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婆婆,我和我深爱的老公离婚了

  我说算了,即便我怂得让你安总都觉得丢人,但咱还是别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我虽然很讨厌徐晓丽,但本人可不是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情。
  何况我现在是跟徐晓峰离婚,他对我多少怀有愧疚之心,定然不忍跟我搞七捻三。
  万一我这会儿出招搞他姐,他可就跟我撕破脸了。
  到时候非拿我女儿跟我说事儿,我有得烦了。
  我有我的底线,狗咬人一口,人不能咬狗一口。
  但有些时候偏偏就像撞邪一样,全然把控不了事情发展的节奏。
  就在我决定要把刚才的一幕忘记,用一顿饱餐来打消所有的不愉快,就听到身后有个人尖锐地喊出我的名字——

  “沈夏!你果然在这儿!”
  我的脑袋当时嗡一下,就大了。
  为什么徐晓丽会在这里?还,还带着她胖墩墩的儿子一起?
  “大姐?”我上下打量着她,最后把目光落在她拎着的一个手提箱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心说,难道徐晓丽是打算回去了?
  呵,就算她是要回去,也不至于专门跑到我上班的地方来跟我告别吧。
  事实证明,我想的没错。
  徐晓丽抓着我的袖子,把我往前台推:“沈夏,你帮我开一个豪华套房。我和小光就住这儿了。”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啥意思?
  他们两个在家住的好好的,干嘛要上酒店啊?
  “晓峰昨晚不是回来了么?楼上那个客房潮乎乎的,我们小光住着不舒服。”
  “妈妈!酒店的电视机有国外频道,我要看飞天小猪!”
  这会儿小光骑在旅行箱上,这么一喊,我顿时就明白了。
  我只知道徐晓丽惯孩子,却不知道她能惯到这种程度!
  敢情就因为孩子要看个卡通片,就专门跑到能收看海外频道的酒店来开房?
  
  “知道了知道了,等下就上去。”徐晓丽安抚儿子,同时堆着满脸假笑冲我道,“你快帮我们拿个房卡啊。对了,要有室内浴缸,还要离健身房和spa馆近一点。先开一周吧,等平伟过来了,我们也住这儿。”
  我都听傻眼了,这徐晓丽到底是有多戏精,真以为酒店是我开的?
  就在这时,安湛走了上来:“这位女士,你是要住店么?”
  他恭敬地看向徐晓丽,招牌的服务式笑容真是温和得人神共愤。
  “哦,我这儿有熟人,她能给我办。”
  徐晓丽伸手指了指我。
  “女士,就算有招待房,也需要您这里办理下登记。酒店有自己的流程,也是为了客人的安全考虑。这边请——”
  就在我的目瞪口呆之下,安湛将徐晓丽引到了前台边。
  我眼看着他递了一张房卡给徐晓丽,挥手,微笑,一气呵成腹黑般的地狱!
  我拽住安湛的胳膊,皱眉逼问他到底干了什么。
  “你猜。”
  他坐定餐桌前,冲侍应生打了个响指。
  然后问我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啊!
  我说安湛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保护客人隐私么?就这样把徐晓丽送进去捉奸,万一闹出人命,张平伟是可以告我们酒店的!
  本来就是多事之秋,我真的搞不懂安湛的思路,他这样做——
  “沈夏你搞搞清楚,我们是正规酒店,非法开房从事性-交易本来就应当本着监督举报的原则。我们假装不知道才违法好么?”
  “什么?你说性……交易?”
  我一脸懵逼。
  “跟你姐夫进去的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小三儿,她是个小有名气的公主。就我在这儿一个月,就看到她三回。”
  安湛不紧不慢地看着菜单,说出口的话简直是颠覆我的人生观。
  “你说什么?那女的是……”
  “当然,我之所以这么确定,主要还是因为她以前在于浩威的场子里扎驻过。要点红酒么?对感冒有好处。”
  我完全没了胃口,思路都要扭成麻花了。
  我说安湛你先别打叉了!赶紧出去看看,万一真闹起来——
  “看什么?我是能劝架,还是能拉架啊?”安湛单手抚了抚额头上那道还没拆线的伤疤在刘海深处稍显醒目。
  他笑眯眯地扬着眼睛,用刀叉卸了一块香樟烤鸡腿,放进我面前的盘子里:“吃你的饭,天塌下来有警察顶着。”
  “你,你报警了?”
  “恩,让前台报的。”安湛抬手给我淋上柠檬汁。
  对饮食,他讲究得像个gay。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我们酒店的烤鸡这么香呢?
