《心算》----灵异事件的另类解读

  想到这里,他伸手拍了拍宁文吉的肩膀,笑道:“宁堂主你倒是细心得很,崔福堂对我向来心生妒恨,便在此处用偏门邪法想害我,他也不想想,所有黑仙会的信徒都受到黑仙的法力庇佑,黑仙的发力无边,怎么会惧怕这种邪门歪道,崔福堂混进我黑仙会里,实际上搞得是这种旁门左道,难怪黑仙显灵,取了他的性命!”
  宁文吉在旁边点头哈腰地应承着,心里却暗想崔福堂是怎么死的我是亲眼见到的,哪有什么黑仙显灵,你程云彪要真是黑仙庇佑的话,干嘛见到这两个坛子后神色大变?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说出来,而且听他这么说,宁文吉紧张的情绪反而松弛下来,因为这表明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对黑仙会已生反心。
  程云彪蹲在地上,拨开坛盖上的香灰和尘土,发现每个盖子上都夹着一张带血的布条,他把布条取下来,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这应该就是自己留下的血迹,崔福堂得不到自己的生辰八字,就偷来了带着自己血迹的布条放在这里,整个永定城他唯一能找到自己血迹的地方,也只有那个密室。程云彪装作漫不经心地轻搓着布条,心里暗自揣测着。
  “把坛子都挖出来!”程云彪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吩咐手下人开始挖土。
  陈菲菲他们躲在暗处,窥探着这些人的举动,见他们已经开始动手挖土,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在陈菲菲看来,目前一切都还是按计划进行的:宁文吉成功地将程云彪带到了这里,而他们的局也已经布下,这些都没出什么问题,接下来就等着程云彪自己上钩了。
  两个坛子很快就被挖出来摆到地上,程云彪背着手眯着眼睛审视着它们,接着吩咐手下:“去把坛子打开!”
  本来耿长乐看到程云彪已经站到跟前,心里就默念着:揭盖!揭盖!可过了一会儿,发现他往后退了几步,他身旁的两个信徒走到坛子近前,暗自叫了句:“不好!”眼看这阵就白布了,急的他差点没跳出来。
  宁文吉见状也急了,赶忙上前拦住,对程云彪说道:“会长,这事儿可不能让手下人办,我听说要破除这些下了咒的邪术,最好是本人亲自动手,否则的话,就算砸碎了坛子,怕也不管用,那些传言不管真假,哪怕咱们现在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真是最后误了大事,岂不是后悔莫及?您想想最近咱们黑仙会诸事不顺,几个堂主死的死病的病,您现在只要举手之劳,就能保咱们日后太平,何乐而不为呢?”
  程云彪咕噜着眼珠子想了想,觉得宁文吉说得也有道理,便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后,自己只身来到坛子跟前。
  他用手摸了摸坛盖,发现盖子和坛身用泥糊在了一起,便用双手扒住盖子两边,用力往上拔,本身粘坛盖用的泥并不多,而且从粘好到现在时间也不长,所以粘得并没有那么结实,他用力一拉,盖子高高扬起,盖子底下粘着白磷的纸钱就飞到了他的脸上。
  众人发现坛盖的底部开始冒出绿莹莹的光,坛子里头也同样冒着诡异颜色的火光。
  白磷接触到空气后马上开始自燃,陈菲菲又往盖子上粘了不少纸钱,这些纸钱随即被点燃,木头盖子迅速燃烧起来,蓝绿色的火焰照亮了众人惊骇的脸。
  “鬼火!鬼火!”黑仙会的信徒中有人失声叫道。
  “闹鬼啦!”随后又有人跟着叫起来,这些人虽然平时信奉黑仙,嘴上号称虔诚无比,可真来到这个荒废的宅院,看到两个画满符咒的破旧坛子摆在跟前,心里就已经忐忑不安,再加上看到如坟地里飘忽的鬼火一般诡异的场面,一个个心里都发毛,腿发软,只怕鬼魂现身找到自己。
  程云彪揭开盖子,没想到里面竟飘出蓝色鬼火,还感到有什么东西粘到了自己脸上,很快脸就开始热辣辣地疼,再看手中的盖子竟兀自燃烧起来,盖子上燃烧着的粘稠的东西掉进坛子里,引得坛里的纸钱也着了火,火焰迅速从坛口冒出来,借着微风四处摇摆。
  一看到火,程云彪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迅速蹿升的热气已经让他感到浑身疼痛,他刚扔掉手里的盖子,就发现一团火焰正对着自己喷过来。
  那边陈菲菲他们看到程云彪揭开了盖子,随后火焰腾然而起,一个个都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只见程云彪被困在火团中,手足无措,紧接着一大团火焰迎面朝他扑去,众人心想这次他可真的完了,瞬间爆发的火焰亮得极其耀眼,在漆黑的夜空映衬下,他们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可就一眨眼的功夫,众人惊奇地发现坛子跟前的人竟然不见了!他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程云彪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了离坛子三米外的地方,此时正奋力扑打着自己脸上的火星。人眨眼睛的时间不超过半秒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程云彪是怎么做到瞬间移动的呢?
  宁文吉对此也是目瞪口呆,还没转过神来程云彪就已经站在他身后了,刚才他就感觉一股风贴着自己吹了过去,然后就听到程会长在身后拍着脸,他转过身去,看到会长脸上被烧得黑一块白一块的,穿着的白色长衫和黑斗篷也都变得蓬乱无序。
  此时程云彪正归拢自己身后的大斗篷,宁文吉跑到他跟前,想帮他拍拍背后的土,被伸手拦住,他目光冰冷,在宁文吉身上扫了一圈。
  “你去把那个坛子打开!”程云彪用手指了指尚未开启的坛子,向他下达了命令,他偷偷瞄了一眼,发现程会长的眼神似乎要吃人,他心里暗叫一声:“完了!”精心布置的第一道关失败了,现在对他来说最关键的是如何把局面应付过去。
  宁文吉小心地走到坛子边上,他知道这里面也放了能点火的东西,就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干树枝,将枝杈抹平变成一根细棍,他先用手将坛盖下面的糊泥抠掉,然后用木棍将坛盖向外用力抽打。
  木头之间的撞击发出干涩沉闷的声音,击打之下,盖子飞出去一米多远,落在沙土地上,随即冒出蓝幽幽的火光,宁文吉伸着脖子往坛子里探视,见里面放着一具孩童的骨骸,骨骸旁边堆积着层层的白纸钱,这些骨骸在漆黑的坛子里,也散发出幽蓝色的萤火。
  宁文吉看着漂浮在四周忽明忽暗的鬼火,脑子一转想出了解围之策,他跑到程云彪身边,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解释道:“会长,坛子里有小孩的骷髅。”
  程云彪抱着肩膀:“我知道,骷髅能着火吗?”
  宁文吉说:“骷髅不能着火,可是能带来鬼火,到了晚上坟地里就能看到鬼火,可能是这鬼火点着了纸钱,所以差点出危险!亏得会长您法力高强,有黑仙庇佑,才能化险为夷啊!”
  这番话说得程云彪哈哈大笑,他拍打着宁文吉的肩膀,大声说道:“早就告诉过你们,侍奉黑仙要虔诚,但凡遇到危险总能化险为夷,刚才你们都亲眼看到了吧!”宁文吉苍白的脸上陪出无力的笑容,又伸手擦去额头上隐隐渗出的汗珠。
  身后的信徒们连连点头称是,众人纷纷拍起程云彪的马屁,言辞之肉麻程度让躲在暗处的耿长乐听了很不舒服。
  刚才宁文吉和程云彪之间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看到这一关失败了,众人都感觉非常沮丧,接着又为宁文吉捏了一把汗,因为毕竟是他说服程云彪亲自去揭盖子,后来听到宁文吉这番解释,说得显然驴唇不对马嘴,可看到程云彪竟然信以为真,还借机大肆给信徒洗脑,耿长乐低声嘀咕道:“坟地里没有纸钱吗?为什么坟地没有天天着火?”

  陈菲菲恼火地狠拍了他脑袋一下,示意他不要出声。精心策划的“追金索魂阵”就这么白费了,她还没转过味来,正琢磨程云彪是怎么瞬间移动到后面去的,显然要是他没有这个本事,此时已经被烧死了。
  程云彪他们还在花园里得意地说笑的时候,忽听得院子外面脚步嘈杂,有人低声喊着:“快,包围院子!”紧接着,七八个穿着黑衣的警察涌进院子,将他们围在当中,他们一手握枪,另一只手握着手电筒,电筒的灯光齐刷刷地照在程云彪等人的脸上,强烈的灯光刺得他们一时睁不开眼。
  “都别动!”有人厉声喝道。
  等他们的眼睛适应了光线,这才发现站在警察前面的是一个秃顶微胖的中年男人,此人正是庞越庞县长,他穿着藏蓝色的制服,神情严肃。
  “庞县长,你怎么来了?”程云彪见他带着这么多人明显来者不善,可还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程会长,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崔家宅院里?”庞越一见程云彪就明显底气不足,说起话来也好像拿腔作调。
  “有人做法害人,我来清理门户。”程云彪轻描淡写地说着,“正好你来了,去看看那些坛子就知道了。”
  庞越往身后摆了摆手,一个警察跑过去检查残留的遗物,回来报告说:“坛子里发现两具已经烧焦的骨骸!”
  庞县长听罢脸色沉下来:“程会长,这是不是你所为?”
  程云彪冷笑道:“这事儿你得去问崔福堂!”
  庞县长有点生气:“崔福堂已经死了,你让我去问死人吗?”
  程云彪说:“那些东西都是崔福堂摆下的,目的是害人,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破解这个害人的妖阵,现在事情办妥了,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程云彪,自从李氏命案发生后,这座宅院就被县政府接管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严禁进入,这你是知道的吧,今天你擅自闯入,不管目的为何,都已经违反了规定,我现在要把你们都带走。”庞县长这次总算抓到机会,就算能把程云彪关起来,他也算拿到了主动权。
  谁料程云彪根本不买他的帐,把眼珠子一翻:“我可没功夫跟你闲耗,渡边太君正等着和我商量审问八路的事儿呢!”说罢带着人要往外闯。
  “都别动!”警察们纷纷举起手枪,枪管对准了程云彪的胸口。
  “我看谁敢!”程云彪瞪着眼珠子,说话架势气壮如牛,目光所到之处,那些警察竟都低下了头,举枪的手也低垂下来。本地人对黑仙会和程会长的名声都很清楚,对他内心里都有些惧怕。
  “都给我让开!”程云彪一看威慑起到了效果,便用挑衅地眼神看着庞越的眼睛,心想别看你带的人多,我看你能奈我何。
  那几个警察用细碎的步子慢慢往后倒,眼看就要让出一条通道,庞越见状也着急了,没想到黑仙会的淫威竟然胜过了县长的命令,要是能容忍这种事的话,自己的县长以后就别干了!他顺手从身旁一个警察手里抢过枪来,对着程云彪的前胸叫道:“别动!今天别人都可以走,就你得留下!”
