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婆婆,我和我深爱的老公离婚了

  我再次哑口无言,因为人家安湛说的一点也没错。
  “我昨天住在这儿,听到隔壁的手机一直在响却没人接听,于是过去看看。发现你把钥匙插在门上,人就躺在沙发上发着高烧,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表情包似的——”
  说着,安湛指了下放在床头柜上的一盒消炎药,拿过刚才被我一饮而尽的水杯:“先把药吃了吧,我再去帮你添点水。”
  我的思路从冻结阶段一点点展开:“难怪上次林千仪陪我来的时候,说看到对门装修的厨具跟你买的一模一样!你,你早就知道我和徐晓峰要搬过来?这……”
  “那天正好下楼,无意看到你俩跟着中介上来。”
  安湛也不隐瞒,全然坐实了我的猜测。
  “所以那天你才会说,我要搬出来什么的?”我惊道,“可你只是看到我们来瞧房子而已,怎么确定我们一定会租住这儿?”
  “当然是打电话问的中介啊。”安湛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王经理也是我的中介商,我签了这套房子,难道连打听下邻居的资格都没有么?”
  我整个都乱了,先点头再摇头,最后又点头。
  我赶紧解释说,安总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没想到我要跟我的老板做邻居啊。
  这,这实在是……没有心理准备……
  “你需要什么心理准备?”
  安湛看我半晌没动,主动过来把药盒拆开,取了两粒放在我手上。
  我小声说了句谢谢,入口了药片干涩的苦味。
  “饿么?我烧了早餐。”
  我有点小饿,但眼下这个状况我真的觉得自己再赖在安湛的卧室仿佛有点不合适好么!
  于是我爬起来,去翻自己的手机:“安总你说昨晚有人给我打电话,你……你听见……”
  “哦,这房子就这点不太好,隔音差。”安湛站起身,向厨房走去,“不过我希望你和你的先生不用太介意。我的睡眠很好,而且经常插耳塞。”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好不容易退下的烧差点再次冲上天灵盖!
  “我只是……以为,以为我和我先生终于找到一处很不错的公寓,可以跟老人保持距离,也没有那么多碎嘴的邻居。没想到……”
  “看样子,我让你为难的程度,甚至不亚于你婆婆?”
  “不不不!安总你误会了。”我赶紧摆手,“我就是感觉有点意外……那个,昨晚谢谢你了,我先回去了。我妈可能急——”
  说着,我翻开手机的通话记录。
  然而从昨晚到现在,并没有我妈妈的电话。反而是七八个徐晓峰的未接来电!
  当然这还不是我最震惊的,因为就在这些红色的未接来电最上面,是一通黑色的已接来电。
  我点开来,看到里面有足足十八分钟的通话记录!
  这……这怎么回事?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安湛!你接我老公电话了?”
  我急急忙忙跑出房,揪住正在厨房里熬粥的安湛。
  “你怎么可以随便接我电话!现在我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怎么办!”
  安湛转过头,像看神经病一样上下打量我:“你有什么需要洗的?明明是你老公有状况在先,你为什么要这么担心被对方倒打一耙?”
  “我……”
  我急了,立刻安湛质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你昨晚自己说的。”安湛把早餐装盘,不紧不慢地端出厨房,“你电话响,我把你推醒了。你一看是你老公,又哭又笑地捧着电话跟他絮叨了一刻钟。我只能站在旁边尴尬地等你说完。怎么?全断片了?”
  我傻愣愣地听完,然后咬咬唇:“所以,电话是我自己接的?你没,出声?”
  “废话,大半夜的接女员工丈夫的电话?我还不想被人打断另一条腿。”
  安湛冷哼一声。也不管我,自顾自开始吃早餐。
  我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追到餐桌前,弱弱地说。
  “所以,安总你伤了的那条腿是因为跟有夫之妇搞不清,被人家丈夫打的?”
