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两起叛逃事件
白虎岭战役胜利的喜悦还未散去,C团就接到了学习通报,并教育整顿的通知。原因是八路军内部连续出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件是兄弟部队团长张绍东和参谋长兰国清叛逃事件。这两个人作战勇猛,打仗可是一等一的好手,都是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两人带领部队二打平型关后,又在晋东北连打九仗,后来在河北平山休整。打了胜仗,没有银洋奖赏,职务也没有提升,日子照旧艰苦,兰国清觉得前途渺茫,经常找张绍东喝酒发牢骚。张绍东不但未加制止兰国清的危险思想,反而在内心深处产生了共鸣,很快被兰国清拉下水。两人违背中央关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在驻地“打土豪”,从中渔利,中饱私囊。进而张绍东还和一个地主的女儿勾搭上了。这些情况被旅部得知,旅长徐海东便决定整顿队伍。这时,部队刚好奉命进入晋东南抗战,张绍东伙同兰国清以看地形为名,带着一营、三营部分营连长和部分团机关人员携械走出军营。半路上,张绍东给众人亮出自己的底牌,教唆他们一起叛逃,去过好日子。一些人不愿跟着张绍东走,最后大部分人返回,张绍东、兰国清带着少数人走了。徐海东得知爱将叛逃,顿时呕血。张绍东、兰国清这一走,便再也不知去向。3月中旬,野司对该团进行整顿。朱德亲临会议,主持检讨教训、肃清影响,并命副团长田守尧接任团长。
另一件事对八路军来说更犹晴天霹雳:那便是115师少将参谋长周昆携款潜逃。
这个周昆,说起来资历非常厚重,1927年,25岁的他参加了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后来上了井冈山。曾任红四军第31团连长、第二纵队第五支队副支队长、支队长。参加了井冈山和赣南、闽西的游击战争。1930年后历任纵队长、师长、军长,红军大学代理校长,以红一方面军参谋长身份参加了长征。到达陕北后,任红军学校校长,红军大学校务部部长,中央教导师(庆阳步兵学校)师长,抗大第二分校教育长。红军改编八路军时,他被任命为第115师参谋长,并且是中央军委23个委员之一。
在出事前不久,周昆曾到武汉参加全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在会议的间隙,他看到国民党友军的参谋长们饮酒作乐,美女相伴,挥金如土,虽然他也曾有过坚定的革命理想,但此情此景,还是让他心理上产生了严重的不平衡,乃至理想信念发生了动摇。
散会后,他返回山西的抗日根据地,去洪洞县马牧村八路军总部汇报会议情况。在总部他在几位老总面前诉起了苦:“我到办事处要几个零用,才给了我两块钱!人家的参谋长坐的是小汽车,住的是大公馆,下的是小酒馆。咱们光打鬼子,身上连个小钱也没有!”当时,朱、彭、左等首长立即指出他这种想法很危险。
朱德语重心长地说:“为什么广大民众这么支持我们,就是因为我们自己艰苦,心里却是在想着为大众谋利。如果要与国民党军队的干部去攀比,那老百姓还会这么支持和拥护我们吗?”
周昆却仍旧直言不讳地发牢骚:“同是革命人,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国军的参谋长挥金如土,八路军的参谋长每月却只能领到3元津贴费。我们一直在革命,却一直不能改变自己吃苦的命。共产党、八路军,整天叫着要抗日,要为广大民众过上好的生活。可是现在看来,我们所说的这些话有点自欺欺人……”
“胡说!”彭德怀大吼一声,“那是国民党,你是共产党!要碰上我,一个铜板也不给你!”
周昆还不住嘴:“这次孔祥熙给了3万银洋,叫我带回做慰劳费,说115师保卫了他的家乡,人家可大方了……”
“无耻!”彭德怀双眉倒竖,怒不可遏,拍桌痛骂周昆一顿,并让他好好反思。
周昆讨了个没趣,没有再争论。但心里却心潮起伏起来,他想,自己的半世功名可能就毁在今天的一番谈话上了,自己的内心想法在几位首长面前爆了光,他在八路军的队伍里可能很难再混下去了。更何况,据他看来,八路军的前景也很渺茫。前思后想了一番,他便在半路上,将刚刚领到的6万元军费,取出3万元包好并写了几句话,交给警卫员,让他尽快交回师部,称自己还有事要办,就这样带着3万元现钞,永远地离开了八路军。
林彪得知昔日战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未像徐海东听说张绍东出逃而为之吐血,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但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常常一个人独自去散步,或是策马狂奔,一散愁绪。他的坐骑是平型关缴获而来,因通身雪白,耀如白锻,名唤“千里雪”。
一百五十六、两起叛逃事件
白虎岭战役胜利的喜悦还未散去,C团就接到了学习通报,并教育整顿的通知。原因是八路军内部连续出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件是兄弟部队团长张绍东和参谋长兰国清叛逃事件。这两个人作战勇猛,打仗可是一等一的好手,都是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两人带领部队二打平型关后,又在晋东北连打九仗,后来在河北平山休整。打了胜仗,没有银洋奖赏,职务也没有提升,日子照旧艰苦,兰国清觉得前途渺茫,经常找张绍东喝酒发牢骚。张绍东不但未加制止兰国清的危险思想,反而在内心深处产生了共鸣,很快被兰国清拉下水。两人违背中央关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在驻地“打土豪”,从中渔利,中饱私囊。进而张绍东还和一个地主的女儿勾搭上了。这些情况被旅部得知,旅长徐海东便决定整顿队伍。这时,部队刚好奉命进入晋东南抗战,张绍东伙同兰国清以看地形为名,带着一营、三营部分营连长和部分团机关人员携械走出军营。半路上,张绍东给众人亮出自己的底牌,教唆他们一起叛逃,去过好日子。一些人不愿跟着张绍东走,最后大部分人返回,张绍东、兰国清带着少数人走了。徐海东得知爱将叛逃,顿时呕血。张绍东、兰国清这一走,便再也不知去向。3月中旬,野司对该团进行整顿。朱德亲临会议,主持检讨教训、肃清影响,并命副团长田守尧接任团长。
另一件事对八路军来说更犹晴天霹雳:那便是115师少将参谋长周昆携款潜逃。
这个周昆,说起来资历非常厚重,1927年,25岁的他参加了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后来上了井冈山。曾任红四军第31团连长、第二纵队第五支队副支队长、支队长。参加了井冈山和赣南、闽西的游击战争。1930年后历任纵队长、师长、军长,红军大学代理校长,以红一方面军参谋长身份参加了长征。到达陕北后,任红军学校校长,红军大学校务部部长,中央教导师(庆阳步兵学校)师长,抗大第二分校教育长。红军改编八路军时,他被任命为第115师参谋长,并且是中央军委23个委员之一。
在出事前不久,周昆曾到武汉参加全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在会议的间隙,他看到国民党友军的参谋长们饮酒作乐,美女相伴,挥金如土,虽然他也曾有过坚定的革命理想,但此情此景,还是让他心理上产生了严重的不平衡,乃至理想信念发生了动摇。
散会后,他返回山西的抗日根据地,去洪洞县马牧村八路军总部汇报会议情况。在总部他在几位老总面前诉起了苦:“我到办事处要几个零用,才给了我两块钱!人家的参谋长坐的是小汽车,住的是大公馆,下的是小酒馆。咱们光打鬼子,身上连个小钱也没有!”当时,朱、彭、左等首长立即指出他这种想法很危险。
朱德语重心长地说:“为什么广大民众这么支持我们,就是因为我们自己艰苦,心里却是在想着为大众谋利。如果要与国民党军队的干部去攀比,那老百姓还会这么支持和拥护我们吗?”
