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古怪的剧组
“嗯,保安说你家附近有流浪汉和小偷,我通知了他们加强安保。对了,我特批了一把手枪和十发子弹给你,就放在你住处保安部的保险箱里,你凭手机身份证明可以领取。正常而言试用期是不允许配枪的,但特殊地方特殊对待。我是不会让老同学吃亏的。”
王树林听他顿了顿,再笨也知道该说什么,忙不迭感激:“太谢谢你了老同学,帮我找了这么一份好工作,又这么照顾我……”
郝明亮很满意他的反应:“那么见外干什么,我也是照章办事,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向你倾斜,这也是法律允许的,你要感激,就感激伟大的联合金属法吧。”接着他话锋一转:“树林,你的手机是怎么回事呢?我这边好几次都收不到信号。刚才我尝试了连接其他人的信号,都正常。唯独你这里有问题。你这里又不偏远,我实在找不出原因。你刚才把手机放在什么地方了?”
三人都是惶然不已。王树林灵光一闪,说:“我……我不清楚啊。好像是……放在冰箱或者电磁炉附近了。”
“那就是了。树林,你不懂,这边的家电其实都是国企产品,跟你的手机一样,为了防止核磁共振被屏蔽影响监听,你以后把手机放在床头,远离家电。听明白了吗?”
王树林长吁了口气:“是,是!”
“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样做很危险。长期这样,会被调查是不是有问题。我不怕告诉你,恐怖分子经常这么干,在钢谷机电部解决这个技术BUG之前,希望你时刻记住自己体制内的身份,要向普通公民做出表率。”
“是、是!一定!”
郝明亮也觉得自己太严肃了,别给老同学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于是缓和了一下口气:“你早上就在你小区物业简单吃点饭吧,主要是领了那把枪。上午你替我跑个腿,去参加一个剧第一场戏的开机仪式。”
王树林很奇怪,以为他听出什么破绽来了:“那个……明亮,不是所以的开机仪式都是你去参加么?”
“呵呵,我就一个人,这每天大小好几十场戏,我接得下来么?我一般只接大的。今天上午这场剧组不大出名,而且第一场剧是清朝一家大户人家老爷刚死出殡,真他妈的恶心不吉利,还腆着脸来请我去剪彩。这样吧,你去一趟,就算是历练历练。中午晚上肯定都是他们请吃饭,绝对不敢怠慢你。你也记住,别老是唯唯诺诺一脸老好人相,硬气点,你是管事的,他们是被管的,就这么简单。明白了吗?”
“嗯……嗯好的,一定去。”
王树林放下电话,犹豫不决地看着两人。刘佳男点点头说:“去吧,别暴露了。你这个同学不论是大奸大恶,还是忠于钢谷的廉洁官员,都会在知道真相后毫不犹豫地对付我们。所以你千万记着别说露嘴。”
老戴也说:“我们晚上等你回来,哪儿也不去,放心吧,不给你添麻烦。”
王树林收拾了一下,先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食物拿回来,放到地下室给他们长期使用,之后去物业吃了饭取了枪,小区外的豪华凯迪拉克已经准备好接送他了。
由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剧组——最起码是拍摄在钢谷时代比较冷门的武侠古装类资金严重紧张,因此在考虑到场地租金越发昂贵的情况下,一般都是把同一位置的戏全部拍完,再拍下一位置的,这样一来要是演员自己没有熟读剧本或者水平较差,很可能就会被串烧迷糊了。而剪彩仪式都会选在场地之外,不然就是凭空浪费资金。至于海报的背景以及那些飞天遁地用的青山绿水大漠长河,靠电脑的后期制作即可完成,在这样一个电脑科技比真实场地租赁还要廉价得多的年代,冷门剧组和冷门影视城的日子都不大好过。
于是王树林虽然身穿钢谷基层执法员正装,进入剧组场地被大家异常热情地奉承式接待后,导演立马就宣布半小时后就开戏,这期间演员们都在紧张地化妆,各种人员也都各司其职,忙忙碌碌。王树林被安排在一个内屋惬意地喝茶水,四下打量着,感觉这投资方的确穷兮兮的,能省的都省,连盒饭都是从影视城的工人食堂订的。由于他要在这里长期工作,因此也研究了一番影视城的地理,知道这最西边的几个老宅场地建造年代久远,可以说是最便宜的。当代影视剧里的菜肴糕点全都是假的石膏制品,可这个没有任何大牌的寒酸剧组还是不敢怠慢他,专门派了一个人随时伺候着,并提供真实的各类点心,光吃这个就饱得不用吃午饭了。
其实王树林是为了表示感激,于是就这么说出来了:“光吃这个就不用吃午饭了。”他这人,别人对他冷漠挖苦或者严厉欺凌,他便唯唯诺诺;别人只要对他热情洋溢哪怕并非真诚和出于纯正的目的,他也一样感激涕零,对对方好感大增。
可这一句偏偏把导演吓住了,忙不迭地先停下来,专门率众跑来解释:“您放心,我们不会吝啬,绝不敢对您节省,中午这顿饭一定吃得好!”
王树林本想解释,但怕越说越乱,于是只能不住点头微笑。连那几个女明星都冲自己讨好地眨眼,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人是真正的明星,大也不见得能大得过参加相亲节目的蔡雪。而在这个钢谷时代,也没有什么明星真正有地位。
只是这帮人都围过来不断向自己鞠躬时,他才不得不站起来跳到一旁,因为第一场戏是出殡哭丧戏,这帮男男女女全都一身白衣服,顶着个白帽子,自己也想图个吉利。
可他却隐约发现,人群中有个四十来岁的女的不断地望向自己,神色比较古怪,说不上是敬畏,也说不上是不怀好意,总而言之,感觉就像自己欠了她钱她却不敢开口一样。
王树林不想影响人家拍戏进度,打算中午再好好问问,便继续吃自己的点心。这点心也算精挑细选,可他真的食之无味,满脑子都是老戴和刘佳男的故事,冷不丁看到内屋酒柜里的几瓶心渴望饮料,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寒噤,无论如何,自己以后是坚决不喝这饮料了。
导演刚喊开始,这帮人就一阵嚎啕大哭,哭不像哭,就如同深夜里各种动物的嚎叫大集合,不知道是他们表演的水平不高还是导演有意要他们展现如此原始的野性。与此同时,一口黑乎乎的棺材被抬了出来,顿时一股很明显的寒意袭来。王树林这才真正体会到类似题材小说里描绘的阴风阵阵的感觉,果真是艺术来源于生活。虽然这不是真的而是演戏,可棺材这东西总能让人产生恐怖的联想。
也就在此时,王树林的电话响起来,慌得他忙把声音调成振动,好在嚎啕大哭声惊天震地,早就把他本来也不响亮的手机声掩盖了,而且声音方面还可以后期制作。电话是妈妈打来的,他忙不迭回了个短信表示不方便。妈妈发短信问“跟小刘姑娘谈得怎么样了?”他脑子一抽,心说妈妈怎么知道我认识刘佳男?我跟她还没谈呀?迷瞪半天才回忆起那个叫凌优琴的傲慢女孩,他知道妈妈很能唠叨,恋爱思维又停留在三十年前,一旦自己说女方根本不乐意,她必然要自己“多追求,多表现诚意”,便回话说“现在很忙,晚上说”。本想把手机关了,猛然想起郝明亮的命令,还是没敢关。
大门忽地一声被推开,门外一个家丁跑进来,一脸愤恨地吼道:“太太!大少爷!二少爷!你们都出来看看吧,唐家那群王八羔子,明知道咱家今天出殡,他们居然敲锣打鼓纳妾!就非要打咱们大门口过!”
院子里吵吵嚷嚷的,王树林冷不丁听到他这句,再远看他那表情,忍不住想笑,心说这都什么剧本子,人家娶小的又怎么会跟你白事相冲呢?论起来人家更不吉利。
而那老太太一听,立即狂嚎一嗓子,哭天抢地起来,双手猛砸地面,高喊老爷啊你才走不到两个时辰唐家就欺负到门口了呀叫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呀之类的,二少爷一脸怒气,疼地站起来,抄起一把菜刀,叫嚣着要找唐家说理,被管家和众多家仆死死抱住。二少奶奶则抱住他的大腿,哭喊着要他想想未出世的孩子,二少爷脸上一阵痉挛,“痛苦之极”地手一松,那把菜刀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全场都安静了。
导演迅速站起来手里挥舞着喇叭和本子,如同即将完成最后的伟大冲刺,全身都剧烈颤栗起来,脸上洋溢着高潮的红晕与满足。王树林居然能完全猜得出剧情的发展,可他自认为不懂艺术,也不好评价,本打算跟着一起鼓掌,可见现场还在紧张运作,可见并没有结束。
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大门前经过一台红轿子,轿夫身旁的一个年轻人冷笑道:“哟,俺爹真不会挑日子,怎么赶上这么个倒霉丧气的时候娶妾?”估计这就是唐家少爷了,但也许他跟轿子里的小妾也有矛盾,于是又说:“小妈,你看看,你进门第一天就不顺利呀!”
061 烈火女王
红轿子旁也有个年轻姑娘,大概是小妾家里带来的丫鬟,反唇道:“少爷也别这么说,老爷不是说嘛,这老周家死了老头子,是最大的喜事,这一天把我们家小姐娶进门,那是再好不过!”
这句嗓门大了点儿,内屋两个少爷都倏然站起,一脸要把门外唐家迎亲队伍全体成员大卸八块的悲愤,尤其是脾气火爆的二少爷要重新捡起地上的菜刀,老太太却抢先一步抓起菜刀抵在脖子上,喝道:“谁敢出来闹事,先要了老婆子的命再说!”
少爷少奶奶们都惊呆了,齐声喊娘。老太太表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将来迟早报复老唐家。于是大家都沉默下来。接着,四个轿夫又一使劲,唢呐响起,这队伍就要开拔。可就在这时候,轿子里伸出来小妾的手,这手配上耀眼的大红袖子,显得格外妖异。
可能是剧本里根本没有这段,众人都有些发愣。旋即那手捏了一个兰花指,然后猛然弹了一下,粉尘扬起,王树林虽然是远远地看着,眼睛却产生了怪异的错觉——他看到那手似乎将空气变成了肉眼可以看清的流动物质,啵的一声一道均匀波纹从内向外平推开来。
然而其他人却只看到这一空气波纹产生的效果:连同四名轿夫在内,外面的迎亲队伍全部倒地。大门内的老老少少都惊呆了,当然包括导演在内。导演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喊了一声“卡!”然后率众要出门仔细瞧。
可红轿子内一身绚丽大红的新娘子却走了出来,正对着导演一众。新娘子当然带着盖头,谁也看不清面貌,可不知怎么回事,众人都感到一阵恶寒。导演比常人敏感些,狐疑地问:“你……你干什么?他们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新娘子开口了:“继续吧。”短短三个字,就像平地吹起一股热风,导演的帽子呼地一声被刮跑,整个人也被掀起来,将身后五六个人全部撞翻。新娘子还是手一扣一弹,空气中发出嗤嗤的尖锐怪响,院内的所有人都愕然瞪大了眼睛,慢慢地栽倒下去,就连正在跪着哭丧的演员们也全向一边歪去。最为离奇的是,他们全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点不变,甚至老太太是用菜刀抵着喉咙倒下去的,好在菜刀只是塑料道具,可边缘也比较锋利,当即疼得她歪了嘴,手却根本不听使唤。
新娘子缓步走到她跟前,用脚将刀子挪开,然后向下再次一弹。由于这次距离较近,王树林看得比较清楚,那手指在弹出后一道流动的无色气晕就如同手指的延伸部分噗嗤一声撞进老太太演员的胸口,后者双眼向上一翻,厥了过去。
王树林吓得瑟瑟发抖,迅速躲到桌子底下,但他并不经常排练这个动作,等发觉撞到椅子已经晚了。
“还有一个,出来。”新娘子手一扬,王树林眼中那只手已经变作灼热的手型气波轰然放大冲到自己眼前,他吓得口水都喷了出来,下意识一低头,那火气就凶暴地砸开了屋门。那屋门虽然并不结实,可好歹是木头做的,却被远距离地一扬手打成三瓣,窗户也受到牵连,窗纸居然燃烧起来。
王树林狼狈地打了个滚,想要换个地方躲,可他经验实在不足,再抬头时,那双绣花鞋已经到了跟前。
也许是动作太快太猛,新娘子的盖头飘了起来,露出一张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貌面孔。她看到王树林的服饰,森然说:“还有位基层官老爷在里面,是临时工吗?”,手掌也扣在王树林的制服帽上空,就要合拢。王树林觉得脑袋上仿佛扣上了一口燃烧着的火锅,疼得大叫起来,泪水四溅。
新娘子却看清了王树林的脸,倒退了两步,脸色不善,并且神情复杂之极,憎恨,幽怨,狐疑,困惑,恼怒,似乎难以找到一个词形容这全部的情绪。
“你……你怎么在这儿?”新娘子打量着王树林,王树林也在抹掉泪水之后才看清楚她,这女人就是自己刚来大西北影视城第一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演员!
“我怎么就不能来?你为什么杀人……?”王树林一向一着急就不分场合地分辩,接着才发现自己一口口水,连忙擦干净。
“都是点穴了,死不了,等醒过来也什么都不会记得。”新娘子睥睨着他,眼中的恶感渐渐增加,“你长得跟他很像,可他多么潇洒,你……真让人恶心!”
王树林到底还是很害怕她,不敢反驳说自己不恶心,并且自以为很会分析地认定她认出自己来了,只得颤抖着问:“你……你是噩梦夫人……?”
“哦,不简单。”新娘子略显诧异,重新绕着他转了一圈,“你怎么会知道噩梦夫人?……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我……!”王树林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我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新娘子瞥了一眼他的制服:“难怪,你既然是执法员,钢谷执法队也应该说过白新月的事。”接着,她目光一顿,露出淡淡的笑意,一字一顿说:“可惜,你猜错了。别拿那个不要脸的老贱货来跟我相比。她是噩梦夫人,我就是烈火女王!”
她本来就可以是艳绝尘寰的美人,王树林在见到她之前绝没想过真的有人会长得完美无瑕,可这淡然一笑固然的确是风姿绰约,却同时也有一种傲视千年万国的雄浑霸气,不输于历史上任何一个用文字和影视记载与传播的男性帝王,就算刘佳男是掌管几十万工人的大企业女总裁,与她相比也仅仅是凤凰面前的天鹅。于是“烈火女王”这句游戏台词一般轻浮的话却被她说得霸道无比,似乎在这一瞬她的身体四周空气也在燃烧,整个屋内急速升温,王树林当即心头一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你长得像他,恐怕将来会替他受很多罪,他有很多仇人……”新娘子自顾自地说,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你先遇到的是我,那是你的福气。我看在你模样的面子上,就不把你点倒了,你帮我办点事。”
这时候形格势禁,王树林纵然再好奇也不敢追问她说的“他”到底是谁。虽说他很不甘心自己穿着制服却被压得抬不起头,很想站起来大吼一声老子凭什么听你的,可他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底气,早已随着回忆起枪根本没上子弹并且就算上了也不会开的事实而烟消云散。
“什么……什么事?”
“门外的所有人都昏过去了,不过老放在外面会被人看见,你把他们连同那红色轿子全部拖到屋内。”
这话虽然并不是严词厉色,可实际上已经是根本不容他反驳分毫的命令。于是王树林只得挨个将他们拖进来,直到最后将大轿子拖进来关上门后,已经累得气喘如牛,整个人背靠墙瘫倒在地。他心里很清楚,这地方被剧组最少包租了整整一天,而且位置偏远,也没几个人经过,再说自己就是执法者,有了自己在这儿,谁还会来这里瞧一眼?这下可就完全由着这个女人摆布了。
他琢磨着,这女人就是大家口口相传的特殊人类——解禁者,只是似乎她可要比那杀熊少年和郝明亮厉害多了,只怕郝明亮本人在这里,或者再来十个二十个,都不见得是她的对手。可她又自称不是噩梦夫人,那她到底是谁呢?按照她的本事来看,只怕也是解禁者四大组织里了不起的人物,身份这么高也没必要对自己一个无名小卒撒谎。再者……自己到底像谁呢?不像我爹还能像谁?那我爹难道也认识她?可我爹一点儿也不潇洒啊!
但他对她并没有多大恶感,一来自然是因为她美艳无比,这对任何男人都是很大的诱惑,何况他是个常年吃素的老光棍。二来是她没有杀人,而是只把他们点晕了,这就比灰羽山的那些变态杀人狂强多了。王树林本以为点穴都是武侠小说里常规的胡扯设定,没料到居然亲眼见识到这种本领。只是就算文学影视作品里的点穴都也总需要用手碰上去点,而这女人只是推了一下空气一般,就把在场四五十人全部点趴下!
王树林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也在拍电影,而且是临场发挥把自己也拍进去增加真实感?他到处瞄着看看又没有隐藏的摄影机镜头,但又一分析,觉得还没有哪个剧组敢开钢谷执法员的玩笑,不由得一阵颓丧。再说,任何剧组都不可能了解“噩梦夫人”的秘密,由此可见这的确是突发事件。
“钢谷政府火眼金睛,居然能选中你这样的盖世大贤进体制内,我看离灭亡也真不远了。”新娘子见王树林一副蠢样,更是鄙夷和放心,也不打算点倒他,况且心里打定主意,事情一办好,就把王树林带回去。
这时候情绪很好,大是挥洒写意,在屋内转了一圈,火红的衣服更显得她瑰丽无伦,难描难画。渐渐凝固住了笑意,说:“我今天来不打算杀无辜的普通人,只是找人。但我要找的人如果一定要顽抗到底,那我也不一定不杀人。还打算装下去么?你们来大西北影视城应该没多少年吧?演技真见长啊。”
忽然,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大少爷夫妇双手按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王树林被这一变故吓了一大跳,随后看到水泥地板上竟然已经有了裂缝,这得多大的力气?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好像撞击地面的其实是自己的脑袋。
他这时候才想起,大少奶奶正是一开始偷窥自己,目光复杂的那个中年女人!只是她跟这位自称“烈火女王”的新娘子怎么会都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自己到底跟谁长得像?
062 传说中的全统
“师父……徒弟大逆不道,跟师妹私奔,没禀告您老人家,万死难辞其咎,您老人家今天打死我好了,就放过师妹吧!”那男的大概还没从戏里的悲愤角色中脱离出来,喊得很悲壮凄苦,话说得也文绉绉的。王树林怔住了:什么徒弟师妹的,什么情况?
“我是你师父?”新娘子阴森森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封大侠?”
