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我是个地下记者,专门调查连环杀人、色魔、灭门惨案之类的事儿

  周庸拿毛巾过来后,我把狗包上,开车送到了最近的芭比堂动物医院。我们把狗交给医生,说明了情况,医生直接带狗进了手术室。


  

  (芭比堂动物医院爱可行回龙观分院)

  我看了周庸一眼,他自觉的站了起来,去交钱了。
  我坐在医院大厅的沙发想着虐狗的事,周庸交完钱凑了过来:”徐哥,你说这狗和从楼下被扔下来那两只,是一个人干的么?“

  我说我不能确定,因为之前死的两只都是小型犬,这只体型大了很多,还不是纯种犬,虐待的方法也不一样。

  周庸:“我琢磨着,不太像是宠物狗,北京很少有人养这种土狗做宠物。”

  我说是:“但我刚才给它剪铁丝时,发现它已经被阉割过了,流浪狗不会有人去给它做绝育,所以很大的可能这狗来自某个宠物救助中心。”

  
  (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官网)

  我和周庸正说着话,那两个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过来打招呼,说有事要先走,他们要回小区周围去转转,看能不能抓到那个虐狗的人。

  周庸跟他们客气了两句,然后留了个电话,说以后有这种事还要互相多帮忙。
  送王津回家后,离开龙跃苑,没开出去多远,我一脚急刹,吓了周庸一跳:“干嘛呢?”

  我说有人抓狗。

  马路的对面,一个男人在跑,肩上扛着一个捕狗网,网里有只白色的小狗。后边跟着个大妈,在疯狂的追他,但是腿脚不利索,一直追不上。

  
  (捕狗网)

  周庸:“真TM不是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抢狗,这盗狗的也太猖狂了吧。”

  我和周庸下了车,横穿过马路(请勿模仿),追向那个扛狗跑的人,周庸年轻力壮,跑得飞快,几大步追上那个人,借着冲力就是一个飞脚:“去你妈的!”

  男人被周庸踹倒了,在地上打了个滚,捕狗网也掉了。我捡起补狗网,把小白狗拿出来递给后面追过来的老太太:“阿姨,您的狗。”

  老太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小小小伙子谢谢你,这孙子,不得好死他!”

  这时被踹倒在地那男的也缓过来了,站起身来,看着我和周庸:“你们傻逼吧!”
  周庸上前就要动手:“卧槽,你丫跟谁说话呢!”

  我伸手拦住他:“偷狗属于盗窃,这一片最近丢了许多狗,我们怀疑和你有关系,正打算报警。”

  “报报报,赶紧TM报。”那人乐了,伸手一扯衣服:“看TM不出来我是保安啊!”

  
  (因为阳光晃着,一开始没看清他的保安制服)

  周庸:“艹,保安就牛逼啊,就能偷狗啊。”

  保安:“谁TM偷狗了,我是帮警察查狗呢,你问问你身后那老太太,她狗有证么?”

  我和周庸在这儿和保安起了争执,周围很快围上一群看热闹的人。这时,一个微胖的警察分开人群走进来:“怎么了这是?”

  保安看见警察眼睛一亮:“李哥,看见只没狗证的狗,我就给抓起来了,结果这俩个人。”他指着我和周庸,“不仅拦着我,还把我打了,你看我这胳膊肘,都出血了。”
  警察看着保安:“谁让你查狗证了,谁让你抓狗了?”

  保安:“李哥,上次在小区门口,你不是带着我们抓过一次么?”

  警察:“我带着你抓,那是让你协助我,谁让你自己查狗证抓狗了,你有执法权么?”

  保安不说话了,警察转过头看我和周庸:“再怎么着,也不应该打人啊。”

  
  (警力不够的时候,会要求保安协助抓狗)

  我怕周庸说错话,用眼神示意他闭嘴:“是这样的,既然他没有抓狗的权利,从阿姨那抢狗,就算是抢劫私人财物了,我们帮人抢回失窃的东西,最多也就算见义勇为吧。”

  警察笑了:“行,真能扯,还见义勇为。”
  没等我说话,警察走向了抱着小白狗的老太太:“阿姨,您这狗真没证?”