周昆却仍旧直言不讳地发牢骚:“同是革命人,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国军的参谋长挥金如土,八路军的参谋长每月却只能领到3元津贴费。我们一直在革命,却一直不能改变自己吃苦的命。共产党、八路军,整天叫着要抗日,要为广大民众过上好的生活。可是现在看来,我们所说的这些话有点自欺欺人……”
“胡说!”彭德怀大吼一声,“那是国民党,你是共产党!要碰上我,一个铜板也不给你!”
周昆还不住嘴:“这次孔祥熙给了3万银洋,叫我带回做慰劳费,说115师保卫了他的家乡,人家可大方了……”
“无耻!”彭德怀双眉倒竖,怒不可遏,拍桌痛骂周昆一顿,并让他好好反思。
周昆讨了个没趣,没有再争论。但心里却心潮起伏起来,他想,自己的半世功名可能就毁在今天的一番谈话上了,自己的内心想法在几位首长面前爆了光,他在八路军的队伍里可能很难再混下去了。更何况,据他看来,八路军的前景也很渺茫。前思后想了一番,他便在半路上,将刚刚领到的6万元军费,取出3万元包好并写了几句话,交给警卫员,让他尽快交回师部,称自己还有事要办,就这样带着3万元现钞,永远地离开了八路军。
林彪得知昔日战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未像徐海东听说张绍东出逃而为之吐血,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但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常常一个人独自去散步,或是策马狂奔,一散愁绪。他的坐骑是平型关缴获而来,因通身雪白,耀如白锻,名唤“千里雪”。
一百五十七、师长负伤
晋西南山区的春天,早晚多雾,云烟笼罩,漫山遍野。当地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吕梁春多雾,闻声不辨物;只听耳边响,不见眼前过。
3月2日清晨,又是大雾障天。林彪照例起了个早去遛马,警卫员见天气雾蒙蒙的,就劝林彪别去,但没有劝住,而且林彪还不让警卫员跟随,独自一人骑着“千里雪”向村外遛去。
出了村,“千里雪”似乎很懂主人心意,越跑越快,四蹄飞跃,像一片轻盈的雪花般飞舞在蜿蜒的山间,蹄声在山谷回响,空灵悦耳,山间空气异常清新,主人和马都很陶醉,不知不觉,林彪闯进了阎锡山部队的防区。
马蹄声远远地就引起了哨兵的注意。带队的一个班长忙警觉起来,他从浓雾中看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身穿黄呢子日本军大衣,骑着一匹大东洋马,正朝自己的防区飞驰而来。班长认定这是日本军官,于是立即下令开枪。
一声清脆的枪声划过宁静的山间,林彪从马上摔下来。子弹从他前胸射入,洞穿了右肺叶。等阎军士兵赶到,林彪已由于失血过多,昏迷过去。闻讯赶来的林彪的警卫员赶紧把林彪抬回第115师师部进行急救。
消息很快汇报到阎锡山那里,他大为惊讶,亲自带着医官前来为林彪会诊。并向林彪表示要枪毙肇事者。苏醒过来的林彪没有同意阎锡山的意见,不让阎锡山处理那个班长和士兵。只是摇头苦笑:“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经过紧张的抢救,出血是止住了,但是弹头还留在体内。得知情况,毛泽东大为震惊,立即决定接林彪回延安养伤。第115师师长一职就由陈光代理。
不久,林彪就被送到延安八路军总医院所在地二十里堡,毛泽东策马三十里路,专程赶往二十里堡看望。嘱其好好养伤,殷殷之情,溢于言表。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对林彪说:“凡事不能做过头,物极必反,乐极生悲就是这个道理。这次你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接受教训哩!”
二十里堡,这个偏僻宁静的小山村,由于林彪的到来变得热闹非凡,每天山间小道上军车络绎不绝,国共两党的军政要人和抗日团体都来探望致意。
4月,为了感谢八路军在白虎岭的救命之恩,卫立煌访问延安,专程前往二十里堡慰问林彪。行至半途,他突然下车,对部下说:“快搜搜荷包,看有没有钱?我今天忘记准备犒金了。”原来国民党军队素有犒赏和送礼的风气,按当时不成文的规定,一个师长受伤,礼金通常要高至数千元。众随从把口袋搜遍,也只六百元钱。
“这怎么行?太少了,太少了。”卫立煌急得直搓手。
秘书建议事后再送,卫立煌连连摇头:“没有事后再送钱的规矩,这显得诚意不够。”
秘书连忙又建议说不如看望林彪时问他自己需要什么。
卫立煌这才上了车,赶到二十里堡,热情地与林彪交谈,问他是否能帮上什么忙。
“帮忙? 我没有什么需要,一切都很齐备。”林彪摇摇头,表示感谢。
“那部队有什么困难呢?”卫立煌不送点东西不甘心,“譬如药品,食物,衣服……”
卫立煌说的这些正是边区紧缺的物资,林彪眼睛一亮,说:“部队缺弹药。”说完他双目直盯着卫立煌。
“好,我就送弹药。”
第二天,卫立煌抵达西安,写了一个手谕:即发八路军步枪子弹100万发,手榴弹25万枚和牛肉罐头180箱。除上述以外,还有三个师的夏装、50部电话机、1部10门的电话总机和1部20门的电话总机,以及部分医药用品。
当时的国民党后勤部副部长卢佐认为数目太大,怕蒋介石不批准,提出应仔细考虑。卫立煌闻悉后,亲自打电话与卢佐洽商获得批准。后来第二战区前敌指挥部后勤司令杲海澜也因数目庞大,不敢执行。卫立煌又打招呼,说:“我是前敌总指挥,对于抗日有功的军队,都要一视同仁。照单拨出,出了问题,我卫立煌负责。”
一个月后,当国军汽车轰轰隆隆地把子弹、罐头送到二十里堡时,林彪苍白的脸上激动地泛出红晕,连声道:“礼重了,礼重了!”