  程云彪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他又上前一步,让庞越的枪口直抵在他心脏部位,笑嘻嘻地说道:“呦,一向文质彬彬的庞县长也能拿枪了,告诉你,我今天是走定了,有本事你开枪啊!”
  庞县长举枪的手微微颤抖着:“站住,否则我真的开枪了!”
  程云彪把手握在枪管上:“打啊,朝这儿打,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程云彪,你别逼我!”庞县长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陈菲菲一听他这声音,就知道这人已经怂了,“追金索魂阵”失败了,她本来把希望寄托在庞县长身上了,没想到他又被程云彪的气场震慑住,恐怕是不敢开枪了。
  庞越这次带着人来,其本意本是想杀杀程云彪的气势,顺便将他关一阵子,只要能挨过审问俘虏这一关就行,谁料想程云彪一点面子也不给,竟然当众跟他对着干,要说击毙程云彪他还真不敢,因为程毕竟是日本人的功臣,红人,他的生存都要仰望日本人的鼻息,现在反而让他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
  而程云彪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见庞越的手哆嗦起来,越发得意,他握着枪管向前走了几步,将庞越逼到墙角。
  “不敢开枪是吗?那我帮你开!”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只见他用手指放到庞越扣着扳机的手指上面,感觉庞越的手指上滑腻腻的,都是汗。
  接着他用力按下了扳机,就听夜空中一声枪响,程云彪的身上冒起一股青烟,接着又是一声,直到把庞越手里这把半自动手枪梭子里的子弹全都打完了才住手。
  庞越哆哆嗦嗦睁开眼睛,看到程云彪安然无恙站在自己跟前,他的胸前冒着青烟,衣服被子弹打穿,可里面并没有往外淌血,见此情景,庞县长目瞪口呆,身后的警察也个个呆若木鸡,就连跟在程云彪身后的宁文吉和几个信徒此刻也感觉恍然梦中一般,没想到程会长的法力已经高明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程云彪推开还在神游的庞县长,带着手下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崔家宅院,这次他走得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而且他知道,借着这些人的嘴,明天他会在永定城成为新的传奇。
  陈菲菲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本来担心庞县长不敢开枪,她万万没想到程云彪竟然会主动对着自己开枪,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么多枪打下来,他竟然安然无恙,程云彪今天的行为带给她太多的疑问,待到程云彪离开后,他们四人随即来到花园,看到庞县长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只是大口喘着气。
  “他竟然刀枪不入!”庞县长见到她后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陈菲菲叹了口气,心想双保险的杀局都能让他全身而退,这难道真的是天意吗?失落和沮丧的感觉在心间蔓延,众人都默不作声地将坛子里烧焦的骨骸收敛起来,然后分别葬进了埋坛子的两个土坑里,最后微微形成两个小坟头,烧掉了最后剩下的一点纸钱,荒冢野坟,没有名字,没有墓碑,唯有无奈和叹息。
  临走之前,陈菲菲发现刚才程云彪开枪的地方地上有片东西亮闪闪的,捡起来发现是一寸见方的一块鳞片状硬皮,硬皮一侧明显有一个圆形的窝,她并没有声张,只悄悄将这块硬皮用手绢包起来,放进了口袋。
  第三十四章 画皮无间道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田中小尾带着渡边一郎和几个日本军曹,急匆匆来到宪兵队。
  田中小尾走得很急,他原本肥胖舒展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着,就在昨天夜里,城北的两座炮楼被游击队端掉了。
  本来以为剿灭了八路军县大队,就可以安枕无忧地呆在县城里,可没料想城北还活动着一支由军分区领导的游击队抗日武装,不光是这一支队伍,进来军分区辖下的武装队伍频频出击,城北形势一度告急。
  战报不断送到田中的办公桌上,而且显然报告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些田中再也坐不住了,消息已经传到了保定,今天早晨那边的电报刚发过来,田中看过之后,他的脸上就一直保持着目前这个表情。
  现在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八路军军分区”这几个字,然后就想到了手里的四个八路军战俘,他们所在的县大队就隶属于军分区,想必他们对军分区的情况很了解,就问渡边一郎,是谁在审问这四个人。
  渡边告诉他,现在是由庞县长亲自审问,田中小尾一听,把大秃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庞县长的不行,要让程会长去审!”
  渡边有些犹豫,他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田中大佐,最后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马上去现场看看这位庞县长的成果,因为现在时间紧迫,他们迫切地需要情报,就这样,一行人来到宪兵队,结果他们去的时候,庞县长还没来。
  此时的田中小尾已经开始生气了,派人去催,又过了一会儿,庞越才红着眼睛匆匆赶到,昨晚的事情给他的刺激太大,他几乎一宿未眠,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刚睡着觉就又被人唤醒,此刻也是精神萎靡不振,呵欠连连。
  田中见到他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责问他怎么搞成这个模样,昨晚去了哪里?庞越见田中小尾怒气冲冲的样子,更不敢说自己昨晚是因为和程云彪斗气输了没睡着觉,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看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田中和渡边都一致认为此人昨晚一定是花天酒地去了现在不敢说,两个人都快气疯了。
  “巴嘎牙路!”田中小尾一连抽了他七八个嘴巴子,仍未解气,“皇军在前线浴血奋战,你们却在城里花天酒地,良心大大地坏了!”庞越不敢辩解,只得低头听他训斥。
  田中唾沫横飞将他骂了一顿,又当场宣布审问俘虏的任务立即转交给程云彪,随后狠狠瞪了庞越一眼,扬长而去。
  庞县长战战兢兢立在那里,心想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看来自己县长的职位真快要不保了,这份差事没了,自己在日本人那里已经没有一点作用了,该他干的活交给了程云彪,他这个县长实际上已经形同虚设,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唉声叹气。
  程云彪此时正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听宁文吉拍他的马屁,只一晚上的光景,他刀枪不入的传闻就已经风靡街头巷尾,再加上宁文吉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吹捧,让他心里很是受用,宁文吉此刻也是身不由己,谁知道昨晚那些事儿,程云彪有没有怀疑他在作祟?因为心虚,所以他只得不停地在程云彪的眼前晃悠。
  “会长真是深得黑仙真传!”宁文吉陪着笑脸,挑起大拇指吹捧道:“就会长昨晚展示出的绝学,全中国恐怕也没其他人能做到!”
  程云彪咧开大嘴哈哈一笑,露出一嘴焦黄的大板牙:“早就跟你们说过,侍奉黑仙心要虔诚,只要心诚,黑仙就会恩赐你法力,我不过比你们心更诚罢了!”
  宁文吉说:“那崔福堂真是可恶,竟然偷着去钻研邪门道术,他那点道行和会长比起来,简直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真是死有余辜!”
  程云彪一手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地看宁文吉喋喋不休地数落着崔堂主,过了一会儿,见他没词可说了,便从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铁盒子,笑着对宁文吉说道:“宁堂主也对黑仙和程某忠心耿耿,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昨天多亏了你及时通报,来,”说着话他伸手招呼宁文吉过来,把铁盒子放在他面前,“这可是日本产的高级鼻烟,你来尝尝看!”
  宁文吉看了看铁盒子,又看了看程云彪,有些犹豫。
  程云彪乐了,伸手招呼他过来,宁文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伸手捏了一小撮放到鼻孔里,轻轻一吸,鼻腔里立即充斥着一股又酥又麻又痒的感觉,让他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
  只见他弓起身子,双手捂着鼻子,等到烟劲儿过去的时候,眼珠子都憋得通红。
  “真是好烟,过瘾!”宁文吉眨巴着眼睛,意犹未尽地吸搭着鼻子。
  程云彪呵呵一笑:“宁堂主,刚才一块现大洋就被你喷没了!”
  宁文吉惊叹道:“这么贵!我说这感觉怎么如此特别呢!”
  程云彪说:“这好东西可是那次大破八路的时候,田中大佐赏给我的,这么些天了,我都舍不得自己吸,今天我把都它送给你!”接着热情地把铁盒子塞到宁文吉的手里。
  宁文吉受宠若惊地捧着铁盒子:“会长,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受用不起!”
  程云彪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这证明了你的诚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同样是这个时间,在县城另一端的永定医院,陈菲菲正在山崎玉的办公室里,她小心地把昨晚捡到的鳞片状物体放到山崎玉的桌子上,接着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山崎玉拿出显微镜,用小刀从鳞片上用力削下一小片来,放在托盘里仔细观瞧,过了一会儿,他对这东西下了结论:“这是人的皮肤组织。”
  陈菲菲说:“学长你没看错吧?真的是人的皮肤?”
  山崎玉说:“陈小姐,我是专业学医的,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人的皮肤组织,只不过是已经高度角质化的皮肤,就像人的指甲那样的,我刚才观察过了,这块皮肤是一种病态组织,看起来应该是牛皮癣结成的硬皮。”
  陈菲菲说:“这块东西是我昨晚在程云彪挨枪子的地方捡到的,你看上面还有子弹头的印记,这说明这东西就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你说牛皮癣有这么厉害,能挡住子弹吗?”
  山崎玉说:“当然挡不住,但是这块干皮的硬度相当高,用刀子使劲戳都很费劲,这上面的结缔组织已经经过高强度的氧化处理,坚硬如铁,令人费解的是,这块鳞片的边缘显然是人为切割而成的,就是说在氧化处理前,有人用刀在他身上把皮肤割成这样一块一块的。”
  陈菲菲听着心里都感觉恐怖,浑身直哆嗦,不过听山崎玉说这是一块患了牛皮癣的皮肤,她自然想到了马丽和宁文吉都曾跟她说起过的,关于程云彪的一个怪癖,此人不管白天黑夜总是将自己裹在衣服里,就连马丽这样的枕边人都没见到过他的身体,况且宁文吉还说过何宝玉也曾开枪击中过程云彪,当时是打在肚子上,结果此人仍然安然无恙,从前一点上可以看出他很忌讳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而从后一点上可以看出他身上坚硬无比已经有些日子了,再回想起幻境中密室见到的一幕,她突然使劲一跺脚,大喊一声:“我知道了!”
  山崎玉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此时他正打算做另一项实验,被她喊得停住手,愣在那里问道:“你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知道什么了?”
