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文学——长篇小说《记得说过我要你》——一女三男和一男三女的灵与肉。




  不多就不多,你小青多了个什么?
  虽如此,但不妨两个孩子常玩在一起。村里的孩子大于杨运开的多,小于杨运开的也多,独独到了杨运开,妈妈们都不生养,弄得杨运开好生孤单。他不想和小女孩子玩的,都娇气,碰下就哭,哭就告状,告状就崔达子出来,出来杨运开就少不了挨骂。
  不过在经历了那一个夜晚之后,他就喜欢和小青玩了。那晚没有月亮,他们去村中间大禾场去玩躲蒙,就是捉迷藏。精亮的小青躲住了,杨运开就寻不着。终于在一个稻草堆里,杨运开就抓住了小青,还不小心摸住了小青的乳房,很小的一点。
  “你摸我啦!”小青小声叫。
  杨运开又摸了一下,自己也好舒服地。他就直接捂住小青乳房不放了。小青也不叫了。两个小男女就在稻草堆里摸来摸去,直摸到小青的大腿下。那些日子杨运开与小青都是快活的。每个晚上都要摸。他们从不自摸的。
  当天下午,任某青、严某河、吴某儿、杨运开等一干人上学了。可第二天只有杨运开没去上学。他没报上名。说不上自己的名字,当然不让上学。
  从此,小青就不让他摸了,也不找他玩了。
  “学都上不了,笨死了!”那个女孩子说。
  从此他们就再也没有了友谊。成人后,杨运开还是很喜欢她的,喜欢那个额上有疤的女孩,可是彭家大妈和她的小青总是对他指指点点,说些什么,杨运开过得很久之后才把它弄明白的。
  不去上学,在杨运开那时并没有意识什么。不去有不去的好处。
  放牛的好处多着。
  杨运开好放牛。青山大湖和青山小湖边有连片的草滩,春天了,草们把枯黄的湖滩抹得绿绿的,有的小花是黄的,有的小花是红的,还有紫的,牛们找自己喜欢吃的,饱了就打架,牛的角对着牛的角,后腿蹬直了,看谁力大。再不就追,追上就一家伙爬上去,把长长的一个阴茎插入母牛阴道。
  @严伍台 2015-04-05 08:48:05
  第二章
  黄的又透一点红的月亮斜倚在西天,天是没有云的,星星们在东南西北中的天上散漫着,要睡的或半要睡的样子,光淡得和没有强似一点点。因此,那月从没有叶的树枝缝漏下的光好像鸡蛋黄冲了很多的水那样,让屋台上的地面洒上淡淡的一面,使这仲冬的清晨有了暖暖的色调。只有夜鸟不知从哪里叫出声来。鸡们自是不甘落后,此起彼伏地在严伍台的每家每户的鸡笼里发出声音来,响亮而又充溢着朝气。
  杨运开好喜欢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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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舞 2015-04-15 08:20:36
  朋友:感谢这一段时间来的支持,我要离开天涯了,不能给你顶贴了,你也不用再给我顶了,让我的帖子永远沉下去吧!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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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不要走啊!上面有这么多的朋友!
  ——给读者的几句话。

  我这小说的第一部写的是主人公的童年与少年生活,也就是兼写他的乡村史,希望透现一些中国社会五六十年代的人文风情。

  第一部只有一条线,情节也不多,说实话这样写不是小说的写法。小说一般是把情节在开头就端出来。以吸引读者。
  而我是随心所欲的。随着自己的美学感觉去写,自己很舒服,也是一种享受。

  第二部第三部是两条主线交叉发展,情节复杂伏笔也多,尤其第三部,情节跌宕,有故事。

  如果读者有耐心,就会越读越有味儿。

  一般小说不这样写。但我喜欢随心所欲,自己先舒服了再说。这也算自私的罢。有些对不信读者。

  但我相信,只要您耐心读下去,所得一定不会少,无论故事还是思想。

  文章中有些议论。议论是我的强项。并非易事刻意去议,也是随心的有感就发了,不对也就请你们原谅了。
  @何三刀 2015-04-16 09:26:23
  严兄上述声明已看了,并记住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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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能有误解。走自己的路,也无法管别人怎么走。人各有志,把自己的路走好也就可以了。别人的路都在他们脚下下的。