大少爷吓得魂飞魄散,脑袋撞击地面更厉害了,青石板喀嚓一声,彻底被崩去了半边儿,点头如捣蒜,嘴里也念叨个不停:“师父你怎么能叫我大侠!师父责骂我都无所谓,你别这么称呼我……”
“封长冶,我坐的轿子到了大门口的时候,你就该感觉得到。你要是真当我是你的老师,你从一开始就该跪下来认错。可你一直存有侥幸心理,非要我从人群里把你找出来。你说,你这能是真心悔改么?”
封长冶诚惶诚恐,似乎要开口解释,新娘子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说:“我找了你整整三十年。咱们全统虽然从掌教安洪禹死了以后就彻底决裂,但是实际上从炽寒两派理念的产生开始,就已经貌合神离了。所以我并不能非把现在炽寒两派势不两立的争斗全从你俩私奔的那天晚上开始算,可毫无疑问,你俩的私奔加剧了这种矛盾。或者干脆说,本来我跟天草——”她指了指大少奶奶,“跟你师父还能维持面子上的和睦相处,但你们这一跑,让他彻底有了借口,用找我要人做理由发动战争……”
天草嘴巴动了动,封长冶吓得连忙拉住她的手,失意她别胡说八道。
新娘子倒不介意:“天草真叶,我是你师叔不是你师父,你对我不够尊重也在情理之中,我也不能拿对徒弟的要求水准来要求你。况且你我既然是水火不容的两派,那也没什么旧交情和辈分好讲了。我知道,你想说的是,寒派那边也在宣传,是我拿着你丈夫失踪的理由率先发动对寒派的战争,是吗?历史本来就是这样,各说各的理。好吧,我退一步,我承认我跟你师父海岛神介都有野心,既然有了这样一个契机,那我们就都不会放过。打了三十年,我们谁也没打过谁,只能说是各擅胜场互有输赢,而且还给钢谷分而治之的可趁之机。现在想想,也真对不起宁祖师爷。我想问问,你们俩私奔,到底是什么原因?我记得你俩的婚姻是我和海岛指定的,是被教众祝福过的婚姻,是合规的、神圣的。那既然如此,你俩为什么要跑呢?或者说,为什么要选择在那天晚上?”
“朴老师,我承认,我们俩三十年前私奔,确实犯了大规,这在两派的规矩里都是欺师灭祖,可是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新娘子冷笑一声:“哦?我怎么记得,你喜欢的是余傲呢?怎么又跟我这个笨徒弟真心相爱了?别转移话题,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可能是新娘子的讥讽彻底激怒了本来就倔强的天草真叶,于是天草真叶干脆站了起来,仰头朗声说:“谁规定我必须一定要喜欢谁一辈子?一个女人在一生中的不同阶段总会有不一样的感情。我喜欢余傲那是不错,可他不喜欢我!我亲眼看见他对他的妻子多么疼爱呵护,我羡慕那又有什么办法?我也不能去拆散他们。长冶……他对我就能做到余傲对妻子的那种关爱,这是余傲永远也不肯给我的感情。我何必舍近求远,非要那么下贱地接受施舍?对我最好的人我才该去珍惜!”
新娘子凝然问:“你耳朵有听过我允许你站起来了么?”手一弹,天草真叶双手一张,全身微微发出白色的光晕,看上去仿佛是冷藏的寒气,但她的反抗依旧徒劳,新娘子的那一弹还是突破了白气,击中了她的膝盖,又软软地跪了下去,那股白气迅速升温蒸发,天草真叶的额头和脸颊也变得通红发烧起来。
封长冶被妻子的一番话感动得痛哭流涕,这时又见妻子受伤,慌忙哀求道:“师父,师父,饶了我们吧!”
“一分钟以前有个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告诉我说,万死难辞其咎,要我打死他。怎么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又开始乞求饶命了?”新娘子蹲了下来,手摸着封长冶的脑门,来回抚摸,后者吓得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立即被烤熟。
“唉,长冶,你在我眼里,总是刚入门时候的那个小孩,蹦蹦跳跳的,真是可爱。当时是晚清,一眨眼的功夫……钢谷统治了全世界。”新娘子的话并没有让封长冶感到片刻温暖,而是肝胆俱裂,“长冶,我记得三十年前你还是个强硬的性格,虽然行事还不够成熟,但痛痛快快的没废话,我要不是今天亲眼见到你,绝不会相信你能变成一个软绵绵的老太婆性格。生活真是奇妙哈?”
“师父……师父,饶了我们吧……”封长冶自知远没有胜算,只能不断哀求。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小猫一样在二十来岁的女孩脚下撒娇。
“你不用再求她了!你真以为她是来找咱们的?就为了咱们私奔?她是想把咱们带回去昭告天下,说寒派故意把咱们藏起来,就为了发动战争!让舆论全部倒向她炽派!”
新娘子转而注视着天草真叶,不疾不徐地说:“所以说,家有贤妻,男人傻点也没什么。看看,多聪明的老婆,我帮你挑的,我当年的决定显得愈发英明了。不错,我想问问,当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个疑问困扰我三十多年,我必须问清楚。”
“余傲死了。”天草回应道。
“我当然知道他死了,他的气息已经没了。”新娘子看了王树林一眼,“说起栾祖拉——现在号称噩梦夫人,不是也跟余傲有仇么?她当时派了谁去跟你们搭档?”
“当时……当时‘白新月’派的是巴比菲,其实……他是噩梦夫人被余傲骗了身子生的私生子。噩梦夫人没告诉他真相,是想要余傲父子相残,以此报复余傲的绝情。”
“啧啧,看人家噩梦夫人,论狠毒,我不如她。后来呢?”
“后来巴比菲知道了这件事,跟他妈妈的感情就变差了,两人也把白新月分成了两伙人。小萨拉丁也快出来了,说不定会分成三派……”
“看来你们远离本门出来当三流演员,消息却很灵通嘛。”新娘子摆摆手,“继续说,其他两家呢?”
“‘自然之子’派的是库捷,‘众神之戒’派的是黑塔斯。他俩现在也成了两派的实际掌权者。那天晚上,余傲对抗我们五个人,但我们还是打不过他,要不是他……他老婆快生产了,他喂给他老婆血,我们可能都会被他很轻松就杀了……”
新娘子的眼里掠过一丝愠怒:“是么?余傲玩弄了这么多女人的感情,没想到最终还是有能归拢他的女人。只可惜,那不是个人……所以,他体力不支,才被你们打败的?”
陡然间她眉毛一扬,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他女人怀了孕?解禁者和吸血鬼会有孩子?”
王树林听到吸血鬼一词,迷迷糊糊又清醒过来,侧耳倾听。
“千真万确……不过,不过我们把他的女人杀了,肚子都破了,那孩子肯定死掉了。我们也被他打得快不行了,要不是大家提前准备了药,五个人用自家的本领互相疗伤,那晚肯定都死了……我看到余傲临死也要用身体护住妻子,看到妻子被我们杀掉后那种疯狂,万念俱灰……我对他的心已死,我想要找个对我好的人,本来长冶跟我就是正统的订婚,这样一来,我们就更加……只是余傲的死对我们的震撼太大,我和长冶觉得……”她有些害怕,咽了咽口水,声音都走了样,“我们觉得只要是在全统,无论是……无论是炽派还是寒派,法规都特别残酷,所以我们……”
“所以你们想要投靠钢谷?”新娘子的杀气已经写在了脸上,残忍地笑了起来。
“不是,我们谁也不想投靠,我们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过日子……这世界上的解禁者本来也不全都是归属五大组织的,总还有一些散存在社会各个角落的……”
“不错,但是加入了全统,就不可能退出,你们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么?余傲跑了几十年,还是被抓住了,被你们杀了,难道你们的本领比余傲强?”
“我们……我们只想无忧无虑地把下半辈子过完……余傲那是犯了大忌,非要跟女吸血鬼配对,我和长冶是正常相爱,不一样的……”
“你还在狡辩。”新娘子的另一只手也放在她的头顶,“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的回答是真的并且必须让我满意,不然,我给你俩蒸蒸桑拿。”
封长冶和天草真叶几乎要虚脱了。
“最后的问题就是,我不相信你作为寒派最被看重的弟子,这三十年来从来没跟海岛神介联系。说说吧,他现在在哪儿?”
天草一脸茫然和冤屈:“他?……他不在总坛吗?”
“你看你,导演都睡过去了,你还继续演?海岛要是要知道你这么具备演技,当初应该送你去雾京电影学院,这会儿应该就在横店拍戏了,也犯不着来这个大西北影视城受苦。”新娘子看似轻嗔薄怒,手指却已经顺进天草浓密的头发里,“他要是在总坛,我还用得着到处找他?我有一年多没看见他了。你不打算说么?”
天草带着哭腔喊道:“我真没见过他!不信你问长冶!”
“你俩,我谁都不信。”
063 水火相争
封长冶也忙接茬:“是真的啊,我们只知道巴比菲、黑塔斯、库捷经过那晚之后关系非同寻常,拜了把子,他们的野心都不小,想通过这次一战扬名带来的效果招兵买马,迅速在本组织内崛起,然后三人互相扶持,成为四大组织异军突起的第一势力。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他们提议为了对抗钢谷,如同历史上四门暂时结盟那样结成‘绿色家园’组织,自然还是由他们来把持说了算。听说他们也向寒派的……海岛神介发出了邀请,大概是海岛觉得他们是一帮年轻后辈崽子,自命清高所以不愿与之为伍,没有答应。我相信师父您也收到过请柬吧?”
“我收到过。我的确也没同意。但你们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说,不等同于我就会相信其中的假话。”新娘子阴寒彻骨地说,“太可惜了,我可以理解为,你们没说实话吧?那么,惩罚就要开始了。放心,我不会杀你们,你老婆说得对,我要带你们回去,让大家看看,寒派藏了你们三十年,就为了夺取掌教之位!我觉得,你们现在就可以提前称呼我为朴教主了,不是吗?那群老家伙看到你们俩这个活证据,肯定会一致推选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她声音本来温柔细腻,这时候却显得豪迈和暴虐。
“我们绝不会跟你统一口径的!”天草既然已经绝望,便愈发强硬起来。
“我不需要封住你们的嘴。但你们的话,和我的话,教中长老会信谁呢?”
“朴恒炽!”天草怒气迸发,也顾不得尊卑了,仰头喊道,“你他妈比栾祖拉更无耻!她喜欢余傲,又恨余傲,起码还敢堂堂正正地承认,爱憎分明,你呢?你敢说你当时的义愤填膺真的是因为余傲跟吸血鬼混在一起?分明就是你嫉妒那个女吸血鬼!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婊子!”
朴恒炽勃然大怒,手突然变得通红,但她突然意识到天草是在求死,便及时地散了气,旋即背起手,冷笑道:“你想激怒我给你来个痛快的,有这么容易?你不但欺师灭祖,还敢公然犯上!我朴恒炽是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未出阁的处女,堂堂正正的本分女人。栾祖拉死不要脸跟余傲生了孩子,无耻之极,你居然拿她跟我比?行了,乖乖地跟我走吧……”
话还没说完,王树林猛然听到那棺木轰隆一声巨响裂成了碎片,不由得大叫起来。从中飞跃出一个白影,凌厉无俦地向背对着棺木的朴恒炽奔袭而至,破空声大作,空气似乎开始凝冻,第一片雪花居然落了下来。
朴恒炽即便是在解禁者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宗师级领袖人物,就算背后陡然生变也能料敌机先后发先至,但前提永远是双方不在同一级别。
果然,如果是封长冶夫妇偷袭,朴恒炽压根就不必回头,也能立即毙了他俩。但等发觉身后的雄浑力道就算比自己也不遑多让时,已经迟了。她回头临时聚气凝力出掌,太过猛烈,已经有点吞吐困难。而力量暂时没有蓄满就发,对方的力量却早有预谋地一波波惊涛骇浪般袭来。
双方一沾即走,可交汇处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封长冶跟天草真叶被震得飞了出去,撞到一旁的花坛里。而近处的几个普通人已经骨断筋折,血淌了一地。但很快,血居然冰冻起来,几个普通人也在睡梦中被冻成了冰块。
朴恒炽向后退了好几步,青石砖被连根掀起,这才定住,一双丰神俊逸的美目恨恨地瞪了对手一眼,忽然变了脸色,扑哧一声,洁白的牙齿被血喷红。
“你不是要找我么?”随着这阴森森的公鸭嗓音响起,王树林这才看清,对方穿了一身白绸,看上去还真像是个死人,脸色发青,白头发白眉毛,一双眼睛虽然阴鸷无比,却湛然宁静,也是大宗师的风范。这人说不上有多少岁,可以说六十来岁,但说是一百多岁也有人信,虽然瘦但骨架很大,就像一棵生长在万年雪峰上的老树。
天草真叶显然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师父居然并非远在天边而是近在咫尺,彻底怔住了:“师父……”随后她看到丈夫疑惑的目光,连忙解释:“我……我真的不知道师父在这棺材里……”
朴恒炽冷笑一声,可还是接着又一口血,她倔强地干脆吐了好几口,随后抬头说:“不错,海岛,你确实是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偷袭?”
“你不也是要抓我的徒弟回去污蔑我么?咱俩半斤八两,彼此彼此。”海岛神介森然说,“刚才这一击你已经受了重伤,换成别人早就冻死了,不愧是炽派的领袖……怎么样?你还想跟我打下去?你跪下来求我饶你一命,说不定我会看在你是我徒弟丈夫的师父份上,大发善心饶了你……”
朴恒炽哈哈大笑,站直了身体,右手一抖,居然冒出一股剧烈燃烧的火球:“海岛神介,咱俩斗了两百年,你心里想什么我比你亲妈还清楚呢。你这么狠毒的人要是真的占据上风,还会放过我吗?你在棺材里躺着,是不是被钢谷通缉的时候打伤,跑到这里来疗伤了?你以为你很高明,可没想到歪打正着,偏偏让我给遇上了,真是冤家路窄啊。不错,你刚才的偷袭是让我受了点伤,可你也没占多少便宜。加上你本来受伤就不轻,咱们再打下去,看来多半赢的还是我。”
海岛神介被她说破心事,阴恻恻地回道:“好啊,那咱们就看看谁笑到最后!”
朴恒炽右手运着火球在掌心滴溜溜转动,火焰烧得越来越旺,左手却冷不丁突然凌空向封长冶夫妇一推,她打算先打伤这对夫妇,以免万一他俩站到海岛那边去,毕竟看上去封长冶更听天草的话。而海岛神介也就瞅准这个机会出手了。两人的每一次碰撞,王树林眼中越来越大的飘雪竟然多半还没落地就化作一团焦火随风熄灭,两人就在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中你来我往,正如两人分别扮演新娘子和去世老者一样,喜与丧,火与冰,热与寒,正是针锋相对。
王树林过去也买票去看过格斗比赛现场,但放下力量和能力不论,单说朴恒炽和海岛神介的速度,就已经如同红与白狂舞成一团色泽凌乱的光球,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不一会儿王树林就感到头晕目眩,呕吐起来。
由于王树林长得像余傲——这是必然的——天草真叶因此对他有些怜悯,便提醒他:“普通人别去看。”王树林只顾着呕吐,也没空去回应,他的呕吐物刚一落地就一半化作焦炭扬在空中,一半结成了冰。
花坛的花迅速枯萎,散碎在泥土中,水池的水一会儿结成薄冰,一会儿又沸腾起来。几间大屋转瞬间被拆成了数万根木条,有的燃烧,有的冻结,好在燃烧的烟尘还没腾空,又被雪花掩盖,显然两人互相全力压制,这反而不至于引起远处影视城主楼电脑检测系统的警报。
王树林想要悄悄摸出手机报警,估摸那俩人打得正激烈绝不会发现。可他摁了半天,手机居然根本不好使,像是没信号了。这时候他才隐约感到不对劲——按说钢谷早就该监听到手机录制的内容,发兵来这里剿灭全统两大头目了,可以说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但手机竟坏了。王树林不死心,又去摸他人的手机,但摸了两个人都没找到,可见这些演员大概没有随身携带手机,手机被导演统一保管了。导演在两人打斗的另一侧,要过去实在太危险。
其实就算朴恒炽与海岛神介激烈交锋,以他们能对周围空气细微变化都洞幽烛微的超凡造诣,早在王树林去摸手机的一瞬就感知到了。要是他俩任何一方都不是在与对方交战,而是与其他普通解禁者打斗的话,早就趁着空隙射过来一道气将王树林击昏。然而他俩一直在伯仲之间不分轩轾,谁也占不了对方半点便宜,使得这场打斗成了漫长的拉锯战,哪一方都腾不出手来,否则必遭对方所乘。
过了一会儿,他俩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甚至慢到比职业拳手还要慢,连王树林都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双方满头大汗,宁神静志地死盯着对方,小心之极地挪动步伐,几秒钟才或虚或实地碰触一下,旋即让开再对峙。朴恒炽的汗渐渐化为红气在大红旗袍外冒着火星,而海岛神介则完全相反,汗水凝冰,又笼罩在本来就白得耀眼的外衣上,像是一层薄薄的水晶。
“这个骚娘们儿,果然是处子之身练功,比我进境快得多……”海岛神介是偏阴冷的性情,也不由得略微焦躁起来。
“本来以为这么多年努力勤练不辍,多少能占点上风,可没想到还是打平了……实际上这老狗受了钢谷的重型火力伤害,比我刚才被偷袭要严重得多,竟然还是能相持不下,我已经输了半筹了……”朴恒炽是霹雳火爆性格,又急又怒,继续催动劲力,一定要压服对方的寒气。
“别……别打了大家……”王树林壮着胆子喊了一下,但发现没什么效果,双方都怒目圆睁,不由得胆寒起来,嗫嚅了几句,又低下头。
谁想到突生奇变,封长冶倏然站起来,朗声道:“师父!我来帮你!”
