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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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我可以告诉你活动还没开始么,还有,是有格式限制的,不过你这个500楼我争取帮你申请
卤煮速更呀 我特喜欢养的超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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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肥啦,24万字了
@海豚wendy ,拜上楼主,《情剑三国——为谁弃剑?红尘!天下!》此书写在三国时期。叙事此时期的故事。容易读,( ^_^ )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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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和你客气啦
@安逸晨2013 518楼 2013-07-26 20:51:27
貌似还没到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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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昨晚我没上
第二十五回 盈盈残谱间,脉脉不得语
乱尘虽是旁观战局,却是有会于心。眼见南华老仙右手长枪守得毫无破绽,更是左接右格、前拒后挡,攻袭处挥洒自如,收放处转折行意,竟是不容普净落地回气。而普净身体悬空,虽看似是在魔功支撑之下占尽上风,但势不能久,而只要攻势稍弱,南华老仙那收于胸前的左枪一旦寻隙刺出,就必将是惊天一击。
而到现在为止,南华老仙只不过才出手四招而已。
普净一阵急攻,终是气力不济,刀势渐缓。心知待得南华老仙左枪出招必无幸免之理,索性寻险一博。眼见右枪挑向石刀,狂喝一声,突然右手一松放开石刀,掌沿在枪杆上一拨,将南华老仙右枪拨至外门,身体再无借力之处,直落下来。南华老仙一时不虞普净弃去手中兵刃,右枪挑空,却也是不慌不乱,沉腰扎稳,真力汹涌,横于胸前的左枪终于击出,刺向普净胸口,口中犹朗声淡喝:“第五招!”。
而此时普净身体下落,手无兵器,再无可借力变招,分明已将自己迫入绝境。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方显无状六剑的机变骁勇之处。普净似是早料及南华老仙的出招方向般一掌抓住枪头,先送再收,往怀里回夺,竟欲一举夺下南华老仙最具威胁的左枪。
南华老仙微微吃了一惊,道了一声:“好。”却亦不变招,劲力集于左臂,仍是刺向普净的胸口,料想就算受伤在先的普净能夺下左枪,脚步虚浮下也绝抵不住自己全力一击。
好个普净,再度拧腰发力,身体一侧,竟用腋下夹住左枪,右手接住落下的石刀,沿着枪杆直削过来,若是南华老仙不肯松手弃枪,只怕连握枪的手指亦要被削下来。
帛裂之声响起,南华老仙那一枪实在太快,已划破普净胸前衣襟,落下一道血痕,但亦被普净冲入近身,不得不放开左枪,顺势一掌击向普净的面门。右枪回收,从右向左扫向普净的腰间。常人若使右手长枪,本不擅于此短距离内发力,但南华老仙这超出常规的一招却使得浑若天成,不见半分勉强。
乱尘看得心惊胆战,南华老仙招沉力重,每一枪均是攻敌必救,却又招招手下留情,不会置普净于死地,留有余力,变化灵动,无有定法;而普净也是仗着无状六剑中的精妙招式,应对快捷,机变百出,招招狠毒,更是犹然挟着一股不惜与南华老仙同归于尽的气势。
平心而论,南华老仙虽为天界正道,按常理乱尘应该盼他得胜才是,但一见普净因爱而成狂成魔,眼下为救心爱之人不惜拼死忤逆师尊,不自然地升起同情之心,见他气势落败于下风,反道替他着起急来。
先前所见普净夺下南华老仙手中左枪,心中暗暗一喜,却又见南华老仙当机立断,弃枪出掌,回扫的右枪更是暗含风雷之声,轰然击出,心中又是一悸,料想当年若是换自己在场,此刻唯一应对之法便只有向左方退让,而一旦南华老仙摆脱普净的贴身缠斗,右枪的无数后着便可直迫对方陷入绝地。
眼见普净落败在即,火狐相救无期,乱尘也是大急,一动念间方才醒悟自己竟是盼着普净取胜,这才按住心神,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
谁知普净面临南华老仙的重掌与长枪,却只是偏头一避,身形不动分毫,反手一刀向上撩出,拼得腰间硬受一枪,亦要令南华老仙断去一臂!南华老仙修为再高,一时之间也不能接好断臂,如此之来,他自己虽是重创,但十招之赌便可顺利胜出。虽然枪长刀短,仅差一线,南华老仙情急下全力一击只怕会令自己当场丧命,但他赌得就是南华老仙不会拼着两败俱伤、只好即刻收力。可是在如此近距离的贴身缠斗中,一方若是稍有退让,必然再难占得上风,只要南华老仙收招后退,普净便定可将这十招之约稳接下来。
南华老仙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哀声一叹,原本准备收力,但见普净凶狠跋扈的样子,他眼睛陡然一亮,随即便黯淡下去。冷冷一眼向他望去,原本已是收力中的左臂却是一沉,他竟然以血肉之躯挡向普净的石刀,右枪再无阻滞,直扫而至。
普净心中一凉,然而双方已势成骑虎,已无变招可能,眼见自己全力一刀劈中的南华老仙左臂,而南华老仙的右手长枪亦重重撞在腰间。
砰然一声大震,普净被这一枪直扫出去,翻翻滚滚二丈多远方才停下,手中长刀却嵌在的南华老仙左臂臂弯中。南华老仙垂目望着左臂破裂的衣袖,长声道:“我知你性格躁烈,必定败而不服,但这千百年来,为师精研天命之理,虽不曾静心执武,但你是能逼得我左手武器脱手之人,普净你虽败犹荣,你也用不着太过于懊恼。”
普净伏在地上,吐出几口黑血,勉强抬头望去,却见南华老仙左臂全无伤痕,自己那全力的一刀竟然不能伤其金身分毫!南华老仙已经将左右长枪重新接成拂尘,双目微闭:“你执意要救人,为师也就不再劝你。还有三招,普净你可有余力再战吗?”他一扬手将石刀掷在普净身前三步处,石尖入土,刀身兀自不停晃动。
普净浑身筋脉本就因魔气攻心膨胀欲裂,南华老仙虽无意伤他,但他还是被方才南华老仙这一枪震散元气,眼见南华老仙目射异光,如一尊灵神般向自己缓缓行来,挣扎几下,竟是无法起身,刚想张口叫骂,一张嘴又喷出几大口黑血。
南华老仙事先言明十招内战败普净,现在普净虽伤不至死,但尚余三招,稍通武功的人都看得出普净已是身负重伤,剩余的魔功不但不能帮他御敌之击,反而更会加重他体内伤势,已是难有再战之力。
乱尘一阵默然,不过眼前发生的情况令他吃了一惊,却见左慈拖着残废之身不顾一切地从悬崖上跳下向普净直奔而来,用身体将普净挡住。一双浑浊带血的眸子漠然望着南华老仙:“师尊,徒儿得罪了!”
南华老仙停住脚步,双掌迅速凝气往上一推,化开左慈下冲之劲,但他是猛然间用力,并不能托稳左慈,左慈因这一击轰得五脏俱裂,在草地上翻滚了一阵,便再也没力气没抬起头来。南华老仙望着普净二人,冷然喟道:“左慈你真的宁求一死也要让为师输掉赌局么?”
普净的目光凝在躺倒在他身前不住喘气的左慈脸上:“师兄……谢谢了…….帮我把刀递过来好吗?”左慈望着普净,一阵撕心裂肺地狂笑,重重点头,奋力将入土并不深的石刀拔出,递与普净。普净盯着那黑红鲜血交杂的刀身,眼框一热,与左慈交手一握,师兄弟二人仰天长笑。
普净扶着崖石缓缓站起,对着左慈轻声道:“师兄,还记得前日我跟你说过的话么?”左慈一呆,清楚地听得那日普净坚定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若是有一日,她因我而受责罚,我宁可求去一死,也不会让他人伤她分毫。师兄,若是我不在了,还请你代我好好照顾她,也算是我今生亏欠……”
南华老仙等人尚还不明就里,左慈在刹那间已经明白了普净的用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任凭眼中再也止不住的泪水狂流而出,洗刷过面上黑红血痂,木然半晌,再重重点了一下头。
南华老仙伥然举手拂袖,望向普净与左慈:“你可是认输了吗?”普净迎给他师父的只有冰冷暴戾的目光:“我只会做那战死的勇士,不去做那服输的懦夫!”他再长吸一口气,强止住口角汹涌滴失的鲜血,一字一句道:“而且输的是你!”
左慈收住泪,眼中泛起一丝刚毅:“不错,师尊你输了。”南华老仙一阵愕然,面上满是不解。“普净师弟是无法接住师尊的十招,”左慈脸上满是纵横的血泪,语音却是平静得近于漠然:“但他绝不会败在你手里!”话音未落,左慈拼进全身所有剩余之力,将手中的石刀已狠狠地、没有一丝犹豫地,刺入普净的心脏!
莫大的震撼,从在场的每个人人心底泛起。整个天地间已是静可耳闻针落之音,南华老仙呆呆地看着普净手抚胸膛,跌面卧下,脸上犹挂着一丝宽慰平静的笑容——左慈此举大出意料。以南华老仙先前的提议,若是不能十招内击败普净便做负论。而现在普净虽是以求一死,却非是南华老仙所败。
左慈一双漠然浑浊的眼光望着南华老仙,想开口说话却只是唇角嗫嚅一动。先是眼睁睁地看着挚爱之人为救自己魂飞魄散,现在亲手杀了与自己一起修行数十载的师兄,他的心似已随着冰狐、普净他们一并死去。但他知道他还不能死,不为自己,只为冰狐的留给他的诺言、为师弟普净临死前的托付,为了昏迷中的火狐,他不能死,只要火狐还能活一天,他就得坚持在在这个让他死去所有知觉的世间。
南华老仙定定地看着木然的左慈与已经没有气息的普净,突地仰天大笑起来:“为师纵横六界轮回千百之世,原本只道跳出世俗常理之外,到头来却被自己的两个爱徒毁去我所谓的清心寡欲……”
正喟叹间,原本已经昏死在地的普净身上自胸口刀伤处却是凝起一层淡淡的黑气,只是一会儿的工夫,那黑气便已转浓,似是要从普净胸口喷涌而出一般。
见此异像,南华老仙眼中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疾速抽开普净胸口石刀,左手将拂尘牵引至伤口处,右手朝天一指,只见他手指处天空一阵耀目灼人的异芒大盛,凝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光斑顺由他的左右手涌进普净伤口。那团炽白的光团与普净胸口的黑气渐渐捏弄感成一团,众人正因这突然而来的异像而错愕间,只听南华老仙一声大喝:“快趴下!”
那黑白交错缠绕的光团忽然迅速颤动,在南华老仙大喝的一瞬间被他引到不远处的潭水之中。乱尘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如同开山劈地的轰鸣声伴着整潭的水自那光团落水处汹涌至耳边咆哮炸开。
甚长一段时间内乱尘眼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而耳中也是只有方才剧烈爆炸的残余轰鸣声,忽然他心中蓦然一陡,连他这种置身事外的后世之人都被震得失去五官之感,若是当年身处其境的左慈等人怕是伤上加伤!
约莫半柱香之后,乱尘这才稍稍恢复了视觉,他重重的揉了揉眼睛,只见南华老仙模糊的身影正对着自己打坐于左慈三人之后,而左慈三人的胸口皆是一摊猩红的血迹。
乱尘忽然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待得他视角看得真切之后,他才发现连南华老仙的嘴角都渗挂着一丝嫣红,而他原本红润的脸上也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先前扎着头发的道簪也被方才的爆炸不知震去了哪里,夹着血腥味的微风吹来,南华老仙袭袭银白的头发散乱于肩头,迎着四周焦黑的土地和道袍上的鲜红,更添萧瑟之感。
望着他们每人身上点点的鲜血,乱尘这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问题就出在他们胸口的血迹上!在爆炸之前,左慈、普净二人重伤,衣服上原本是有鲜血,耀珲虽是有伤,但衣着与南华老仙一样干净,并不曾沾染半点血漾。再看那血迹的样子,并不是由别人喷沾而来,明眼之人便可看出那是他们自己口吐的鲜血!可南华老仙如此道行高深,又怎会受这等大挫?
他正疑惑漠然的时候,却听南华老仙微微喘气道:“天意,天意,生死由天……”只见他望着已经回过神来的普净,续道:“既然天不绝你,为师也不能再逆天而行,且就告诉你解救火狐之法,不过……”话到此处,他眉头一皱,掐算中的手指也顿时停住,哀声叹了一口气,也没接着往下说甚么。
刚死里逃生的普净浑身一震,不能置信地望着南华老仙伥然投来的目光,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胸口,却见方才石刀插入之处已经凝成血痂,全身虽还疼痛不堪,但已是没有了先前入魔时冰寒刺骨的寒气,抬头又见南华老仙嘴角挂着的血丝,热泪从深凹下陷的眼眶中如泉而出:“不孝弟子谢过师尊救命之恩,谢过师尊成全之恩!”
南华老仙目光滞然,叹道:“你何必谢我,救你命的不是为师,而是上天……只怕……你先去解救你的火狐吧。”普净虽是不解其意,但还是叩首再三的拜过于他,这才撑起全身劲力,慢慢行至火狐睡卧之处。颤抖的手刚要抱住火狐,眼前却是一道刺眼白光刹现,阻在他与火狐二人之间,他拼尽全力却也是被那白光弹回,不可逾越半步。
普净不甘心地重复试过数十次之后,扭过头来,冲着南华老仙歇斯底里地吼道:“枉我还尊你为师父,但你却骗我!”南华老仙双目紧闭,已在调理内伤,但看他情形似是知道普净会有如此狂暴反应一般,只是淡淡道:“为师并没有骗你,那阻挡你的光墙并非为师所布设……”
“你说谎!”他话还没说完,却被普净打断,“火儿落下山崖之时你正在崖底,她也是你所救,自然的也是你将他藏在此处!”“你错了。当时为师是在崖底静坐。为师见火狐从山崖跳下也想去救她,但已被大地之力吸在地上,动弹不得,至于她安放于此皆是冥冥天意安排,并非为师的意愿。”
普净先是疑惑地望着南华老仙,但见他脸上沉静的表情,又寻思他师尊的性格修为,知是自己错怪于他,但救人心切,也顾不得许多,急问道:“那如何才能破这光墙?”
南华老仙长嘘了一口气,双目微微睁开,但见那光墙,眼中瞳孔紧然一缩,似是料得了天机,拂袖一挥:“你自己看吧。”只见他拂袖之处,那光墙如同潭面水波一般阵阵颤动,先是慢慢地浮出纵横交错的纹理,接着是红黑二色的棋子……这分明是一盘象棋残局!南华老仙悠悠道:“只要你能解开这古谱残局,这光墙便会自然散去,火狐姑娘也会醒来。”
“哈哈哈哈”普净仰天大笑,道:“区区一个残局休想拦得住我!”
