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文学——长篇小说《记得说过我要你》——一女三男和一男三女的灵与肉。






  “住手!”这么一声断喝不是在电影上,车厢中有人站立起来。
  对眼被这一声给愣住约有两秒钟,他很快回过神来。
  “我告诉你,老子是天门无产阶级大联合总部副总司令,你找死!”
  他说这话时两手仍然抓着欣儿的手和头发,让欣儿不能动弹。
  那人走下座位来了:“你耍流氓还打人!什么司令也不行!”
  “你看见啦!我怎么耍流氓?”他一扬流血的手,“她刺我!”
  这时一旁又立起个中年男子,“我亲眼看见你摸人家女孩。”
  “你还有什么话说?”先前站起来的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对眼这才放开欣儿,回过头与那人对峙起来。
  欣儿一被松手她便爆发似地猛地冲撞对眼。这位村姑历练多少农活,也不是绣花枕头的。
  这一撞是在对眼不及防中进行的,对眼便倒在了那个男青年的怀中,对方便顺势双臂努住他的脖颈,接着又抬起右膝,向着对眼的腹猛地顶上去。于是一头猪被杀这样的一声嚎叫就在车箱里传开来。
  司机停下来。
  面对打成一团的两个年轻人,司机抓起一个:“怎么回事?”
  司机抓住一人就一拳打在这人鼻子上,血立即流到了胸前。
  “师傅弄错了,对眼才是流氓。”欣儿尖叫起来。
  那司机便丢下这个,反过对眼的一只手:“你是副总司令!”
  这时被打破鼻子的人回手一拳也打在对眼的鼻子上,红蚯蚓马上就挂在了对眼的嘴唇上。
  “老子就是!”对眼手被抓着就用脚来踢打他的人,司机便一把将他摁在地上。
  “老子是红色造反者的司令,专打你这无脸肿!”说着便一脚踢过去还不忘大喝一句:“滚下去!”
  车门不知是什么时候开的,对眼怕吃眼前亏腰都未伸直就下去了。
  不过他下的时候又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我晓得你这个婊子是开州师范的学生,我不会放过你的。”
  欣儿嘴硬:“就怕你这个杂种不来找我!“
  司机快速关上门,车就呼地跑起来。
  “哎!我的包!”对眼在车外大喊。
  欣儿顺手将那只带血的包扔出车外。
  司机说:“这女孩,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得当心。“
  平静下来,欣儿才理下自己的头发理下自己的衣衫。然后才对那助她的人说了谢谢。
  “不谢。这家伙太不是人了!”那人的鼻子没流血了但还有股子气。
  欣儿掏出手绢:“脸上还有血。”
  不过那人未有接过她的手绢,而是用衣襟拭去那一条红。
  欣儿很不过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看清那人也是一个学生样。国字脸上一对浓眉毛给欣儿的印象有些深。

  中午阳光的亮度和许多个中午并不能觉察出有多么的不同,但其烈度与夏天相比较却是打了大大的折扣。太阳有点儿偏南,落下来的光不是直直的落在人的身上的只是温暖而不是夏日的炽热。不过很舒适。天空不再是刚出窑的新砖一样的了,灰白的霭好像在半空中飘动。一会儿排成一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一个一字的雁们也早已销声匿迹,只有看不见的气流在半空中响动。
  欣儿掏出手绢:“脸上还有血。”
  不过那人未有接过她的手绢,而是用衣襟拭去那一条红。
  欣儿很不过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看清那人也是一个学生样。国字脸上一对浓眉毛给欣儿的印象有些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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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莉 2015-11-14 22:23:01
  对人物性格刻画细腻,让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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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你的文章。自叹不如啊!