  这时的杨运开没事,就坐在稻田埂上看风景。那片稻田叫傅家磅,田埂长着很多的柴火,杨运开和姐姐曾一块去割过。有时还割到严家咀的门口。一次,割了人家的柴火,严家咀的海香把姐弟俩一直追到傅家磅,幸好他们的父亲在田里插秧,看到海香追自己的儿女。一向老实得屁都没一个的父亲像一头水牛冲出稻田扭住海香打起来。后来严家咀又来一头公牛,要合着打父亲,严伍台的胡某四与杨运开家带点亲,杨运开常叫他姑爹的。他可是学过把式,上去就把公牛摁进了稻田,有点关云长斩华雄的意味。
  看牛看得太阳没了,晚霞也不多了,杨运开便叫起:“双喜,双喜,回家罗!”那牛便不再追别的牛了。杨运开便跨上它的背,悠悠地回来。有时他找根竹棍,横起像笛一样,想吹一点无腔,奈何没有声音。
  有时候父亲还给他一点任务,收牛的大便。于是,他有时又担个竹筐子。尤其春天,牛的大便是稀的,杨运开就用湖泥把筐子泥上,晒干,再用手把牛的大便捧到筐子里,再担回家去。
  那日子似神似仙,让杨运开一辈子都神往。不上学没什么的。
  放牛还有放牛的故事。
  在夏天的一个下午,杨运开与龆头小朋友吴某天在湖滩上扯牛尾巴,龆头是浑身不着衣衫的另一个说法,多指学龄前的小光屁股。吴某天是上门女婿带来的儿子。只不过没人说他是“凑壳伢子的”“参死江的”之类的,其它与杨运开半斤对八两。说实在,吴某天聪明过杨运开。
  “杨运开,看见了啵?”吴某天“话”上心来。
  “有什么?”
  “好像是严家咀落星下湖了。”
  不远处,落星,人叫犟脾子的落星,一身光光地下了湖,走进荷叶深处。莲还是朵朵羞涩的小女孩,吃不了的。藕就不同了,这个夏天的的黄昏,嫩得有点点嫩黄的藕头,脆而清甜,该是皇帝吃的时候。
  落星这猴精,一定冲这去的。他身后,傅家磅的稻田埂上,他的那条红红的短的裤,在西边太阳的照耀下,像红衫军的袖章。
  “藏他的裤子,让他光屁股回村。”吴某天的提议好有诱感:要整这条犟牛一下的。前天他还仗着胳膊粗,把杨运开摔过,嘴巴都碰见血了。
  对于二人的靠近红裤子,落星还沉浸于藕的美味中。
  吴某天眼疾,上去就抢着红裤子。可这落星也鬼精,他很快就发见这两个龆头的阳谋,便要跳上岸来。
  吴某天抱起红裤子就跑,不能往严伍台跑,落星识得这两个,杨运开只好跟着吴某天跑进了严家咀。
  “站住。日你妈的,站住!”落星在后面着力地叫唤。他光着身子。
  杨吴二人便向前面着力地奔跑。他们明白,这时决不能让犟鼻子捞到手。
  正是做活的时候,严家咀的大人们都下地了。吴某天带着杨运开躲进落星的家,躲进了落星家的楼上。
  落星很狼狈地回村,光着屁股召来人们的笑。有的大嫂们还大叫:“看啊,落星的小鸡好大个。”大女孩们则像躲瘟神的。老的则骂起来:“日你个落星妈,人长树大的,还甩个玩艺满世界卖!”
  落星回家随便找条裤子套上,就冲出了门:“妈儿的,老子不剥你两个龆头的皮。”
  感谢各位光临!
  感谢各位光临!