  气氛开始怪了起来,最后安湛把一块三明治狠狠拍在桌子上:
  “沈夏,我可是你老板。”
  那一刻我似乎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但心里还是很不放心道:“可是安总,我真的在你面前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么?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
  “我也断片了。”
  安湛冷笑了一下:“所以,你现在可以安心吃点早饭了?吃完快点回去,我等下还有事。”
  “哦。”
  我忐忑地坐过去,刚想端起玻璃水壶里的牛奶,却被安湛一下子按住了手。
  “你刚退烧,牛奶不消化。吃粥。”
  说着,他推过来一小碗淡黄色的小米粥,里面还飘着几颗新鲜的枸杞。
  这老人家一样的养生法,真是让我太刮目相看了。
  “我的厨房还没完全弄好,只能烧点简单的。”
  “谢谢,已经……已经很好了。”
  我小口抿了抿,心却始终落不下地:“安总,我昨晚到底……还说了什么?让你见笑了,我……”
  “下周日是唐川的生日,我正好搬过来办乔迁party,你和你先生愿意的话,可以一起出席。”
  “啊?哦,哦,好……”
  “林千仪的话,唐川应该会去通知她。至于何曼,你……”
  安湛的话说到一半,却没有继续下去。
  他只微微抬着眼睛,注视着我。
  我心思飘忽,一时没能从唐川和林千仪的话题里转移出来。
  于是我问安湛:“如果你最好的朋友,跟你的爱人有些暧昧的关系,或者……”
  “你指的,是我,你,林千仪呢。还是你,你先生,和何曼?”
  我:“!!!”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安湛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
  在昨晚我迷迷糊糊地与徐晓峰通了的那个电话中。我一不小心,全都摊牌了!
  我哑然失声,用几乎在祈求的眼神看着安湛。
  我似乎是希望他能告诉我,昨天晚上,我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徐晓峰到底是什么反应,事情又已经发展成了什么德行。
  “这些话,你应该问你先生的。他是你的合法丈夫,又不是你猜我猜的暧昧高中生。”
  安湛一眼看穿我的心思,说完这段话,他又顿了一下:“这是婚姻和恋爱的基本区别,也是检验你所投入的婚姻是否真实而值得的唯一标准。若没有绝对的信任和坦诚,何必领证呢?”
  我低下头,抱着凉透的粥,却迟迟无法下咽。
  高烧过后的肠胃又敏感又挑剔,我能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迫使我有些作呕。
  “不是说,男人对婚姻的认可度往往比女人更高么?”我轻轻咬了下唇:“这些年,我虽算不上什么特别优质的贤妻良母,可是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让徐晓峰难以忍受的事。我承认何曼很优秀,放在身边是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可优秀的女人多了——”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困入了一个怪圈。
  我明明恨透了徐晓峰,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反省起了自己。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我的悲催,还是全世界可怜女人的悲催。
  “你跟这世上大多数的已婚妇女相似,总觉得自己在男人的变节中多少应当负点责——”安湛突然打断我的话,不疾不徐的语调像极了我最信任的那个爱情导师,可就在我竖着耳朵准备认真听下去的时候,他却收回了后面的话。
  “你该离开了。”安湛说,“接下来这些话,我不适合对你多说。”
  “啊?”我愣了一下,似乎没太弄懂安湛的意思。
  “你已婚,我单身。你是我器重的员工,我是你新任老板。有些话说多了,搞得好像我在劝你离婚一样。到时候职工工会认真起来,diss我歧视已婚适龄生育的女职工,我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这边正被安湛鬼一样的思路弄懵逼的时候,他那边却已经站起了身,看样子我再不走可就有点讨人厌了。
  于是我也赶紧站起身来,说:“抱歉安总,让你见笑了。其实我……我可能就是病急乱投医了。你也知道我身边都是姐妹,很多时候真的未必能客观地搞明白男人究竟怎么想的。呵呵,你的话我记住了。我想,我和我先生之间应该还是会好好谈一次的。真的非常感谢你的照顾,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我摇摇晃晃走到门口,准备到对门公寓去拿下包和钥匙,安湛却突然追出了门。
  “把药带着,自己按说明书吃。”
  “哦,谢谢。”我接过他递给我的那一盒消炎药,指尖不小心碰触到他掌心里模糊的伤疤上。
  如之前一样神秘而没有温度。
  “男人的思维从来都是直系的。喜欢就追求,想念就见面,深爱绝不忍伤害。如果你发现对方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犹犹豫豫。那么,要么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要么是你身上还有可挖掘利用的价值。但他的离开,是已成定局的事。你没有挽回的选择,只能做好不要太被动的准备。”
  “你说……什么?”
  我惊讶回头。
  这个安湛,不是明明说好了不打算跟我多讲这些事的么?