在延安医生的精心治疗护理下,林彪的伤很快康复。1938年5月初,毛泽东让林彪回抗大担任校长。
此时,在晋西南的吕梁山一带,又流传起一首新的歌谣:
五月里,刮东风。
麦苗埋老鸹,
磨盘山发青,
来了一群英雄汉,
挂帅的是咱大当家。
鬼子进山就着慌。
前面逃,怕大刀,
后头逃,怕雷(地雷)崩,
跳山山又高,
坐着又怕炮火烧。
心惊肉跳光念经。
一百五十八、上山寻匪
在晋西南的吕梁山一带,流传起一首歌谣:
五月里,刮东风。
麦苗埋老鸹,
磨盘山发青,
来了一群英雄汉,
挂帅的是咱大当家。
鬼子进山就着慌。
前面逃,怕大刀,
后头逃,怕雷(地雷)崩,
跳山山又高,
坐着又怕炮火烧。
心惊肉跳光念经。
初夏,晋西南连绵的群山又被斑斓的绿色装点的郁郁葱葱,几个农民模样的人在山麓间的小路上匆匆赶路,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十几匹快马在山道上疾驰,那马上都是穿着黄色军装的日本人,只听打头那人冲这边喊道:“皇军来了,还不快让道!”他身穿军装,头戴鬼子牛皮帽,应该是日军翻译。
一个农民忙闪到山路一边,但山道狭窄,那人只能挤在道边侧身而立,一行日军骄横地过来,其中一个少佐模样的日军,甚至还扬鞭抽了一下路边上的农民,听到那个农民的惨叫,马上的日军都不由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起来,马队如一阵阴风般扫过,很快消失在远方。日军一走,另外三个农民打扮的人从树丛中钻了出来,径自上了另一条促狭的山道,很快山道也没有了,他们便进入丛林,脚下踩着松软的杂草,各种新生的斑斓树叶在林中欢舞,老树新枝密密匝匝簇拥堆积,横空而来。
走在前面的两个农民似乎走的很轻松,在林间左绕右绕,如鱼得水,后面两人显然跟不上前面的人,其中一个矮个子还拄着一根拐棍。走了一会,前面的农民停下来等后面的人,他们在原地休息。突然听得空中几声怪鸟叫声,那个矮个子靠在一棵树上,举起左臂擦了一把汗,道:“这地方真邪乎。”
“山匪的眼线发现我们了,在向同伙示警。”一个农民压低声音提醒同伴,“这些山匪平时在山里活动,一是担心黑吃黑,二是害怕官兵清剿,所以警惕性极高。”
话音刚落,只听身旁一人哇的一声大叫,便往下掉,幸亏另一个精干的同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才没掉下去——那是一个陷阱,里面全是削尖的倒插着的竹签,上面只是加了一层薄薄的草皮做伪装。人要是掉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那人把他拉上来,走在先前的那人走到陷阱旁看了看,会心地笑道:“果真是他。”他又回头叮嘱道:“小董你跟着我走,不要碰树上那些明显的记号,副营长拉着首长跟紧。”
几个人又走了一段,前面一块大石头后面传来一个声音:“站住,干什么的?”几人意识到,他们遇到山匪了,而且此时不知那个角落正有黑枪在瞄着他们的脑袋。
他们并不惊慌,走在前面的那名汉子道:“我们是八路军,麻烦你通报一下你们大当家,我们找他谈谈。”
“我们当家的也是你想见就见的?把手举起来!”里面的山匪喊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你们这帮王八蛋真是不死活,连八路军都敢劫。”中年汉子大怒。
他身旁一个高个头尖下巴的八路道:“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八路军S旅政治部黄副主任。”
“我们可不管什么黄主任、绿主任,这年头,谁分得清你是八路、国军、还是伪军,我们也是按道上规矩办事。”说话间出来两个穿着黑衣背着步枪的山匪,他们都留着小胡子,满脸的不在乎。
“得罪了。”两人说着就要搜身,“现在都有好几把枪在瞄准你们的脑袋,最好配合一些,把枪留下,否则不管是他妈的什么金刚脑袋都得爆西瓜。”
“规矩?谁定的规矩?”那个黄副主任问。
“哈哈,你是没当过山匪吧?”其中一个山匪咧着嘴,露出左边两颗金牙,得意地笑道,“当然是道上的规矩,我们当家的定的。”
那个粗壮汉子见这伙山匪不给他面子,非常恼怒,对身边那年轻八路道:“他妈的,这么嚣张,还要收编他们,依我看,就应该把这伙山匪给剿了。”
那个年轻八路无奈地笑笑,劝道:“老黄,我看还是先按他们的规矩办,等见了他们当家的再说吧。”
四个人只好举起手,任由一个黑衣人搜身,然后把他们的手枪下掉。
那个黄副主任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骂:“王八蛋,老子这段正没仗打手痒心烦,等有功夫就把你们这些不抗日的王八蛋剿了。”
一百五十九、大当家
等搜了身,一个黑衣人从石头后面跳了出来,说是已经报告了当家的,让四个人跟他走。那两个守山的山匪似乎很是不解,嘀咕道:“刚走了一拨皇军,八爷又来了,我们当家的咋这么吃香呢?”
三个人跟着那山匪进了曲折幽深、犬牙交错的山洞,洞壁上燃着无数支火把,照的洞内通明。走了一段路,忽然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原来洞子中间像磨盘一样是中空的,因此有一道光柱从洞顶直射下来,这样使得洞中的空气流通,光线充足——几个农民打扮的八路军从那轮光柱中走了进去,他们见到前面的石阶上站着一个人,足蹬一双黑色牛皮大马靴,身挎盒子枪,一只眼蒙着圆形的黑布,这人便是大当家的赵云发。
他见到其中一个年轻的八路,忽然露出欣喜的目光叫了声弟弟,那个八路扯下白头巾,冲着赵云发笑着叫了一声大哥,这人正是赵奔。两人的手便握到了一起。云发说:“我在山里设置了陷阱,没人带路轻易是进不来的,我刚才就奇怪了,那竟然难不倒你们,正思量着来了哪路高手,不想倒是自家兄弟来了。哈哈哈……”
赵奔给他介绍和他同行的两人,那个身材矮小壮实,一副不苟言笑样子的中年人,是S旅副主任黄仕达,赵云发上前和他握了握手,黄仕达说:“我们八路军S旅就驻扎在山下不远的孝义镇,听说山上出了一支专打小日本的队伍,当家的还和我们赵主任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所以来会会你。”
云发笑着说:“幸会幸会!”
