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魂 二十年前一群冒险者的惊天游戏

  七、伍老九的故事


  这一夜,谷中并无凿击石头的叮叮声响起,一切似乎从没有发生过。在谷中呆了大半个小时后,我们都等不下去了,心里也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恐慌的感觉。眼下漆黑难以视物,也没法子去对面的人工洞口查探,于是商议之后,大家都决定折返回去。

  在竹林中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到了天亮,王队就叫醒大家,开始分派任务。

  他安排马翔和冯军结伴出去,到乡上多取几只手电、些许食物和一些衣物回来,如果时间足够的话,去通知派出所,让所长向县里申请,再调些人进来。王队的想法是有道理的,若李晓宇没有说谎,这山中真的存在一座地底监狱的话,这事情就显得无比严重了,眼下这点人手,根本不够用。“你们两个出去的时候,路上要小心,尤其是经过那个村子时,记住了吧?”王队格外叮嘱两人。

  接着他又安排五个石工和两个医生去响魂谷里,石工们负责打穿堵住的洞口,用最快的速度,两个医生则负责在旁打帮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单独离开,有事情需要出谷,必须结伴而行。”王队生怕再出现发生在李晓宇身上的情况。

  安排好后,我们剩余的六个人,就由李晓宇带路,结伴去山上。

  出发之前,我们原本带的有刀子的就带刀子,没有的便就地取材,捡趁手的石头,或削一两根冒尖的竹竿,拿在手里,充作武器,以防出现突发状况。

  李晓宇还是显得有些担惊受怕,王队就鼓励他,他鼓起胆子走在前头,给我们带路。他说他也不知道那口井具体的方位,只怕这样走下去,寻错了方向。

  “没事儿,山就这么大,走到山上找不到,就左右慢慢地找,只要它在地上,就总能把它找出来!”

  深冬的早晨有些发寒,竹林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寒气隔了大衣往肌肤上沁,让人从皮肤寒凉到心里。

  再一次进入这片满山幽静的竹林,我再也没有两天前初入这片竹林时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这片竹林一点也不清静,一点也不幽美,反而处处都透着诡谲。山中那一声声冬鸟的啾啾啼鸣,在山林间回荡,敲击在心坎上,每一声都能让我灵魂为之一震。

  我时不时扭头向四周望望,猜想着那个鬼魂似的小男孩会不会再一次以不经意的姿态出现在某个角落。不过走了十多分钟,于枝叶飘转间,我都没有发现任何动静。这反倒令我心弦更加紧绷了。

  不多久,前方的李晓宇忽然叫了声:“你们看呐,就是那口井!”他指着身前一片空地。那里有一口圆形的古井,在铺满地面的枯叶堆中,露出发灰的青石块码砌的井口来。
  大家都显得有些激动,快步跑到那片空地上。

  我探头往井底下望,这口井并不算深,底下干枯,没有积水,侧壁上隐约有一些凹陷的小坑,可以供人手脚攀爬。井底下光线不足,黑乎乎的,看不见井壁上是否有石门。但这里既然出现了一口井,那就证明李晓宇没有撒谎,至少他是真的来过这里。说不定下面真的隐藏着一座监狱。

  王队立刻分派人手,因为只有一只手电,所以他安排自己和李晓宇下去,我们剩余的四个人,留在空地上,负责留意四周的动静,如果有什么情况,就冲井底下喊话。如果他俩下到井底后,发生了什么状况,也大声呼喊,让我们留在井口上的人能够听到。这样分为两拨,可以做到首尾兼顾,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相互支援照应。

  这一次我没有自告奋勇,尽管我心里十分好奇,非常想看看这座地底监狱的模样。但我还是更为不放心。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人里,就我和王队的脑子够用一些,其他人都不怎么动脑筋,而且做事情不太踏实。我想我还是亲自留下来看守得好,毕竟那个幽灵鬼魂般的黑衣小男孩,他的面无表情和没来由的忽然一笑,总是时不时地闪现在我脑海里。

  王队把手电插在大衣兜中,攀着井壁上的凹陷,一步一步地下井。他渐渐地下到阴暗的井底,摸了摸四周的井壁,很快就有石头移动的声响传上来。他喊了一句:“找到了!”他把手电抽出来,亮了灯往里面晃,随即说,“太黑了,看不太清楚,得走进去看看。”