“你且试试再说不迟,”南华老仙轻叹道,“这残局老夫出世之前也曾解过,但已过千年有余,还是不得而解。原本老夫已将它淡忘,今日又重现于此,必是天道轮回、命数不惑。”
普净一愣,他自己本是聪颖博识,虽是一心勤于武学之巅,但闲暇之余也是浸淫于诗书琴画之艺,棋力已可堪视宇内,连他师弟左慈这等修心之人也总是输于他一招半手,但左慈说过他们师尊南华老仙即使让一車一炮也可轻松胜他,那才是宇内第一高手,自己这样信口狂妄,他心想南华老仙解了千年万载的棋局定是非同小可,连忙往那光墙上的棋枰中看去。
只见那棋局中红黑双方如犬牙交缠救撤在一起。黑方一车一炮双马齐压红方城下,单车游于楚河蓄势待发,独炮占据相位要冲,鸳鸯马挂住连环飞角,形势已是一片大好。但红方九宫之中双士双相俱全,单炮殿于士角,背立帅后,守得极为严密,一眼望去,看似岌岌可危,一时间却也安然无恙;倒是黑方后营空虚,只余单士护卫老将,红方虽是少了一马,但单车沉底座将,右偏马跃跃待发,尚有一过河凶卒梭巡于红方中宫之上,只要躲过黑方数轮攻击,便可对它施出连续地致命杀着。
普净越看越是心惊,看似黑方子力占优、兵临城下,大是有望取胜,但若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红方后来居上、趁虚而入。粗观黑方若想取胜,必须先要与红方兑去炮,可一旦此招强攻无果,红方势必大举压进……他一连想了数种招法直算到十几步外,仍找不到黑方一举获胜的方法。
南华老仙沉声叹道:“这局残棋名为紫烟谱,乃是当年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所下的一盘残局,当年共工与祝融本是师门兄弟,但一者为正,一者为魔,自古正邪两立,共工乃奉天命讨伐于祸乱人间的祝融,他二人酣战了数月有余,也是没能分出胜负,眼见师兄二人气血流失,祝融提议以下棋为赌,分出正邪高低,是时共工黑手执先,二人战至此处第一百步处乃成所局,那祝融因脑力枯竭而死,共工伤心之余却也不能破解其道,只谓正不胜邪,一气之下怒撞不周山,这才有了后来的女娲补天、创神、造人……”
耀珲也已经苏然醒来,脑中算棋,听得南华老仙说得此局来历,随口问道:“那为甚么要叫‘紫烟谱’呢?”“紫烟是一个人的名字,”南华老仙哑然一笑,道“一个绝世美人的名字。”耀珲疑道:“哦?”南华老仙叹道:“此事还得从三千多年前炎黄二帝之间的恩怨是非说起。”
乱尘虽并不是太精于棋坪之道,但多少也还懂些,见此遗世古局也甚是好奇,正琢磨算着棋步间,听闻南华老仙说得这古谱的来历,有些好奇,暂且把只算了几步的残局搁至一旁,按心听南华老仙将千年之前炎黄二帝的是非恩怨娓娓道来。
“火云洞三圣皇是为伏羲、女娲、神农,这神农氏第六代传君名为少典,与姜姓部族通婚,娶族长幼女有蟜氏,生黄帝、炎帝,次年娶有蟜氏之姐望辇氏,同年年底,望辇氏生蚩尤,是以炎黄二弟为胞兄,蚩尤为他二人同父异母之弟。
后来少典四十而亡,有蟜氏、望辇氏皆下墓陪葬,剩下他兄弟三人统领天下之地,由长老议定之后,是以黄帝以姬水为城,炎帝以姜水东分,蚩尤得姬姜二水以南之地,兄弟三人分封而治本是好事,只是……”
耀珲听得真切,炎黄二帝之时他等五大神兽还未出生,而那场旷世之战后世史书中记载得颇为模糊,此时南华老仙将这些过往之事真切道来,好奇之心愈甚:“他三人本是一父所生,又怎会有后来的兵戈相向?”
南华老仙脸上现出一股奇怪的神色,似是癫狂,又似是哀叹,但只显现的了一瞬,转眼便消失了:“只因他三人分封治地十年之后,天降暴雨,姬姜二水水位暴涨翻堤,两河之地顿成人间地狱。于是三人合天下三分之力将水祸治理。
一年之后,河堤已重新修成,只需将姬姜二水入黄河处的群山之中凿开河道以疏其流,便可圆满告成。工程之中,三人见群山一山巅处有一户人家困于大水之中,遂各施其术前去救人,待他们救得这三口之家,却发现年长夫妇已亡,而饿的奄奄一息那少女也是昏迷不醒。这少女的名字便是唤作紫烟。
三人当时虽是救人心切,但也为紫烟的惊世之颜所动容,只想待她恢复之后娶她为妻,因而便从此时种下了后来的祸根。
再过二年,兄弟三人同时向紫烟求娶,那紫烟本是天性纯真之人,只觉这两年的朝夕相处之中他们兄弟三人均是对自己甚好,一时间要从他们三人之中选择一个,倒是一大难题。
此事正纠缠不清之时,却有另一女子从中做梗、横插一脚,直接导至后来的天下大战。”说道此处,南华老仙却忽然停住,乱尘漠然一抬头,却看见南华老仙面上浮现的满是懊悔之意,心里一沉,猜他定是与这女子有莫大关联,索性不再思棋,安心听他说话。
耀珲只道炎黄二帝是品德端正之人,并不会因区区一个女人做出如此手足相残之事,故而颇为不信,问道:“仙尊你就不要再有所隐瞒了,或许这些当日之事对解开这紫烟古谱有莫大帮助!”
南华老仙瞥了一眼尚在沉心思棋的普净,怅怅的续道:“那从中做梗的女子本是蚩尤部落中太师之女,对蚩尤爱意已深,却不肯言明,只盼蚩尤能早些识得她的倾心,但蚩尤对她只是兄妹之情,更是戏言要把她委身给自己的两位兄长中的一个,她先是以为炎黄二帝中有人钟情于己,故而蚩尤不肯娶她,便从此嫉恨于炎黄,后来才知蚩尤钟情于紫烟,不免因爱生恨、心神扭曲,将紫烟骗至一无人处,扼杀之后草草掩埋,又因她本是对炎黄二帝心寸罅隙,故而做足手脚让外人以为紫烟是黄帝所杀,又怕炎帝因同胞之情不忍自相残杀,她还屠尽姜水东侧八十里内所有人家庄户,做足所有黄帝发兵的伪证。事后又挑拨两个部族中野心之辈,是而有了后来炎黄二帝会战于青州府阪泉之滨,待蚩尤带兵赶往调停之时,已是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然后蚩尤从中斡旋,才觉事情有所蹊跷,猜是有人嫁祸,但是时炎黄二族族人已成水火之势,除非有确凿证据,否则大局难转,兄弟三人便携手调查此事。那女子知事情即将暴露,知蚩尤绝对不肯原谅她,已是万念俱灰,索性将心一横更生祸害,祭起至凶血殇之法,将自己灵肉从此与蚩尤绑住,但做法至关键处,却被赶来的蚩尤无意所毁,那蚩尤原本是心地纯良之人,但心中爱紫烟爱得甚深、一时气愤不察,被那女子所布的天地邪气附身,这才有了后来的涿鹿之战……”
耀珲既是正道之人,听得那女子因爱生恨,更是挑起祸端,导致天下生灵涂炭,心生不满,怒道:“那妖女姓谁名谁?是否也罪有应得受了五雷轰顶的天谴?”
“罪有应得?哈哈……是罪有应得……”左慈也不知甚么时候苏醒,这句突然苦笑声把众人吓了一惊,只听他道:“那妖女单名为魃……昔年蚩尤座下有左右二帅,左帅刑天、右帅夔,夔当年劝阻成魔蚩尤杀戮不成便率众倒戈于炎黄联军,经涿鹿之战大败蚩尤之后便消匿于世间,这夔便是魃的长兄……师父,我说的可对?”
南华老仙叹道:“不错……夔归隐山林、参经悟道,于战国年间转世为庄周,是而创逍遥之意、得证大道,是为南华老仙。”
乱尘猛然惊住,思忖良久,才将所有思绪理清——夔为民造福,劝阻蚩尤不成,甘心叛国倒戈蚩尤,涿鹿大战之后,他便隐入深山密林,寻求超脱之道,但夔万万没有想到涿鹿之战,炎黄二帝部族仇怨不减、又起战火,阪泉大战终是以炎帝惨败结局。而南华老仙方才脸上所展露的懊悔之色自是没能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外而自责所成。但现在自己唯一想不透的,便是史书都已记载不清夔是为何人,师傅左慈又是从何得知南华老仙的前世身份呢?
左慈接下来的一句却似替他解去了这缠绕在心头的难题:“那师尊为甚么不问徒弟我是从何而知您前世身份因缘呢?是不知道,还是根本就不愿提起?”
左慈见南华老仙不答话,从怀中摸索出一本物事,乱尘认得书上四个大字,正是《遁甲天书》,左慈将《遁甲天书》轻轻放在南华老仙面前,低声吟道:“‘吾炎帝纵横世间百年,当为鼎天立地之汉,但妄起杀戮,于人于己,已不为天地所容,幸得女娲神母垂怜,传吾三卷《遁甲天书》,吾知神母是以天书相度,但吾是为万恶之身,深感于三界所不容。现已油尽灯枯,也算了却平身之憾,与九泉中见于紫烟,但世事之中唯有一人因吾所累,吾无以相对,只留三卷天书转赠,望他早成正果,也算弥补吾人之过。’师尊将此书传于徒儿之时,徒儿尚不知其中缘故,只是奇怪炎帝仙逝之后这三卷《遁甲天书》怎会在师尊处,但师尊不说,徒弟也没有问,久而久之,便将此事逐渐淡忘。师尊既然决意隐瞒,而且既是以此三卷天书窥得天地之理,想必也是将这三卷天书翻读不下百遍,又怎会不知这写于书经内扉之中的留言,那为何不将他化去,却让我此时道出您真正身份?”
南华老仙却出乎意料地矢口否认道:“你这番所说之话,为师以前确实不知,现在也是第一次所见。”左慈冷冷一笑,道:“师尊向以正道自诩,缘何只因过往的身份姓名一事而自欺欺人?”南华老仙仔细地将书上字迹看过之后,也不急于解释,似是自言自语地叹道:“我道我何德何能,以一愧对天下苍生之身还能得神母垂青,得登仙道,却是故人如此所成……”
乱尘未曾见过《遁甲天书》但见左慈手指之处,页扉中有圈起的淡红字迹,尚瞧不真切,那字迹已淡淡隐去,心中暗想南华老仙说得果然不是假话,那字迹定是天意所成,故而才会如此曲折。
南华老仙并不在意左慈的置疑,接着道:“已成天魔的蚩尤大举发难,炎黄二帝原本念及兄弟之情出面劝阻,但眼见蚩尤杀人魔性已成,知是已无可救药,便合二部之力,先与蚩尤战于解州盐泽,但因蚩尤已是天魔,他二人再强也不过是世间常人,自然无法匹敌,那是老身为弥补吾妹之过,孤身前去不周山唤醒女娲神母,神母只道这是天意所定,连她也不可抗命而为,但无奈我的一番苦求,终究肯下山收服蚩尤。
待我们赶到之时,蚩尤已经将炎黄联军逼至逐鹿绝境,数万联军身后是滚滚江河,若是我们再晚一步,这数万大军便葬身鱼腹。女娲神母与蚩尤大战三天三夜,这才将他杀败,我见夙愿已成也就决意归隐山林,但万万没有料到蚩尤乃天地邪气所成,纵是女娲神力毁其真身也不能将其七魂六魄全部制服。那剩余的一魄竟然还能引领炎黄二人心智布成共工、祝融所下的凶残古谱!”
@拓蕤如果 527楼 2013-07-27 08:26:54
又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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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看不明白你的意思
回复第503楼(作者: @死在水里的鱼 于 2013-07-26 16:27)
翻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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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酒慰情殇 531楼 2013-07-27 10:47:12
老兄,我可以告诉你活动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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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楼主!我是天涯新人,对什么分分的不感兴趣,对好帖感兴趣!好帖,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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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多谢啊,不止是积分,还有话费啊......
看了开始一段,虽然是架空不过人物形象改得太厉害了。曹腾在史书中评价颇好,反倒是曹嵩,是好钱财之人。蹇硕虽然是太监但被认为是壮健而有武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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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谢你能在半夜的时候还提出这么宝贵的意见,谢谢!架空这个词在我的理解里一直和穿越有关,所以你现在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我也是架空了。你说的曹嵩问题,我在下文里确实没把他当什么好鸟,但因为是主角父亲,所以安排了一个特定的性格,至于蹇硕,在大部分读者眼里,太监都有那个形象,所以我也没有一定要按史实来塑造人物,举个例子,我一开始写的卑弥呼等人,在三国志上要到曹丕时代才出现,孙策与太史慈神亭岭一战是在195年,娶二乔是在199年,我也放在一起写了。说上面的这些改变,原因无他,就是为适当的剧情需要,小说的大范围还在三国演义的框架内。最后,希望你能继续往后读,给予更多的批评和建议!谢谢!
@海豚wendy 539楼 2013-07-28 00:19:08
蚩尤故事牵扯到原古时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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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不是觉得很扯啊
第二十六回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乱尘正为炎黄二帝大战之事唏嘘不已时,忽听普净骇然厉声惨叫,乱尘回过头去,却见他似是逃避着甚么迷毒般连续地往后退,原本全是血迹的脸上满是惊惶痛苦。
南华老仙似是早就料道普净会如癫似狂,只是微微一叹,眼视远方,语气萧索:“普净,你为何如此放不开这其中的胜负?”
左慈也知此棋局凶险,但心又不甘,只道世事弄人,狂笑道:“所谓胜负,不过是你的假仁假义的托词,若换了是你如同师弟一样赌的是生死,你是否还能置身事外?”