  他自然找遍了村里的每户人家,就是没找自己的家。吴某天的脸有点白,这玩笑开得有点大。杨运开是傻憨的,他只是跟着吴某天,他到哪,他就到哪。
  终于没被捉住,落星打不着了人,就下地去了。两个龆头也就趁人不留意借着稻田埂上人深的茅草,潜回了严伍台,再没有提起过这事。
  有夕而无阳了,太阳不在地平线上,光却还把天空照得透明,没有一朵朵的白云在天上飘啊飘。晚霞也就只有西红柿一样的红,照着劳作了一天人们回家的路,路面也是西红柿一样的红。牛们踏着红缓缓行进,走几步后,便叉开两腿,一泡骚臭的东西流在路面。末了它又迈动缓缓的步子,向村庄走。
  杨运开把赶牛棍放在嘴边,信口的吹些无腔,与夕阳无限好一起快乐。
  牛走走又不走了,走走又不走了,直喷鼻子。杨运开听祖母说过,牛眼大的,能看见世间不干净的东西。他高度警惕:环顾四周,阳气氤氲,这个时候,不干净的东西不会出来的。果然牛低下头拱着一堆黑黑的东西,并用脚踢了一下,那东西便圆成一团。
  杨运开好一阵喜欢:“刺猬!”
  跳下牛的背,用脚扒一下,它更圆了。以手去捉,刺得杨运开嘴歪了一下。他只得脱下背心铺在地上,用放牛棍扒它到背心上,便提在手里,一步步走向村子来。
  黑暗渐渐大了,到家先把牛拴好,再将刺猬现出来。
  母亲高兴了,忙喊父亲:“他大,这东西怎么弄?”
  头皮光光的父亲从里屋出来,手里还平端着一只酒杯。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父亲是个很简单的人,平日不忧但喜欢杜康,饮不多,相当于一杯的样子。那杯后来杨运开剂量过,80亳升的样子,装上水也就是80克。
  他以为父亲饮酒,可父亲只是用钳夹住猬的头部的刺,轻轻一扭动,刺猬就叫了:拱啊拱啊的。刺猬的叫和小婴儿一般的,叫人很怜,不舍得动它的。刺猬叫嘴巴就张开来,父亲就趁机向其上腭和下腭间塞上一小小的木棍,刺猬叫不出声来,只有吼吼地哼。这时父亲便将酒缓缓地泻入刺猬的嘴里。做完这一动作,刺猬不哼了,毛刺也不张扬,绵绵地斜贴在皮上,服服帖帖地。这时父亲才捏住刺猬的小鼻子。它的颈下有一小块没有刺的地方,有灰色的细毛,父亲就从那里下去刀,而后,把它的刺皮,点点地割下。
  这叫杨运开佩服极了,平日不善言辞的父亲还有这一手啊。
  晚餐多了一份丰盛。父亲满上杯酒,小小地吸一口,长长吐一口气,便品尝刺猬肉。
  酒至半酣,父亲给坐在门后的杨运开夹上一大块的肉,说:“今儿沾我儿子的光了。”
  杨运开看了看母亲,脸上有微笑的,他便放心的用舌头舔了下,顿然觉得从没有过的味。杨运开从来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好的东西。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被叫上过桌面,他听祖母说过,人家的小媳妇就是这样不上桌面的,兴许自个就是那个小媳妇。
  父亲来了兴致,话也不适当地多了,“杨运开有出息了,会抓刺猬了。”
  @严伍台

  多谢朋友们 来访!

  杨运开没有时间解释,那是一只没有眼的猫,刚好一只老鼠头晕了,像一只触树的兔,碰了猫的脚。
  母亲:“我的升发没空,有空天天让你吃不完!”
  母亲的语气是“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
  升发是杨运开的哥哥,一个他顶顶崇拜的男青年。
  哥哥会捉芦蛙,不是蛙,是知了的一种,有绿色翅子,趴在树杆上叫起来格外的响亮。乌哇,乌哇,像脆的笛。
  芦蛙不是那么好捉的。哥哥把竹的竿劈开一尺多点,掰开叉用根小木棍撑起,呈一等腰三角形,而后找大的蜘蛛网蒙上就成了。朝芦蛙响的地方走过去,抬头找它不难。不做声而扬起那面三角网朝芦蛙贴去,芦蛙想飞起来,翅正好反贴在三角上动不了了,哥哥才将它拿下,递给弟弟。选蜘蛛网也是有时候的,要在早晨太阳未出时候为最好,它的粘度最大,芦蛙被粘上了就逃不了了。不过杨运开每每接下哥哥的芦蛙,都悄悄将它放了,他想啊这小小的可怜的东西,不就像祖母说的,我的儿遭孽啊!
  他想到这话就好心酸的。
  “杨运开再来一块!”父亲又给他夹过一块大的。他看看母亲,微笑没有了,便低下头:“我吃好了!”
  父亲又说:“那大个,才这么点肉呢?”
  母亲回答:“留一碗给升发了。他正长个,又老不在家,在学校又没什么好吃。学习忙,用心思,没得肉吃会垮的。”
  父亲没有说话。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酒杯,酒杯里有什么呢?