  李晓宇接着下,他快下到井底时,脚底一滑,伴着一声惊叫就跌了下去,得亏王队在底下搂住了他,他才不至于又摔一跤,但这还是令他遭到了王队几句劈头盖脸的喝骂。

  “你们在上头看好,一有情况就喊话!”王队留下这句话,就低下仰起的头,注意力放在了身前。

  我看见光亮从井底缓缓地变弱,慢慢地消失,两人渐渐地走入井壁,经过井底空间回荡的脚步声也一点点地去远,逐渐湮没无闻,我心中也不由有些紧张了起来。
  另外三个民警好奇地趴在井口朝底下观望,但总需要有人做好本职工作,所以我只好把头缩回来,靠着井边坐下,留意四周的动静。

  竹林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鸟鸣和一直不断的竹叶摇动声,没有其他响动。但那淡淡的雾白当中,似乎总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某种气氛逼迫着我的神经,让我不由自主地觉得心慌。

  我用胳膊肘碰碰左边的民警,他把注意力从井底转移起来,抬起头:“咋了?”

  “你看看那里,”我指着坡下雾气朦胧的竹林,“我怎么总感觉好像有人躲在那片雾里,在偷偷地看我们。”

  他脸色一怔:“你发神经吧?嘿,你们瞅瞅,他说那里有人在看我们。”

  另外两个民警也转过头来,望了望那片雾气:“没瞅出啥道道啊,你是真看见有人?”

  “没真看见,”我轻轻摇头,“但总感觉那雾里有东西。”

  “我的老天,你就别胡扯了,这种话可说不得啊,人可是经不起吓的!”

  我也不再说什么,就凝视着那片雾气。我发现那片雾气似乎在缓慢地朝我们移动。隔了片刻,我忽然警觉起来,看了看前后左右,自语似地说:“雾气好像变浓了。”

  他们三人也抬起头来,瞧瞧四周,脸上露出担虑。

  雾气的确变浓了,刚才我可以看见远处一丛往左侧偏倒得十分厉害的竹子,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而且近处的一丛竹子也在视野里逐渐地变得朦胧,这雾气还在积聚,还在变得浓厚。

  我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双手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探头望望井底,黑乎乎的,不见手电光,也没听见任何响动,王队和李晓宇还不见人影。我犹豫了一下,就趴伏在井口冲底下喊:“王队?李晓宇?”

  喊声经竖直的井底空间振荡,变得开阔响亮了,我想他们在底下的话,应该能够听得到吧。但是没有人回答。

  “王大山?!”我一着急,直接喊起了王队的姓名。
  还是没有人回答。

  “队长?队长!”一个民警接着我的喊声继续。

  “该不会出事了吧?”另一个民警小声嘀咕。

  “怎么办啊?”剩下的那个民警一脸慌张地望着我们。

  我抬起头看了看竹林,雾气又浓厚了一些,近处的那片竹丛,已经完全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不行,依我看,得下去一个人瞅瞅,总好过大家在这里干等!”我说这话时,没有看他们三人,眼睛只是盯着井底。

  他们三人相互望望,对下去一个人没有异议,有异议的是到底谁去。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是绝对不想去干这档苦差事的。

  “我去吧。”我平静地说。

  他们三人立刻投来目光,那种眼神,似乎是在瞻仰某位英雄,当然,亦或是英烈。

  我拿定了主意,要下井去一趟。但我身边没有手电,无法照明,于是让他们给了一盒火柴。我又在旁边折了一截青竹,抓了两把干枯的竹叶塞进大衣口袋里,然后从他们手中接过一把短刀,以备防身之用,然后准备下井。

  就在我背转身子,一只脚已经伸入井中,准备踏进一处凹陷的小坑时,忽然,井底下毫无征兆地响起了“叮”的一声,虽然不响,但十分清晰。

  我们四人立刻浑身石化,一动不动。我埋头望着井下,诧异不已,心想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我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随即——

  “叮!”

  “叮!”

  “叮!”

  很缓慢地,从黑乎乎的井底下,一声接着一声,一记记凿击石头的声音,传了上来。
  我惊呆了,惊呆的同时我也意识到了什么,条件反射似地抽出踏在井壁凹坑里的脚,就往上爬。井口的三个民警也反应过来,立刻伸手来抓我。

  无巧不巧,这时候我攀住井口的右脚忽然滑脱,我一慌乱,双手连忙抓向一个民警伸来的手。那个民警似乎没有做好准备,被我大力地一扯,半边身子直往下倾。得亏旁边两个民警反应快,拦腰将他抱住。

