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尘与吕布干尽手中的一碗酒,笑道:“今日有缘得遇吕兄实乃人生一大撼事,本想与你欢饮个三天三夜,但追杀吕兄的人马已经赶到,此时若还不走,待这城中各方的高手赶到,兄台纵有绝世武功,怕也难以脱身。”
吕布呵呵一笑:“多谢阁下关心,既然兄弟与在下一见如故,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乱尘已站起身来示意道:“吕兄是否想鄙人助你一臂之力?吕兄既然是因我才透露姓名身份,鄙人武功虽不才但也知道些礼数,当是应尽绵薄之力。”
吕布发现乱尘误解了他的意思,放声大笑,道:“吾吕布于千万军中也能来去自得,只是方才兄台所言今日饮酒未能尽性,所一想请你随吾同去洛阳,阁下又有不露之才,吾自会向董太师保举于你,是时我二人一同为天下苍生造福,白日一殿为臣、夜中把酒畅饮,岂不快哉!”
乱尘却没料到吕布会请他去朝中做官,他一向独来独往,最受不得别人约束,先日在徐州时又见官场中尔虞我乍,遂又坐下身来,拱手抱歉道:“我不过是一个俗市野夫,幸得吕兄赏识才能高攀于天下第一之人饮酒作乐,本人胸无大志,受不得那些荣华富贵,恕在下不能答应。”
“好一个胸无大志!”吕布摇头叹道,“既然阁下不肯显露真性情,那休怪吕布无礼了!”
乱尘听得一惊,抬头一望吕布,他瞳孔里已满是激动之色,哪里还有刚才的谦逊洒脱,知吕布硬要带自己去洛阳,索性抬首望天:“鄙人虽然远不是吕兄的对手,但吕兄既然有此雅意,在下必然会以死相陪!”
“好!”吕布见乱尘有如此骨气,带他去洛阳之心逾盛,随手一掌,将隐在店外阴影处的探子震昏,再是一吸,那人手中的剑已经擎在他的手里,吕布将剑安然地递给乱尘,笑道:“兄台先是不肯以姓名透露于我,又以粗布层裹宝剑,定是闲云野鹤之人,而吾吕布一向狂妄,恐我欺了你,特为兄台借来一把寻常之剑,兄台也就将就着用吧。”
乱尘见他心意已绝,顶要掳走自己,一阵苦笑,接过长剑,道:“请吕兄赐招!”
吕布并没有出手,却是安静地坐于乱尘对面,出手的是他身上瞬间暴发的杀气。眼见那杀气已将自己周身空门尽数笼住,乱尘心中一凛,他素知高手决战,影响战果的因素错综复杂,便像两军对垒沙场,士气、状态和战略都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眼前的吕布明显不可与往日之敌相提并论,非但是深不可测,根本是无从捉摸,令他不知如何入手。徐州郊外的鬼脸人武功虽也高湛,但自己尚能掌握到他的气息破绽,而眼前的吕布除了漫天压抑的杀气,便无其他一丝一毫气息破绽。
乱尘清楚晓得自己的实力,面对吕布有一战之力、却无获胜之机。
正焦急之中,乱尘又见店中的小二、店主尽被他二人所慑,遂强打起精神,淡然笑道:“若吕兄不反对,我想请其他人先离开。”
吕布哑然笑道:“原来兄台仍是这般看不开,竟执假为真,哈!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呢?如兄台所说的好了。”
整个酒店的伙计和客人,闻言如获皇恩大赦,只恨老娘生少两条腿,转眼走个一乾二净,原本甚是拥挤的酒店点已是偌然空荡敞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乱尘心叫厉害,吕布凭“执假为真”一句话,立即在言语机锋上占得上风,因为乱尘并不明白他这句话,与眼前的情景有何关系?
乱尘喝掉杯中酒,心中想到的却是貂禅。师姐,你可有想到我正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内与有天下第一人至誉的吕布作生死决战呢?念到此处,他又不想死来,佯意微笑道:“看来吕兄真的并不在意在这里是万人通缉的身分呢!”
吕布洒然耸肩道:“相比于身家性命,还不如人生难得一知己对手重要。要怪,只怪老天注定不公。”
两人目光交触,双方均是神态轻松,脸带欢容,如看在不知情的他人眼内,还以为是故旧重逢,畅谈离别后种种使人难以忘怀的乐事。
酒意却不和时宜的上涌,乱尘不由怀念起老酒的滋味。犹记得坐在常山别院的石阶处,他小睡刚醒,貂禅嗔怒的夺去他手上从师父左慈处偷来的老酒,那些过往的情景,仍历历如在眼前。
他是否在那一刻陷进貂禅法力无边的情网去呢?还是她在忘忧潭中小亭,迎着微风深吸一口轻歌曼舞的刹那?又或是身陷桃园地坑时扯着他衣袖不放、紧紧搂着自己的时候?直到此刻他已是记得不很清楚了。
乱尘目光往酒店四下打探,他的灵觉告诉他,这所酒店内的人,已走得一个不剩,而闻风先前赶来的少量兵将则隐在店外黑暗中,喃喃道:“我也算吕兄的知己吗?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随心之所愿,到城内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却是无意中遇到了阁下。这答案吕兄满意吗?”
说罢目光投往吕布,只要对方因他反击之言露出任何心神的散乱,他的长剑会立即进击,直至对方授首剑下,始肯罢休。
吕布双目闪闪生辉的打量乱尘,哑然笑道:“我从没有遇过像阁下这般大隐于世却又天才横溢的对手,你的内功心法竞能避过我道心的感应,也使我们今次比试更引人入胜,因为只要兄台能成功逃走,便可以此法令我无法奈你何。枉我吕布如此抬举于你,兄台竞没有勇气和我吕布决一死战吗?”
乱尘暗叫厉害,微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一贪生怕死之人,如有机会寻得空隙,自然会逃脱,这是每个胆小懦弱之人皆会做的把戏,请吕兄明察。”话毕乱尘蓄势以待,只要感应到吕布的心神现出波荡,就立即全力出击,乘虚而入。
吕布却是啪啪鼓掌笑道:“乡野村夫果然是不同凡响。”
乱尘应掌声遽震一下,终没法出剑。不过处在上风的吕布亦因不急于与他交手,终究没能掌握良机。两人于言语机锋、威势拼压中又斗个旗鼓相当。
乱尘忽然从容一笑,道:“吕兄,再不走,可就迟了!”
嘈杂的兵甲起伏声在酒店外的四处响起,自远而近,大批城中兵士正全速赶至。即使以两人的武功合力对付,仍没有可能对付数以万计的敌人,何况两人又处于敌对的关头,但以吕布的身手,在袁绍亲兵形成包围前,要遁逃仍是绰有余裕。
吕布适才嘲笑乱尘缺乏武人该有的勇气,正是指此,因为在这样的形势下,只要乱尘擅加利用,确可以暂避吕布的纠缠。
吕布正要乘占着上风的大好形势下全力出手对付乱尘,纵使暂时在招式上赢不了他,也可以凭绝世功力重创乱尘,带他远遁,却是天不遂人愿,兵士围攻已到。
兵甲声愈趋清晰,只听声音,来骑达数千之众,且夹杂着纷乱的足音。吕布神态仍是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悠然自若道:“念你一身修为得来不易,事情亦非必须分出生死方能解决,兄台可有兴趣听本人唠叨几句?”
乱尘心忖际此危难之时,吕布仍能临危不乱,心中大是佩服他的豪勇,不由点头道:“愿闻其详!”
街上传来蹄音足声、叱喝至乎攀墙踏瓦的混乱响声,形势紧张至极点,显是袁绍已探明这里的真是吕布,正调动人马,把酒店重重包围,布下天罗地网——可酒店却是完全不同的宁静天地,一切吵闹均似与此地没有丝毫关系。
吕布似是非常享受身处的境况,双目闪动着充盈智慧的神秘异芒,轻轻松松的瞧着乱尘,柔声道:“兄台可知自己正掌握着能成为人上之人的千载良机,只要你肯随我而去,他日搅动世间,成功立业,成霸绝天下之姿。”
乱尘将注意力从街外扯回来,哑然笑道:“吕兄休要说这些名利之事。坦白而言,在下名为乱尘、本是世间微尘,又何必贪恋甚么人上之人、霸绝天下?”
吕布笑道:“兄台有此奇怪想法,也算是世间稀有了。其实功成名就的引人魅力正在于世俗之中,就像一场游戏,以生为始,死为终。由成孕而始,有心之人必想亦以成而末。所谓旁观者清,奉先虽是相信轮回之说,但每一生都是一次新的机会,如白白错过,实在可惜。所以我们就得将每一世做的更为完美,体会那每一世都高居世间万物之长的乐趣。”
外面是杀气腾晴,比对起来,尤显得吕布说的荣华富贵的乐趣充满难以描述的诡异。
乱尘似像吕布般浑忘了面对的危机,包括与这位有天下第—人之称、贯通武人之道的绝顶高手无法避免的成败决战,凝神打量吕布好半晌,唇边露出一丝笑意,道:“傲绝天下又如何?吕兄仍是局困在生死之间内,凭何晓得我这般漂泊逍遥自在之乐?”