  大妈把狗抱紧了点,没说话。

  警察说:“阿姨,您这狗没证的话,我真得拿走。但您别急,不是就给你没收了,七天之内,你可以拿着居委会开的固定居所证明以及您的身份证,到七里渠的无证狗收容基地把狗领养回来。”

  
  (七里渠北京公安局留检所)

  “到那时候,狗证也有了,咱大大方方出来遛多好。”

  老太太想了想,不舍的把狗递给了警察:“那地儿怎么去?”

  警察:“从龙泽地铁站坐19路,七里渠派出所下车后,一问收容基地都知道。行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我看这警察挺好说话的,上去问了几句:“七天之内能领养,七天之后呢?”

  警察看我一眼:“没人领养,会占用太多的资源和经费,只能人道毁灭了。”

  
  (收容所的狗只留七天)

  周庸忽然多愁善感:“希望它们都能被领养走过上幸福的日子!”

  我点点头,拽着周庸和围观人群一起散去,往马路对面走,身边一个刚才参与围观的老头大声感慨:“就知道管活狗,那么多死狗就不管了。”

  我转头看了眼,老头穿了身橙色的环卫工人衣服,手里拿着一把大扫帚。

  我跟他搭话:“大爷,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公众号要更新,我晚点过来更,姑娘们都早点睡,明天看也一样。(老爷们都睡那么早不顶贴是要干啥!)

  话说,我记得粉丝里有几个是孕妇了,什么时候到预产期,也早点睡觉。
  抱歉来晚了,还有人么?
  大爷:“我在这边做清洁,这附近都是我片区,我们早上在这边打扫时,总能看见死狗,被弄得很惨的那种,也没看谁管过。”

  
  (从环卫工人大爷的嘴里,我们获得了另一条消息 )

  周庸:“大爷,那尸体也都是你们处理的?”

  大爷摇摇头:“不是,每天早上都有不认识的人处理,挺好,减轻我们的工作。”

  我问他发现死狗一般都大概几点,大爷说都凌晨:“四点来钟吧。”

  我和周庸回到车上,终于有了点线索。

  周庸:“看来虐狗那人一般都晚上或凌晨行动,今天那狗可能是命大,一直没死。”

  我说是,所以今晚别回去了,蹲点吧。
  我和周庸在附近的和庆斋吃了顿铜火锅,然后回到车里,开始了夜行者工作里最苦逼的一环,蹲点。

  
  (和庆斋)

  周庸在龙跃苑,主要是13号楼附近蹲点,我则在体育公园附近转圈。

  早上五点半,环卫工人已经扫完马路了,而我俩除了困倦一无所获,我和周庸在小区大门口汇合,打算回家睡觉。
  我和周庸往停车的地方走,没走两步,周庸指着远处的一辆面包车说,”徐哥,他们也挺不容易啊,这么早就起来抓流浪狗送去收容所。“

  我往周庸手指的方向看,昨晚那俩志愿者,开着面包车,在用套绳捕一只黑色的流浪狗。

  凌晨没什么人,这个点捕狗挺合适。他们也像环卫工人一样,在人们还在沉睡的时候,处理着人们制造的”垃圾“。

  我和周庸正想凑上去打招呼,画风突变,他俩套了几下都没套到,还被黑狗钻出了他俩的“包围圈”。眼看黑狗就要跑掉,其中一个人回身从车里拿出一把小型的手弩,对着黑狗扣动了扳机,黑狗身上插着弩箭,没跑两步就倒了。

  
  (SNL2A三用猎豹小型手弩·激光瞄)

  周庸目瞪口呆:“徐哥,这是捕捉流浪狗的常规套路么,用这玩意TMD不违法么?”

  我说怎么可能不违法:“那TM是管制器具啊,咱赶紧上车跟上。”

  我和周庸跑到了停车的地方,打了火,赶紧调头远远跟上了面包车。
  面包车在路过一个晨跑的老头时,老头的博美犬在身后跟着。面包车经过狗时,车门忽然打开,里面伸出一连杆的套绳,把博美的脖子套住,勒紧,拽上了车。几秒钟的事儿,车没停,狗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狗主人完全没发现狗已经被带走了。

  周庸:“艹,这俩孙子!”