赵奔还介绍了那个瘦高个子的精干青年,是副营长阿尔吉,另一个年龄最小的八路是黄副主任的警卫员小董。
赵云发也给他介绍了二当家卞玉禾,和另外几个之前由营连长而改成的当家的。其中六当家的正是那夜被劫走的排长倪保田。云发让人把枪还给几个人,连说:“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自家人,得罪了!”
“云发,听说弟弟来了,你也不让我来见见他。”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
“嫂夫人来了。”其他兄弟说。
“兄弟,你来的太巧了。”云发笑道,“我把你嫂子和侄儿也接上山了,现在我们一家人可算是团圆了。”
只见金猊儿拉着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她穿着石榴红高圆领乔琪纱旗袍,喇叭口袖子,配一条豆青色百褶裙,显得十分清丽高贵。她笑颜如花地和众人打招呼,云发先向她介绍黄副主任,她款款地给黄副主任行了个礼,黄副主任笑道:“赵云发,我说你怎么放着国军军官不当,跑到这山里也不怕寂寞,原来在山寨之中金窝藏娇啊。”
二当家的在一旁道:“那是。我们大当家的和嫂夫人可是英雄配美人,好福气呢!”
云发哈哈大笑,他接着又向金猊儿介绍赵奔,赵奔忙起身热情地叫:“大嫂!”
金猊儿盯着赵奔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用手比着啧啧叹道:“记得上次见到二弟才这么高,现在长得高大英俊、玉树临风,听说还当上了八路军的长官,看来你们赵家祖上真是积了大德呢!”
云发又把儿子介绍给赵奔:“端儿,这是你二叔,快叫人。”
那孩子圆圆的脑袋上剃着一个“寿桃”,四方的小脸和挺直的鼻梁像云发,那清澈的大眼睛和薄薄的嘴唇却像金猊儿。他依着他爹的话叫赵奔二叔,赵奔极爱孩子,一边答应一边把他抱了起来,转了几个圈,赵端开心的咯咯大笑。他又问大哥侄儿的名是哪个端字,云发说:“端正的端,这乱世混沌,人心险恶,我不求他有大作为,只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个品行端正之人。”赵奔点头说好。
他把赵端放下后,便掏起口袋,这次来的急,更不知道会见到嫂子和侄儿,没带见面礼。赵奔和金猊儿都说自家人,不必客气,以后再说。赵奔说:“改日一定要按叔叔的规矩把礼补上,但今天也不着兴空手。”他掏出一块金灿灿的怀表来送给端儿,并摸着他脑袋说:“这快表是二叔从战场上缴获日军的,希望你长大了也上战场杀鬼子,好吗?”
端儿点点头说:“好的,我和我娘上山来,就是为支持我爹杀鬼子。”
众山匪见端儿表情认真可爱,都大笑着喝彩说“好,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虎父无犬子,小少爷将来一定有出息!”
云发把手一挥说:“上酒菜!”很快有人端上了大盆的野味,有野兔、野鸡,还有黄羊肉和狍子肉,众人依次坐定,云发和黄副主任坐上首,二当家和赵奔分坐两边,金猊儿陪在一边,每个人面前放了大碗和匕首,早有山匪在大碗里倒满酒。
一百六十、落草磨盘山
赵云发举起酒碗,先敬了大家一碗,众人一饮而尽,然后便用刀子割了一大块肉边吃边聊。
云发向赵奔讲了他落草的经过——由于李服膺军长被冤杀,61军进行了重组,张敬俊团长战死后群龙无首,他们一下子成了后娘养的杂牌军,哪个部队都不把他们当成自己人,而且守天镇的很多军官受到牵连和冤枉,官兵们怨心四起,大家都不想在国军部队呆下去了,好在云发平时对兄弟们不薄,没有半点官长架子,队伍才没有完全散架。排长倪保田被捕后,云发便带着399团的一帮兄弟去劫囚,后来一时走投无路,索性带着300多人的队伍,跑到城西山势陡峭、易守难攻的磨盘山上落了草,众人公推赵云发为大当家,卞玉禾为二当家。一段日子下来,他还吸收了很多人马,有原来399团和400团的兄弟,还有当地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农民。他们的队伍没有什么具体的精神指导,他们的宗旨就是在吕梁山一带活动,消灭日本鬼子,常常在日本人落单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抢夺枪支弹药。
当然,日本兵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那一次,几十人的日军辎重部队骑着东洋马通过磨盘山。他们打算收下这单大买卖。战斗打响,云发才发现鬼子战力很强,一阵手榴弹轰炸后,三个山匪把一个日本鬼子围在溪水中拼刺刀,居然占不到什么便宜。无论是体力还是刺杀技术,他们都比不上鬼子,后来那个鬼子竟然刺死了两个兄弟。幸亏当时人多,山匪们七手八脚纷纷扣动扳机,几个才鬼子应声倒下。此战,赵云发消灭了这伙鬼子,却也折了十几个兄弟。
他们见识了鬼子的凶残,后来对大队鬼子就不敢再贸然下手了,否则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所以日子一久,他们也干绑“肉票”营生,夜入富家“抬人”,但云发恪守“兔子不吃窝边草”,不准手下人在附近作案。从外地绑架来的人,不污辱、不虐待,如果是小孩,还有专人照料,好吃好喝;是女人,则让金猊儿陪伴,妥善安排生活。被绑架者的家人交赎金时,云发还鞠躬、作揖,说声对不起。这也算是“盗亦有道”吧。所以被他绑架的地主、富商,不少事后竟同他成了朋友。有的穷人实在活不下去,他见了也要给予帮助。因此云发在磨盘山一带名声还是不错的,连孩童唱的歌谣都是夸赞他的。
一段日子下来,日军渐渐感到了他的威胁,于是便派特务情报机关想办法和赵云发联系,想用一些提供好处的手段来诱骗他们,将他们改编成伪军,为日军服务。之前赵奔一行在山路上碰到的骑马的日军,便是旅团长三浦敏事派来的说客。这次三浦敏事已经给磨盘山下了最后通牒,限他们三天给予答复,如果不答应,则要大兴兵力对磨盘山进行围剿。
赵奔见云发提到日军要改编他们的事,也把话切入主题对云发说:“大哥,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云发说:“投靠日军当伪军,那绝不可能,我可不愿带上汉奸的帽子,毁了一世名节。但以我的这点人,根本就无法与日军正面交战。现在只剩三天期限,我也为此伤脑筋呢。”
黄仕达趁机说:“既然大家都是打鬼子抗日,不如大当家的带着人马加入我军吧?也为消灭小鬼子尽一份力!”