  每天放牛的辰光在下午。太阳打阳的时候。也就是16点、17点之间。别的时候,杨运开就找个竹竿,像哥哥那样劈开,又找来一块肥皂,用竹竿夹好,再缠上布条。他要去出一下,去找刺猬。姚某喜常常找刺猬的,一找一个的。自己笨,十找一个要得啵?
  刺猬在哪,当然不在牛的脚下。杨运开听姚某喜说过,在树的洞里。
  严伍台的树多了去了。光是杨运开家门前就好多的。前面台坡子下有两棵枣子树,枣子熟得有算盘珠子般大小,红得有的还裂了嘴,好甜的。这时候杨运开用竹竿看上大的就敲一下,它们就落下来在地上蹦起老高,有时候还落在他的头上,生疼的。他拣起那枣,生生吞下去。台坡子上还有一株拐枣,现时见过这种树的人不多了,它的果实就像化学分子式的图那样,曲里拐弯的。拐枣不是吃的,只能吸它的汁,那汁吸过你就一辈子别想忘了它。拐枣树比杨运开的腰粗多了,拐枣也不是竹竿能打下的,只有上去摘。杨运去摘时,祖母不在家才行。台坡子上还有一株桑,不过桑枣子比不上任某青家的好。还有一株枸树,没有果子的。但枸树的叶多汁,喂猪好。还有一棵桃,杨运开不关心它,桃是他吃不到的。还有一株亭颗籽子树,不能吃。籽熟的时候,祖母把它摘下来,穿在一根两头尖尖的铁棍上,纺纱时细细的线就缠在亭颗籽子之间,不会跑到外面去。还有一棵龙爪花,很是妖艳的。不过杨运开并不爱它,林黛玉不爱焦大的。
  屋后的树就更多了。竹最多,竹鸡子常在竹枝上跳,杨运开就用小土块扔它们,有时也扔得一个落下来。竹的中间也有桑,还有杨运开的最爱,那叫枸桃子,其实是桔的一种,变异了,味奇酸,熟的时候,杨运开就去摘。别的人不吃,别的孩子也不吃,所以杨运开能吃很久的一段时间。屋后最多是杨树。粗的有几人抱不过的,荫荫的一大片。杨树被伐后,很快会长出小的杨树来,长出小杨树后那根就开始烂了,烂成一个大的洞,很深很深。许多的蛇们,金环的,也就是火烧根,银环的,也就是土聋子,还有鸡公蛇,也就是眼镜蛇,都会以它为巢。有时癞蛤蟆也住巢里。后来,杨运才知道,是癞蛤蟆喜欢以树的洞为巢,而后蛇们便跟了来,而后刺猬也来。难怪刺猬肉好吃的,它吃了蛇,又吃了癞蛤蟆,都成了吸取日月精华的妖精了,能不好吃么?