  我却恰在这时抓滑了他的手,一下子往井底下跌落。触地之前,我想也不想就伸出右手抓向洞壁,在一处凹坑里一搭,无奈坠落之势太急,根本无济于事,反倒把整条右臂震得全然酥麻,竟险些折断。

  我的屁股和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浑身一震,五脏六腑如同脱离原位,一种身体内部被掏空的难受感填塞满了整个身体。

  耳边那叮叮声还在不紧不慢地响着,但我管不了这些,一边微微翻滚身子,一边长呻短吟。

  井口的三个民警关心无比地问我要不要紧。我望上去,他们三个人的脑袋探出井口,黑乎乎的,就像三个烂坏掉的大西瓜,劈口就骂了一句:“你他妈掉下来试试,就知道要不要紧了!”骂完,我又继续呻吟叫疼。

  我翻滚呻吟的同时,看见石壁上半开着一扇石门,在石门里,黑乎乎的极远处,有一团微弱的光,仿佛是在无边的黑夜里亮着一团微茫的光亮。
  我仔细一看,那团光里,隐约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是王大山队长和李晓宇。王大山不停地把双手高举过顶,抡圆了往下砸,而他的每一次砸击,都是砸在坐在地上的一个黑影身上,每砸一下,就叮的一响,仿佛地上坐的人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金属铸造,他是打算把金属人砸烂一般。站在王大山身边的李晓宇举着电筒,他正冲着我,不停地挥手,虽然隔了很远,但我仍然看见他张大了嘴巴,嘴巴在不停地动。可是我却什么都听不见。头顶三个民警的声音清晰可闻,可李晓宇的喊话声,我却一丁点儿都听不见,只有叮叮叮的砸击声,一下下地从石门里传出来。

  这一幕令我感到些许悚然。我耐过了疼痛,缓过了麻木,开始一点点爬起。李晓宇还在冲我招手。我抬头对三个民警说,我进去看看,然后捡起落在地上的短刀,小心翼翼地钻入石门。

  我的脑袋刚伸入石门,猛地就听见了各种混杂的声音,有李晓宇的喊话声,有王队的喘息声,还有一个尖嗓子的嬉笑声,李晓宇在冲我大喊“快进来啊,你没摔坏吧”。

  我浑身一震,赶紧把头缩回来,一出石门,立刻什么声音都没了,只有叮叮叮的砸击声传出来。而立刻砸击声也停了,王队似乎砸累了,停下来叉着腰喘气,冲我张嘴说话,只是我根本听不见声音。

  “怎么啦?你怎么没进去?”井口的三个民警问。

  我惊异之中,再一次把头探入石门,就听见王队在骂“你神经兮兮的怎么不进来”,井口三位民警的询问声,如同按下了随声听的暂停键,一下子戛然而止!
  我猛地明白了,明白的同时也惊吓不已。这道石门如同是一条界线,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无论站在哪一边,总之听不见另一边的人声,但其他声响却能传过来。

  当时我不明白这种奇异现象的道理,比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还要兴奋,这种兴奋中又夹杂着恐惧,仿佛是在做梦。我试了好几次,钻入石门,又退出,再钻入,再退出,最终确信,我的猜想是真的。难怪刚才我在井口上大声喊话时,井底没有传来王队他们的回应声,原来他们根本听不到。

  我的一系列奇异举动,令井口的三位民警和远处的王队、李晓宇看得呆了,问了我好几声都得不到回答,便停下一切动作诧异地看着我,仿佛是在看猴戏。不难猜想他们当时的感觉,如同是反复地观看某一个电影片段,顺放下来,又倒放回去,如此反复,辗转不止。

  在我最终确信我的惊天发现后,才走入石门,往王大山和李晓宇走去。

  我走了几步,就闻到腐臭和发霉的浓烈味道,不由放短了呼吸。

  我一边走一边诧异地解释我的发现,王大山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经病。

  我走到离他们很近时,才发现王队的脚边放着一块石头,他刚才也并非在砸坐在地上的人,而且在砸一截黑乎乎的绳索,只是我在井底时隔得远,视线错位,这才看见他敲砸人的视觉错象。
  这里的确是一座地底监狱,四周寂静得让人发毛,两旁有很多竖立的大木棍,组成一座座牢房。王大山和李晓宇正身处其中一间。那个坐在地上的枯瘦黑影应该就是李晓宇所说的伍老九了,他的头发长得垂在地上,黏糊糊的一缕一缕,披散着遮住脸部,露出来的那片脸乌黑一片,连嘴巴鼻子都看不出来。伍老九的手脚都被绳索捆住,王大山拿石头砸击地面,正是在想办法砸断绳索。