吕布一对眼睛爆闪异芒,正容道:“这正是人生最精采之处,因为无人知晓。人自出生开始,便是迈向一条死路,死是生之终、生是死之始。奉先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不甘屈服于生死,希望能在这有限生命之内,即使作困兽之斗也要追求人生极道。等你功成名就之时,你俯视世俗庸人,不管他们认为你是好是坏、是美是丑、是善是恶,但你的威名便可永世流传。”
乱尘讶道:“今闻吕兄既有如此抱负,也难怪早日吕兄于数万人中也敢现身将张杨打伤之举的目的了。”
吕布长笑道:“所以我说兄台误在执迷不悟,故而迷途忘返。我先道后佛,终始明了这世间奥理——人世轮回只是一个过程,万物之所以存在,只是人心产生的幻觉。便像一场场不断轮回的大梦,梦境无一不真,你更不会怀疑自己在做梦。这梦正是是心的余象,如声音的余韵,如空谷的回响。既然是梦,为何不能随心所欲,或傲视天下,或享尽荣华,让梦中之人将你谨记于心,岂不快哉!机会就在眼前,兄台勿要错过啊!”
乱尘环目四顾。此时纵使是敌对的关系,他仍感到吕布字字发自真心,显然追求极道,是这可怕的对手深信不疑之事。不过纵然人生只是如寞影所处的梦境一样,但只要这梦襄有爱情在,那这场梦已足可令自己放弃一切荣华,更不需那些所谓的世人口头称颂来铺垫。
“笃!”一支火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穿窗而进,钉入在吕布后方一根梁柱里火箭遇风更燃,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吕布不为所动,目光凝注乱尘。乱尘淡淡道:“恕在下愚讷,不明吕兄高义,且动手罢!”
此时店外火箭攻势终于歇下来,整座酒店已陷进火海和浓烟里去,店堂内的温度不住升高,仿如人间火狱。
两大高手仍各据一桌,目光交击,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看看谁先捱不下去。烈焰虽仍未波及他们,不过主梁已烧着,其余可以想见。地上遍布箭矢,都是射往两人身上被挡开的火箭,默默诉说着刚才一轮箭攻的激烈情况。
大火猎猎声响,靠近乱尘的最后第三张桌子被上面掉下来一团火球波及,瞬时起火焚烧。对面的吕布没入浓烟之内,乱尘展开内息之法,口鼻呼吸停顿,真气在体内循环往复,形成护体的气罩,不让火势入侵。
如此以火箭焚毁一家可能他人苦心经营半生的酒店,并非上策,可是乱尘却体谅袁绍的苦衷。要知这身处其间的吕布,乃是天下最顶尖儿的人物,若强攻进来,必是尸横遍地的局面,且没有将他必杀的把握,如能以烈火把他逼得见势逃遁,再由箭手以乱箭从远处把他射杀,当然划算得多。但因袁绍等人武功修行太差,袁绍作梦也没想过他们能在火场内挺这么久,这也难怪,天下间,亦不过只有数人能在火场中坚持呼吸的惊人能耐。
又听砰的一声,一团火球从上而降,掉往两人中间的位置去,火热遽增。
“铮!”乱尘背后的骨刺竟然能隔着层层粗布向乱尘发出动人心魄示警的清音。乱尘手中长剑出击的一刻,尚未触地的火球已挟着劲气狂飙,扑脸而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烈焰里,乱尘感到吕布的杀气停滞了—瞬,未能发挥全力。不由心呼侥幸,晓得自己差点输掉此战。
直至适才火球落下的一刻,吕布没入浓烟里,他仍能一丝不误地觉察吕布所处方位,只要吕布忽然出手,他也有六成把握可以作出及时的反击,不会让吕布抢得先手,占夺关系成败的先机。
可是在火球落下之后,吕布却似倏地消失了,他再感应不到吕布,要命的是吕布的杀气却完全紧逼着他。他既不知该何时出手,更不晓得吕布会用何招式手法。刹那间整个局势完全改变过来,他已陷于绝对的被动,先机尽失。
就在败局将成的关键时刻,背上骨刺突然示警正成了他最需要的及时雨,这先机又失而复得。
吕布的全力出手露出不该有的破绽,正因吕布料想不到乱尘的包裹中的剑竟然会有护主的惊人之举,但他身怀绝艺,当即催动一双肉掌,气凝如柱,劈头盖脸地向乱尘压逼过来。乱尘见式拆招,但觉吕布每一招皆是势罡力沉,自己犹如站在海潮、瀑布之下,应对着无所不在的沛然巨力。一时间,臂上、面上隐隐作痛,好似已被吕布掌力割了数道口子,更要紧的是,自己诸般剑招变化已甚是繁琐、吕布一双肉掌却是更繁琐数倍,自己的心境便如平静的湖面被狂风扬过般不复平明,每见吕布掌中破绽都觉得似是而非,总是不敢将剑招使全。而这么犹豫间,形势瞬息万变,就再也找不到先手之机。
但于吕布眼中,乱尘剑招之精、身法之妙、变招之快、内力之深,乃是自己自出道以来闻所未闻的最强对手,不由激发心中豪气,生出英雄相惜之感,更是出招不留余地,全力相攻。一时间,只听二人掌剑相击发出连贯的砰砰巨响,店外围攻的兵士都不堪忍受他二人拆招间所散发的内力压逼,只觉火势忽忽燎人,不由自主的退了又退。
二人皆是以快打快、以刚对刚,电光火石间已斗了五十余招,乱尘先前出招还有些滞碍,但此时绝境相逼、灵台反而清明,更思索那日在梦境中寞影传剑的一番提携领悟,将无状六剑的诸般精微变化精髓慢慢得以领悟,于武学理解更是明晰,斗到此时乱尘只觉来自丹田之中真气奔流不息、全然灌注于长剑,犹如长江灌海、汹涌不绝。那只不过普通的长剑,硬是被乱尘灌注的内力生出三尺剑芒。
吕布见状更是越斗越勇,左右双手更是不断变换数般精妙掌法,乱尘虽处下风,但长剑舞颤沉着以对,一时半会吕布倒也奈何他不得。
正斗到酣处,却听哗啦啦一声巨响,酒店主梁终受不住烈焰燃烧摧残,颓然折断下堕,火屑飞舞,大小火球从屋顶掉下来,仿如流星破空。
乱尘暗叹一口气,长剑猛然掷出逼开吕布,身子也是疾退,避过焚身之险,同时又调动内息以阴柔冰寒真气护体,倏忽间已退至酒店边角,再冲天而起,撞破仍在燃烧的瓦顶,腾在火场上空处。
四周尽是卷旋向上的浓烟,既看不到酒店外包围的并将,那些兵将也看不到他。乱尘心想自己手持利剑也斗不过吕布一双肉掌,知道自己远不是吕布对手。心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死在水里的鱼 605楼 2013-07-31 08:41:17
正斗到酣处,却听哗啦啦一声巨响,酒店主梁终受不住烈焰燃烧摧残,颓然折断下堕,火屑飞舞,大小火球从屋顶掉下来,仿如流星破空。
乱尘暗叹一口气,长剑猛然掷出逼开吕布,身子也是疾退,避过焚身之险,同时又调动内息以阴柔冰寒真气护体,倏忽间已退至酒店边角,再冲天而起,撞破仍在燃烧的瓦顶,腾在火场上空处。
四周尽是卷旋向上的浓烟,既看不到酒店外包围的并将,那些兵将也看不到他。乱尘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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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精彩,楼也盖得相当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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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多谢你们捧场啦
@安逸晨2013 608楼 2013-07-31 15:39:52
恭喜过5万!真的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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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各位的支持啊!
@闲散逍遥客 610楼 2013-07-31 15:56:04
留名,有时间详细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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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下站内消息,谢谢
@海豚wendy 612楼 2013-07-31 16:09:56
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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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常来常扎
第三十回 寄语天涯客,轻寒只无名
吕布见乱尘有意逃脱,不免唉声叹息,只道如此英雄少年却宁可沉溺于山水乡野之间,纵有一身高超武学也不过一乡村游夫,心中甚为不快。
其实他本想就此放过乱尘,但怎奈他心高气傲,一番盛意却被乱尘直接拒绝,又瞥见身下烟火弥漫中围如蜂蚁的士兵,转念间只道自己不惜生死安危只为与乱尘谋求一番霸业,乱尘不但不领情,更是使自己落入这千军包围的险境中,想到此处,他抄手吸起身下一只酒壶,猛啜了一口,喝道:“兄台,我们还没打完呢!”欺身已往乱尘的方向追去。
忽然间,他只觉通红火光中有一点寒光闪过。吕布何等神威,当下便知是背后有人偷袭,且听那来袭的刀气便知那人不是庸手,虽不比乱尘之能但也有万军骁将之勇,自然不敢大意,眼下性命要紧,只好放弃追赶乱尘。也不转身,直接将背后的神鬼方天戟横起挡格,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把来袭者在半空中格得倒番数十丈,差点儿跌个四脚朝天。
吕布已借这个机会落下地来,往后疾退两丈,避免被敌环围而攻。
正僵持间,兵士群中有人哈哈笑道:“吕布小儿,枉你自称武功天下第一,却如此的不智,只身前来我营,吾正要看你如何以一夫之力敌万军之勇!”