  路的两边没有了一棵庄稼。田地都被农人们翻过了,一垅垅的瓦片般的泥浪从路边伸向很远的地方。间或有地方呈现星星点点的绿,那是人们种下的麦和蚕豆刚生出的芽苗,它们没有足够强的抵抗力,在寒风里瑟缩着脖颈但又调皮地四处望望,想看看有没有可以躲风的地方。
  这条路是条土路不过两米宽。它通往一个很重要的集镇——岳口。它的另一端连接的是一个叫黄潭的地方。
  这两个地方只有天门的人才知道。对于别的地方的人们它们只是一个纯粹的符号。
  路上的两个年轻人,都只是胳膊挽的一个当年很时兴的帆布包。草绿色的有拉练的并且还有两根粗的提带,便于人们提动或者手挽时不至于有十分吃力的感觉。包不大但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不过肯定不是金子,这一点是从他们轻快的步子就可以判断的。矮一点又胖一点的就是曹某生,瘦一些又高一些的就是杨运开了。
  在儿子将要离开家乡的时候,上天门城从来不肯吃一碗面条的杨运开的父亲,决定给儿子置一些行头。那只草绿色的包就是他上天门的收获。此外很少给杨运开买衣服的他也很犯难,不知道该给杨运开买什么样的衣服。凡贵的就是好的吧,一分钱一分货。他犹豫许久,一件墨绿色平绒外套被他收获了回来。此刻这件他认为高档的并且给儿子第一次买的衣服正套在杨运开的身上,引得路人们不时地看一看这个小伙是否来自一个叫做非洲的大陆。
  “你这衣服是女式的。你姐的吧?”曹某生问身边这位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
  “我父亲前天买的,我也不喜欢。”杨运开无奈地说。
  “不喜欢还穿做什么?”
  “是我父亲第一次给我买新衣服。”
  “你以前未穿新衣服?”
  “穿哥哥换下的。”
  “从来都没做过新的?”曹某生严重地把头摇动他也不怕摇成颈椎骨折。
  杨运开有些悲哀地点了点头,他可是害怕把脖颈弄得颈椎间盘突出,听说那病难治。
  “哦!遭孽!”
  这一声便让他们开始了沉默,是否有思考得问一问他们本人才会有答案。可是那个年月的那个日子没有人去问这一问题而且他们也没有去相互地询问,因此这便成了永远地没有答案。
  离开家的时候母亲给杨运开装了衣物,常换洗的衣物还有肥皂牙刷等。可是冬天了,天气很冷的,杨运开的姐姐便用她去参加挖河的补助钱给弟弟买了一些毛线并学着织了一件毛衣。毛衣是红色的让杨运开穿上有点精神。有了这件毛衣加上父亲买的平绒外套,这对于19岁的杨运开,应付这个冬天是没问题的了。他的鞋也是新的了,一双绿面的回力鞋,不过袜子还是哥哥当兵时留下的。
  祖母不在了,姐姐也出了嫁。杨运开的父亲帮儿子提着包走在前面。杨运开与祖父告别,那个老人抹了一下眼脸告诫杨运开:“在外面要吃饱啊!”
  只有他才知道他的孙子杨运开总是没有吃饱过的。
  杨运开深刻明白其中的意义以至于总是不能回忆这一句话,因为回忆就意味着伤感。
  走过任某青家门口时小青不在,在离开故乡的这个日子没有了儿时的朋友的一番相别,杨运开感到西出阳关不知还能否再见到故人。别时容易见时难哪!
  彭家大妈自从受了杨运开的帮助后,忙从屋时拿几颗鸡蛋出来。
  “谢谢你郎,路太远拿不了这的。”
  那个老阿巴只好缩着手说着一些好好照顾自己的之类的话。与村里的熟人的招呼也很简短,杨运开生怕刺激当年没有考上中学的同龄人或者他们的父母。
  父亲没有多少言语,走出村后不远杨运开便让他回家。父亲便把提包交给杨运开,他尚不能意识到这个儿子会走出故乡有多远。
  这只有杨运开才知道。
  故乡,故乡的人们,再见了!以后回来就是个客人的身份了。