064 吞噬者
众人都是一惊,知道现在朴恒炽和海岛神介之间的决斗已经到了白热化、一指不能加身的地步,否则其中一方天然反应将会回击,前面空门大开,对方的真气轰然倾泻,则必死无疑。天草真叶自以为很了解丈夫,认定双方要不帮都不帮,万没料到丈夫对师父这么忠心耿耿,可丈夫这一站出来就等同于要自己师父的命,自己要是不站出来阻止,那可也真成了欺师灭祖了,想到这里,她抢先站在海岛身后,她知道真动手自己逊丈夫一筹,于是双手平推,企图用柔和的力道让丈夫知难而退。
可惜她对封长冶的了解还是太浅。两人虽然三十年夫妻,可各自独身生活了一百多年,秉性早已经根深蒂固,并且极其善于伪装。封长冶却特别了解妻子,朝海岛的跳跃动作是个以假乱真的佯攻,在空中打了个转,双掌烧得通红,已经居高扑下朴恒炽的后颈。他很清楚,朴恒炽绝不会轻易饶恕自己,就算带自己回去一时半会儿不杀,利用完了也一定会除掉,与其这样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如今就算普通人的一拳也足够打破这危险的动态平衡,何况封长冶就算当初受了重伤,可也养了三十年,即便怠于练功,这一击也相当于普通轿车四十公里时速的一撞,况且距离这么近,朴恒炽避无可避。
然而朴恒炽却也非常了解这个弟子,她早在封长冶喊一嗓子的时候已经判定,这孽徒要来害自己,真如果要帮忙,偷袭更好,何必喊一嗓子?显然是为了让自己疏于防备。收了这样的徒弟,也是命里的报应,只能暗暗分出一股力来凝在后背,尽可能抵御他的撞击。海岛神介也是大宗师,封长冶这一举动他也明明白白,没有因此惊慌失措,反而加大力度,全力以赴地跟朴恒炽比拼内力。
王树林虽然反应迟钝,却早有想法要分开他俩,因此一根大树枝一直抓在手里,这时候猛然见到封长冶跳起来要打他的女师父,连忙用力一捅。对解禁者而言这样的树枝也就是根牙签,可封长冶听到脑后风声呼呼,以他的修为不能判定是不是又有强敌来袭,只能中途再次改变方向,将空中连续两次借力转向后所剩不到一半的攻击力量一偏,朝身后推过去。
王树林骤然遇到这一股大力,手里的树枝啪啦一声裂开,整个人也弹了出去。封长冶本来以为这一击就算分流了太多力道又受了不少障碍,仍然能致普通人死命,却没料王树林只是在地上滚了好几下,呻吟起来,并没死掉,不由得惊异起来。既然朴恒炽和海岛神介的比拼一时三刻结束不了,那封长冶有的是机会打破平衡,他本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见王树林坏了他的好事,恶向胆边生,杀气腾腾地朝王树林走过来。
天草真叶始终觉得王树林跟余傲很相似,不忍他被杀,手一格一抬,雪风将封长冶尽量不想消耗气力的一食指火焰吹灭。封长冶勃然大怒:“你想造反?有没有点三从四德的基本规矩了?”
天草真叶不卑不亢地回应:“祖上要求解禁者不得杀害无辜普通人类,你想连祖上的规矩都要改?”解禁者在万年前就出现了,对这一团体而言,祖上规矩自然比亚洲传统道德规矩更高。
朴恒炽眼见撕破了脸,也不跟封长冶玩周旋了,更何况她本来就决不妥协,冷嘲热讽道:“看看,天草,你不是说你终于找到一个对你最好的男人了么?哈哈,长冶这孩子果然对你很好!不但如此,他对我这个老师也真不错啊!还三从四德?你当还是几千年前呢?要不怎么说全统一直没发展,而钢谷却统一了全世界,人家与时俱进,咱们还在这里摧残妇女!”
封长冶红了眼,狞笑道:“你本来就要利用完我之后再杀我,我们还有什么师徒情分?你杀我不算负义,我杀你也不算忘恩!你等着,我马上来收拾你!”
“封长冶,你要是真尊崇传统文化,就该知道师父杀徒弟是天经地义,你杀师父却是天理不容!结果到底怎么样还不一定,你笑成那个脏样有点早吧!”
海岛神介性情阴鸷,只眼睁睁地瞧着,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不发一言,平稳催动内力,静观其变。朴恒炽并不只图嘴巴痛快,她也在借机麻痹海岛,手上气流平稳,一点儿也没见大的波动。
封长冶也决定不再斗嘴,手掌箕张,五指都烧出火苗来,嚯地向下扣去。王树林前额的头发因为灼热发出吱吱的声音,他想也不想,生死关头闭上眼乱叫一声,双手朝封长冶的胸口砸去。
封长冶即将得手,狂笑道:“螳臂当车,鹅痴不逊!”可手掌还没插入王树林的脑门,王树林没头没脑的拳头居然将他打得倒退了好几步。
四人看在眼里,前所未有地惊呆了。
封长冶又羞又怒到了极点,他从没想过能被普通人打得倒退,可眼下支配他的第一情绪却并非暴怒而是迷茫,眼前一片空白,耳朵响了一阵,又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再次退了几步站定,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王树林,接着一股血强行撑开了他的嘴巴,吐了出来。
天草关心丈夫,也绝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惊讶万分地站了起来,敌视地盯着同样一脸茫然的王树林,朴、海岛二人也露出相当的诧异之色。
活着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哪怕亲眼目睹那场决战的王寻和乔疤子——这两人就算眼见为实,可目光根本跟不上解禁者的速度,还是看了个稀里糊涂,只是知道最后惨烈的结果罢了。而实际上,王树林继承了吸血鬼母亲几乎全部的精力,已经能跟普通的人类解禁者相抗衡,而余傲在决战前将自己大部分内力都输给了儿子,之后的战斗,封长冶、天草真叶、巴比菲、黑塔斯和库捷五个各组织里出类拔萃的年轻战士相当一部分内力都在打斗中也同样被余傲巧妙地导给儿子,一方面是为了化解力道,一方面也是阳气越多孩子将来对吸血的黑暗属性依赖就越少。
这样一来,王树林首先是半个吸血鬼后裔,其次他身上的内力总和远超过普通解禁者,甚至略高于朴恒炽和海岛神介中的任何一人。解禁者达到一定层次,比拼的是境界展示的实际效果——对技巧的运用,反观内力增长就会变得缓慢,并且不断加固沉淀,而非光增加数量这么简单。因此朴恒炽单说内力也只不过是十个封长冶而已,可却能同时对打相当于封长冶水平的数十个解禁者围攻,余傲强在技巧,内力只相当于三个封长冶左右。当今钢谷统治的世界,单说内力储备,也只有白新月、自然之子、众神之戒三大组织的教主和钢谷政府总统兼钢谷实业集团董事长等寥寥几人才远胜过他。只是王树林压根就没有系统地学过格斗,甚至至今都没有真的解禁,一来常年与王寻夫妇在一起生活,天分不高,二来身体中一半的黑暗血统是解禁者的死敌,会强行阻挠大脑中上帝禁区的开启。
于是王树林就像是一个拥有亿万财富却手无寸铁的婴儿,根本发挥不了这财富万分之一的效果,体内各种力量博弈了三十多年,使得他越在十万火急关头越闷气,于是整个人内在需要膨胀,而外部却封锁。一到生死关头,就像封长冶刚才企图快速且狠毒地要他的命,他自然而然地在一瞬间找到了突破口,内力轰然炸雷一般滚滚而出,封长冶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反噬,当即被震得七荤八素,要是普通人的话,躯体都会破碎。
天草再怜悯跟余傲相像的王树林,也更关心丈夫,于是毫不犹豫,也加入了要打王树林的行列。只是目前谁都搞不清王树林是什么状况,只能远程发寒气掌力,不做贴身攻击。
谁想到王树林刚才也只是凑巧,并不是扮猪吃老虎地隐藏实力,因此远处寒风扫过来,冻得他嗷嗷直叫,眼泪都出来了,脸上顿时刮出三道血口,头发刚刚脱离了近距离的火烤,又染上了一层白霜。
天草真叶这才看明白,狐疑地给了丈夫一个眼色。封长冶简单运气调节了一下自己,狠狠地啐了一口,说:“这小王八蛋不知道是怎么了,得到了解禁者的内力,但他骨子里还是个普通人,真叶,咱们绕着他游斗,一会儿就能把他变成半个冰渣半边烤猪!”
王树林听他还要杀自己,不由得伸手大喊:“别……别杀我!无冤无仇、无冤无仇!”
可天草真叶和封长冶见他远距离伸掌,都是大惊失色,以为他其实也会远距离送气发功,忙不迭一左一右迅捷跳开,然后兔起鹘落,在王树林身边霆不暇发地来回闪避,趁机发一掌。王树林上一秒被冻得直打哆嗦,下一秒又被火苗烧着,渐渐地,胸口那股力又开始汇聚,并且无处倾泻,撞得他一阵阵地呕吐,早上的饭基本上吐干净了。
朴恒炽看在眼里,心里着急,她很清楚封长冶接下来要收拾自己,天草本来就跟自己不对付,这下等于一共三个敌人,光海岛就跟自己半斤八两,何况又添上两个?她看王树林一副蠢样,手脚乱比划,嘴巴还呕吐,显然不是装的,于是喊:“你听我的!先从膻中穴……”
王树林唯一知道的学位只有太阳穴,这还是在学校做眼保健操学的,说别的他也是一概不知。朴恒炽心急如焚,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在电光火石之间教会这个毫无基础不说,甚至在普通人里也是智商中等偏下的傻逼。
明天更新第一季最后一章,第二季正式进入末日世界时代背景~!!
065 内力的最终归宿
然而事情却偏偏就这么出现了转机,王树林耳畔风声呼呼,听朴恒炽大喊却什么也没听见,于是不由自主地停下步侧耳倾听。就这么一个动作,本来是擦边不接触攻击他的封长冶夫妇俩却双手一下子搭到他的肩膀,这并不是封长冶夫妇反应慢,而恰恰是他俩相对于王树林速度太快,后者根本无法避开。
也就这么一接触,封长冶和天草真叶顿时觉得脑子一抽,整个人如同变浅了一般,仿佛灵魂正在被死神的镰刀勾走——其实是他俩加起来内力也不过是王树林体内贮存内力的五分之一,大的近距离接触小的,封长冶夫妇本来就是发力,王树林又不会发力对抗,内力比拼极不均匀,自然小的被大的引力带动,源源不断流向王树林自己。
也就这样,在朴恒炽和海岛神介惊异之极的目光注视下,不到三十秒,封长冶和天草真叶便全身虚脱,一下子倒在地上。他俩的基本内力还在,但只相当于刚刚觉醒的解禁者,无非只是多了多年炼成的战斗技巧罢了,大部分的内力,全部送给了王树林。虽然功力没有尽失,可封长冶夫妇在这一年之内都不能催动内力运功了,需要调养三年之久,不然就会血管迸裂死掉。
朴恒炽长舒了一口气,暗忖:“侥幸!还是我福大命大。这两个家伙等我一赢了海岛就马上杀了,再把这个把内力当屁放的富裕傻逼带走,回去好好研究,看看能不能把他的内力转到我身上,到时候我不但可以一统全统,甚至能跟其他四门的领袖瓜分世界了……”
王树林体内陡然又多了这两股力,再次开始翻江倒海。他本来就把吃得不多的早饭和点心吐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两眼一翻,晕厥在地。可内力并不听他神智的使唤,更不取决于他的清醒程度,继续在折腾他的身体,如同上岸却一时没死的鱼,在地上肚子朝天蹦个不停。
渐渐地,朴恒炽这边终于熬到了海岛神介伤口裂开的时候。海岛神介的内力外吐开始渐渐变得不均匀,甚至淌出了鼻血。朴恒炽一见胜负基本可定,哈哈大笑:“老冰棍,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现在跪下来叫我一声奶奶,我给你个痛快的全尸!”
虽然大局已定,但又怕突然产生不可抗力,比如适才的肘腋生变,因此朴恒炽不断挑逗海岛神介,勾起他的怒火,使其的内力更加催动不均,以此提高自己的获胜率。海岛神介岂有不知,他恼怒归恼怒,可还是想要按部就班地再僵持一段时间,尽管他很清楚,也许用不着五六分钟,自己的躯体就要被烧着了,常年练习冰雪阴功的解禁者,一旦被属性相反的灼热力量攻击成功,那受到的伤害也必然是双倍的。刀尖上舔血走了这么多年,他也能预料到这最坏的结果,作为一代枭雄,他也坦然认栽,不会找什么客观理由。
想到这里,海岛神介欲言又止。朴恒炽看得清晰,她此刻心情极好,笑道:“老冰棍,有什么遗言尽早说吧,说完了嗓子冒烟,恐怕也说不清楚了。”
“今天被你奸计得逞,我也认了……将来希望你能真的把全统……统一起来,发扬光大……还请好好对待我寒派的弟子,他们只是武学见解跟你们不同,绝不是全统的叛徒……”
朴恒炽并不领情,他俩斗了两百年,彼此之间尽管也有些少许佩服,但更多的是巨量的憎恨。朴恒炽淡淡地说:“你受伤了,记忆力也变差了吧?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一个小时之前,是你从棺材里跳出来先攻击我的,可我却成了‘奸计得逞’?你反倒光明正大?你脑子没病吧?你放心,我们只是所学不同,重点是权力斗争,这一点你我都心照不宣,现在你要死了,我也不怕坦白承认。将来全统会涵盖炽寒两派的所有成员,不会厚此薄彼。我提拔人不是首先看他学的哪种属性,而是看他是不是忠实于我。在这一点上,封长冶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我不需要这种炽派弟子!说起来,天草对你这么忠心,我很羡慕,这点的确自愧不如,你的徒弟都很听话。好了,我保证答应你的要求,你也该瞑目了吧?受死吧!可惜,你看不到我把全统发扬光大的那一天了!”
蓦然,本来一脸绝望、面如死灰的海岛神介却露出阴笑来:“对我忠心的弟子,不止是天草真叶一个!”
朴恒炽跟他武力相当,也同一时间感受到屋顶有超越常人的气息闪现,随后那人一跃而下,面朝两人站定。朴恒炽登时心里大悔:“到这影视城找封长冶是很保密的,行动不能让钢谷知道,真实目的也不能让本门弟子知道。可没想到这老王八蛋还留着一手,早知道……真该多带几个弟子出来!”于是面上装着波澜不惊,笑意盈盈地问:“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要是王树林神智还清醒的话,就能看清楚这就是当时的杀熊少年,后来在跟郝明亮搏斗时逃走的那个年轻人。只是短短几个月,这刚刚解禁的年轻人就被海岛神介调教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更何况寒派的武学本来就要人心肠冷硬,眼下这少年与当初绝不可同日而语,整个轮廓都如冰雕一样散发着强硬的寒意。
“怎么,不敢说名字?”
“我说名字,你还能拿葫芦收了我么?”少年阴森森地回答,“我叫归元夏,海岛老师的关门弟子。”
“刚刚解禁的吧?没想到这么年轻,辈分这么高,我还以为你是他徒孙呢。地上躺那俩人,活了差不多三百年,也还是你的同辈。”朴恒炽心里越发慌乱,嘴上也只能继续拖延时间,她看得出,这小子耳根可不软,跟王树林是完全两回事,自己光凭嘴是改变不了局势的,可眼下也只能拖得一刻是一刻了,“小伙子,你为什么要跟海岛?你的名字里有个夏字,夏天是火热的,你本来应该学炽派的功夫。不如考虑一下,拜我为师?”
“老师救了我的命,不然我会被钢谷政府秘密处决。”归元夏走近,运起寒气,张开手对准朴恒炽的额头,“朴老师,我是敬重你跟我师父齐名,才跟你说这么多话的。你要是想靠几句话拖延时间改变命运,那我还真是高看你的水平了。看来就算活得比王八长,智商也不见得一定跟年龄成正比例。”
朴恒炽暗暗心惊,今天发生太多的事,局势几次激烈易手,已经殊为不易,自己棋差一招赌到最后还是输了,因此反倒坦然不再争取了,说:“小伙子,嘴巴挺厉害的,倒像是我的徒弟,你那师父的舌头可没这么有文采。我没想到虎落平阳,会死在小辈手里,来吧。”
眼见归元夏就要一掌摁下来,王树林的巨大内力无处发泄,却呼一声被弹起来,直接撞在朴恒炽和海岛神介之间,三个人顿时黏在一起,而归元夏这一掌又恰到好处地拍在王树林胸口。
与此同时,归元夏认出了王树林,惊呼:“是你?”迟疑的一瞬间,内力已经源源不断地倾泻出去。四个人中归元夏的内力最弱,一下子像是被抽空了,头重脚轻,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可偏偏局势跟刚才又略有不同,朴恒炽跟海岛神介的长时间比拼虽然耗损了相当多的真气,却也远远不是封长冶夫妇可以相比,尽管他俩的内力均弱于王树林,两个加起来却又能取得某种平衡。三股内力冲来荡去,王树林的肚皮如同灌了水的肥猪肚,仿佛一根针就能让它爆炸。
但用不了多久,朴恒炽和海岛神介都是惊恐万状,他俩的内力正好是可以互相抵消的对立属性,有了王树林更大的内力在维持,赤阳与玄阴两股强烈的气息居然不断在王树林的体内才能融汇、消解,最后剩余的又继续贮存。
过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归元夏翻了白眼,只剩一只手还黏在王树林胸口,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拖在地上,飘来飘去。其实他仍然是受益人,他年纪轻轻刚解禁,练了寒派武学没多久,还可以中途转行,否则练了一辈子只能越练越寒,绝不可能改变了。于是一部分被消解的冰火内力又同时贮存到归元夏的体内。整个过程是王树林白白拿了大头,而归元夏则被迫分享了一小部分,也算是因祸得福。
归元夏这一小部分足以令他原本就按部就班的正统全统武学基础得到质的提升,已经可以跟封长冶夫妇并驾齐驱了。如果再练个几十年,封长冶夫妇的单项武学就无法跟他双学并举的状态相比了。
而王树林得到了朴恒炽和海岛神介两人分别百分之六十的内力,加上原来的积蓄,谁也不会想到,单说内力这一项,他的雄浑程度可以与世界四大宗师中最弱的白新月教主小萨拉丁相比了。只是他根本没有任何系统的学习,如果贸然跟普通解禁者动手,依旧会被秒杀。
这一切都是王树林在昏迷状态中得到的,换句话说,他什么也不知道。眼前只有非常迷糊的影像:先是封长冶夫妇互相搀扶着逃走,再是归元夏扶起海岛神介,临走前还跟自己说了句后会有期。他们并不是变宽容了,而是谁催动内力动手,就是自戕自杀行为。
隐隐约约地,朴恒炽那张绝美无伦的脸也到了眼前,神情复杂地对自己说了几句话,似乎是什么“你很幸运,看来这就是你的命……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有再见面的一天,那时候我一定会把失去的内力加倍讨回来……”之类的。
接着就如同长时间停电一样,全是黑暗。
好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
(《第一季 魔屋遗孤》完结)
第二季 黑暗崛起
066 醒来后的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
光晕——似乎是微弱的阳光照射了他一小会儿,周围传来铺天盖地的呻吟声,仿佛是阳光照进了地狱。他眯着眼睛想挣开,可体内互相冲撞后好不容易再次取得平衡的内力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眼皮子始终抬不起来,依旧昏昏沉沉地入睡。
又过了一阵,光黯淡下来,等他感到些许凉风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发现天色暗了。尽管现在是夏天的尾巴秋天的开始,可说到底大西北影视城与东部沿海大不相同,白天温度更高,晚上又更冷。加上钢谷统治的这些年大力无限制发展重工业,污染治理得毫无诚意,最终使得一天到晚也很难见到几次太阳完全从黑暗云层中露脸,只有几缕微弱的阳光若隐若现。
王树林起身时脑子达到了从来影视城第一天到现在最混乱的阶段,一阵阵的各种疼与乌七八糟的格斗画面几乎像是引爆烈性炸药前正在燃烧的导火索。他呼哧呼哧大口喘气,仿佛是空气也像那些只见过一面已经记不起面孔的姑娘们一样无情地从身边远离。
他本身就是个不善于控制情绪和集中精神的人,喘了好久才平静下来,重新整理思维记忆碎片又是一个很繁复漫长的过程。逐渐地,他的第一反应终于成熟地告诉了自己,首先是全身不怎么疼了,恶心感也渐渐消失,甚至就像是减肥了一样,本来就不胖的身体更加轻了。他认为这可能是脑袋撞坏了触觉出了问题所致,或者是把饭吐干净了才会这样。
接着他四下打量起来,惊奇地发现除了那已经被火焰和冰霜各毁掉一半的红轿子之外,整个大宅大院都被拆了个干净,而连同导演在内的所有被点穴的剧组人员全都不在了。
他仔细回忆着,只能记清楚新娘子是假装的,到新娘子自称“烈火女王”为止,接下来的记忆就真的特别模糊了,只记得几个关键词,比如封长冶、海岛神介等名字,以及炽派寒派的区分等等。只是他又想起郝明亮前女友的故事,以及之前在旅途中听说的关于炳州影视城的种种古怪传闻,重新来看,这才明白果然这影视城早就有全统解禁者炽寒两派的明争暗斗,以至于外界总以为是演员们太过入戏的缘故,其实是两派各自隐藏在群众演员甚至主要演员之中,借机互相搏杀。
可剧组人员都去哪儿了呢?很明显,就算几个小时后他们恢复正常能自由活动了,也必然是大呼小叫地跑出去,但不至于不理会自己吧?他们应该很清楚,把执法员留在危险的地方不管,本身也是犯罪,就算都给吓坏了,也该有一两个头脑清醒的人可以权衡利弊。突然,他又瞧见几件演员的衣裳就这么躺在地上,这又是干什么?难道惊吓过度就会开始脱光衣服?这没有理由啊,何况连胸罩内裤也都在里面,就像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再怎么努力去想,也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他摸了半天,终于掏出手机,看样子好像还完好无损,手机都是国企制造,果然质量过硬。可他要打电话的时候,又有些犹豫。
“我该打给谁?”他没想到自己会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按说自己是执法员,上司是影视城执法主任郝明亮,应该打给郝明亮汇报情况才是。可郝明亮应该时时刻刻在监听自己呀!这样一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不是早就该知道了么?按照他对杀死其前女友的炽派的刻骨仇恨以及对寒派本身的厌恶,肯定会调动武警部队来的,何况对他而言,匪首朴恒炽和海岛神介是两条超级大鱼。他想到这里,快速跑出大院,朝远处望去。这里的最高建筑正是影视城管理大楼,就算离得很远,也能看到。
现在也不知道是几点?看天色应该最少也是五点多钟了,影视城管理大楼哪怕下班了,也应该是有换班的,换句话说,应该一直灯火通明!可为什么一片漆黑呢?他这才惊异地发现,其他地方也都是一片漆黑,几乎看不到有灯光的楼!连路灯都不亮了!