  
  (连杆套绳 )

  我们跟着这辆面包车从回龙观大街跑到同成街,从我和周庸跟着开始,他们总共抓了3只流浪狗,还有两只宠物狗——其中两只用上了弩箭,其他都是用绳索套的。
  六点左右,上班族们开始出现在街道上,他们收手了,然后开车上了G6(京藏高速),从民族园路下高速,开到了安贞门附近的一家金达莱狗肉馆。

  他们从车上拽下一只狗——那只被他们射倒的黑狗,进了饭店,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出来,上车走了。

  
  (金达莱狗肉馆)

  我没跟上去,周庸奇怪:“徐哥,咋不跟着呢?”

  我说咱刚才大白天跟了那么长时间,没被发现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高速上,而且我们运气不错,现在再接着跟就太明显了。

  周庸:“那不跟着他们怎么能搞清楚这俩孙子干嘛呢,和虐狗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说你不是有他俩电话么,王津还有他俩的微信,这俩人跑不了,咱先去那家金达莱狗肉馆看看。
  我和周庸坐在车里等到九点钟,金达莱狗肉馆正式开门,下了车进了饭店。老板热情的迎上来:“两位够早的啊,我这儿刚开门就来了。”

  我问他狗肉怎么卖。

  ”一斤25“,老板说,“不过要吃得等会儿,早上刚杀的,很新鲜,现在刚褪完毛,还没弄熟。”

  
  (金达莱在网上的宣传 )

  “今天的狗好啊,黄狗,一黄二白三花四黑五长毛,黄狗最好吃,坐这等会儿吧!”

  我冲周庸眨眨眼,周庸:“徐哥,不行啊,咱赶时间啊,要不下次再吃吧。”

  我说不行,我就馋这一口。

  周庸:“擦,徐哥,你这不耽误事么,王总还等着接货呢,要不这狗咱俩买下了,我回家给你炖,行不行!”

  我说那也行,但人家老板不一定卖啊。

  周庸:“老板,我们真赶,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按熟狗肉的价格买你的生狗。”

  老板二话没说,招呼服务员把狗给我们拿来。
  我和周庸把狗装上车,周庸:“徐哥,你真爱吃狗肉么?”

  我摇摇头:“我妈是满族人,满族人不吃狗。”

  周庸:“为啥啊?”

  我让他自己上网查去。

  
  (满族人为什么不吃狗肉)
  这中间吴悠又给我发了几条微信,问我她的狗有没有消息,我想着车后已经被剥皮的那只狗,不忍心告诉她她的狗可能也是这个下场,就说还没有消息。

  我和周庸带着狗,去找了周庸表姐的闺蜜,那个女法医,请她帮我们化验下狗肉里面的成分(忘了她是谁的话,请看夜行实录0019),我们想知道那两个人是用什么把狗射倒的——按说以狗的生命力,只是中了一箭的话,不至于倒的那么快。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狗死于氰化钾中毒。

  我问她人吃了氰化钾中毒的狗肉会怎么样?

  女法医说,”吃一两次可能没事,但常吃肯定会慢性中毒。“

  
  (氰化钾毒狗好像是个常规手段 )
  我和周庸从法医那儿离开,周庸问我:“徐哥,他们从哪儿搞到的弩和箭啊。”

  我说查查就知道了,我在淘宝上查了下“弓弩“,只能搜到小孩的玩具。

  然后我在几家可能会卖的网店搜,也没找到,最后我在一张百度图片上、找到了一张弩的照片——上面有QQ号的水印,并写着“售卖钢珠枪及弓弩。”

  我加了他的qq号,问他有没有射狗狗的工具,立倒的那种,他立马给我推荐了一种小黑熊的弓弩,说这种弩只要350块,毒镖8块一支。

  我问他是氰化钾的么,他说就是这种。我问他这是哪儿生产的,他说不用管哪儿生产的,绝对管用。我继续问他这些毒镖有没有编号之类的,他说没有。

  周庸:“徐哥,这玩意太危险了,不只是射狗的事,射着人怎么办!”

  我说是,所以咱得尽快把这俩孙子解决了,先去金达莱看看能不能搞到证据。

  
  (卖弩人的qq空间里是各式各样的弩 )
  大家早点睡吧,我去吃口饭了。
  我和周庸来到金达莱狗肉馆,老板对我俩还有印象,热情的迎上来:“上次带回去的狗肉怎么样,好吃吧?”

  我说不怎么样:“上次我们回去吃完,都闹了肚子,你这狗肯定有问题。”

  老板的笑脸一下就变了:“那不能,我们这儿的狗都是现杀现做的?”

