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

  @欣晴空 2017-10-11 10:21:57
  请问楼主,关于针灸的经络选穴应该学习哪些书,或者说哪些书从天干地支讲经络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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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灸的经络选穴随便找一本《经络腧穴学》就可以,这是中医专业的必修课程,我当年看的是徐平、沈雪勇编著,高教社出版的那一本,其实各医学院编著的内容都大同小异。但是具体到时辰取穴,那是子午流注和灵龟八法的内容,可以参考《子午流注全息解》、《子午流注与灵龟八法》等书,网上应该还有具体取穴的表格,只要应用五鼠遁元找出时辰,一查表格就知道该用哪个穴位了,如果不愿去记的话可以现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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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到了镇八方之后,将这两人碰码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镇八方先是不置可否,忽而他手掌一立示意陈五祥暂时停止,然后让他把两人说的有关买卖的话再说一遍。陈五祥见大掌柜脸色郑重,又仔细回想了一遍,然后照实说了。镇八方问道:“你在酒馆里听这两个人对话,你觉得郑洪万有没有投靠日本人的意思?”陈五祥一下子犯了难,自己也没有真凭实据,总不能从他们话语间切出个片言只语去断章取义,他想了想说道:“目前还看不出郑掌柜有彻底依附日本人的想法,至于以后我也说不好。”镇八方意味深长地道:“他现在已经陷得很深了。你且先下去,把水香叫上来。”

  陈五祥下去之后,不一会儿孟仲义过来了:“大掌柜,您找我?”镇八方点点头:“你带上咱们供奉在仓库里的关二爷,去趟长青队,把关二爷捎给他。”孟仲义不了解前因后果,觉得这事儿莫名其妙:“大掌柜,长青队也不需要这玩意儿啊!再说平时都是他们来四面梁巴结咱们,咱可从来没去过他们那儿。”镇八方道:“叫你去你就快去。记住,放下之后啥也别说,转身就回来,他们问你啥你说不知道,就说是我的意思。”孟仲义无可奈何,只得放下手头安排了水巡风的事情,带上仓库里那尊只有一尺多高的关二爷塑像来找郑洪万。

  郑洪万听说战东道的水香前来,心中暗暗纳闷,寻思自己和他一向也未打过交道,这个时候把他召过来,莫不是黄皮子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虽然心中如此想着,但表面功夫还得做足,于是带同绺子里的几个掌柜迎了出来。孟仲义向他做了个里掰筋手礼,他也回了个礼,就听孟仲义说道:“这次造访贵宝地是受我们大掌柜委托,带一件东西给您。”说着从背上取下一个红布包裹塞到郑洪万手里。郑洪万打开包裹一瞧,见是一尊关二爷神像,就是普通人家供奉的那种,而且是实胎的,里面也不可能藏着啥东西。他急急地问孟仲义:“大掌柜给我带这个,就没说点啥?”孟仲义心想这是大掌柜的哑谜,我上哪里知道,便说道:“大掌柜只让我把东西捎过来,别的啥也没说。”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长青队的一帮土匪在原地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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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孟仲义走到人影也看不见的时候,有个土匪终于忍不住嚷了出来:“大掌柜,战东道送这老破玩意儿是啥意思?我瞧着这东西也不值钱。”郑洪万也琢磨不定,说道:“走,回屋说!”长青队的几个掌柜的随他进了门,大家将包裹抖搂开,盯着这个关二爷出神。眼前的关二爷看起来平淡无奇,几个人在上面翻来覆去找个遍,也没找出来啥东西。这时有人开口了:“是不是镇八方的本意只在关二爷身上?关二爷是武财神,又是忠义的象征,他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护送二位嫂嫂,不辞辛苦又重新回到了刘备帐下。镇八方拿这个来,是不是有啥想法?”

  他这么一说郑洪万也呼啦一下反应过来,他气恼地道:“你别说,没准他还真是这个意思,可我也没做啥对不起他的事啊?上次他让各绺子表态,我是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对抗云中龙的,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就猜忌起我来了?”旁边有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是不是最近他听到了啥风声?”郑洪万道:“我最近做啥了大家也都清楚,就是养养鸟看看戏,难道这也不行?他镇八方也管得太宽了吧?”