他就更不明白了,其他的楼和房子都是老宅,停电断电也许不稀奇,可管理大楼跟路灯都是有后备电源的呀!停电了也可以启动的!怎么会都停了呢?
他顿时感觉事态有些严重,开始分析:“明亮跟那个杀熊的归元夏差不多水平,自然是远远比不上朴恒炽和海岛神介,他那楼上连警卫加保安总共也就五六十号人,而且都是普通人,解禁者只有他一个,大概火力也不够,就算来抓朴和海岛也够呛能赢……他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一声不响地没通知自己,估计是连夜跑出去搬救兵了。对了!也许他是自己把电都停了!这样一来影视城的电动大门就绝对打不开了!……也不对,黑得什么也看不清,不是更有利于恐怖分子隐藏了吗?”
他现在觉得管全统、白新月等组织叫恐怖分子有点牵强。经过刘佳男这件事,他觉得其实钢谷政府也很虚伪,大家半斤八两,只不过相比恐怖组织而言,它成功了,道貌岸然冠冕堂皇而已。
想到这里,他忙不迭地拿起电话。电话的电只跟电池有关,果然还亮着,但却压根没信号!不能上网,也不能打电话,只能显示五点十二分。
他不死心,尝试拨一下,可还没开始摁动虚拟键盘上的数字键,手机就显示:“对不起,无信号,拨号无效。”
王树林有些颓然,靠着墙根坐了下来。他琢磨着,没信号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也许是大西北影视城这边突然因为什么重工程维修导致了停电、停网和无信号的故障,也可能过一阵就修好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手机要自动更新系统了,当年钢谷刚刚一统全球的时候就发生过这种情况,除了立即控制所有银行和工业之外,手机也无信号长达大半天,当晚才突然宣布所有手机进行了系统升级,今后全部属于钢谷科技公司管辖。可当时是因为大家拿着五花八门的手机,而现在大家用的都是钢谷手机的第二代产品了,就算具体型号也各不相同,但总是钢谷科技统一控制,怎么会又出现这种情况?莫非是……又要改朝换代了?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住了。这时候他很想自己的爸妈,要是自己不来炳州,或者说早点儿回去,那这些就都不会发生……他又因此想到了乔灵,他是为了完成乔灵的心愿才来这里的,可这些日子他又渐渐地把乔灵忘却脑后,实在是不应该。
眼下不能给任何人打电话,他却突然之间有好多想要打电话问候的人,首先当然是爸妈,不知道他俩过得怎么样?金钱方面是不用愁,可万一乔疤子为了女儿的事要来为难他们呢?或者警察发现他们以前跟乔疤子倒卖文物,要问罪呢?比如康小蕾,不知道她跟公司的领导、同事们是否安然无事?比如张晶,她的最后一个电话慌慌张张地,说什么黑人,弄得自己莫名其妙,自己应该好好了解一下情况。再比如王旭,他是不是要被注射死刑了?还有孙耀南跟孟欣,他俩还好吗?老戴和刘佳男都没有手机,不知道在自己的公寓安不安全?
这段时间连续发生这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怪事,他能顺利活下来实在是幸运得很。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决定先去管理大楼看看。刚要走,他又在将手机放回口袋的同时触到了那把枪!他心里一惊,转身进屋,将手机当手电筒照明,尽管他很清楚这会加快耗电。
对着光,他笨拙地拆卸手枪弹匣,将十发子弹逐个装进去。这是很老式的枪,对解禁者完全无效,比钢谷军队的装备天差地远,两相比较这枪就跟原始人的石器一样。但钢谷时代对民间枪支的监管力度相当严厉,因此就算这样一把枪民间也很难得到,普通的黑社会分子能有自制的火药枪就算不错了,还得冒着终身监禁甚至死刑的风险。
摸黑走了五六分钟,七拐八拐,他的脑子又开始迷糊了。这毕竟不是自己的老家云口,况且现在虽说还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最起码也是完全暗下来了,加上这么多古寨小巷,不迷路是不可能的。之前他都是坐专车来回走,现在对来的路没有一点儿印象。甚至在这迷宫一样的小巷之间串行,他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
他忽然又想起,看星空能识别方向,便抬头去看。可惜,如今的世界已经被风沙、暴雪、雾霾和酸雨覆盖,就算是云口那样的滨海城市夜晚也不见得能看到星星,更何况是这里。他绕着圈看了一圈,徒劳无功地低下头,却骤然发现,自己连来的方向和去的方向也不认得了!这里四周围都一样!
王树林顿时感到巨大的悲哀,此刻可没有谁在一旁笑话自己,但他自己都想嘲笑自己了,从小到大,自己干成过什么事?自理能力这么差,反应迟钝,笨嘴笨舌,难怪找不到媳妇!现在连路都不认识了!身上一没带钱二没带吃的,非饿死在这里不可。
他一阵羞愧,拍击着墙壁,大声喊:“傻逼!傻逼!你就是个傻逼!你这些年到底干了些什么?你说还有谁比你更失败!?你干脆死了得了!!”
067 神经病遇到白痴
他这几下拍击渐渐激烈起来,感觉胸口的郁闷随着拍击的力度增大开始消解,就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不断发泄出来会好受许多。
猛然,他听到巷子的另一头发出古怪的吱嘎声。他毕竟胆小,非常失态地吓得乱叫,手舞足蹈地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也许是他跑得太快,没有看到自己发泄的成果——那非常厚实的高大石墙,从被他拍击的部位开始裂缝,随后呼啦啦一声彻底坍塌,碎石翻滚,烟尘四起。其实就算普通解禁者,想要打碎一堵石墙也并不为难,王树林没有受过任何训练,资质又平庸,更没解禁,内力的威力连半成也发挥不出来,反而以为后面谁在开枪,没命地跑起来。
跑了好几个巷子,好像场景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了,这才欣慰,便悄悄地走便琢磨着:“刚才谁在我背后开枪?不,比枪响多了,简直是开炮!好像石头墙都被炸塌了!”
陡然间,又有一声跟刚才非常相似的古怪吱嘎声传来,就像是谁气得牙根痒痒,想要把牙齿咬碎一样。
王树林无法镇定——这么黑又有这样的怪声,他妈的怎么镇定?他再次丑态百出地蹦起来,想要逃跑,却迎面撞在一个家伙身上。那家伙比自己矮点,更瘦,一下子被撞到了。他惊魂未定,绕着被撞倒的家伙一圈,看了个仔细,这才确定是个人,问:“你……你没事吧?”
那人坐在地上,脸隐藏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楚,就听到他开始“呃——呃——”地呻吟,然后又开始咬牙,仿佛牙齿跟猪的脆骨一样好香。
王树林见他怪模怪样,更是愕然。接着那人用了力,翻了个个儿,爬向自己。尽管这人的动作一直很缓慢,却因为距离太近,还是抓到了自己的脚踝。
王树林以为他是个白痴,忙开始抖腿,只是这家伙抓住了就不放手,上前张开大嘴,噗嗤一声咬住了自己的脚踝,但很快这家伙又松口了,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王树林的脚不是香卤猪蹄子。王树林疼得大叫一声,本来他就不以素质人士自居,这时候更是疼得骂道:“你妈了个逼!我惹你了?”然后一脚踹开。
结果那家伙充耳不闻,而是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般,仔细嗅了嗅,转头爬开了,就像是贴地的大壁虎。王树林忙蹲下,打开手机照着自己的脚踝,见只有两个牙印,并没出血,这才放心,又骂了句:“操你妈,白痴……”
却又想到,自己在大多数相亲女眼里,不也是个神经病么?现在倒好,神经病被白痴咬了,相得益彰。
他站起身刚要走,却发现黑暗那一头也是人头攒动。他有些心惊胆战,毕竟人类从原始时代开始产生的恐惧感一直来源于黑暗,在黑暗的尽头到底有什么,谁也说不好。他吞下一口冰凉的哈喇子,壮着胆子向前走几步,毕竟身后是那个白痴,只能朝前。但拐弯的地方还在前面,自己必须继续往黑暗里挺近。
等他壮着胆子快步跑到黑暗中后,正要循着拐弯处逃离,却见三四个人已经迎面走来,只是走起来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一样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有的甚至还需要扶墙。他吓得嚎一嗓子,转而冲入拐角处,又跟一个家伙撞了个满怀。那家伙可比较高大,于是两人都摔倒了,自己摔倒了还能迅速爬起,那家伙摔在地上,却跟王八一样翻不过来个儿了,在地上四肢朝天转了一会儿,开始背对着地面蠕虫一般挪动着朝前爬。
这简直是精神病院出来放风没关好门!王树林一头雾水的当儿,这帮人凑足了七八个,把自己逼到一个死角,来回用鼻子嗅着,就像自己是一个特大的红烧鸡腿。
好在黑暗已经完全涂抹了眼睛所能涵盖的环境,因此王树林根本没有看清这些人的脸,否则他一定会吓昏过去。王树林一把推开最前面一个,骂道:“你们搞什么?当心抓你们去看守所!”他现在是执法员,多少还是有点底气,况且有枪在手,也不怕有歹徒装成精神病人出来抢劫。
这帮人却孜孜不倦地排着队闻着自己,凡是闻过的都转身离开,这一过程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最后一个嗅来嗅去的大鼻孔女胖子终于转过身,渐渐散了去。王树林在后面喊:“下班了,都回去吃饭吧!你们也太敬业了,当心演精神病时间长了真的脑子出问题!”
可他饿了个厉害,见这么多人聚会,肯定有吃的,又追上前面一人,问:“我说,这附近有超市商店吗?或者你有吃的,我买你的。我先给你打个条,等我回公寓拿了钱包肯定还给你。我是执法员,不骗人。”
那人也朝他“呃——呃——”了半天,王树林见他也“饿”还一直喊,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这帮人这么晚了还在这儿练声找感觉,确实不容易,能不饿么?这样吧,有没有电子地图给我瞧瞧,我迷路了。”因为随时能上网,他就没有付钱下载电子地图,但他相信不是谁都跟自己这么节约,肯定有人的手机能看地图,传给自己就行。
可回答他的还是“呃——呃——”
王树林沉默了,转身便走。一路上遇到好几拨这种人,最多一次有二十多个,有穿古装有穿现代装的,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一应俱全,但无一例外同样都跟狗一样先围着他嗅嗅,也有几个没客气就先咬了他一口,好在还是没出血。但他真火了,大喊大叫:“呃什么呃?都拉不出屎了吗?我也饿——饿——!谁再咬我我也咬他!”
等到后来,他习以为常了,看见这类人就干脆先打招呼:“饿——饿——别他妈咬我,饿——饿——别他妈咬我——”
而这帮家伙也跟他一样回敬:“呃——呃——”
有一个打算嗅完了之后直接张嘴咬他的脸颊,而这人要是漂亮姑娘还凑合,可偏偏是个满嘴口臭的中年猥琐矮大叔,王树林大怒,一把推开他,然后赌气似的跟他对着比嗓门大,两人呃啊呃了半天。
最后那大叔嘴巴一张,呼啦啦淌出一大把口水来,但又不像是口水,黑漆漆地看不清楚,落地时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就像是谁把刚做出来的卤煮火烧和炒肝先含在嘴里再吐出来一样。王树林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阵阵恶心,拍了拍他肩膀,竖起大拇指说:“你赢了,都吃这么饱还饿?”
王树林倒不是爱找事,起码他之前都不会这样做,但不知怎么了,体内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等待发泄,亢奋得要命,当然,也饿得要命。
走了能有半个钟头,可他还是认不出自己到底走哪儿了。这一带都是拍电视剧和电影的景区,为了避免穿帮没有一处设立街名标识牌,他又看了看手机,三分之一格的电用光了,而且还是不能上网,没办法下载电子地图。
就这么晃晃荡荡,已经五点五十了,骤然之间,他看到一处小区里隐约闪现着昏黄的灯光。心里一喜,从墙头一跃而下。跑了几步突然发现不对劲,等他回头一瞧,发现那墙头加上栅栏足有三米多高,就算是大白天自己也不敢爬,怎么一下子爬过来了?他寻思半天,觉得现在不是重新试试的时候,等再说吧,当务之急还得先找有灯的人家买点吃的。
越走越近。尽管东部沿海都是云口这类雨城,可就算终日阴雨连绵,也总比黄沙漫天强。所以大西北影视城这边并非寸土寸金,有些买不起房子的人都来这里定居。当然,有眼光的商人还是会一买买一大片,再高价卖给穷人。大西北这边风沙侵蚀得厉害,地势又比较高,因此基本没有小高层,大多是五六层楼。炳州的住户比不上东南沿海,可穷也分三六九等,眼前这一带都是小别墅,住的人也不会穷到哪里去。
其中一栋别墅的二层亮着微弱的灯光,可见是点了蜡烛。王树林走过去,定了定神,敲起了门。
里面有女孩子欢呼雀跃的声音:“5号帅哥来了吧?”
接着过了一会儿还没动静,似乎是有人在对着猫眼朝外瞧,并且嘁嘁喳喳地说:“外面太黑,看不清啊!早不停电晚不停电……”
“问问是谁?”
“洪哥,手机有信号了吗?要不给5号男生打个电话?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来,咱不能一直光等他吧?”
一个四五十岁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外面是哪位?”
王树林感慨万分,终于不用听“呃——呃——”了,便说:“您好,我迷路了,跟您这里找顿饭吃,我肯定付账——”他但凡有点经验也不会接着说下去,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当然我现在身上没带钱,但是我只要一回住处拿了钱包回来铁定给您钱。”
那中年男人——估计是那个洪哥咳嗽一嗓子,说:“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新闻上都说了,一旦停电或者没信号,都要注意安全,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我们这里是举办家庭式相亲派对聚会的,饭菜都是有定量的,也没有多余的份儿,要不你去别的地方吧……”
“相亲”两个字对王树林而言再熟悉不过,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现,忽然想起了兜里的那个残缺一角的钢镚,忙不迭地举起来挥舞,尽管谁也看不见。他兴奋地喊道:“您好呀,洪哥,老戴介绍我来的,老戴您认识吗?他说您这里有相亲会,要我来找您!”
大约十来秒后,门开了。
068 三人行必有跟我相过亲的
屋内像是在准备烛光晚餐,大大小小的蜡烛一应俱全。在钢谷时代,停电并不是常事,因此不是谁都会准备很多蜡烛以备不时之需,可见这屋子是常年用作举办晚间相亲派对的。里面隐隐约约有七八个人,打开门的是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中年汉子,白衬衣黄色西裤,打扮得一丝不苟,头发定型,还散发着一股男士香水味,可以说跟老戴完全是截然相反,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成朋友的。
中年男子果然很热情:“我看看……哦……这钢镚的确是老戴的,我认得。他找你来的,那就欢迎!虽然正常而言你应该先上网加聊天群领取会员号,然后我再具体安排,不过捡日不如撞日,你今天上门算有缘分,正巧5号男生到现在也没来,手机又偏偏没信号了,暂时不等他了。你一来男女的数量就相等了,这也是天意。叫我洪哥就行。你是来旅游的?是不是自己脱团了?要不怎么就迷路了?”