云发尚未发言,坐在一边的二当家的冷笑一声道:“我说呢,你们原来和那日本人一样,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都是来拉咱入伙的。我们放着好好的国军不当,要入没枪没钱又没粮的八路的伙?”
“二当家说的在理,兄弟们跟着你到这山里来不就是图的过几天逍遥日子吗?”
“大当家,你可别被你这八爷弟弟的三言两语给撺掇了。”
一时有许多兄弟跟着二当家的起哄。
赵奔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他看到云发犹豫的表情,便起身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这里很多人都当过国军,你们都是抗日的好男儿。对于国军的情况,你们比我熟悉,蒋介石和阎锡山都是缩头乌龟,见了鬼子跑的比谁都快,日本人来了,老蒋从由南京退到武汉,由武汉撤到重庆,只差没有上峨眉山;那阎老西呢,由太原撤至临汾,今年初又逃往吉县克难坡和陕西秋林,也差点没进五台山。他们手下那帮成天嚷着要为‘党国效力’的高官又不是傻子,谁不是保命要紧,头跑了,下面自然跟着跑。”
众匪听了也不禁纷纷点头。赵奔接着说:“你们李军长被枪毙两个多月后,他的同窗好友唐生智镇守南京,守不住,也溜了,听说在南京未及撤走的数十万难民和俘虏遭到了日军野蛮的屠杀和奸淫,遇难人数是天镇的上百上千倍。可姓唐的只是被撤了职,相比李军长可要幸运多了。国民党也就窝里斗强些,山东那个姓韩的省 还不是一样,老蒋杀他主要不是因为他临阵逃跑、消极抗战,如果用这个理由的话,只怕国军军官都不够杀的,最主要的还是他不听话。小日本怀着狼子野心要占我家园,霸我妻女,灭我种族,中国的山河就这样一寸一寸被倭寇鲸吞蚕食,有道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八路军素来讲究人人平等,官兵一致,团结所有有血性的中国人起来抗日。所幸我今日遇见大哥,才来打扰各位,就是希望各位能深明大义,加入我军,一起上前线打鬼子!咱堂堂八尺高的爷们,是挺起胸膛挡子弹呢,还是屈下双膝当亡国奴?我想各位好汉自有定见。”
一百六十一、联诗磨盘山
听到赵奔说出这番让人血气沸腾的话,所有的人都打心眼里佩服。云发不由鼓起掌来,他一脚蹬在一块石头上,一手叉腰道:“好!好!我兄弟言之有理!据我所知,八路军确实是一支讲仁义、有骨气、真抗日的队伍,我赵云发愿意加入八路军共同抗日!”
说罢,他转头对众土匪说:“各位弟兄!山里的日子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再熬下去,咱们不被日本人围剿,也得饿死——武器和弹药是我们吃饭的家伙,现在我们没有来源,靠抢几个小鬼子的代价又太大,划不来。现在那阎老西逃命要紧,顾不上咱们,等将来腾出手来,一定会和咱秋后算账,到时候定我们一个叛匪的罪名,很可能派傅将军进山清剿。再说大家不要忘了,我赵某人带着诸位上山来,最终目的是为了打小鬼子,让老百姓过上安生日子。倭人屡犯我山河,屠杀我中华百姓,已是人神共愤!我们在坐的每一位家里都有亲人惨死在鬼子之手,我相信很多兄弟家里的父母亲人也希望我们打鬼子,而不希望我们一辈子就这么窝在山里当土匪。我决定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咱399团的种子,大路通天,各走一边,愿意跟着我投八路军的留下,不愿意投八路军的发给路费走人。”
六当家的倪保田也跟着喊道:“兄弟们,妈拉巴子的,蒋介石、阎锡山就会坑害俺们杂牌军。你们那窝囊气还没受够吗?大当家的重情重义,老子决心跟他走,赴汤蹈火,就是死也不后悔!”
各个土匪纷纷道:“当家的,你说去哪里我们就跟着你去哪里!”
“只要大哥你一句话!我们各位兄弟当万死不辞!”
众人都把酒碗举起来,一气干了碗中酒。二当家的不说话,冷冷地看着眼前情形。
云发又回头对黄副主任说:“要我们加入你们打鬼子,我自然愿意。只不过,你们不能亏待了我这帮弟兄!”
黄副主任道:“大当家的,你放心好了!八路军不会亏待你们这些弟兄的!加入我们,你们几个当家的依旧是官,这样,我们打算先组建一个团,由大当家你当团长!”
倪保田嘿嘿一笑道:“团座,我去你那,你是不是应该给个连让我带带?”
云发说:“你如果有这个能力,我给你一个营。”
黄副主任说:“我们八路军可不兴叫什么团座,要叫职务或称同志,以后有机会你们要都好好的学马克思主义。”
“同志?还有啥主义?”对于一连串的新词,倪保田一时摸不着头脑。
“马克思。”黄副主任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倪保田依旧不解,皱着眉头嘀咕道:“马渴死,那马都渴死了,还搞个屁呀?”倪保田的话引得众土匪一片哄笑。
赵云发让人从屋里拿来一匹白布,然后便挥刀割破手指,准备写血书以名誓。
赵奔过来制止道:“大哥,我们八路军不兴这一套。”
云发不解地看着赵奔,赵奔说:“不如我们兄弟联句吧。”
于是云发让人取来笔墨,金猊儿在一旁磨墨,兄弟俩各执一笔,赵奔让了一回,云发却说今日决定投靠八路军,理应赵奔先写,于是赵奔挥毫第一句:男儿执马缰,驰骋天地间。
云发连连说好,略思片刻,也即提笔写道:渴饮虏夷血,倦枕敌头眠。写完这一句,兄弟俩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云发端起酒碗,和众人一饮而尽。
接着两人便在白布上你一句我一句写将起来,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啧啧称羡。
兄弟重然诺,豪气贯三千。
把酒话英雄,自古出少年。
霍卫征匈奴,策马踏祁连。
陈汤斩单于,强汉不可犯。
伏波老益壮,马革裹尸还。
武穆报国志,精忠万世传。
继光布鸳阵,驱寇掀海澜。
满清帝制深,政腐士心寒。
列强竟相侵,神州几多难。
东瀛蓄谋久,甲午占台湾。
(此处省略四十八句)
英豪拼白刃,南苑战心坚。
平型伏奇兵,长沟捉豚鲸。
雁门匪车摧,阳明敌机残。
台庄匪兵灭,捷报举国欢。