  陈菲菲兴奋地搓着手:“程云彪冰麒麟的名号,就来自他这一身牛皮癣,还有昨天晚上你知道咱们为什么没烧死他吗?因为当时他一下子就跳到了身后两三米的位置,如果是个正常人能做到吗?肯定做不到,但是事实咱们都看到了,这说明我在密室里看到的东西全是真的,那张年画上画的东西也都对应上了,程云彪后背上有翅膀,而且身上长满鳞片,再往后推断的话,他鳞片里塞着的什么孢子也是真的,可现在就是不知道那些孢子是干什么用的。”
  “不管干什么用的,肯定没安好心!”山崎玉用镊子把鳞片夹住,然后轻轻放在酒精等上面加热,鳞片遇到火,瞬间就剧烈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转眼间烧成一片焦炭。
  “难怪他怕火,”山崎玉说,“皮肤组织被强氧化剂泡过后,一遇到火就会剧烈燃烧,想想昨晚如果他没跳出去,半分钟的功夫他就跟这堆渣子一样了!”
  陈菲菲看他把鳞片烧得精光,都没来得及阻止他,本来还想从这块干皮里找到点孢子的线索,现在随着一股烟全没了。
  “你手太快了!”她皱起了眉头。
  “有失有得嘛!”山崎玉笑道,“做实验总是要有材料的。”
  “你笨呀,不会切开吗?”陈菲菲嘴撅的老高。
  “哎呀,我忘了!”山崎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接着就感觉她的拳头用力砸向自己的胸口,慌忙笑着躲开。
  “我猜他们给李氏装的翅膀就是为了试验用的,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装在程云彪身上!程云彪可不简单,他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神秘团队,这些人的掌握技术可能不在你我之下,更关键的是,他们手头有充足的原料,这些人太危险了!”等她平静下来后,山崎玉分析道,“他们给程云彪装上翅膀,划出鳞片,塞进菌丝,到底是为了什么?”
  “程云彪下了这么大本儿,不惜让自己吃苦受罪,从这点上看,他们的胃口肯定不小,你快点帮我想想,他们到底能干出什么坏事来?”
  山崎玉喜欢看着她一筹莫展的样子,心底里觉得可爱至极,他希望她能把所有烦心事都交给自己来处理,他很乐意去做,可那种感觉堵在心里,无论如何张不开口,陈菲菲每次来找他,总是关心另外一个男人的问题,他们之间的谈话,也总是围绕着他来进行。
  “这样吧,”山崎玉想了想说,“快到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在吃饭的时候,咱们还可以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你觉得如何?”
  陈菲菲摇晃着身体,狡黠地看着他的脸:“学长打算请我吃什么呀?”
  山崎玉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只要你爱吃的。随便!”
  当天的晚些时候,程云彪接到了让他审问俘虏的任命,当他来到宪兵队的时候,庞越已经离开了,他消息灵通,知道庞越因为办事不力触怒了田中小尾,想想昨天晚上他惊慌失措的眼神,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庞县长接连两次败给自己,程云彪不免暗自得意,心想这可是个好机会,如果办成这件事,他就能取代庞越成为永定县的县长。
  经过之前多日的酷刑审问,四名战士已经被打得浑身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程云彪接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狱卒找来大夫给他们医治伤势。
  那些狱卒们面面相觑,心想会长不会是糊涂了吧?哪有刑讯前先给治伤的?那还要不要拷问了?
  程云彪冷笑着,心想你们哪知道我的心思?但自己的真是目的不能明着跟他们说,只管下了死命令,让他们速速去办。
  狱卒们很快请来个土郎中带了些草药,简单给他们在伤口上敷抹一番,又熬了些药汤给他们喝下,程云彪见他们服药后气色稍好一些,又吩咐狱卒给做些好饭端上来。
  这些狱卒立刻就明白了,原来程会长是要来软的,又一想这软的也不是没试过,庞县长在的时候,连女人都带到这里来了,不还是没用吗?敢情修仙之人可能见不得血腥吧,这些人嘀嘀咕咕说什么的都有,可命令不敢违背,很快饭菜端上来,程云彪也不审问,直接端进去,吩咐敞开让他们吃。
  战士们也不客气,被关了这么些日子,总是饥肠辘辘地饱受酷刑之苦,每个人都抱着必死之心,见有好饭好菜端上来,低头就吃,心想这可能就是断头饭了,都做好了吃饭饭就慷慨赴死的准备。
  程云彪笑呵呵看他们吃完了饭,有给准备铺盖让他们美美睡了一觉,在他们睡觉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就是看谁的气色最好,身体状况最好,最后选中了一个个子中等,身材健硕的被俘战士,他的名字叫赵华,这也是程云彪唯一知道的东西,选中人后,命人悄悄把他运出牢房,装进黄包车里秘密运到了“永定俱乐部”。
  手下人把他直接抬到了洗脑暗室里,由于事先已经让他闻过迷香的味道,因此一路上直到此都在昏睡之中,程云彪随后赶到,还拉上了已经病愈的冯保冯堂主。
  现在暗室里只有他们三人,程云彪对冯保说明了自己的用意:他要让冯保和这名叫赵华的八路战士换命,然后将换命之后有着冯保意识八路相貌的人放出去,冯堂主知道换命的风险,可会长发话,他也只有接受的份。
  程云彪将一个信封放到桌子上:“这里面有一封信,等会儿换命完成后你悄悄出去,那儿有专门准备的衣服,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冯堂主点点头,顺从地躺下,程云彪站在他们跟前,使出了他惯用的换命法术,他设想中的计划正式开始实施,由于兴奋,他眼圈发红,从此时开始,一个连锁式的反应将从这里向外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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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耿长乐中计
  冯保走在永定县的大街上,他头戴一顶破斗笠,身上穿着破破烂烂地粗麻布衣服,脸上满是污泥,看上去和乞丐无异,深秋的风吹得他瑟瑟发抖,可他不能停下来,还要继续在街上游荡。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而是属于那个叫赵华的八路军战士,就在两个小时之前,程金彪对他们进行了换命之术,那个属于自己的躯壳此刻偷偷关进了日本宪兵队一个小黑屋里,程云彪向他保证,他的肉身不会被破坏一丝一毫。
  临出门前,冯保打开了那封书信,程云彪在信上告诉他,目前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赵华,身份是八路军永定县大队的一名战士,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带着这张面具在北岗医院一带活动,既不能太张扬,还要让出入医院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特别要注意的就是留意高副官的动向,一定要让他看到自己,程金彪因为不知道耿长乐的真名,所以还是叫他高副官,但对耿长乐的身份他确十分有把握,他确信这个“高副官”就是八路,而且就是县大队的八路,所以设下这个圈套专要引他上钩。
  其实这个法子不久前渡边一郎也用过,但是以失败而告终,程金彪在设下这个圈套之前,也细细分析过那次失败的原因,结论就是渡边一郎所用的诱饵出现得太晚,而且中间还隔了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传话人,让陈菲菲这样的人精在见到诱饵前就已经察觉出问题,导致最后把人丢尽了,这次他要把戏做足,如果“高副官”的真实身份是八路军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认识赵华,所以只要让冯保套用赵华的身子,“高副官”就一定会主动过来联系他,这次他下定决心,要一举铲除陈菲菲和高副官,为实现自己最后的目的铺平道路。
  整整一个下午,冯保就在北岗医院门前徘徊着,到晚上也没看到耿长乐出门,天很快就黑了,无奈之下,他只能露宿街头,这天夜里,他真的像个乞丐一样,蜷缩在屋檐下,夜晚寒风呼啸,冻得他上下牙不住地打战,一宿未眠,他只得自我安慰,说这反正不是我的身体,随便他受罪去吧。
  第二天上午,他终于看到耿长乐从医院里走了出来,面带愠色,嘴里不住地小声嘀咕着什么,自从陈菲菲昨天陈菲菲从山崎玉那里回来后,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出门,耿长乐从她的屋门口路过的时候,总听见里面发出银元碰撞时所特有的叮当之声,同时听见陈菲菲神神叨叨地在那儿自言自语,有时候还兴奋地发出一声尖叫,耿长乐担心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想问问她表示一下关心,谁料她连门也不开,态度生硬地说自己没事,还从门缝里塞出一块现大洋,还让耿长乐出去给她买香烟和零食。
  耿长乐手里攥着这块大洋,打算去集市上转转看,刚出医院大门,就看到一个乞丐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再看那乞丐有点眼熟,他便走过去,越看越觉得这乞丐长得像自己县大队的战友赵华,他张了张嘴,那乞丐立刻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悄悄挥了一下手臂,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耿长乐跟着他一路往前走,脸上尽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过了这么些日子,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革命同志,他此刻很想冲上去拍着赵华的肩膀,问问他这段日子究竟去了哪里。
  冯保领着他来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里,这里地处县城边缘,人迹罕至,自从黑仙会在永定一带崛起后,像土地庙和关帝庙这样的地方香火日渐稀少,连房子都显出残破之相,两人面对面站在神龛之前,身旁是落满尘土的土地老爷像。
  两人对视片刻,冯保从耿长乐的眼睛里看到了如潮水般的激动,而耿长乐则只从冯保的双目中看到迷茫和困惑,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些了,伸出双臂用力拍在冯保的胳膊上,兴奋地嚷道:“这些日子不见,你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他的力道很大,加上赵华这些日子全身都是伤,冯保被一下子拍下去,顿时疼得七荤八素差点没晕过去,耿长乐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很痛苦,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冯保捂着胳膊嘶哑地说:“我是从鬼子宪兵队里逃出来的!那次战斗失败后,我和王长发,王义还有李闻喜三位同志不幸被俘,在宪兵队里受尽了敌人的酷刑,昨天我趁鬼子没注意,咬开绳子逃了出来。”说着撩开袖子,给耿长乐看他身上的累累伤痕。
  耿长乐看到这道道带血的伤口,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心想这些日子同志们受了这么多苦,只恨自己想不出办法将他们解救出来。
  “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了吗?那三位同志呢?”耿长乐擦了擦鼻子,声音有些哽咽。
  冯保故作悲伤地叹了一口气,使劲将自己的眼圈憋红:“那三位同志还关在牢房里,昨天我刚要解救他们,鬼子就进来审问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只身逃出来,没想到在县城里还能见到自己的同志,这也是万幸。”
  “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救出来!”耿长乐狠狠用拳头砸在土地庙的朽木柱子上,重击之下,整个大梁都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头顶的茅草和木片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咱们的队伍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住在医院里?”冯保见自己这番话已经发挥了作用,开始一步步试探耿长乐的底线。
  耿长乐恨恨地说:“程云彪那个狗东西,真该千刀万剐!就是他和什么狗屁黑仙会设下圈套,引得咱们中了埋伏,高指导员牺牲了,卢连长下落不明,队伍被打散了,就剩下我躲在城里,每天想着要报仇。”
  冯保听他骂起程云彪和黑仙会感觉很尴尬,可为了继续刺探只能跟着他一起骂,骂过一阵子后,他实在忍受不了自己骂自己的感觉,只得悄悄撕扯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让真实的痛苦转移这个话题。
  耿长乐此时情绪也渐渐平缓下来,接着问起了冯保以后的打算。
  冯保说眼下咱俩和部队失去了联系,他想今晚混出城去,找到军分区,先和组织联系上,然后再回头慢慢寻找卢连长和其他同志,只是他并不认识军分区的同志,不知道如何才能和他们联系上。
  耿长乐听了一拍胸脯,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军分区的同志我认识,我可以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拿着信出城往北走,就能找到他们,说罢掏出纸笔,当场就把信写好了,署名永定县大队耿长乐。
  冯保看到介绍信,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心想程会长可真是神机妙算,就知道从他这儿能找到突破口,到今天他才知道“高副官”的真名叫耿长乐,身份真的是八路,这大把的情报加上这封介绍信,自己今天可是立了大功,耿长乐今天说的每一句话,对日本人来说都可谓是重磅的消息。这种换命套情报的方式,除非你是诸葛再世,还得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否则谁能想到这张八路军战士的躯壳下面,竟然隐藏了一个黑仙会的特务分子呢?
