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说我在偏远山区当老师的八年经历

  太奇怪了。我想,一定是刚才被弄干净吧。我只是把纽扣扔了,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别人做一顿饭也不容易,没必要太苛求。
  春节的时候,我接到了女罗老师的电话。
  “郭老师啊,恭喜啦……”
  “哟,喜从何来?”
  “村长中大奖啦。”
  “这个……与我无关吧。”我有些奇怪。但女罗老师马上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啊。他中了大奖,要把教室淋上水泥啦。而且,都要装新窗户呢。”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的宿舍,也会弄上水泥地板呢。这真的是一件好事。
  女罗老师又对我说,我宿舍里的那玩意儿人家要拿走了。太好了。那么,我就不必再整天对着它了。我问:“怎么突然想弄走了呢?”
  “找到好日子,自然得入土为安嘛。”女罗老师说得很是轻描淡写。我却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啥意思?敢情那里头……真有……
  “哈哈哈……骗你的啦……”女罗老师大约是感觉到我的恐惧,于是便笑了起来。
  开学时,回到学校,果然,一切焕然一新。窗户,地板,门板,黑板,都是新的。讲台桌虽然还是学生的旧书桌,但总还算完整。真是社会在发展,人类生活在进步啊!
  宿舍里的那玩意儿果然已不见了,还被整修得光亮干净,好像新婚的房子。现在想想,其实无非就是抹一层白壁,淋上水泥,加装了较好的窗户,仅此而已。但相较于去年,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程老师也搬回来了。他晚上爱听音乐,我睡觉时却怕吵。于是前几天一直失眠,很难受。可能有人会说,你不是喜欢音乐?还怕吵。我还真想说,耳朵敏感的人,确实怕吵啊!
  好在,女罗老师却说,她能把厨房二楼借给我住。真是好人啊!学校厨房本就是借她家的,现在连二楼也肯借给学校了。我于是便搬到了厨房二楼上。好家伙,哥现在也是住在高楼上的人了。虽然没有抹白壁,都是赤裸的红砖墙,窗户也是用门板暂时堵上的,但于我,已是人间仙境了。我便忙了两天,用报纸来堵一些进风口。好了,我的临时小家!我爱你。
  开学没几天,邻村唱戏了,校长说晚上要带我们去看戏。说是邻村,其实摩托得走二十几分钟。柏油路还坑坑洼洼的,不大好走,但我们兴致都很高。晚上可以不用做饭嘛,多好。于是便就一同前往,女罗老师坐程老师的摩托,我坐校长的。到了那个小村,竟也有土楼,还有好几座呢。虽然已经很破了,有一座还塌了一大半,然而没塌的部分竟也还在住人。并且看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要搬走。
  鸟的朋友一般会是鸟,蛇的朋友也一般会是蛇,校长的朋友嘛,当然也一般会是校长,而且也姓罗。两个罗校长会面,前面就加我校或别校来区分吧。
  我校罗校长和别校罗校长是老同学,而且听说都是同一年当的校长。我们来的,就是别校罗校长的家。他们学校更靠近圩,也更大。一个班级有将近三十个学生呢。好大啊!我听着都吐出了舌头——多年以后,我有幸见识到一个班级六十个以上同学的班级时,只感觉黑压压的全是脑袋啊。整个教室都是人味、汗味、臭味……好吧,这是后话。我总是太啰嗦,把以后的事情提前讲。
  酒席还在准备。因为刚才才送走一拨儿客人,我们是今天的第……不知道第几拨了。反正接下来轮到我们吃了。但,还得等,因为主人家人手并不是很够。一边偶尔和客人聊几句,一边又拼命用铁铲搅着鼎中的菜。而别校罗校长,是男主人,是不能下厨的。当然,并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男人不能下厨。也许平时在家里都是他做的家务。但此时,在客人面前,女主人是要给足他面子的。于是,不论灶上有多忙,即使那油快冒出火来而菜还没切的危急情形下,别校罗校长总还可以陪我们在一边的茶桌旁很悠闲地泡茶聊天。而后,看看菜实在炒得慢了,他便带领我们一起到戏台下走走。
  戏台在村子的前面的空旷地面上,背着河用木料竹竿搭建而成,虽然不大,但也并不显局促。戏还没开始。不少孩子便在戏台上爬上爬下,或是叫着喊着,他们大多穿着崭新的衣服,好像便是过年一样。这个村子比较富裕。我这样想着。