  虽然这里给了他太多的苦难但毕竟是自己的根呵。他不得流下泪水但旋即抹去,大步子与故乡越来越远了。
  他是从黄潭中学后面走过而进入黄潭街的。对于那所培育自己三年的中学,他很想进去与自己的师长作一个告别。但他什么什么礼也没有带,再则去后面对老师不知说什么好。文化大革命让老师们尽说一些很时兴的语汇。
  “如果是客套虚伪的告别不要也罢。”他就是这么想地跨过那入校的路口。只要一跨过那路口,再想回去的决心就不是那样地坚定了。一个不坚定地犹豫就让他进入了黄潭街,就上了摆渡的木船,就到了哥哥的同学马某芳的屋后。于是他意识到,离亲人离师长是越发的远了。
  没到中午他就赶到了曹某生的家。曹某生正在等着他。曹某生的母亲,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很热情地给这两个未来的中专生做了饭菜。
  他们在吃过后就一起告别那位母亲。他们还有很远的一段路,没有现代的交通工具,他们只能一步一步地去接近那个目标。
  杨运开就这样回想着,岳口到了。
  岳口是襄河边的一个码头。一条高高的大堤把江水与岳口街分隔。候船室就在堤边。
  船讯告诉,从汉口到沙洋的船下午四点才到,意味他们将有3个小时的等待。不过这3个小时在他们对于中学生活的回忆与评论中很快就过去。
  从交谈中杨运开得知曹某生定婚了。他在杨运开超过三回的要求下,还给他吃了家里带着的火烧巴子,他才把一个很让杨运开吃一惊的彩色照片拿在手上,只让杨运开看却不肯让他接过手来,这叫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这个姑娘是不是很漂亮杨运开没有立即的评论,他只是看得有些发呆,她的十二分的像欣儿的照片让杨运开细细地看了好一会。这样地看,还让曹某生胳膊往后缩了40公分,“你近视么?”
  杨运开自觉有些失态,向后仰了一仰,“真好看!”他不知是在夸他的欣儿还是赞美这照片上的女子。
  看得出曹某生是很宝贵这女子的,他在收照片时用一片缎子布料将那照片包了,很用心地放入自己的一只黑色皮包生怕把照片折了。
  “她对你好啵”杨运开多余了一个问。
  “你说呢?”
  “我怎么会晓得?”
  曹某生便凑过来让第三个人绝对听不到,“我们在一起睡过了!板上钉钉了。”
  “你好福气。”他想到自己的欣儿,她也是要给自己的。他这会才觉得自己傻气了,像曹某生如此地生米做成熟饭姑娘要跑都跑不掉了。
  曹某生告诉他;“这女子是妈妈给找的,好多个人到她家提亲。”
  “最后你得了。”
  “她没读过书想找一个有文化的,我不是中专生吗?人家这才答应。”
  是的。有文化好的。杨运开想。这时他才明白了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这在他和欣儿交往时都没曾想过的,那女子说你不上学我也不去。想来她没有把这个中专当太多的一回事,但她爱自己什么杨运开真的不知道,也许这像小说中说的这不需要什么理由罢。
  各位朋友早上好!






  一声杨运开从没有听到过的什么鸣叫,曹某生说:“船到了。”果然不少的人从候船室里往大堤上跑。他们也就跟着人们跑。
  轮船溯流而上,在晚上8点时分才在一个叫红旗码头的地方停下。因是上水船的停靠容易得多,要是下水船头还得调过头来迎着上水才能停靠。
  红旗码头是杨运开他们的目的地。
  红旗码头显然是个新码头下船的人不多。不过码头上灯火通明,人们从货船上卸着煤和机器。
  两个年轻人上得码头后不知道石油学校怎么走。一个中年汉子告诉他们。很不巧线路班车刚刚收班,他们只得走路才能到达一个叫五七厂的地方,那里有他们的学校。那人还很热心地说,路就顺着这条柏油路,不走土路不拐湾,走到没路了就是五七厂了。
  从红旗码头到五七厂约有10多里路,他们到五七厂时已是晚上10点多了。他们也很快地找到了先来的同学王某元等人。王某元把他们领进学校,这时他们才明白学校只不过是几栋芦席棚,地面没铺水泥也没自来水,人们只是在床头挖一个小坑刚好脸盆那大,把脸盆扣在上面,一晚过后坑里竟也有了清亮的水。
  这天是1966年12月26日。
  过了一个晚上的早晨,杨运开早早起床自小水坑里取水刷了牙,用王某元的盆洗罢脸,他就溜到了外面。
  田野上的雾幔知了的翅子一样的轻薄,在风的摇动下左右地晃动。太阳还没有露面,但东边的天已是橙红的了。春雾雨冬雾晴,当地的民谚是这么说的。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杨运开扫视这地方。一条不到1000米长的柏油路两边,一色地排着几排芦席棚,那边挂着红十字的医院也是芦席棚,还有一座很高大席棚像是一座礼堂。与这条柏油路相垂直的一条路也是柏油马路,那是他们昨晚走过的。路边是新挖开的河,想必这路新修不久。与脚下这条柏油路相接而延伸的路是石子的,只不过窄小了很多,看样子是一条老的路,通向的不知是何方。
  所能见到的一切都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座芦席棚前挂的一块木牌:中华人民共和国石油工业部五七厂,才算得一些气派。
  “董某菊,等我。”一个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杨运开回过头来,有两个女孩子端着盆过来。一个个子不高的但很清秀的女孩回过头去,一边答道:“快来!”
  杨运开不及躲闪,她一下子就撞在他的身上。
  “啊!不好意思!”那女孩脸红着。
  赶上来的那一个便:“哈,还要不好意思咯!”
  三个姑娘走过去,杨运开便立在那儿看着她们走下小河。
  这时王某元在身后喊:“杨运开,吃完早饭后去报名。”
  报名地点在学生食堂旁的一间小房里,一个矮小的男人抬头看他一眼看:“你叫什么名?”
  @严伍台