南华老仙淡淡一笑,低头久久注视着手中的拂尘,那柄拂尘在他的注视下突然尘丝根根突立而起,似有灵性般地搭住了普净的手,将普净拉到自己身前:“你若活到为师这把年纪,便知道胜负与生死之间原是没有区别的。”
普净此时身上已中棋局蛊毒,更是因心志烦躁之下,几乎被残局拖入必死之地,只是因他天性豪勇、不畏生死,适才算棋之间又无意听着南华老仙与左慈的对答,品味他二人隐含机锋的言辞,才被这上古残局寻着间隙,不由自主地迷失在楚河汉界上的撕杀之中。
他本身功力较深,故而能勉强克制棋局凶戾之气,是才有了方才后退之举,但他心神在先前一战中依然受损,以他一己之力也只能抗衡一时,若是无人相救,终将会被残局所噬。而正此危难之迹南华老仙忽然将他拉至身前,混乱中他只觉一股澎湃的劲力从拂尘上汹涌而来,知他是在解救自己,忙运气残存的功力与这外来之力合二为一,顺其自流。
普净本是嫉恨南华老仙,但见他重伤之下还拼死相救,也是心存感激,不免抬头看他,却见南华老仙也正目光炯炯地盯向自己,乱尘就立在他二人身旁,看得普净脉象上的真切,南华老仙的拂尘搭在普净掌中虎口上,尘丝分刺他五指,数股祥和但却不乏刚烈的内力逐序力透普净经脉,普净终于渐渐清醒,又回归现实,他看着眼前的南华老仙,他似乎一下子老了数十岁,皱纹爬满了眼角,眼中仍是悲天悯人的胸怀,虽只是一眼,只是一刹那的光景,在普净心中,就是花开花败春秋几世。
左慈见南华老仙瞬间衰老,普净更是一脸激动之色,虽是不明所以,却也觉察到普净已经恢复神志,心中一阵欣慰。
南华老仙含笑望着普净,面容慈爱:“现在你明白了吗?”普净道:“弟子明白了。”普净止不住泪流满面,师父以浸淫一生的精纯修为替自己疗伤,为他这样一个天界逆人做如此牺牲,虽是不曾浇去失去火狐之痛、但也解了他生命中最大的劫难,他一时心中激荡,难以自己,倒头下拜:“师尊请受逆徒一拜。”
南华老仙微笑着由普净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慢慢地转过头来,对着疑惑中的左慈说道:“左慈为师已知你二人之心,自然不好勉强,但冰狐已经魂飞魄散只留一支独苗,为师会帮你了却她最后的一桩心愿,救活此树,也算是我替耀珲五人偿还之过。现如今普净已不再纠缠,你也不必太过伤悲……”
事情发展成现在的情形,左慈也是无话可说,正哀叹此生便将在孤独中了却,只听南华老仙淡淡续道:“百年春秋对你们来说不算太长、亦不算太短,适时会有一个有缘人替尔等重新来解这‘紫烟残谱’,谱破之时,便是一切了结之世。但他能不解开,便是他与你们二人的因缘造化了。只愿你们能在这百年之能自我超脱,免得那后来之人重演悲局……”
乱尘猛然怔住,难道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有缘人?既是如此,此棋局必是与自己有莫大的关联,心中一凛,好胜之心渐起,复又仔细地观看起棋局来。
乱尘之智也可算是当世奇才,算棋路足可至三十步外,但此局凶险、厉害,乱尘犹难算尽其中变化。乍看之下黑方攻点颇多,可谓是遍布满盘,但却让人找不出有效的棋路,能一举摧毁红方;若要退守防御,偏偏红方的过河小卒挡住車路,惟有拱手送炮鳖住红方马脚才可望争得一线喘息之机,但如此必将白损一炮;而黑方攻势一但势弱,红方必是车前马后、发炮逐卒争得先机,其后变化就更是繁复,似乎双方都有机会……乱尘再要往下算去,只觉眼前微微一黑,胸口烦闷欲呕。
于此危难之际,他只觉身后有轻轻一指搭在自己太阳穴上,运功助他化开心魔:“此谱乃是千古疑局,内藏玄机,须得平心静气,方有望觅得妙手解开僵局。若是棋力不到,万不可妄动思路。”乱尘又是一惊,他知自己在梦境之中,其中之人应该觉察不到自己才对,转过头去,却见寞影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见他转过身来,只是微微一笑,道:“这棋局既是共工祝融所布,前后经由炎黄正道、蚩尤魔道皆是不得而破,你解不开也不必太过在意。而且这棋局之中饱含杀戾之气,若是思得长久了,定会和普净一样为魔境所隙。”
乱尘知他对自己的关心,忍住不看棋局,但一颗心缠载枰间烽火之中,如何脱得开。何况以他的倔强脾气,哪肯就此服输,略喘几口气,复又苦思冥想。寞影既是由他心境所生,心意与他相通,怎会不知他心思,轻叹一口气,随着他看起棋来。
其实这象棋残局远不及围棋变化无方,只要按各种棋路先试着走几步便可找出最佳应手,是以由古至今从没有解不开的象棋残局。只是这心智愈高之人都是一般的痴性,若不能一举解开所有棋步,断不肯落子试走。
二人呆立棋枰前,不知不觉便又是好几个时辰。
寞影见乱尘来此幻梦中也有好多时辰了,轻轻拍拍乱尘肩膀:“走吧,我送你回世俗之界,这棋局以后再说。”接着一叹,“我在此处已有多年,已推算至五十七步后,却犹看不出结果。”乱尘到现在只算到四十余步,发狠道:“解不出我便不不走。”“你还是这般倔性子。”寞影一番苦笑,道,“我若也是如你一般,怕是早就心力枯竭而死了。”
乱尘见寞影口中发笑,脸上却是毫无欢容,心想他也是有所心思,而缠绕心头之事如何能说放就放,怕只是他强迫自己不去细想。一念至此,脸上不禁现出同情之色,随口安慰道:“你已经勘破了生死胜负,跳出五界循环之外,自是不必拘泥于其间,让棋念占据心神。”
寞影虽是乱尘一体所生,但毕竟不同于乱尘,他于乱尘之外更有蚩尤入魔之前的善念,自然饱经世事沧桑,一见乱尘的脸色,顿知其意:“你错了,我虽可逾出生死,却不能勘破胜负。”乱尘不解,寞影一指棋秤,道:“我闲暇之中解过上千局古谱,知道这等棋局均是于层层迷雾中设下各种关卡,往复循环,利用下棋者的盲点大做文章,而正解往往便是在不经意间得出,执意苦研反而不能得其正道。这紫烟古谱乃天之妙成,几无半点破绽之处,当年制出此局的水火二神既然以棋局输赢定天下正邪胜负,必然竭尽毕生心力与此局中绞杀撕拼,他二人深谙巧攻拙守之理,与其在他设下的迷宫中瞎闯,倒不如跳出局外,从棋枰之外来领悟抨内玄机……”
寞影这般所言是他这经年修为所积的箴言,任是心智如乱尘之高者也听得迷糊,只听乱尘喃喃道:“照你这般说,莫不是不懂棋的人反而更容易找到正解?”
“此话原也说得通。”寞影正色道,“世间万理原是雷同,盛极而必衰,正若月有阴晴圆缺,花有绽放凋谢。长堤毁于蚁穴,森林燎于星火,任你心智如何再高,所布棋局有如何完美,但总会留有一处隐着,当局者难以洞悉,但若能置身棋外,以局外人的眼光来重新审时度势,再以抽丝剥茧般的耐心,引出其中那一丝破绽,便可以电掣雷击之势一举直捣黄龙。”
乱尘大觉有理,点点头:“道理虽然如此,但如何方能做到置身局外,找到那一手隐着呢?”寞影侃侃而谈:“正如剑客对决,高手看低手所使的尽是空幻招式,低手自以为强劲的招法于他却不过是隔靴搔痒,水中花月,根本不见效用;而在高手眼中却能一举窥破对方的虚实,视各种虚招、诱招而不见,如龙腾虎跃般直取要害……”
乱尘身体一震:“我懂了,这就是心境的差别!”“心境这两个字可谓道出了棋之神髓。”寞影这些年来,一人独处,可谓飘零多年,今日乱尘因缘际会闯入这封印的幻境之中,自然十分高兴,只道自己能助他早日脱出苦海,得遇天道,适才说了如此之多的劝导之言,眼下见乱尘若有所悟,疲倦的面容上终是会心欣慰地一笑,“不妨说说你领悟了甚么?”
乱尘想了想,方道:“我小时候常下山砍柴,于山底处只看到一条条羊肠小道隐于茂密山林间通往山顶,却不知哪一条方是活路,更不知活路之中哪条是最近之路,我想这便如无数陷身此局中的世间之人,只看得见眼前的各种棋路,却不知将子落于何处才可一举获胜;而等我登到山顶再俯瞰山下时,必能一下子判定出哪一条路方是捷径……”
寞影浅浅一笑:“这个例子举得好。我悟到此番哲理之时已是秦末乱世,是时从我初识此局已有数千年,而这其后将近四百载春秋里已无所成,你转世不过沉浮二十年,却已能有这样通透的眼光,委实不易。棋力可后天苦练而成,这份棋境却非得要有先天之才……”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时想到耀珲不惜违抗天命逃出沧云山崖底只是为毒害乱尘的经脉武功,凭他现在这份悟性,又有集天地精华的天书相辅,若得天道,日后只怕真能成为一代叱咤风云的一代宗师,但他命途多舛,前世千年之过皆要由他一人承担,心境憔悴之中必会早魔力侵淫,十有八九又成当年的蚩尤再世。而耀珲既是为求自保也是为天下苍生做出此举,也倒是情有可原,不过天意弄人,陆压念及旧人恩情又替他疏通筋脉逼出体内之毒,更助长了他内力武功,由此可见,这冥冥天命乱尘怕是终究无法逃过。他正嘘叹间,又听乱尘轻轻续道:
“还有一种可能,这山本身很是绝壁孤峰,根本就没有通路。”乱尘口中犹自不休,一指棋局,“也许这局本就是死局,根本没有所谓的解开之法!”“好,你既然能揣摩棋道正途,为何……”寞影觉得此时不该说此丧气之话,将未完之话止住,又是微微一叹,语气中充满一种向往与彻悟,道:“如果真是如此,就若冲水品茗泡茶,少一分则浓、多一分则淡,何必仍不知足?那么完美无瑕的境界,解与不解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能否看到这天道之中的极致!”
听到这番话,乱尘心神震荡,只觉这小小一方棋抨中竟也有许多至理。他修习《太平要术》已久,虽是重在其中武学,但多年的修习与他生来就有的绝顶聪慧也让他本就对这等玄妙的禅机大有感应,此时被寞影一言点中,再联想到世间万事万物,均可由此一言解之。刹那间只觉心头舒泰难言,似有甚么梗塞豁然而通,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畅意。
看着乱尘若有所思的样子,寞影呵呵一笑,抬手拂乱眼前棋局,而左慈等人也随之一同化去,只听他道:“你今日能悟得如此之深,已实属不易,也就不必再拘泥于其中,要知若是思路上已走入死路,徒想亦是无益,倒不如暂且将它放下,等人逐渐淡忘之时这些所谓的难题或许在你无意的一念之间就能迎刃而解。这里毕竟不是常人久居之地,你来这里也有好些时辰了,我且送你出去吧。”
乱尘默然,顺从地随他循着来时的原路返回,待得二人上到崖顶,原先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冰狐所化树苗已扎根石地之中,劲风之中随是姣弱但也活得顽强,不免一阵哀叹:“转眼间花开花败,伊人殒逝,今事已成昨日杨花,这是老天愚人还是庸人自愚,这难道就是你们口中的天意?”
寞影回头望了乱尘一眼,知他睹物思情,又想起心中所爱的貂禅,欲要将他所不知的真相和盘道出,但一念自己此般所言又会重新引起天道定数,只到安慰他道:“待你再过个三年五载,便知道这天下的许多事情原不是我等所能预见,比之难以预测的天命,这世间的芸芸众生哪怕再智慧超群,卓而不凡,亦全都不过是愚人罢了。”
乱尘听他语中虽是劝慰于己,饱含禅意之中更有言外之意,猜他有甚么隐瞒着自己,但又不好勉强,只好又是唉声一叹。
寞影却理解错了乱尘的意思,奇怪地看了乱尘一眼:“你乃蚩尤精魄转世所成,心智更应胜我一筹,但你虽有绝世慧根,却又极易为凡尘万象所惑,不说我今日的一番肺腑之言,就这前前后后各方的奇人仙士开导于你,时到今日,你还不名其中之理也枉费我今日安排你目睹前人之鉴的一番苦心了!”乱尘小声分辩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唉叹世事无常而已,你所说的天道冥理我虽不说精通于此,但也略通一二……如果我能和你一样生活在此处就好了,抛却世间纷扰,再无忧心之事……”“真的么?”寞影一番苦笑,“若是你真如此想,你就会呆在邪马台国,又怎会重回中土?你既然想长久居于这幻境之中,我自然不会拦你,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能放弃你所牵挂的红尘俗世,如同死了一般?”乱尘头瞥向远方,但见山水还是那般郁郁葱葱,心中哀思袅袅。
寞影长叹一声,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来:“你到底想说甚么?”,他见乱尘脸上亦现出茫然之色,洒然一笑,道“此世间之事头绪繁多,我也不知应对你从何说起。你心里必有许多疑问,不妨说出来,我看我能不能帮你。”
乱尘低头想了一会儿,却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上次见我是甚么时候?我转世之前么?”寞影抬起头想了想,缓缓道:“当年你被黄帝打败之后,形体虽散,但精魄不灭,故而女娲神母锁你我于火云洞丹鼎阵法之中,神母令元始天尊与燃灯古佛两位尊者以道佛二法超度你心中戾气,百年之后,七魂只中炼出一善,是而成我,再到秦皇一统天下之际,我终修成参悟但苦于封闭于蚩尤体内,而那剩余的六魂经千年洗化,已是亦正亦邪,维持微妙之局,之后的便再无半点进展,到青龙孟章私窗火云洞,误放六魂下界,是而有你……”寞影淡淡将这其中之事尽数道来,乱尘暗自思量,秦皇莅临天下还在前后两汉之前,算来应该是快四百年前的事了……如此一想,顿觉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心头涌上一种是非交错、成败转空的苍凉感觉。
寞影抬首望天,声音低沉而缓慢,充满着一种对往事的追忆:“直到二十一年前,温德殿中,陆压道君以斩仙飞刀劈开蚩尤身躯,成双首之势,转世之时幸得女娲神母化出幻境,让我潜修于此,等你到来……”
寞影望定乱尘:“你可知这些年来我悟得什么?”乱尘喃喃思索四百年前的古史,疑惑道:“是时你已成善念之身,难道也和多数世人一样欲要替天行道?”“不错。”寞影点点头,又苦笑一声,长叹道,“我经了这四百年的闭关冥思方才知道,天道自有老天来拿主意,我等的所作所为无非是稍尽己力,却是于事无补。是而当年史皇焚书坑儒、屠戮天下苍生,我曾令昔年部曲刑天下界救人,但我发现刑天救人之后,他们还是被朝廷所杀,于是刑天再因救人杀秦国作恶官军,道后来更是妄开杀戒,不问是非,见秦军之人便杀……回首以往荒唐之事,皆是因‘替天行道’四字而起,到头来却因逆行天道而了此荒蛮残生,也是可笑之极。”
寞影正对往事嘘叹不已时,乱尘对此观点却是大不以为然:“小子骄狂,总觉人定胜天。像前汉高祖、本代光武明君等皆是出身草莽,被贪官污吏逼得活不下去,方才揭竿而起,从而成就一代霸业。若是听天由命、束手待毙,又如何能开创一代基业,成为后世传诵的开国明君?”
“光武帝刘秀本是前朝遗留望族,这倒也不必深究。”寞影涩然一笑,道:“不过你怎知刘邦灭秦败楚、刘秀毁王莽新政不是天意?所以冥冥中才自有天意相助,加冕登基。”他一手指天,语音沉浑,“这世上万物,无论是王侯将相、平民白丁,甚至飞鸟走兽,无不在上苍的注视下碌碌一生,到头来皆是化为一抔黄土,谁又能逆天行事?纵是你成仙成魔,也还逃不出这命理循环!”他低头望定乱尘,一字一句加重语气,“这便是天命!”