  旁边的土匪道:“我总觉得是韩老板那边的事。您在上面可能不清楚,韩老板做事手段太黑,上次他雇了一个外地的劳工,已经累到吐血他却仍然强逼着人去做工,结果把人活活累死了,他不闻不问,就让野狗给拖走了。”郑洪万道:“可这和我有啥关系?他镇八方不是也得了不少份子吗?”这时有人又接茬了:“大掌柜,镇八方这人太多疑,他要是一旦怀疑上一个人那这个人就永远别想得到他信任。比如他们战东道原来的狠心梁李四宝,好端端的干着掌柜,就因为一场仗没打好,一下子就给撸成了一个崽子。李四宝那是什么茬子,他可在战东道干了十好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说撸就撸了。大掌柜,您想想您和镇八方的关系比李四宝如何?”郑洪万咂咂嘴:“这个可比不了。”那人又说道:“现在东边道无非是两方对抗,一方就是战东道,另一方是云中龙。战东道的情况您熟悉,我就不多说了。云中龙最近扩张得可快了,他们有日本人支持,接连吞并了好几个小绺子,连上次被跳子包了饺子的大腊八也被他们网罗,我看不如趁现在镇八方怀疑,干脆就反了,跟着云中龙混,他们吃肉咱们喝点汤也行。”

  郑洪万听这位兄弟一说,心里有些动摇,但他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这里离四面梁近,离宽甸子却远,现在绺子里也不过七八十人枪,真要是和战东道打起来,那宽甸子可帮不上什么忙啊?”那人说道:“大掌柜的别急,我可以先往宽甸子跑一趟,探探蒋茗的口风,回来咱们再做决定。”郑洪万略一欠身:“那就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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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青队的这个土匪骑上快马,一路追风掣电直奔宽甸子而来。距离宽甸子还有十多里路时,他正在马上急速奔驰,忽然地上弹起一根绊马索,他因为收势不及,连人带马都重重栽倒在地,从旁边的树丛中转出两个模样凶恶的土匪,其中一个人手里掂着旱烟锅,两个人将他双臂反剪按在地上,拿旱烟锅的土匪敲敲他的脑袋:“瞧你小子就是个跑单帮的,今儿个遇上咱哥俩算你倒霉,把光洋子都拿出来,饶你一条狗命!”地上的这位在长青队好歹也是个头面人物,今天却被两个巡风的按在地上,这要是传扬出去可成了大笑话,他挣扎着道:“我不是溜单帮的!我是长青队四梁八柱的白玉柱,江湖报号白花蛇!”偏生按住他的这二位是一根筋,他们说道:“什么白花蛇黑花蛇的,压根就没听过。再说长青队和我们云中龙有梁子,江湖上是个人都知道,你还想钻这个空子,冒名的吧?”

  白花蛇自感和这两个浑人说不清,他努力挺起身子,后边一个土匪立时掏出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嘿,别动,再动就见红了!”白花蛇挣扎着道:“我是给你们看海叶子,是我们大掌柜写给你们掌柜的,就在我左兜里。”那两个土匪一听,叫道:“你别动,等我们来搜!”他们到白花蛇身上一摸,果然找到了海叶子,两个人谁都不认识大字,但看外面的毛笔字一板一眼,显然是字匠写的,这就不是一般跑单帮的土匪能干得出来的。两个人低声密议了几句,决定将白花蛇绑在树上,一个人留下看守,另外一个人回去禀报棚炮头。在给白花蛇上绑时,白花蛇大声抗议:“我不是来挑事的,只是来通个气,你们不能给我上扣子!”那两个土匪哪里肯听,两人通力合作,将他双踝掰到后面,在腰上缠了两圈之后又和别到背后的双手拧在一处,最后连人带树捆扎了好几圈,其中一人拿着那海叶子找棚炮头去了。

  棚炮头接到海叶子后不敢怠慢,转过身上三义堂来找混天龙蒋茗。蒋茗用指甲挑开海叶子,将信瓤展开一读,不由点头笑道:“终于走到这一步了,长青队现在穷无所归,到底还是需要我们来保护。”她将信瓤往桌上一拍,问道:“人呢?”棚炮头道:“回大掌柜的话,人这会儿还在树上捆着呢。”蒋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有趣,不用松绑,就直接带到三义堂。”那棚炮头答应着去了。蒋茗一面吩咐将绺子的头目孙人龙、全英勋、老七等人都召到三义堂,一面叫崽子们如此这般地在前面预作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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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花蛇被那土匪一路推搡着带到宽甸子,他脚上的绳子虽然已被解开,但双手却还被扭在背后,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像被押送做苦力的囚徒。当他来到山门时,看到门口四个土匪怀抱拐子肃然站立,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日制三十年式步枪,这种步枪在二十年前的日俄战争中曾被广泛应用,眼下虽然有些过时,但比老式的快利枪还是要好上很多。白花蛇知道就是长青队全绺子也拿不出四支这样的步枪,不由艳羡万分,想要盯着步枪多看一会儿,可后面那两个土匪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两个人你一把我一把地将他推了进来。