  朋友们早上好!
  @茶韵悠悠ABC 2015-11-19 21:00:41
  纯文学——长篇小说《记得说过我要你》——一女三男和一男三女的灵与肉。
  我的《流年有爱,心随花开》完稿了,准备写一个三女一男的小清新励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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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行!







  像在多年前一年级上学那样,杨运开赶忙递上录取通知书。
  “填表。”那人递过一张纸。
  “苏老师,”王某元对那矮小的男人说,“这两位同学没带棉絮,能不能帮帮忙?”
  那人正要说什么但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立了起来向杨运开身后的一个来人打招呼,“陈校长来了!”
  听说来了校长,杨运开立即回过头喊一声校长好,还鞠了一躬。
  校长显然对这个有礼貌的年轻人好感,像一位长兄一样地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就是晚上冷。”
  “住芦席棚是有些冷的,过些日子就好了。”
  “我们没带棉絮。”
  “呵!冬天没棉絮不行。小苏,给这两个同学解决一下。”
  “好,报完名我就带他们去总务处领。”
  杨运开很快就明白了,学校是石油工业部汩江勘探处办的。因为战备对外称五七厂,以此纪念毛主席的五七指示。
  五七厂的工委书记叫马某祥,厂长叫冯某富,也兼石油学校的校长。陈校长是第一副校长,叫陈某勇。学校为了油田的未来发展,经国务院批准举办石油中专,这是第一批招生。没有校舍,老师也是从工人队伍中抽调来的。
  杨运开的老师是个女的,叫高某君。
  这样的学校叫杨运开确实没曾预料。不过这些他都顾不得了。他要把通讯地址搞明白。
  王某元告诉了他。
  地址有些怪:湖北武汉汩江一村63号邮政信箱。
  他怀疑这地址能不能通讯,欣儿的来信一定不能丢的。
  这是他第一次写信。
  “亲爱的欣儿”,这个开头让他好很不好意思,但欣儿是这么开头的,
  “我在哪里给你写信,想你不一定能够想得到,至少我的这个写信的地方你是一定没有见过的。地方没有什么名气,口气却吓人一跳,叫个什么中华人民共和国石油工业部江汉石油学校。其实,鸟毛都没得一根。教室还没得影子,宿舍不见一块砖。好在校长老师们都很好的。
  “你知道我们怎洗脸啵?……”
  “杨运开快去办学生证还领钱。”同学曹某生在外面喊叫起来。
  他把写了一半的信塞在枕头下。
  “要带什么啵?”
  “把录取通知带上就好了。”
  杨运开来到总务处时,同学们已排了长长的队。撞了他一下的那个董某菊排在前面,还冲他一笑地算是打个招呼。杨运开朝她点了一下头就排在后面。这时他的中学同学王某元喊他:“杨运开,这边。”
  王某元把杨运开放在了自己前面,杨运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前面也有不少的人招呼自己的同学也插入了。
  办证要交两张照片。这点杨运开早有准备,他把中学毕业照的底片在渔薪相馆一下子就冲了十张,到了新学校这些是必须的。
  还领了钱17元,生活费加日常小用。这是杨运开这一生由自己的名义领得到的第一笔大钱。卖莲蓬卖柴火都是几角的,一元的不多。又还领了衣服。衣服是灰色的,布料是再生布的,那线像毛线一样粗且没有领。有同学说这种衣服是劳改犯穿的。杨运开穿上很热乎的,这是他第一次穿上新的棉衣。他有点要落泪的样子,这是我自己的棉衣了。他要把这告诉欣儿的,这里有好多个他的第一次。