乱尘愣了一下,心中犹是不服,争辩道:“照你如此说,人生在世皆是不由自主,一切都已天命注定,那又有何趣味?”寞影慨然道:“天意皆由天定,何用我等俗辈插手其间,所谓替天行道亦无非是痴人说梦罢了。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人生的趣味不过是做出一份选择而已,而这份选择却才是最难决定的。”“选择?”乱尘心头一片疑惑,道:“能有甚么选择?”
寞影道:“当年陆压道君将你从你父母手里要出,后来将你托付给你左慈收养,原本是希望左慈传你康庄大道,怎料你天赋异禀居然能从道经中修炼出内力,入世之后更得了三卷天书,身怀一身好武功……这一切便可谓是冥冥天意。而我现在的选择一便是传你道法玄功、助你更精武学,二便是将你困在此处以绝后患。”他目光一冷,寒声道,“难就难在我现在也不知应该如何选择,方是顺应天命!”
乱尘吓了一跳,喃喃道:“我这样一个死人一般的废物能有甚么后患?”寞影嘿然道:“若非如此耀珲如何能对你下这等狠手?”乱尘被他勾起恨事,愤声道:“先前我还将你当作莫逆之交,他对我施毒暗算、你想困我于此幻境,如此对付我也算是顺应天命么?”“所以我才难以选择。”寞影叹道,“虽知你是个祸端,但不明天意,更不愿妄做那无耻龌龊之事。何去何从,委实难断。”
乱尘看寞影虽是脸色平静,又知他乃自己一体所化,虽是显善,但观他行事喜怒无常,又有四百年前重新入魔的前车之鉴,谁知是不是真抱着困住自己的主意,心头大悸,勉强笑道:“你既已将这前端往事尽数告诉与我,方才又要送我出去,便已是做了选择,必不会再困我于此了吧?”寞影厉声道:“我将这诸多往事告诉于你是因为受神母所托,忠人之事;是否困你全凭天意而定。二者间大有分别,岂可混为一谈。”
乱尘被寞影的言语弄得昏头转向,脱口道:“你既说一切事情都是早早定下了,那或许老天爷就是要让你犹豫不决,到你形神俱散之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我才好。哈哈,甚么天意全都是骗人的幌子,说得好听,无非是你们想找一个心安理得对付我的借口罢了,反正谁也不知老天爷到底是甚么意思……”说到此处急忙住口,他心中至少还有牵挂之事,毕竟还不想在这里终老此生,生怕就此惹怒了他。
寞影一呆,旋即思索起来。他与乱尘本是一体所化,思想的区别也不过是天与人孰为本末的问题,若是依乱尘的说法,那么所谓顺天逆天云云,说到底仍是以自己的好恶标准来判定,有任何选择亦都是不出天意所料……要知人初萌世事时原是一无所畏,随着年龄渐长、阅历渐增,便将一些不可逆阻的现象皆归于天命之说。寞影的年龄实已有一千四百余载高龄,他并未沉迷于武学,只是一心一意地思考天地间这些玄奥的问题,只是心中抱着先入为主的印象,认定一切俱是早早安排好的结局,皆不出于天命。他与乱尘这样一个世俗常人的思考方式自是截然不同,如今被乱尘一言无意提醒,心中隐有所悟。
“哈哈哈哈……”寞影大笑数声,拍拍乱尘的肩膀,柔声道,“你倒也有趣,我虽不知这其中孰是孰非,但我赌一把天意,权且放过你。反正你心脉已被毒质所伤,天书中武功必定不能施展的完全,到时也不会像当年蚩尤那样无人可制。”他闭关已逾千年,每日便只有那紫烟残谱相陪,寂寞得紧,如今见同出一体的乱尘,实是非常高兴,只想与他多说些话,口中说要困他于他,也只不过是担心人间烽火,心中却是无半点敌意。
乱尘见寞影并无恶意,放下心来,又见沧海云蔚,月已挂勾,心中更重悲怆之情。寞影则似是沉浸在绵绵思绪中,对他的神情视若不见,默然不语。
二人缓缓而行,寞影陡然停下脚步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折了一只树枝,捏在手中,对乱尘道:“你练剑已到伤剑之境,已是极高,我这点微末剑技身法今日便传于给你,他日因缘,你自有用处。”说罢,以“老君传道”为起手式,缓缓舞将起来。
乱尘情知寞影千年修炼、修为自然了得,当下便打起十二分精神观他舞剑,观了许久,只觉寞影行招甚缓,招式连贯也不通顺,更没有什么凌人精妙之处,正心中纳闷,却见寞影舞剑忽急,似狂风扫落叶,横劈乱砍,毫无章法可言,过不多时,又是一两记快剑之中掺杂一出慢招,乱尘天纵之才,这才从寞影剑尖轻颤中明晰其脚步所采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剑法快慢之中更含阴慢阳快两仪之法,剑招更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不由看得面红心跳,此时得见世间剑招精妙如斯,他如乡下小童初入京城一般,不免瞠目结舌,也折了一只树枝、身子依寞影所体演剑术舞动起来,他只观了一遍、便将树枝舞得快时似利刃、慢时如落霜,寞影目中露出期许,缓缓将慧剑心法道出:“刚易折,柔易存。极刚胜万柔,极柔克强刚。刚属阳、柔属阴,行阴阳调和之法,化天地二级为两仪,则至柔至刚;存欲度求,顺乾坤交替之理,成万物归始之四象,则忽柔忽刚。心中无尘,手中无剑,周身内力方始至柔至刚、忽柔忽刚、亦柔亦刚,终能疾雷过山而不惊,白刃交前而不举,此乃慧剑之傲理……”
蓝天、绿水、雪原、巨树、残谱、寞影、貂禅、张宁、师父……脑中一幕幕地闪现出这些天发生的变故,一切都如梦境般显得那么不真实……
最后,脑中的画面定格在那寞影将自己推下悬崖后苍茫的漫漫星空。乱尘大叫一声,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师兄赵云饱含关切之中又有急切之情的眼睛。
赵云见乱尘醒来,一把抓住乱尘的胳膊:“貂禅师妹呢?”
乱尘一脸黯然,再也没有初见师兄时的神采飞扬,听到赵云的问话,却只是嘴唇翕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云缓缓放开手,喃喃道:“原来这不是梦,云长他们说的是真的……”
乱尘长叹一声,垂下头去。
赵云木然,渐渐清明的神智更难以抵挡那份直插心肺的沉痛,只听他不住大声道:“师妹!师妹!……”赵云将他的双手箍地生疼,乱尘凄然安慰他道:“师兄……”
“蝉儿……蝉儿……”赵云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忽生怆然大笑。
乱尘无言,想及貂禅的音容笑貌,他再也无力去与赵云说甚么。
月朗星稀。已是初冬的天气经由那场莫明而来的大雪后一下子便降了下来,风,吹在脸上生疼。
将尽风萎枯黄的草地上,散乱的躺在乱尘赵云二人。乱尘抢过赵云怀中的酒坛,直直地灌了几口,赵云撇过头来,望他一眼,不经心地问道:“师弟你准备回常山么?”
乱尘淡然苦笑,摇了摇头。
赵云有些奇怪,又问:“为甚么不回去?你不想见师父他老人家么?”
乱尘又是呛了一口苦酒,仰望着满天的星空:“不是不想。是不敢,更是无言以对。师姐她……我有愧于他老人家所托啊!”
赵云自那日从张飞等人口中听闻貂禅殒逝的噩耗后,也曾是一度委靡,先前还终是不信,五日之前,他随公孙瓒等人在去往陈留会盟的路上,却见乱尘睡卧于皑皑雪原之上,这才将他救出,前日乱尘亲口将自己仅剩的那点希望也埋灭,他心中又如何不悲?他心中虽爱貂禅,但早知貂禅心属吕布,故而没乱尘如此这般执迷。他按了按乱尘的肩膀,安慰他道:“师弟你也不必再过于自责了,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这百年之中也不是只有情之一物……”说到此处,他自己都觉得这话甚是违心,只好挑开话题:“既然师弟你不想回常山,那你今后有甚么打算?”
乱尘复又扬起酒坛,举到口旁,这才发现偌大一个酒坛已在不知不觉中喝空,苦苦一笑:“我也不知道,且兀自漂流,至于将来,我真的没有打算……”
赵云却是有些恼了,从乱尘手里夺过酒坛,一甩手,只听不远处兵营城墙传来清脆的破裂声,那边守夜的军士只是往这一瞥,见是赵云二人,也就没了动静。
乱尘显然没有料到赵云会突然发怒,有些惊讶,正要询问,赵云脸色却已经好转了些:“大丈夫当已天下为己任,师妹是已经去了,但你还没有!你不但得活着,还得好好的活着,为师妹也为千千万万有爱之人而活,师父说当今天下已是乱世,多少生灵即将毁于旦夕,你见眼见这世间万千有爱之人生离死别、阴阳相隔,和你这几年在邪马台国过得那般行尸走肉的日子那样?”
“子龙说得甚好。”军营摇曳的灯火中迎面走来一人,乱尘二人抬头,不知是因他背后营内火光太强还是泪水模糊了双眼,倒是看不清他的样貌。
上面这一段发错了,是最后面的章节,小安看的话,麻烦帮我删除@安逸晨2013
@海豚wendy 552楼 2013-07-28 11:28:10
最后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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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最后的章节,只是比较靠后了,写的是神亭岭独战江东十三将的故事,本来是要发到另外一个讨论帖的,可惜发错了,发到这里来了
看帖须顶贴,顶顶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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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你能来多顶顶
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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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得这个周末过得浑浑噩噩
第二十七回 诸侯漫关东,遂起会盟台
依稀的黑暗中摇摇晃晃地走近一人,待他走得近了,乱尘才看出他正是与自己已失散多年的关羽。那夜黄巾攻破涿县他只道全城已被屠杀殆尽,关羽刘备三人已死于战火之中,不想他们在大兴山一战后拖延了时间,并没有按预先计划的时间回城,而他自从被张角俘获后,便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张角一死,他便心灰意冷,远渡重洋隐居于邪马台蛮荒之地,不想却在此时此处遇到故人,心中暂时抛却愁绪,一阵欢喜:“云长,竟然是你!”
关羽却他意料中的没那么欢喜,反而有些惆怅,自顾自的低头走来,行到乱尘身边,轻轻搭住乱尘的肩膀,怔怔地看着他。乱尘正漠然间,他却长叹一声,嘴角一阵嗫嚅,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来。
赵云已从张飞处得知关羽这些年来的念念不忘,刚才自己的那番话又将他这些日子勉强压在心头的旧事纷扰,只是涩涩一笑,道:“云长兄方才还说赵某说得甚好,且你与我师弟二人又是久别重逢,当是把酒言欢才是,可此时缘何无故长叹?”
关羽也是一笑:“不谈也罢,不谈也罢……”正说着,从草地上随便拾起一个尚未开封的酒坛,拍去坛口泥封,道:“子龙兄你不是说要把酒言欢么,关某不敬,且先敬过两位!”说罢,便一如乱尘方才那样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乱尘见他行为如此古怪,猜他有心头缠绕之事,他二人相识时间虽短,但乱尘也素知他品行高端,心忧天下,而今董卓乱世,只道他忧怀天下黎民苍生,却是不知他心中所念所思之人也是貂禅,而赵云虽是了知关羽所想,但眼前大事在前,而乱尘伤势初愈,刚被自己方才一番话暂且将过往旧事压在心底之时,是而不宜将实情告知乱尘,以免他又触景生情。他师兄弟相视一笑,复又挑出酒坛来,拱在胸前,对关羽敬道:“好!恭敬不如从命,我等三人今夜就痛快地喝他个不醉不归!”
而他们的头上,若无其事的一轮明月,正高傲而清冽地贴着悠远的秋末的星空,倾泻着如霜似雪的鳞鳞流光。
他三人酒酣耳热的不知不觉中,营中三更巡夜已过,黯然的铁梆声在几个时辰前还人声鼎沸的军营处四处回响游荡,与远处时而的几声狼嚎一起,更添一分秋末萧索之情。
“二师哥,”乱尘已是喝得半醉,但一时间还未似关羽那般沉睡而去,只觉三人无话安静得甚是无聊,拿手中的酒坛轻轻地搡着赵云。
“嗯?”赵云虽是未醉得厉害但也还是含糊不清地应着乱尘的话。乱尘迷糊之中见他未睡,有些高兴,又怕他昏睡过去,急忙问道:“你们怎么会遇到我的?”
“一个月前,陈留太守曹孟德得君王诏书,号令天下群雄前往会盟讨董,我现如今已是北平太守公孙将军帐下之将,故而随主公前往兖州。前些时日,在平原县又巧遇主公旧友刘玄德三人,是而一路前行,而幽兖二州之间相隔甚远,其间不乏山水险恶之地,为免董贼暗中埋伏,故而借道冀州临海之地,再经由徐州直入兖,如此之来,路途虽是遥远,但也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而那日之时,我们正好途经下坯西郊,一传令兵禀说前方有人拦路,待我们去看时,方见是你冻僵昏迷于雪地之中……”
“那里是不是有个残破的亭子?”乱尘听他所说心中暗暗计算却是与自己那日与执明等人在凉亭喝酒的时间相符,而后来太史慈与监兵战后,自己只觉强光一闪,便失去了知觉,待醒来之时已是身处寞影幻境之中,他以为那日强光只是幻觉,不由追问道。
“好象没有。”赵云含糊地答道。
乱尘有些不信,自言自语地道:“怎么会没有呢?难道我那日之时已身处幻境?”一时间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其中的真假实幻。
“我再想想……”正他迷惑之际赵云却又说道,“不过在我们的途中倒是遥遥见过一个小亭,因中间隔湖,是而不曾过去,只是远远相看,可那里离我们发现你处已有百里之遥。对了,师弟,你问这个做甚?”
乱尘便将那日如实相告,赵云听完,惊奇过后一阵喈叹:“只是这般难为师弟你了。剧我所猜,怕是执明、监兵两位尊者料到我等会经过此路,才将你安置于那处吧。”
半晌,乱尘不语,突然间却又问道:“师兄你怎么下山了,而且还走了仕官之路?这也是师父的意思么?师父他老人家还好么?”