这台儿庄大捷是新近发生的事情,日军去年底相继占领南京、济南后,为了迅速实现灭亡中国的侵略计划,连贯南北战场,决定以南京、济南为基地,从南北两端沿津浦铁路夹击徐州。李宗仁将军指挥的中国第5战区部队以徐州为中心进行防御作战。李将军在新四军和各地民众武装的配合下,将日军阻止在淮河南岸,打破其与北线日军会合的企图。关键时刻,第5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3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为保实力,不战自退,非但白白失去黄河天险,更将济南、泰安等地拱手让敌,致北段津浦路正面大门洞开,使日军得以沿线长驱直入。老蒋惊怒之际,老账新账一起算,将之枪毙了事。坂垣那老贼自胶济线南下,想和矶谷老贼在台儿庄会和。台儿庄地处徐州东北30公里的大运河北岸,北连津浦路,南接陇海线,西毗南四湖,乃是南下徐州的最后一道屏障。板垣打的如意算盘,若台儿庄被他拿下,津浦线就贯通了。坐镇徐州的李将军和孙连仲、汤恩伯、张自忠、仵德厚、田镇南、关麟征、池峰城、王铭章等将军火线指挥,以台儿庄为重心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惨烈战役,历经月余,歼敌万余,扬了中华民族之雄威。而华北暂时尚无大的战役,因此赵奔笔锋转为收势,接道:
白骨堆如山,冤魂哭声惨。
血涌黄河浪,风催玉马鞍。
云发忙接:
屠刀血未干,英雄泪莫弹。
身佩降妖剑,誓把倭寇斩。
两人接着便一气对下最末几句:
破浪乘长风,醉饮无量海。
想想李将军,功名皆看穿。
江山谁为主?逐鹿昙花现。
大道通和平,狂啸傲长天。
赵奔最后还落了下款:戊寅年孟夏上浣赵云发、赵奔兄弟磨盘山联诗醉笔。
众人看了连连叫好。
一百六十二、诈降信
倪保田提议道:“奶奶个球,咱们这就打下山去,剿了据点的小鬼子,省了他娘的三天期限。”
“倪老弟,那小鬼子自不必怕他。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倒是有个一石二鸟的妙计。”赵奔放下笔道。
云发忙问什么妙计。赵奔笑道:“你们不是缺武器弹药吗,咱八路军也缺,现在小鬼子送上门来,我们倒是可以和他们做一单买卖。”
众人不解地问:“怎么做?”
“咱们写一封信送给小鬼子,答应接受改编,条件是必须要有武装。然后把山下鬼子的装备先弄到手,再乘机干他一票。黄副主任,你看怎么样?”
黄仕达郑重其事地说:“这事要谨慎行事,任何人不可走漏了风声,否则满盘皆输。”
听了赵奔此计,众人纷纷拍手称秒。二当家卞玉禾不无担忧地说:“你这是让我们诈降,诈降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是极其危险的,稍有不慎全军覆灭,连个全尸都剩不下。可不敢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我看还要三思而行。”
金猊儿抓住云发的手,担心地说:“啊,云发,这么危险,你可不能盲目行事,你要替我们娘儿俩着想。”
云发笑道:“你放心,这么多年我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这次也不会有事的。”他又对黄仕达和卞玉禾道:“黄主任、玉禾,你们也不必担忧,这里都是自家兄弟,只要没人把这件事泄露出去,这单买卖我看咱们一定能做成。”黄仕达点了点头,卞玉禾也不再说话,却是一脸的不快。
赵奔说:“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事不宜迟,我看先写个诈降书给鬼子送去。”
云发说:“好,我们就学三国里的黄盖诈降,再来个火烧曹营。”说罢两人放声大笑起来。
很快赵云发的书信便送到临汾城日军三浦敏事手里,三浦听着翻译官读信,略云:
我赵云发落草之前本是国军,但国军战力不行,而且卖命者得不到奖赏,有功者却要遭受冤屈,我心里十分怨恨,所以拉着队伍上山,现在承蒙皇军赏识,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皇军兵锋正盛,所向披靡,经过再三考虑,我决定率部接受改编,到皇军麾下建功雪耻。两日后请派人到磨盘山商谈具体事宜,尊意如何,殷盼速复。
落款是:磨盘山赵云发。名字上还按了一个血指印。
三浦敏事听翻译官读完赵云发的信,抬起右手大拇指抚摸着嘴唇上的一撮小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眼前一个长得黑胖,穿着灰色马褂的中年汉子说:“你的还是很能干的。”
“太君过奖了。太君纬武经文,怀抱宏大,永远是吾辈楷模,为太君效力是我的荣幸!”那人点头哈腰地说。他是汾阳县伪县长汪贵三。
“贵三君,这事还由你负责,通知云,两天后谈判,你把谈判地点定一下,到时我请‘山西驻屯军’特务机关长河野悦次郎参加。”三浦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说,“云能够识时,效忠大日本皇军,那是大大的聪明。”
“是,是,一切照太君说的办。”
从汾阳县三浦司令部出来后,跟随汪三贵一起来的汾阳县伪警卫队队长顾子文用疑虑的目光望着他说:“这信倒是写的不错,但我们去了几次赵云发都含糊其辞,一推再推,这次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谦逊呢?他是否真心归顺皇军,还是存心使诈呢。”
“或许他们在山里真的混不下去了,也未可知。单从信上看不出真假,哎,不过……”汪三贵压低了声音,“不过咱们也只能先应付一下三浦了。不管怎么说,赵云发这封信,足以证明咱们做了大量的工作。至于那小子是否真心归顺、是否存心使诈,就让三浦去判断吧,是招是剿由他决定,咱就甭操那份心了。”汪三贵说完,朝着顾子文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也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啊。”顾子文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两天后,三浦敏事请“山西驻屯军”的特务机关长河野悦次郎为代表,让汪三贵牵头负责,在临汾城里的瑞福轩酒楼举行谈判。整个二楼都被汪三贵包了下来,酒楼正中,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上面蒙着石榴红桌布,摆放着笔墨纸砚、茶具、烟卷等。
河野悦次郎坐在东边,背后站着汪三贵、顾子文和日伪军的几个军官。
赵云发坐在西边,背后站着赵奔、卞玉禾及其他几个当家的。黄仕达因事未来。
双方如同老友见面,鞠躬握手,互相寒暄了一番,开始谈判。
赵云发笑道:“非常高兴诸位的到来,我诚心诚意的感谢三浦大佐和河野机关长的美意,自从我上山开基以来,除了那次在磨盘山谷和皇军有过一次小小的误会,还没发生过其他的不愉快。还望皇军海涵!”