吕布定神一看,这得意羞辱的笑声果然是由袁绍所发,身旁数百名手下全是黑色劲甲铁装,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便知是从城外某处匆匆赶回来,与自己迎头相遇。
他曾在洛阳的时候远远见过袁绍,却从未与他直接交谈,更是与他并无多少瓜葛,今日虽然辱骂于他,也不过是两兵交战时战将的常用激将之法,奇怪的是袁绍却似对他隔阂甚深,大有要取他性命之意。
吕布刚才虽然横背一戟退敌,不过心想对方能抵挡他巨力出手,虽然狼狈,却没有受伤,可见是一流的好手。就眼前所见,随袁绍一道者有百余人,假如人人功力与先前被自己所挫的好手相若,则只是这百余人便有足够杀死自己的能力。何况说不定还有早些时候隐在众将校之中那个黑脸莽夫高手。
以袁绍此时对自己的仇视和妒忌,吕布思定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更无商量的余地,心中又是一紧。就在此时,他听到后方传来异响,只是须臾间,自己的气力便似被一股强大的巨力蛮横锁住。但吕布是何人,暴喝一声,直接将那阵法震破。
但如此也让吕布骇然,对方早在远处发现自己的影踪之后,包围酒店是虚,临时在此处布下重重阵法是实,现在袁绍阵中明有骁勇之将、暗中又有奇人异士布阵相阻,自己自出山以来,纵横天下已逾七年,而今日却要葬身于此。
袁绍也看出吕布脸上的忧色,甚是得意,哈哈笑道:“吕布,你也有今日,且拿命来吧!”
锵的一声,袁绍身边一负弓之将拔剑出鞘,遥指吕布,剑气直逼而来,左右各十名手下分从两翼抢至,封死他两边逃路,余下众人反往后散开,隐隐形成只余后方退路的包围形势。
就在那弓将剑气把他锁紧的一刻,吕布心中一动,终于看出些端倪出来,那弓将服饰与那些黑衣精卫并不相同,却与方才被自己弹开的那人一样却是宝蓝之色,猜度不是袁绍亲信。
想到这里,他已提戟朝袁绍迎去。
袁绍怎想得到吕布不但不全力突围逃走,反一副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样子,气势登时减弱三分,同时着手下收窄包围网。
吕布见状心中暗喜,看穿袁绍贪生怕死的小人心态,希望手下先损耗自己的战斗力,然后方从容出手取他吕布之命,而那弓将却是不依袁绍之命,只是往自己面前杀来。
吕布堪堪躲过那将的一击,戟尖轻点那将剑身,身子借反弹之势后退少许,乃收戟拱手笑道:“请问阁下高姓,奈何一身武功却侍于袁绍这等无能之人?”
那弓将一怔,旋即冷冷一哼:“袁绍是否无能,鄙人也说不清,但你只身前来打探,却是无谋!”此言一出,吕布便已肯定他不是袁绍帐下之将,又听言语中隐约有对袁绍的讥讽之意,脑中灵光一动,思索或许可以利用他与袁绍之间的不和让自己脱身。
那弓将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似是猜到了他在想些甚么,冷冷哼道:“吕布,我念你是条汉子,且就不要再去想那些卑劣离间之事,就用你的武功来决定你的命运吧。”说吧,他取下身后之弓,以手中长剑做箭,搭弦拉弓,作势欲射。
“妙才且慢!”忽听一声大喝,吕布顺着众人的视线循目望去,却见方才被自己弹开之将矗立于众兵士之中,他身上浓浓所发的战意硬是让周围的兵士胆怯,已是让开一丈方圆的空地来。这二将不是别人,正是曹操表兄弟夏侯惇、夏侯渊二人。
夏侯渊见夏侯惇喝声拦他,他二人虽是兄弟,但心中也是略有不快,但转头见到夏侯惇周身怒气战意,他素知夏侯惇心高气傲,方才被吕布只是一击便被弹飞出去、虎口更被震裂,视为奇耻大辱,故而出言阻拦自己,是要与那吕布一对一的单挑。
吕布也是一谔,但随即已知夏侯惇意思,莞尔一笑道:“阁下可想与奉先一一对单相试?如若这样,又何必借众人之力欺压与我,若你胜了恐怕也胜之不武吧。”夏侯惇明知吕布是在利用他,但身为习武之人,追求最强之道乃是常事,不免心中旌怀梗动,举目便往袁绍望去。
袁绍身旁精卫虽多,但这些精卫皆是他袁家从十岁之年龄便炼出的精锐死士,平常只是用来贴身环卫,若不是要杀吕布这等天下第一之人,他是决定舍不得用的。现在有人欲要强出头,心中偷偷一乐:“你们且先退开十丈,且由夏侯将军战败吕布,以壮我关东联军之威!”
吕布见众兵将已经散开,料是计略已成,夏侯惇武功虽好,但却终是输自己一筹,是时自己只要在二人交手之中制住夏侯惇,以夏侯惇为人质要挟于袁绍,想那夏侯惇虽不是袁绍帐下之将,但值此大战前夕,夏侯惇这等英勇之将正是关东联军不可或缺之士,就算他袁绍舍得此将宁可让自己与他一起同归于尽,想那夏侯惇之主也不会同意。想到此处,吕布思度自己逃脱的几率又增了几成,不免面带喜色,高声道:“如此这番甚好。夏侯将军请出招!”
夏侯惇哪会不知吕布打甚么如意算盘,但今日既为良机,若自己不动手,吕布十有八九被众人乱刀砍死,日后再也无法解这心头之气了。又见吕布面带笑意,猜他轻视自己,心中怒火更甚,索性把心一横,怒吼一声:“拿命来!”
众人正要看一场两雄相争鱼死网破的好戏,却听一人不紧不慢的悠悠说道:“元让,你也太过鲁莽了!”吕布一惊,这分明是曹操的声音。
夏侯惇虽较曹操年长些,但他自幼便对曹操十分敬重,原本已是蓄势待发,一听曹操此言,羞赧地低下头来。曹操从众人给他让开的小径中缓缓走出,拍着夏侯渊的肩膀,微有恼色的轻声道:“元让一时糊涂意气用事,你难道也不知事有轻重么?”夏侯渊听他一骂,也只好赧然收起硬弓,朝夏侯惇使个眼色,二人悻悻退到曹操身后。
曹操注目看了吕布一阵,又别过头来,拱手对袁绍呵呵一笑:“曹某管教属下不严,方才在盟主面前托大失礼了。”他又环顾四周,大声道:“盟主如此精兵良将在此,我这二员下将偏偏来此献丑,让大家见笑了,还请盟主号令手下精卫将吕布一举擒拿,且壮我关东十八路诸侯之威!”
要知这围剿吕布的兵士之中以袁绍的兵士居多,但其中也不乏其他诸侯帐下将校,曹操已经将擒拿吕布的重任一股脑的踢到自己身上,袁绍嘴角直抽,也是进退维艰,虽是不舍得这些精卫,但只得涩涩一笑:“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他手一挥,那些待命的精卫又重新将吕布围住。
吕布见曹操又来施以阻挠,心中恨他愈盛,只想与袁绍同归于尽,就算自己身亡也赚回袁绍一条命,主意打定,他横起神鬼方天戟,吼出一声震耳长啸,人戟合一的向袁绍投去,完全是不顾自身想与敌偕亡的拼命招数。
对方精卫纷纷扑上,但他吕布是何等天威人物,众精卫只需碰到他戟尖便是衣帛尽裂,在外人观来,吕布一路杀来直如迎刀劈柴、顺水划舟,生生是从人墙中杀出一条血路到袁绍身前。
袁绍心中大恨,明知吕布故意以长啸之声,分散精卫心神。更晓得自己一旦退避,包围网将现出空隙,让对方在如此良机下脱身逃去。可是吕布此招凶厉至极,兼之自己被他的说话分神,若是不退,则是必死无疑,无奈之下只得由身旁众将簇拥着后退。
吕布却是不依不挠,奋力挑开疯狂拦在身前护主的精卫,画戟直刺袁绍喉处。
眼见袁绍如被吕布螳螂捕蝉般即将死于非命,而曹操却是黄雀在后,已暗中令夏侯渊搭箭,只等吕布杀了袁绍之后再射杀于他,坐收渔人之利。
箭在弦上。弦如满月。
神鬼方天戟刺穿袁绍喉咙的那一刻,便是天下无双的吕布最终陨落之时。曹操仿佛看到了那被被利箭刺穿后心、伏倒在血泊中的吕布看着那种怨毒又无奈的眼神。献七星宝刀失败后被他追杀时那种犹如丧家之犬的刺心之辱终于得以血报。
可是——“盟主,且让小将来会会他!”