  他把钱放好,他想给欣儿寄10元去。他留7元就够了。
  学校食堂的饭是凭粮票的,一月定量35斤,用粮票换饭票不加钱。菜两分一个,有肉的也才8分钱。他不会吃肉,一个肉菜可以吃一天的素菜还有多余。
  他想,发了钱又发了粮票,还有学生证听说还要办医疗证。这些都只能放在父亲给买的那个草绿色的提包里。下月发了生活费还得买个木箱。
  接着写信。
  “很有点想你。不。不是有点。是很想你。你知道,我从小就不逗母亲的喜欢。你给我的温暖比祖母给我的很不一样,我是不是一个很幸福的人啊?想到在成家湖边,想到在你的小屋里,我的心已是跑到你那儿去了。欣儿,我的小妹,真想你。……”
  写信后他少作统计,信中至少有七个想你。他想欣儿也一定想自己的。
  这么想,他的初恋才算是真正地萌发了。
  这是一点杂念都不曾有的初恋,是人生最新鲜的血,是生命最华美的乐章!它不需要歌颂就足以将所有的人们都可以陶醉的,都可以用生命来加以交换的,都可以让一切都没有那算不了什么而爱情是不能没有的,没有了它人生就是一只没曾点烧过的烛。
  谁愿意是不曾点烧过的烛!
  你吗!还是你?





  他把钱放好,他想给欣儿寄10元去。他留7元就够了。
  学校食堂的饭是凭粮票的,一月定量35斤,用粮票换饭票不加钱。菜两分一个,有肉的也才8分钱。他不会吃肉,一个肉菜可以吃一天的素菜还有多余。
  他想,发了钱又发了粮票,还有学生证听说还要办医疗证。这些都只能放在父亲给买的那个草绿色的提包里。下月发了生活费还得买个木箱。
  接着写信。
  “很有点想你。不。不是有点。是很想你。你知道,我从小就不逗母亲的喜欢。你给我的温暖比祖母给我的很不一样,我是不是一个很幸福的人啊?想到在成家湖边,想到在你的小屋里,我的心已是跑到你那儿去了。欣儿,我的小妹,真想你。……”
  写信后他少作统计,信中至少有七个想你。他想欣儿也一定想自己的。
  这么想,他的初恋才算是真正地萌发了。
  这是一点杂念都不曾有的初恋,是人生最新鲜的血,是生命最华美的乐章!它不需要歌颂就足以将所有的人们都可以陶醉的,都可以用生命来加以交换的,都可以让一切都没有那算不了什么而爱情是不能没有的,没有了它人生就是一只没曾点烧过的烛。
  谁愿意是不曾点烧过的烛!
  你吗!还是你?





  第九章

  开州师范位于开州城南门边,是个长方形的大院子,占地约有80余亩。教室图书馆食堂宿舍等都依长方形的边而建,以便让中间的空地成为学生们的活动场所。
  这是一所有一些历史的师范学校。学校的建筑都仿古,远古的一些动物们有飞檐也有走壁。风景树多是樟树,一棵棵得几个人围抱,遮天蔽日的,冬天也是这样。樟树的叶子换季不是像别的树落光光后春天再生长起来。樟树不是这样冬天不落叶,到了春天新叶长出来就把老叶给顶下去了,所以樟树总给人是长青树的样子。其实它也是落叶的乔木。因此一到冬天树下一张一张水泥桌和水泥椅们就悠闲地趟在树阴里,没有了夏天朗朗地读书声。
  同学们都早已报到但没有课本,以往的课本是封资修的停止印刷,新的课本还没有编写出来。
  欣儿从小也没有当作家的理想,不会像杨运开那样用写小说来让自己消遣。中午天暖和的时候,同学们就去领略开州的古建筑,晚上就睡觉。欣儿来上学时,祖母就嘱咐过晚上哪儿也别去就在宿舍里睡觉。睡不着想心事也比上街好。早晨她起床后洗刷完毕就上食堂。小姑娘吃得不多,一碗稀饭加一分钱的咸菜。饭后她要洗下床单,这天气好呢,而宿舍里还有诸多个懒虫们蒙着头。
  “向欣儿,你的信!”