  我钻入牢房的木栅栏门,一股更为恶心的腐臭味和屎尿味儿就扑鼻而来。牢房的左上角,全是堆积的粪便,想来都是伍老九所为,整个牢房连猪圈都不如,阴湿不堪,寒气极重,一边用来睡觉活动,一边则用来吃喝拉撒。这两天我闻惯了臭味,没有太强烈的抵触感,只是觉得眼前的景象太过超出预料,这样的监狱,我这辈子没见过第二次,无论是在现实生活里,还是在如今充斥生活的各种影视剧当中。

  王队对我描述的石门是一道无形的人声屏障的说法丝毫不加关心,直接问我:“你怎么掉下来了?”

  我就说竹林里雾气变重,叫喊你们又没人回答,后来就听见砸石头的声音,接着一不小心就滚下来云云。

  “娘的,我们没听见你们喊话。”王队微露诧异,然后指着地上黑乎乎的绳索,“这玩意儿不知是什么东西制的,韧性十足,比牛皮还韧,刀子都割不断,老子拿石头砸,只是砸扁了,却仍然断不了。我们总得想办法把他给弄出去吧。”王队指着地上坐着的伍老九。

  这伍老九就坐在地上,时不时阴森森地笑两声,声音尖细,怎么看都是个神经病。估计被关在这鬼地方,给关傻了,关成了疯子。

  我蹲下去,拾起绳索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捏捏扯扯,总之很韧。

  “我们刚才进来时,数过这里,一共有六处牢房,就他一个活人,”王队接着说,“其他牢房里,全他娘是枯骨,我和李晓宇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三具,枯骨的手脚上,全都套着这牛筋一样的玩意儿,看来到死都没有挣脱。这个人能在这种环境里活下来,真他娘是个奇迹!”
  现在回去写,晚点更新
  @sugelan1985 2012-4-11 8:16:00
  @329樂隊 2012-4-10 22:34:00
  回1251楼,书上写的是这个石门只能隔人说话的声音,别的声音是阻隔不了的!墨子我解释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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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就是,看书不仔细,对不起作者码字,惭愧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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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对
  @玫瑰小班0331 2012-4-11 14:59:00
  写的好,新粉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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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
  @阿呆的念想 2012-4-11 15:24:00
  大家赶紧来顶起啊,看的人多楼主更的就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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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力~晚上更。如果等不了晚上,可以明天来看~故事离高潮还有一段
  “嘻嘻,他们全死了,我没看见,但我听得见,他们都是被吃掉的。”坐在地上的伍老九,忽然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话来。

  王队原本弯腰去弄绳子,一听这话,立刻直起腰来,愣愣地盯住披头散发的伍老九。

  “那时候啊,牢房里到处都是啃东西的声音,叽叽叽的,吱吱吱的,耗子跟猫一样大!我睡着觉,都被耗子咬去了肉,痛醒过来!”伍老九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上果然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显然肉被啃掉了,后来才愈合的,“每晚都来咬,后来我就干脆不睡了,引耗子出来,它一咬我就抓住它,连着皮毛一咕噜吃了,肥得很呐!”

  我听得有点心惊肉跳,看着眼前这个伍老九,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敬畏来。按李晓宇的说法,伍老九在这里已关了十年,难以想象,他这十年是如何度过来的。

  王队忽然说:“都别愣着了,快想办法,先弄他出去!”

  李晓宇说:“这绳子割不断,砸不烂,怎么弄断啊?”

  我想起随身带的东西,说:“不知道用火能不能烧断?”

  王队脸色一急:“快拿出来!”

  我把火柴掏出来,划燃一根,凑近那绳子,绳子果然有些融化。

  “果然有用!”

  我欢喜地叫了一声。

  我把口袋里干枯的竹叶子全都掏出来。先前装枯竹叶在口袋里,只是为了有用的时候方便生火,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我把竹叶子聚在地上,点燃了,架起绳子烧,绳子很快就被熔断了。我赶紧把套住伍老九双手的手也给熔断,解除了伍老九身上的所有束缚。

  王队把手电筒丢给李晓宇,蹲下来背起伍老九,就往外走。

  伍老九不停地嘀咕:“背我走做什么?背我走做什么?”