赵云原本逍怀傥荡的面上却有了愧色:“我下山已有五六年的光景了,也是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的近况了,不过他老人家已是半仙之人,身子骨硬朗得很,应该不会有甚么差池吧。”
乱尘见赵云面露难色,知他必定有事相瞒,但旋即一想赵云不愿告诉自己也有他的原因,也不再深究,只是深深地一下呼吸,手枕着头,仰望着星空。
乱尘不语之后,赵云反而有些难过,本来当年之事也是由于自己违逆师命,这些年来还是常常自责,无颜再回常山面见左慈,此颗心中一阵翻腾,还是将实情和盘道出,也算是一吐为快:“其实我并未得到师父授艺下山,而是见你与师妹下山已久,心中甚是担心,我去求师父让我下山去寻你们,师父本来已经答应了,但后来又中途改变了主意,我问他老人家缘由他又不肯告诉于我,只怪我当时年少气盛……”
说到此处,他稍微怔了怔,望着乱尘,以为乱尘要责怪他,乱尘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些甚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二人下山数月未归,我实在按捺不住,于是乘着师父谒见南华师尊之时偷偷下山,我又身无分文,下山之后,便一路寻你们一路乞讨为生。可当时正值黄巾乱世,世间大荒,也讨不到多少粮食,我又不敢独自再回常山,所以更想寻着你们一同回去。
那时我打听到你们二人曾在冀州涿县现身,便连夜赶去,可等我到那处之时,涿县只是残橼断亘、焦尸遍野,哪里还有你们二人的消息?而此时我因长途赶路,饿得发慌,遂昏倒在地,幸得主公公孙大人从日南取道涿县而往北平,乃救我一命,我为报其恩,故而仕官奉命于他,以报他相救之恩……”
乱尘只道这些年自己活得凄惨,此时也知赵云寻自己也寻得艰辛,心头一酸,拍拍赵云的肩头,安慰他道:“二师哥你也不必难过了,师父他老人家是明理之人,我想他不会计较于你。”
赵云叹道:“唉,但愿如此吧。”
陈留太守府。
“该是时候了,”曹操压了一口茗茶,似是无心地低低说道。他身后安静的立着七人。那七人个个气宇轩昂,年纪也不过三十上下,显是府上大有身份之人,却对着曹操的背影垂手肃立,面上满是恭敬之意。
曹操轻轻又道:“子孝、子廉,我让你二人整肃城中之容,准备的怎么样了?”曹仁、曹洪二人乃是曹德之子,与他虽是族兄,但却是毕恭毕敬,曹仁乃上前躬身道:“我二人按由孟德的意思,已将城中街道行所尽数打理,各路勤王诸侯的住所也安排了差不多了。”
曹操并没有转过身,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元让,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夏侯惇立即会意,上前一步道:“北平公孙瓒最先起程,现已到了兖州境内,刘岱与张邈已前去相迎(是时陈留虽处兖州之地,且在曹操举兵三年之前刘岱为刺史,但曹操一族乃兖州望族,又得卫弘一族全力相助,其势已控兖州大部,刘岱本是昏庸之辈,故而刺史之名已是名存实亡,而张邈先于曹操之前为陈留太守,于曹操举兵之后他二人就已经暗中奉仕于曹操,曹操乃取陈留太守之位,仍令刘岱为刺史),以他们目前的行军速度到陈留不过三日光景……”
“袁绍呢?”曹操却一反方才悠闲姿态,转过身来追问道,“他派兵了么?”
夏侯惇一愣,不知他为何如此,但还是答道:“袁绍统精兵三万,与冀州牧韩馥、幽州牧刘虞、上党太守张扬合兵一处,目前已至徐州境内,其弟袁术也会同长沙孙坚、广陵张超、济北鲍信尽起南阳之兵,不过数日也可到陈留,此外西凉马腾、韩遂也星夜赶来,欲从后路攻董。”
曹操点了点头,冷笑一声:“如此甚好。只是袁绍袁术兄弟下的本钱也够大了,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笑了笑,接着向七人中站于最边角的那人问道:“志才,你一向多谋,今日却缘何不发一语,不妨将心中之话说来听听。”
那是个看起来很文弱的书生,从曹操召他们七人进府议事时到现在总是垂着头看自己手中的扇子,一眼望去,一脸慵懒之样。
那书生的扇子却只是一柄并未上画的糙扇,两面的纸面倒是如雪般晶莹洁白。可在场的众人都清楚地知道,正是这看似平淡无奇的扇子挥洒间已助曹操夺去刘岱、张邈二人兖州之权。
这个人,姓戏名忠,字志才,与曹操算是半个同乡,世隐于颖川,前些日前,听闻曹操举兵毛遂自荐而来,一来初始便替曹操说服富贾卫弘以家私倾力相助,后再定计联合兖州望族,于一酒宴间罢黜刘岱、张邈之权,曹操有今日之势,十分功劳中当可算他五成。
“主公此番可也真难为了袁绍,”戏志才游目四周,眼光漠然扫过那被供奉在香台之上的天子诏书,最后带着十二分的认真落在曹操身上,轻轻开口道:“早些时候听闻袁绍聘礼请田丰为尚书别驾,以田元皓之智,又怎会看不出主公所持的不过是天子矫昭,而他袁绍看似外强实而中干,眼下只有渤海一郡之地,夹处众诸侯之间,冀州韩馥、幽州刘虞二人虽与他交好,但终归不肯并入他之下,南下陶谦虽是老迈,但也不见得糊涂,徐州富饶之地岂容他袁某染指?而北方之处,北平公孙瓒是为虎狼,又风闻他二人不和,若不是因主公这一纸诏书,不过数月便会并吞交战……”
曹操听他讲得甚是,微一沉吟,道:“先生此言虽是不假,但又如何曹某难为他袁绍之言?”
戏志才浅浅一笑,续道:“我这等乡村野夫都知袁绍此番应该先行吞并冀幽二州之地,南防陶谦,北抵公孙瓒,而不是伐董,那田丰又怎会不知其中厉害干系?若我是他,我定会百般相劝,以阻袁绍出兵,袁绍此人自持四世三公名门之后,为人好大喜功,听他一番解释之后自是会受这其间琐事缠绕。”
曹操哈哈大笑道:“可惜曹某并不是袁本初。”
夏侯惇等人尚不明白曹操话中之意时,戏志才也莞尔一笑,点头应道:“我也非田元皓。袁绍号称有数十万之众,其实真实数目也不过十万有余,若不是田丰死谏,必如其弟袁术般尽起南阳之兵,而不是方才夏侯将军所打探的三万之众了。若不出鄙人所料,袁绍担心公孙瓒趁他出师偷袭于他,必会留颜良、文丑、审配、逢记四人于渤海,其余众人皆是尽起而往……”说到此处,曹操正欲听下文,却发现他含笑望着自己,知他话有所隐晦,道:“这里皆不是外人,志才有话不妨直言。”
戏志才猛地将手中扇子折起,缓缓问道:“恕属下问一句不敬之话,主公既不愿做无谋袁绍,我且让主公是公孙瓒,主公会如何做?”
曹操仔细地瞅着戏志才,乌黑幽遂的眼眸里有了一丝好奇,道:“先生此话有是甚么用意?”
戏志才接道:“若主公是公孙瓒,必定会于袁绍远行之时布置好兵力,若讨董成功,则诸侯必会瓜分其根据之地,不过一月,便会互相并吞;若讨董失败,则袁绍败退,大损实力。此番不论讨董胜败,袁绍必定元气大伤,此时主公在趁他袁绍未归渤海之时,遣一二帅才良将攻下渤海,袁绍无粮,势不能久撑,便会成为继董贼之后第二块肥美鱼肉,主公我说得可对?”
曹操神色一瞬间凝住,便似白玉上雾了一层轻霜,蒙蒙的看不清光华,隐隐中还另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寒茫冷气。夏侯渊与曹仁对望一眼,神情俱是欲言又止。在场曹操族兄四人之中,夏侯惇与曹洪一心研于武道,故而于智谋之上不及他二人,他们甚知曹操脾性,戏志才虽是无意冒犯,但言语中却是如此出言不讳,心忧他的生死安危全在曹操此时的一念之间。
沉默有顷,曹操还是平静地缓缓道:“且先不谈颜良、文丑有当世豪勇,光那审配、逢记二人也是不可多得之智才,且公孙瓒又远在洛阳,志才岂可妄言数日内攻下渤海,曹某且有如此非分之想,但也不会做此无谋之举。”
戏志才涩然一笑,扬眉道:“颜良、文丑不过蛮勇武夫,数十万大军碾压过后,照样是横尸沙场;而审配、逢记二人,一个是有才而性贪,一个是德直而少谋,是谓水火不容,如此七万散军,若主公有意攻之,三日必下其城……”他正要往下说,却见曹仁暗中投来的示意眼神,不由一叹,便不再说下去。
曹操呵呵一笑,却是不依不挠:“先生为何叹气,曹某正听得入神,难道又有何事所惑?”
戏志才哪会不知他言外之意,微微轻咳,忙给自己找了给了个台阶:“我叹气是因为正说到此处时却发现自己不过说了一堆废话,眼下正是诛杀董贼匡扶汉室之时,理应以团结为重,却突发奇想做此无聊之测,而更令我担心的事,我方才说到袁绍贪图虚名,此番定会遣一路诸侯提议会举盟主之事,而他再三托辞之后便是盟主的不二人选,他来之后要忍受他的一番鸟气,着实不爽。”
夏侯惇本是粗人,却听戏志才文诌之士也说出这等粗话来,一阵大笑,而曹仁与夏侯渊心知这戏志才保全自己之计,暗心钦佩之中也随着大笑起来,齐道:“确实是不爽他老人家的鸟气!”
曹操又何等聪明,见戏志才已自找台阶,而曹仁与夏侯渊又有意保全,自己的大业也离不开戏志才这等鬼才,旋即笑道:“诸位心中不快也没办法。皆是为天子效力,且先让他袁绍逍遥一回,今日天色已晚,各位且先退下安歇,其余之事日后再说。”
第二日晨,十八路诸侯中先行出发的北海太守孔融与山阳太守袁遗以领兵驻扎于城外,其后的几日之中陆续抵达,一时间关东各路诸侯的军马在陈留之郊安营下寨,延连有两百余里。
曹操背负着双手,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陈留城楼上,初升的朝阳将他的影子扩映成一个巨大的轮廓,无可抗拒地覆射在城楼下延绵二百里的数十万兵众与大大小小的帐篷,胸怀坦荡之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董卓无可抗拒的命运!
未枯的绿草在秋风中摇摆,空气中弥漫着关东平原特有的豪迈,原先空旷而宁静的原野已是拥挤嘈杂不堪,远处中牟城塞处山脉千年不变地高高耸立着,汜水还是一如既往地奔流在边际处,苍茫的天空中如往常一样飞过了黑色的鸟群。城楼上楚汉相争时流淌的血液已被风干,新修的城墙依然以沉静的姿态守护着,陈留城还是那么的安详宁和,只有城墙上那一片片暗褐色的斑痕和城内硝烟浓烈的味道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发生的激战。
数万初入军伍的新兵被全副武装的五千骑兵围在城外的空地上。
虽然身后有各路诸侯的兵士在品头论足,城下这数万人依然寂然无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激荡。当董卓入主洛阳之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命运不可避免的降临时,他们除了被动的接受,便是离开这世代生存的地方往东而行。此时的他们敬重地望着曹操那高大的身影,心头充满着感激,是曹操安顿了他们妻儿老小的衣食住行,而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他们便身投军戎以报曹操之恩。
曹操金甲映日,蓝袍迎风,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豪情后的满足让他忍不住放声长啸起来。他有意穿上一个已死战将留下来的染了一身征尘的战袍,似乎血衣上沾满斑斑血迹才更能衬托出他在一览天下小后的激昂胸怀。
听到曹操的长啸声,那五千亲信骑兵亦俱是高舞手中兵器,齐声呐喊,用崇敬的眼神与狂热的欢呼与他们至高无上的统帅一同分享大战前夕的豪情。
曹操啸声良久方歇,抬起手止住亲信骑兵的欢呼,沉声道:“陈留太守张邈优柔寡断,终究不是抵御董贼之才,今某曹操顺应天命,接替太守之职,愿以微薄之力为天下苍生造福,幸得兖州军民看重,自此以后陈留便做为我等义军的基地,以便早日翦除无道董贼。但军有常纪,孟德在此且先言明,日后尔等所过之处应与当地之民和平相处,不得再有争端,更不许惊扰他们,若有人敢违军纪,孟德定不轻饶!”
曹操此番严明军纪,那些新入的兵丁本是逃民出身倒是不以为然,略示议论后便平息下去。而曹操的那五千亲信骑兵却是一阵骚动,正如曹操所料,且不说即将到来的大战导致双方士兵杀意的盛起,单是此番明令也就意味着不能掠夺财物美女,对于习惯在战斗后尽情发泄的这些战士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只是这些骑兵乃是世代效忠于曹家的亲信,自然严奉军令不敢大声喧哗,唯有把不满表现在脸上。
曹操扬声大喝,磁性而似有质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亲信骑兵的耳中:“在这片大汉沃土之上,是谁战无不胜所向无敌?是谁让无道逆贼闻风丧胆望风而逃?是谁将是威名远震的无敌之师?谁才是誓死效忠天子的英勇战士?……”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一种令人豪情激涌的蛊惑力,将五千铁骑的情绪尽皆重新调动起来,浑忘了适才的不满。曹操每问一句,城下的五千亲信骑兵就一齐回答道:“是我们!”
“对!正是你们这些英勇无敌之士。我们要打败的并不仅是董卓,而是整个天下敢于忤逆天子的逆贼,我们将是大汉王朝的荣耀,要让人们世代传诵我们的威名!”曹操的语音铿锵有力,怀着一份坚定无比的信心:“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们必须先要立稳根基,加强力量。所以,从现在起,我们既然要在乱世中立足,就要将夺自董贼的城池从战火中重建起来,让它成为世人休养生息的家园。”曹操再长吸一口气,振臂高呼:“等到我们扫平天下无道逆贼的那一天,这里就不再是陈留小城,而是我们这些传世英雄的故土!”
这番话字字有力,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奋迅高亢的群情一发不可收拾,终化做几万人的放声狂呼:“英雄故土!英雄故土!”
曹操的目光扫过城下的数万将士,心中亦充斥着不能自抑的激涌豪情。他已成功地将那份创建不世功业的信念植根于在场每一个曹家战士的心里,从现在起,脚下的这支大军才真正开始他们对天下的征服大业。
一个笑声从群情激昂的军士身后响了起来,那笑声声音并不大,但却能穿破这喧嚣的嘈杂,清楚的直入众人的耳中。
曹操有些吃惊,心道那大笑之人必有来头,只见城下人头攒动,看不清来人的模样,而那人只是笑并不言语、他一时间也猜不出是谁来,只得拱手抱拳问道:“阁下是哪位英雄豪杰,不妨道上大名来!”
那笑声戛然而止,却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世人都说孟德性忘,吾等洛阳一别不过数月,孟德你连我都忘了?”