  往里走没有多远,就看到一群土匪正在练习拼刺刀。他们在围墙边立了一排和真人高度相仿的稻草人,稻草人上已经用靛蓝标出了咽喉、心窝和小腹的位置,土匪们排成一行,在领头的土匪指挥下一板一眼地挥舞着刺刀。但听他呼喝道:“手不要抖,出动作时要迅捷,收招要稳。一、二、上步刺喉!”随着他的这声喊,土匪们手中白光闪动,刺刀齐齐扎向稻草人的咽喉。绝大多数土匪都一下正中要害,只有两三个人略有偏差。看到这里白花蛇更是羞赧,长青郑洪万只知道吃喝玩乐,对于崽子们的操练他是从来不上心的。至于上阵之时,全看崽子们的临场发挥,所以经常会被人打得大败,要是长青队也有这样的训练,何愁战斗力上不去?后面那两个土匪像是知道他心事似地:“哎,看什么看,都没啥好看的,天天都练同样的东西。”白花蛇低着头,琢磨着他俩这句话,心中更是感慨。

  不多时白花蛇被带到了三义堂,只见三义堂上首已坐了十来号人,正中的熊皮椅上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丽人,她穿着一件大红衫裙,皓如霜雪的左手手腕上包着块罗帕,很慵懒地坐在那里,穿了绣鞋的脚尖不住轻轻摇荡,举动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旖旎。白花蛇心中一荡,随即醒悟自己的处境,忙转开眼睛不去看她。但听蒋茗厉声喝道:“你便是那个窥探我们云中龙机密的坐探?”白花蛇无奈地道:“回大掌柜,我是长青队的,有海叶子为证。”蒋茗斜楞着眼看向他:“海叶子呢?”白花蛇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两个如狼似虎的土匪:“被这两位兄弟拿走了。”蒋茗故意一拍桌子:“拿上来!”旁边便有人将已经拆开的海叶子递了上来,蒋茗粗粗瞟了两眼:“原来你就是长青队的白玉柱!”她随即呵斥白花蛇身边的两个土匪:“还愣着干什么?快给白花蛇兄弟松绑,狗眼不认人的玩意!”那两个土匪忙把白花蛇身上的绳索解开。白花蛇明知这是蒋茗有意刁难,却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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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茗将信瓤向他一扬:“你这海叶子上说的可是实情?”白花蛇道:“如有半份虚假,天打雷劈!”蒋茗徐徐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一向是跟随镇八方混的,现在也是吃穿不愁,为什么一定要到我们这边来探路呢?是不是镇八方派你们来做内探的?”白花蛇慌忙跪下:“大掌柜,跟您我哪儿敢撂假话啊,我们离战东道那么近,镇八方现在对我们起了疑心,长青队不得不多长个心眼留条后路啊!”蒋茗逼视着他的眼睛:“那要我如何相信你?”白花蛇来之前并没得到郑洪万的授权,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此事需同我们大掌柜商议之后再做决定。”蒋茗等到:“那等你们商量好再来找我说吧。”白花蛇见蒋茗有撒手不管的意思,急忙道:“大掌柜,您发个话,我回去后一定如实转告。我们郑掌柜的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他也是被镇八方逼得没招了才派我过来。”蒋茗沉吟道:“你且起来,各位掌柜的,你们怎么看?”