熊熊的火光后,猛得飞出一人,直取吕布面门。那人服饰倒也奇怪,并没有穿着衣甲,也不是那般精卫的那束黑色劲衣,只是一稍显破烂的长衫,看样子并非是哪家诸侯帐下的将校。来人虽是徒手出招,但来势甚快甚猛,招式平素质朴,完全是平常习武之人常用的招式,教曹操等人一时半会儿间也看不出此人的来历,但就是这平常的招式其中却蕴涵着极其深厚的功力,若吕布执意不肯收招,画戟必会被那人血肉之躯所阻,到那时想要再杀得袁绍无异于痴人说梦。
夏侯渊抬头迟疑地望着曹操,曹操也看不出这人是谁,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杀吕布的时机已失,吕布此时绝对杀不了袁绍,必然会注意身后以保全性命。
吕布一怔,本来那致命的一击又被他人所破,先是有些恼怒,但随后只觉那人的声音甚是熟悉,但苦于火光耀眼,而那人似是为了掩饰身份而故意在脸上抹了一层黑灰。但现在正是生死关键之时,容不得吕布有那么些时间猜思此人是谁,只是观那人一心护住袁绍的气势,心中暗叹,若不杀此人,别说要诛杀袁绍,就是要从这万军之中逃脱也是难上加难。
若在往日,对付一般的武人,吕布倒不会手下留情,但今日所遇尽是一些在江湖上并无声名的高手,而眼前这位无名之将似是要必方才那个夏侯惇更高一筹,所谓高处不胜寒,换了平时,他绝不愿对如此拚死护主、把自己生死荣辱置于度外又兼有与自己相抗衡的义勇之士狠下杀手,但在现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根本就由不得他选择。
吕布立即收戟平平出掌,硬是凭借一身蛮横霸绝的功力将那人震退,但接下来的情形更是让他钦佩此人武道修为之高——方才夏侯惇背后偷袭于他,也是被他的功力所退,落地之时甚是狼狈,而相较方才吕布此时已用全力,那人虽是功力不及于他,但却懂得借力化力之法,身子虽还在半空,被吕布反弹回的巨力已被他在胸前所布的阴阳八卦图的轮转中尽数化去。
众人皆是看得惊了,其中不乏有早时在城前之人,先是见得那天下第一之人吕布的英姿,后又见赵云与张飞两员名不见经传的高手相斗吕布,现今又睹这等谙熟道家周易八卦的高手于半空中便可化去吕布的功力,真可谓是开了眼了。
吕布纵横天下多年,只道世人之中先前与自己喝酒的那小子与师弟赵云有此能耐接自己一招,现在虽是敌对倒也对他生出几分敬重,也不立即上前追击,等他安然落下地来,以目直视,随后哈哈狂笑道:“今日若是天要亡我吕布,奉先也是无话可说。更何况是接二连三的见遇你这般高手,却也算是大快我哉。吕布临死之前,只想请问壮士高性大名,也让奉先死得瞑目。”
那人却是一叹:“鄙人只是一无名下将,出来挑战你只不过是做为人之将应为之事。更何况英雄莫问出处,鄙人斗胆几句,人生在世,不过匆匆数十年,或为荣华,或为富贵,或为功利,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掊黄土,你又何必如此在意他人或者自己之名?”他一言既出,在场众人尽被他言语所惊,原本见他武功甚高,猜他是一员莽夫,但听他谈吐不凡,直述命轮之理,连曹操等在场诸侯也喟叹袁绍有如此良将,其余的寻常兵士更是对他是敬服万分。
吕布竖起画戟,应道:“好一个‘英雄莫问出处’!好……好!不过既然阁下也说奉先乃是天下第一,阁下空手对我画戟,是否也太过小看奉先了?”
那人一顿,微微摇头,谦谦道:“你乃是天下第一,鄙人自然不敢托大。”他回过头来,向袁绍躬身道:“还请盟主借样兵器与在下。”
袁绍险些丧生于吕布之手,惊魂甫定,现时闻这人自称为自己帐下之将,正欢喜中,听他向自己索要兵器,略有迟疑,旋即便朝身旁两精卫使个眼色,那两精卫随即会意转身飞奔而去。
众人正在迷惑中,那两员精卫已托着两样银白的物事返回至袁绍身前,曹操等人细目一看,乃是一枪一盾,从所发银白之光来看,尽是陨铁所铸,说是名器倒也不足为奇,袁绍扬手指着着一枪一盾道:“这套枪盾奈是百年前天子传我先祖,其名也是‘无名’,虽是名器,但若在本初这等庸人手中却是暴殄天物,正所谓宝剑配英雄,我且将他赐于与你,他吕布神鬼方天戟虽利,怕也不能削断这枪盾了。
不知何时,戏志才已经站在曹操的身边,他低声道:“看来袁绍又在有意示好了,且看此人是否表里如一,若是一贪图富贵之人,受此大恩必会誓死效忠于他,主公的天下之路恐怕又多了一个拦路之石。”曹操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可那人接下来的举止表情却是宠辱不惊般的平静,只是当那枪盾如同寻常铁匠铺里打造出的物事一般,随随便便的从那两名精卫手中接过,对袁绍微微一笑,寥表了谢意。曹操见此奇人,捋须轻声笑道:“志才,智者百虑也会终有一疏啊。”
那人摆好样式,抬眉对吕布道:“你既是天下第一,鄙人也就不会婆婆妈妈的承让,且先出招了。”吕布心叹此人直爽,却见漫空枪影,已披头照面往自己洒来。枪还未至身前,吕布已看出招式中似是功力十足,可是他却依稀感到这人的“意向”,这些只是惑敌的招数,掩饰其真正的杀招。
早在那人抢先攻击,吕布已清楚感觉到他不但是能与自己有一拚之力的绝顶高手,且又似抛开了生死,务要阻止他斩杀袁绍。只要自己一个不小心在对手的狂攻下受下微创,蜂拥的精卫便会取了自己的性命。更可虑的是如果要除去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不得不损耗大量真元,也会令他从容逃脱的机会大大减少。横看竖看,此人出其不意的现身,更是把他逼得进退不能的境地。
吕布长笑一声,神鬼方天戟斜指对手,吞吐不定,欲攻欲守,教人难以捉摸。
心思一转间,那人冲至吕布身前丈许处,充天塞地的枪影倏地消散,只余下一片乌云似的黑影,割面而来。这倏忽之间的招式变化在众人眼中宛若戏法般神奇,众人无不惊叹,世间武学竟然可以施展如此,忽如蝴蝶般蹁跹飞舞、忽如猛虎般扑食刺击、忽如蛟龙般下海缠斗,在夏侯惇、夏侯渊等有数高手眼中,更是观出此人招式忽而古朴沉拙、忽而简约灵动,一枪一盾飞舞之中暗合阴阳分合、刚柔并济之道,内力也是忽缠忽粘、忽收忽放、忽刚忽柔,心中更是以自身武学予以印证,猜测此人以之能自己身临其境能接他几招。
吕布也不由心中暗赞,他为人豪爽,立即把斩杀袁绍的事抛到一旁,且和这样酣战个痛快,否则如心有滞碍,稍一不慎,会阴沟里翻船,一世英名败于这无名之将手下。他知此人招式精妙,有心试探他内力,堪堪避过此人一枪,左手虚劈,右手灌注十成内力,神鬼方天戟斩出猎猎风声,更是重重劈在那人割喉而至的铁盾边沿处。
二人兵器相交,溅起一团火星,更是一震轰鸣回响,那人也是剧震后退,吕布此戟力度沉雄,绵绵如长江大河,若是换过别人,已消受不起。但此人胆敢妄言只身挑战吕布,定是有些修为造诣,而从方才所显露的武技也犹在先前的夏侯兄弟二人之上,虽应付得非常吃力,仍勉强抵住。
若不是吕布,此刻定会乘势追击,续施杀手,令对方没法重组攻势。可是吕布何等样人,掌握到这一盾并非全力施展,故而他才会吃不住自己一戟的劲力。果然那人把铁盾下收,护着胸腹的一刻,长枪从盾底斜刺而至,笔直射向他的丹田位置,快如电闪,带起破空的啸声,可知其力道的刚猛疾劲。
如吕布乘机强攻,等于把身体送往矛尖去。如此极尽诡变能事的招式,他还是初次遇上。最厉害对方是任长枪下坠,再以盾牌隔断自己的视线,到长枪落到差点贴地的位置,以脚踢枪把,从下而上疾射那无名之将。
吕布笑道:“好枪法!”一脚踢出,正中枪尖。长枪应脚抛往两人间的上方,车轮般转动,发出强烈的舞动声,直抵七、八丈的高空。
那人见攻技被破,仍是悍勇如前,大喝一声,掷出盾牌,螺旋着平割而来,同时内力一吐一伸吸过地上散落的一把朴刀,影随飞盾往吕布杀至。
这下掷盾与先前不同,贯满劲力,没有丝毫保留,即使以吕布的功力,亦感硬挡此招非常不智。
其实吕布当然有信心把盾击下,可是此盾重达七、八十斤,加上那人蕴涵其中的真劲,配合飞速旋转之势,也足可令自己手臂酸麻,更何况后面还有拿人持续攻来的朴刀。此人武艺精绝至斯,实出乎吕布意料之外。
那人武功之高,不但让吕布战意昂扬,更是让曹操满腹疑惑。袁绍军中虽有所谓的河间四将之说,但就其武功高低来论,张郃与高览虽强,倒并非是颜良、文丑的对手,其余的将校更是无法与他二人相论,但眼前这人分明并非颜良、文丑莽夫之流,听那人说话的声音倒更像个翩翩文士的潇洒口音,究竟是谁家的英雄少年倒让曹操对这人的来历起了很大的兴趣。
吕布见情势危急,蓦地腾身升起,右脚足尖点在重盾的中心,腾云驾雾似的随盾飞退,剎那间已和凌空迫来的那人拉开至达三丈的距离。
他足尖用力,脚下铁盾不但停止旋转,还反方向回旋回来,接着离脚而去,改往穷追不舍的那人迎去。那人显然是大吃一惊,往旁闪开,虽成功避过铁盾,可是如虹的气势早土崩瓦解,再不能占得招式先机追击吕布。
吕布此时飞临他上方,神鬼方天戟毫不留情地向他展开攻击。
“叮叮当当”刀戟交击之声不绝如缕的响起,那人在功力上终究不是吕布的对手,明眼之人便可看出他是在施尽浑身解数,勉强挡招。吕布此时却往后翻腾,落往地上。
早前被吕布踢往高空的长枪,才于此时掉在那人身后,可见这数下交手,是在何等电光火石间发生。
从交战至现在,那人只不过挡了吕布五十招,却已衣衫尽被汗水湿透、长发披散、口鼻耳全逸出鲜血、浑身抖颤,有如已在战场上不停地战个三日二夜。他虽是已露败相,但吕布心中也是暗叹,今次斩杀袁绍的事已告泡汤,皆因内力损耗过巨。为求一胜,这一战他暗把普净传授给他的天书禁学心法融合在招式之内,招招阳炎阴寒,更是不留半分后力,怎是对手这凡人抵抗得了?若非如此,吕布恐怕仍要被悍不畏死的那无名之将再缠上好一段时间,若是时间拖得愈久,说不定自己一招不济便会命丧他手!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到第五十招时,连他也感力有不继。但到第五十一招的时候,那人虽是来势汹汹地往自己扑来,周围观看的人倒是不会察觉,但他自己却清楚的知道——这招之中根本没有任何内力,简直是直接送到自己怀里来的!