曹操识得那口音,莞尔一笑,歉歉道:“曹某近日事忙,又听有人无故发笑,故而一时记不起是本初,失敬,失敬!”城下的传令兵已得了夏侯渊的吩咐,不失时机地大声喊道:“有请渤海太守袁大人。”
原先城下的兵定依言让开一条通道,袁绍头戴金盔,一衣链子甲,长发披肩,身骑白马,控辔徐行。帐下一将牵着白马,带着袁绍一行众人从兵士刀枪剑阵中缓缓穿过,往城门行来。
袁绍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眼神,但又显得那么地从容,初晓的阳光镀亮他高昂的面容,在铁甲外的肌肤上,仿佛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那似是因为兴奋而不断起伏的脉络。铁甲迎风,马鬃淡舞,盔缕飞扬,众兵士眼中的袁绍已成李广再世、卫青重临。
袁绍在城门处停下了马,更拒了那骁将的扶持,一步步往城头走去。
曹操木然地看着这个与他共事汉室已逾七年的袁绍一步一步地来到自己面前,望着自己的眼睛,语气中有种嘲笑的意味,只听袁绍道:“孟德真是大志之人,方才那番话可谓是豪气冲天,虽是家事,连我等外来之人也被孟德你的豪情所感,一时间不免百感齐发,不知那龟缩于洛阳的董贼会做何感想,哈哈哈哈……”曹操怎会听不出袁绍话中的讥讽之味,但现在他势单力薄,又正值多事之秋,追随袁绍身后上城的各路诸侯中也不乏心细之人,自然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他怎会在天下诸侯间落下把柄于他,遂也附和着应声大笑道:“曹某不过略有资质,此番所言也是为约束下属不可妄扰百姓安宁,言语中有些夸大,本初乃大谋之人,又何必与孟德开这般玩笑?”
袁绍本是好慕虚荣之人,听曹操这般恭维,心中一悦,倒也被他哈哈过去了。
这时袁绍身后闪出一年老儒士,正是他帐下尚书别驾田丰,上前道:“各位将军,今天下志士已奉天子之昭,各领精兵会集于此,是为大汉之幸。虽是路途遥远、兵马劳顿,还请各位将军当以汉室着想,早些商议进兵之策,以解天子心头之忧。”
袁绍轻捋髯须,低头沉吟道:“元皓所言甚是,我等多拖一日,天子便多受一日董卓暴行,各位英雄且说说进兵之策。
立于他身后各个正低头思索间,河内太守王匡上前道:“今吾等奉天下大义,清君王之侧,行匡扶之事,但如此众多将士,若分散而行,各由其事,不免事倍功办,延误战机,依某人愚见,当立一盟主,号令群雄,明细粮草驻扎等事,众听约束,然后进兵,如此一来,董贼便数月可破,是时诸位便可在洛阳年宴之上与天子同饮了,岂不快哉?”他一说完,众人皆是点头大笑。
曹操也早已料知他会如此这般说来,只不过没想到袁绍主仆三人演戏倒是有一套,也随着众人一阵大笑,正抬头之中,却见袁绍之弟袁术一行却面带愁容,笑得颇不自然,显然是有心事。他眉头一舒,倒是想起一桩事来:袁绍与袁术虽同是前朝司空袁逢之子,袁术其母为正妻乃为嫡出,而袁绍之母为袁逢的一歌妓,袁绍为庶出,故而外人风言袁绍虽年长与他,但他眼中却是轻视兄长,兄弟间甚是不和。不久前他伙同长沙太守孙坚借铲除助纣者为名斩杀了南阳太守张咨,占据江淮百万富饶之地,天下诸侯中自然不满于他,而袁绍此人虽然好高鹜远,但也懂好贤求士,与各路诸侯的关系远甚于他。此番推举盟主,他兄弟二人虽同为名门之后,袁绍的胜算要远胜于他,是而才有这般的表情。
想到这里曹操心头一乐,反正盟主之位必不是己属,索性顺水推舟将这难题一骨脑儿抛给袁绍,也乐得看他兄弟二人狗咬狗,于是扬手示意众人且先安静:“孟德窃以为袁家乃名门望族,汉朝名相之裔、四世三公,常辅君主之侧,门下故吏贤士,又有精壮军马,吾等当从本初与公路二人中择一人可为盟主,诸位以为如何?”
袁绍听后甚喜,只道曹操也在帮他,却没有听出这话中隐讳之意,倒是隐在城下诸小将中的乱尘将所听到的言语说与刘备听时,刘备浅浅一笑,道:“好个曹孟德,如此便把袁家兄弟二人给挑拨了。”
田丰却不是傻子,行至曹操面前,不卑不亢地说道:“曹大人恕田某多言一句,您既说吾主公与袁大人可为盟主,依阁下之意,这盟主之位由谁来坐是为恰当?”
曹操一惊,他哪里料到田丰会临门一脚,将这烫手的山芋反踢给他,惊讶之中也嘘叹如此智谋之士却随袁绍此庸人,更不能为自己所用是为一憾,遂叹道:“本初与公路二位将军各有所长,曹某眼浊,其中孰优孰劣倒是分不清楚,还望先生指教。”
田丰久闻曹操深谋其名,今日一见方见其才,冷笑道:“连方才说出那番豪气之话的曹大人这等明眼之士都不能甄鉴,鄙人乃一无知乡村老夫,幸得主公不弃,才侍奉犬马之劳于左右,如此大事又岂可我这等竖子妄言?”
这下倒好,曹操原本有意反唇相讥,田丰一来二去之间便把曹操踢回来的难题甩得一干二净,言语所平但却隐含针锋之意,而且无形之中又将袁绍识贤知士这等贤德说出,可谓暗示心中之意。在场的诸侯智如刘虞陶谦之辈皆是暗暗喈叹。
曹操一时语塞,戏志才忙上前替他解围道:“如此社稷大事,岂是一人便可妄下言论,此事还是由在场的各位大人酌情思量吧。”
众人已是议论纷纷,但迟迟不见结果出来,而长沙太守孙坚虽是骁勇,但不谙其中之道,哪知众人百般推辞皆是不愿开罪于袁绍与袁术二人,遂嚷道:“诸位,诸位,且听文台一言!”城墙上刹时鸦雀无声,似是早就在等出头之人般,但事已至此,孙坚只好硬着头皮道:“本初精于治世,却于统兵处稍逊一筹,而公路却精于执兵,眼下又得江淮肥沃之地,物产富饶,粮足兵强,窃以为公路可为盟主,不知各位……”他话还未说完,侍立他左右的黄盖、程普、祖茂三人已经暗中擎扯他身后衣甲,示意他不该说出此番开罪之言。
@海豚wendy 567楼 2013-07-29 09:03:36
三国
扎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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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等小安来帮忙删昨天发错的那段@安逸晨2013
@安逸晨2013 569楼 2013-07-29 09:22:43
好啦!楼主新的一周祝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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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借你吉言。不过这个周末过的火气很大倒是真的
@melissams 571楼 2013-07-29 11:31:41
周一啦,坐等楼主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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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已经更新啦
@melissams 571楼 2013-07-29 11:31:41
周一啦,坐等楼主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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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水里的鱼 572楼 2013-07-29 12:03:08
我今天已经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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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wendy 573楼 2013-07-29 15:15:28
剩下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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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啊,一天一回一万字,已经很不少啦
@浊酒慰情殇 579楼 2013-07-29 21:51:41
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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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每天都来顶,谢啦
@安逸晨2013 582楼 2013-07-29 23:42:32
万分不好意思 又陪女朋友啦 她今天去洗牙 疼得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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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孩子
第二十八回 经霜不堕地,无双天下闻
祖茂见他主公孙坚虽是被他三人掣住衣甲却仍是不解其意,而袁绍已目露精光正咄咄逼人的望着孙坚,心中一时甚急,向韩当使了个眼神,韩当立即会意,遂压低声音凑到孙坚耳边道:“这是他袁家兄弟二人之事,主公休要妄言,若是开罪了其中一方,这兄弟二人品行主公应甚是清楚,日后必会睚眦必报,于主公甚是不利……”
袁绍此时已踱步行至孙坚身前,搭住孙坚肩膀,呵呵笑道:“孙将军说得极是,论才论德,本初皆不及公路,此番盟主大任,本初也保举公路可成!”
在场的众诸侯一阵喈然,他们皆是没有料到袁绍会说出此言,倒是曹操心中冷冷一笑:好你个袁绍,真不枉我与你共事七年之久,可真会做秀,尔既已知盟主之位已为你囊中必得之物,还故意做得此番让贤姿态;好,好,好,既然有孙坚这么个冤大头,我曹孟德又怎会如此便宜了你。
思到此处,他也是哈哈一笑,朝孙坚背后的韩当拱手道:“请问将军高姓大名?”
韩当素知曹操多谋善变,只道井水不犯河水,但此时曹操当着天下诸侯之面突然问起自己姓氏这等无关紧要的事情,心中一紧,与黄盖、祖茂等人对视几眼,乃跨步上前道:“在下韩当,表字义公,辽西令支人也,先长沙区星犯乱,韩某不容他鱼肉乡民,故而投身主公大义旗下,现为一无名小将尔,曹大人此时突然问起,韩某斗胆一问您所为何事!”。
他说得不卑不亢,众人一听便知是块难啃的骨头,正要看曹操的好戏,曹操只是摇手还礼,款款而道:“其实也没甚么。适才见韩将军与文台兄耳旁附语,而适时文台兄又提出盟主人选的‘高见’,想是韩将军诉之的高见,曹某这等耳目顿塞之人尚不能明辨优劣,而将军却能一语点破,正应了那句‘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的古语箴言,曹某失敬,失敬。”韩当哪里是他曹操的对手,他这一句便将自己的后路便已封死,更是把所有的屎盆子一并扣到自己与孙坚身上,可谓是深有用心,心中虽怒,但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强忍着怒意只是死死地盯着曹操。
曹操似是不曾看见般,好整以暇地的接着道:“适才文台兄高见,曹某未能得其详,文台兄何不当着天下诸英雄之面,且将盟主优劣高论翔实说来,曹某自当洗耳恭听。”
隐在城墙下诸多小将中的乱尘虽是聪慧,但毕竟阅世尚浅,故而他听了曹操的言语之后,知他个中另有所指但却听出他的用心,只觉他太过于逼人,而他与孙坚虽是素昧平身,只到他为国为民而遭此难堪,心中甚是焦急,只想暗中替他解围,可无奈他也不谙官场之道,又是从何帮起。
正在此时,乱尘身旁的关羽捻须肃容,低声道出一句:“大哥,你看曹操如此这番挑拨袁绍兄弟关系,所意在何处?”他话音细不可闻,显然他是以免另生枝节、徒生麻烦才以精纯内力说出,是而连张飞赵云二人都没能听到,倒是乱尘修炼过天书上的内功,其中就有修心辩声之术,故而能在众将纷纷言语之中听得仔细。
刘备只是淡然一笑,也以内功说道:“二弟倒甚是心细,二虎相争,非死则伤,曹操纵横官场已近十年,又深得其父曹嵩浸淫,想他老父曾贵为三公,必然是个厉害的人物,其子果然青出于蓝而远甚于蓝啊!眼下虽是名为讨董,但董卓一破,天下烽火更甚,故而他曹操敢在这看似万众一心的节骨眼身若游刃,此间博弈之道,唯有他曹家阿瞒可为!”
乱尘并不识得曹操,而他在徐州之时其父曹嵩也未曾说过自己还有这么个兄长,是而有所不知,而先前他因其父曹嵩图谋徐州之事心中羞愧,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世告知赵云诸人,此时又听刘备这等儒雅正直之士虽与曹操并无瓜葛但言语中也满是讥讽之味,他又想起家父疼爱自己时与密谋陶谦时截然不同表情,心中生恨,不念曹操实为他兄长反倒更想助孙坚解围以挫曹操老谋心性。
刘备只当他与关羽二人私语外人不可听闻,怎知一旁的乱尘看似表情讷然无所事事其暗中却在偷听于己,又对关羽一笑,道:“若二弟为孙文台,云长当以何相对?”
关羽眉头一皱:“兄长可出了个难题于云长了!”旋即眉头重又舒展开:“若我为文台,吾便以一两句搪塞于他,或是推于在场的其他诸侯,若是讥言巧辩之中能将盟主之事重新踢回曹操,那岂不快哉!兄长以为如何?”刘备与他对视一笑,也不再言语。
孙坚当年在温德殿上就已吃了宦官苦头,时隔多年,虽是武勇更是骁绝,但仍是少谋寡算,于计谋处怎敌曹操?眼下心中虽是焦急,但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好听天由命,宁可任他在众人面前羞辱,也不愿再得罪袁绍与袁术其中一方。却在此时,忽闻耳畔有人私语:“汝当以一两句搪塞于曹操,或是推于在场的其他诸侯,若是讥言巧辩之中能将盟主之事重新踢回他,或可解围。”这声音虽是细微,但又甚是清楚,似是有人就立于身旁所言一般,他乃大喜,以为是身后黄盖四人思出解围之策,转过头来,正要细问,却见黄盖等人面带愁容,哪里是他们所想。正在此时,又闻那神秘声音响起:“你莫要寻我是谁,且先解围再说。”
曹操见孙坚久不言语,心中暗笑,却还是不肯罢休:“文台也斟酌了有些时辰了,就不要再托词了,让在场的诸英雄见识一下文台高见吧。”
孙坚微微冷笑,向众人拱手抱拳道:“幸得诸位抬举,不过文台乃一草莽武夫,比不得孟德兄这般胸怀大智,适才所言不过是孙某无意之戏言,各位休要当真,至于本初与公路二位孰优孰劣,岂是孙某区区一个武夫可妄言,而推举盟主一事又是王太守最先提起,料想王匡兄心中人选,诸位为何不请教王太守的高见?”
曹操等人本想看一出好戏,而黄盖诸将也暗自责叹不能为主公分忧,不料孙坚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思出如此精妙的话来,不由暗暗叫好,曹操也只好就此罢休,讪讪一笑,道:“既然文台兄是为戏言,那我等就不必较真,还请王匡兄保举一人!”
