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纪实(不虚构 不夸张 真实案例纪实贴)

  不知不觉,写了将近14万字了。真是吓一跳。第一次写这么长个文字,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写到多少字收尾可好……
  26、
  审讯过程非常顺利,范晓阳的交代也与警方之前掌握的受害人对上了号。
  赵子涛也从监护室挪出来了,谢大雷去看他,子涛能说话了,虽然声音不像每天那么高,但又恢复了吹牛的本质,跟王帅显摆当时多么的勇猛无敌,于常撇撇嘴,得了吧大壮,要不是你老人家肉厚,这一刀还不知道扎哪去了。
  病房里听见了笑声,谢大雷也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子涛到底不让告诉家人,这时候谢大雷才知道,赵子涛的家里都经商,多少回让他别干了,回家做买卖去,赵子涛都不干,这回要是说了,肯定得给带回去。
  陈璐每天都眼巴巴的看着谢大雷,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陈璐对谢大雷有什么意思,谢大雷也考虑了,队里确实需要一个女刑警,有些案子,男女搭配,不一定干活不累,但是方便啊,比如跟人,比如女嫌犯,老是出去借人也不方便,出个子涛这样的危险,非本大队的人更没法交代。
  但是谢大雷嘴上不松口,去局机关要人,不比从中队调人方便,要和局领导打报告,说不定还得上常委会去讨论。谢大雷也得仔细斟酌下。
  谢大雷写了一份措词严厉的报告上交,把张铮干的好事一二三的罗列了种种,名义上提出要给一线抓捕人员配备更好地装备,其实拐弯抹角的在批判张铮不该这么干。
  领导都是人精,谢大雷那点小心思能看不着?张铮免职不至于,到底是抓人去,还负了伤,但是张铮心心念念的立功受奖是至少有点悬。
  也别怪谢大雷睚眦必报,这是办案,不是个人英雄主义也不是争抢功劳的地方,就得丁是丁卯是卯。
  刚把范晓阳这几个人送进看守所,队里接到范晓阳母亲聘请的律师送来的一份申请,谢大雷一看,愣住了。
  范晓阳的母亲叫王秀菊,她提出什么呢,提出范晓阳作案时不满十八岁。按照我国的法律,不满十八岁,不能判处死刑,可范晓阳犯的这些事,作为主犯死刑是绰绰有余。律师这个行业,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可能都比较招警察的反感,在警察眼里,律师都是钻法律和办案瑕疵的空子,在律师眼里,警察都是有罪推定的主谋,但是不可否认,这两个行业的博弈,客观上推动了一个国家法制的健全和完善。
  谢大雷虽然非常腻歪这件事,但是这是嫌疑人的权利。只能说,范家为了挽救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是找了高人。
  今天看了湄公河,我承认,我哭了。
  这个片子有很多的糟点,比如为死去的女友报仇,是最不喜欢的梗,和隔壁的爷爷一样,太老了。又像花烟巷的姑娘,太俗了。
  但对于内地电影来说,也有很多的突破:有人会死,这是合理的,不说为了祖国这样虚的,也不说为了我的女儿有个更好地环境,把英雄变的正常了。
  我想,真正的办案过程,只会比这更惨烈,很多英雄会带着不能说的秘密,平凡的生活在我们身边。
  感谢电影,把13个无辜公民的名字打在影片最后的字幕上。
  27、
  谢大雷把队里的人叫到一起开会,把王秀菊递来的申请给大家传着看了一遍。
  “我先说说,户籍上显示,范晓阳是1986年10月6号出生的,2015减去1986,到案发时19岁,如果他妈说的属实,户口多上了一岁,那就是1987年出生,2015减去1987,是等于十八,但是案发时8月,他出生时10月,刚刚好不满十八岁。
  咱们现在的工作是一方面让他们提交证据证明范晓阳不满十八,一方面咱们去找证据,证明范晓阳十八。
  这一里一外,判刑差很多事儿,可法律就是条硬红线,我和大家一样,都以为这案子差不多了,就当个额外的锻炼吧。”
  分工结束,大家领着任务都走了,冯明亮跟着谢大雷回办公室,俩人闷头坐着抽烟,半天,谢大雷说一句,真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冯明亮也摇摇头, 人家点歌了,咱得唱啊,不接招对不起范家请的高人。
  谢大雷嘿了一下,没再做声。但是内心深处,他隐隐觉得,事出有因,范家并非单纯的想捞人,很可能事情就是这样子。谢大雷的落寞和无奈,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他更希望能找出一些证据来,虽然这很难。
  王帅和于常负责走访村子,这活不好干,海城你们不知道,是个酷热难耐的地方,动不动就35度以上,而且湿度比较大,王帅是沿海人,在老家的时候超过32度就觉得不能活,来了海城工作才知道什么叫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
  进村开车不方便,他俩把车停在村外,走进去的,村子里一根树都没有,太阳直愣愣的照在头顶上,头发很快就湿透了,紧接着腋窝也黏糊糊的,走路甩胳膊就和腋窝摩擦一下,王帅龇牙咧嘴的跟于常说,“于大少,你咯吱窝疼不?我这都要磨破了,说不定已经磨破了?”