王树林很不好意思,他这人毫无特点,就算一身缺点也都是毫无特点的缺点,比较有特色的缺点就是他一旦被人热情招待就会感动得要命,随后就能跟人掏心窝子,于是他连忙连说带比划:“其实是这样子的,我……”他又陡然想起解禁者的事可不能随便乱说,说了害人害己,顿了顿便开始了常规性的语无伦次:“我现在已经在影视城工作了。首先我昏过去了,又睡了一会儿,再起来天就黑了。然后我就迷路了。接着突然听到有人打炮……”
屋内的年轻男生们哄然大笑,女生们也都皱起了眉头。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打真正的炮,轰隆一声,那墙壁都塌了!”王树林越说越毫无章法,“这个……接着又有人开始咬我脚脖子,我吓得快跑,然后看到老些人,围着我闻来闻去,我问他们有没有电子地图,他们就是不说话,一直喊饿啊饿的,我也饿了,然后我看到有光,我就……”
洪哥看他表达能力如此之差,也不由得乐了:“别紧张,第一次参加相亲派对吧?见到这么多大姑娘,自然而然会紧张。没事,整理一下语言,待会儿表演个拿手的节目,唱歌也行跳舞也行讲故事也行,只要够精彩,肯定能吸引姑娘!怎么还穿着执法员的衣服?刚才当群主演员了吗?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王树林……”
“相亲王?”那边大桌上有个女孩呼地站了起来,王树林虽然与她有一段距离并且灯光昏黄不明,却仍然能感受到她眼神中足够的鄙夷和厌烦,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完蛋了完蛋了,怎么这里还有熟人?真是三人行必有跟我相过亲的……”
洪哥饶有兴趣:“怎么?你们是老乡?这么说,小王你也是云口人吧?这位牛乐乐姑娘就是云口的。”
王树林相亲次数太多,实在想不起这人是谁,可估计自己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果然,牛乐乐撇了撇嘴,厌恶至极地说:“怎么上哪儿都能碰上你?”
洪哥看着不妙,便没有继续发掘他俩的原本关系,可那几个男生比较好事,起着哄非要她讲讲。牛乐乐抱着膀子冷笑一声:“还用我介绍吗?这位是威震云口,大名鼎鼎的相亲大王王勤祥,王勤祥这名字,倒过来就是相亲王。后来又改了个名字叫王树林,偷偷摸摸继续在相亲界混,搅得云口的相亲圈子鸡犬不宁,连红娘见着他都躲着走……一个渣男!”
王树林只觉得脸快要被蒸熟了,就算被封长冶用火苗烧着也没有这么热,想要说话也说不出来。
有人问:“为什么是渣男?”
牛乐乐一愣,说:“一个男的没车没房没存款,就敢腆着脸去相亲,想凭着侥幸心理骗人嫁给他,祸害女人一辈子幸福,这还不算渣男?”
王树林过去是个面团性格,绝不会与人争辩,可这时候的他不知为什么,不由自主地辩驳道:“我不是渣男。我觉得只有道德有问题,对别人造成实质伤害的,才叫人渣。我老实做人,勤奋工作,无论如何我都不是渣男。”
“可笑,你那叫工作?你那叫糊口!这都是失败的男人给自己找的借口,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怪女人现实,成功的男人绝不会!”
王树林气往上冲,淡淡地说:“谁告诉你人必须要成功的?在污染这么严重的年代,健健康康活着就叫成功。谁告诉你必须当大官当大款才叫有事业?我勤勤恳恳工作,本本分分做人,就叫有事业。你所说的说要找‘成功的、有事业的’,自然说的不是我这种人。但我完全没有必要用自己的健康和整个人生去背负他人的物质欲望。”
他这段话虽然并没什么文采,但说得挺沉着镇定,大伙儿都是一阵愕然,暂时没人出声。洪哥打破尴尬说:“哈哈,大家亲切交流,真好!”
牛乐乐气极反笑:“呵呵,多么垃圾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哲学观哪?好啊,那你就抱着你那一个月两百镑的收入继续做你的媳妇梦吧!还穿着执法员的戏服,当群众演员能满足你的黄疸梦想是吧?你也就能在演戏的时候当官了吧?”
王树林不疾不徐地回答:“其实大多数人都并不存在生存问题。只是相亲时常遇到的一些女性,比如说你,夸大了金钱的必要性和万能性,久而久之,人们就误以为女方说的‘最根本’的物质要求是男人必须具备的条件了。其实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别的都是次要的。重点是过日子,不折腾。”
“哈,真是笑死个人!这就是你相了一万次亲得到的总结?说一千道一万,没钱就是垃圾。我这人不会那么虚伪说什么看品质,没有钱却不思进取是最大的没品质!等你有了钱再张嘴吧,穷光蛋男人看着就恶心!”
王树林毕竟不是能言善辩的人,顿时哑巴了,他现在确实没钱,就算公寓里的钱包里也没装多少钱。他虽然拙笨,骨子里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傲气,决不愿用自家实际的财富来进行压倒性的雄辩。
洪哥也觉得她过分了:“小牛,人人都可以说自己的观点,百花齐放嘛,观点不同可以讨论,不存在绝对正确的观点,都是看出发点在哪里。”
牛乐乐轻蔑地笑道:“洪哥,今天我是给你面子,我毕竟是老会员了,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要是别人开的派对让我遇上了这货,我立马拔腿就走,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想想就足够恶心了!”
牛乐乐毕竟漂亮,否则那几个男生早就反驳她的观点了,毕竟常年相亲的人少有不偏激之人。
王树林不是无限老好人,也再没理会她,找了一处沙发坐下。洪哥人不错,给他倒茶并介绍自己的相亲会所,这种家庭式相亲派对比大规模露天相亲更加靠谱,也更加接地气,男男女女就像好久不见的朋友一样交流,没有那种陌生人的尴尬。王树林顿时觉得尴尬无比,心想:“好久不见的却不是朋友,不是陌生人也会尴尬。”
厨房里有人喊道:“嘿嘿,开饭咯!”
洪哥介绍道:“小王,你今天暂时领了5号。咱们这里是这样,每人每次是15镑会费,轮流做饭,今天你可真来对了,厨房里做饭的男2号可是厨师出身,你要大饱口福了!”
大家搬好桌椅坐定,一盘盘菜肴被端上来,大多是些冷盘、水果和瓜子花生,八个炒菜,一大锅汤倒在两个盆里。洪哥启开一瓶酒,双手张开宣布:“各位,第168届老洪相亲会所派对正式开始!”众人都热烈鼓掌。
“今天来的这十位年轻的朋友,来自各个地区,都是俊男靓女,个个都很优秀……”这话当然是最常见不过的套话,真要是俊男靓女,真要是个个都很优秀,那也不至于找对象找到现在。牛乐乐是个特例,她离异过两次,都是刚登记就大吵一架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婚,没有孩子,因此就算漂亮,也不是很好找。
接着洪哥开始挨个介绍每个人。男方分别是:1号房产中介员贾崇月,2号一级厨师霍大光,3号4S店汽车销售经理杜建立,4号旅游局公务员江海涛,5号影视城工作人员王树林。女方分别是:1号保健品销售宫娜,2号车展模特卓晓青,3号网络女式服装店店主牛乐乐,4号4S店会计周燕燕,5号证券所理财师牟兰兰。
王树林没把自己的真正职业说清楚,只说是影视城工作人员,其实扫厕所也算工作人员,只不过他觉得还没转正,说出来也不大妥当。牛兰兰毫不客气地认定,王树林就是个比跑龙套还不如的无台词群众演员,不知从哪儿捡来一件又脏又臭破破烂烂的执法员衣服,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因此面上唯一的公务员就是江海涛。江海涛虽然是体制内人员,但他的老家是个挺穷的县城,也没什么旅游资源,基本上是清水衙门,否则单凭“体制内”三字,说亲的能踏破门槛。当然,在这里面矬子中拔将军,他是条件最好的一个,也许收入不是最高,但地位最高,因此一直得意洋洋。
女4号周燕燕跟男3号杜建立是老乡也是同一家4S店的同事,也是公司集体出游,他俩顺道出来相亲。
069 最后的相亲派对
洪哥问王树林为什么戏服会这么破,是不是正拍警察抓捕罪犯的戏份呢?王树林哭笑不得,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如果说这的确是执法员的制服,那谁也不信,洪哥说不定会认为他撒谎,人品低下。于是只能支支吾吾含混过关。
王树林总觉得2号女模特卓晓青在哪里见过,偷偷瞧了几眼,发现对方也在瞧瞧看自己,当然,表情也是厌恶的,只是没有牛乐乐那么深恶痛疾。王树林对这种比较有特点的相亲女记忆能深刻一些,终于想了起来。
大概是两年前,通过五个介绍人与她相亲,由于介绍人太多,因此每个人都把他的身高增加一厘米,最终把他从一米七四加高到一米七九。他被告知对方是一米七二,只比自己矮了一点点,实在是不配套,难得人家不嫌弃。谁想到一见面,那女的弯下腰低下头来看他,有一种长颈鹿看河马的感觉,他一问才明白,人家原来是一米七七,今天又穿了个八分跟的高跟鞋,足足一米八五,愣是被每个介绍人缩短一厘米,说成了一米七二。两人非常尴尬,相对无言,互相看了看,半天才互相说了再见,各回各家。
对于卓晓青,王树林并不像对牛乐乐那么反感,毕竟卓晓青没有在语言上侮辱自己,两人根本没有交流过,也不了解。这次看卓晓青的表情,显然是怕自己认出她来,于是王树林打定主意,就当第一次见面好了。反正能跟卓晓青配得上的只有1号贾崇月和4号江海涛,其他三个男的都不够一米八。卓晓青的面孔不如牛乐乐精致,毕竟比较高大,化妆也比较浓,这是车模们的特点,但毫无疑问,眼睛大胸脯丰满,也算是漂亮女人。
宫娜一米六二左右,比牛乐乐只矮一点,却穿了双很高的高跟鞋,乍一看还以为特别高挑。白白净净的,眼睛又细又长,却带着挺大的黑眼圈,不知道是没睡好觉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想必她是卖保健品的,平时的生活不大规律吧?不过瑕不掩瑜,整体而言仍然不错。
周燕燕跟牛乐乐差不多高,小脸细胳膊细腿,细得像根筷子,睫毛很长,看上去挺文静的。
牟兰兰似乎见过很大世面,脸上一股傲气。如果说牛乐乐只是对王树林态度不好,对其他人还算礼貌的话,牟兰兰则只跟洪哥说几句话,其他时候都在沉思——如果不是手机信号不好的话,她也一定会密切关注股市,她就是干这行的。此刻的她一言不发,只是微微地品酒,似乎特别懂酒,每一咂巴都回味无穷的样子。
大家边吃边交谈,不亦乐乎,王树林对面是周燕燕,但周燕燕跟同事杜建立以及杜建立对面坐着的牛乐乐说说笑笑嘻嘻哈哈,没有一个愿意跟自己说话,好在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冷漠,他知道一种厌恶的情绪是可以瞬间传染给所有人的。再说就算跟自己聊自己也不会聊,因为大家聊的都是世界金融,经济危机,跟某某明星合过影,去某某城市度过假,王树林则确实没有共同话题。
过不多会儿大家吃好喝好了,洪哥宣布进入到下一个环节:才艺展示。王树林连忙举手,洪哥说好小王勇气可嘉,王树林说洪哥我去刷盘子刷碗,洪哥说你给我坐那儿,你是新来的,新来的必须先展示。王树林却真的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自己有什么才艺。
牛乐乐突然冷笑道:“让他说相声吧,他最会出丑卖乖了,只要张嘴了就让人想笑。”周燕燕噗嗤一声跟着笑了。宫娜成熟一些,只是眯缝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样子。卓晓青也不置可否,至于牟兰兰谁也看不上,仍旧在自顾自地品着酒,并自言自语地摆弄着手机:“怎么还没有信号呢?”而男人们都比较豪迈,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倒也不是真想要嘲笑王树林,而只是想取悦牛乐乐。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大家一阵惊异,牛乐乐站了起来,笑道:“我去开门,估计是真正的5号男生来了,那么冒牌货就必须滚蛋喽!”
洪哥还是不大放心:“乐乐,先问清楚,凡事小心!”
牛乐乐不以为然:“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问了声“谁?”
外面很夸张地喊了句:“俺是圣诞老人!送温暖!”
屋内都哄笑起来。牛乐乐一听更加确定是5号男生了,就一把拉开门,笑嘻嘻地问:“圣诞老人怎么9月份就出来啦?改过中秋节啦?送什么礼?”
一把自制的火药枪从门外伸进来:“千里送屌毛,礼轻味道浓。怎么样?同志?接头暗号对上了吗?”
所有人都呆住了。只见拿着火药枪的精壮汉子先用枪口推了一下牛乐乐,接着身后又进来两个人,胖子一手拿着长刀,一手搀扶着瘦子,瘦子似乎负了伤,一脸血污,一头长发盖在头上,也不知道是哪里出血了。除了小飞又矮又瘦像个黑猴子,其他两人都很高,拿着自制火药枪的年龄最大,看上去也像是头目。
“把钱都交出来!”胖子大吼一嗓子。
老大则把门关上,慢条斯理地训斥道:“你能不能等我关上门再喊?好不容易停电又没信号了,最适合咱加班了,让你这么一大声喊,警察赶过来怎么办?先把小飞放好了。”
胖子忙点头:“是,罗哥!”慢慢把瘦子小飞放平,然后喊道:“把钱交出来!先弄点纱布和酒精出来!”他嗓门本来就大,就算压低了些也还是比一般人说话响亮得多。
罗哥来回环视四周,尽管洪哥号称生意做得大,江海涛等人也都意气风发谈笑风生,可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不速之客,全部都哑了火,现场异常安静。女士们也都惊慌失措,没有谁真的像电视电影里那样遇到危险就尖叫,而是埋头不语,生怕被歹徒看清自己。
罗哥环视了一圈后,脸色阴沉下来,转而问胖子:“强民,你去茅屎坑踩点了么?桌子上连个麻将都没有!”
强民一脸冤枉和恐慌:“罗哥……就是这里,没错啊。我经常看到这里晚上灯火通明的,人来人往,这么多人……”
罗哥恶狠狠地打断道:“所以你就认为这里是开了个小赌场,都来赌博的?这就是你的证据?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各位书友,首先要纪念1945年的今天鬼子宣布无条件投降,时刻不忘国耻~~
一会儿更新~~
“罗哥……对不起,我,我真以为他们要是不赌博,还能干什么?好像也不像是聚众淫乱……”强民如同一只很肥的大猫温顺又害怕地低下了头,由于嗓门大,就算是支支吾吾大家也听得清清楚楚。
小飞忍不住也骂道:“我操你祖先的血葫芦!你什么眼神?我要不是听你的一起来,我能让街上的神经病咬了耳朵吗?快给我找纱布止血!”
强民看来只能排老三,只得悻悻地站起身。王树林经历过变态杀人狂和解禁者的事件,虽然仍然很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说:“我们……我们不是聚众淫乱……我们是……相亲的……你、你们也遇见那些咬人的精神病了?他们其实很饿……”
“我他妈让你说话了?”罗哥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听他语无伦次,火气上冲,走过来一脚踹进他的肚子,王树林一个后滚翻,跌到沙发底下去了。罗哥环视众人,森然道:“你们都在心里笑话我是吧?觉得我是个傻逼?觉得我把相亲会当成赌场来打劫,真滑稽,是吧?”
没人敢回答,更没人敢笑,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恐惧作为第一本能压制住了笑这种本能。
罗哥摇摇头说:“没关系。既然我们来了,也不想空手回去,毕竟停一次电不容易,手机没信号了,可还是能拍照片的……”
洪哥吓了一跳,忙说:“老大,我们都是本分人,不敢报警,况且你们还什么都没干呢,手机没信号不能监听,等于没有证据,我们根本记不住你们的样子,放心好啦!”
罗哥拍拍他精心打理过的脑袋:“虽然你很识相,但我刚才确实不是谦虚。我们来都来了,那就是有缘人。你们相亲不也是讲求个缘分吗?那咱们也都有缘。现在把钱包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别等我挨个搜。你们拿出来之后我还会挨个搜一遍,只要再发现还有藏着的,那就别怪我们了。不客气跟你们说,我们越狱出来的,干一票之后就远走高飞,杀个个把人也不算什么。”
众人都是心中一寒,全都瞄向洪哥,都很后悔今天来这里。洪哥心里更冤,他的确是为了挣钱才搞婚介,可也真是在积德办好事,怎么赶上这么个倒霉日子?
王树林本想说自己真的没钱,连钱包都没带,可陡然想起自己还有把枪在身上呢,顿时心跳剧烈加速起来。怎么办?对方要是都拿着冷兵器,那还好说,自己枪一掏,其他人一拥而上就能制服。可对方也有一把枪,虽说是自制的但肯定好用,能远距离杀伤。想到这里,他觉得只能交出老戴给的那一钢分的残缺钢镚了,希望歹徒看到这钢镚后不会勃然大怒崩了他。
面对两把长刀和一把火药枪,在场的相亲男女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将钱包摸出来。胖子强民负责挨个查收,结果发现大多是信用卡,现金极少。不用说,信用卡多数也是欠款的。
罗哥怫然道:“看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衣着光鲜的哈,原来都是些败絮其中的货!怎么地了还看我?我抢劫就不能用成语了?你们他妈的浑身上下也就外面这套行头值钱吧?操,今天真倒了血霉了!都给我蹲下!手机也全拿出来!钱包和手机拿出来之后双手伸出来摁在地上让我看到!”他当然不是要抢手机,手机相当于电子身份证,都只能本人用,他看似粗鲁但心思细腻,怕被手机偷偷拍照,等到一来信号发送出去,那就会被全球范围内通缉。
众人都沉默着不敢说话,都是一身冷汗,连喘气都很吝啬。牛乐乐低着头的目光不小心与王树林相撞,顿时狠狠瞪了他一眼,在她看来,这是王树林伺机报复自己,想要嘲笑自己装白富美。贾崇月、江海涛人高马大,不比歹徒体格差,可之前谈笑风生意气风发的表情一扫而空,脑袋几乎埋到了膝盖之间。
070 邪念
“哥,总共才不到一千钢镑……”强民本来想附在罗哥耳畔悄悄说,罗哥却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就这破事还值得窃窃私语了?”
接着指着所有人晃动着枪口:“看没看见,都看没看见?我入你们这帮人的令堂!我兄弟都替你们脸红,不敢大声说出你们这点钱。你说你们这帮破烂货,个个看上去都他妈的社会精英忠臣良将的,凑一起还凑不上一千镑。刚才我在门外听你们这帮装逼货又说什么黄金白银又说什么股市基金走势,还你妈世界经济如何如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钢谷集团总部搬到这里开大会了!你们他娘的恶心不恶心?怪不得都找不着对象,真是破逼烂吊一锅焖!”
这份侮辱如果是在平时,戳痛了他们心里最深处,他们肯定都暴跳如雷,可现在也只能任凭侮辱,无人敢多说一个字。心里却普遍都想:“这事太丢人了,要是等会儿安全了,跟这帮人再也不见面了!”