  我说这样,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卖我俩那狗,也不能是你自己养的,你告诉我那狗是哪儿来的,我们自己去找他算账。”

  老板点点头:“行啊!我的狗都是正规的肉狗场出的,货源在山东,你找去吧。”

  我说不可能,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肉狗场,肉狗养殖成本高,狗肉的价格又不如羊肉和猪肉,怎么可能有人做这种赔本买卖。

  老板笑了:“还真有,您要不信,我给你看看我进货的狗场和进货单什么的?”

  我同意之后,老板拿着进货单给我看,然后拿手机搜索了那个他购买肉狗的狗场。

  
  (肉狗场)

  我查了一下,还真有这家狗场,他们采取两种养殖方式,一种是统一圈养,另一种是将狗承包给当地的农民,统一进行疫苗注射和监测,最后再以一定价格回收。
  我和周庸从金达莱出来,周庸问我:“徐哥,咱亲眼看他买的那狗啊。”

  我说是:“但他不承认啊,他肯定是有一部分狗真的是从正规渠道进货,另一部分低价从盗狗的手里购买,有人来查时,就拿正规渠道的狗做挡箭牌。”

  “正规渠道的狗价格很高,刚才我看他进货单,连皮带骨一斤都要将近二十,他卖熟狗肉一斤才二十五,用那狗,他连本都回不了!”

  
  (进货单 )

  周庸:“擦,抓不到老板的把柄,就没办法让他交代和那两个人的交易信息啊!”

  我说你不是有那两个人联系方式么,明天给他们打电话,直接约出来。

  周庸:“行!”

  第二天周庸打电话的时候,发现都打不通,周庸很郁闷:“徐哥,他俩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我说你给王津打电话,让她问问。
  周庸拿电话打给王津,说了一会儿,周庸挂了电话苦笑:“徐哥,王津和那俩人聊天时,说了咱俩是夜行者,正在调查丢狗的事,那俩人现在肯定躲着咱们了!”

  我说那就只剩下一条线索了。

  
  (王津无意间泄露了我和周庸的身份)

  第二天,我和周庸去了中国小动物保护组织在巴沟南路的办事处,向他们咨询抓狗的那两人是否是他们的志愿者。

  负责人事管理的姑娘查了一下,说以前是:“他们已经被开除了。”

  “他们之前在北农路的一家领养院当志愿者,5到7月份之间,我们发现他们违规帮一个叫陶涛的人领养了二十几只狗。”
  周庸:“领养宠物还限数量啊?”

  她说当然,指指墙上:“自己看。”

  
  (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领养条件)

  我问他们那个领养二十几只狗的陶涛,有登记地址么?

  动物保护协会的姑娘点点头:“每个领养人都有登记信息,但是我不方便透露给你们。”
  我简短的给她讲了一下那两个人偷狗杀狗卖到狗肉馆的事:“从你们这儿领养的狗,估计也是卖给人吃了。”

  姑娘想了想,打开一个电脑文档:“我没告诉过你们领养人的信息,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查到的。”

  我说行,走到她身后,看见了陶涛的地址——回龙观,龙跃苑东二区,13号楼,两只泰迪被摔死的那栋楼!

  
  (该楼)

  我和周庸跟踪了陶涛两天——他一直很正常,每天早上八点二十多出门,去立水桥站上班,晚上八点钟左右到家,基本不在外边吃饭,我偷跑到他家门口听过,他家里并没有狗叫声。

  第三天晚上的十二点半,陶涛出门了,他背着一个双肩包,向小区外走去。

  我和周庸吊在远处跟着他,到了那天发现被虐狗的体育公园,公园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那两个“志愿者”见陶涛过来,从车里下来,递给他一个蛇皮袋子,然后上车走了。

  陶涛拎着袋子,一个人走向了公园深处。
  我们悄悄的跟了上去,不敢离得太近,陶涛走到公园一个隐秘的角落,放下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根棒球棍,对着蛇皮袋子开始猛打。

  我在想怎么办的时候,周庸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陶涛,然后蹲下身开始解蛇皮袋,陶涛拿着棒球棍向周庸走去,我赶紧站起来走过去:“嘛呢?”