他正在迟疑中,耳畔却听有人以功力密语:“奉先兄还在等甚么,还不快要挟我做人质脱身?”吕布两眼一亮,抬头已见那人黝黑的脸庞上示意的眼光,他已经清楚的知道那人是谁了——是先前与他喝酒的乱尘!
吕布稍一迟怔,身子往右微侧,神鬼方天戟顺势挑开乱尘双掌,戟杆抵在乱尘喉咙处:“你为甚么要帮我?”乱尘道:“不为甚么。”吕布疑道:“真的?”乱尘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吕布听他言道:“如果真有原因,那就是我当你是我朋友。”
“呵呵,朋友……”面对围上前来的一众精卫,吕布大声暴喝:“你们再敢进前一步,我就将他杀了!”
吕布在称赞乱尘心思缜密的同时、对他的做法还是有些不放心,低声道:“阁下认为你此番冒险袁绍会放过我么?”乱尘笑道:“你且放心,我原先也有些怀疑这计划的可行性,但一看袁绍肯赐这等名器给我,我就知道他决计要重用我于帐下——他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你手中。”
袁绍原先还在暗自庆幸收得如此良将,但此时已见他被吕布挟在手中,他怎能不气:“吕布,你想怎么样?”吕布耸耸肩,道:“不想怎么样?只想以一命换一命——若是袁盟主舍得下手杀他这等勇将,不妨直接让弓箭手尽情发矢。”
吕布此言分明是挑衅于他,袁绍更是恨的咬牙切齿,但见身处性命悠关之中的乱尘却是一副毫不畏惧的神情,招纳他这等贤才之心甚切,只得挥手命众兵士让开一条路来。
见包围着的众兵士往后挫退,吕布笑一声“多谢袁盟主不杀之恩。”往上腾起。精卫们亦腾身追击。
吕布挟着乱尘落在一条横伸出来的树枝尽端处,借力弹起,投往十多丈外的密林,精卫们所发的暗器、弓箭全部落空。
袁绍终站稳步伐,气得脸上青筋暴现,瞪着吕布远去的背影,狠狠道:“看你还可以得意至何时!”
望着袁绍得意而来,失意而去,曹操与戏志才对视一笑,撇过头来,对夏侯渊兄弟二人道:“你们不是要找人比试么,我且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夏侯惇不明所以,狐疑望着夏侯渊,可夏侯渊也曹操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曹操也只是笑而不答,却是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志才,且照你说的去准备吧。”
第三十一回 仰头识明兄,寄情千里光
送走吕布,乱尘独自端坐在黄河南岸著名的延津港边。
延津港沿岸北接太行山脉、向西南桥应嵩山伸入汜水河腹湖中,成半岛之形,层峦迭嶂、山环水复。位于此处,近观则汜河沿岸巨石卧波、浪涛飞溅、气势雄伟;远望则黄涛千里、水天相接、茫无边际。看得乱尘也感襟怀扩阔,为其浩渺而赞叹。
而陈留古城,则同样处于黄河分支汜水南部下游,延津的另一边,是兖州最大也最美的半岛之城陈留,早在春秋时分,是为梁国都城,其耸峙于群山平地的正中处,其他山峰均臣服拜倒于四方八面,极具雄奇之胜。
常人所言,此处怪石嶙峋、洞穴处处,随着气候的变化,晴明晦暗、秋月晚烟、积雪寒梅,美不胜收。
他正低头发着呆,天气突然如汹涌的黄河之水般开始变坏,铰接的秋夜星空已乌云密布,一场大雨似是不可避免。
先前与吕布二人渡河的小船也不知漂去了哪里,他只好以手做刀砍下树木,做了一条简陋的木伐,好赶回陈留军营,这是最快的方法,且可避过师兄赵云的一番心急查问。
蓦地一道电光划破右方黑沉沉的天空,照亮了辽阔的汜水,接着是震得耳鼓翁翁作响的惊雷,模糊了远方的雨暴,从另一方以横扫黄河的威势,遮天盖地的朝渺小的他席卷而来。
雨未至,狂风先至,在不住闪耀的电光里,身后的树木狂乱地摇摆着,刹那间,大雨没头没脑地打在他身上,天地被大雨融合为一,他再弄不清楚雷电先后主从的关系,耳里再听不到大自然其它的声音,只有雷电和滂沱大雨的交击鸣震。
夜空像崩塌下来,雨电肆意鞭挞着无助的大地。
他想像眼前只是一个幻像,但那是多么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乱尘的感觉是如斯般真实,有血有肉的存在着。
乱尘缓缓起立,举起身旁他用树藤把数条树干扎起来,做成一个只简陋木筏,另一手拿起他一手一手削制出来的粗制船桨,忽然纵声长啸,以渲泄心中沉郁之气。接着便把木筏抛往汜水上去,腾身而起,落往在风急浪涌的水里载浮载沉的筏子上。
乱尘一桨打下去,筏尾水花激溅,将筏子在狂风急雨里送出近十丈;另一桨又打下去,筏子箭似般在闪电和雨暴里破浪而行。天,望不穿尽头,如身下的汜水般。小船摇晃的久了,乱尘都不知所摇晃的是那天,还是那人……
雨,渐渐停了。
曹操傲立船头,已经平静下来的水面反射出的鳞光在他面上参差烁动,教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而他身后不到一丈处,戏志才却盘腿坐于一案牍后,右手横抱一本《汉书》,摇首晃脑中倒是蕴涵了无尽的惬意。
良久,曹操垂下头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戏志才瞟了他一眼,却是呵呵笑道:“正值雨后的良辰美景,凭江而吊,当添无尽豪气才是,主公为何出声喟叹?”
曹操一怔,旋即一笑,走过前来,也盘腿坐下,道:“其实也没甚么,只是想此次讨董关东联军虽是貌合神离,但无论成败胜负,我几代曹家匡扶的汉室三百年的基业从此分崩,心中自然有些不快……”
“哈哈……”戏志才索性将手中的《汉书》扔掉,炯炯的双目望着曹操。曹操被他望得有些不自然,讶道:“志才缘何无故发笑?”
戏志才似是调侃地道:“汉室分崩乃是天下命理之事,主公纵使有所怅怀,那也是先前之事,从主公举兵之日起汉家便已亡了。”
帐下谋事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若是换了袁绍,必会招致他大怒,可曹操不是袁绍,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戏志才似早已猜到曹操会如此般,缓缓续道:“主公所叹乃是另有其事。”
曹操还是不加言语,面上含笑,任由戏志才猜度:“难道为今夜那无名高手?”戏志才又自顾自的摇头,道:“也不像,既已定下收服他的计策,主公定然不会担心中途生变……且让鄙人来细细忖猜。”
等了好久,曹操却不曾听那戏志才再说一字来,只道他猜不出来,冲他微微一笑,拾起他方才置于一旁的《汉书》,随便翻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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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我一直很感谢你们啊
水面很平静,甚至能听得见船身吱吱呀呀摇曳的轻微细声,曹操也有些困了,但又想再往西去不过数里便可寻到那人,又勉强打起精神,瞥见案上有只粗毫大笔,醮了醮墨,正要下笔,冷不丁得却听戏志才道:“属下忽然想起一事,数日之前,主公遣去徐州送信的应邵在徐州府见到了老太爷等一干宗族长辈,并带回了一封书信,臣虽不曾见得那书,但这几日从大营中的市井听闻——主公还有个弟弟,此人名叫乱尘,自小便十分怪异,据闻是当年温德殿上妖蛇转世,故而前朝先帝欲诛杀主公宗室九族,后来得遇世外仙人相救,免去灭族之难,但乱尘也是不知去向。时隔二十多年后,却在下坯郊外现身,以一身绝世武功救得宗族性命,其后于徐州郊外重创一黑衣神秘人,又救下陶谦父子三人的性命。但正值庆功宴之晚,陶谦原欲将那美女糜环许配给他,他却不见了踪影……”
戏志才虽是无心,但曹操已是满头冷汗,虽然老父曹嵩确实是给他这样一封书信,要他尽快寻到乱尘,只道世间有所传闻自己兄弟一事,但却将温德殿上妖蛇转世这等秘密之事道出,定是有人调查出实情之后有意在关东联军中散布,其心叵测,怎叫他不怕?