罗哥转过身扫视一圈,突然抽出手一把捏住牛乐乐的耳朵:“我刚才说‘所有值钱的东西’,你听不懂?还是在变相嘲笑我的普通话不标准呢?是我帮你连耳朵一起拽下来,还是你自己交出耳环和项链?”
牛乐乐吓得面无人色,脑袋抖得像说唱歌手。罗哥眼见手要用力,牛乐乐只得大喊:“都是不值钱的!网上买的很便宜!只有一层表皮镀金镀银!”说着哇哇大哭起来,害怕只占了一半,另一半是屈辱的眼泪,她尤其不想在自己视如敝屣的王树林眼前出丑。
“真他妈操蛋!”罗哥越来越恼火,转向卓晓青。卓晓青一言不发,脸色苍白地把耳坠、手环和项链都取了下来,甚至她的包也是名牌。罗哥拿起来捏了捏:“嗯,这还算个像样的东西。你这大胸大屁股涂脂抹粉的,一瞧就是卖逼的,而且还挺高级,果然有真货!”
卓晓青比牛乐乐能隐忍,没敢有什么激烈的情绪表现,只是肩头微微一颤。周燕燕、牟兰兰见状也只能照办。只有宫娜战战兢兢地从包里摸出一些保健品来:“大哥,你、你看,我确实没什么首饰。我这些保健品在市场上的标价还算高,你拿去……”
“我要你这些东西干什么?”罗哥一脚踢开,给了她一耳光。宫娜本来还有后半句“你拿去给嫂子用”,但见此情况也明白这家伙不可能有什么老婆,便重新沉默了。
“你看样子是个领头的吧?”罗哥指着洪哥问,“看样子也真挺有钱的,你怎么就有一百镑?”
洪哥忙笑脸:“鄙人洪万全……”罗哥当即一巴掌抽过去:“操,你是洪秀全又怎么了?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说!你住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没钱?你既然是主人,那你就不止限于把钱包交出来,你也得把保险柜密码交出来!”
洪哥哭丧着脸:“大哥,我真的没看上去那么有钱。我是做茶叶生意,家里存了些茶叶不假,就算有点资金周转也都用来扩充经营了。再说,现在都用电子网上交易,我没有现钱……”
罗哥知道他说的也是实情,可抢劫只能抢现钱,电子数字对劫匪没有意义,便冷冷地说:“其他值钱的东西,马上去给我找。五分钟内找不出,我切掉你一根手指,十分钟内找不出,第二根……你自己看着办。”
如果在本地,洪哥也算黑白两道都门清,大的黑社会老大不认识,起码一般的地痞流氓也都算熟络。可眼下面对越狱出来的亡命徒,提谁的名字也不好使,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屋去,罗哥示意强民去看着他:“别耍小聪明,别让这几个人跟着你受牵连!”
罗哥有些莫名其妙,可在场的五个女生却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小飞伸出手来,指着卓晓青说:“大哥……我……我蹲了十年大狱,都忘了女人什么滋味儿了,你看在我快不行了的份儿上,让我摸摸她吧……”
卓晓青顿时如受雷击,呆若木鸡。她之前一直低着头,没有观察到小飞猥亵的目光早就在她身上打量个遍。
罗哥有些不满意:“兄弟,咱们现在有钱了,找个地方找个小姐足够了。这帮人都是老实人,算了吧……”
王树林等人没想到这罗哥还有点恻隐之心,都盼望着小飞听他的话。
小飞却摇摇头,一脸拉不出屎的痛苦样:“罗哥,我还替你挨了一斧头呢,你都忘了……?我就这么个小要求……”
“好,那行,我提前说好,只准摸,不准干别的。”罗哥这才说出了真实想法,“咱们好不容易等到手机没信号又全城停电这样的机会出来搞一把,你要是乱来,把精&液留在这里让警察抓着,那就全完了……”
小飞似乎也等不及了:“哥,你怕什么?咱又不是没干死过人,把这几个傻逼都弄死不就行了……”
他被强民扶着站在门口,距离屋内餐厅比较远,可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全给吓得乱叫起来,王树林一有机会就地朝内屋的方向挪动一下,打算在他们下手之前爬出去,然后跳窗逃跑。
罗哥怒喝道:“都给我闭嘴!”接着一把把门关上,斥道:“小飞你疯了么?就算杀了人,现在的社会科技多先进,警察一样能从尸体里提出精液!”
小飞的态度越来越不服管了:“那就把他们烧成灰!连带这个房子!不留下任何证据!”不知为什么,之前他刚进屋的时候,只是显得比较狡狯,可现在充斥着暴戾凶悍的气息,简直像变了个人。
罗哥又气又怒,转身正色说:“各位,你们别听他胡说,我们是越狱了,但我们没杀过人,之前是吓唬你们的。可你们也别逼我杀人!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那个大奶子大腚的高个子,对,就你!你给他摸几下,我保管他不干别的!”
卓晓青抬起头来,泪水已经把她的浓妆搞成一团大花脸:“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我刚才给你的钱和首饰不少了……你就饶了我吧……”
“你这样的贱女人,装什么可怜!”小飞的耳朵还在淌血,目光锋利起来,冲过去一把揪住她的上衣,嗤啦一声撕开了口子,那对富有弹性的半球状白肉剧烈颤动了一下,让在场的所有男人都眼前一花。
卓晓青大哭起来,发出凄厉的嘶叫,她的第一声就太过用力以至于当即嘶哑,接下来像是濒临过年挨刀的猪,叫得凄惨无比。她身材高大,小飞则像一只小瘦猴,因此虽然是男人,却死活摁不住她。
罗哥见她叫得这么厉害,在这停电的空旷黑夜里尤其传播得远,又慌又怒,沉声喝道:“给我闭嘴!”小飞会意,摸出刀子顶在卓晓青的脖颈上,卓晓青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再怕被侮辱,也更怕当场死掉。
“你这样自以为是的拜金妓女,我见得多了!妈个逼的,我念书的时候追过一个高个子女学生,妈了破逼的笑话我矮,操,最后跟了个更矮的,只因为他有钱!你们这帮虚伪的高个子婊子,还他妈一声声号称要找真爱,今天我非把你办踏实了不可!”
可他恨不能自己有三只手,目前一手持刀顶在卓晓青脖子上,另一只手则打算去撕掉她的裙子内裤,可却不断地捏着她丰满异常的胸部,始终舍不得换个位置。在监狱里,即便见到稍微白净的男人都两眼放光,更何况眼前是个一身好肉的大美女?
各位,周末有事很忙不能在家上网更新,最多可以手机回复一下,所以今天多更新了一些,还请理解~~
江海涛是个大胖子,吨位跟强民差不多,蹲了五分钟有点受不了了,想偷偷把屁股往地面上靠,可罗哥见了,淡淡地说:“给你提个醒,你爱怎么舒服那是你的事,但双手必须按在地面上,离开的话,我就扎你一刀。”
江海涛实在没办法,只能含泪蹲着。王树林虽然不胖却从没练过这个姿势,累得够呛,一听罗哥这么说,便缓缓拉开腿,四肢贴地趴着,这样舒服多了,双手仍然能按在地上。
罗哥和小飞见此,面面相觑,继而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好小子,真你妈机智!从没见过这么有才的!这哥们儿还穿着执法员的衣服呢?是群众演员吧?说不准这里警力不足,执法员都是群众演员顺道扮演的呢!”小飞笑得牵动伤口疼歪了嘴。
众相亲男女见了瞠目结舌,虽然心里又气又想笑,却没有谁敢笑。牛乐乐看到他这幅洋相,又鄙视又恼怒,暗忖:“也就他这种没脸没皮的才能想到这个姿势。”
贾崇月、杜建立和霍大光都想学一下,可罗哥眼睛一瞪:“人家发明的,你们白拿来用?申请专利没有?不行!”
过了三分钟左右,洪哥很不情愿地从内屋挪出来了,捧着三个茶叶盒。罗哥刚要发作,强民解释说:“他瞒着他老婆藏在茶叶盒里的私房钱。”
罗哥乐了:“你个道貌岸然的王八蛋,又是梦幻婚姻介绍又是忠贞不二过一生的,你那脸皮子是什么做的?就你这样的还给别人介绍对象,你自己的对象你都防着,呵呵,操&你妈!”他挨个取出,点了一下,接近三千镑。这次他还比较满意,再加上之前的九百多镑和杂七杂八的首饰等,凑起来也有个五千多镑,这相当于三线城市最底层体力工人整整半年的收入。
沙发那边,躺在那里的小飞一阵阵地颤动,大滴大滴的汗珠浸湿了头枕,咳嗽得面无血色,嘴唇发灰,整张脸显得极为狰狞。强民向罗哥报告:“怎么办?小飞好像是有点发烧了……伤口感染了吧?”
罗哥不以为意:“没事儿,大概是咬他那个人本身被狗咬过,得了狂犬症吧。”他也知道自己是毫无根据地胡说,回头问蹲在地上的各位:“你们这些人里有没有学医的?”
众人都巴不得他们拿着钱快走,于是忙不迭地此起彼伏说没有,以免再生事端。罗哥点点头:“行,那咱们快走,出去找个私人诊所给他看看。”说着他阴冷地扫视众人,提高嗓音:“各位,咱们今晚合作得挺愉快的,我希望不要再生枝节,好吗?我没杀谁也没伤谁,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了。你们各位是不是也该跟我有个保证?”
众人纷纷表示绝不说出去,绝不报警——根本没记住三位的长相——甚至三位根本没来过。罗哥拿起装着他们手机的袋子打算一一归还,毕竟在这个时代,别人的手机到了自己手里非但不能产生利益,还会招惹无穷无尽的麻烦,反正手机没录像没录音没拍照甚至无法上网无法拨号。可就在这时,一阵阵抽搐痉挛的小飞一把抓住了那袋子,用一种跟之前的说话声和呻吟声不大一样了的低沉嗓音说:“先……先等一下……”接着继续咳嗽个不停。
罗哥一怔。小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好像失去氧气的宇航员一般:“大哥……我……我快不行了……”
罗哥皱着眉头:“操,一个疯子咬了一口你的猪耳朵,你就不行了?当初我为了晚一个周还债,切了一片大腿肉表决心。你那耳朵算个蛋?再说也没掉,找个诊所缝缝就行了。”
“不是……大哥,我……我真不行了……我临走之前……你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吧……”
罗哥有些莫名其妙,可在场的五个女生却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小飞伸出手来,指着卓晓青说:“大哥……我……我蹲了十年大狱,都忘了女人什么滋味儿了,你看在我快不行了的份儿上,让我摸摸她吧……”
卓晓青顿时如受雷击,呆若木鸡。她之前一直低着头,没有观察到小飞猥亵的目光早就在她身上打量个遍。罗哥有些不满意:“兄弟,咱们现在有钱了,找个地方找个小姐足够了。这帮人都是老实人,算了吧……”
王树林等人没想到这罗哥还有点恻隐之心,都盼望着小飞听他的话。小飞却摇摇头,一脸拉不出屎的痛苦样:“罗哥,我还替你挨了一斧头呢,你都忘了……?我就这么个小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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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似乎也等不及了:“哥,你怕什么?咱又不是没干死过人,把这几个傻逼都弄死不就行了……”他被强民扶着站在门口,距离屋内餐厅比较远,可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全给吓得乱叫起来,王树林一有机会就地朝内屋的方向挪动一下,打算在他们下手之前爬出去,然后跳窗逃跑。
罗哥怒喝道:“都给我闭嘴!”接着一把把门关上,斥道:“小飞你疯了么?就算杀了人,现在的社会科技多先进,警察一样能从尸体里提出精&液!”
小飞的态度越来越不服管了:“那就把他们烧成灰!连带这个房子!不留下任何证据!”不知为什么,之前他刚进屋的时候,只是显得比较狡狯,可现在充斥着暴戾凶悍的气息,简直像变了个人。
罗哥又气又怒,转身正色说:“各位,你们别听他胡说,我们是越狱了,但我们没杀过人,之前是吓唬你们的。可你们也别逼我杀人!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那个大奶子大腚的高个子,对,就你!你给他摸几下,我保管他不干别的!”
卓晓青抬起头来,泪水已经把她的浓妆搞成一团大花脸:“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我刚才给你的钱和首饰不少了……你就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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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哥见她叫得这么厉害,在这停电的空旷黑夜里尤其传播得远,又慌又怒,沉声喝道:“给我闭嘴!”小飞会意,摸出刀子顶在卓晓青的脖颈上,卓晓青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再怕被侮辱,也更怕当场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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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哥一怔。小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好像失去氧气的宇航员一般:“大哥……我……我快不行了……”
罗哥皱着眉头:“操,一个疯子咬了一口你的猪耳朵,你就不行了?当初我为了晚一个周还债,切了一片大腿肉表决心。你那耳朵算个蛋?再说也没掉,找个诊所缝缝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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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哥有些莫名其妙,可在场的五个女生却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小飞伸出手来,指着卓晓青说:“大哥……我……我蹲了十年大狱,都忘了女人什么滋味儿了,你看在我快不行了的份儿上,让我摸摸她吧……”
卓晓青顿时如受雷击,呆若木鸡。她之前一直低着头,没有观察到小飞猥亵的目光早就在她身上打量个遍。罗哥有些不满意:“兄弟,咱们现在有钱了,找个地方找个小姐足够了。这帮人都是老实人,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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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似乎也等不及了:“哥,你怕什么?咱又不是没干死过人,把这几个傻逼都弄死不就行了……”他被强民扶着站在门口,距离屋内餐厅比较远,可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全给吓得乱叫起来,王树林一有机会就地朝内屋的方向挪动一下,打算在他们下手之前爬出去,然后跳窗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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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哥见她叫得这么厉害,在这停电的空旷黑夜里尤其传播得远,又慌又怒,沉声喝道:“给我闭嘴!”小飞会意,摸出刀子顶在卓晓青的脖颈上,卓晓青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再怕被侮辱,也更怕当场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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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那边,躺在那里的小飞一阵阵地颤动,大滴大滴的汗珠浸湿了头枕,咳嗽得面无血色,嘴唇发灰,整张脸显得极为狰狞。强民向罗哥报告:“怎么办?小飞好像是有点发烧了……伤口感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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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哥一怔。小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好像失去氧气的宇航员一般:“大哥……我……我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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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哥有些莫名其妙,可在场的五个女生却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小飞伸出手来,指着卓晓青说:“大哥……我……我蹲了十年大狱,都忘了女人什么滋味儿了,你看在我快不行了的份儿上,让我摸摸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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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林等人没想到这罗哥还有点恻隐之心,都盼望着小飞听他的话。小飞却摇摇头,一脸拉不出屎的痛苦样:“罗哥,我还替你挨了一斧头呢,你都忘了……?我就这么个小要求……”
“好,那行,我提前说好,只准摸,不准干别的。”罗哥这才说出了真实想法,“咱们好不容易等到手机没信号又全城停电这样的机会出来搞一把,你要是乱来,把精液留在这里让警察抓着,那就全完了……”
小飞似乎也等不及了:“哥,你怕什么?咱又不是没干死过人,把这几个傻逼都弄死不就行了……”他被强民扶着站在门口,距离屋内餐厅比较远,可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全给吓得乱叫起来,王树林一有机会就地朝内屋的方向挪动一下,打算在他们下手之前爬出去,然后跳窗逃跑。
罗哥怒喝道:“都给我闭嘴!”接着一把把门关上,斥道:“小飞你疯了么?就算杀了人,现在的社会科技多先进,警察一样能从尸体里提出精&液!”
小飞的态度越来越不服管了:“那就把他们烧成灰!连带这个房子!不留下任何证据!”不知为什么,之前他刚进屋的时候,只是显得比较狡狯,可现在充斥着暴戾凶悍的气息,简直像变了个人。
罗哥又气又怒,转身正色说:“各位,你们别听他胡说,我们是越狱了,但我们没杀过人,之前是吓唬你们的。可你们也别逼我杀人!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那个大奶子大腚的高个子,对,就你!你给他摸几下,我保管他不干别的!”
卓晓青抬起头来,泪水已经把她的浓妆搞成一团大花脸:“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我刚才给你的钱和首饰不少了……你就饶了我吧……”
“你这样的贱女人,装什么可怜!”小飞的耳朵还在淌血,目光锋利起来,冲过去一把揪住她的上衣,嗤啦一声撕开了口子,那对富有弹性的半球状白肉剧烈颤动了一下,让在场的所有男人都眼前一花。
卓晓青大哭起来,发出凄厉的嘶叫,她的第一声就太过用力以至于当即嘶哑,接下来像是濒临过年挨刀的猪,叫得凄惨无比。她身材高大,小飞则像一只小瘦猴,因此虽然是男人,却死活摁不住她。
罗哥见她叫得这么厉害,在这停电的空旷黑夜里尤其传播得远,又慌又怒,沉声喝道:“给我闭嘴!”小飞会意,摸出刀子顶在卓晓青的脖颈上,卓晓青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再怕被侮辱,也更怕当场死掉。
“你这样自以为是的拜金妓女,我见得多了!妈个逼的,我念书的时候追过一个高个子女学生,妈了破逼的笑话我矮,操,最后跟了个更矮的,只因为他有钱!你们这帮虚伪的高个子婊子,还他妈一声声号称要找真爱,今天我非把你办踏实了不可!”可他恨不能自己有三只手,目前一手持刀顶在卓晓青脖子上,另一只手则打算去撕掉她的裙子内裤,可却不断地捏着她丰满异常的胸部,始终舍不得换个位置。在监狱里,即便见到稍微白净的男人都两眼放光,更何况眼前是个一身好肉的大美女?
071 局势大逆转
罗哥见他一脸贪婪猥琐样,也觉得有点丢人,他一向以硬汉自诩,便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妈逼摸够了没有?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不就是个大面团儿吗?半年不用洗手了是吧?你以为你跟查尔?文瑞森握手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前所未有地惊恐万状,甚至远胜于小飞要猥亵卓晓青时的恐惧感。查尔?文瑞森外号瞎子,听说一只眼瞎了,用高科技电子眼替代,此人是全球钢谷最高统帅,也是钢谷集团的董事长,目前的人类世界权力巅峰宝座主人,当然,普通人只知道他这个身份,并不知道他是炼金一脉解禁者的最高领袖,已经活了六百多年。
这要是搁在平时,谁敢说他一句坏话甚至一句中肯评论,监控系统就会操纵出言者的手机放电,轻则昏迷,重则电死。罗哥在监狱呆久了也没有手机,这时候没管住自己的嘴,后悔异常,心跳也剧烈加速,可众人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手机依然没有信号,电力也一样没有回复。
众人隐隐觉得,似乎有一种危机带来的威胁远远超过这几个歹徒的抢劫和凌辱,可……这危机到底是什么呢?没有人敢往深处想下去,毕竟钢谷是首个统一全球的人类政府,重工业、军事和电子高科技异常发达,天上还有武装卫星的核弹对准地球上的每个角落,如此强大的政权,又会被什么样的黑客突然袭击呢?这到底是一时的停顿还是彻底的颠覆呢?谁也不敢放纵想象力,再继续琢磨下去了。
小飞是唯一浑然不觉的人,现场已经有人开始怀疑地打量着他,因为恐惧手机放电是每个正常人的本能,就算小飞极度好色,可不至于违抗本能。然而小飞依旧摸得口水四溅,那表情就像正要进食的非洲鬣狗。
小飞便摸便用手掌抽打卓晓青的臀部,问道:“小浪蹄子,我问你,不是车模都很有钱吗?都是大款和领导包养吗?你怎么也出来找对象了?你可别跟我说你想出来找真爱,一个人靠脸和身材吃饭,那就不可能真的要脸!说!是不是已经怀孕了,想嫁祸给哪个凯子让他喜当爹?”