  欣儿正想心事,被这一声吓得抖了一跳:“小声点好不好,吓我一跳!”
  林在杏大笑:“嫦娥也还会吓一跳?”
  “快拿来。”
  “拿什么?”
  “别装!”
  林在杏便说:“我先看。”
  “你敢!”
  林在杏不敢。欣儿搔起她来,会停不住。
  “哪位骚鸡公来的,妄想采我们的校花。”蒙着被子的吴某月一下子爬起,抢走了信:“这是个么鬼地方,湖北武汉汩江一村63号邮政信箱?”
  “给我!”欣儿要去抓她,吴某又把信传给林在杏,去抓林在杏,她又把信传给吴某月。
  欣儿急得眼眶都湿了,年纪大些的王某芳过来,抢过吴某月手中的信给了欣儿。
  欣儿接过信欢快地跑出门,她要找个避静地方去品。
  听到一个她所不熟悉的地址,她就明白了。
  信果然是他的,这家伙真该死,让我等这么多天才来信,要是有电话欣儿早就会打过去骂他了。
  信来得是时候,在车上发生那事后她可是想他了。本来她想在上封信中告诉杨运开的。但又担心他知道那事后会赶到学校里来,那不好。他应该赶快去学校去,不能再等了一刻都不能等了。
  可眼下头等的大事就是读信。
  学生都报名了,课本还没有发下来老师们也不敢来上课。造反派们已在校门口贴上了告示。
  最高批示: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通知:停课闹革命,革命无不胜。开师大联合总司令部。1967年1月7日。
  欣儿想到这个早晨学校礼堂应该安静。她路过饭堂,礼堂的门没有关,一些戴红袖章的人在那儿吵吵嚷嚷。她折回来往教室那边过去。教室门没开,走廊上同学们都三五一伙地在等着开门。
  嗨!她叹口气只好来到樟树下。樟树们在寒风中叙说些什么,叶子一摇一摇的仿佛婴儿的小手。这地方早晨还有些凉没有人,她找个石凳子坐下来,一枝夹竹桃伸了过来,绿的叶子摸到了她的面庞。





  她正要抽出信封来,两个男生过来对着樟树练一些欣儿看不明白的武功。她只好立起来往校门口走去。
  校门离开州南门不过100米,她一路小跑,路边的人就看她。她也看到了自己胸前的两只小兔子一蹦一蹦地很容易叫人生些联想。她只好放慢一些。
  南门边的城墙坡上有一条小路,据说是古时士兵上城墙的通道。这会石阶不知为什么没了,路上和路边都是些坑坑洼洼。
  上得城墙上面,苦楝树上早已没有了一片叶子,只有一些黄色的圆的果还挂在枝上。这果是吃不得的,奇特的苦。早先的时候人们用它来治瘌痢头,听说还很有些作用。而今个小孩子们都不会长瘌痢了它就没了用处,只好挂在枝头让风摇摇地吹动没有一点声响。构树也没了叶,它的肥而大的叶最经不住冬天的风。只有一棵杨树细细的树枝还柔柔地垂下来,枝的尖上几片细长的叶还泛出些绿来。
  欣儿在这棵杨树下立定。树下的一块城砖上盖着一张报纸,有人坐过的。她让身子转了360度,眼见得的并没有一个人来想看她的杨运开的来信。她便以手抹一抹那报纸,没有灰的只是有点儿潮湿,一夜的露气自然潮湿,这还是在冬天,要是春天一夜过后别说薄薄的纸就是件棉袄也拧出水来了。也许昨晚有人曾在这里想过心事。她拍了拍手坐下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她没有停下来让自己把憋着的一口气大口地呼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搜出信来。
  这信是一个完美的整体是他来的。她以指甲轻轻地刮那信封舌。不知是他粘得太紧了还是浆糊的质量太好了,她刮得很费力。她停下来把信口折了折,而后用指的甲一点点往里吃那信封舌。信封舌服了,露出个小口。她好高兴脸就不禁地笑起来。可信封舌也不肯就范,本来就薄的纸又分了层。“烦人!”那人的嘴巴纠起来,但她仍然耐着性子又从信口的另一边同样用指的甲挖动。终于成功让她的脸上开了花,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她伸进去两个指头把信瓤拈出来,展开来就把信贴在了唇上久久地未能离开。
  看看四周远处才有人在早练。她就放心地展开信看着又时而读出声来。
  “这个鬼家伙真的开窍了会哄人了。”她甜蜜地这么想。
  “people,people,人民,人民。”
  欣儿被这声音惊动,但她只是抬头瞥了一眼依然低下头来读信,只要那声音不再靠近自己管他读什么呢?
  可这声音近了。她有些警惕地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忙立起来,把信装回信皮里,有些紧张地等待那人走过来。
  “向欣儿,来信啦?”
  那人走过来了,很显然他发现了欣儿所有的动作。


  大家早上好!