戏志才何等聪明,又怎会不知这个中道理,乃解围道:“外人传闻,虽是不知真假,但古语有云众口铄金,志才且有一策,或可避免旁生枝节。”
曹操知戏志才是处处为自己着想,但此人心智之高、知己之深也让他不寒而栗,刹那间心中已动杀意,但此时正值自己用人之际,万万不可缺了此人,遂只好强打起精神,勉强笑道:“不过是市井传闻而已,孟德是有一弟,但至于其他之事,皆是他人编造,而妖蛇转世之说更是无稽之谈。但此时大事要紧,不可因此事在联军中先乱了阵脚,志才有何良计,不妨详细道来。”
戏志才显然并不急于回答曹操问题,笑着从满面讶色的曹操身中接过毛笔来,将《汉书》封面上那个“汉”字画去,悠悠道:“那主公不妨将家书贴出市井显眼处,且让他人尽情评说……”他见曹操面有难色,心中暗思乱尘乃妖蛇转世之说看来确有其事,随后微微一笑,接着道:“但家书多是篆体小字,主公为何不请令尊重写一幅楷体大字贴于城墙之上?”
曹操心中正暗骂戏志才出这样的馊主意,却听得他接下来说的那句重写之计,已猜出他的意思——老父笔迹是真,但至于怎么重写,皆是自己宗族掌握,那家书之中原先说得甚么更是在烧了之后无人之晓。想到这里,他并没有感激戏志才为避免自己难堪而隐讳说出计策的一番忠心,相反的更是坚定了无法留他之心。
戏志才再聪明,也猜不出曹操羽翼丰满之后要杀自己,见曹操低头沉思,正愁无法解除他心头担忧,无意中却瞥见前方远处现出一黑点,乃欢喜道:“这些不快之事主公且先放置一旁,属下以为眼前之事定会让主公开心。”
曹操似是明白了甚么,猛然抬起头来,也瞧见了那翩翩顺流而下的木筏。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起身高声道:“妙才、子孝,你们方才不是想与吕布一较高低么?那船上之人就是刚才与吕布交手故意落败的无名之将,快去将他擒来见我!
夏侯惇、夏侯渊兄弟原本就很奇怪曹操为何要他二人一起上船西渡汜水,要知那汜水关处便是董卓掌控的司隶之地,但现在听得曹操下令,便将这其中一二猜得七八,而先前乱尘与吕布一战所展现出的实力更是让他二人有了较量之心,随各自施展身法贴着水面直奔乱尘的木筏而去。
因由大雨的浇淋,而先前又与吕布酣战两场,乱尘的体力早已不济,再加上心中思念貂禅之心甚切,疲惫不堪的他只是俯卧在木筏上,并没有看见迎面逆流而来的曹操大船。
而此时,已经欺身飘飞而来的夏侯渊二人已空手缚向他头颈和背脊!
其实如若他二人直接下手,仓促间乱尘兴许或被他二人所制,但夏侯渊为人端正,枉不可做那偷袭之事,在于夏侯惇对视默许之后,大喝一声:“呔!夏侯兄弟请与阁下切磋过招。”
乱尘正半睡半醒之中,忽听有人大喝,又觉身旁强烈的战意,求生之能令他猛然惊起,慌乱之中扳下身下木筏上的一根原木,随手挥出。
嚓的一声锐响,夏侯惇从容砍断朝他面门掷去的原木,手中麒麟单刀化作电芒,从下冲上,直击乱尘下盘,而夏侯渊先往左一闪,避过散飞的碎木,然后退到夏侯惇侧后,看似退后,却是在封住乱尘所有逃走的退路,更可以在乱尘不注意之时从旁杀出。
乱尘暗叹一口气,但随即已经看出这二人便是在陈留城中要挑战吕布、后被兄长制止的两员虎将,只看这二人进退得宜,便知他们计划周详,拟定了整个捉拿自己的行动,打开始他便落在绝对的下风,且陷进了败局中。
但他猜与这二人并无瓜葛,缘和他二人要追拿于他,难道是兄长已经看出自己败给吕布是假、故意放人是真,故而派人来追杀自己?
可时间已经让他来不及让他做更多的细想,退到侧后的夏侯渊又临空上前,双拳击出,强烈的拳劲,已经把他重重笼罩。
而夏侯惇麒麟单刀的凌厉、反应的迅速,固是出乎他料外,但最能威胁他的,还数夏侯渊击来的两股拳劲。
他从未见过世间有如此奇异厉害的拳风。这两股拳劲一正一反,右拳直有催心裂肺的威力,左拳却是一股拉扯的力道,两股力道合在一起似要把他身体扭断。
乱尘还觉察到自己上冲之势也全被夏侯渊古怪的拳劲消解,纵能逃出漫天刀势,亦无法脱身而去,那感觉令只剩下求生本能他差点魂飞魄散,亦不得不仓皇变招应付。
乱尘暴喝一声,猛转体内真气,凌空一个翻腾,枪盾脱手而出,分别向夏侯惇兄弟二人袭去,同时脚往上撑,只要脚尖点实,立可借力改向,斜掠而下,避过两人的连手合击,破水而去,再借水遁逃。
他自幼便喜呆在常山忘忧潭中游水嬉戏,故而水性甚佳,只要能落入江水里,任对方再有多少如云高手、万马千军,他也能脱围逃去。
夏侯渊一声长笑道:“仓促之中击出的兵器也能有这番功力,阁下果然了得,夏侯妙才领教了!”说话时,右手化拳为掌,狠拍在迎头回旋而至的铁盾上,这袁绍赐给乱尘重约七八十斤的铁盾竟如芥草般应手下坠,再构不成任何威胁。
要知乱尘所习的天书之中的武功,其意并不只重于招式、兵器,而更有上乘内功心法,乱尘习了三卷,虽未窥得其中天地之理,但也通晓其中精妙心法,方才仓促中掷出的枪盾,用劲巧妙,虽离手而出,仍被他以真劲遥控,故能收发由心。
而夏侯渊重掌拍落铁盾,等于破掉乱尘之功,乱尘今日走出之时便已是内伤未愈,又先后与吕布这等天下无双之将酣战两场,心脉早就破损不堪,铁盾反震回的功力和本身的重量立即令他全身剧颤,眼耳口鼻同时渗出血丝。
往下方夏侯惇击去的长枪立受牵连,威力大减,夏侯惇显示出曾身为十万洛阳禁军左校尉的功架,麒麟牙刀化直刺为横劈,狠劈长枪,令长枪也回飞而去。
乱尘见他二人来势汹汹,甫一出手便是招招凶狠,只道兄长识破自己身份,派这二员虎将追杀自己,若在以前,他倒可坦然面对生死,但经历寞影一事之后,那些数不轻的谜团还待自己却解开,更重要的是,远在隔海相望的千里之外,还有一个心里的结更需要他去解,他不能死!现在这已是生死关头,他双脚先后点中铁盾,再不心切脱围,反笔直朝夏侯渊射去,避过夏侯惇攻来的麒麟牙。
夏侯渊乃长笑道:“阁下终于肯我兄弟二人放手一搏,能与阁下这等绝顶高手过招,也是平生一大幸事,畅快!”倏地下降,两手盘抱,一股强大无比的劲气于两手间成形,化为卷旋的惊人气劲,往正凌空扑去的乱尘击去。
夏侯惇亦是大笑道:“孟德眼光可真是犀利,这等能人若不能为吾等所用,今后为他人臣子,必会阻了孟德的大业!”说时亦往下落去,麒麟牙却是蓄势以待。
此时筏外尽是喊杀之声,显然是曹操一方的兵士立在船头,看他三人精彩的拼死相搏,对他们所展现的武功心生钦佩之余,也没忘了替自己这方的两位夏侯呐喊助威,一时间,呐喊之声有如雨雷般轰鸣不止。
乱尘怎想到曹操有此一着,如果对手只有夏侯渊兄弟而人,乱尘还敢肯定他逃生有望,而问题在自己就算过得夏侯渊兄弟连手追击的一关,仍有曹操整船千百的精兵在恭候他的大驾。
如此情形又怎能不让乱尘绝望?可求生的本能却激发出了他体内的魔性,黑气从背后骨刺的筋脉中顺延而出,直透全身,身处上方夏侯渊已从乱尘猩黑的双目中清楚看出乱尘已有与己偕亡之心,但身为一个武人的荣誉怎会允许他临场而退,随即猛喝一声,双掌全力下击,迎上乱尘瞬间爆发而出惊人气劲。
砰的一声巨响,两股强猛的真劲正面交锋,卷起的狂飙令筏上的原木像纸糊的玩具般抛飞折断,木屑四飞。而乱尘亦是闷哼一声,往后跌退,张口喷出一蓬鲜血,但只是一怔,便起身而起直咬着夏侯渊不放。
已受重创的夏侯渊情况更是不堪,像断线风筝般洒着血雨往反方向抛飞,眼看掉进冰冷的江水中,而随身而至的乱尘铁爪也已掐住他喉咙,只需轻轻一捏,他便身首异处,夏侯惇自然不会坐视不管,麒麟牙逆风而上,直劈乱尘后背。
狂暴之中的乱尘正欲下手诛杀夏侯渊,但见夏侯渊面临死亡之时反而宁静祥合的表情,他内心深处的天生善性却令他下不了手,而夏侯惇此时杀来,乱尘体内正邪交锋的真气忽又自动融为一体以御外敌。
夏侯惇此招的初衷只是要逼乱尘松开他兄弟而已,并无取他性命之意,可麒麟牙距离乱尘背脊已是近在咫尺,但乱尘却是捏着夏侯渊的脖子如石像般一动不动,救人心切的他再也顾不得曹操先前跟他所言的招纳乱尘此将的心意,猛一咬牙,麒麟牙刃上已灌注他全身的功力,若是金石也可被这生猛之力生生劈开。
在船舫上观望的曹操也看出了情势的不妙,扭头想问戏志才有何良计救夏侯渊性命,四顾之下却才发觉先前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戏志才现在却失去了踪影!