  云中龙的众多头领事前都得到蒋茗的口头吹风,此刻他们对蒋茗的问话心如明镜,全英勋率先开了腔:“长青队最不是玩意,上次还站在战东道一边和我们作对,我看索性甭理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算了,反正帮他们对我们也没啥好处。”孙人龙紧接着发了话,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声音有些发飘:“就是这么个理儿。长青队总共才七八十人枪,跟我们也没法比,多他们这些人不多,少他们这些人也不少。”老七、赵灯笼等人也随之附和。这些人你来我往,对长青队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下面的白花蛇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蒋茗看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出来打圆场:“好啦,该说的也都说了。白花蛇,你也看到了,我们绺子的这些掌柜都不同意和你们搅合一块。”白花蛇难堪至极,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蒋茗却又说道:“但我也寻思了,咱们在东边道都是同道,郑掌柜虽说以前曾经做过些对不起我们的事,但那也是被战东道胁迫的,你说是不是?”白花蛇见有台阶可下,忙不迭地答应:“是,是,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蒋茗道:“所以呢,我也不想把事做绝,对你们我还是决定网开一面。我知道你们最怕的就是在战东道和云中龙之间受夹板子气,所以你们表面上仍然可以和战东道和睦相处,该咋样还咋样,但是你们必须知道自己屁股该坐在哪一边。一会儿我会派我们三当家的和你同去长青队,有什么情况你们和他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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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花蛇心中暗暗叫苦,可在云中龙几个掌柜的注视下,又不容许他说出一个不字,所以他只有答道:“多劳大掌柜的费心。”全英勋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捡日不如撞日。今天既然赶上了,我就去长青队转转,郑掌柜不会不欢迎吧?”白花蛇违心地说道:“您是我们请也请不到的贵客,我们大掌柜高兴还来不及呢。”全英勋道:“那就别废话了,咱们在路上边走边谈吧。”说着大步迈到白花蛇身边,长出右臂搂住他的肩膀,将他带到三义堂外面。白花蛇来的时候骑的那匹马前腿已经摔伤不能再骑,云中龙的马号又给他重新换了匹马,全英勋招呼了两个原是大腊八出身的土匪,四人策马赶往长青队。

  等到了长青队,不明所以的郑洪万懵懵懂懂地出来迎接,全英勋上前行礼,郑洪万不敢怠慢也回了个礼,说道:“全掌柜的突然驾临,我等不及远迎。”全英勋哈哈笑道:“都是江湖儿女,哪有那许多讲究。”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白花蛇,白花蛇低了头,暗地里盘算怎么向郑洪万开口。却听郑洪万说道:“全掌柜是受大掌柜的委派过来的?”全英勋道:“你们绺子的白花蛇兄弟这不是到了宽甸子吗,我们大掌柜一听说你们有难,心里就着急呀,说同在东边道,长青队有事咱们得帮,这不就拍我过来了。是不是,白花蛇兄弟?”白花蛇被他一问,也不能将自己的屈辱都说出来,只得说道:“是。”郑洪万哪想到这许多,还以为全英勋是真的想帮助自己,忙不迭地将他请进了正房。

  全英勋在正房里落座后,向郑洪万道:“郑掌柜的打算以后怎么办?”郑洪万道:“哪想到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全英勋道:“我们大掌柜的倒给指了条明路,白花蛇兄弟当时也极力表示赞同,就是表面上不反战东道,就和过去一样,但暗里帮着云中龙,等需要的时候你们再亮出来旗号。”郑洪万不虞有他,道:“这样最好。”全英勋道:“但是你也知道,贵我两方过去没合作过,所以需要你拿出点诚意来。”郑洪万误解了他的意思:“诚意?啊,有有,白花蛇,你去库里支点光洋子出来。”全英勋道:“不,我们要的不是这个,咱们是合作总得相互了解不是,绺子里有没有记的东西啥的?”郑洪万一听便知他是要花名册和账簿,这些都是绺子的核心机密,平时只有几个掌柜的知道,若是落到外人手里无疑等于送了对方一个把柄,因此他一时沉默不语。全英勋阴阳怪气地道:“郑大掌柜,你可想清楚了,合作机会只有这一次,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以后也没有后悔药可买。”郑洪万一咬牙:“成!”他进内室打开了一个抽屉,在全英勋的注视下取出两摞厚本来,全英勋翻了翻,见里面写明了长青队的崽子名号、拐子数目和进出账情况,谅郑洪万也不能造假,便将这些纸页往怀里一揣:“郑掌柜,那这些我就拿走了。咱们说好了,以后互帮互助,互通有无,云中龙是不会撂下你们不管的!”说着他骑上马,带上两个崽子走了。

  郑洪万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瞧全英勋这架势,简直是来长青队当太上皇了。他再将白花蛇叫来一问,终于弄清了原委,气得他赏了白花蛇两记大耳刮子。可是生米已煮成熟饭,事情再无更改的余地,他也只有接受这个结果。
  三十四章更新完毕,明天更新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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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谁是内鬼

  转眼已过了中秋佳节,天气一日凉似一日,东边道的深秋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到来。战东道在粮台黄山屏的主持下,当年秋粮已基本收屯完毕,山寨的大囤小囤里满是新下的粮食。镇八方在丁福林等人的陪同下,一一查验了屯粮情况,眼看着绺子内近期并无大事,镇八方决定在四面梁召集众兄弟,说有重要事情要与大伙儿商量。