  当餐厅外的大堂响起一阵阵刺耳的叫嚣斗殴声,我和安湛两人就仿佛身处草船借箭的安全底仓。
  那种刺激而猎奇的新鲜感,大抵远远超过了那些对婚姻不忠诚的渣男们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快感。
  只是这一刻,我最豁然的不是徐晓丽跟她老公的互撕能让我多解气。
  而是安湛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我一件事——人,是可以反击的。
  这件事的结果几乎就在我和安湛的意料之中。警察很快就到,把气急败坏的徐晓丽和被挠花了脸的张平伟一块带走,当然那个小公主也没能幸免,同行的自然还有我们可怜的一位大堂经理。
  我想,嗯,过后得请人家喝咖啡了。
  酒足饭饱后,我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我跟安湛道别,准备回去那个乌烟瘴气的家。
  我丑了好几年的媳妇,从来就不怕见公婆。
  “现在回去,你就不怕吃亏?”
  安湛劝我过了这个风口浪尖再说。
  我笑道,有什么用呢?徐晓丽想来撕我,又不用非等我去找她对吧?
  “我劝你先摒着。”安湛说,“你现在回去,不就等于是告诉人家,你来看戏么?何况,你得等她们来找你,才有筹码?”
  “筹码?”我不解,“整她就整了,我怎么还想创点效益啊?”
  安湛笑而不语。
  不过我也没憋太久,因为第二天周一一早的例会上,我就知道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什么事。
  昨天晚上徐晓丽跟她老公从房间撕扯到走廊,甭管算家庭矛盾还是寻衅滋事,她总归是把我们酒店挂在走廊这一长串的摄影展览作品给弄坏了好几副。
  那些作品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
  但小几十万是要的。
  所以今天这个会,气氛是有点诡异的。
  首先杨运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从总部带回了什么免死金牌还是尚方宝剑的,总之脸上的表情挺春光的。
  又或者,他只是知道我被麻烦缠了,心里就觉得爽。
  “你们说说,我这才走几天?就搞出这么大的事儿。咳咳,马上年底了,公司的脸都不要了?!”
  底下人也不说话,包括我在内。
  杨胖子说道激情澎湃处,呛得直咳嗽,赶紧抓了旁边的水杯,生怕好不容易起来的情绪再幻灭了。
  “我们做服务的,顾客至上嘛顾客至上嘛,说过多少遍?什么最重要?当然是顾客体验啊!”
  “照杨副总的意思。客人过来吸毒,我们得递锡纸,客人过来嫖娼,我们还得提供套了?”
  我不知道安湛是不是已经养成了每次杨胖子训话,他就忍不住要打游戏的生理需求。
  反正这儿会我看他双手在键盘上就没闲着。
  “你!”
  杨运狠狠盯了安湛一眼:“安总这叫什么话?我们该怎么做,只需按照自己的原则不要落人口实。但是在矛盾冲突发生的时候,我们应该极力做到让不利影响降低到最小。你弄得人家跑到酒店房间里捉奸,打人毁物,满微博都是负面消息——”
  “杨副总怎么就觉得这是负面消息?”安湛笑道,“微博上A城公安厅特意提名表扬我们酒店的流程严谨。对于这样的事,难道不应该成为业内榜样?”
  “你说的倒轻巧!就因为没有结婚证便被你举报,以后谁还敢来圣温莎入住?”
  “那么杨总的意思,到底是想要留住那部分奉公守法的优质客户,还是希望那些不见天日的不法分子在这里当温床啊?”
  就在这时,法务部的一个经理站了出来,仿佛力挺安湛道:“杨副总,您可能还没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叫张平伟的男人不止是嫖娼这么简单,他还是一个联网记录在案的老赖。之前在马来西亚那边定居,工厂亏欠了上千万后,拍屁股逃走。还故意跟老婆儿子分批回国,以为入境后就没事了。”
  我恍然大悟!
  难怪徐晓丽他们突然说要回国,竟然还有这个原因?
  杨运听了法务经理的话,脸色顿时十分难看:“那就算是这样,弄坏的摄影作品怎么算?那是我们市优秀的青年摄影大师作品,专门跟我们酒店谈的宣传合作项目,一副照片要好几万呢!沈夏!”
  杨运一提我的名字,我瞬时抬头。
  “既然那两个涉事人是你的姐姐姐夫,这个赔偿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当然是公私分明。
  “谁弄坏的,就找谁出钱。”
  “呵,你们前面还说那个张平伟是个老赖。他要是能有钱赔,还用逃回国?”
