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我发现我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徐晓峰了,许是在婚姻无尽的琐碎和不被珍惜的冷淡中,我早已消磨了最后的爱意。
唯独心心……
前几天我在朋友圈给骆超点了个赞,趁机又聊了几句。
我知道,当我问起女儿的抚养权话题时,人家睿智的律师多半就已经看明白了,我打着给朋友问问的旗号,只不过是不好意思承认那就是我自己。
我挺感谢骆超的,他细心回答,故意不说破。
只不过让我不够乐观的是,很多时候夫妻双方在争夺小女儿的抚养权时,同等意愿之下,法庭会偏向父亲一些。
因为涉及到母方再婚后,继父的安全性问题。
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我也想过假如心心真的跟她爸爸,我该怎么处理这种情绪?
唉,想来想去兜了一个大圈,若她的后妈真要是能像何曼对她那么好,我也认了呢!
何曼……
翻开手机,我看着已经沉寂很久的微信对话框。
何曼的头像依旧,这一个多星期来,甚至也没有任何朋友圈的动向。
那一刻,我心如刀绞。
仿佛失去徐晓峰的痛,或许还不如失去何曼来得深重……
到家快八点了,一进门就看到徐晓丽扑在她妈身上,一双眼睛肿得跟鱼泡似的。
之前我就听说了,张平伟这事不小,现在还在局子里没放出来呢。
当然,嫖娼只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债务债权的纠纷。
这人狡兔三窟,油滑的很。就连徐晓丽都不知道他在海外有多少条账户。甩手掌柜能做到这个份上,我也是服她心大。
当然,我自己又能好到哪去?
枕边的丈夫觊觎我最好的姐妹,我还不是傻兮兮地到现在才发现?
“夏夏你回来了啊!怎么没把心心一块带着?”我婆婆难得和颜悦色,可是这份蜜里藏刀的热情我也是着实消受不起的。
“妈,大姐。晓峰要我回来,说你们有事要跟我谈。”
我把背包放在沙发上,抬手捋了下头发,“正好,我也有点事儿想跟你们谈的。”
我婆婆和徐晓丽相视看了彼此一眼,显然是之前已经想好怎么对付我的几个切入点,这会儿都用不上。
一时间,我的严肃让整个客厅的气氛都怪异了不少。
我就坐在沙发边角的那个独立位置上,向着对面那一排上的三个人——
今天我公公不在,家里就只有我婆婆和徐晓峰姐弟。
我进门的时候往卧室半开的门口瞄了一眼,徐晓丽的儿子小光就穿着鞋子横躺在我那张已经快被他们折腾成猪窝的大床上。
零食和玩具堆了一地,梳妆镜上那一副抽象唇膏画,想都不用想就是屠戮了我的化妆品换来的杰作。
这一微小的动作被我婆婆看见了,她赶紧使眼色,想要徐晓峰去把门关上。
毕竟今天他们是要有求于我呢,只是太习惯了日常忽视我的感受,竟然连这点诚意都没摆好。
我心里冷笑,却没有一点想发火的冲动:“没事,小孩子贪玩而已。”
“是,是,都是自家人,不计较这些小事儿哈。”
我婆婆尬笑几声,终于决定开口正题。
“夏夏,我怎么听你们公司的同事说,还要晓丽赔什么钱啊?这怎么回事啊?”
我说哦,也没多少。
“主要都是人家摄影工作室跟我们酒店合作的展品,这不大姐一不小心摔烂了三五幅么?当然钱也不是我们酒店拿,而是要给人家合作方一个交代,意思意思。也就二十来万。”
徐晓丽一听就炸了:“二十万?你们抢劫啊!不过几张烂照片而已,网上随便买买就几十块。沈夏,你怎么那么怂啊?自己家人的事,还不好好跟你们领导求求情?”