  这个早晨,杨运开拿着他的武器出发了。他就找那些洞。洞是太好找了。他用自做的武器朝洞里探去,不想立马回身就跑。棍下去软软的,蛇才这么软,不快快跑开,它会冲出来咬你一口。杨运开见人被蛇咬死过。不过那是那人不去找白果子。白果子是个人,会治蛇咬。他未知从何处弄几片叶,在嘴里嚼几下贴在咬口上,几天就会好。有人曾悄悄随在他的后面,但都没弄明白那是个什么草。他不传开的,除非给他做真的儿子。
  那个难做!
  从严伍台东头找到严伍台西头,第一天杨运开两手空空回家。母亲并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不问。
  别的人总是一弄一个,杨运开十弄一个,行啵?
  那个阳光很耀眼的上午。杨运开找个大的洞,洞口还有新的大便,小动物们的大便。
  杨运开放进武器去洞里,硬的,他大喜过望,有戏!拿出棍来,肥皂上有不少的小小的洞,这是刺猬留下的。他开始用大的力捅洞里,却没有一点响动。他有准备,他找些去年未腐的叶,放在洞的口,划下火柴,叶就燃起来。他把火打熄,只要烟,然后脱下衫子,往洞里扇风。一个黑黑麻麻的小东西就冲出来。他眼快,用脚一扒,那东西就踯成一个团儿。杨运开把装鱼的网铺在地上,用棍把它移到网里,而后关云长斩了华雄一样,一步一摇回到家来。
  父亲自然又是好高兴,一连给了杨运开好几块肉,让母亲的脸阴了许多天。也让祖母高兴了好多天,她总怨她的儿子不是个男人。这也让杨运开想起来,祖父母没有吃上一块的。下次,他要弄一个大的给祖父母。恶巫知道了他也不怕的。大不了小命没了,是你给的,要,你就拿去。
  看来,凡生命都理应受到尊重。虽然生命自有其反弹的能力。小于其反弹能力的外力,它是承受着的。但这并不等于它会能承受大于它的反弹能力的外在能力。一旦那力大于其反弹能力,它的反弹便有了革命的意义。所以古人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不知天下的所有人们是不是都能明白。


  哥哥很少回家。
  他在徐北小学毕业后,那一年黄潭区办了中学,叫湖北省天门县第十五中学,哥哥常把它称为省天十五中。其实,人们都叫黄潭中学。
  黄潭中学起先办在甘河岭,不在镇上。办在那个乡村的原因是什么,杨运开不知道,也没问过。大约在那只办了一年,就搬到镇上来了。也不全在镇上,约离镇一公里的一个很大的坟场上。七年后,杨运开来到这所中学时,操场上还不时可见雨水过后露出的棺材头,很骇人。
  建校时,哥哥他们有时整天搬砖挑土,很累的。与哥哥同上黄潭中学的一位表哥,杨运开叫他三哥,因劳累太多了,汗湿的衫子未及时换去,得了痨病,那时的痨病很骇人的,三哥刚成年后不久就去逝了。
  哥哥的劳累让母亲三天两头的叹气。于是她就天不亮就起床,做上鸡的汤,穿过黄家咀、宋家咀,趟过一大段没有人烟的地段,只有一个大大的土堆,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祖墓。好多年后,杨运开才知道那竟是大名鼎鼎的谭元春的墓。这位在中国文学史享有盛誉的诗人,创了一个竟陵派,很是闻名。而后她又走过姚家湾,跨过三岔河桥才到得黄潭中学。她实在忙不过来后,就让姐姐去。有时,杨运开也去。
  一天早上,杨运开起来就看见桌子上有一瓦罐。
  “杨运开,把这给你哥哥送去!送去了回来吃早饭!”
  杨运开从未用过牙刷,脸也洗过为数不多的几回,他系好只有两颗扣子的哥哥给的小褂,就上路了。
  “不能偷吃!”下了江踏子他听到母亲在背后喊叫。
  他没这个胆!
  他的腿不长,20里路让他走到太阳快照到头顶了才到学校,正好是哥哥吃饭的时候。哥哥从饭堂回宿舍,手上端个大盆,白的是米饭,粉条与肉片在饭的上边。
  “哥哥。”
  “啊!你来了?”
  “刚到。看,鸡汤。”
  哥哥忙放下他那个盆,又不知从哪位同学那儿要来一个磁碗,他把饭给一份弟弟,又把鸡汤和鸡肉倒给弟弟。
  弟弟一侧身子,“妈妈说给你的!”
  “分着吃!”哥哥不理妈妈的命令,坚持给了弟弟。弟弟吃得眼湿湿的。
  “怎么?路上累了?”
  杨运开摇摇头。生平最美味的饭是哥哥给的。
  饭后,哥哥的同学们过来了。
  “好可爱的一个小弟弟!”
  杨运开不抬头,他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可爱,人们逗他玩的。你想妈妈说是一个雷都寻不着的人,可爱么?