  远处大路边还不时有摩托呼啸而来,那是主人们请来的客人。下了摩托,便就呼呼喝喝的,虽然各有言谈举动,但表情大抵是丰富而喜悦的。在这热闹的夜晚,几乎没有哪个地方按捺得住寂寞。就连那不下蛋的青年公鸡也咯咯叫着拼命奔跑,它身后还跟着个围着一条灰布围裙的女人,那女人手里还拎着一把厚厚的菜刀。看样子,那只公鸡会是晚上某位客人的下酒菜。然而公鸡并不认命,它勇敢地跳上了戏台,并且十分果断地往后台而去,于是女人也跟着操刀入内,不多时,后台便热闹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子,女人出来了,脸上还粘着一根鸡毛,而那只鸡,却不见了。
  突然一声锣鼓响,而后胡琴也响了。戏很快便开始了。一位旦角人未到声先到,依依呀呀地唱着,再一步三摇地从幕布左边袅袅娜娜而来,她脸蛋水灵,身形曼妙,再半忧半愁地把水袖儿轻轻一挥。却不知何故,啪地一声响,一只公鸡从暗处跳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竟然怔在当场,看着那公鸡大模大样地咯咯念叨着跳下了戏台。然后便听到台下暴发出山崩一样的笑声……
  我看到戏台左侧很远的地方有一栋房子,和别的房子显得极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呢?哦,对了,别的房子无论新旧大小,都是大开着门,迎客请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就它大门紧闭,黑灯瞎火。然而它又高墙大院,这在经济环境并不容乐观的山乡之中显得大为独特。看着那幽静的大门,仿佛耳边的一切嘈杂声都瞬间消失殆尽,只余下一片诡秘的清幽。我很想走近一探究竟。
  当然,我不敢随便走近。不过,我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不少人明明可以直接从那大门口经过,却也非得绕道几尺,很有些多此一举。难道那大宅里头有什么令人望而生畏的东西?
  我想更靠近一点儿,以便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嗯,最好还是进到里面去,也许,那里头有些什么有趣的事物哩!别校罗校长一声:“小郭,回来。我们去吃饭了。”我猛然惊觉,回过身来,我心中十分纳罕: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无谓冒险的人,对陌生的东西也不大喜欢靠近的。为什么看到那房子就非想进去一下不可?若不是别校罗校长的叫唤,我现在可能已经去敲门了。想到这里,自己又吓得不轻。于是,不敢再去看那大门了。
  吃过饭后,便又泡茶。这是惯例。泡了茶之后才走,这样请客程序才算完整嘛。
  我们喝茶的时候,女主人和她的儿女们方才上桌吃我们吃剩下的菜肴。——相信这种事,大家并不陌生。因为我喝了些酒,所以觉得茶十分可口。《笠翁对韵》里头说的“解醉知茶力,消愁识酒权。”一点儿也不假。古人诚不我欺也。
  也许是我对茶的痛饮与赞美让主人觉得倍有颜面吧,要走的时候,硬是送给了我们每人半斤茶叶。这又吃又拿的,怎么好意思呢?说是这么说,却又盛情难却,便也喜滋滋地收了。于是告辞。——至于广场的戏台上唱的到底是什么戏,又进行到何种程度,却从开始就是无关紧要的。
  几天后,我下课时,校长告诉我,刚才接到学区的电话,让我明早自己去听课。我便问地点。他说,就是我们几天前去看戏的那里。哦,明白,别校罗校长的学校嘛。现在也算相熟了。但……我没有摩托,有也不会骑。校长对我说,可以早一点儿到路口去搭顺风车。要是运气好,不出个把小时便会有车的。别管啥车,只要顺路就上。
  “那要是没有车呢?”我问。
  “那就……”校长说道,“跑步吧,学区规定这次听课,不能请假的。要请的话,自己去圩那里的中心校找区长。”我就呵呵了,我要是能自己去中心校找区长,我还用得着担心没车去听课?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春寒料峭,草芽沾脚。我站在路边的石头旁等着顺风车。原以为可能得等好久,哪知站不到几分钟,便有辆拖拉机过来了。校长说过,别管什么车,只要顺路,直接上。于是,我便和那司机说了一通好话,那司机听说我是老师,便很乐意,让我直接上了车。可别小看拖拉机,走这里的山路可一点儿也不含糊。没多久,我们便到了地头了。唉,太早了,学生们还没来上课呢。还好,学校没有大门。山间的学校,有几间有大门的?有前后两面黑板就算不错的啦!