  镇八方在大掌柜的位置上一坐十多年,一般都是将活计分配给几个掌柜,再由掌柜分派任务给下面的各棚,由棚炮头负责执行。像这种他亲自说事的时候并不多见,所以各棚接到号令后,棚炮头们都不敢怠慢,迅速召集属下的崽子们站条子赶往聚义厅。炮头朱大个清点人数完毕,见人来得大差不差,便向镇八方开口请示。镇八方清了清嗓子,铿锵有力地说道:“山寨立事有根本,水浒传下忠义分。今日召集各位兄弟前来,是想请大家动身砸个响窑,具体情况路上由二掌柜分派。”镇八方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住了。山下这些土财主的院子一个个修得又高又大,这窑可不是好砸的。以往绺子若是动手砸窑,提前十天半个月就开始着手准备,上上下下都是无人不知。但这次行动在镇八方发话之前,竟然没有半点风声,这和绺子的习惯大为不符,所以大家伙儿相互对望,都感到十分诧异。却见丁福林站到了镇八方身边,一摆手止住了众人的喧扰:“这次下山事涉机密,由大掌柜亲自带队,至于到时该做什么,我会报号给大伙儿。如果有人胆敢泄露一星半点儿消息,别怪我下手太狠!”丁福林平时很少疾言厉色地呵斥崽子们,但大家也知道他动起手来是真狠,前段时间对付云中龙就是例证,所以一听这话,大家都是心头栗栗危惧,没人再敢多话了。

  丁福林简单地说了这几句话后,镇八方便下令开拔,粮台黄山屏随即便给众人分发武器,除了朱大个率领几个心腹弟兄留守之外,其他人都浩浩荡荡地下了山,连一些之前放出去的了水也被召了进来。他们先是沿着连绵的山势迤逦向北走出了十多里,丁福林一路策马在队伍前后巡查,提醒大伙儿整理好拐子和干粮。不一会儿众人出了泥崴子,丁福林没有喊停,仍是督促大家前进。战东道的崽子们人人不免腹诽,这次能砸的响窑到底是哪座。说实话东边道有权有势的大院套不在少数,但很多大院都在圈子里,并没有那么容易得手。战东道尽管实力强劲,也是要筹备很长时间才敢对一些孤立在外的院子动作,对这次目标不明确的战斗,大伙儿心里都没谱,难免有些不安,但看看丁福林阴沉的眼神,却没人敢于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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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大伙儿在沉闷的气氛中从红光子刚刚斜上树梢一直走到晚上撂帘,除了中间曾短暂地歇马嚼过一阵干粮,战东道的土匪们都在马不停蹄地行军。镇八方在大队人马之中乘着他那匹神骏无比的雪花骢,罕见地沉默不语。丁福林却表现得甚为活跃,不断地来回策马吆喝。土匪们都是“马上过,打着吃”,长时间行军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大家虽然都很辛苦,却也没有人喊累。眼看已然天黑,镇八方在马上喝令上亮子,众人举着火把又走了一段,有熟悉地理的土匪认得前面就是东边道的金川县地界,这一天的急行军怕不走出了百八十里,镇八方四顾马下的崽子们,这才让大伙儿落脚啃富。

  众人胡乱砍了些小青杆,合力搭成了几座营帐,草草用过饭食之后便都各自回去了。很多人脚上都被鞋底磨出了水泡,他们寻根草茎将水泡刺破,将内里的脓水挤出来,正待躺桥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说是大掌柜的刚刚传下将令,说明儿个一早从这里出发,立刻行军赶往宽甸子。众人接到命令后无不愕然,都怀疑自己支楞在外的两只耳朵出了毛病。早上从四面梁出来时,大家伙都是一路向北行进,而宽甸子却在四面梁的南面,这正是南辕北辙,若是打宽甸子何不一开始就和大家伙说明白,反而绕了这样大一个圈子?所以各棚棚炮头以下都是群情耸动,众人纷纷猜起大掌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海字棚的棚炮头董承金回想起何栖云之前说的话,隐隐猜到这和绺子出了内鬼有关,但这件事却不方便和崽子们解释,所以他只是说道:“大掌柜的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有他老人家的考虑,我们只需听着上面的吩咐就行,大家不要多想。”杨二狗此时已正式加入了海字棚,他问董承金:“明天早走到宽甸子肯定也撂帘了,那还能打仗吗?”董承金含混地道:“二狗子,你也别废话啦,早点到地上拐着,没准明天一挑帘还得赶路。”杨二狗懵懵懂懂,对董承金似是而非的回答并未咂摸出滋味,但看董承金不愿多话的样子,也只得做个闷嘴葫芦,自去地上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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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不多久,营帐里陆陆续续传来了崽子们的鼾声,话语声渐渐少了,而这时却是丁福林和绺子里的几个铁杆弟兄最紧张的时候。这个局完全是丁福林设下的,他白天在队伍前后反复巡看,也正是为了找出绺子里不守规矩的人。然而也许是他与这帮弟兄太熟悉了,朝夕相处之下,即使闭上双眼也能想起每个人的音容笑貌,他一张张面孔地看过去,觉得似乎谁都有嫌疑,但又似乎谁都不像。这一路从四面梁过来,每个人的表现看起来都很正常,没见着谁有啥反常的地方。所以镇八方按照之前的约定,说第二天去宽甸子。而丁福林料定内鬼一定会按捺不住去给云中龙报信,所以他才埋伏在外面等待鱼儿自动上钩。