卓晓青的脸孔同样扭曲,显然是觉得遭受了极度的屈辱感。她的沉默不知怎么的突然激怒了小飞,小飞猛然一把扯住她的内裤,就要把手伸进去。卓晓青一声惨叫,用力蹬了一脚。小飞还不到一米七,被她修长也相对粗一些的腿用力踹了下,一阵剧痛,顿时暴怒起来,刀子就要向下扎过去,显然他起了杀心,就算刀子所扎的部位是卓晓青的腿,那也不是他发善心了,而是不想将自己的玩物立即弄死罢了。
骤然间有人喊了声:“请别太过分了!差不多就行了!”小飞诧异地顿住刀,回头扫视。
罗哥虽然很不满小飞出尔反尔,可场面一定要控制住,于是警惕地回过头,抖了抖手里的自制枪,厉声喝道:“谁他妈说的?”
刚才是个男声,总共五个男的,他快步走过去,枪口先顶在块头最大的江海涛额头上。江海涛想要辩解和求饶,可还没等说出来,裤子已经尿湿了。
罗哥见了,轻蔑地笑笑:“你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这是很好的解释,你没这个胆量。”接着扬声道:“刚才是哪位超级英雄这么正义呢?是不是来不及换上英雄装?来来,我跟你时间,你有种再应一声?”
又是一片沉默。
罗哥本来不预备让小飞继续,可这时候必须立威,于是催促道:“小飞,你手指头爱怎么搞怎么搞,不准来真的!快点儿,爽够了咱就走!”
小飞死死摁住卓晓青,刀子的边缘已经渐渐抹红了脖子,卓晓青终于停止了挣扎,然后是一声绝望的抽泣,整个人瘫软下来了。小飞很满意:“你这不是挺识相的么?早这样多好!”接着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甚至喘不上气,眼睛弯成弧形,血丝密布,口里的残涎跟耳朵的血花不住地颤抖喷溅。罗哥厌恶地皱着眉头:“以前没觉得你这么龌龊,你他娘的真恶心!快点儿!”
“求求你们了,快走吧,别害人了!”
罗哥大怒,转过身一把揪住距离他最近的贾崇月,吼道:“跟我玩儿腹语术呢?”
贾崇月冤枉之极,叫屈道:“真不是我!我嘴巴没动啊!”
接着他又揪起杜建立,杜建立眼珠子一翻,看上去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了。蓦然,一直文文静静的周燕燕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怯生生地说:“是……是地上趴的这人……”
众人都望向了王树林。罗哥示意强民,强民拉起王树林深埋在地面的脑袋:“你玩儿捉迷藏呢?这么勇敢地威胁我们,怎么还不敢认呢?”王树林吓得六神无主,嗫嚅着央求道:“没……我就是求你们快走,我没威胁你们……”
强民一拳捣在王树林的肚子上,王树林哗啦一声吐了一大口中午吃的糕点,花花绿绿地,本来就厌恶他的牛兰兰和宫娜就更是一阵阵地想吐。强民的力量跟封长冶夫妇相比是云泥之别,还不足以引发王树林体内的力道抗衡反弹,加上王树林压根没有解禁,只能老老实实地挨揍。
没有人敢指责周燕燕或者认为周燕燕告密是缺德行为,众人在潜意识里都希望小飞快点折腾完卓晓青然后离开,王树林这横插一杠子拖延了他们的危险期,他们自然更埋怨王树林。周燕燕跟杜建立是同一个4S店的,杜建立是个甜言蜜语的花花公子,早就把周燕燕忽悠到床上睡了个够,慢慢地又觉得周燕燕这种小鸟依人的温顺兔子女有些乏味,便出来相亲。而周燕燕不甘心,偏要跟着杜建立出来,这时候她不愿意看到杜建立被歹徒伤害,因此出卖王树林那是理所当然。与此同时她还有另一个想法——杜建立似乎很中意卓晓青,最好卓晓青能被糟蹋个够再一刀抹了脖子,杜建立就死心了。
“来来来,我看看你多有种。”强民狠揍了王树林几拳后发现他很不禁打,可王树林却在咳嗽了老半天后又说了句:“你们老大就知道指使你们,自己不敢动手。”
罗哥一听:“我操你说什么?”一把捉住正要抽王树林大耳刮子的强民的手,接着倒转火药枪,用柄子就要砸向王树林的脑袋。可王树林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快速向后退了好几步,从裤裆里抽出一把被汗水浸湿了的枪!
这一下局面彻底倒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嘴巴合不上了。王树林刚才被揍得挺惨,鼻血和汗水、泪水混在一起,看上去像个刚掉进水里的小丑,手里的枪也抖得厉害,而且还在滴水,也不知道是裤裆里的汗还是尿,总之这幅形象实在好笑,可近在咫尺,谁都看得出那毕竟是一把警察才能佩戴的量产手枪,既然敢在这个场合拿出来,那铁定只可能是真枪!
这时候无论是歹徒还是人质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这小子正是引罗哥来揍自己,等罗哥调转枪口的时候举枪,这样一来现场就不会出现两把枪对峙的局面,而是被王树林这一把枪控制了局面!
“小王八蛋,你还挺聪明的啊,”罗哥恨恨地骂道。“我早就说你这驴球聪明!这是真枪吗?”
王树林咳嗽了好几下,虚弱无力地回应:“谢谢你夸奖……是真的,我说过,我是影视城工作人员,虽然还没转正,但的确是基层执法员,编号就不说了……这把枪是早上刚发给我的……我直接听命于影视城最高执法主任郝明亮,你们投降是唯一、唯一的出路……咳咳!”
王树林的外套和裤子已经被冰火交融的解禁者之战撕裂得跟乞丐一般破烂,但谁也都看得出来这是执法员服装,只不过在这个地方,谁穿成什么样大家都习以为常,毕竟是影视城,就算一身猴毛也会被认为是在拍西游记花果山的戏份,就连歹徒们见了也不以为意。直到如今众人这才明白,原来王树林身上脏乎乎的执法员服装并不是影视城的戏服,大家本来还以为他是在演执法员的西北漂儿呢!可看来这是真的!
一直低调不做声的霍大光这时候却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夺走罗哥倒着拿的火药枪,并夸赞道:“兄弟,看着你貌不惊人,真是好样儿的!”可一直胆小如鼠的江海涛此时却突然恢复了壮汉本来该有的魄力,又趁霍大光一个不注意夺下火药枪,并说:“枪应该最有力气的人拿着才放心。”
卓晓青其实一直防范的都是那把火药枪,这时候她突然狠狠向后一仰头,将小飞的鼻子撞破出血。接着她哭喊着站起来,也没顾着身上的重要部位已经暴露,用高跟鞋死命地踩着小飞。小飞的刀子落地,哀嚎不止。大伙儿本来想上去控制住小飞,可见卓晓青一个人就能游刃有余地收拾他,也就乐得看热闹了。
贾崇月也夺下呆愣愣的强民的长刀,接着六个男人迅速控制了罗哥和强民,并找来绳子把他们仨捆了个结实。洪哥拿到了小飞那把短刀。
周燕燕彻底傻了眼,又恢复了原本楚楚可怜的温柔样子,她当然没料到会有这个结局,这样一来,除了杜建立恐怕谁都会防着自己了,想到这里,她毕竟不是演员,眼神里还是掠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憎恨。牛乐乐惊魂未定,半晌才吐了口长气,居然说了句:“你这垃圾也成执法员了?好个丢人现眼的英雄!”
072 杀人了?
虽然停电了,信号和网络也都停顿了,但钢谷的精神控制太过严厉,王树林在他们眼里再如何可笑傻逼,总算也真的是执法员,那是大家争相恭维的对象,所以牛乐乐这么说,居然没有人敢迎合她。
洪哥不住夸奖王树林,说老戴果然没有推荐错人,真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姑娘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就连宫娜也都开始冲着王树林眉开眼笑了,在现场的女性里,宫娜是条件最差的人,她觉得如果找个王树林这种条件的,也没有辱没自己。贾崇月和霍大光都在不断地竖起大拇指,说着钦佩的话,这其中也有真心服气的成分,毕竟命是人家救的。
江海涛是个喜欢当焦点人物的男人,就算在这危急关头,他也不想风头都被别人抢了,尤其是自己本来看不起的王树林,因此有些酸酸地说:“小王兄弟,谢谢你啊。看不出你还挺低调的,是体制内的人,都瞒着我们。”
王树林自己都惊魂未定,愣了老半天才啊啊几声,江海涛更以为他居功自傲,便淡淡一笑,转过头去。听着他们的奉承不断更加心烦意乱,站起来猛然朝着罗哥脸上重重一拳作为发泄渠道,吼道:“叫你牛逼!还牛逼吗?”
罗哥虽然被抓,可还是很有威势,挨了这饭碗大的拳头后恍若无事,眼神更加阴鸷,盯得江海涛心里发毛,似乎是在说咱们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走着瞧。江海涛扛不住他这眼神,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哼,看你还算个硬汉,算了,我揍那胖子去!”强民胆小,被揍了好几下却不敢作声。
在那边杜建立和周燕燕在劝几乎要把小飞打昏的卓晓青,卓晓青却不听劝,飙着泪水不断地踢打,好不容易被他们架走后,忽然一把摸到阳台上的酱油瓶,迅猛地扔回来,这一下任谁都猝不及防,正中小飞的脑门,砰地一声碎片四溅,小飞短暂地惨叫一声,厥了过去。
卓晓青蹬蹬蹬地跺着高跟,走到王树林跟前停下。王树林知道她要感激自己,便摆摆手说:“不用……”
卓晓青冷冷地看着他,问:“王树猴,你是不是想欣赏完那个流氓糟蹋我之后再拿出枪来立功?”
王树林一听大怒,本想反问自己有这么龌龊吗,可他总是不分重点,于是嘴巴比头脑先行动:“你叫谁树猴?你怎么给我起外号?”
“对,我忘了,你属猪,王树猪才对。”卓晓青鄙夷至极,又想说“你本来就恨我看不上你,这是公报私仇”,可到了嘴边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流氓!”接着走到卧室去了。一会儿,卧室里又传来屈辱的哭声。
杜建立想要去安抚一下卓晓青,顺便建立起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周燕燕却大声地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大家就不要打扰她了。”杜建立明白周燕燕的念头,欲言又止,换来周燕燕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冷笑。
“还是没信号,怎么办呢洪哥?”洪哥还是主心骨,又是本地人,大家围着他问怎么办,他沉吟一阵,说:“就这么捆着也不是个事儿,得有人出门去影视城大楼报警。”
王树林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洪哥,各位,我看影视城大楼也停电了,是不是都下班了……”
江海涛抓住漏子,不屑地说:“兄弟,刚当上公务员不久吧?太外行了。一般公务大楼还有后备电源呢,可要是还是一片漆黑,说明后备电源没人启动,这说明出大事了……”
大伙儿一直望向他,意思是:“比如?”
江海涛有些结巴,他也很清楚造谣要承担的法律后果,于是说:“按理说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军队或者武警部队跟恐怖分子干起来了,平叛……这都是网上说的,我也不清楚……”
洪哥想了想,犹疑地分析:“不能吧……钢谷政府是搞科研出身的科学家建立的政权,科技肯定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恐怖分子应该跟政府有相当大的差距,怎么有能力直接影响了网络、信号和电力了呢?”
王树林心里咯噔一声,暗想:“你们还不知道那四大恐怖组织根本不擅长搞电子科技,不可能破坏得这么专业……起码不会是全统的人,全统的两个老大都伤得不轻,够呛能在短时间里再闹腾,估计应该是修养去了……难道是白新月的噩梦夫人?她总不会是专门为了对付我搞得这么大吧?也许其实手机有信号,外面也有电,只是我们所有人都中了她的迷幻术了?”
他就这么瞎想,表情也阴晴不定。洪哥以为王树林是因为没有被征求意见而生气,生怕怠慢他,忙问:“王兄弟怎么说?”
王树林又啊啊地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牛乐乐讥笑道:“你这样的怎么通过执法员考试的?你是有关系吧?”
王树林并不想显摆郝明亮的同学关系,可眼下他需要说给大家以及歹徒听,以便镇定民心,于是嗫嚅着说:“嗯……郝明亮是我的发小……”
牛乐乐冷笑道:“果然,就你这水平……”她忽然发现大伙儿因为这层关系对王树林更加敬畏,觉得自弹自唱也没意思,便不做声了。
牟兰兰突然开口说:“洪哥,咱们等天亮再说吧,安全一些。天亮后把这几个歹徒送进派出所,咱们还算立功。”她一向少言寡语,说的话却得到大家的普遍赞同。洪哥表示同意:“让我看看表……哦,九点半了?还得一晚上,咱们轮流休息,看好这几个人。来,再每人多绑一根绳子,安全第一。”
周燕燕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支着身躯在地上倒退数步。她本来就声音尖细,在这暗夜里突然叫喊显得格外尖锐瘆人,如同夜枭。大伙儿不明所以,顺着她纤细的手指尖方向看去,发现小飞垂着脑袋,额头上的血一滴一滴地,在地面已经形成了一圈,一动也不动。
只有杜建立能听得出周燕燕惊恐叫声中幸灾乐祸的亢奋成分,他很清楚,周燕燕非常高兴卓晓青失手杀了人,这样卓晓青只有可能也进看守所,就算小飞是坏人也毕竟不该殴打致死,最少判个两三年没问题,这样一来,杜建立肯定会对卓晓青死心。她和杜建立都是一种人,很考虑实际,绝不会浪费时间去经营感情。
“死……死了吗?”霍大光战战兢兢地问。
“我他妈哪儿知道?”江海涛指挥道,“大光,你去试试他的鼻息。”
“为什么是我?他要是突然咬我手指头怎么办?……”
“我使唤不动你是吧?”
“我又不是你手下!你刚才不也吓得要命,怎么现在趾高气扬的?”
没等霍大光说完,江海涛恼羞成怒,一拳将霍大光揍翻,又将火药枪口对准他。大伙儿都呆住了,洪哥忙制止道:“海涛,你干什么呢?”
江海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罗哥见此,却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江海涛知道其中揶揄的成分,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盯着他淡淡地说:“我跟你不一样。”说着他自己大步流星地跨过去,伸出手指试探了一下。他很谨慎,伸出去马上缩回,如此反复几次,脸色也有些发紫:“坏了……好像是没气儿了……”
卓晓青不知什么时候从屋内走出,换上了里面的拖鞋,可还是比王树林高一截。她刚洗了脸,妆容尽去成了素颜,虽然不如浓妆时那么惊艳,但还是比较漂亮。她看到这一幕也是一脸苍白,慌得站不稳了。
周燕燕忙不迭扶住她,“安慰”她说:“姐姐,你别害怕,你别忘了,他是要强奸你的坏人,你失手打死他也无可厚非。你就说你是正当防卫不小心过当了,再说他本来是在外面被疯子或者狗咬了,本来就受伤了,也不能全赖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拆穿你的……”
卓晓青没有意识到她的恶毒心态,茫然无措地问:“你们……你们会帮我作证么?”
周燕燕却狡黠地回答:“我们不会拆穿你的,但不能帮你作证。你也知道,钢谷时代一切要讲法律,我们不能知法犯法去作伪证……”
卓晓青脑子轰隆一声,就要栽倒,杜建立连忙扶住她的腋下,周燕燕顿时沉下脸来。
霍大光也挺喜欢卓晓青,忙自告奋勇说:“也可能是昏过去了,我再试试,说不定又有气儿了呢?”他之前看小飞一动不动,心放下了大半,觉得就算小飞活着也没什么力气咬自己,帮助美女宽心何乐而不为?他便也伸手过去。
可陡然间,小飞像刚出笼的野兽一般怒吼一声,猛然抬起头来,张开嘴巴,口水混合着血液四下飞溅。在阴暗的蜡烛和手电筒光晕交错中,每个人都看清楚了小飞的那双已经彻底变红的眼睛。绑着小飞的椅子开始咣当咣当剧烈摇晃起来,似乎那么粗的两根绳子也要困不住他了。
霍大光女人一般尖叫一声,一根手指已经被小飞扯掉嚼进嘴里,黑暗中咕叽咕叽的咬碎和吞咽声实在令人胆寒,而那双血红的眼睛居然不逊于蜡烛的亮度,更使得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你妈拉个蛋你疯了?”霍大光的哭天喊地和众人的惊叫激起了江海涛和贾崇月压抑已久的怒火,他俩也不敢十分接近小飞,便举枪对准他。
“呵呵……呵呵呵呵……”小飞居然笑了起来,这笑声仿佛是来自下葬已久的棺材,简直不是人间能听到的声音。大伙儿在那一瞬间都觉得,这人很有可能被恶鬼附体了,变成了一只活鬼!
小飞接下来的声音将王树林最后一根心弦崩碎:“呃——呃呃——”王树林终于想起,这声音在自己来相亲派对的路上,听到过不止一次……
073 僵尸!
耳边乱哄哄地,王树林一句也没听清,只自顾自地念叨着:“外面的都是疯子……”
洪哥拉住王树林的手:“怎么办?王兄弟,你能不能联系一下郝主任?你们不是发小吗?”
王树林给他抓醒了,吞了吞口水,为难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明亮真的在,早就行动了……当然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走了,等天亮我们再去确定吧……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来的路上全是这种疯子,喜欢咬人,呃呃呃地叫着……”
牛乐乐狐疑地打量着他:“你也像大光那样被咬伤了?”
王树林摆摆手:“那倒没有。我可能是皮糙肉厚,连续被咬了两三次,都没出血,连破皮也没有。不过……他们好像也没有像这个小飞这样凶,都只是围着我闻味儿,后来他们就不理我了,我以为他们是给饿的,因为当时我也饿得要命……”
他老是说不清重点,大伙儿也的确觉得他不靠谱,都焦急难耐。卓晓青好不容易镇定下来,问:“你……你不是执法员吗?能帮帮我吗?”