  饭后,哥哥送他过了三岔河:“回去给妈妈说,不送菜了,这里生活还好。别人笑我的。”
  弟弟只是点头,他可没有这个决定权,得母亲说了算。
  剩下的路不难走,可是头上的乌黑的云越来越厚,杨运开大步跑,那雨还是泼下来,杨运开把衫子卷好,掖在腋下,前进着。过了黄家咀,到了黑鱼沟,平日不见流的黑鱼沟,黄汤汤的水翻动着,有几条鱼还腾空而起。它们要跳龙门了。
  “我也要一试的,不能就这样的。”幼小的杨运开并不知道人生的前面还是个什么状况。
  黑鱼沟是黄家咀上边万家湖至白龙沟的一条水系。不宽,只不过万家湖好小的,比青山大小湖都小好多倍,竟也有鱼!
  这时雨小一些了,黄家咀有人搬着罾子来搬鱼,这激发杨运开搬鱼的理想。
  到家,母亲已给他准备了早饭。
  “我吃了。”
  “吃了?吃什么?”
  “哥哥给我吃的。”
  “你吃了,他吃什么。你这参死江的,你怎不吃满禄?”
  杨运开低头让母亲发泄。完了他才去找了祖父的搬罾,要去搬鱼。祖母赶出来:“到处河满坑满,去搬什么鱼!”
  “黄家咀都有人在黑鱼沟搬,我见过了。”
  “好。我也去。不去黑鱼沟,去直岭沟。”
  祖孙俩来到直岭沟。
  直岭沟连通着大湖,水势大不一样。杨运开把罾子放下,水都淹到罾子的鸦雀子窝了。
  “水太深了。”祖母说。
  果然水深,杨运搬起罾来,一条白色的大鲤鱼腾空而起,没等罾子出得水面,它已是走得无踪影了。
  “快,起罾!”祖母又喊。
  杨运开用力起罾,一条鱼也跳起来,但罾子已经出水了,没跳得出去。
  这是两条鱼,叫白鸟嘴。浑身通白嘴巴像鸟。这鱼是吃鱼的鱼。鱼有两种,一是吃草的鱼,一是吃鱼的鱼。吃鱼的鱼好吃。这白鸟嘴更是鱼中上品。自那年后,杨运开再没见过这么好的鱼。
  “婆婆,你会看鱼么?”
  “不会。”
  “那干嘛叫我起罾?”
  “你看,在上边来了一朵水花,就有鱼过来,这时你起罾,鱼就刚好在你的罾里。你要力再大点,水花在罾里,你快快搬起,鱼也不会跑掉,可你太小了,起罾时原先鱼在你的罾里,你的罾还没出水时鱼就跑了。那条大鱼就是这么跑的。”
  杨运开哪里知道,搬一个鱼也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这以后只要有过暴雨,杨运开必去搬鱼。如果上午下,就下午去,如果下午下,就晚上去。
  和姚某喜晚上去搬鱼是在小沟。小沟没名,是连接青山大小湖的一条水道。不深,满了也就直到杨运开的肩那。大小湖的鱼不是喂养的,人人可搬的。晚上搬鱼多是鲫鱼。鲫鱼有意思,一走就是一溜。后来杨运开遇到过江之鲫一词,他立马就会想那个晚上。
  姚某喜会搬鱼,一会就满满一篓了。他把篓放在水中,弄根木棍拴住,鲫鱼们便在水中闹腾,引得它们的伙伴们,也趋之若鹜。他的篓满了后,他又拿出个网袋,把后来的鱼放在网袋里。
  鲫鱼们个个肥大,一个可弄一碗菜。
  轮到杨运开来了运气,他也满满一篓了,足有30斤。可是他太小了,要睡觉了。回家睡,天太黑了,他怕鬼的。他就把蓑衣铺在泥地上,倒头便睡。
  天快亮时,父亲来叫了他。母亲叫父亲来拿鱼,上街去卖。哥哥要钱买衬衣了。杨运开也好高兴,他愿意哥哥买衬衣。他就可以接哥哥的衣衫了。
  白龙沟的鱼最不好弄了。水小时就细细地流,没有鱼的。大的时候,水漫过沟,有鱼也没人去。杨运开去白龙沟多是去打鼓洇,就是游泳。打鼓洇总是在放牛回家后,天色并不太黑。一可以玩二又可以洗澡,免得父亲挑水的。祖母常说:热水要人烧,冷水要人挑。讨水喝要不忘谢人。
  那天去时,白龙沟竟然没一点水,底都出来了,还有好多的鱼在泥地上跳动。杨运开太快乐了,他就抓鱼,一条一条往岸上甩。在一个水窝,有条好大的,他扑过去,猛地下手。鱼有约两斤,鱼的刺张开来,刺得手上的血一条条流着。天太黑了,本可以抓很多的。他只好用裤筒把鱼弄回来。
  父亲说那条大的叫记鱼,是鱼中最珍贵的一种,只有天门才有,每年人们都要弄一些给毛主席的。
  母亲很快刺了鱼,放不少水把还是活的鱼放下去,一会那汤就乳一样的。母亲给杨运开喝了一小碗,真正的甜。怎么,放了盐还会甜?
  后来他才明白那鱼真正的学名叫鳜鱼,西塞山下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就是这个。
  多年后,杨运开转了些运,想再弄条鳜鱼来给自己的女儿,却未能如愿。
  @玉情儿A 2015-04-23 10:56:23
  多打了一个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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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能看懂就可以。