  于常顿一顿脚,“我给你看看?”
  王帅赶紧把架着的胳膊放下,“别别别,小媳妇大娘的都看着呢,还以为咱俩有激情呢,我想问你那有纸巾吗,我要一块垫垫。”
  于常问,“你确定?和女的那玩意一样?可以垫垫?”说着拿出一盒心心相印。
  王帅接过来闻闻,“到底是大少啊,用的纸巾都香扑扑的。”于常瞥他一眼,“不用还我啊,昨天我媳妇刚给我放上的。”
  王帅赶紧抽出来两张还给于常,“小气样,两张纸而已,读书的人,这叫拿好吧。”边说边抬着胳膊,把两张面巾纸塞进腋窝,缓解下摩擦带来的疼痛。
  其实,这天气远不止35度,没见村民家的狗都不走动了,找个阴凉地趴着,耷拉着舌头一直喘。
  见笑啦。为了和真实案件略有差别,改一下时间,这一改,没算好。
  
  28、
  在大队部见到的村主任,一听王帅他们的来意,挺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还让人给拿来两瓶矿泉水,冰镇的,王帅客气了两下拧开盖子,一口气下去半瓶。
  村主任也姓范,忘了说,这一个村子人都姓范,三个嫌疑人都是这个村的,但是不叫范家庄,叫大辛庄,范主任介绍,“范晓阳的母亲王秀菊嫁到本村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怀着范晓阳。说起来,王秀菊也是倒霉,和范晓阳的亲生父亲结婚没多久,他父亲就因为抢劫被抓,他爸那个村就挨着我们村,我听说也没抢多少钱,都是十块二十块的,可那也是大罪啊,人一抓进去,范晓阳他妈就去看守所找他离婚,我怎么知道那么清楚呢,我有个堂姐就嫁到了那个村,还和这个范晓阳的亲生父亲有点亲戚。
  后来,王秀菊娘家寻思这姑娘带着个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说人家,就降低条件满天找对象,就找了她现在这个老头。当时老范条件也不好,30多了找不着对象,还有一个瘫老娘,家里穷是主要的,这么着,俩人算是凑合了凑合。”
  听范主任这么一说,于常把一知半解的范晓阳前半生算是搞明白了,他最想知道的是,村主任知道不知道范晓阳哪年生人?
  “哎呦,你说的这个事儿,我可真记不住,要是户口上写的都不对,那谁记着了?”范主任这么说,也情有可原,村里这么多人,挨个的记住每个小年轻的出生,这不成电脑了?
  于常不死心,“村里有没有负责登记的或者其他的记录出生的底册?”
  范主任想了想,“也没有啊,这个东西一般都是户籍民警到咱村里办,村里记这个干吗?”
  于常点点头,也是啊,那时候人口出生,也没准生证,哪去找这么准确的记录。
  “艾,我想起个人来,我们村有个接生婆,村里头些年生小孩都是她接生,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范晓阳是在老范家生的,当时进门的时候,肚子就挺大了,村里还笑话这事儿,说老范娶媳妇,媳妇进门就给人当爹了,省了。我记得当时,应该是请的这个接生婆。”
  王帅也把记录的笔放下了,“离的远吗?不远我们去找人家。”
  “不远不远,就在大队部往西,走吧,我领着你们去,你说我们村一下出仨坏小子,也是够丢人的,我这上乡里开会,都抬不起头来。”范主任边说边把烟掐死,把布鞋的后跟提上,示意王帅他们跟着他走。
  29、
  接生婆60多岁,正抱着孙子在院子里玩,小男孩剃了个大光头,穿着开裆裤,因为没拿到奶奶手里的小铲子正闭着眼嚎啕。
  一看院子里来了三个人,接生婆站起来先跟熟悉的村主任打招呼,范主任说了说来意,接生婆犯难了,“这可怎么记得,一年接生好几十个小孩,我哪记得住啊。”
  王帅看看于常,也是啊,又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对于人家来说,接生就和买菜差不多,还能天天记着多少钱来?
  正说着,小男孩歪歪斜斜的冲着王帅笑,一笑还流出点哈喇子,王帅也冲他笑,小男孩居然踉踉跄跄的朝他走过来,还伸手要抱抱,王帅没怎么抱过孩子,一看孩子老像要跌倒的样儿,赶紧伸出两只手去接,这一伸胳膊,咯吱窝掉出一块湿透了的卫生纸,惨白惨白的,特别醒目的掉在连一片纸都没有的农家小院里。
  事后回忆这一幕,于常都忍不住笑的打滚:王帅晒的通红的脸更加的红润,一脸尴尬的抱着小男孩,院里几个看孩子的大妈们咯咯的捂着嘴,搞不清楚这男警察胳肢窝塞张纸干嘛,也跟女人一样有那啥?