  约隔了半袋烟的工夫,从营帐里钻出个人影,他向左右大大咧咧地看了看,然后径直走向门口一个巡风的土匪,丁福林身边的兄弟中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揪住此人,却被丁福林阻止了:“等等再说。”那黑影走到巡风的土匪旁边,巡风的土匪早已瞧见了他:“老苞米,这半拉夜的你不躺桥跑出来干什么?”老苞米说道:“抻不严,起来借个火啃个草卷。”草卷就是用草纸卷着黄烟叶自制的卷烟,土匪们为省铜角子经常有人自制这种卷烟抽上两口,甚至有人烟瘾犯了又找不着烟末,就将花生壳碾碎了代替烟末。

  土匪们随身大都带着火媒,对面的土匪听老苞米这么一说,从怀里取出火石,老苞米递给他一根卷好的烟卷,两人就着火苗头接头地将烟卷点燃,各自美美地吸了一大口,那土匪开腔道:“今儿个外面凉露水重,啃个草卷就回去吧。”老苞米道:“反正也是闲着,就在外面多站一会儿。”对面说道:“瞧你这一天天的,白天也没少走,到这个时候还挺精神。”老苞米道:“习惯了。早些年比这走得还远,到晚上还得了水,第二天爬起来照样赶路,也没试着多累。现在骨头都老喽,走两步就腰酸腿疼,跟那时候可不能比。”对面说道:“老哥你就别捂着盖着啦,都知道你身子骨硬,我现在在外面杵一会儿就不得劲,哪哪儿都疼。”接下来两个人各抽各的烟,倒是很长时间没有交谈。老苞米那根烟抽到剩个烟把,他用两根指头掐着烟屁股又狠吸了一口,这才从嘴里摘了出来往地上一扔,然后对那土匪说道:“你老弟先忙吧,我自个儿去那头遛遛。”说着弓着腰背着手向另外一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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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福林朝几个兄弟一努嘴,便有两人悄无声息地跟到了老苞米后面,他们眼瞅着老苞米钻进了一处树丛,朝左右看了看,便解开裤子蹲在地上甩起了瓤子。好不容易等他站起身来,他却又继续向前转悠,在黑魆魆的夜里越走越远。后面跟着的这两位认定了老苞米就是内鬼,虽然心中直敲小鼓,但还是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老苞米虽然看似偻腰弓背,但行动甚为灵活,他像猿猴一样转过一处山崖,转瞬没了踪迹。

  后面这两人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还没等探明情况,猛然间老苞米从岩石背后探出头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二人:“你们两个贼兮兮地跟了我一路,到底是想做什么?”这两人一时语塞,其中反应较快的那个人说道:“哦,刚才看你往这边越走越远,我们哥俩担心你,从后面想保护你来着。”老苞米冷哼一声道:“只怕是心里有鬼吧?我早就瞧着今天的事情不对,大掌柜、二掌柜都古古怪怪的,跟平常时候大不相同,你们说,这是不是上面的意思?”两人忙分辩道:“没有的事,我们哥俩纯属偶然撞上的,可没啥别的想法。”老苞米叹了口气,将撸子插回腰间:“你们不愿说,这也怨不得你们。我老苞米一向行得端放得正,可没做半点对不起绺子、对不起弟兄们的事儿。你们要是不信我,大可现在一枪就给我崩了,也省得费心费力。”那两人见状,知道事情已被老苞米看破,再加上一贯知道他忠厚老成,便将事情由来一五一十地说了。老苞米沉吟道:“绺子有内鬼也不是啥机密,瞧今天这架势他是非露头不可,我倒可以帮你们逮住他。”这两人既然已和他谈开了,三人便相约回转来。