  拿到介绍信,冯保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程云彪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此时只想赶快把第二个任务完成,好回去换回自己的身体,毕竟他的躯体现在套在那个真正的八路身上,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躯壳弄坏呢?毕竟身体还是自己的好。
  想到这里,他大跨步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握住耿长乐的右手,努力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长乐同志,真是谢谢你了,既然介绍信都给我写好了,我打算呆在这里,等天黑就动身,你现在不用管我,去忙你的事情吧!”他借着激动的情绪做掩饰,说话的声音很大。
  耿长乐长叹一口气:“我真想和你一块出城去寻找队伍,可现在程云彪还没死,关在宪兵队里的其他同志还没有获救,我暂时不能去,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你早日找到队伍!”他握着冯保的手,又关切地嘱咐了他几句,转身向土地庙门口走去。
  轻轻推开土地庙的大门,外面赫然站着四个人,他们身穿黑色的衣裤,个个精壮结实,头上青黑色的茬口,脸上横丝肉拧成一股,狞笑着等在门口,见他出门,这些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积在他身上。
  耿长乐愣了一下,他不认识这些人,看他们歪着嘴斜瞪眼的德行,就断定这几个家伙不是善类,顾忌屋里还有自己的同志,耿长乐不想在这里生事,便低着脑袋,一言不发想从这四人中间挤过去。
  还没等他迈开腿,一只大横胳膊根子就拦住了去路:“小子,往哪儿去?”这话听着就不怀好意。
  “烧香的。”耿长乐小声嘀咕了一句,心想还是给里面的赵华提个醒,便放开嗓子喊道:“要烧香你们就进去!”
  “你不是烧香的,我看你小子是土八路!”领头的家伙一边说着话,一边伸出手来要卡他的脖子,耿长乐早有防范,还没等这家伙胳膊抬起来,早已经一掌平伸猛刺过去,用指尖猛击他的喉结,他出手快如闪电,而且手指坚硬如铁棍,这一掌刺得结结实实,领头的黑衣人顿时如电击一般跌坐于地,两只手捂着脖子,嘴里硬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耿长乐冷笑一声,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被你们看破了,那今天就得把你们全都料理在这儿了,看你们的样子也不是好人,就当是为民除害吧。
  剩下的三人一看老大这么快就被打倒在地,也都暗暗吃了一惊,再不敢一个个过来单挑,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同时向耿长乐扑来。
  耿长乐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对这种近身搏斗非常在行,他拳脚并用,以一敌三并不占下风,几个回合下来,他突然转身飞起一脚,从身后一脚勾进一个白胖子的裤裆里,这脚踢得又硬又快,只见那厮翻了两下白眼,嘴里咳出几口血沫子,像一滩烂泥一样软趴趴拍在地上,两条腿剧烈地抖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动了。
  剩下的两个一看这情景,顿时慌了神,慌忙从腰间拽出尖刀匕首,耿长乐只见眼前明晃晃银光闪烁,两人举刀向他要害处直刺过来。
  耿长乐见状纵身向后一跃,正好跳到土地庙门口,他转身将门抵住,冲着冯保大喊:“快上房,从上面跑!”

  冯保却装出一副很忠义的模样,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根木头棒子:“长乐,你放心,咱俩一块对付他们!”
  此时两人在外面用力踹门,耿长乐只身扛在门口,已经招架不住,见冯保举着棍子过来,便冲他喊:“我一开门,你就往前砸!”
  冯保用力点着头,让耿长乐确信他是最值得信任的战友,随即耿长乐再往后跳了一步,脸始终朝向前面,他此时已经瞄上了最后进来的那个人,只等着冯保一棍子把前面那个打倒,他对付后面那个就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脑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耳朵里嗡嗡地响,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刚才那一棍子,冯保结结实实砸在了耿长乐的后脑勺上,见他被砸晕,冲着进来的两人骂道:“废物,还得我亲自动手!”
  那两人带着哭腔说道:“堂主,这小子腿脚太硬了,老大老三好像被他打得已经不行了!”
  冯保拎着棍子跟他们来到门口,只见老大此时靠着墙角,脸上憋得青紫,两只手已经耷拉下来,冯保看了看他的脖子,发现他的喉结竟然被打得凹进去一寸多,伸手探探鼻息,既没有进气,也没有出气,显然是气道堵塞已经窒息了。

  再看白胖子老三,摆成一个“大”字趴在地上,嘴边吐了一堆血沫子,屁股后面一大片棕黄色的印记,冯保示意将他翻过身来,见他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早已凝固而无法复原,裤裆也已经被血染透了,这一脚把他踢得屎尿血齐飚,用棍子捅捅他的大腿,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两个人眼看都活不成了。
  冯保恨恨地骂了几句,心想这土八路还真是出手凶狠,赤手空拳打死他手下两员心腹,要是没有程云彪的叮嘱,他真想乱棍痛击耿长乐泄愤,眼下也只得无奈地吩咐手下人,推来一辆独轮车,将两个手下的尸体和昏迷的耿长乐一起装进车里,然后在上面盖上棉被掩人耳目,急匆匆赶往永定俱乐部,向他的顶头上司交差。
  程云彪见到昏迷的耿长乐,拿到了他亲笔写的介绍信,心想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这两人真是八路潜伏在城里的奸细,他满意地搂着冯保的脖子,夸赞他为黑仙会立下了大功,冯保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战战兢兢问程云彪,自己能否取回肉身,程云彪转动着眼珠子,一脸凝重地对他说道:“冯堂主,你现在可是黑仙会的栋梁,我对你是极为看重的,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等你去办。”

  再看白胖子老三,摆成一个“大”字趴在地上,嘴边吐了一堆血沫子,屁股后面一大片棕黄色的印记,冯保示意将他翻过身来,见他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早已凝固而无法复原,裤裆也已经被血染透了,这一脚把他踢得屎尿血齐飚,用棍子捅捅他的大腿,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两个人眼看都活不成了。
  冯保恨恨地骂了几句,心想这土八路还真是出手凶狠,赤手空拳打死他手下两员心腹,要是没有程云彪的叮嘱,他真想乱棍痛击耿长乐泄愤,眼下也只得无奈地吩咐手下人,推来一辆独轮车,将两个手下的尸体和昏迷的耿长乐一起装进车里,然后在上面盖上棉被掩人耳目,急匆匆赶往永定俱乐部,向他的顶头上司交差。
  程云彪见到昏迷的耿长乐,拿到了他亲笔写的介绍信,心想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这两人真是八路潜伏在城里的奸细,他满意地搂着冯保的脖子,夸赞他为黑仙会立下了大功,冯保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战战兢兢问程云彪,自己能否取回肉身,程云彪转动着眼珠子,一脸凝重地对他说道:“冯堂主,你现在可是黑仙会的栋梁,我对你是极为看重的,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等你去办。”


  再看白胖子老三,摆成一个“大”字趴在地上,嘴边吐了一堆血沫子,屁股后面一大片棕黄色的印记,冯保示意将他翻过身来,见他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早已凝固而无法复原,裤裆也已经被血染透了,这一脚把他踢得屎尿血齐飚,用棍子捅捅他的大腿,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两个人眼看都活不成了。
  冯保恨恨地骂了几句,心想这土八路还真是出手凶狠,赤手空拳打死他手下两员心腹,要是没有程云彪的叮嘱,他真想乱棍痛击耿长乐泄愤,眼下也只得无奈地吩咐手下人,推来一辆独轮车,将两个手下的尸体和昏迷的耿长乐一起装进车里,然后在上面盖上棉被掩人耳目,急匆匆赶往永定俱乐部,向他的顶头上司交差。
  程云彪见到昏迷的耿长乐,拿到了他亲笔写的介绍信,心想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这两人真是八路潜伏在城里的奸细,他满意地搂着冯保的脖子,夸赞他为黑仙会立下了大功,冯保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战战兢兢问程云彪,自己能否取回肉身,程云彪转动着眼珠子,一脸凝重地对他说道:“冯堂主,你现在可是黑仙会的栋梁,我对你是极为看重的,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等你去办。”
  冯保说:“会长但凡用得着冯某的地方只管说,我冯保万死不辞!”
  程云彪说:“这件事你只要办好了,我会向黑仙请命,把刀枪不入和换命的法术通通传授给你,到那时候,你将超出轮回,跳出五行,长生不死,而且永享富贵。”
  冯保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知道这些法术的厉害,也时常耳闻目睹,对此深信不疑,一想到有了这些本事,自己以后将永享富贵,长生不老,自然就如耿长乐见到他一般激动。
  见到他的反应,程云彪得意地笑了,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很少有人能不动心,只要冯保动了心,他就会尽全力去替自己卖命,他把冯保拉近密室,告诉他需要这般这般,黑暗的密室之中,更黑暗的人影在晃动,点头,悄声密语。
  “陈菲菲,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幽暗中传出低沉的冷笑声。
  冯保说:“会长但凡用得着冯某的地方只管说,我冯保万死不辞!”