  范主任的表情都很古怪,也不知道怎么破这个僵局,不得已咳嗽两下,“那你想想,他家小子和谁家小子是一年生的?”这个主意好,于常一下子转过弯来,觉得村主任太聪明了,用这个思路去查别人的户籍,不可能全村的小孩都登记错吧。
  经这么一提示,接生婆也想起点啥,她扭头问院子里另一个看孩子的大妈,“你家房后头的范三,他家小子是不是和晓阳一年生的?我记得他家那年新房还没盖,我还是在老房给接生的。”
  被问的大妈点点头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我反正记得他俩差不多大,到底是不是一年我真不知道。”
  “就是,我想起来了,晓阳家和范三家,最早在一个胡同住,晓阳先生的,没过半个月,范三家生的,范三去我家喊我的时候,我还记的那条道呢。对,就是那年。”接生婆很笃定的说。
  从范主任那要了范三的大名和他家小子的大名,王帅马上给冯明亮打电话,让他通过户籍先查查,冯明亮在电话里告诉王帅,范三的大儿子范春亮,1997年出生。
  听了这话,王帅也很泄气,这不是间接证明,范晓阳就是不满十八岁吗?
  30、
  齐亮亮和中队的一个小伙子,去具县妇幼保健站,他们去找什么呢?找范晓阳的疫苗注射记录,上世纪90年代,小孩子打疫苗有可能登记的是真实的出生年月,而不是户口本上的。
  妇幼保健站一上班,齐亮亮就到了,可大厅里一个人没有啊,写着开证明的牌子的地方也没人,齐亮亮站在大厅还喊了一声,有人吗?
  楼道里出来一个趿拉着鞋的中年男人,“喊什么喊,这是公家单位,你以为你家啊。”
  齐亮亮很奇怪啊,这是公家单位上班时间没人就对了?他想着早点把事办完早点走,也没计较,亮了亮工作证,说明来干嘛的,中年男人顿了下,“那你去档案室吧,二楼,上楼往右。”说完自顾自的走了,中队的小伙子也是刚上班,撇撇嘴,“真是吃闲饭吃多了。”
  二楼的档案室也是静悄悄的,齐亮亮有了刚才的经验,不敢喊了,先敲了敲门,没人理,又敲了敲,有个声音不耐烦的说,进来进来,敲个没完的。
  齐亮亮这火终于压不住了,你们这什么单位啊,一单位都是火炮桶啊,上班时间不上班还在睡觉,还有理啦。
  “我刑警大队的,来你们这查个资料,上班时间到了吧?”齐亮亮故意提醒了一句,一听对方也是“公家”,不是小百姓,睡着的这位嘟嘟囔囔噘着嘴出来了,头发乱蓬蓬的顶着,“手续呢?查什么?”
  齐亮亮递上手续,“查一个人的疫苗注射记录,这是户籍信息。”
  管理员喝一口水,翻翻齐亮亮的手续,看看户籍上的年龄,拿笔算了算,“这得找1997年的记录,那会儿还没微机,都是手存档,你们自己翻吧,在倒数第二个架子上,都标着年份呢,别给我弄乱了啊,你要带走得给我填手续,复印件可以,一块五一张。”明码标价啊,齐亮亮也懒得废话了,直接就奔了那排架子去,1997年的档案好几摞,找到丰山镇,大辛村属于丰山镇,这档案不是按照年龄也不是按照姓氏,是按照村排的,这还比较好,大辛村那几年的孩子也就几百个,可没想到也是翻了个吧钟头,打开那一页,齐亮亮心一震,1996年,他高兴的拿着这个底簿去找管理员想借走,管理员吸吸鼻子说,“还挺快的。”说着,拿过去看了看,“你们要找的是出生年龄?”
  齐亮亮说,“对,涉及一个案子,年龄比较关键。”
  管理员诧异的问,“你们不是有户籍啊?那个不更快?干嘛这么费劲来我们这查?”
  齐亮亮说,“万一登记的不一致呢?”
  “怎么会啊,谁家孩子打疫苗不带着户口本来?没户口本怎么证明是我们辖区的人?”管理员一说,齐亮亮脑袋嗡一下,对啊,大队里就冯明亮有孩子,估计这人忙的也没带孩子打过疫苗,合着一个大队的老爷们,谁都没经验,这么浪费了大半天。
  不过齐亮亮还是把疫苗接种记录复印了。贼不走空嘛。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