  而就在这当口营帐里又钻出个人影,此人鬼头鬼脑地四处张望了片刻,然后才警惕地溜了出来,一直走到离大帐有五十步开外的一棵大榆树下才停住脚步。丁福林等人在暗处瞧得清楚,这人步履轻快,是个跑山的老手。他站在大树下咕咕叫了两声,就见树上飞下来一羽鸽子,径直落在他左肩之上,而他一手擎住鸽子,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便要往鸽子腿上绑。丁福林瞧得真切,一打手势身边的几个土匪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将那人牢牢按在身下。而他却一松手,那只鸽子察觉到了危险顷刻振羽腾入云霄,同时他将手中的物件塞到嘴里,生生吞咽了下去。背后的土匪想将物件从他嘴里抠出来,可惜没有成功。这时老苞米和其他两个土匪也赶到树下,大家齐心协力将地上这位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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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福林点着了支火把凑近一瞧,见被绑着的这位垂头丧气,三分神去了两分,正是威字棚的贺六回。贺六回是绺子里的老杆子,镇八方首次聚拢二十来号人铺局的时候他就来了,他上上下下人头都熟,不过因为性情孤僻,与别人很少往来,大家平时见着他也不过打个招呼。贺六回忽而昂起头,对丁福林嚷嚷道:“二掌柜,你们这是干什么,和我闹笑话呢?”丁福林见营帐之中探出几个脑袋瓜,生恐人多了误事,冲他们一挥手:“没别的事,大家都回去躺桥!”转过头又低声呵斥贺六回:“你干了什么事自己最清楚不过,最好现在就把事说清楚。”贺六回仍然抵死不愿承认,丁福林唯恐在外面引来崽子们的好奇,低声对身旁的兄弟道:“把他带到大掌柜面前,让大掌柜亲自审问他!”

  众人把贺六回推搡到大掌柜帐中,镇八方端坐在一个截去树冠的半拉子木墩上,尚未就寝安歇,他见贺六回进来口中轻噫了一声,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他并未就此忿然作色,只是说道:“把鲶鱼头召过来,让他好好问问!”鲶鱼头是秧子房掌柜,讯问崽子和肉票原是他的分内之事,所以听到大掌柜的召唤,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黄山屏、孟仲义等其他几位掌柜也陆续赶到大寨。

  因为是在荒郊野外,秧子房的刑具都没有带来,鲶鱼头便叫人折了两根木棍,两个秧子房的崽子过来按住贺六回,让他跪在众人面前。鲶鱼头定了定神,开口问道:“贺六回,也别狡赖了,当着大掌柜的面,尽快招了吧!”贺六回此时已完全从慌张中回过神来,闻言呛了鲶鱼头一句:“我招什么?我不过出去架了次梁,难道这也有罪?”鲶鱼头道:“刚才二掌柜亲眼见到你销毁罪证,你如何还要狡辩?给我打!”两个秧子房的土匪不由分说抡起木棍,照着贺六回的后背没头没脑地就是一通乱敲,贺六回初时尚忍住痛楚不吭一声,可几记闷棍下去,他也忍不住出声惨叫,鲶鱼头自以为得计,便示意崽子们暂缓动手,问道:“贺六回,你可想清楚了,这事儿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要是不招结果只怕更惨,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贺六回哼了一声,那头非但没有低下去,反而昂得更高了:“那还能咋地?我就一条烂命,大不了面决了我,有本事现在就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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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鲶鱼头刚要喝令再打,镇八方阻止了他:“贺六回,你在绺子里的时间也不短了,前后这十多年来我自问也没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什么反水向外漏风,总得让我们弄个明白吧?”贺六回见大掌柜目光灼灼,口气虽然和缓但却不容辩驳,略略收敛起刚才天不服地不服的神色,低下头去道:“大掌柜的说得对,您的确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这件事是我不对,千刀万剐我也认了。”镇八方道:“贺六回,你那点本领咱们谁都清楚,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平日里总在山寨里,上头有掌柜们和棚炮头压着,也没有机会跑出去和外面勾三搭四,这件事你自己决计做不出来。你只要说出你背后主使之人是谁,我可以饶你一命,你愿意去哪就去哪,并且从此以后既往不咎。我镇八方一向说话算话,吐口唾沫就是钉,你可以寻思寻思。”贺六回面色惨然,长长叹了口气:“大掌柜,这件事就是我一个人张罗的,我背后也没啥人,您不要胡乱猜疑弟兄们。”镇八方面色变了:“这么说你是不愿说喽?”贺六回缓缓但坚定地点了点头。镇八方一挥手,鲶鱼头又指挥秧子房的崽子们棍棒加身,然而贺六回任凭怎样毒打,终究不肯开口再说一句话。