我听得真是哭笑不得。
别说我没办法求情,就算是真可以通融,我也不想让她得逞。
这种生来就以为全世界自己最大的沙雕女人,早就该给她个教训了。
看我不说话,我婆婆赶紧在下面捣鼓着她女儿,示意她别这么激动。
“夏夏,你看现在是这样。你姐夫惹上这个事情,境外已经准备把他们资产都冻结了。你大姐还要找律师,打官司。这种时候还要赔偿莫名其妙的一笔钱,这不是雪上加霜么?”
我婆婆入戏颇深,这会儿唉声叹气地竟然真的挤出几滴眼泪来:“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啊,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我和你爸这一辈子就攒了这三套房子,现在晓峰公司那边资金紧俏,晓丽家里又出这个事。沈夏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咬定了不肯帮这个忙,那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和他爸手里这两套房,本来就是要给他们姐弟一人一套的。晓峰的,也就是你的对吧?这下好,妈只能从你们那里多匀二十万给晓丽,你可别再到处说我偏心!你们等着——”
说着,孙怀凤抬起身,一摇一摆往楼上走去了。
我婆婆在楼上翻箱倒柜的声音悉悉索索的,看样子不知道是在找什么房本还是小金库的。
我坐在原处,保持着从一开始就面无表情的淡定。
徐晓丽心里还有火,冲着我免不了一番阴阳怪气。
“弟妹,你可别怪当姐姐的这个时候占你们两个的便宜。本来妈是说好的,那套临港一百平的大房子给你和晓峰,我拿郊区那套小的就是。现在没办法,谁叫你姐夫不争气呢。”
徐晓丽这话说的可是挺有水平的,我婆婆刚才明明说的只是多分她二十万,谁曾想她直接就给偷换概念了。呵呵,这两套房子之间相差市值可不止七八十万呢。
倒是徐晓峰那边开口了:“姐你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谁还没有个困难呢。大家从长计议,抱团取暖就是了。”
看着这些阴阳怪气的丑陋嘴脸,我心里一个劲儿作呕。
不过,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牵了下唇角,笑笑说:“大姐,晓峰,如果今天你们来找我商量的就是这个事,那就到此为止吧。我本就是个外人,家里的房子,资产不该多掺和。何况,我和晓峰已经在谈离婚了,爸妈的钱,跟我没有一分关系。”
这话一说,不光徐晓丽和徐晓峰的脸色变了,就连抱着红漆盒子下楼的孙怀凤脸色也变了!
“夏夏!你说什么呢!”
徐晓峰赶紧起身跑到我跟前,用力推了推我的肩膀:“夏夏,你还生气呢?我以为——”
呵,我真是哭笑不得了。
敢情徐晓峰还以为这两天沉淀下来,我已经消气了?
“晓峰,”我推开徐晓峰的手,淡然扬起眼睛,“我不是开玩笑的。你要是愿意呢,咱俩明儿就去把证扯了。心心归我,抚养费你看着给。你要是不愿意呢,还是那句话,我们可以法庭见。抚养权咱们可以看判决。你们家人再怎么看不上我,心心总是你们的亲骨肉吧。”
要我放弃心心,我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可越是在意,就越是要表现的不在意,才不至于让对方扼住咽喉。
这一招,也是安湛教过我的。
“夏夏今天先不谈这个,我们不是来给我姐出主意的么?”