  程云彪说:“这件事你只要办好了,我会向黑仙请命,把刀枪不入和换命的法术通通传授给你,到那时候,你将超出轮回,跳出五行,长生不死,而且永享富贵。”
  冯保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知道这些法术的厉害,也时常耳闻目睹,对此深信不疑,一想到有了这些本事,自己以后将永享富贵,长生不老,自然就如耿长乐见到他一般激动。
  见到他的反应,程云彪得意地笑了,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很少有人能不动心,只要冯保动了心,他就会尽全力去替自己卖命,他把冯保拉近密室,告诉他需要这般这般,黑暗的密室之中,更黑暗的人影在晃动,点头,悄声密语。
  “陈菲菲,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幽暗中传出低沉的冷笑声。
  冯保说:“会长但凡用得着冯某的地方只管说,我冯保万死不辞!”
  程云彪说:“这件事你只要办好了,我会向黑仙请命,把刀枪不入和换命的法术通通传授给你,到那时候,你将超出轮回,跳出五行,长生不死,而且永享富贵。”
  冯保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知道这些法术的厉害,也时常耳闻目睹,对此深信不疑,一想到有了这些本事,自己以后将永享富贵,长生不老,自然就如耿长乐见到他一般激动。
  见到他的反应,程云彪得意地笑了,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很少有人能不动心,只要冯保动了心,他就会尽全力去替自己卖命,他把冯保拉近密室,告诉他需要这般这般,黑暗的密室之中,更黑暗的人影在晃动,点头,悄声密语。
  “陈菲菲,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幽暗中传出低沉的冷笑声。
  冯保说:“会长但凡用得着冯某的地方只管说,我冯保万死不辞!”
  程云彪说:“这件事你只要办好了,我会向黑仙请命,把刀枪不入和换命的法术通通传授给你,到那时候,你将超出轮回,跳出五行,长生不死,而且永享富贵。”
  冯保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知道这些法术的厉害,也时常耳闻目睹,对此深信不疑,一想到有了这些本事,自己以后将永享富贵,长生不老,自然就如耿长乐见到他一般激动。
  见到他的反应,程云彪得意地笑了,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很少有人能不动心,只要冯保动了心,他就会尽全力去替自己卖命,他把冯保拉近密室,告诉他需要这般这般,黑暗的密室之中,更黑暗的人影在晃动,点头,悄声密语。
  “陈菲菲,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幽暗中传出低沉的冷笑声。
  冯保说:“会长但凡用得着冯某的地方只管说,我冯保万死不辞!”
  程云彪说:“这件事你只要办好了,我会向黑仙请命,把刀枪不入和换命的法术通通传授给你,到那时候,你将超出轮回,跳出五行,长生不死,而且永享富贵。”
  冯保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知道这些法术的厉害,也时常耳闻目睹,对此深信不疑,一想到有了这些本事,自己以后将永享富贵,长生不老,自然就如耿长乐见到他一般激动。
  见到他的反应,程云彪得意地笑了,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很少有人能不动心,只要冯保动了心,他就会尽全力去替自己卖命,他把冯保拉近密室,告诉他需要这般这般,黑暗的密室之中,更黑暗的人影在晃动,点头,悄声密语。
  “陈菲菲,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幽暗中传出低沉的冷笑声。
  第三十六章 换命连环局
  陈菲菲在屋子里呆了一天,耿长乐一直没露面。
  直到天擦黑,她才听到有人敲自己的房门。
  “进来,门没锁!”她趴在桌子上,头也没回地嚷了一句。
  耿长乐推门进来,看到扔了一地的纸片,上面画满了对他来说稀奇古怪的线条,图案,他顺手捡起一张,纸上的图案很潦草,还写着不认识的外国字母,有的图案上被涂黑或者用一个大叉勾掉,写着:不行!两个大字,陈菲菲仍背对着他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她今天连头发也没有梳理,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披散着,嘴里还不住自言自语,就像被关起来的女疯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这一天干嘛去了?”她依然趴在桌前,只是说话的语调抬高了几分,能听出来,她的话里带着怨气。
  “出事儿了!”耿长乐急匆匆走到她身后,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陈菲菲斜着眼睛瞥了一眼他那只手,微微皱起了眉头。
  “出什么事儿了?”陈菲菲轻轻耸了耸肩,将他的手抖落下来,接着转过身体,平静地看着他的脸。
  她今天穿了一件宽大的淡蓝色睡衣,衣服肥大,包裹着她娇俏的身材,使得身体的曲线很有节制地舒展着,一双杏眼微微泛红,带着一丝疲倦,嘴唇微微上翘,头发披散在肩膀上,透着女人特有的发香,即使不梳妆,她怏怏的样子仍旧足以迷倒大片的男人,耿长乐的喉结上下翕动了两下,嘴角也随之往上抖动。
  “盯着我看干嘛?快说啊,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陈菲菲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看着自己,觉得很好笑。
  “我今天一出门,没过多久,就遇到了程云彪,”耿长乐拿出杯子倒满水,然后一饮而尽,“这家伙带着个跟班的,正好走在我前面,于是我就悄悄跟着他,想听听他要说什么话。”
  “呵呵,你倒是长心眼了,还学会盯梢了!那他说什么了?”陈菲菲问道。
  “没有的事儿!他说你很可恨,总是跟他作对,他要腾出手来对付你!”耿长乐往前凑了凑,一脸紧张地说道。
  陈菲菲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什么时候没对付过我?你想想就咱们在永定住了这么长时间,可曾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吗?想对付我,他这是作死吧?”
  “这次可不一样!”耿长乐挥挥手,“他这次是下了功夫了,就我听到的消息,他说自己设下了一个绝佳的圈套,要引你上钩,一是要取走你的现大洋,而且还要咱俩的性命!”
  陈菲菲笑道:“看你说话时候的样子,就跟说书的一样,表情可真逗!程云彪惦记这些银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要想出什么幺蛾子,尽管让他来,姑奶奶要是怕他就不姓陈!”
  耿长乐说:“话虽这么说,可为了安全起见,也不得不防啊,还是早作准备,免得到时候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陈菲菲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准备,准备什么?”
  耿长乐说:“那么些现大洋,放在这里肯定不安全,我今天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好地方,就在靠近城外一座荒废的土地庙,那里地处偏僻,人烟稀少,而且现在满城的人都信黑仙会,没人去那儿烧香,我觉得那地方非常安全,咱们应该现在就动身,把钱藏到土地庙去!”
  陈菲菲眯起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也不说话。
  耿长乐见她不言语,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又加紧催促道:“程云彪那家伙一贯诡计多端,谁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就会动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咱们得赶快行动起来,事不宜迟啊!”
  他越催促,陈菲菲反而更不着急,只见她托着腮帮子,歪着脑袋,一只手玩起了自己的头发,过了一会儿,她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这个家伙也真是的,吃饭了吗?”
  耿长乐霍地站起来:“没有的事儿!现在哪还有闲工夫吃饭?赶紧取钱去吧,我真怕他现在已经动手了!”
  陈菲菲又慢悠悠卷起了衣角:“你不饿本姑娘可是饿坏了,今天让你干嘛去了?给我买的吃的呢?”
  耿长乐说:“光顾着听他们说话了,吃的我忘了买,放心,等办完事回来,我请你吃馄饨,行不?”
  陈菲菲娇嗔地埋怨道:“以后你可一定得记得要把东西给我补回来,哎,我早晨让你买的什么来着?”
  耿长乐挠着脑袋:“我早就给忘了,现在光记得他说的那些话了,不过你放心,以后肯定给你加倍补回来!”
  陈菲菲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算你还识趣!我现在心里烦得很,想听音乐,你去把唱机给我打开吧!”
  耿长乐急的直搓手:“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听音乐,这都没有的事儿!姑奶奶算我求你了行嘛!快走吧!”
  陈菲菲两眼一瞪:“姑奶奶我就想听歌了!怎么着?不听话是吧?”
  耿长乐叹了一口气,悻悻地走到唱机旁边,打开了镀金唱机的开关,喇叭里传出悦耳悠扬的旋律,声音不大,但屋子里仿佛立刻温暖起来,陈菲菲眼睛半睁半闭,点起一根香烟,轻轻吸了两口,从嘴唇里呵出淡蓝色的烟雾,和着音乐的旋律,用手指轻轻打着拍子,悠然摇晃着修长纤细的小腿,似乎已经沉浸在曲声之中。
  等到一支烟完全燃尽,她扭过头来,眼神迷离地看着耿长乐,似笑非笑地说:“你出去了一整天,不会只听到了这些话吧?”
  耿长乐笑了:“陈菲菲就是陈菲菲,心眼还真多,其实今天我还见到了一个人,因为怕你多心,就一直没说。”接着他也点了一根烟,把路遇赵华一事简单告诉了她。
  陈菲菲说:“他被日本人关在宪兵队里,怎么能自己跑出来?我看是有人把他放出来的吧?”
  耿长乐被弄得一头雾水:“宪兵队看守那么紧,谁有胆子能把人私自放出来?”
  陈菲菲笑道:“还能有谁?当然是程云彪了,程会长手眼通天,想干什么不行?算了,看你急的样子,不多说了,你不是要去土地庙吗?本姑娘跟你去就是了。”说罢披上一件呢子大衣,让耿长乐从自己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皮箱子,陈菲菲指着这个皮箱子说:“现大洋都在里面呢。”
  耿长乐挽起袖子:“先打开数数,免得到时候少了就麻烦了!”
  陈菲菲向前横跨一步,正好拦住他的去路:“这些钱我早晨刚数过,数目我都记着呢,你还不放心吗?”
  耿长乐说:“没有的事儿!我想数一遍心里就踏实了。”
  陈菲菲翻起了白眼:“我看你今天心神不宁的,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
  耿长乐赶忙陪起笑脸:“哪有?就是听他们说的话太恶毒了,总想把咱们的东西保护好,将来这些钱还能用在抗日大计上,也算物尽其用了。”
  陈菲菲冷笑道:“你现在不是我的高副官了,好像变了一个人,满脑子抗日抗日的。”
  耿长乐说:“今天有点激动,所以话多了些,你可别多想。”接着走到近前,将皮箱扛到肩上,这箱子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分量相当重,他扛着箱子,已是连喘粗气,腰背发抖。
  陈菲菲用眼角扫了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能不能扛得动?不行就别去了。”
  耿长乐用力摇着头:“没问题,走吧!”