眼看着夏侯惇麒麟牙的利刃即将把乱尘劈成两半,曹操心中顿然涌起丧兄之痛来,可就在此时,乱尘却已不可思异的速度和角度从背后反手捏住夏侯惇麒麟牙的刀刃,待抓稳刀身之后身子上下飞速疾转,若夏侯惇执意不肯放手脱刀,整条右手手臂必将被乱尘旋转的身势搅成一摊碎骨!
胜负转变的太过于突然,船上呐喊的兵士紧张的已经忘记呐喊,而曹操正在后悔一时粗心轻敌没带曹仁与曹洪一同前来时,乱尘身下水面忽然一阵涌动,一人执扇从水中飞窜而出,撩起漫天水花袭向乱尘。
已进魔道的乱尘见有人偷袭,也是心头一紧,旋即从夏侯惇手里抽过麒麟牙,以刀刃作柄,刀柄为锋,顷刻间在面前布上一层紧密的刀影,可甫一与那水花接触,他已察觉出情形的不妙——这水中有毒!可到此时发觉已经太迟了,打在手背上的水迅速钻入筋脉,一股疲软之感即刻从手臂处蔓延至全身,他已全无还手之力!
而那人虽是将乱尘迷昏,但显然也是承受不住乱尘方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骇人气劲,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落入水中,手按胸口,喷出好大一口鲜血来。
船上的曹操这才看出这偷袭乱尘得手的高手竟然是身边那个看似若不经风的文弱书生——戏志才!急忙下令帐下兵士将他四人打捞上船之余,心中已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夏侯惇三人虽是受了些伤,但却无性命悠关大碍,忧的是戏志才呆在身边与他日夜相处这么久,却一直韬光养晦将一身武艺深藏不露,此时虽是因为救夏侯惇才施展武功,本来一个老谋深算的书生已令他心中不安,而现在那个书生竟然还能顷刻间将乱尘这等绝顶奇才毒晕的高手,怎会让他不怕?
待戏志才被人抬上船来,曹操慌忙收回心中思绪,拉着戏志才的双手,干笑道:“志才可真应了‘真人不露相’那句古训,甫一出手,便可制人于股掌玩弄之间,若那自称天下无双的吕布在此也要羡慕志才你的本事了。“
戏志才何等聪明,怎会不知曹操话中有话,但他一心效忠于曹操,自然不会想到曹操对自己早动杀心,只是以为曹操因为自己故意隐藏武功而心有不快,强支起身子,咳道:“主公你这话可折煞志才了,我能将此人制服并不是志才武功精深,只是这南中蛊毒厉害而已。”
“蛊毒?”因天色灰暗,曹操方才站在船头并没看清楚戏志才如何出手制敌,他见乱尘倒下还以为是戏志才以快手破去乱尘刀势,然后点了他穴道,却不知戏志才是用毒。
“不错。”戏志才接过侍卫递来的锦袍,披在身上,这才娓娓道:“其实我家祖上皆是为医,也曾荣光过一阵,只是后来家道没落,到家父这一辈时已无子弟习医,皆为生活所迫或是从文、或是习武,故而世人也渐渐将我戏家名医之道渐渐忘却。
但志才祖父却是戏家最后一个习医之人,他老人家不想让戏家的医道随他埋进黄土,但无奈家父那一辈志不在此,志才本也并不喜于医道,但见他老人家终日郁郁不快,心人不忍,这才随他老人家学了五年,虽然只是学了些皮毛,但寻常的病痛倒也可医治。前些年,志才应别人所托,去南中蛮漳之地替人医病,那人感激之余便教志才一些寻常蛊毒的用法。”
曹操点头一笑,又道:“那志才方才所用何毒?怎会如此厉害?”
戏志才答道:“用毒于南疆之人来说若无吃饭睡觉,刚才那毒在他们眼中算不了甚么——只是一种名为灰泥厥的小虫用酒浸泡后的汁液而已,而此蛊毒的毒性并不太大,只是能将人躯体暂时疲软而已,一般人南中妇姑皆将此毒置于一小瓶中携在身上做防身之用,志才无聊之时也曾制了一些……”
曹操乃拊掌大笑道:“照志才所言如此良物应广为流传才是,可孟德却从未听闻,真是井中之蛙尔!”
戏志才见他大笑,心稍放宽了些,眉头渐舒:“孟德此言差矣。南中乃蛮荒之地,皆是外族,少于外界交往,再加上此虫只生于南中特有的沼漳地中,故而中原世人知道其用的甚少。”
太阳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迎接它的是陈留府秋末浓厚的晨雾。一团团的雾气包裹着初升的太阳,兜住了太阳金色的光芒,将醒未醒的人们从窗外望去,空气中弥漫的仍是那么浓厚的雾,就好象好脾气的太阳永远冲不破这些纠结缠绕的雾气一样。
但初升的太阳慢慢释放着它的威力,金色的光芒慢慢浸润着大雾,一点点地,但却不可阻挡地把雾气蚕食吞没,雾气慢慢稀薄了下去,街道上影影绰绰看得出人们模糊的剪影在活动。
陈留府便慢慢随着声声兵戈铁马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阳光让陈留太守府黑漆漆的大门慢慢从夜色和雾气中剥离开来。厚重的楠木大门被黑漆漆得光可鉴人,大门上镶满了成排的黄铜铆钉,凸出的黄铜狮子头上套着巨大的黄铜拉环,大门前还立着一对威武气派的石狮。
乱尘梦见忘忧潭冰冷的湖水慢慢的将自己掩埋,而貂蝉在岸上静静看着他,只是那么而无奈又落寞地垂头哭泣,转身而去……
他在水中拼命挣扎,却被水草缠住了小腿,怎么都上不了岸。只得双手在空中乱舞,忽碰到一物,牢牢一把抓住,猛然睁开眼睛,原来自己已躺在床上,却是抓住了床边一人的手。他坐起身,用力甩甩头,似要将恶梦从脑中甩去,张口大叫:“师姐!”
那人不出一声,一任乱尘手上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中。乱尘勉力定睛看去,他抓住的原来是曹操的手:“是你?”曹操只是垂头不语。倒是性急的夏侯惇喊了起来:“小子,你终于醒了,咱们曹家可真是英才辈出啊……”夏侯惇大笑放言至此,瞧见夏侯渊眼中的责怪之意,又见曹操自知道乱尘身份起便一直是浓眉紧锁,转念乱尘想到自己从小便被曹氏宗族将他遗弃,这些年他只是与一干师门兄弟相依为命,知是曹氏宗族对他不住,也不好意思再说些甚么。
乱尘呆了一下,脑中似有千支尖针不断攒刺,喃喃道:“曹家,曹家?呵呵……你们还当我是曹家的人么?”他本以为先前在徐州时父亲曹嵩那些残酷的政治计谋不过是在梦中,或者他从来不知自己的身世,就当是师傅左慈捡回的一个没人疼爱的孤儿,总比亲生父亲为了家族的利益再一次的利用自己要好,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师姐,失去了太多,这最后的一点亲情也被曹嵩亲手毁了,所以他不愿醒来,心中总还抱着一丝侥幸。可是,这终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是他曹嵩的血!身体上的多处标记无不告诉着他生是曹家的人,死也是曹家的鬼!