  我在几间教室前闲逛,一抬头又突然间看到了那座高墙大宅。那紧闭的两扇大门依旧静谧,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我一步一步走近那大门,这才看得清了,原来那门上的把手是铜的,那凸起的部分还有花纹,再走近些,看得真了,是“卐”字,而不是一般的牛头或狮首。那大门是黑漆的料,看起来十分厚重。且似颇有年头。我轻轻地一推。呀一声,那门竟然就开了。我能看到院子里厚厚的落叶与石砖缝中冒出的杂草。春天的晨风把院中的腐叶卷起,令人心中不免升起莫名的失落与伤感,似乎,也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悲悯。
  谢谢各位朋友赏光。因为记忆有些零乱,也有些模糊,且是随写随发,所以,可能有些慢,我自己就查出了好些错别字与若干病句。深望见谅。
  冬天终于真正来了。望各位朋友保重身体。顺颂时祺。
  抬起头,我能看到前方的几间屋子,都不大,很是破败,我还来不及看得更仔细一些,便听得身后有人说:“小郭吗?”我吃了一惊,忙回身,是别校罗校长,于是便转身出来。别校罗校长带我来到学校办公室,开了门,便在里头泡起茶来。他对我说:“小郭,你好奇心也太大了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说道:“好奇心害死猫。以后,陌生地方最好少去。”我问道:“校长,那地方,以前住的什么人?看起来挺有钱的。”
  “看看,刚说你呢。”别校罗校长说道,“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打我记事起,那个地方就没人敢进去。也进不去。你……是怎么进去的?”我一愣,说道:“推了下门,就进去了。”
  “开玩笑。”别校罗校长说道,“你是不是撞开了?”
  “没……没有啊……”我有些仓皇了。
  也许是我的表情很真诚,所以别校罗校长也便没说什么了。他眉头紧锁,一会儿说道:“算了,反正你听了课也便要走的。以后不会再来这儿了。小郭啊,你从外头来,不容易。以后要出门,最好多叫个伴。”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寂寞嘛。”
  我一时还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便说道:“哪能有伴啊?我今天来听课,我的课还是程老师代的呢。根本不能随便脱身。”
  “也是,也是。”别校罗校长便也不再说话了。
  不知为什么,回到我们学校后,我的心中竟然一直记挂着那座大宅,总觉得非得好好再进去看一看不可。这种想法居然与日俱增,就像原野里的杂草,越长越高,越长越多,直到漫山遍野。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在路边搭顺风车,想前往别校罗校长的村子,去那神秘的大宅里一探究竟,但那车子确实不好等,我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了近两个小时也不见一辆车子来。于是我决定步行前往,虽然这很耗时,也很耗体力。没走两步,一辆摩托迎面而来,高声鸣着喇叭,横拦在我面前。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风老师。
  “一个人上哪儿去啊?”他问。我便说了自己的想法,说那个宅子很神秘,应该很有趣。他用很是惊奇的目光看着我,突然间“啪”地一声,给了我一记十分响亮的耳光,我只觉得耳际轰响,脸颊痛得厉害。刚想斥问他为什么打我,却突然清醒了过来:“我一个人去那大宅子做什么?我发了什么神经?”
  风老师看着我,说道:“我带了白斩鸡,专门来找你喝酒的。走啊!”好吧,看在鸡的份上,这一巴掌就不和他计较了。但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若不再去那大宅走走,就像欠了什么债似的。
  酒,是在学校厨房里喝的。我突然想起,最近上数学课,很需要一些教具与模型。便问风老师,哪里有便宜一些的,我想去买。本来这种东西是应该校长去设法的。但校长对我说过,这么多年来,他上课最多也就用过长直尺,还不是一样过来了吗?好吧,我知道得自己想办法。风老师也喝了不少,他笑着对我说,他们学校也缺少这些东西。也许,“我们可去城里看看。”我们知道,这得自己掏钱,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就去城里!两个年轻人,刚喝过酒,就这么骑着摩托车,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狂飙。左侧是突兀的山峰,右边则是数十米深的陡坡(我们得靠右走不是?),若有不慎,那就两世为人了。现在想来,还能让自己冒出一身冷汗。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总算到了城里,也买到了不少教具,装在一只很大的锦皮袋子里。而这时,酒气也早过了,就是饿得厉害。因为买教具时过了火,结果把带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给摩托车加了油之后,我们两人身上的钱加起来,只有五块了。
  嗯,五块,可以买一大碗水面。(水面,我们这儿的水面全漳州最好吃。我是这么认为的。虽然我从没吃过别县的水面。)你能想象两个汉子高声喊着来一碗水面,而后又借一只碗,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面分成两份,再雄纠纠气昂昂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哧溜哧溜地吃完的情景吗?
  我们心情很好,因为收获颇丰。不过摩托的心情估计好不了,因为它得载着我们在山路中艰难地前行。它当然也不敢走得太快,因为夜风太大,而且山路极不好走。不时便有大角度的拐弯,而山上也有时会随风滚下几根乱树枝或是突然出现一些不大的极不规则的石块土块。别小看这些树枝石块土块,摩托要是不小心给绊上一下,那估计就东飞轮子西飞人了。而且,我们当时都没戴帽子。年轻,有时意味着狂妄无知。
  车子突然发出刺耳的空空声,而后在路边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风老师骂了起来。我们下了车,把车的大架子给架上,而后风老师往那启动杆猛踩下去,脚却被弹开了。踩不动,似乎给卡住了。他喃喃骂着,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乖乖,这里离学校还远着哩。难道我们得推着车子,在这时而上坡时而下坡的山道上挣扎?