  陈菲菲跟着他下了楼,在夜色中向土地庙方向而去,晚上雾气很重,在幽暗的街灯下,陈菲菲左顾右盼,总感觉身后有两个朦胧的身影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她深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默念着事事遂心,一路上跟耿长乐扯些不咸不淡的话,转眼间来到土地庙门口。
  耿长乐放下箱子,抬头看看四周无人,便坐在破庙门槛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虽然天凉如水,可他额头上的汗珠还是止不住往下掉,把一个几十斤重的大箱子扛了这么远的路,让他胳膊发酸腿发软,很是疲惫。
  陈菲菲不耐烦地用脚尖敲着地面,催促他赶快把箱子藏起来,可看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兀自坐在门槛上擦汗,并时不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狞笑,那样子绝非耿长乐所为。
  “我又冷又饿,不想呆在这里了。”陈菲菲面朝前方,眼角却斜着瞄向他坐的方向,嘴里娇滴滴地抱怨着,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待会儿就走,我也不想呆在这里。”耿长乐的眼睛转向漆黑的浓雾中,只见两个人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这两个人一高一低,穿着黑色的衣服,面带凶相。
  她想起自己刚出门时,似乎这两个人就一直跟在身后,看来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陈菲菲一转身,发现耿长乐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他的脸微微抖动着,目光迷离而诡异,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个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黑大个,他的身体里似乎隐藏着另一个灵魂,邪恶而狰狞。
  “你到底是谁?”她看着耿长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是高副官啊!”这个男人冷笑着向自己靠近。
  “别过来,你不是高副官,你到底是谁?”陈菲菲双手抱在肩膀前面,警惕地看着来人。
  “对了,我还有一个名字,叫耿长乐,陈小姐,有人非常想见你,我就是来接你的。”此时那两个盯梢者已经来到她跟前,耿长乐抬眼看看四周再无旁人,突然目露凶光,步步紧逼,她想转身逃走,无奈那两人堵在她的退路上,这三人围成一个三角形的包围圈,将她困在圈中心。
  耿长乐朝那两人使了个眼色,只见小个子男人突然猛冲一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陈菲菲刚喊了一声:“放开我!”那男人随即另一只手也上来捂她的嘴,她趁乱在那人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就听身后发出一声惨叫,那人的手被咬得鲜血迸流,他暂时松开手臂,去捂自己的伤口。
  大个子见状从腰间抽出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低声威胁道:“把嘴捂上,别出声!”陈菲菲无奈地点了点头,顺从地把手捂在嘴边,就听身后耿长乐说:“这对男女还真是难缠!”
  大个子随即问道:“怎么处置她?打晕还是捆起来?”
  耿长乐想了想:“这么细的身板,就怕一下子打死了,还是捆起来吧,绳子就在小车里,快点动手!”
  陈菲菲看到指头粗的麻绳在眼前晃荡,心想这次难道自己真的落在他们手里了?大个子已经把绳子搭到自己脖子上了,而自己却毫无反抗能力,如果被他们带走,是什么后果用脚趾头想想也能明白,想到这些,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此时,浓雾中又出现了几个穿着黄色军装的身影,领头的是一个干瘦的人,头戴日本战斗帽,拿着手枪朝这里跑来,陈菲菲一见有人过来,放开嗓子大声喊道:“太君救命!有人绑架!”
  接着就听到那边隐约传来一阵叽里哇啦的日本话,陈菲菲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渡边一郎又来了,此时她开始感谢那架窃听唱机,它已经两次救了自己,看来有时候被监听也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像对渡边这样有窃听强迫症的人。
  “八嘎,都给我住手!”渡边一郎用中文朝这边喊道。
  耿长乐见有日本人过来,嘴里狠狠骂了一声,接着吩咐大个子赶快把陈菲菲扛起来跑,渡边看出他们的意图,又喊道:“都不许动,否则就开枪了!”
  大个子没理会他,想凭着自己身手矫健趁着夜雾逃走,他扛着陈菲菲,跟着耿长乐撒腿往最黑的地方跑去,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身后一声枪响,陈菲菲趴在他肩膀上,感觉大个子猛地一个停顿,接着一头栽倒下去,直挺挺趴在地上,由于有他垫着,陈菲菲并没有摔伤。
  她战战兢兢站起身来,看到大个子背上一个弹孔,正射中后心位置,渡边的枪法不错,一枪将其毙命,而那两个人已经趁着夜色跑得无影无踪了。渡边领着那几个日本兵又追了几步,见天黑雾大,根本找不到目标,也就停止追赶,回到土地庙门口。
  程云彪站在密室里,此时正焦急地等待,这个耿长乐就是他利用换名之术,又把冯保的意识转嫁到耿长乐的身体上造出的,他心想这可是天衣无缝的妙计,看到自己日夜相处的人,她陈菲菲肯定会疏于防范,可他没想到正是因为太过于熟悉,言语之间才更容易露出破绽,一旦引起怀疑,那么这个窟窿会越撕越大,露陷是迟早的事儿。
  因此当冯保附体的耿长乐和他手下气喘吁吁逃回来时,他惊讶地发现他们不但没拿回那一千多块现大洋和陈菲菲本人,而且还丢了一个人。
  “陈菲菲没上钩吗?”程云彪的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会,会长,”冯保的气还没喘匀,“那小娘们已经上钩了,眼看就要带回来了,只是,太凑巧了,就在这时候碰到了渡边太君,把我们给拦下了。”
  “怎么会这样?”程云彪百思不得其解,想想上次赵兴义被杀也是因为渡边的突然出现,为什么每次去抓陈菲菲的时候,渡边一郎都会出现呢?接连两次发生同样的情景,程云彪感觉这应该不是偶然,只恨自己精心布下的连环换命局就这样付诸东流,没抓到陈菲菲,他有些不甘心,不过这次他也是有所收获的,至少耿长乐和他亲笔写的介绍信还留在自己手里。
  “你的人都回来了没有?我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一个?”看到冯保身后只跟着个小个子,手上还滴着血,程云彪有些不放心。
  “都回来了,老二躲过追赶后,我就让他回去了,会长放心吧!”冯保没完成任务,就不敢告诉他高个子被击毙的事情,他打算等日本人走了再去偷偷收尸,反正都是自己手下,只要程云彪不追问也不会有人提起,殊不知就是因为他这句谎话,才让整个局势发生了根本的逆转。
  第三十七章 斗心
  当天晚上,陈菲菲被渡边一郎带回去讯问,讯问的地点就是渡边的办公室,陈菲菲坐在结实的实木椅子上,第一次看到了渡边的办公环境,屋子里除了他的办公桌还有几个大的铁皮文件柜,几个柜门半开着,密密麻麻的卷宗甚至溢到了外面,在他的桌子上也是如此,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本打开的笔记,油印的文件胡乱堆在一起,桌子的一角横放着一支铅笔,底下的稿纸上用日文写着几句潦草的话,这样混乱的摆设和桌子另一角摆放的优雅的黄铜大理石台灯完全不搭调。
  渡边坐在桌子另一端,用锐利的眼神死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他所关心的所有事情,陈菲菲轻声抽搭着,不时用手帕擦拭着略显红肿的眼睛。
  “陈小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被人绑架?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第二次把你救下了!”渡边一郎摆弄着手里的铅笔,看似心不在焉。
  “都是程云彪那个坏蛋!他一直对我有成见!他想称霸永定城,就把我当做绊脚石,总想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陈菲菲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拼命挤出几滴眼泪。
  “程会长也是替皇军办事的。”渡边一郎打着哈哈,“我也知道你们之间向来不合,他这个人脾气比较急,有时候的确做事鲁莽,而你陈小姐也是聪明过人,你们两个我都很钦佩。”他看似老好人一般和了一把稀泥,突然话锋一转,笑里藏刀地问道:“这次绑架你的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好像是高副官吧?他不是你的心腹吗?为什么要绑架你?”
  陈菲菲说:“那个人不是高副官,他是八路赵华!”
  “哦?”渡边一郎一听“八路”二字,就好像打了针鸡血一样来了精神,眼睛也睁圆了,嘴也张开了,他身体前倾,脖子伸得老长,聚精会神地听陈菲菲继续说道:“程云彪私通八路,他知道我从崔家弄到了一些银元,就在接手宪兵队审讯后,偷偷将此人运出,并在今天绑架了我的高副官,利用他擅长的换命法术,将两人身体对调,来骗取我手里的钱财,用于他和八路的抗日阴谋。”
  渡边一郎说:“据我所知,程云彪是皇军的大功臣,正是他策划了上个月的埋伏战,让皇军击溃了八路军县大队,他和八路之间的仇恨已经无法化解,他怎么可能私通八路呢?”
  陈菲菲说:“渡边先生你有所不知,程云彪可不会仅仅满足于在皇军手下当差,随着势力增大,他现在有了更庞大的野心,他要称霸永定城,继而称霸华北,当一个名副其实的土皇上,而阻碍他实现这一目标的,除了皇军没有别人了,因此八路已经秘密派人和他联络,两方要合伙办成这件事,八路帮助他称霸华北平原,而他帮助八路对付皇军,在共同的利益面前,没有什么化解不了的仇恨。”
  这番话让渡边一郎听得云里雾里,他感觉陈菲菲说得太过于玄乎,可出于对程云彪早已有之的怀疑,他又不能完全不信,在他的印象里,程云彪的法力高深莫测,而且行事诡秘,要说他有这个心思,也在合情合理之中。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渡边一郎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程云彪手下有个崔堂主吗?”陈菲菲说,“那个人就是一直潜伏在城里的八路卧底,自从上次你们假扮卢铁旺试探我以后,我就开始留意这个崔堂主的行踪,此人看似已经被程云彪弄成了活死人摸样,其实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程云彪之前早就把所有的钱都放在崔堂主家里保管,为了掩人耳目,就对外说崔堂主犯了错被罚做木头,其实那都是假的,崔堂主不久前已经代表八路和程云彪订下盟约,要帮他做成一件大事,我想他们近期可能就会有大动作,这些是我这些日子一直跟踪崔堂主偷听到的消息,我猜想而接管宪兵队,偷偷运出赵华到我这里骗钱就是他们阴谋的第一步。”
  “可你不知道吗?崔堂主已经死了。”渡边一郎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陈菲菲故作惊讶地张了张嘴,心想我知道的比你早,正因为死无对证,要的就是让你将信将疑,此时她不用解释太多,只是说她不知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是他们利益冲突,不过也许八路那边并不知情,因为赵华现在还听他的差遣,不过程云彪还真是心狠手辣,不管和谁合作都敢痛下杀手!”