  第三章


  严伍台村东通往黄家咀的那条土路上,走着两个小男孩。从他们斜背着的两个布袋子来做判断,应该是两个要去上学的淘力佬。他们的上半截身子一样长,只不过有一个的腿要短一些。另一个要稍长一些。这就造成了一高一矮很可以分辨的对象。高的那个生得是近似正方形的脸,眼睛倒很大,眉不是特别的浓,鼻高,最为鲜明的是两只耳,耳廓大而肥长,尤其耳垂过长,头发特别的黑,有些微微地卷。这在严伍台是少见的。矮的那个也是长圆的脸,眼要小些,很大的不同是,头发不够齐整,长过瘌痢的地方,需要用生发剂来做些工作。
  他们欢快地走在这乡村的路上。
  路边的棉花很高了,肥大的叶子在秋阳下亮得油油的。些许的棉桃比鸡蛋还要大了,里面的内容开始撑破那个硬的壳,要跳出来看一看太阳。这是完全合理的。花儿仍还往常一样地开放,与牵牛花有些相仿,也还好看。田沟里长出一种野的瓜,它的藤蔓在棉的根部横冲直撞,虽是阳光不多,也不妨碍它照样地两性相悦并结出小瓜蛋来,虽只有西红柿那么大小,其诱惑力对这两个小童,仍然出现了下面的那一个场面。
  杨运开蹲下来,朝田沟一看。
  “吴某天,那儿有。”
  “给我一个。”
  “好的,你把书包拿好。”
  杨运开把书包给了他。这书包其实是个布袋子,洗过了补过了。那是哥哥用过的,有些故事了。母亲是个很会持家的女人,总把孩子们的东西收得等待以后还可以再用。
  吴某天接下书包,蹲在路边看着杨运开如何接近那枝瓜蔓。杨运开接近瓜蔓,就直把那瓜蔓拖出来。
  “有三个,我两个,你一个。”
  “一人一半!”
  “是我拉的!”
  “我帮你拿书包了。”
  “那又怎样?”
  “那就来!”
  来就是打一架。
  杨运开赶快脱了下布衫子。那衫子太老了,经不住两个孩子的拉扯。他也怕,衫子破了,光着膀子会不会上不了学。
  “常山赵子龙来了!”
  “岳飞来了!”
  杨运开想抓对方的头发,但吴某天是癞痢头,可抓性很小。对方也来抓他的头发,杨运开的头发很短,也抓不住。母亲为省钱,杨运开常光头一个,两个月不理发,也长不了多少。
  杨运开一侧身又揽住吴某天的腰,他个子稍高于对方,用力向对方一压去,吴某天倒地。
  这次不算。吴某天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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