孙坚因久处长沙,此地临近南阳,故而长期与袁术有丝丝缕缕的联系,虽与袁绍并不接壤,但他也已经从在场各人的眼神中看出袁绍此时的胜算很大,故而两个都不能得罪。可王匡却是不怕,他与袁绍素来交好,他在河内平定黄巾余党时又得袁绍兵粮资助,又素闻袁术在江淮一地的品行,自然容不得他,遂昂首拂袖道:“既然各位愿听王某一言,王某且就斗胆说将出来,大家也就不要笑话于我了。”
“哪里,哪里,王太守乃三朝元老,昔年前朝天子在时曾多次对老朽所言,这天下诸臣中若论识人辨物,除了那仙游世外的许子将许先生,就非王太守你莫数了,王太守太过自谦了。”这诸侯中的多数人乱尘都不认识,而此时却听这说话之人口音甚是耳熟,举目定睛一看,正是徐州陶谦,而他的两个儿子也着一身盔甲故作雄将姿态谦立于他身后,心中一阵恶心,又听关羽对刘备细细耳语道:“又是一个诡谋深算的老狐狸。”先前在徐州前前后后的一桩桩往事俱涌上他心头,心中一阵绞痛。
赵云也觉查到了乱尘的不对劲,忙扶住他,关切地问道:“师弟,师弟,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不……不碍事。”乱尘抬起苍白的面庞,显然让他吃了一惊,一探他脉门,责道:“我说你伤势未愈就不要前来,你偏偏要来凑这个热闹,这下可好……”张飞也围了上来,重重地摇着乱尘肩膀:“喂,小子,你怎么啦,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连个太阳都晒不得。”乱尘旧伤复发,哪里承受得住张飞这般大力折腾,强笑道:“三哥休要再摇了,你再摇怕是没病也会被你摇出病来……”乱尘虽想调侃一番以解赵云关切之心,身子骨却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瘫软在赵云怀里。
赵云救他心切,向刘备等人微一抱拳:“子龙且先带师弟回去疗伤休养,诸兄请别见怪。”刘备遂还礼道:“都是自家兄弟,还说这些客套的话做甚?翼德、云长你们且先送乱尘兄弟回去,我在这再待一阵再回。”
关羽见刘备有命于他,自然不会违背,拉起乱尘右手,撑在自己肩头,正要远走,却被刘备拉住衣角,只听刘备细声耳语道:“陶恭祖是为仁德长老之士,云长今后休要再说这般妄语。”
刘备这番所言不过温温耳语,关羽听后犹是愣了好久,陶谦其人,他等素昧平生,但此时刘备却一反常态的说出这等夸赞之话,他满目疑惑地望着刘备,而刘备却似不曾注意到一样,只是盯着台上众诸侯的举动。
寂静良久,西处远远传来隆隆的雷声,显是山雨欲来。
张飞已经等得不耐烦,可在众多将校的面前不便如平常那样呼鸬吆稚,但嘴中仍是不住的嘟囔着。关羽脸色再变,轻叹一口气后,渐渐回复平常的神色,仰首望着天边渐近的一片乌云,对着刘备低声道:“云长知道了,我且先走了,兄长……”看着刘备凝重的表情,他也就不言语,与赵云一起扶着乱尘,拨开诸人,往营帐行去。
见关羽已走,刘备心神渐宽,这才把注意力全置于城墙之上。
此时城墙上已是一片混乱,适才王匡保举袁绍为盟主之后,众人先是不置可否,尔后袁术示意帐下骁将纪灵拐弯抹角地道出他的野心,但纪灵怎么说只是一员武将,若论行军打仗、单挑比武倒是在行,却要在这亟亟可危的平衡中插上一脚,自然被众人识破袁术心思,心中皆是暗笑,老成者如陶谦、孔融之辈只是笑笑了之、静观他人意向,讨董成功与否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也不过是为免得日后落下把柄为世人所诟病,这才来这里敷衍天子之诏书而已,本身又与袁绍、袁术并无多少联系,故而谁做盟主对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倒是张扬韩馥等绝大多数诸侯与袁绍交情甚厚,哪里容得袁术染指盟主之座,便或轻或重、或旁敲侧击或直面表态,驳得纪灵面如灰土,哪里还有还口之力。刘备从袁绍脸上得意之色已看出形势已完全趋向于他,转身正要折回营房,却听旧友公孙瓒高声言道:“诸位且先安静一下,适才诸位各尽其言,伯圭愚讷、不便叨扰,但某心中也有一言,不知可否说出。”
公孙瓒方才一直蜗居城头一角,一语不发,刘备差些把他给忘了,此时公孙瓒突出此行,显然有所谋意,刘备重新转过身,又觉听得不甚分明,更是往前挪到城墙脚下。
袁绍眉头一紧,在来之前田丰就提醒他自己与公孙瓒存在利害关系,他并不曾放在心上,先前公孙瓒一直不言,自己喜形于色之中更是忘了此事,现在公孙瓒突然发难,自己又不知他到底是站在哪方,心中愁急,但还是强颜欢笑道:“公孙将军过于自谦了,昔年督率乌桓精锐骑兵,与已故去的车骑将军张温一起讨伐凉州反叛张纯、丘力居一干人等,石门山一役杀得反贼抛妻弃子,远逃塞外柳城,又善白马骑射,白马将军一名从此远播,如此大智大慧,安得这样谦逊?”
公孙瓒根本不买他的帐,只是冷冷一笑,道:“如此蝼蚁小名,又怎及本初你识人认贤大名。”他丝毫不顾袁绍背地里已是咬牙切齿,转过身来对着众诸侯拱手道:“适才孙文台提及袁术将军于行兵统御中素有大谋,孙将军说是戏言,某却认为其言并非名过其实,而手刃汉室巨蠡张咨、谋福南阳百万军民也显其之德,依某人愚见,当举袁术将军行盟主之事!”
袁术正暗自正因连孙坚也不肯帮忙焦急懊恼之时,却听公孙瓒一反众诸侯之见突然保举自己,虽然他与公孙瓒并无交往,更不知公孙瓒助己一力中的暗有图谋,心中酣然大快,但碍于颜面,不好明示,遂道:“公路何德何能,岂能担当如此重职,伯圭兄过于抬举了……”
袁绍容不得他的得意之态,又见公孙瓒自恃手握精兵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甚是恼怒,便说了些气话来:“公路你就不要谦虚了,你有通天才干本领做兄长的我还不知道?既然难得伯圭如此重力保举于你,你且做盟主算了。”在场的众诸侯都能听出此话虽看似夸赞实为讥贬,只道兄弟二人又将更是不和了。
曹操挑起事端之后,便一直与戏志才一干人等看着笑话,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再闹下去便会影响讨董联盟的成立,轻咳一声,道:“诸位既然各有说词,而本初与公路二人又是不相上下,教大家选也好生难为,孟德且有一计,便可分出盟主。”
此时曹操亲信兵众不过五千,公孙瓒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哼哼道:“曹兄有何高见?”曹操不似袁绍那般耐不住气,只是淡淡一笑:“高见谈不上,只是不得已为之。我乃写两张字条,一张书‘让贤’、一张为‘天命’,公路与本初抓阄,至于孰成孰败,皆看天意,这样如何?”
袁绍本道盟主之位为他囊中之物,怎料公孙瓒半路杀出,坏了自己好事。正在气头之上,哪里容得这番公平之事,暗中生气索性只想将盟主之位让给袁术,但经由王匡、田丰等人在耳旁一番劝阻,这才肯答应。
而袁术虽是甚想得盟主之位,但他也知道并无多少诸侯支持自己,也就没抱多少希望,现在先有公孙瓒无故偏袒,曹操抓阄提议更是给了自己五成胜算,一番猩猩作态之后欣然答应。
只是半柱香的时辰,戏志才便督着侍从已呈上封坛,内盛两个纸团。曹操抬眼望了戏志才一眼,却见戏志才点头黠尔一笑,乃高举手中的封坛:“曹某已准备好阄条,诸位不妨取出过目。”
适才曹操与戏志才一笑虽是隐蔽却也被陶谦无意中尽看在眼里,他心中暗忖曹操定是在坛中搞了甚么鬼,但先前又被曹嵩与张闿二人演得那出双簧戏所骗,感激曹操不图他徐州之情,有意偏袒,摇头笑道:“孟德贤侄的为人诸位还信不过?现酒坛已封,若再取出,诸位之中不乏功力深厚的骁将,陶老儿我就做一会小人,猜度哪位暗中以内力在纸团上打上记号,到时谁也说不清……既然如此,且看天命,如何?”众诸侯觉他所言甚是,纷纷点头称是。
曹操一笑,道:“既然如此,本初与公路两位将军哪位为先?”
袁绍见曹操将目光落在袁术身上,以为他示意袁术先抽,而这于袁术有利的抓阄主意又是他提出的,恨他偏袒袁术,又猜坛中两张皆是‘天命’,心中一冷,索性做个好人,抬手对袁术道:“哪有兄长跟家弟争的,而各位执意要本初如此,本初且由公路先取。”
袁术也瞧见了曹操的眼神,心中寻思的也和袁绍相同,事到此时他又如何舍得相让:“既然兄长这番抬举,公路再多做相让倒也说不过去了,且就却之不恭了!”
曹操顺势将阄坛递到袁术面前,微笑道:“公路兄,请!”正在此时,他却瞧见了城墙下挤在众无名下将中的刘备——他正轻轻摇头,似是看出了甚么端倪。曹操心中一惊,怕是事情被他觉察了,但转念一想刘备只是摇头喈叹,并无揭破自己的意思,况且此时袁术已经阄条如至宝般攥在手中,心中稍稍宽定了些。
袁术显然是兴奋异常,将阄条死死攥在手心,也不解开看,袁绍看不过去他这般姿态,冷哼道:“不知二弟所选为何啊?”
袁术似是不曾听到,一时间只顾高兴,众人不知道结果只是干着急。
袁绍实在看不过去,伸手夺过曹操手中阄坛,大声道:“既然公路一时难以自制,本初且先看看自己的天意!”径直从坛中取出剩余的那张纸条,掣在手心,撕开一看,果然是‘让贤’!他一阵苦笑,只恨曹操事先在那张‘天命’上做了手脚,让袁术先行抽去,心中最后残存的希望也终告破灭,一声长叹。而众诸侯先前不知就里,此时见袁绍如此神情,与他没有多少瓜葛的陶谦一等倒无所谓,而王匡等众甚是不服,但现在袁绍还位说出结果,犹然抱着一丝希望。
袁绍抬头,见袁术虽为解阄但观己愁太已是欣喜若狂,心中虽有不甘但只好叹道:“天命啊!天命啊……”曹操又与戏志才对视一笑,乃上前从袁绍手里接过阄条。
袁绍只盼曹操早点宣读完,此时的他已无半分兴致,只想回营大醉一场,却听曹操大声道:“恭喜本初兄,果然是‘天命’!”
在场的众人除了身处事中的曹操与戏志才和城墙下的刘备之外,方才见了袁绍失望的表情之后,只道是他已经输了,只结果来得太突然了,袁术正沉浸在狂喜之中,正思日后好生感谢曹操、公孙瓒二人,却听如此结果,手不禁颤抖,将掌中已浸满汗的纸条拆开——赫然写着‘让贤’二字!
曹操果然老谋深算,料定诸人不会怀疑于他,便事先让戏志才写的两张阄条上皆是‘让贤’!然后又素知袁绍性格,必然不会先选,然后又以手中准备好的‘天命’掉包。是而不管如何袁绍必是盟主。这其中算计虽妙,但只要那时不是陶谦替他做保,便会有一番麻烦,若是有好事者执意要看,便在天下众人之前留下臭名,可见其胆量之大。
如此意想不到的结局,袁绍自然甚是惊讶,他明明看得清楚自己手上的是‘让贤’,此时又见捏在曹操右拳中的另外一张纸团,这才知道分明是曹操掉包了,一扫刚才对曹操的误会与不快,神情也随之放松。
刘备抬眼望天,乌云已行至头顶正中,心想结果已出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刚刚转身拨开旁人,才走了几步,一声闷雷震耳欲聋,暴雨终于倾盆而至。城墙上袁绍还在故作纠缠推让,刘备一阵苦笑,负手远去。
待他探过乱尘,回至自己营帐时已是入夜时分,刚盘腿坐下,又听帐外有闲人言论今日之事,心中又是一番好笑。
次日清晨刘备走出营帐的时候,已经远远的瞧见一个三层有余的高台连夜赶造出来,稳稳的立于城门之前,旭日平照之下,台上遍列的五方旗帜犹披上了一层红晕。正在此时,关羽三人也走了过来,却见他正才望着高台出神,出言提醒道:“大哥,快开始了。”刘备随口应付了一声,环顾四周,惟独少了乱尘,奇道:“乱尘兄弟呢?难不成还在帐中养伤?可昨日尔等说他并无大碍啊?”赵云摇头苦叹道:“我这个师弟,唉……”他抬头瞧见刘备关心的眼神,怕他误会,又道:“兄长不必担心,他只是想静一静,今日早些时候就出去了。”
“哦,没事就好。”刘备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走吧,时辰也差不多了,再晚就赶不上了。”
刘备一行四人随众多闲人行至高台前,台上早已准备好了白旄黄钺、兵符将印一干物事,主持歃誓仪式的曹操望了望城头的日晷,高声道:“吉辰已到,请盟主登坛——”
袁绍乃整衣佩剑,慨然而上,接过曹操递过来的焚香,先拜苍天、再拜浊地,最后再拜天子所在洛阳西方,拜毕,才毕恭毕敬地将焚香安置于香炉中。
刘备只道他这般惺惺作态甚是好笑,忽然见又想起一人,正是其弟袁术,抬眼环顾台下靠前的众诸侯,却是寻不着袁术的踪影,只有帐下纪灵前来代行其礼,又是一番喈叹,只到曹操过于老谋,选立盟主一事便又离间了袁术与袁绍间的兄弟感情,着实可怕,而此时的关东联军虽看似兵强马壮,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勾心斗角,纵使胜了西凉董卓,汉室也是岌岌可威。
袁绍可不知台下有人如此作想,此时正是他春风得意之时,又听曹操言道:“请盟主宣读匡扶誓言。”袁绍整了整仪容,又轻咳了几声,才将昨夜田丰为自己草拟的盟誓高声道出:“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读毕咬破手指滴于金坛中又行歃血之礼。众诸侯中不乏刘虞这等一心忠于汉室之臣,因感其间辞气慷慨,一时间涕泗横流,其余众人见有人开头自己若不表态,唯恐落下不忠把柄,台下皆是唏嘘不已。
袁绍见歃血已罢,稳坐台中,面北朝南。众人簇拥着上台升帐而坐,两行依爵位年齿分列坐定。曹操行酒数巡,见大事已初定,正欢喜间,又瞥见公孙瓒蔑视的眼神,心中不快,遂言道:“今日既已立本初盟主,各位就当听本初调遣,同扶国家,匡扶汉室,勿再以强弱计较。”
袁绍不知就里,点头道:“孟德所言极是。绍虽不才,既承在座诸公盛意推为盟主,且须行盟主之事。吾等乃举大义之旗帜,则当为大义之行,正所谓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常律。今日且定下军中律条,还请各位敦促帐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众诸侯又是一阵点头,齐声称是。
袁绍正得意间,正听得有人嘶声长笑,袁绍不由怒道:“是谁恁得这般无礼?”那笑声骤然而止,一个雄浑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好极好极,一众小丑全在这里!在下先前听闻袁绍为报何大将军之仇,诛杀张让、段珪这般阉党,只恨生不逢时,无缘一睹袁公屠戮宦官的风采。今日终续旧时心愿,实是不胜欣然。”他口说欣然,却全无半分欣然之意,反是透出一股漠然生冷的嚣张,和着城墙间尚回响不停的笑声,更增一种雄霸的气氛。
曹操听这个声音于谦然平和中隐露锋芒,就如喉间含着甚么东西,使舌尖顶住上颗般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如一个人短了半截舌头般卷动不灵,听起来有种抑扬顿挫的怪异感;但偏偏他每个字又说得清清楚楚、爽脆利落,字与字之间的空隙如同经过计算般不多不少,使得每一个音节都像鼓点般均匀而钝重地敲在他心头,令他霎时如坠梦魇,心中一阵惶然。
不单是曹操这般不谙武学的如此这样难受,就连台下的张飞、关羽、赵云等一干猛将也被他扰得心头一紧。
待那回音小了些,袁绍才勉强可骂出声来:“你这厮是哪里来的混蛋,这等国家大事也来搅乱?来人,给我拿下他!”