  “我很喜欢你做事时那种干劲儿,实在不忍心看你用有限的时间去探究无意义的弯路。”安湛轻笑一声,“作为男人,我给你男人的忠告。不谢。”
  砰一声,安湛关上了门。雨过天晴后的阳光从走廊的排气窗映射过来,打乱均匀的尘埃。
  我的脑子依然很乱,但却没有之前那么迷惘和恐惧了。
  无论人生在什么阶段,总得有个方向。
  我退烧了,但感冒症状不轻。回家一头栽倒在床,连咳嗽带喷嚏的。
  “心心乖,妈妈生病了,咱们不要进去打扰她。”
  这会儿我眯了一觉,醒来看我妈在门口拦着心心。小丫头可怜巴巴趴在墙上看着我,见我睁开眼,更是想扑上来。
  “心心,别过来。妈妈感冒了要传染你的。”我抽了张纸巾,一边咳嗽一边挥手。
  “妈妈吃药药了么?吃药药病就好啦。”
  看着女儿那贴心的小样子,我心里挺难受的。
  “嗯,妈妈吃药药了,过两天就好了。”
  我让我妈把孩子领到小君那屋,不过即便这样我也不是很放心。这老公房一共才五十几个平米,走哪都是病毒。
  可偏偏这是周末,心心又不去幼儿园。
  于是等下午我人稍微清爽一点了,就跟我妈说:“妈,我还是住酒店去吧。别再把心心给传染了。”
  “你行么?一个人的,在外面吃饭喝水都不方便,别折腾了。”
  我妈心疼我,说要么把心心送她奶奶家吧。
  我说算了,徐晓丽带着她儿子在,保不齐家里有多鸡飞狗跳,我才不放心呢。
  “我没事儿,不就是感个冒么?”我说我去酒店开个普通间,顺便看看工作邮件,“我们总经理派给我的新任务,我也不敢怠慢哈。”
  我妈把我送出去,不无感叹地说。
  家里不晓得多少套房子,不愁吃不愁穿的。结果我竟然被挤兑到住酒店去了,也是作孽了。
  我心里也觉讽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在酒店房间蒙头睡了一天一夜,说好的努力工作都给周公下酒了。
  主要还是因为病得有点厉害,可能用中医来说,这叫积郁成症,借着一场着凉就全发出来了。
  然而就在周日那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房间的电话。
  可能是我手机关了,我妈找我?
  “沈姐,你在屋里呢啊?”
  电话是前台打过来的。
  我说嗯呢,啥事啊?
  “那个,你老公来找你了,我让他直接上去了哈!”
  我愣了一下,慌忙翻了翻手机上的日期。
  徐晓峰?他不是说,要周二才能回国的么?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房间的门铃响了起来。
  我赤脚跳下地,门一开,就看到面前一大束玫瑰,大概是——
  嗯,我见过酒店里各式各样的表白仪式,会场设定。
  这个面积,应该是199朵,以至于徐晓峰的脸整个都被埋在后面了。
  紧接着,他咕咚一下,单膝点地。
  徐晓峰没跟我求过婚。
  因为当初这门婚事,我婆婆是压根就不同意的。最后是徐晓峰偷了户口本跟我跑去登记的。
  这些年,我偶有遗憾地跟他提过,说特别羡慕那种浪漫的求婚现场。
  他总说好,你等着我以后一定找个机会满足你这个小小的愿望。
  然而一晃孩子都三岁了,他不记得我的矫情,也懒得跟我点燃一丢丢的浪漫。
  “夏夏,对不起。我姐让你受委屈了。”
  徐晓峰把花放下,然后扑到我面前,双手攥住我的手。
  可能是我泪眼婆娑的样子让他错觉了,以为我还像那个单纯少女一样容易感动。
  而事实上,他的鲜花和道歉,只会让我发自内心地觉得麻木。
  因为这个循环,我已经受够了——
  只要遇到一点事,徐晓峰就会像炸了毛一样立刻指责我。
  他妈妈也好,他姐姐也好,总之什么都是我的错。
  然后再跟我道歉,什么我妈让你受委屈了,我姐让你受委屈了。
  我他妈凭什么受这么多委屈啊?!
  我冷冷地看了眼地上的玫瑰,鲜红如抽干了我的血液。
  “晓峰,你妈妈也好,你姐姐也好。只要我爱你,你爱我,我都愿意为你忍受。可忍受的前提是值得,你敢告诉我,你还值得么?”