  陶涛停下脚步,盯着我和周庸,也不跑。

  周庸解开了蛇皮袋:“艹,徐哥你看,太TM残忍了。”

  我说你站起来盯着他,我才能看一眼,他手里还拿着球棍呢,别咱俩都低头然后团灭了,那也太丢人了。

  周庸站起身怒视陶涛,我转头看了一眼,一只拉布拉多倒在地上,眼睛里都是泪水,满身是血,已经站不起来了,两只后退耸拉着搭在地上,一看就折了。

  它的嘴上带着一个狗嚼子,发不出声音,我说怎么被他虐待的狗没人听见叫过,原来是因为这个东西。

  我直起身,看着陶涛:“能这么做,肯定是心理变态,我就不问你为什么了,但是你怎么得到这些狗的,最好说清楚。”

  陶涛笑了:“你智障啊,我凭什么跟你说清楚,你是警察么?就算你是警察,我也没必要说清楚吧,中国又没有动物保护法,我怎么虐狗,都是我自己的事儿。”

  
  (很多人呼吁中国动物保护法的实施)

  我说那行,反正你刚才干的事,说的这些话,我都录下来了。我打算把你的个人信息和所作所为在网上公布一下——当然,就在这儿跟你说说,我不会承认是我发布的。

  然后呢,自然会有一群人人肉你,你被人肉了之后,自然会牵连到你的父母家人朋友,你确实没犯法,但你要能承受这些的话,就什么也不用告诉我。
  威胁之下,他松了口。他说他和那两个志愿者,就是交易关系:“之前他俩在领养中心工作时,我们合力把狗搞出来,我虐完或虐死之后,他们就拿去卖掉。”

  
  (领养中心的狗)

  “后来他俩被开除了,就到处抓狗,我为了虐狗,就给他们点钱,让他们送一些狗到我这儿来,我虐完他们再拿去卖,这等于他们多赚一份钱,他们当然愿意!”

  我点头:“你有那两个志愿者盗卖狗的证据么?”

  陶涛说没有:“我们都是当面现金交易,其他时候从不谈论狗的事情。”

  又问了几个问题,我让陶涛走了,告诉他明天把那俩人约出来,否则就把他的信息上传到网上。
  我和周庸把拉布拉多送往宠物医院的路上,周庸问我:“徐哥,就这么放过这孙子?”

  我说哪能,咱等查明那两个再一起收拾。

  周庸疑惑:“怎么收拾他啊,虐狗也不违法?啊,我知道了,把他信息挂网上!”

  我说不是:“只要我们能查明那两个人盗狗的证据,就能根据刚才的录音证明他明知对方盗狗,还购买,这属于购买赃物,可以判刑。”

  
  (大概说过n次了,录音笔要随时带着开着)

  第二天晚上,陶涛用交“订金”的借口约出了那两个人,他们拿完钱后就开车走了,我和周庸在后面开车跟上。
  在西三旗一个叫雪梨澳乡的别墅区,面包车停下了,两个人下车,翻墙进了一栋有独立小院的别墅,面包车就停在它的外面。

  我和周庸也远远停下车,熄了火,院里面传来一阵狗叫声,过了一会儿,那俩“志愿者”抬着一个袋子从不高的围墙翻了出来。

  我和周庸拿手机录下这些,等着他们把袋子放进面包车里,开出了小区,我和周庸打火跟上,结果他们出门就上了G6。

  周庸:“徐哥,这俩孙子真喜欢走G6啊!”

  
  (雪梨澳乡)

  我们一路不开远光灯,不远不近的跟着,从G6跟到五环,又上了G1(京哈高速),最后到了通州梨园,他们在一栋库房停下,下车,跟两个看门的库管打招呼,抬出了十几只狗,放在地下,又开始一只只往库房里抬。

  周庸:“徐哥,看来他们不只两个人啊。”

  我说是:“可能是一个盗狗团伙,而且手里还有弩之类的违禁武器,这次可能有点危险,咱们得抉择下是否接着查。”
  周庸拿起手机:“接着查啊,吴悠现在一天问我一遍她的狗有没有消息,我们最后总得给人个交代吧。”

  周庸趁他们往库房里抬狗的时候,下车凑过去,偷偷爬上了面包车,又趁他们下次搬狗时偷偷跑了回来。

  周庸关上车门:“徐哥,车里就剩下他们从别墅偷出来的袋子,我解开一看,里面是一直四肢和嘴被绑着的藏獒。”

  
  (袋子里是一只被捆得紧紧的藏獒 )

  过了一会儿,俩人搬完了,和看管库房的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周庸:“徐哥,咱是跟着他还是去那库房里探探?”