“我认为这是你们和皇军友好合作的基础。”汪贵三忙打圆场道,“皇军有的是气度,不会和你们计较那点子小事的。”
河野道:“赵大队长,我代表华北方面军和皇协军,热烈欢迎你的加入,接受皇军改编。”
“谢谢。我这次下山,也带来了兄弟的一些意见。”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你说!”河野悦次郎也坐直了身子微微侧头,表示愿意倾听。
一百六十三、山匪改编
赵云发呷了一口茶叹道:“唉,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皇军改编我们自然是好,但是目前我这五百多人马,缺少武器弹药、衣食粮草,要我们接受改编,就必须给我们供应武装,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怎能给皇军效力?”
“你要多少?”河野一双细眼闪着狡黠的光,直直地盯着赵云发。
云发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河野道:“不多,希望皇军能拨付我们300条马枪、20挺轻机枪、10挺重机枪,并给配上充足的子弹,以及500人三个月的军饷。”
河野拍了一下桌子:“你的要价,太高了。”
汪贵三忙低头与河野悦次郎咬耳朵:“太君,中国有句俗话‘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认为太君给他们尝一点甜头未尝不可,这样即显示了太君收编的诚意和雅量,又能让他们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为皇军效力。”
河野悦次郎思考了片刻,点头道:“哟西。”
改编协议终于达成了,磨盘山的五百土匪被改编为‘皇协军兴亚剿共第五支队’,赵云发任大队长,武器装备和军饷照赵云发开列的数目发给。根据三浦的指示,改编后的赵部移防孝义镇。同时挑选得力人员安插到赵云发部队,并确定了具体日期。
赵云发心想:这小鬼子够阴毒的,这是想把我放在八路军的游击区里,借我打八路、借八路打我。嘿嘿,小鬼子,想得倒美。
又过了几天,临汾城日军司令部来了命令:三浦亲自参加赵云发部的改编仪式。
三浦、汪三贵带着一伙日军和治安军,以及准备安插到赵云发部的几名日军军官,三辆拉着武器装备、军饷、军服的卡车开向磨盘山。车上还贴着“祝贺赵云发与皇军合作成功!”“中日亲善、共存共荣……”的标语。因为上山的路不能跑汽车,三浦一行只好在磨盘山脚停了下来。
磨盘山东山脚下一块平地上,几百名土匪都在已经集合在这里,队伍前面放了几张木桌,上方还拉着一条红布横幅“热烈欢迎三浦敏事旅团长、汪三贵县长光临”。赵云发根据赵奔的建议,还让土匪们敲锣打鼓以示欢迎和庆贺,仪式搞得颇为隆重。汪三贵连竖大拇指夸赞云发:“赵老弟想的真周到,诚意可鉴,金石为开,将来跟着皇军前途不可限量啊!”
改编仪式有三项内容:首先是日军代表汪三贵致辞,然后是赵云发表决心,最后是三浦讲话并配发武器物资。
按赵奔之前和云发商定的第一套方案,赵云发站起来表态时,只要他一拍桌子,下面的土匪就当场将日本鬼子全部抓获,那样一来,三浦鼓吹“实现大东亚共荣和王道乐土”的屁就没机会放了。
不过狡猾的三浦敏事临时通知,接受改编部队的武器由他会后统一配发,进会场不准携带自己的武器,并让汪三贵提前带人检查。汪三贵自然不敢怠慢,会前逐个检查,查完才让入场,而三浦敏事带一个约50几个鬼子的小队,却个个荷枪实弹——一部分鬼子下车站在会场四周,一部分鬼子留在车上,居高临下观察。日军的警戒工作密不透风,看来还没有把赵云发和他的队伍当自己人,因此不便动手。改编仪式结束后,云发带人把武器卸下车,三浦和汪三贵便带着日军离开了。
赵奔的第二套方案紧锣密鼓地进行,他没有参加改编仪式,而是和宋燕臣带着C团一、二营官兵早就设伏于日军南下必经之路汾阳县阳山镇以北7华里处的潘家沟一带,并由三营负责打援,给小鬼子包饺子打伏击可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他们将干净利落地歼灭三浦敏事和他的运输队。又会捞到一网大鱼。
赵奔在公路一边齐腰高的玉米地里看的清楚,三浦部队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缓缓向C团埋伏圈驶来。越来越近,根据八路军屡试不爽的作战经验,团长宋燕臣开火的一声令下,各营、连官兵轻重火器便一齐招呼,枪声、杀声、手榴弹爆炸声顿时响彻山谷。日军的三辆运输车立时被手榴弹击中起火爆炸,瘫痪在路中央,动弹不得。但日军并没有溃不成军,短暂的混乱后,日军立即收拢人员,用车做掩体进行防御反击。
宋燕臣下令冲锋,官兵跃出掩体,冲向敌人。一时日军受惊的战马嘶鸣着乱窜。忽然赵奔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大青马,它那高大身躯,结实的肌肉,灵动的四蹄,机警的眸子,飘逸的长鬃,都证明它是他几度相逢的老对手,也正是三浦敏事的坐骑,他绝不会认错。
一个矮小的日军士兵骑在它背上,正挥鞭策马——因帽后的帘布遮着脑袋而看不清脸庞,但赵奔判断这人定是三浦敏事,他想逃跑。不及细思,那马已经在弹雨中夺路而逃。它显然是见多了战阵,因此不像其他马儿那样惊恐失控,它对主人的意图非常清楚,在树丛和岩石中穿梭,逼着弹雨,从容突围,而且很快越过了c团官兵的封锁,向山路前方跑去。
赵奔忙回身往山上跑,他打算从一条近道绕到前面山口,追赶大青马,这次可不能再让三浦老贼跑了。
正在这时,却有侦查员急匆匆地赶来,报告宋燕臣:“团长,刚接到可靠情报,各据点的鬼子倾巢出动,正向潘家沟迅速开进,大约有四五个团的兵力,应该是来火力支援的,最近据点的鬼子十分钟内就会赶到。”
宋燕臣大吃一惊道:“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老赵说计划是绝对保密的,难道有人泄露了消息不成?”