王树林怔了怔:“怎么帮?”小飞的声音越发大起来,外面忽然传来了同样“呃——呃”的应和声,众人的脸色都是大变。
洪哥到底还是领头的,他双手一张,正色说:“咱们来捋顺一下过程。这三个歹徒是越狱出来的,但这个小飞在咱们这里被一个疯子咬伤。罗先生,是这样吧?”他对罗哥很客气,依然是留有余地,也是生怕局面再次反转。罗哥却不给面子,冷冷地盯着他,不置可否。
“然后小飞也被感染了,像得了狂犬病一样……”说到这里,大家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看被咬断右手食指的霍大光。霍大光一脸颓然,沮丧之极,显然他受到的精神创伤更大,小飞每一次剧烈抖动和狂叫,不论霍大光距离他多远,都要跟着颤抖共鸣。
江海涛看了一眼王树林,说:“兄弟,咱俩都是公务人员,应该起个带头作用”,他这句话意在拉平两人的地位,“你看这么着怎么样?这三个家伙要是老老实实听话也倒罢了,要是再闹腾,咱们就开枪。反正他们是坏人。咱们这么多好人,互相作证是正当防卫,再说咱俩都是体制内的,两个公务人员的证词,难道还不够让法院相信?”
王树林一紧张就会特别笨,不明白他怎么又扯到法院了。可这提议遭到了洪哥的反对:“海涛,这怎么行?这个小飞明显不是不老实,他是病了,得了狂犬病一样的狂躁症……”
“那就更得尽快处理了!”江海涛不知怎么胆子越来越大了,“洪哥,你也看过那些动物引起的传染病案例,一传染就死一大堆人!咱们关着门堵着窗跟这病货喘同样一块空气,这怎么能安全?”
洪哥见他态度坚决,枪口却总是指向自己,胆怯了,声音小了些:“那你的意思到底是……?”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江海涛极其不满,“我又没说要杀了他!我的意思是他再闹腾得咱们不得安宁的话,咱们先朝他腿上或者其他非要害的地方开一枪,让他疼晕过去,那不就老实了?”
大伙儿愕然。卓晓青试探着问:“他要是大出血,那也会死的,对不对?”
江海涛喜欢的是牛乐乐,在他看来车模跟卖肉的没区别,这时候烦躁之极,转而喝道:“我们这不是都给你擦腚吗?这还不是你惹的祸?那我不管了,你来解决?”
卓晓青默然不再做声。
罗哥却突然开口了:“弄死他算了,我也给你们作证。这样证人证词不就完美了么?”他这是以退为进,怕一旦情绪失控的江海涛等人对他起了杀心。众人对此又焉能不知,贾崇月反讽道:“他不是还为你挡了一斧头么?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
罗哥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飞一眼,说:“飞子,当初王旭借着监狱失火的当儿用消防斧砍我,确实是你帮我挡了一下。但你也是怕我死了,外面接应的强民不认识你,不带你逃跑。可我是不是也够对得起你了?你的愿望我都尽量满足,可你到这一步,我帮不了你了……”他这话表面是在对小飞说,可小飞根本已经神志不清了,他其实是冲着众人作解释,尤其是卓晓青。但卓晓青并不领情,恨恨地瞪着罗哥,一字一顿说:“不是你纵容他,他也不会对我……”
罗哥暗想你装什么纯情,可这时候绝不敢说这话,只能一脸惭愧的表情,监狱里的老油条的演技都比一线演员未遑多让,他要显得羞惭后悔那也游刃有余。
王树林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忙问:“你……你说王旭?哪个王旭?”毕竟叫王旭的太多了。
“操,东边云口的一个小流氓,进了看守所还不老实。我给他上一课他表面上恭顺,后来长本事了又暗算我……我越狱的时候先找人放了把火,他不但趁机逃走了,还砍伤了我……听你口音也是烟州、云口那边的人吧?”
王树林心里一咯噔,要是放在之前歹徒控制局面时,他绝不敢多说,可这时候也比较坦然,干脆地回答:“没错。你说的王旭,是我的发小。”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他要跟歹徒攀亲戚,仔细一听原来歹徒的仇家是王树林的发小,顿时觉得这世界真的太小了。卓晓青只是云口祖籍,后来当车模了便在全省最大的城市丹港发展,也没听说王旭。牛乐乐却是云口本地人,对小王旭的恶名也有所耳闻,她本来很想噗嗤一笑讥讽王树林为什么这么多有本事的发小,可他自己却是个垃圾,但猛然一想,郝明亮和小王旭都开罪不得,王树林本人也已经是这个屋内地位最高的人,一旦公报私仇自己可吃不消,便把嘲弄的态度及时隐藏了。
“呃——啊!”小飞的叫声再次大了起来,窗外隐隐约约有同样迎合的声音越来越多,也更近了。
“操,得把他嘴堵上!”江海涛这么喊着,却没人动弹,并不是没人听他的,只是谁敢伸手接近他的嘴?江海涛又急又怒,走过去倒转枪柄凶狠地砸向小飞的太阳穴。洪哥一见下手如此之重非出人命不可,想要扑过去阻止,可惜晚了一步。
谁料小飞挨了这一下子,骨骼里居然发出碎裂声,声音之大让现场的十几个人都听了个清楚。强民突然惊叫一声,因为小飞的太阳穴瘪了下去,并且往外冒出一股血花,正好喷在他的衣服上。
江海涛也没想到自己用力过度,非常后悔,可嘴上仍然倔强地喊着:“这是正当防卫,为民除害!王树林,你要帮我!”
也就在这时,小飞出人意料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脚踝的绳子居然被崩断,但背在后背的双手被捆得相当结实,因此背着沉重的椅子站了起来。由于椅子太重,小飞又只有一百二十来斤,再度被椅子掀了起来。不知怎么着他的力量大得惊人,椅子的绳子也开始松动起来,他再度俯下身,站定了。与其说他力量变大,倒不如说仿佛不知什么兴奋剂一样的毒品刺激激发了他的潜能,使其有不顾一切挣脱束缚的意志。只是一旦挣脱束缚,他要干什么?难道说要咬人?
可就算他如此负重,也因为距离足够近,使得他一下子扑倒了惨叫连连的强民。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惶恐目光中,强民的正脸虽看不清,但热血四溅,皮开肉绽,小飞的每次附身都会有沉重的咀嚼声和骨骼的碎裂声,强民肥胖的腿都会向外反射一般挺直一次,如此反复了没几下,强民就不动弹了。
“操!操!”大家都惊得不能自抑,江海涛再也忍不住了,对准小飞轰隆一声开了一枪。他以前从没接触过火药枪,被推得向后倒退了两步。这一枪蹦出几十片铁砂子,将小飞的后背、屁股以及强民的大肚子都打得血丝弥漫。这种改造枪杀伤力不算很大,只要没打在要害,最多就是个残疾。江海涛再次摁动扳机,可枪却不听使唤,他确实没捣鼓过这东西,一是现在重新检查来不及,二是又怕哪里弄错再炸伤自己,接着满目血丝地冲王树林狂吼:“你开枪啊!当摆设吗?想我们都死吗?”
王树林如梦初醒,想要开枪,可他连保险都没拉开,之前罗哥因为事情变故太突然没有注意,这时候见王树林连基本的操作都不会,不由得后悔不已。江海涛实在没忍住,一把夺过王树林的枪,熟练地操控,接着朝正要转身向这边扑过来的小飞连开四枪。
小飞的鼻子和下巴正中,血肉喷溅,半边牙花子带着鼻子被掀到一边。轰隆一声仰面倒地。那椅子还是没有挣脱开,因此他整个人背着椅子悬在距离地面半米的空中,微弱地呻吟着,但做不了大动作了。
大家被这一枪吓得几乎都要趴下,几个女生没有像电视里那样尖叫,而是迅速哑嗓,瘫倒在地。
外面的叫声更加密集了,似乎枪声也能吸引他们。洪哥忙命令道:“蜡烛全部熄灭!都快关上门窗,把家具和其他比较重的东西挪过来堵上去!”大家手忙脚乱地去搬,可都因为太过害怕几乎没了力气。
王树林看着呼哧呼哧大声喘气的江海涛,惊恐之余有些佩服:“你……你真厉害……”
得到了王树林的肯定,江海涛不由得略微得意,可也难掩猪肝色:“我爸就是军人,我也经常去打靶场玩儿,那自制火药枪我玩不转,这种枪我可很在行。今天是头一次打人,发挥得不好,不然肯定一枪爆头!”
074 感染者
王树林见他对枪爱不释手,心想反正自己也不会用,倒不如给这个团队最擅长用枪的人用,还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大家的安全,于是说:“你懂枪,先拿着吧。等一切恢复正常了,你再到我们那里还给我就是了。”
江海涛本来就琢磨着不想给,要是王树林索要自己就明着翻脸,反正大家级别一样,也不存在谁怕谁,但没料到王树林能这么说,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拍拍胸脯说:“你放心,大家的安全就交给我了!”
等众人把最沉重的钢琴推过去后,门外来来回回有最少二十多人走过,听上去特别慢,但“呃——呃——”的声音也同样不绝于耳。谁都是大气不敢喘,凑在一起将手电和手机集中起来,手机的电量有限,只能也当做手电使用了。就算心狠手辣的罗哥也不敢作声,大家没来得及把他的椅子放倒,他就这么坐着,已经能看清外面那些影影绰绰的红色眼睛,也吓得牙齿打颤。
过了一会儿,这些人也只是喝醉了一样碰碰大门,敲击了十几次后便缓缓离去。现在室内一片黑暗,大家的脸色互相看不到,但也都能想象得到。众人心里都有极大的疑问,等了许久,一切归于沉寂后,牛乐乐才一脸绝望地问:“这些人的智力……?到底怎么回事?”
周燕燕虽然文文静静,平时却爱看一些恐怖片和科幻片,她沉声说:“各位,你们都看过僵尸电影吧?这些人……是不是都是僵尸?”
王树林呆呆地问:“僵尸不是都穿着清朝官服,一跳一跳地走路吗?”
牛乐乐不耐烦地回应:“你不懂就别乱说!跟个原始人似的。”其他人都知道周燕燕在说什么,洪哥不由得问:“咱们这里是影视城,是不是正在拍摄僵尸电影,所以那些人扮演演员……”
江海涛对他的胆小谨慎越发鄙视,也因为自己的壮举越发胆壮,不再礼貌客气:“洪哥,你老了,怎么不动动脑子再说?有这样的演员吗?把人都咬死了!咬死的还是自己的同伙!”他指了指大厅里小飞和强民的尸体。现在是一片黑暗,大家都重新燃起了对黑暗的恐惧,生怕小飞再次站起来。
“我的意思是说,也许是这些人入戏太深,就自以为成了僵尸,大家醒醒吧,这是现实生活!”
“我们不能随便冒这个险,现在就连官方的解释也不一定是真的了……”
“就是,洪哥,你说这是现实生活。时间倒回去十年,你能相信世界一夜之间被钢谷统一了吗?我们已经生活在未来了!”
“电影里僵尸的形成有很多种原因,比如动物瘟疫,外星异形,还有政府进行生化试验……”牟兰兰说,“不过政府这事应该能排除。你们都知道,钢谷政府宣扬的是重工业、军事和电子金属科技,对生化科技并不重视。现在的主要上市公司和挣钱的公司都是电子类的,而搞生化研究的那些学者也都被边缘化了,读这类专业的硕士甚至博士都不好找工作,连影视剧和舞台剧都拿他们当笑料……”
她感觉说得有点多,但现在影视城已经彻底失控了,她也不怕手机会突然电昏自己,继续说,“因此,这可能不是政府的问题。再说,政府又怎么会断了自己的电力、信号和网络呢?”
大家都纷纷表示赞同,并且很有默契地将讨论声音压低。这时候杜建立望了一眼电视机,大家也都看过去,这一刻每个人都在想,平时感觉假大空乏味说教的每晚时事新闻现在要是能看到也会产生极大的幸福感,起码感觉世界还在运转,还有活生生的人在说话……
“现在的问题不是搞清僵尸形成的原因,而是两点,”洪哥也不甘被冷落,便索性顺着大家的思路分析,“一是僵尸的特点,即如何有效地防止自己被杀害。电影里有跑得快的,有跑得慢的,好在这种是跑得慢的……只是不确定都跑得慢,还是咱们还没遇上跑得快的。并且怎么杀死他们,现在看来,海涛开枪打他脑袋是对的,没了脑袋,恐怕就能真正杀死他了。二是这种感染到底只是发生在影视城,还是整个炳州,还是……”
他当然是想说“全世界”,但没说出口。每个人都盼望这不是真的,可电影里的僵尸感染爆发,都是全世界范围内的。
“树林,你怎么看?”江海涛迫切需要一个盟友,洪哥就算不重视王树林的观点,也比较重视王树林的身份,也问:“是啊小王兄弟,你也说说。”
王树林环视一圈,本想把自己的诸多奇遇里刘佳男的一段说出来,可总觉得这是刘佳男自己的秘密,未经允许实在不合适说,便欲言又止。
牛乐乐会错了意,警惕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各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向心细的周燕燕插口道,“各位……电影里的僵尸不是能传染吗?你们记得小飞就是被外面的僵尸咬伤了吗?他也变成了这样……”
众人都是一惊,旋即全部望向被咬掉手指至今疼痛难忍的霍大光。霍大光大惊失色,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你们干什么?这就要起内讧了?我那还不是为了晓青?”
江海涛冷冷地说:“小声点!别转移话题。我们说的是你的手指,跟你的道德和行为没关系。”
所有人的手机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霍大光脸上,他果然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一脸病态。
“大光,你是不是被感染了?你说实话!”
“我没事!我没被感染!”
“这你说了不算吧?我们得检查一下……先委屈你,我们得找根绳子把你绑上……”
“凭什么?别说我没事,我就是真有事,难道你们要杀了我?”霍大光激动万分,霍然站了起来。
大家都以为他要暴起,几把刀子和枪口都对准他。洪哥忙安抚他:“你安静一点儿……你不想害死大家吧?”
江海涛淡淡地说:“被感染了就别连累大家,要么出门去,要么我们就得清除感染源。大光,你是个好人,但是我说了,这跟道德和行为无关。是谁只能自认倒霉了。”他俨然是一众人的首领,却不像洪哥那样会安慰人,反而将矛盾激化了。
“凭什么?”霍大光的嗓门越来越大,接着他喜上眉梢,指着王树林叫道:“王树林不也被咬了吗?还被咬了两三次,这是他自己说的!你们为什么不这么对待他?就因为他当了个芝麻官儿?”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所有人,大家的警惕目光再度聚合在王树林身上。尤其是对王树林极度不满的牛乐乐和卓晓青,她俩注视着王树林,其实在这五位女性的眼里,王树林除了有个职位外,没有男人的任何优点和吸引力,本来就是该第一个被PASS的对象。
“我……我没出血,没被咬伤啊……”王树林也慌了,结巴得厉害,“这皮都没破呢,你们看看……真的!”他忙不迭地卷起衣袖,可谁也看不清,谁也都不想去看。
“他应该没被感染吧?”卓晓青突然说了句,“他从在外面被咬后进来到现在,整整五个多钟头了……应该没事吧?”其他四个女生齐刷刷望向卓晓青。卓晓青心里没鬼,一脸坦然。她其实内心里也赞同规避一切风险,这句话也不是出于对王树林的改观,只算是对王树林及时出手间接救了自己的一个报答吧,这话说了如果没用,她也尽力了。
“车模姐姐,你不懂,”周燕燕是恐怖片的权威,她说话的时候众人都比较重视,“多看看这类电影你就明白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被僵尸咬了不见得发作的时间一样。”
王树林叫屈道:“我身体素质并不好,中学的时候体育课还跑不过女生……”
牛乐乐打断道:“你别扯东扯西的。体质不等同于体力。瘟疫发生的时候,有的壮汉一下子就死了,有的体弱多病的反倒没事。”大家都对这话表示赞同,纷纷附议。卓晓青本想说电影里还有天生不会感染的人,血清可以治愈被僵尸咬伤的感染者,可她不想承担万一把大家引向死路的风险,再说她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怎么办?”宫娜忍不住问,“总得有个解决办法,不是吗?”
经过十几秒短暂沉默,洪哥开了口:“树林兄弟,不是我不帮你,你知道,虽然人命不能用数量衡量,可很显然牺牲少数人拯救多数人是必须的。你看要不这样,大家投票决定,同意留着你在内屋的举个手。”
没有任何人举手。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起码周燕燕、江海涛和贾崇月都起了杀心,他们很清楚,得罪王树林如此之深,万一他没有受到感染,或者说挺到天亮后及时被赶来救援的钢谷军警带走救治成功,那么这一屋子的人都没好果子吃。反倒是卓晓青和牛乐乐虽然最鄙夷王树林,却也略知王树林的秉性,知道他的报复心理不强,竟也觉得惋惜。牟兰兰更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心里暗忖:“万一这是个乱世,本分老实的男人更可靠一些。”但这也只供她五脏六腑里的内部交流,外表没有流溢出一丝一毫。
“那,同意把王树林送出屋的,请举手。”
关于在这个小屋里的故事为啥如此着重描写的问题,楼主在此解释一下下~~楼主写作相对乏味是水平问题,但并不是赖着一个场景不走,哈哈~~
那些靠着演员表演从头到尾都在一个地点的电影很多,这就不说了,因为那都是以台词取胜的电影。但动作电影也一样不乏这种特点,比如终结者1的黑科技酒吧、警察局和机械厂,终结者2的公路、精神病院和炼钢厂。而很多小说和漫画都有重点的不变场景来支撑重点情节。
拿金庸说,杏子林事变和聚贤庄之战,牛家村曲三密室郭靖黄蓉疗伤地,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嵩山顶端比剑夺帅,大雨商家堡,甚至整个一部雪山飞狐原著,都是在杜希孟的玉笔峰顶从头进行到尾。
拿漫画说,龙珠有那美克星之战,贝吉塔消灭萨波之后,几乎全部的战斗地点,都位于原本放置龙珠的地方。幽游白书有魔界武术会,连续数本的鸿篇比武,也尽在一块不大不小的擂台之上。圣斗士有十二神殿、北欧仙宫、海洋大战和极乐净土……
当然,在这个相亲会所里的故事,也不至于那么长,但重点是为了展现人性的种种善与恶。另外,尽管是解禁者与黑暗在全球范围内的博弈故事,可切入点却是一个相亲大王的相亲经历,因此这一块地方显得尤为重要。以后也会有各种重点场景的情节。
嗯,刚才忘说了一个当初很欣赏的重点场景——《神雕》风陵渡客栈论神雕侠惩恶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