  我说咱先跟着他吧,这库房在这儿跑不了。咱先看看他们把藏獒送哪儿去,看来这种价格偏高的狗他们另有用处,我们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找到吴悠的罗威纳。

  我和周庸坐在漆黑的车里,看着他们将一条条的狗搬向库房里。
  这些狗里,有流浪狗,也有许多,有一个像吴悠一样心急如焚的主人,在到处张贴寻狗启示,求人转发朋友圈找狗,茶饭不思的等着它们回家——然而它们再也回不去了。

  两个人搬完狗,上车开走,我和周庸跟上,没开出去多远,面包停在了一个建得跟张自忠路上公主府的大院门口,两个人下车,抬着装藏獒的麻袋进了这个庄园。

  
  (没想到梨园附近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个大院门口停了许多豪车,甚至有劳斯莱斯和法拉利恩佐,而且不断的有车开过来,停在门口,下车进去,门口还有人接待。

  周庸:“徐哥,这应该是一开放场所。”

  我点头:“下去看看。”
  我和周庸也把车开到了大院门口,下车向门口走去,一个服务员走过来:“二位好,今天是来玩一把的?”

  我说是。

  他点点头:“您能出示一下资产证明么?”

  我让周庸打开一家银行的app给服务员看了一下他的存款,他看完之后领着我俩往里走,穿过前面的两间屋子,到了一个用铁丝圈起来的,篮球场大的场地。

  
  (周庸其中一张卡的的余额)

  里面一只罗威纳和一只比特正在拼命的相互撕咬,最后比特咬住了高加索的脖子,任凭对方如何攻击自己,也不松开,终于高加索失去了力气,缓缓的倒在地上。

  这时带我们进来的服务员在我们耳边说:“今晚还有七场比赛,最多五串一,也可以押单场,单笔下注五万元,最高五十万,筹码兑换处在您的右前方,水吧在兑换处旁边,祝两位今晚玩的愉快。”说完,他转身离去。

  周庸转头看我:“徐哥,这是......”

  我点点头:“这是一家地下赌狗场,还有,你看看那条罗威纳,像不像吴悠丢了的那条。”




  【本篇完】
  下篇预告:【夜行手记】024——北京每年上万条狗失踪,很多会出现在通州斗狗场(下)
  外面雨下的挺大,还一直在打雷,我先下了,明天继续,大家出行注意安全,都早点回家。打车一定要看好车牌号是否和叫车软件上一致。
  【夜行手记】024——北京每年上万条狗失踪,很多会出现在通州斗狗场(下)



  在做夜行者这份工作后,我遇见过许多令我不舒服的东西——恋童癖收藏的录像、更衣室内的直播摄像头、被故意弄残的乞丐 、毫无人性的器官贩子。

  这些令我不舒服的都有个共同点,都发生在我的同类,人的身上。只有一次很特别,与人毫无关系,是关于狗的。

  今年七月的一天,我和周庸走进梨园一个冷库,里面非常大,狗的尸体数以百计的堆积在一起,也有散乱的扔在地下的。

  最大的一堆,密密麻麻堆成了一座尸山,我和周庸迈过地下零散的狗尸,走过去观看,里面有不知名的土狗,也有哈士奇、金毛、阿拉斯加这种常见的狗。

  从种类上来讲,这里可能比通州狗市还多——除了这里的所有狗都死了,被冻着,但即使被冻着,也能闻见一股腥臭味。

  有许多狗尸都是睁着眼,你不管走到什么角度去看,都觉得它在看着你。

  我在当时了解了一件事,就是死不瞑目的,不一定只有人。

  
  (我有两次做噩梦时,梦见了这样的眼睛)

  我进到这家冷库的事,还得从虐狗的案子说起。
  今年我收到一个叫女读者,王津的消息,说北京回龙观的龙跃苑二区有虐狗事件发生,把小狗从高楼扔下,把大狗用铁丝穿起来,手段十分残忍。

  同时我还收到了另一个女读者,吴悠的消息,说她养的罗威纳丢了。

  巧的是,这两个姑娘住得仅一街之隔。

  我在犹豫要不要查这件案子时,周庸提议说我们应该为读者,尤其是为女性读者做点什么。

  于是我开始追查虐狗案,查到了虐狗的陶涛,查到了两个假的“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义工在给他送狗,好让他进行虐待。