  丁福林见状,凑到镇八方的耳边悄悄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瞧这样子,贺六回背后一定是个大家伙。此人唆使贺六回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却缩在后头指挥,着实是个老手。不过此人既然能遥控贺六回,一定有他们自己的联络手段,我们可以从和贺六回有关联的人查起。”镇八方略略颔首,表示同意丁福林的意见,但又偏过头嘱咐了一句:“今儿个兄弟们经过一天奔波,肯定都抻严了,现在把人都叫起来也不好。这件事你只可在暗中查访,不可惊扰太多人。”丁福林虽然感觉为难,但知道这件事处理不当会让弟兄们寒心,所以就说道:“大掌柜放心,我理会得。”

  鲶鱼头在下面又是毒打又是威吓,贺六回早已瞧透他的伎俩,没有再交代一点有用的信息。鲶鱼头无奈,只能按照镇八方的意思,将贺六回押了下去,单独一人关在了一个帐篷里。因为怕贺六回逃走,鲶鱼头指挥崽子在他身上密密匝匝地捆了好几道绳索,将他背铐在一个树墩子上。鲶鱼头看到贺六回不服劲地瞪着自己,心头也有几分发毛,就从衣服上扯下块布条塞进他嘴里,低声对他道:“有我在这里,回去你就别想好!”贺六回忍不住想出声反驳,无奈口中被堵,只发出了两声含糊不清的呜呜声。鲶鱼头搬了块石头坐在帐篷口,打发另外两名崽子回去躺桥,独自一人看守着贺六回。
  甲戌日,连载第一百三十一天,感谢朋友们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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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边道的秋天霜冷露重,此时已是八月底,林子里降下的雾气沾在身上,不多时就将外面的衣服打湿了。鲶鱼头闲来无事,又不能倒头躺桥,就一边对着漫漫长夜想着心事,一边摸出烟袋锅,往里捏了一撮碎烟叶,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自打担任秧子房掌柜之后,他倍感肩上责任重大。以往李四宝任掌柜时,下面的土匪崽子都觉得这个人阴沉沉的,不太好相处不说,打仗时从不往前冲,顺水时却是比谁溜得都快,论战功是不上数的,心里多少都有些轻视的意味。鲶鱼头是打仗出身,原先也做如此想法,但真正到了这个位置上,才发现秧子房管的事情千头万绪,其间的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就拿最常见的审问肉票来说,鲶鱼头经常将人折腾得奄奄一息也拿不到半句口供,这一点比李四宝可差得远了。大掌柜虽然没有责怪他,但他心里总感觉是差人一等,俗话说不吃馒头也非争这口气,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等待打一个翻身仗。现在贺六回落到手里,是一个在大掌柜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不过贺六回这小子口风太紧,自己刚才让崽子们乱揍了他一顿也没套出一句实话,究竟该怎样才能问出实情呢?鲶鱼头陷入了沉思。

  暗夜之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鲶鱼头一袋烟抽完又装上了一袋,正当他在烟草气息中昏昏欲睡时,忽听背后的帐篷里传来一声细微的滋拉声,像是绳索蹭在石头上的声音。鲶鱼头矍然一惊,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掀开帐篷一看,见贺六回尚在地上扭动挣扎,上半身的绳索已有几根被解开,口中的破布也被扯在一边,帐篷后面被割开了一个大窟窿,一个黑影正越出窟窿仓皇奔逃。鲶鱼头只觉得这背影有几分眼熟,一时却想不起究竟是谁。他估计贺六回也跑不了,便喊了一声:“谁?”发足随着那人追了下去。那人听闻他的叫喊,反而跑得更快了。鲶鱼头一时找不到称手的兵刃,索性将旱烟锅向黑影掷了过去。旱烟锅无巧不巧正中那黑影的后背,可他只是稍稍一顿就又向前奔去。鲶鱼头身材敦实,力气倒是不亏,但在山路间跑动却不是他的强项。那黑影在营帐间左转右转,只几下便没了踪影。鲶鱼头追来追去,最终也找不到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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