  她看到渡边一郎的眉头陡然皱起,知道最后一句话显然戳到了他的痛处。
  “陈菲菲,你真的可以去当侦探了,如果你能和皇军并肩合作的话,将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渡边一郎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菲菲,那眼神中半是欣赏半是怀疑。
  陈菲菲说:“我这不是一直和皇军合作吗?我冒死打探这些消息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渡边一郎哼了一声:“那这些话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陈菲菲说:“我也需要获得足够的信息才能将它们组织在一起,直到刚才,那个假的高副官,真八路赵华在土地庙门口由于得意忘形,又说出了监狱里已经有人替他去死这样的话,我才搞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正因为他口无遮拦,所以说完之后就要杀我灭口,幸亏你们及时赶到,否则我现在恐怕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说到这里,她又拽出手帕,轻拭眼角,梨花带雨地倚在椅子背上,显得分外可怜。
  “嗯,我们也是碰巧巡逻到那里,没想到撞见了一场阴谋!”渡边一郎不能命说自己的本意是听到窃听电台发回的声音后想赶过去捞一网大鱼,而陈菲菲也不能说是自己故意打开电台让他听到些重磅消息引得他来为自己保驾,这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彼此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的意思是说,你手下的高副官被人绑架了,而绑架他的人正是程云彪,因为程云彪正在策划一场针对大日本皇军的巨大阴谋,这场阴谋最早是由崔堂主和程云彪共同策划的,之后由于某些原因,程云彪杀掉了崔堂主,但是他又偷偷用自己手下的人从监狱里把赵华换出来,然后又把换了命的高副官,也就是八路赵华派到你回你身边,是为了获得一笔资金,并杀你灭口,如果他们今晚得手的话,这个赵华将会和监狱里关着的那个人换命,这样他就能用别人的身体继续活在外面,是吗?”渡边一口气说完这番话,顿时感觉自己的汉语水平有提升了一个台阶。
  “哎呦,太君您脑子可真清楚,思路清晰,嘴皮子也越来越利索了。”陈菲菲眨巴着眼睛,假惺惺地将他恭维了一番。
  “但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言,你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话吗?”渡边一郎问道。
  陈菲菲想了想说道:“你们不是打死了一个大个子黑衣人吗?只要看看他的脸,是不是黑仙会的人就是了,还有,正如你所说的,现在皇军只需要去监狱里看看关着的是何人,问清他的身份来历,不就都明白了?不过你可要快点,否则他们会抢先动手的。”
  渡边一郎点点头:“我会去的,如果情况如你所说,我会派人将那个人保护起来,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你暂时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要让田中大佐知道消息,等我们调查清楚后,自然会将你的高副官解救出来。”
  陈菲菲站起身来,轻轻鞠了一躬:“有劳太君了!”
  从渡边办公室出来,她长出了一口气,刚才那番话说得有些险,但都没有偏离出她的推断,耿长乐已经经历过假冒卢铁旺事件的洗礼,既然能被黑仙会的人抓住,那一定是看到了他所认识的人,而且这个人一定取得了耿长乐的信任,放眼整个县城,能做到这点的人只能来自于宪兵队监狱,这里面就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俘战士在拷问中变节投降,再有就是程云彪施展换命法术将自己手下的意识置于被俘战士身体之中,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庞越就不用被临时撤换了,那天吃饭的时候,庞县长曾提起过自己的差事,能听出他对日本人还是很卖命的,各种酷刑拷打都用了个遍,如果拷打能起作用,也不用等到程云彪接手才投降,而程云彪所擅长的就是换命洗脑之术,如果自己是他的话,也会将手下心腹换命到其中一人身上来套取情报,这样想来,她就能推断出程云彪设计的整个过程,那一定是先用手下心腹换命弄出一个假的八路战士,再让这个冒牌货在街上招摇吸引耿长乐注意,联系组织一直是耿长乐的心病,此时看到旧时战友一定会让他中计,接着把他骗到偏僻地方,很可能就是土地庙,将他抓住,再用这个心腹和他换命,再让这个假耿长乐来骗自己,看来程云彪这次是下了死手要置自己于死地,他很可能已经获得了耿长乐就是八路的证据,为了自救,她只能走一步险棋。
  陈菲菲料定渡边一郎绝不会真心出手帮助自己,他前两次之所以出手相救,完全是为了获取情报,这次自己将所知道的事情半真半假揉在一起给他讲了一通,他心里肯定半信半疑,至于那最关键的两条证据,被击毙的大个子是黑仙会的这点毋庸置疑,而最关键的人物,就是现在代替赵华的肉身被关在日本宪兵队的人,她确信此人的意识就是赵华的,而她需要向这个人交代一些事情,只希望他能和自己联手骗过渡边一郎。
  尽管此时已是凌晨时分,可她毫无困意,从来到永定城的第一天起,她就没像今天这么紧张过,以往不论做什么,都感觉成竹在胸,可这次她所面对的,是充满不确定性的变局,而且事关她和耿长乐两人的生死,不管怎样,都要拼死一搏。
  于是她连夜找到庞越庞县长,告诉他程云彪已经开始动手铲除异己,希望他能帮忙让自己进入宪兵队大牢见一个人,如果自己进不去的话,程云彪就会诬陷自己私通八路,到时候但凡和自己有关系的人都会被一并铲除,她后面这句话就是针对庞县长说的,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庞县长很为难,他已经被剥夺了审问俘虏的权利,现在宪兵队大牢是由程云彪全权负责,如果没有日本人的特殊命令,他也没办法进到牢房里,陈菲菲一听就急了,“今天早晨天亮之前,一定要进到牢房里!”她对庞越说道。
  庞越摇晃着已经秃得看到头顶的脑袋,拼命想着所有可能的办法,他其实心里也着急,他清楚程云彪一旦扳倒了陈菲菲,回过头来就会对付自己,由于那天晚上在崔宅自己和他已经撕破了脸,以程云彪睚眦必报的个性,自己将必死无疑。
  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告诉陈菲菲,为了避免传染瘟疫,日本人规定每个月都要对牢房进行消毒处理,方法就是喷洒消毒水,这个工作一直都是由北岗医院来完成的,可如今离下次喷洒还有一个礼拜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利用这次机会。
  陈菲菲一拍大腿乐了:“北岗医院?那找山崎大夫不就行了?”她也是个急性子,当即撇下庞县长,一阵风似地来到北岗医院,把还在睡梦中的山崎玉硬生生拽起来。
  山崎玉揉着惺忪的睡眼,听她说完自己的计划,眼睛顿时睁得老大:“菲菲,宪兵队关得可都是八路,你要见他们,不会你私通八路了吧?”
  陈菲菲气得狠拍他的脑袋:“我是私通八路了,这个屎盆子程云彪已经扣到我头上了,你倒好,不帮我洗清,还帮着他一块扣是不是?”
  山崎玉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宪兵队里的确都是八路,你去那儿能找谁呢?”
  陈菲菲说:“这么跟你说吧,私通八路的是程云彪,他用惯常的换命伎俩,偷偷从监狱里运出了一个俘虏,为了掩人耳目,就把自己手下放到里面充数,他又用换出来的这个八路劫持了高副官,和他换了命,这样他们就可以指认高副官是八路,进而牵连到我头上,只要渡边一郎认定高副官就是八路,这事儿就算坐实了,我也就百口莫辩,到时候他们再把真八路给换回去,送到法场上挨枪子儿的就是我和高副官,学长,你忍心看着这样的局面发生吗?”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泛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山崎玉无法拒绝。
  “好吧,我要帮你!”山崎玉快速穿上衣服,“可是消毒的日子在下个星期,而且负责消毒的是传染科,不是我们科室,这要是让课长发现了,我可是要倒霉的。”
  陈菲菲说:“学长放心,这件事快了了,到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黑仙会和程云彪身上,没人会关心是谁到宪兵队撒消毒水的。”
  山崎玉没再言语,他和陈菲菲两个人出现在宪兵队大门口的时候,天还没亮,两人穿着白色大褂,带着帽子口罩,浑身上下遮盖得严严实实,手里提着喷射器。
  按照惯例每月都会有例行消毒,他们身上穿着的制服写有北岗医院的名字,所以值班的日本守卫见到他们后并没有怀疑,听山崎玉用日语跟他解释了两句,就挥挥手放他们进去了。
  一进到牢房里,山崎玉负责正常喷洒药水,陈菲菲则提着喷壶到处游荡,她专找那些地处偏僻的牢房去看,猜想着程云彪一定会找自己熟悉放心的人来干这件事,那这个人在黑仙会的地位不会太低,这样身份的人她应该都见过,很快在最偏远的小单间里,她看到了冯保。
  “原来装作耿长乐的就是他!”陈菲菲心里骂了一句,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本质上应该就是那个叫赵华的八路军战士,抬眼看看四下无人,她偷偷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条,这张纸是她在耿长乐房间里找到的,上面有他的字迹和签名,她拿着这张纸条在赵华的眼前晃了一下,又轻轻丢在他脚边。
  赵华慢吞吞捡起纸条,看到上面的字全身颤动了一下,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那是薄薄一层眼泪在眼角流动所反射出的光芒,他突然想起,这双漂亮的眼睛似曾相识,那个曾经在根据地短暂停留的俏皮姑娘,所拥有的正是这样一双如皓月般明亮的双眸。
  陈菲菲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又把一张纸团起丢在他脚边,赵华将纸条打开,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话:“弄伤自己,越重越好。”看罢后他抬起头看着陈菲菲的脸,眼神坚定,郑重点了点头。
  陈菲菲知道那八个字的分量,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突然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在眶眶里打转,之后的情景她不忍再看,提着喷射器转身离去。
  赵华坐在地上,将两张纸条撕成碎片放进嘴里,用力咀嚼了两下,吃力地咽下去,接着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大拇指粗细的铁栅栏,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当陈菲菲和山崎玉走出宪兵队大门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乱成一团,有人大声喊道:“犯人自残了!快制止!”接着又听到一声惊叫:“他两条胳膊都折了!失血很严重!”嘈杂的喊声此起彼伏,唯独没听到一声惨叫和呻吟。此时她确信关在牢房里的,就是一位铮铮铁骨的八路军战士,而谁也没看到,大颗的眼泪,正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山崎玉刚走到门口,一听里面说有人受伤了,立刻转身回去救人,可她不能停下脚步,还要一直往前走。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再没有一滴泪,在她的眼中,似乎更多了一团火。
  第三十八章 血拼
  离开宪兵队,她快步来到宁文吉的住处,令她惊讶的是,开门的居然是马丽。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菲菲来到里屋,宁文吉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尽管屋里很冷,可他额头上总是汗涔涔的,显得很虚弱,短短两天没见,宁文吉已经像个久病的人一样,看上去虚弱不堪。
  “这两天程云彪一直没回家,我听说宁堂主突然生病了,就过来看看他。”马丽小声说道,她显得很不安,站在宁文吉床前手足无措。
  “你们胆子还真够大的,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们两个谁也活不了!”