  而这些狗,大多是从狗主人那偷来的或从领养中心骗取的。

  除此之外,这些人还将捕捉的流浪狗和盗取的狗,卖给狗肉馆。

  
  (他们的出狗量很大,让我怀疑全北京的狗肉馆都从他们手里进货 )
  我和我的助手周庸,一直在追踪这些人,两个月前的一晚,他们在西三旗的澳洲雪梨别墅区盗取了一只藏獒,我们开车跟着他们,来到了梨园的一个中式大院。

  然后我发现这是一家,地下斗狗场。

  我对地下斗狗场还是有些了解的,12年的时候,我曾跟着老金调查过一家北京的斗狗场,在大兴的青云镇,那家斗狗场被曝光后很快就查封了。

  那时北京的斗狗产业刚刚起步,还处于使小阴招的阶段。

  比如给狗注射兴奋剂,让战斗力更强。再比如在赛前给狗身上涂抹丁卡因盐酸盐、利多卡因之类的麻醉药,别的狗在咬了之后就会失去战斗力。

  
  (12年大兴斗狗场的新闻)

  后来为了防止这些行为,参加比赛的斗狗都会提前八小时被放到庄家那,单独关起来,行话叫“封狗。”

  但这家斗狗场,和大兴的那家有些区别,我和周庸跟一个刚赢了钱的大哥搭话(这种处于高兴状态的人比较容易说话),他觉得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庄家。
  我提起四年前被封的那家赌狗场,他也知道:“当年大兴那家太乱了,在那赌狗,临上场检查清理一遍都没用,防不胜防,狗的主人总有一百种小手段,没法赌,庄家也就是开个盘,赚赚提成,出事也不爱管。”

  “这边正规多了,庄家真管事啊!”

  
  (一个赌徒告诉我,这里每天都有上千万的流水)

  说到这儿他声音低了点:“前几天有个狗主人,封狗结束后,临上台前,把针藏手心里,假装摸狗给打了兴奋剂,被庄家发现了。”

  “然后这个人就再没出现过,但他的狗还在,就是现在场上那只比特。”
  和大哥聊了一会儿,他又去下注了,周庸问我:“徐哥,至于么,给狗用了针兴奋剂,就被人间蒸发了?”

  
  (现在斗狗大量使用比特犬,因为这种狗耐力和咬合力都很棒 )

  我说其实和狗没什么关系,斗狗的重点在赌不在斗。

  “这种赌博一般由庄家牵头,设下奖金,联系斗犬的主人,再设盘让“观众”参与赌博,奖金和庄家所得皆从赌资中抽成。”

  “但庄家赚钱可不靠抽成,那太少了,赚不了多少。这些狗赛前八小时都在庄家手里,完全可以根据下注情况对参赛狗做点什么,让下注少的一方获胜,或者干脆私下直接参与赌局,那大头就都是庄家的。”

  “所以一旦情况不在控制内,就有可能造成庄家损失,夺人钱财,这仇恨可大了。”

  周庸点点头:“徐哥,场上那罗威纳是不是吴悠的啊?”

  我说我也不确定,我对狗没什么辨别能力,你录段小视频给她发过去问问。
  周庸拿出手机,偷录了一段小视频发了过去,问吴悠这是不是她的狗。

  
  (周庸给吴悠发了段小视频)

  吴悠没回微信,直接打电话回来说确定这条就是她的狗,求求我们救救它。
  周庸和吴悠说话时,比赛分出了胜负,体力不支的罗威纳被比特咬住了脖子,已经泄力了,两个赌狗场的工作人员进笼子想把比特拽开,比特死不松口。

  其中一个人示意周围围着的赌徒站远点,从角落里拽出一个高压水枪,把两只狗冲开了。

  
  (狗场里都会有高压水枪,在狗打架时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周庸想上前看看吴悠的罗威纳,我拽住他:“那俩人就在人群里,别被发现了,他们带着弩,还有抹了氰化钾的毒箭,你知道被那玩意儿射中什么后果么?”

  周庸:“死得像狗一样。”

  我说是,而且这家赌狗场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所以在这次调查中,我没说你千万别自己行动,咱得把危险降到最低。

  周庸点点头:“放心徐哥,关键时刻我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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