  我们疾步钻出石门,刚一见光,伍老九就紧闭双眼,低着头,啊啊地叫唤起来。
  我们知道他多年没有见光,一下子曝身在天光下,极不适应。

  我们抬头上望,三个民警还拥簇在井口,一见我们出现在井下,立刻欢天喜地地大叫起来。

  王队把身上的棉衣脱下,又让井口上的一个民警脱去外衣丢下来,两件外衣的袖子相互打结,连起来,然后把伍老九牢牢地捆在他背上。王队双手攀住井壁上的凹坑,负着伍老九,开始往上爬。

  王队不愧陪衬着大山的名字,力气壮实无比,背着伍老九,上爬速度也丝毫不见缓,不多久就到了井口,三个民警赶紧把伍老九和他拉了上去。我和李晓宇先后攀上了井。

  竹林里一片牛奶白,雾气已经浓得像是黏在了一起。我们几人把防身武器紧紧攥在手里,沿着山坡,穿行在浓密冰凉的雾气和静谧阴森的竹林里,往下快步行走。

  一路上,由他们五个民警,轮流背负伍老九。伍老九始终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含混不清,听不出念的什么。这时候也管不得这许多,只顾着留意周围有没有危险,只想着快点下到山脚下的山沟子里。

  这一路下山竟顺利得紧,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多少令我有些吃惊。

  不多久我们便走出竹林,下到山沟子中。

  山沟子里因为风大,雾气倒小了许多,能见度很远,我们赶紧往响魂谷赶。

  我们赶回谷中,五个石工和两个医生正蹲在对面的人工洞口摆谈龙门阵,一见我们回来,不知是不是害怕王队骂,五个石工赶紧操起家伙就往石头上凿,王队大声招呼那两个医生赶紧划竹筏过来。
  两个医生飞快地划竹筏靠岸,王队就让两人给伍老九做检查。两人见眼前这浑身肮脏恶心的老男人,立刻纠结起了眉头,手都不想伸,但被王队惊抓抓地喝骂两声,才赶紧俯身检查,但其表情和动作还是可以看出,两人心中有多么嫌弃。

  不知是两个医生敷衍了事,还是实施情况确实如此,总之检查结果是,伍老九身体无病无痛,只是瘦得厉害,枯柴一般,顶多也就六七十斤,只及得上一个小学生的体重。

  直到此时,伍老九还是紧闭双眼,不肯睁开。王队叫他睁眼,他嘴里一通乱叫,没有睁眼,反而喊饿。

  马翔和冯军还没回来,我们只好把先前剩余的食物拿给伍老九,伍老九立刻大吃起来。他吃的过程始终没有睁眼,抓到什么就吃什么,也不管到底能不能吃、好不好吃。看见他的吃相,我不禁想象他在牢房的黑暗深处抓住活老鼠就吃、老鼠还在他嘴里叽叽吱吱乱叫的场景。我心里一阵恐惧,胃里一阵恶心,赶紧别过头去,望着对面凿洞的石工们,不去看他。

  石工们凿起洞来叮叮直响,这响声,和夜里响魂谷的奇异响声极为相似。莫非人工洞中有这响声,也是有像石工一样的人被困在洞内,不停地凿洞呢?那昨晚的叮叮声,会不会是汪通海他们凿的呢?

  对于这些,此时的我不得而知。

  我望着黄旧旧的湖面,心里忽然生了一丝犹豫。我不确定还要不要潜入地底粪池里找寻其他暗洞入口。此时的我,对于再一次潜入洞中,已远不如昨晚刚刚想通此节时那般坚定了。看来无论做任何事,都得趁着热情高涨时做,不敢隔了些时日,恐就没那份心思了。

  “水!水!”伍老九干咽着喉咙,嘴里包了一大堆食物,瓮声瓮气地喊。

  王队把清水递给他,叫他慢点吃,小心被呛着。伍老九唔唔唔地应声,随即咕噜噜地喝水。

  “我们已经救你出来了,你不要害怕,你慢慢把眼睛睁开。”王队见他吃喝得差不多了,就缓言劝他。

  这时伍老九忽然拨浪鼓似地摇起头来:“我知道你们在骗我,假装弄我出来,就想引我说出洞里的事情,我可不笨。你们才关了个人进来套我话,没搞成,就把他弄出来,现在你们又把我弄出来,还好吃好喝,想从我嘴里套话。嘻嘻,还是那句老话,没有第二条路,我们什么也没挖到,你们就别在我身上瞎费功夫了!”
  @南博豌豆 2012-4-11 19:24:00
  楼主更的不如以前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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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搞生意
  @周孙娜 2012-4-11 19:59:00
  墨子加油,抓紧更,可是一路追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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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暂时写到这儿,明天来
  回来晚了,写不了多少,争取明天能多写点。边写边发,没有存稿,只能辛苦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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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伍老九的话,我们都知道,此人的身上,必定隐藏着一段故事,而且他说没有第二条路,什么也没挖到,很可能就和眼前响魂谷中的人工洞有关。