徐晓峰看了看徐晓丽,又瞅瞅他妈,最后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说没关系啊,我进门不就讲了么,今天我也有事儿跟你们谈。
“就这件事,我说完了。晓峰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找我,只要是去离婚,我都有空。”
我如释重负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看了眼我婆婆抱着的红漆盒子。
我笑说:“妈,不该是我的东西,我沈夏从没打过主意。既然是您和爸的财产,跟他们姐弟怎么分都跟我没关系。同样的,我家的拆迁款,跟晓峰也没关系对吧。毕竟,他可是信誓旦旦给我写过一封声明书呢。”
虽然骆超提醒过我,那声明书没经过公证,真要是撕逼起来,人家是可以出尔反尔的。但拿话镇一镇对方的效力还是有的。
当然,我也更希望徐晓峰能真的像个爷们儿似的,赶紧把婚给我离干净了。
我看了一眼我们两人的卧室,然后转头冲徐晓丽道:“大姐,麻烦你把小光抱别处去睡。我今天过来也是想趁机会收拾点东西的。哦,对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来时路上取的现金。
整整一万二。
“晓峰,这是公寓头三个月的房租。我给你,那个房子我住了。上下班也方便。你要看心心的话,她可能在我妈那,也可能在我那。”
说完,我跟着徐晓丽进卧室,看她把睡眼惺忪的儿子抱出去。
看着凌乱的房间,看着我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一角一落,想起来总归泪水更多。
这里住房条件舒适,装修的也很到位,却从来没有给过我真正属于家的温暖。
那些尔虞我诈和鄙夷揣测,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逼我迫不及待地逃离。
我翻箱倒柜,拿了自己的衣服和心心的生活用品。
厅里他们母子三人在说什么,我无心探究,直到我婆婆一声高八度的惊叫——
“怎么就一个了!另外两个房本儿哪去了?”
我顿了下收拾东西的动作,可还没等反应过来,徐晓峰就冲了进来。
“沈夏,你动过爸妈的房间么?”
我又好气又好笑,心说我这还没走呢?难不成等下还得把箱子拆开给他们家人检查检查?
“没有,你知道我很少上二楼的。”
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然后就听我婆婆和徐晓丽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大概是说本来存放在这个红漆盒子里的三套房产证,如今就只剩下这套复式公寓的一本了。
临港和郊区那两套房子的产证,却都不翼而飞了!
我不得已放下手里的东西,悻悻走出房门。
我婆婆这会儿又跑到二楼转了一圈,一边急着摇头,一边说:“没有!没有,我又把柜子和抽屉找了一遍。真的没有!我确定放在这个红漆盒子里,绝对没有动过啊!”
“难道是家里进贼了?”徐晓丽说着,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竟然还往我身上看了一眼。
我真是气得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还好徐晓峰不算脑残,说句正常人的话:“不可能好吧!贼偷那个有什么用?不动产交易要备案公证,否则就算拿个房本卖掉也是能追索回来的。妈,你再想想,会不会是放别的地方了?”
孙怀凤气急败坏拍大腿:“没有啊!房间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平时只有我和你爸——”
我婆婆顿时怔了一下:“晓峰,晓丽,你爸去哪了?”
听孙怀凤这晌提及我公公,我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天前徐晓丽来A城进家门那晚上。
提到徐晓峰的公司融资,话题不可避免地落在家里的几套房子上。
我记得,我公公和婆婆似乎破天荒地吵了几句,还挺凶。
说起来,我公公这人一向能忍。以沉默应万变,几乎从来不跟我婆婆计较。
所以那天的事儿,我也有点惊讶。只不过后来我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也没有再探究过后文。
我以为,是人总是有点脾气的。可能我公公作为徐晓峰的父亲,一辈子刻板保守,从没在心里真正赞成过徐晓峰的风险创业?或者这一次借着何曼撤资的机会,老人家还抱着一定的希望,来说服儿子到体制内工作?
所以,他似乎对孙怀凤为了儿子倾其所有来赞助的行为抱有保留意见,也无可厚非?
只是……
此时的我就如真实的局外人一般,自顾天马星空于脑中乱分析着。
那边徐晓丽已经慌忙叫了起来:“爸说晚上有饭局,可能也快回来了吧?可是妈,爸为什么要把房本藏起来啊?”
“你快给他打电话啊!”
孙怀凤已经坐不住了,徐晓峰忙在一旁劝:“妈你先别上火,可能爸是拿出去办些手续证明之类的。你等他回来,我们——”
“他要办什么手续不该跟我先说一句啊?”孙怀凤来了脾气,大吼一声,“你问问那个死老头子,结婚三十年了,家里的水电费在哪交他知道么?菜市场大门朝南朝北他知道么?什么大事小事不是我说了算?万一拿那房子出去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