  “嗯。”欣儿看着他不太自然地笑笑。
  “家里人都好啵?”
  “嗯。”欣儿只是嗯,她的一个欲望在心底里还强烈地翻动着,你快点儿走过去吧,她的信还没有读第二遍呢。如果不是嗯,那人就会停下来。
  可是那人没有与她的想法达成一个默契竟自停下来。这样她就无可奈何了。
  “你们专业新生多吗?”
  那人是没话找话的一句话。
  欣儿看着这个在长途车上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年轻人,回答道:“听说200多人呢?”
  “哇,大专业。我们外语的才80多人。”
  那人把手上的书合起来。欣儿对这一话题并无多大的兴趣。
  “喂!朱柏全,”她顿了一下,“哪天有空,请你吃饭。”
  “无故请我吃什么饭?”
  “那天车上不是你,那个流泯把我头发都扯下来了。”
  “这话就不说了,家里人弄几个钱口朝黄土背朝天。我也没空。”
  朱柏全的话音还没散尽,城墙下便有人喊起来:“朱柏全,梅司令叫你去开会。”
  “什么内容?”
  “没说,只是叫你去!”
  “好!我一会就到。”
  那人走了。欣儿问:“那流氓的会你也参加?”
  朱柏全停了好一会没有说话,而后才说:“能主动就不要被动。”
  接着他说声再见就下了城墙。
  欣儿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那天欣儿在车上再也没有睡着过,当她看到一堵城墙时顿时兴奋起来,这就是开州古城墙啊。她欠着身子搜寻着上面的每一处自己陌生的东西,这里的故事她的历史老师讲过好多的,个个都曾叫她着迷。
  迫近的时候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东门”二字。
  这就是东门了!
  长途车过了护城河上的一座桥,沿城根拐一下弯就开始进东门。欣儿立起来。
  这城门刚好过一辆汽车,要是再偏一点就会擦在城墙上的。不过欣儿不担心,师傅们过了多少回了。
  进了门是个很大的院子,走过院子又过一道城门。原来这东门有两道城门。为何要做两道城门,欣儿不能解。院子里都是一些长条的青石铺的,在太阳下还闪光的。
  过了两道城门就是城里了。街不宽两边是不高的楼房。不宽的街上也是青的石条铺成的,拼接的没有一丝缝,汽车走来也就稳稳的。
  这街走了大约800米的样子汽车便驶入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还停下不少的客车。车停下来师傅说:“终点站到了,大家下车。”
  欣儿提起自己的包又挽了行李,挨在人的后面一步一挪地往车门口挪动。下了车那个在车上说住手的年轻人在一旁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嘴唇边上还有些血丝。
  “你也是去师范报到?”那人见了她自然地笑笑。
  “是的。你呢?”
  “我是老生了该上二年级了,开州师范外语专业。”
  “啊,学兄你好!”欣儿伸出一只手。
  那人只是随意地碰了她的手一下。
  “我帮你拿行李吧?还要走一段呢?”
  那天欣儿在车上再也没有睡着过,当她看到一堵城墙时顿时兴奋起来,这就是开州古城墙啊。她欠着身子搜寻着上面的每一处自己陌生的东西,这里的故事她的 历史 老师讲过好多的,个个都曾叫她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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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莉 2015-11-25 12:53:16
  出版后妹妹先抢一本,我喜欢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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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们都送一本!问好小莉!