  “程云彪最近变得很孤僻,总是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他已经很久没碰过我了。”马丽低头看着地面,嘴里小声说道。
  “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陈菲菲很奇怪,宁文吉不像是那种身体虚弱,一沾风就发烧的病秧子。
  “我也不知道,自从程云彪给我吸了一撮鼻烟后,我就开始感觉不舒服,一直就感觉头疼得厉害。”宁文吉说话都显得很吃力,他眉头紧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宁堂主,我想问问你关于冯保的情况。”陈菲菲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直接说明了来意。
  “冯保...”宁文吉的眉皱得更厉害,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会一点功夫,尤其是腿上的功夫,在四个堂主里面,除了死掉的赵兴义,他是最的程云彪信任的人。”他说完这番话,开始吃力地喘息起来。
  “你再想想看,他平时说话和动作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口头禅,习惯动作什么的?”陈菲菲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冯保的个人特点。
  宁文吉双手抱头,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头发:“陈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不能想事情,一想脑袋里就像被火烧着一样,疼得厉害。”
  陈菲菲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果然烫得厉害,她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也知道你难受,可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咱们所有人的性命问题,生死攸关,还请你再忍一忍。”
  宁文吉痛苦而吃力地想了片刻,最后说道:“他这个人一激动起来眼睛就眨得特别快,声音也尖了,还有他最常说的就是‘没有的事儿’。”
  陈菲菲心想的确如此,昨天晚上从那个假的耿长乐嘴里就多次冒出这句话来,而且他所说的那些特征也和自己所见的相符。
  当赵华被送到医院的时候,陈菲菲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的伤只是封闭式骨折,处理起来很简单,只要打好夹板包扎起来就行,只是暂时不能行动,需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
  在医生们对他进行处理的时候,陈菲菲一直穿着护士的制服,带着口罩站在一边,她全身上下包裹得很严实,站在那里毫不起眼,人们忙着救助伤员,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等到包扎完毕,趁着将他转移到病房的这段时间,她贴近赵华的耳边,轻声耳语道:“不管待会儿什么人问你,要一口咬定你就是冯保,黑仙会的堂主,等见到程云彪后,你要装出很害怕的样子,不要让他或者他身边的任何人靠近你,冯保的口头禅是:没有的事儿!”接着又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简单交代了几句。
  赵华此时尽管疼得浑身颤抖,可依然吃力地点了点头,陈菲菲仔细观察了他的脸,尽管是冯保的身体,可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那股正气和坚定是冯保所没有的,和她看惯的冯保的形象不搭调,尽管这让她确信躺在担架上的人就是赵华无疑,可如果她看着很别扭,那多疑的渡边一郎看着会更别扭,这场戏一定要演得尽可能逼真,所以她又小声提醒赵华,一定要放松,让自己的神态看上去 油滑一点,江湖气一点。赵华顺从地照做了,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个八路军战士,他们时常化装执行任务,这点小事倒是难不倒他。

  他们前脚把赵华送进病房,渡边一郎后脚就赶到了,“怎么回事?犯人为什么要自残?”他一路叫嚷着冲进病房,一看到赵华的脸,他顿时愣住了。
  “这个人不是抓到的俘虏,这是怎么回事?”渡边一郎心想还真被陈菲菲说中了。
  “太君救我!”赵华带着哭腔哀号起来,看起来还真像走投无路的样子。
  “说,是谁让你混进宪兵队监狱的?”
  “是程会长,我是黑仙会的堂主冯保,程云彪昨天说要托我办件事,事成后重重有赏,我当时就答应了,可谁想到他要我混进宪兵队监狱里去换出一个叫赵华的八路,我一听这可是抗日的罪过啊,就临时反悔了,谁料程云彪突然翻了脸,命人将我锁在牢房里,硬是把那个八路给带出去了,还说过一阵子要让我替他挨枪子儿,为了活命,我只能折断自己的胳膊,只有这样才能见到太君伸冤呐!”赵华抽抽搭搭说个不停,使劲眨巴着眼睛,声调高亢而尖细,看起来活像一个替死鬼。
  “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呢?难道你们早就商量好了?”渡边一郎厉声问道。
  “没有的事儿!可能是我平时不太听他的话吧,他心里记恨,想借机除掉我!”赵华咕噜着眼珠子开始到处找理由。

  渡边抱起了肩膀,嘴里轻声念叨着:“冯保,我见过你,的确是程会长的手下,你知不知道他用你换走那个八路目的何在?”
  赵华摇摇头:“程云彪心机很重,他的意图我猜不到。”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程云彪来了。
  冯保自从土地庙回来后,就一直想换回自己的身体,程云彪也是一样的想法,毕竟宪兵队是渡边一郎重点防范的地方,他经常回到那里去转转,被他发现犯人掉了包总归是给自己找麻烦,算算冯保的身体也在里面呆的时间不短了,是应该赶紧消除痕迹,所以他一大早就赶到了宪兵队监狱,想趁着渡边没来之前把这事儿办完。
  没想到他刚赶到那里,就听说刚才出了事儿,一名犯人竟然硬生生将双臂从栏杆之间夹断了,有人指给他看出事的地点,他一看到真是那间牢房,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出事了,不过所幸监狱的人说,渡边一郎并不在现场,人已经送到医院去救治了,他带着侥幸的心理,只身一人赶忙往医院赶,一路上还在默念:千万别遇上渡边,没想到到了病房,正撞见渡边在进行询问。
  由于渡边正背对着门口,当程云彪走到门前时,他并没有察觉,倒是对面的赵华眼尖,一眼瞅见程云彪鬼鬼祟祟往里面窥视,他想起陈菲菲的话,灵机一动立刻哭着冲门口尖声喊道:“会长,别杀我,我保证忠心于你!”接着不顾胳膊剧痛,跪在床上连连磕头。
  渡边一郎这才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他转身一看,只见程云彪讪讪地站在门口,他本来想先躲出去,等渡边一郎出来再和他解释,此时也没法往出走了,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
  “程会长,你来得正好,这是怎么回事?”渡边一郎用手指着赵华,口气生硬地问道。
  “这个,这,渡边太君,能否借一步说话?”程云彪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计划,可渡边一郎并不领情,他只是鼻孔轻哼了一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程云彪狠狠瞪了赵华一眼,低声说:“太君,这个人是八路,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渡边一郎恼火地嚷了一句:“他是不是八路先放在一边,我只想知道这个人怎么会到了我的牢房里,而我以前关着的犯人却不见了踪影?”
  程云彪说:“这都是我用的计策,因为这帮犯人骨头硬得很,所以我想到了一条妙计,就是用换命之术将冯堂主和赵华的身体对调,然后让冯堂主假装赵华,没想到竟然钓到了一条大鱼!”
  “此话怎讲?”
  “冯堂主假扮八路,引起了高副官的注意,而通过与他谈话,我们得知他就是潜藏在永定城里的八路,他的真名叫耿长乐,是八路军县大队的成员,上次我们围剿八路,他就是漏网之鱼,而陈菲菲和他在一起,也有通共的嫌疑!”
  “有这种事?”渡边一郎上下打量着程云彪,又转过身去看了看赵华,两方的说辞纠结在一起,让他感到很困惑。
  “我说的都是实情!”程云彪说,“眼下耿长乐已经被我们抓到了,而且我们还掌握了他就是八路的证据!”说着话他从衣服里摸出一张信纸,交到渡边一郎手里。
  渡边打开这张纸,发现这是一封介绍信,上面写明推荐赵华到军分区参加抗日队伍,落款是耿长乐,他皱起眉头:“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程云彪说:“这可是高副官的亲笔信,太君不信的话可以去找找他以前的字迹进行比对,就能发现两者完全一模一样,这就说明,高副官就是耿长乐,而耿长乐就是八路!”
  “幺西!”渡边一郎原本挤成一团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
  赵华一见程云彪拿出了耿长乐写的推荐信,心里暗叫一声不妙,又暗自骂耿长乐不辨真假,转念又一想为了保住他的身份,自己只能把这场戏唱到底,便再次哭嚎起来:“没有的事儿!太君,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冯保,从没跟谁换过命,程会长为了掩盖他的目的才这么说的,太君不要被他蒙蔽啊!”
  程云彪听他这么一喊,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心想难怪今天事情这么古怪,这里面肯定有陈菲菲的事儿,这八路审问的时候轴得一根筋,现在怎么这么会演戏?他的神态表情和口头语看上去都像极了冯保,这肯定是陈菲菲提前和他串通了消息,那小丫头古灵精怪的,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馊点子,而渡边一郎的脸不阴不阳地让人不好琢磨,他这个人心思很重,此时恐怕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
  “太君,目前我已经取得了重大的突破,有了这封推荐信,我就可以让冯堂主冒充八路,去刺探他们的老巢,到时候皇军就可以将军分区一网打尽了!”
  渡边一郎砸吧着嘴,心里在反复衡量着程云彪刚才的说辞,如果眼前躺着的人真如程云彪所说,是换了身体的八路,那程云彪就真能打探到军分区的详细情报,这样的话对皇军是大大的有利;如果躺着的这个人就是冯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说明程云彪放出去的人就是八路,他既可以通过这封介绍信和自己的势力,让八路赵华逃离县城找到组织,也可以让赵华把城里皇军的详尽情报悉数透露给八路,对皇军来说后果非常严重,而眼前这个人真假莫辨,但是从行为举止上来看,他真的很像冯保,况且他刚才已经查看了被击毙的大个子尸首,可以确定,此人就是黑仙会的人,这说明陈菲菲的话具有一定的可信度,而手中这张介绍信,也的确出自高副官之手,这说明程云彪的话也不全是假的,他不由地双眉紧蹙,局势复杂,让他感到很头疼。
  想了许久,最后他决定采用折中的办法,一方面吩咐程云彪按照计划继续往下进行,设法找到军分区总部的位置,另一方面他又派人将眼前这个自称是冯保的人看护起来,严禁任何人靠近,打消了程云彪换命的念头,同时暗自派人监视着程云彪及其手下的举动,现在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旦出现问题,恐怕他就得向天皇切腹谢罪了。
  陈菲菲躲在暗处,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心想渡边果然是狡猾异常,他对双方的话都采取了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这样安排至少也能让程云彪有所掣肘,眼下赵华把冯保的身体弄成重伤,这使得程云彪将两人复原的希望化为泡影,这样赵华虽然得受些皮肉之苦,但是能保他暂时安全无虞,至于以后,陈菲菲兀自捏紧了白皙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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