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他眼角滴出,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泪珠滴落在肩上,却仿佛是一柄大铁锤重重击在肩窝,那份痛人骨髓的感觉再次直撞人心脏中。
曹操紧紧攥着乱尘一直冰凉的左手,捋袖轻轻替乱尘揩干脸上泪水,只道乱尘一路从这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走来、孤苦伶仃,他师傅左慈虽给了他绝世的武功,却给不了父母兄弟所给的那份家的感觉,而二十多年后,亲兄弟相见,却因父亲那一时不智之事不愿与自己相认,还差点死在自己手中,若是换了自己,也会如此这番伤心。
乱尘环首望了一眼,曹操身后站着的除了曾与自己交手过的夏侯惇与夏侯渊之外,还站着二人,一人体型稍胖,一袭蓝色长袍,而另一人满嘴络腮胡须,皆是安静而关切的望着自己,他虽是不认得他们,但从他们相似的相貌和善意的眼神中倒也猜出他们也是自己这一辈的家族兄弟。
曹操见乱尘正打量着曹仁等人,以为他心情好了些,稍微宽心了些,指着夏侯渊四人一一替他介绍道:“这些皆是本家兄弟,昨夜与你交手的元让和妙才乃已故的四叔夏侯婴之子,而子孝、子廉是二叔曹炽后人……”曹仁四将见曹操将自己介绍给乱尘,皆是向乱尘莞尔一笑。
曹操正要再往下细说,却闻屋外戏志才隔墙禀报道“:主公,袁绍遣人来请主公。”曹操皱眉道:“所为何事?”“讨董大事。”戏志才自然知道曹操现在想多陪陪乱尘这个胞弟,以弥补这些年来他们曹家欠乱尘的,但事有轻重,只得前来速报。
曹操心中对乱尘满是愧疚,但军政之事是为大体,又知乱尘不喜政事,轻声好言道:“兄长有事要先行离开,你且好好休息,待为兄忙完政务,今晚替你设宴洗尘。”
此时的乱尘已是十分的脆弱,刚刚体会到骨肉兄弟间的脉脉亲情,但现在曹操又要离开他,心中更是一片冰凉,攥着曹操的手也松了开来,索性朝墙转过身子。
曹操默默地望了乱尘一阵,唉唉的叹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轻轻关上。
待曹操等人的脚步细碎的消失到不可听闻时,乱尘惘然地坐起身子,左手举到面前,痴痴地望着。
秋日柔和温暖的阳光,从窗扉上那些镂空的棂格里安静地穿进屋子,细碎的洒在床前光滑的青石板上,屋外不停走动的侍卫仆从的身影却被拉成长长的一道黑影,稍一有人走动,那些撒在青石板上的点点阳光便如湖面上的粼粼月光一样,不住的晃动。
乱尘只是坐着,安静的坐着。
透进屋来的阳光,慢慢地由金黄直至暗淡无色,浅浅地投映在比思绪还长的倒影里。天,在不知不觉的麻木里,已然黑透了。冬月,已经给黑夜的星空勾出了具体的轮廓。
乱尘稍稍动了动蜷缩着的双手,有种木木之感,他缓缓站起身子,随手披了件衣服,屐着鞋,摸索了一番,才将床前不远的灯烛点燃。
起初,火的颜色很淡,只是有些蓝,渐渐的,那些壮大的赭黄驱散了充斥在整间屋中的夜色,油火的味道,像刚推开窗时漫进屋内的雾气一样,淡淡袅袅的弥漫。
虽是已经入夜,寻常的商家小贩渐渐止了吆喝,多是打烊归家了,但那些甲胄行走奔跑的来回行进声、战马的长鸣嘶叫却一直惊扰着夜的宁静。
乱尘只好浅浅的将窗掩上,踱坐在案几上。
只听窗外风吹过树草落叶沙沙的阵阵轻声,飒飒的风终于将并未掩紧的窗户吹开。
“叮。”显然窗下的书几上镇着宣纸的瓷印被风吹开,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乱尘呆呆地抬起头时,纱窗还在微微的摇曳,一张印有字画的宣纸也在屋内袅袅的轻舞,当纸宣纸落到乱尘脚下时,乱尘才看清,那是一幅画,一幅翩翩起舞中女子的墨画——
画虽是以水墨所书,可画里的女子却如捉着一身袭长的霓袖,一点浅笑朱唇,两蹙柳月弯眉,因舞动而些许凌乱的发迹,淡淡的几笔便勾勒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来。若说那书画之人技艺卓凡,不若说那女子生得太美。乱尘心中一惊,画中这女子像极了一个人——貂禅!可貂禅只是涿县桃园呆了不过数月,早就香消玉殒了,世中又会有几人见过她,难道这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相似之人么?
乱尘在岸几上摊开那幅画,方才右手执画的地方乃以蝇头草书写着一首小词:“洛阳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情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重阳远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词是甚美,却于落款处只有一句“且凭汜遥寄司徒爱女”,并无作者姓名。
一口气看完第二页,超赞文笔。虽然看得不很细吧。。。
跟三国有一些一样的,但是又有新意。是一篇有想法的巨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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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的夸奖,还希望你能常来常看
第三十二回 秋深夜客到,一路落松花
乱尘将此画捧在怀中,细细查看之下,越觉那画上之人像极了已经辞世而去的师姐貂禅,那些往昔的记忆,一桩桩、一点点的,像书此画之人勾勒那些线条时那样,在眼前浮起,幻灭……
在风起之时,曹操便已静静站在房内。他没有出声,是因为那幅画——他为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所画——不知女子其名,自己也无需留名。
画本无情。人却有情。
最疼的情,是划过伤痕的眼神,是划过夜空的烟花……许多时候,就像这书画之人手中提着的笔墨难以书写相思的苦楚,笔尖还没有触碰到纸面,便早已心酸。如果说三生的清心修苦可以换来一世擦肩而过的缘分,那么三世的缘分是否可以如画一般留住伊人不老的容颜?都说情比石坚,可若心已成石,那千年万年的风化过后,那些泛黄的宣纸上是否还留着水墨的容颜?
又是一阵呼呼风起。乱尘起身将那画重新将镇印压好,一抬头,却见兄长曹操立在门处,若有所思地望着桌上的那幅画。乱尘见他如此面容,也猜出了其中的缘由,想那画中女子也是兄长心中所牵挂之人。
一时间,他二人只是伫立无言。
不知过了何时,曹仁一身正服现在曹操之后,小声提醒道:“孟德,今晚袁绍的宴会我们去不去了?”
曹操猛然回过神来,望了一眼乱尘,道:“乱尘,你愿与兄长同去么?”乱尘性本孤僻,并不喜世俗喧闹,现在兄长曹操虽是询求自己的意见,他完全可以拒绝,但先前他见曹操望着那画出神,也知他心中此时有些郁郁不快,终是不好推辞,微微点了点头,道:“一切且由兄长安排吧。”
曹操、戏志才、曹仁、曹洪、夏侯渊、夏侯惇与乱尘一行七人往陈留城外的袁绍大营行来。此刻己是入夜好久,清冷的月光直射下众人班驳的影子,令人阴冷之余又添心头烦闷。倒是戏志才仍间或摇着那把无字白扇,陈留地处北方,秋末本是颇凉,夏侯惇一路大赞其有先见之明,惹得大家笑语不断。
乱尘因方才之事,心有所思,一路上夏侯惇调侃于他,也只是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之。戏志才见曹操面上阴情不定,有些异常,猜他心中定有思虑之事,便替他盘算赴宴后如何应变。而夏侯惇昨夜与乱尘大战后经过一场大觉,伤势虽未痊愈,但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他醒来后自夏侯渊处得知,昨夜抓回来的那个高手正是他们这几天苦苦搜寻的本家兄弟,心中自然高兴,这一路上就以他声音最大,连一向沉健稳重的曹仁亦被他感染间或地插科打诨一番。
眼见不足百步就要进营,几人心中不由都有些忐忑,夏侯惇的声音也不由自主放低了些。他们这一路虽是应约而来,但今日午时众诸侯便已定好出兵之日,而那先锋的孙坚前军明日便可压到汜水关下,袁绍身为关东联军盟主,此时应该正在帐中苦头思索破关之计才是,可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开盛宴,确实有些不对劲。
忽然辕门大开,现出了五六道人影,朝他们的方向行来。曹操认得其中一个正是午后来府上送请帖的许攸,却不见那日与自己在盟台上讥言相对的田丰在这其中。
当先领头那人三十余岁的形貌,淡青长衫,瘦削惨白的脸上不留胡须,修饰得十分干净清爽,面含微笑,虽是一副羸弱的样子,但昂然行于众人之前,衣袂迎风,极为惹眼。他身旁几人虽是形象各异,但乍望去目光便只停在他身上。曹操精擅观人之术,也不由暗暗点头,此人看来果是个卓凡人物,不由低声欲问戏志才,戏志才却是抢先嗤笑道:“广平沮授竟然现身袁营、尽主人之宜行接客之礼,想那韩馥的时日也是不多了!”
曹操帐下诸将中以夏侯惇最为骁勇,但与他的武勇比起来,他于心智处却也是远逊于他人,见戏志才无端嗤笑,却是不知笑为何意,转头对着曹仁,疑道:“那沮授不是韩馥帐下谋士么,不久前还听说韩馥擢升他为别驾,又上表朝廷要求赐拜他为骑都尉,怎么跑袁绍这里来了?”曹仁望了望不断走近的沮授等人,暗中扯了扯夏侯惇衣甲,低声道:“这里人多耳杂,不是说话之地。”
@海豚wendy 691楼 2013-08-07 08:56:58
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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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早,话说快翻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