  但我想错了,推还是轻松的,估计得抬。因为车的后轮根本一动不动,仿佛被什么硬梗给牢牢地卡住了。夜风更劲,春的寒气不亚于冬,甚至比冬更具浸肌蚀骨的威力。半碗水面的热量早就散得差不多了。我们都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困难。可能有的朋友会说,把车子扔了,走路回去,明天再来拖车子。呵呵,一辆摩托好几千啊,我们的工资是一个月好几百啊!说句难听点儿的,就是把人丢了,也不能把车子给丢了。
  怎么办?当时也没有像现在一样,能有一部手机!我们看到路下方的不远处山脚边有个小村子。那里灯还亮着哩。两人一合计,一个在这里守着摩托,一个去问问那里有没有修理摩托的。我说道:“要是有人来抢车,我这么瘦弱,肯定不堪一击。还是我去那村子问问吧。”其实当时心中是很慌的,但总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男子汉嘛!风老师说:“不行。从路走下去,下面乌漆抹黑的,也不知会有什么。还是我去吧。”我忙说道:“不会不会。清明没到,蛇们未必敢出来。”于是我便在路边找个缺口下去了,底下是一片农田,天上的星火之光根本不能起到照明的作用。何况,我一个近视眼,戴着眼镜,视力也才四点七或八的样子。
  小村子只在前面,静静的昏黄的灯光,似乎也渐次少了。毕竟山里人家,很早就会休息的。我怕人没走到,他们就全睡了,到时再去叫门,那可不好。只好望着灯光,加快步伐。一脚深一脚浅,好不容易来到村口,看着旁边一户人家,土砖墙的房子,有些低矮,房子侧前方还有一口水井。可能有青苔吧,我就差点儿滑了一跤。上前叫门。开门的是个阿伯。我说明了来意,结果阿伯说,这村里就没有个修摩托的。得到前面的梧桐村才有。我只好苦笑着,想要离开,但老人又告诉我,从这后山上去,有条很近的路,走路不用二十分钟就能到梧桐。他给我指明了路,说往这小村后去,只有一条路,往那路走就行。我心中略感安慰,如果能到那里,再把村里能修摩托的师傅请来,那可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我返回大路,告诉了风老师。风老师说道:“行。时间这么短,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丢不了。到时修车的一定有摩托,我们坐他摩托来,也不会太慢。”我还是担心他的车会丢,便说道:“不是我们,是我,你在这里看着车。我很快就回来。”我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想着一个人在半夜横穿大山。那一刻,我发现我还挺像个男人的。
  我往那小村后的山路走去的时候,确实心中发怵。小路斜斜朝上,我也斜斜朝上走。因为身上没有表,所以不知走了多久,可能半个多小时吧,也可能更多,也可能要少,反正就认着那条小路走。路边的树很高,林很密,天上的星光都遮没了。但我还是勉强努力认着路,因为我知道,这山中恐怕偶尔会有猎户下的捕兽夹或是拉的电网——这两样可是野猪专杀利器。看到捕兽夹,别以为是在玩《仙剑》,那东西,一下子可以把野猪腿夹断。山里人有句俗话“惹熊惹虎,不惹山猪鼓。”野猪要是受了伤,发起飙来,可以把碗口粗的树一下子撞断,就像拉断一条面一样简单。至于电网,你知道威力有多大吗?听说有人去看戏,喝多了,误撞了,结果第二天发现时,已然去见马克思了。
  说真的,如果现在让我一个人再去那样子走一趟,我一定不敢。俗话说什么来着,越活胆子越小了。
  又走了好一会儿,我发现我开始下坡了,前下方的稀少的灯光有些儿眼熟。哦,对了,梧桐到了。那老伯诚不我欺也。我精神一振。眼前的山路开始变得顺畅起来,我大步往下走。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行百里者半九十。途中不蹶,家门口蹶啊!一个不慎,脚下一滑,竟直接扑倒。小说里常写道“心中暗叫不好”。我可以告诉你,摔倒的一瞬间,真的没功夫想什么“好与不好”,而是手忙脚乱地想抓住个什么东西。然而什么也抓不住,只觉重心全无,身体凌空,而后扑通一声跌进了水里。一股钻心的冰凉激得我几乎就要从水中跳起来。可是哪里跳得起来,那水出奇的深。幸而我会水,冒出头来,抹一把脸上的水,眼前那看不大真切、然而又有几分熟悉的水岸,我心中一惊,鱼塘?是的,是鱼塘,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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