  杨运不无讽刺道:“我前面已经跟人家工作室通过电话了,这几幅作品少说要值两百万。”
  “减个零吧。”安湛漫不经心道,“就程斐然那个水平,三幅照片能卖二十万已经抬举他了。”
  “你说什么?”杨运怒目盯着安湛。
  啪一声,安湛推过电脑桌面,将摄影师简介和作品内部标价都调了出来。
  “程斐然,今年二十八岁,进入A城摄影协会才不过三年半时间,以前是个记者,后来才辞职做自由摄影师。作品以写实风格见长,但选题苛刻,后劲不足。最多能算个二流。”
  安湛转过自己的电脑,继续道:“如果赔偿不好谈,我们可以出动公关部和市场部,聊一下续约合作事项。比如说,在前厅专门设展。但我个人认为,谁弄坏了作品,总是应该受到些惩罚的。”
  “安湛!你是不是觉得你什么都懂,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我如果没记住错,你六个月的试用期都还没过!”杨运怒而拍桌,“你怎么就确认,总部的人对你那么放心?这次我们华东区的总监事过来,可未必就欣赏你那一套乌七八糟的——”
  说实话,那个新来的股东监事已经在大家的口中活跃了近两个礼拜。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有人说他已经过来了,就住在酒店。
  也有人说他身体不好,没两天又住院了。
  “杨总,桌子拍坏了,是不是也要赔钱?”安湛看了看杨运发红的手掌,冷笑一声端起笔记本电脑,“散会。”
  他说。
  我回到办公室,只觉得整个工作氛围很久都没这样轻松了。
  杜晓笑眯眯地凑我跟前:“沈姐,我觉得安总好像特别帮你。你说咱们的好日子是不是快要来了?”
  我无奈苦笑:“可能是我太怂了,安总都看不下去了。算了,赶紧用努力工作来报答给我们信任的领导吧!”
  我打开邮箱,拉出安湛给我的那封有关星月岛度假中心嘉年华的项目企划。
  星月岛是南边的一个热门度假岛屿,临近温婉安宁的小城镇,相应也带起了不错的旅游业。
  那个小城叫椰城,我以前公司团建去过。我记得我还有那边公司的联系人电话,刚要去找手机,就接到了徐晓峰的电话。
  “夏夏,你晚上回趟家吧。我们谈谈。”
  我答应了徐晓峰,却不紧不慢地拖到下班时间。然后去幼儿园接了心心,再回我妈那吃了口简单的饭。
  临走前我跟我妈说,我决定了要跟徐晓峰离婚。今天就是去谈的,你放心,尽量不动手。
  万一我吃亏了,晚上就去公寓或酒店住。免得脸上带伤,让你心疼。
  我妈噗嗤一声笑了:“死丫头,没个正形。你知道无论你怎么决定妈都支持你的。放心,心心有我帮你带着。”
  我抱了抱我妈,觉得她比之前胖了些。
  年纪大了,开始发福了。心里住着的小公举,差不多也该膨胀成皇太后了。
  不知不觉的,我的眼睛有点湿。
  我说妈,那房子要明年七月才交呢。正好你就跟我到这个新公寓来,我上班近,中午还能回来吃个饭啥的。
  “我不去。”
  我妈回绝得挺突然,一下子就抽开我八爪鱼一样的攀附,转身收拾别的去了。
  “为什么?”我愣了一下,“那边不是挺好的么?”
  “哎呀,我们这一批都是老街坊。政府给安置了过渡公寓,就一块过去住几个月呗。你那边……乱糟糟的人生地不熟。”
  我笑道:“你别逗了好么?我那是市中心,又不是国外!还人生地不熟……”
  “反正我不去。”
  我妈连连摇头:“租房子的一般不爱租给老人,事先说好是小两口,加个老太太算什么事?”
  “妈,你才五十出头好么?怎么就老太太了,何况那个房东先生人挺好的看着。”
  结果还没等我说完,我妈就进屋去了。
  说老实话,我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
  确切来说也不是今天,好像是从我提起那个公寓开始,就有点奇怪。
  难不成,我妈表面上说对我的决定都支持,可实际上心里还是觉得离婚可惜?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解释。可能是我觉得也没必要。毕竟从本质上来说,她在感情方面是比我更睿智的。
  我没开车,用软件叫了个出租。
  短短十来分钟的清闲,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一下子释然了许多。
  全然没有之前以为的那种纠结和忐忑,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轻松。
  我是不是早该下定这个决心?我问自己。
  诚然,我是有点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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