  我没有发脾气,只是摒了下鼻音,然后把徐晓峰拽倒沙发上。
  我说,既然你提前回来了,咱们就谈谈吧。
  “夏夏,咱们谈什么啊?该谈的都谈过了,我承认我最近事情多,脾气也差了。而且因为……因为那件事,我对不起你。可是夏夏,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
  “徐晓峰!周五那天晚上发烧的是我,断片的是我,不是你!”我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直接冲他吼了出来,“你真的以为我说过就忘了么?何曼的事,你到底怎么解释!我今天要正式跟你问清楚!”
  我看到徐晓峰脸上的表情一刹就那白了,仿佛被一个晴天大霹雳击中了似的。
  “夏夏,你说什么……什么何曼,我……”
  我冷笑:“徐晓峰你这样有意思么?周五那天怎么说的,咱可以翻篇。今天就好好谈谈这个事,你就告诉我句实话行么?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我分辨不出了。因为徐晓峰在我面前撒过太多的谎,发过太多的毒誓,所以我真的分辨不出了。
  我看着徐晓峰的眼睛,这一刻只想将他哪怕一分一毫的躲闪都扒得衣不蔽体。
  我说晓峰,你就告诉我句实话行么?
  “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份儿上,你要是真喜欢何曼,我放过你。你去追求她啊!只要你俩是真心相爱的,我让位还不行么?让你跟我姐妹儿在一块,至少我沈夏能弄清楚我他妈输谁手里了。至少何曼,何曼她……总比外面那些小鸡小鸭的强多了。她给我女儿做后妈,我认了还不行么!”
  “夏夏!”徐晓峰一把抱住我,双眼红红的。
  我本就虚弱不堪,这会儿已经哭得完全没力气了。
  “晓峰……我到底哪不好?你喜欢谁不行,非得喜欢我姐妹……你,你说话呀!”
  “夏夏……”徐晓峰按住我抽搐不停的肩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就算是承认了?”我抓住徐晓峰的领带,用力看尽他的眼眸。
  我熟悉了七年的轮廓容颜,终于还是逃不脱瘙痒难耐的时光诅咒么?
  “夏夏,都是我不好。跟何曼没关系……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该知道她的为人。她绝对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都是我一厢情愿的。”
  “一厢情愿?”我松开徐晓峰,晃晃悠悠倒退两步,然后一下跌倒在大床上。
  我眼前回忆起徐晓峰的信誓旦旦,回忆起何曼的欲言又止,回忆起林千仪的分析,回忆起安湛的警告。
  然而,我要真相有什么用?
  我要我的丈夫,我的家啊!
  “为什么……”
  我木然喃喃。
  “我不知道。”
  徐晓峰垂下头,双手插在头发里。
  一句不知道,把我击溃到绝境里。
  越是真心,就越是不知道吧。就如我,我特么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怎么爱上的徐晓峰啊?!
  “可能,是你前面那年,因为晋升公关部经理,实在太忙了。”徐晓峰说着,却始终没有抬起眼睛。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愿看我,还是不敢看我。
  “那段时间,你早出晚归。升职加薪以后,好像也理所当然把心心往你妈妈那一送,而那时候心心还不到两岁,一直反复肺炎。有好几次,我都是不得已求何曼帮我照看她。有时候我觉得,她虽然没有恋爱,也不结婚不生子。可是再照顾孩子的方面,反而更温柔更有母性。可能就是那时候,我觉得……”
  我的泪水划过腮边,绽放嘴角僵持的冷笑。
  我说徐晓峰你对我公平么?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的人就生在罗马好么!
  何曼的继父是有钱人,我的继父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因病掏空了积蓄最后还是撒手人寰!
  我凭什么像何曼那么优雅从容,把生活过得像诗一样?你几岁了徐晓峰!到现在还相信小龙女十六年躲在悬崖低下都不用换衣服还一身雪白的神话么!
  “我也想不食人间烟火,我也想像个圣母一样又大气又端庄。可是我行么?我在家要看你妈妈的脸色,听你姐姐的冷嘲热讽。在公司要拼了命得往上爬,还要防备着小人算计,职场性-骚扰的奇葩!这些委屈,我以为只有我的丈夫可以完全理解我!”
  “夏夏……”徐晓峰抬起手掌,轻轻抹去我的泪水,“所以我知道错了,所以我努力想要做回那个可以为你遮风挡雨的男人。我承认我很混蛋,我动摇过,我经受不起婚姻之外的可能性和诱惑性。可是我真的不想放弃你——”
  “徐晓峰,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何曼答应你了呢?”我收起冲动,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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