  “你睁开眼睛看一下,就看一下,我们真的不是关你害你的人!”王队难得地显现出了耐心。旁边的几个民警也开始跟着帮劝。

  可伍老九坐在地上,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连连摇头,披散的头发跟着舞动起来,活脱脱一个疯子形象。

  王队再劝,伍老九仍然不肯,王队就恼了。他本生就是个火爆脾气,连与自己不相干的卫生院医生都敢呼来喝去,想骂就骂,何况区区一个伍老九?他恼极了,就大喊一声:“你给老子睁开眼!”

  这一喝有如平地里炸雷劈落,吓得站在旁边的我们都浑身一抖,更别提伍老九了。

  只见伍老九全身一抖,盘着的腿都散了,头发后面的眼睛条件反射似地睁开来。他一睁开眼,双目中立刻露出惊恐,环顾四周,双手反撑在地上,身子不停地往后爬动。

  伍老九的举动令我们诧异无比。他黑漆漆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里不停地吐着一个字:“洞……洞……”

  王队赶紧俯下身,捉住他的肩头:“你不要这么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害你!”

  伍老九看了王队一眼,又盯着对面山壁上的人工洞,目光散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洞”这个字。对面洞口的五个石工,自打伍老九吃喝开始,他们装模作样地敲打了一番后,就停了下来,好奇地观望着湖这边的情况。

  王队摇晃伍老九肩膀问:“洞怎么了?你说清楚啊!”

  伍老九的嘴巴极小声地发音,声音含混不清,王队听不清楚,连忙把耳朵凑近。

  片刻后,王队问道:“为什么?”伍老九摇摇头,没有再说话。王队只好直起身来,看着我们,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王队,他说了什么?”

  王队道:“他叫我们……不要把那口洞打穿,不要进去。”

  “为什么?”我吃惊道。

  “他说会死人的。”

  “会死人?怎么回事?”

  “我问他,他就不肯说了。”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死人?你是不是知道?”这一回轮到我来质问伍老九了,很显然,事关汪通海等人的生死,所以此时的我,连王队的耐心都远远比不上。

  伍老九原本就惊吓无比,再一见我这状态,更加害怕了,往后爬到了山壁脚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说:“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有些无可奈何,王队也拉住我,叫我冷静。我深吸了两口气,看着蜷缩在山壁脚下瑟瑟发抖的伍老九,忽然有了一丝同情。我放过了他,转而走到湖边,问对面的几个石工,洞还差多少才能打穿。

  “应该快了,到晌午就能穿!”一个石工回头看了看凿洞,大声地说,激起谷中一片回音。
  此时离晌午已经不远了。我心里不乏担心,地震后我出去叫人时,汪通海还曾隔着巨石和我说话,可回来后,洞里就没他的声音了。我真担心他出了事。不管怎么样,只要打穿了洞,就能知道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王队听了石工的话,就喊他们继续凿,虽然伍老九说了通不要凿开洞之类的话,但王队似乎也没太放在心上。他命令完了石工,就回去蹲在伍老九的旁边,继续好劝威逼,希望能够撬开伍老九的嘴,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但伍老九一直不肯张嘴,起先还摇摇头,到后来就索性把头埋在双腿间,什么反应也不给。王队这么火爆脾气的人,发了通火,也没辙,只好偃旗息鼓。

  我坐在湖边,看着地上的几件锈蚀铁器,听着石工们叮叮叮的凿击声,心里一片混杂。

  汪通海他们被困在人工洞中出不来,这情有可原,但为什么唐三和宋小毛钻进湖底暗洞后,都过去一天了,还不出来呢?是在里面迷了路,还是遇到了别的什么危险?再加上伍老九那几句骇人的话一搅和,更让人生出些不好的猜疑来。我不由回想起人工洞道中那块不知何年何月竖立的警戒石碑,“生人勿进”,一张苦痛的石脸……

  我回头看看大家,经过伍老九这一闹,此刻都没人说话了,全都颓丧地坐在地上,各有各的心思。山谷中安静无比,唯有叮叮叮的凿击声和流水的哗啦声响奏个不停。

  没过多久,忽然,对面的石工们不迭声地叫喊起来:“穿了,穿了!打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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