  欣儿随他,那行李还有些儿沉而路不知道还有多远。
  他们出得站来走进一条不太宽的街道也是青石板铺的。街上人不多车更少,前面来的车都在车站门前向北拐过去了,那边的街要宽大多了。
  他们谁都没提车上的事。
  “我叫朱柏全,外语专业二年级一班。”
  欣儿不知道自己是几班,只是告诉他自己是语文专业。
  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了学校,朱柏全还把欣儿带到了学校报名处。
  报名后欣儿很快找到了新生女生宿舍,宿舍里已来了不少的人。
  她提着行李一进门,一个小个子女生跑过来:“你好。我叫林在杏,新生。”说着还接过欣儿的行李。
  “你好。我叫向欣儿,往后添麻烦了。”
  “睡我旁边吧,这铺空着。”林在杏是个十分热情的女孩。
  “我以后对人也要这么热情,太傲气不好的。”欣儿这么想着就点点头。
  “向欣儿,你也去开会!”
  有人的叫唤声把欣儿惊动,她向城墙下望去还是刚才那个男生。
  开州师范学校校办公室在行政楼一楼靠右第二间,第一间是学校档案室。管理档案文件的人在共和国来说必须的条件就是共产党员。第三间是党委书记室,校长室在行政楼二楼。不过在这年的春天,它们的主人们都被一种叫作历史的车轮逼得靠路的一边站立,不然车轮来了他们就会像一种叫做蚍蜉的小虫子一样要伸过翅子来挡车轮,那是一种没有自量之力的可笑。
  会场正中间高挂的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巨幅画像,并围着一圈忠字,那是人们后来贴上去的。两壁,一边是: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历史的动力。另一边是:将无产阶级文代大革命进行到底。很大的几张乒乓球台一般的桌子拼接着靠房间的右侧。左侧则空出一块空地以便于做某种它用。
  要开会了。开会的主人只有一个是会议室的墙壁们所能认识的,叫做可以挽救的当权派。
  “会议第一项唱忠字歌。”主持者朝气多得没地方放,春寒料峭的他却是一身绿军装,还带下边口袋的,也没领章腰间一只皮带就是普通的那一种。一切倒是是很些英武当然假如那一对眼珠不是都与鼻梁靠得太近的话。
  “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心中的话儿要对您讲,我们有多少心中的歌儿要向您唱。哎!千万能颗红心在剧烈地跳动,千万能颗红心迎着红太阳!我们衷心祝福您老人家,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严伍台


  朋友们早上好!




  第二项跳忠字舞。
  开会的人们无一例外地来到球桌旁边的空地上。人们庄严肃穆,一会儿把左手高高一会儿又把右手高高,与藏族舞蹈有几分接近。不过舞蹈的招式就那么几种,可以普及老少咸宜。
  向欣儿赶上了忠字舞。这女孩在中学就能歌善舞。这几个招式难不住她。只是她一见那个领舞的对眼手脚立马有些僵硬。但在这种气氛里她虽然可以在祖母前撒娇,在这里她不能不一本正经。她就在学校那个可以挽救的当权派身边合着节拍跳起来认真且好看。那个当权派还不时扭头多看几眼,心里想了些什么他不说谁也不知道。
  第三项,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表忠诚。
  脱帽。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
  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
  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
  礼毕!
  回到座位上的人们都是回到原位,向欣儿中途插入的,她看到朱柏全身边空着一条椅子就过去坐下来。她对自己说我是来听的,嘴巴今天不会开放。
  开会了。
  主持人说,今天是我们开师革命委员会筹备会议第一次会议,同志们相互不是很熟悉,下面是不是各自做一个自我介绍。先从我开始。
  这倒是一个很大方的角。
  “我叫梅向东,来自湖北省天门县。家庭出生贫农,政治面貌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本人成分学生,年龄20岁,原为天门县无产阶级大联合总司令部副总司令。本人一向拥护毛主席拥护中国共党拥护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拥护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毛主席最忠诚的红卫兵战士,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介绍完毕。”
  向欣儿本来就不知道自己来开个什么的会,一点准备也无的。她就听别人自我介绍。梅向东的介绍她是千方百计地忍住不笑。朱柏全的介绍又让她没有听得清楚明白。至于身旁的当权派,说的话像1960年的农村人喝胡罗卜汤多了说得没一点中气,还不够振动欣儿鼓膜自然也就不知其所以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自己来,她可对这一万个没得兴趣。但来了别人一个个都是红口白牙齿的,你怎好做个哑巴?轮到她了,她是最后一个。
  “我叫向欣儿贫农学生我的话完了。”这女子说话平素机关枪一挺,这会一紧张起来,就是一挺机关枪了。
  人们还向着她望以为她只是开了个头,哪知完了后她就闭口了。
  梅向东立起来。“这位同学谦虚,我来补充一下。我看过这位同学的档案。父亲是解放前的共产党员。祖母曾经帮助过我国工农红军,是革命功臣,是不可多得的革命后代,是我们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最坚定的参与者和主力军。”
  他坐下后还向欣儿投来友好的一笑。欣儿把一双眼瞪着他几分钟内没有眨一下,那好你就是我的阶级敌人我们不两立的!
  下面请筹备组组长做指示,大家鼓掌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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