“就凭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也想拿下我?”那个怪异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地道:“我是混蛋?那你们是甚么?畜生?还是贱种?”众人并没看见他身形,那几个簇拥着寻他的侍卫已被一股罡风击倒在地。曹操见来人气势汹汹,又似身怀绝顶武功,一时吃不准他是敌是友,为免多生事端,佯意朗声大笑:“畜生又如何?贱种又如何?拭去人我杂念,一心只为国家天子,便知二者原无分别。”
来人装模作样地失声惊呼:“阁下出世高人,既然如此看得开,那为何还在这里搞甚么狗屁会盟?反之,若是一意与在下意为难,岂不让在下有负吾主所托?”曹操已知他是董卓帐下派来的刺探之将,又从刚才的出手之中见他武功甚高,眼中精光一闪,大声道:“无双吕布、刀狂张辽、铁胆华雄、陷阵高顺,阁下是哪一位?”来人故作谦笑道:“阁下法眼如炬,在下正是吕布,暂忝居都亭侯之位。”赵云听那人自称吕布,心头一紧,思忖他是否真是自己师兄,但又念早在十余年前大师哥就被普净师伯带去玉泉山,现在应该安心在山上修炼才是,再加上上次离别时其间已隔十年,也辨不清他的口音,只猜或许此人只是与自己师兄同名罢了。他虽是如此作想,可心中的迷惑担忧不知怎得仍是如梗在喉,挥之不去。
曹操眉头一皱,董卓帐下有吕布、张辽、华雄、高顺四将,皆有纵横天下之勇,四人之中吕布更有惊天泣地之能,先前他还在洛阳之时于董卓设宴中见过他,那时吕布只是当时荆州刺史丁原的贴身下将,但曹操初见他时已被吕布身上所发的霸气所迫,就连董卓这等枭雄也畏惧他的盖世罢气这才没有当场斩了丁原,后来听闻李肃献计董卓以赤兔宝马相赠,吕布取了丁原首级复拜董卓为父,这个中原因曹操也只是道听途闻。但此时董卓舍得派这等天下无双之将单人行探,又如此放肆现身辱骂众人,定是自持惊人武功艺业,虽为地方也不由着实佩服起他的勇胆,脑中更想合众人之力将他擒住,能收为己用甚好,再不济杀了吕布令董卓失去如此顶梁也可,遂拱手笑道:“奉先既然来此,为何不敢现身一见?”
“哈哈哈哈……我吕奉先有甚么不敢的?!”吕布放声大笑,众人捂耳循声望去,遥见吕布一人落足于对面城墙帅旗上。只见他白衣长襟,束发披肩,两脚踏立于帅旗顶端弹丸之地,右手叉腰,左手执一柄丈余的神鬼方天戟,赵云举目想要分辨他的模样,却因为相隔甚远根本看不清面目。而曹操等人在高台上与他虽是隔了数十丈的距离,顾盼间犹可感受他那凛然射来的凌厉目光,配合着迎风飘扬的黑发白衣,雄霸风姿与森寒杀气合而为一,有种说不出来的冷峻。
众人适才只闻其声,此时乍见这似从嚣张体态间隐透出浓烈霸气的身影,心头皆是一震。关羽虽是自命武绝天下,从不肯服人,却觉得这吕布的慨然风度远甚于自己,纵是武学修为于孤傲酷烈处犹有过之,心中暗叹:都道吕布乃天下无双,今日只观此他的放音形貌,便可知他并非世间吹捧,然而又有谁能想到其中暗藏着三姓家奴、枕戈乾坤、祸乱天下的狼子野心?
曹操迎上吕布射来的灼人目光,提气开声道:“想不到堂堂无双吕布只站于高处,竟是这般不敢下来见人的孬样?”吕布微扬起头,不见他运气作势,那怪异的声音却有若实质般传入每个人耳中:“阁下所言不过为引奉先下来,尔等再群起擒而杀吾。不过阁下想过没有,若你还不曾杀得我,我已取了阁下项上人头?”这番话原是颇有怨毒之意,虽经他这般淡然说来,众人知他有此能耐也不敢轻敌,曹操帐下夏侯渊、夏侯惇诸将见吕布出言威胁,皆护住曹操四周以防他突然发难。
@安逸晨2013 595楼 2013-07-30 17:3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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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常山同门意,长作经时别
曹操心思缜密,怎会不解吕布话中的讥讽之意,欲试探此人是否徒有武夫鲁莽,遂大笑引他道:“那就要看阁下的本事了。”吕布亦是大笑有声:“若是没有本事从万人中取敌将首级,奉先安敢孤身前来,阁下未免也小看在下了吧。”
曹操长吸一口气,缓缓道:“你想怎么样?”吕布沉吟一阵,却突语出奇峰:“阁下可想知道董太师对各位此时的会盟有何说辞么?”曹操拿不准他是何用意,微一颔首:“愿闻其详。”
吕布朗声道:“董太师甚是后悔当时未曾斩了尔等一干人等。”吕布抬头盯住曹操,肃声又道:“自董太师匡扶天子以来,重贤任名,诸位想想,董太师可曾亏待过你们?各个皆是加官晋爵,却食朝廷之食反朝廷之事,是否有些忘恩负义?”
“我呸!”上党太守张杨本与吕布同为丁原帐下之将,眼见先前丁原甚爱吕布,怎料吕布却狼子野心提了丁原首级去投奔董卓,走时更带走了张辽、高顺等一干精兵强将,现在他只能带着原先丁原剩余的一干人等于上党、晋阳一带苦苦支撑,是而对吕布是恨之入髓,破口骂道:“就凭你这种三性家奴也配在此处大放忠义噘词?无道董贼更是鸠杀年少天子,另立陈留王主政,如此大逆不道之人也好意思说是匡扶汉室?”听他一骂,众人只觉顿时解气。
吕布心中也是一阵嗔怒,但思到自己孤身一人只是来打探这关东联军的粮草部署,杀他张扬并不难,但若是此时与他动手便难以力敌这万人之勇,况且在台下的人群中似乎还不乏武功绝顶的隐世之辈,贸然出手恐会有所不测,环目扫视众人,渐渐压下胸中怒气,淡淡道:“张杨兄现在不是已经受国师之封擢升为上党太守了么,缘何还这么大的火气?”
“你找死!”张杨已是怒不可遏,抽剑飞身欺向吕布,大声骂道:“狗贼,吃我一剑!”他剑去得甚急,曹操只猜吕布武功虽远甚于他,但也要为这早在暗中准备好的必杀一击逼下旗端,是时再群起而攻之,料他吕布再是无双神勇也是插翅难飞。
可吕布似是不曾张杨袭来的剑一般,还是如冠绝云顶般立于帅旗之端,放声笑道:“张杨兄如今已是尊为太守之人,却还是这般鲁莽,可惜,可惜……”说到此时,张杨的剑尖已距他喉咙不过三尺之遥。
众人只道吕布暗中自有杀招,不免为张杨捏了一把汗,张杨见吕布不避不让也甚是焦急,但转念一想丁原对自己有识人大恩,自己的武功虽是远不敌吕布,但若近得吕布周身,纵是与他拼得两败俱伤也算是为丁原报了大仇,当下心一横,放开周身所有空门,将全身功力集于剑尖,只想与吕布拼得你死我活!
二尺!
七寸!
吕布仍未出手!
张杨索性将眼紧闭,他不愿见到自己被吕布撕裂身躯的下场。
吕布仍是在笑:“张兄何必如此冲动呢?”众人只道他武功甚高,但于此性命攸关之际还能这样谈笑风声,未免也有些托大了,城下皆是一片喈叹,只道一代无双神将要血溅当场。
那剑,终于刺破了吕布的喉咙!
吕布还是在高声大笑,一如出场时霸气骇然的笑。张杨听到城下的喈叹顿时间只成了高声惊呼,猜是自己得手了,可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剑身刺破肌肉时的阻碍感,索性睁眼一看,哪里还有吕布的身影,他所刺得不过是一个几可乱真的幻影!
赵云心头一怔,这招分明是天书中的仙术,数年前只见他师伯普净与左慈比试中使过,只因此术要凝气成形太于难学,他自己也尚不会使,又因《遁甲天书》隐讳天机非方外之人概不外传,而这自称吕布之人不但能使得如此逼真瞒过这数万人的眼目,还能在凝气之中以内功长笑,其中功力就算不是他大师兄,也与他师伯普净有着莫大的关联!
“吕布!你这狗贼,给我滚出来!”张杨已是被吕布激怒得丧失了理智,哪里还顾得上甚么礼仪,执剑嘶声大吼。
“既然你执意要动手,我且成全你!”吕布突然停住笑声,众人只觉两耳一静,但暗中已道张杨性命不保。而张杨也已经感到一股漫天的杀气将自己蒙住,任自己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忽然感到身前一道尖锐气劲,直扑自己面门,而自己尽被杀气说压、已是躲无可躲。
眼见张杨即将丧命当场,赵云不曾想到当年的大师兄真是他们口中不忠不义之人,从人群中飞身而起,手中长枪幻出漫天枪影,直往城门无人之处攻去!
隐在暗中的吕布正一意要取张杨性命,虽是留意了场中若有若无的高手气息,但也没有料到有人能识破他的真身,又见来人攻势甚猛,武艺虽不及己,但也于此人世间屈指可数,瞬间收回攻出的指气,右手护于胸前,遥对赵云攻势。
张杨虽是被赵云所救,但吕布尚未收得完全的残存指气破去护身盔甲,气血翻涌,喉头一甜,顿时就失去了知觉,从半空中直直跌落,幸得他帐下穆顺眼快,拼力拨开观望的众人才堪堪将他接住。
吕布看赵云枪势如滴水不露,丝毫寻不到半点空隙,而枪势之中又不乏沉稳深厚的内力,顿时生英雄惜英雄之情,遂收住全身心神,一心只看他招式,但细看之后,他却觉来人枪法虽然是为进攻之举,但更多的是似与人切磋比试招法一般,而这招法又甚是熟悉,陡然之间,他想起当年那个在常山上生死之交的师弟赵云,同门之情令他汹涌的杀气也渐渐稀释了去。
但十年漫长光阴,这世间的许多事皆是物事人非,吕布又怎能确定他赵云?而此时他若是为赵云所败,必将葬身于此,想到这里,吕布心念一横,只道不伤赵云便是了,而且当年赵云送自己走时也说过要和自己再比试一场,便运起全身功力全身相抗。
赵云出的枪法正是试探吕布是否为他师兄,方才他已明显地感觉到吕布的杀气消淡了些,但随即又是徒然暴涨,他心中已明晓吕布的心思,就为当年之约,贯注全力,枪法一改偏锋,招招已是杀势。
他二人正要接招之时,忽听背后有人狂吼——
“子龙,俺老张且来助你!”吕布又是一惊,他已从这吼音中听出此人功力怕是不输赵云,只道关东联军中还有这等人物,心念一闪,露出一小处极微的破绽,纵是如此微小也被赵云尽数看在眼中,持枪跟进。
关羽见张飞已经欺身而上,本来也想上去挑战这天下第一武神,但又观赵云已寻得空隙,自己若是再出手怕是被旁人耻笑以多欺少,索性怏怏地待着吕布被赵云、张飞二人制服。
吕布眼见赵云长枪已攻至自己右手腋下,而自己的神鬼方天戟尚横在胸前,即将败亡的感觉令他生出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失落感,但他又不想就此放弃,索性左掌平出直面长枪,宁可自己死于师弟之手,也不愿做袁绍这班垃圾的冤死鬼。
可令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赵云的枪式还未与他的掌式相接,便已似被掌上的功力弹偏一样,枪尖的气劲也直刺吕布身后的张飞右胸,如此一来,吕布定然能逃得张飞背后的杀手,而赵云又已经装成被他重创的样子飞出好远,其时已让出一条逃生之路,吕布心头一热,正要以眼神向赵云表达谢意,但见赵云眼神之中一改方才相认时的欢喜,满目皆是不解和哀愁,吕布已知他对自己所为心寸芥蒂,但此时又不好详细解释,隐去身形疾退之中且大笑道:“奉先且告辞了,诸位汜水关后会有期!”
初冬落叶纷飞,正是美丽之伤感,夕阳西斜,日落在暮。就在这个初冬的黄昏之中,乱尘低着头踏着满地的落寞黄叶,缓缓在陈留城内的窄巷小肆中行着。
一阵略显悲凉的寒风吹来,街角的大树轻摇,飞舞下落的黄叶中却赫然有一片血红的树叶在乱尘眼前缓缓坠落。乱尘伸出右手来接住那片叶子,喃喃道:“七年了,转眼已是七年的光阴了……”想了想,他傻傻地笑了笑,右手上摊着的那片落叶复又被风吹散到那片满眼的枯黄里。
“这位兄台满面风尘,何不坐下与某共饮一杯?”一间小酒店中正左坐堂口的白衫人突然发话。
乱尘此时心中满是忧愁,见有人喊他喝酒,也不顾自己认不认得那人,微微笑道:“多谢兄台好意,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乱尘抬眼望去,眼中的那陌生人年约三十一二,虽是坐在一间破旧的酒肆中,却浑不在意,一身白衣仍是一尘不染,仿若胜雪。“吾从气血中观出兄台并非凡品,身怀精妙武功,可既然是练武之人却恁得将宝剑用这等粗布遮掩,实在可惜。”
“可惜?”乱尘也道这陌生人眼尖,竟能一眼望出自己身后用粗布层层裹住的骨刺,不由一哂,道:“纵有绝世武功,又可奈何伊人一笑?在绝代风华之前,再好的宝剑也只不过是一块顽铁,既已沦为凡品,为何不能以粗布相裹?”
乱尘只觉这陌生人眼中一亮,继而拊掌大笑,道:“兄台年纪虽轻,却有此般见识,吕布可有缘相识么?”吕布竟然还没走!赵云让出一条退路后,他居然并没有离开,相反的还进到陈留城内来,还敢在这里堂而隍之的邀人喝酒!
“吕布?”乱尘轻微一笑,道:“世人只道吕布武艺天下无双,胆量也是不凡,今日晨时阁下大闹盟场,数万大军追寻于你,你还有此壮怀请我这等俗人喝酒。”当年吕布随普净下山之时乱尘尚还年幼,加之数十年光景过去,吕布面貌变化颇多,乱尘只道世上同名同姓之人颇多,也不以为意,是而现在师门兄弟有缘相见却无缘认得。
吕布亦是一笑,道:“兄台太过自谦了,这店内旁人听得我吕布名号,或避而远之,也有贪功者前去袁绍处讨赏,兄台却是面不改色,更是于在下谈笑风声中饮酒自若,就阁下这份胸怀,在下且就留下,舍命陪兄台畅饮一番!”
乱尘见他心知有人会去告知袁绍还如此洒脱陪自己喝酒,生出一腔勃郁之气,豪然大笑道:“好,好,好,既然吕兄有此盛意,我今日就陪你不醉无归!”
二人相面无话,只是喝酒。
夜,如同他们脚下堆积着的酒坛,已是漆黑。可四周却是一片嘈杂,他二人心中都知,袁绍的人马已经寻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