来不及细想,战场上指挥员的快速决断决定着一场战役的胜负,更决定着全体将士的生死。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宋燕臣忙让司号员吹号,收兵撤退。他想:不管怎样,不能在这里耗下去,鬼子援兵多于我们数倍,等他们一到,我们可就脱不了身了。
部队撤退时,却不见了赵奔,宋燕臣顿时慌了神。
一百六十四、山下抓俘
再说那赵奔穿过树林,跨过岩石,从山坡绕近道到了山口,远远见到三浦敏事骑着大青马跑了过来,他忙冲上前,纵身一跃便扑到了马背上,他如同攀上了一堵移动的墙。好在他一手抓住了缰绳。马上那人显得手足无措,一手执缰,一手拿马鞭慌乱抽打赵奔,由于那马儿陡然觉得身体一沉,忙惊恐地跳跃起来,因此他没有一鞭能打准赵奔。
赵奔在马上倍感颠簸,像是身处一只被巨浪掀到半空的小船上,起落摇摆,几欲坠入深海。等马鞭再次抽下来时,他看准机会一下抓住鞭子,并借一拉之力,翻身上了马背,正坐在山浦敏事身后,他把三浦双手反剪过来,准备生擒他,忽然感到他的手臂瘦如杆软如面,他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两个手腕,三浦不停地扭动身体挣扎着。
这时那马跑到了一处高高的山坡上,它纵身跃了下去,三浦借着马跃起的力量,向马下栽去,似乎不想活了要寻死。赵奔抓不住他两只手臂,只能抓住他一只手臂,另一手拉着缰绳,马落地的一瞬间,两人都从马上滚了下来,撞到一棵大树上,昏了过去。
赵奔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林间起了风,四周一片寂静,那大青马早已不知去向。他挣扎着坐起来,感到浑身疼痛,他不能站起来,好像是扭伤了脚。他看到不远处三浦敏事躺在他身边,看样子也昏了过去,他脸朝下趴在地上。赵奔忙爬了过去,抽出他的军刀,用刀挑开盖在他脖子上的布帘子,他想看看他的摸样,没想到却看到了一段白嫩如藕的颈项,他略感吃惊,心想:这三浦少说也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皮肤这么嫩。这个想法过后,他忽然对自己的判断起了疑心:这人不会不是三浦那老贼吧?
他忙过去把他扳了过来,看到一个异常清俊的面孔,没有胡子,额头撞破了,一道血迹顺着椭圆的脸庞留下来,但仍能辨认出他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还没自己年龄大,决然不会是三浦敏事。他立即明白了,这是三浦的替身,他上当了。他万分沮丧恼火,刷地抽出军刀架在他脖子上,恨不得立时教他脑袋分家。
冷硬凌厉的刀刃碰着那人娇嫩的皮肤,那人似乎有了感觉,不由动了一动。赵奔不由起了好奇心,先不想杀他了,想弄清他到底是谁,三浦敏事躲到哪里去了,他还知道日军那些底细?日军俘虏历来难抓,他也算是抓了一个活的俘虏,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于是他便摇晃着那人的肩膀,大声叫他醒醒。半响他悠悠地睁开眼睛,那双大而清澈的美目让他惊讶。那人看到了赵奔的脸庞,那张陌生的脸让他愣住了,赵奔严肃地说:“你被俘虏了!”那人转移目光,看到他的灰色军装和八路军帽徽,突然想起了什么,立时满脸恐惧,要推开他,同时用右手捶打着赵奔,嘴里叽里哇啦不知叫着什么,尖细的声音很是怪异。
赵奔扬起脖子避开他的拳头,他的拳头便都打在他的胸膛上,频率很高,却没有力度。赵奔大声道:“不许动。我可不客气啦。”他见他的话不奏效,他仍像被抓住的鸡那样,不停地惊恐万状地扑棱着翅膀。他便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腕,压到地上,那人呼呼地喘着气,赵奔闻到了一股幽香,不觉皱了皱眉,同时感到自己碰到那人的胸脯很是柔软,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脸憋得通红,还想再举起左手,但如何努力都抬不起来,似乎受了伤,疼的嘴里发出嘤的一声,两道细细的眉头也痛苦地皱了起来。赵奔心想,这小日本怎么像个娘们?
就在两人沉默对视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脚步杂沓的声音和一阵人声,两人都竖起了耳朵。赵奔警惕地倾听,那人眼里则闪着期待的目光——声音越来越近,其中间杂着一两句日语,两人听得真切。那人忙扯开嗓子要喊,赵奔早就提防着他,出手如电,那人刚一张口,没来得及出声,一下子就被赵奔捂住了嘴巴 。他两脚踢腾挣扎着,像是一条网兜里的鱼,赵奔腾出压着他手的那只手,从腰间拔出驳壳枪,用枪托一下便将他砸晕了。然后迅速把他拖到附近的一块山石后面。
不久,便见一大群鬼子来了,大约有一百多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皇协军,为首的枪上挂着一面膏药旗,边走边四处张望。
敌人在山坡上突然停下了,他从山石后空隙间观察着,手里拿着驳壳枪,子弹上膛,高度紧张地等待着。
突然,敌人疏散开来,赵奔以为敌人发现了什么。“噢——咦”鬼子拖长了嗓子喊了一声,接着一阵密集的机枪、步枪、掷弹筒的射击。这一片山林算是倒了霉,被炸得尘土飞扬。赵奔没有出去,鬼子却又向着其他方向开火,原来鬼子是在虚张声势的搜山。
一百六十五、夜宿山洞
这时林间的风更大了,云中雷声隆隆,一两滴雨星砸了下来,看来有一场山雨要来,鬼子打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目标便走了,一切又恢复了宁静。赵奔思量着耗在这林间可不是个办法,他得带上这个俘虏找个地方躲雨。根据以往的经验,日军俘虏很是难缠,要么自杀,要么找到机会杀人,来个鱼死网破。赵奔汲取教训,便解开自己的绑腿,把他两手捆住。捆好后赵奔竭力站起来,慢慢踱了两步,伸展一下拳脚,还好,没有骨折,只是一个膝盖撞伤了,他拉起那人,随后像扛一个麻袋一样,把那人倒扛在肩上,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他感到那人很轻,因此一点都不吃力。这时雨已经哗哗地下了起来。
不远处便有一个山洞,赵奔扛着那人走了进去。幸好林间有大树挡着,两个人的衣服只湿了一半。山洞不大,虽然昏暗,但一眼就能望见底,在洞的一角堆着许多干柴和成捆的干草,这个山洞应该是猎人临时避雨的地方,可惜没有食物,赵奔找了些枯藤和干柴,钻木取火,在洞里升起火来。
那人刚才淋了雨,被雨水一激,又醒转过来。他大叫道:“放开我。”
“你会说中国话?”赵奔惊奇地看着他。
“会又怎样,我不和坏人讲话。”那人扁了扁嘴道。
火光下,赵奔见那人拧紧了双眉,睫毛微微颤动,泪水不住地流下来,不觉好笑,想到:看不出来,小日本向来凶残,这一个倒是多愁善感,还整出马尿来了。便道:“喂,哭什么哭?谁是坏人?可是你们跑到我们的国土上杀人放火!”那人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反而更加厉害的啜泣起来。赵奔又道:“你是不是受伤了,疼的凶?我帮你看看。”
说着赵奔便撕下一块布条帕替他擦拭额头的血,那人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赵奔。赵奔冲他笑了笑道:“看你小子,也是个有模有样、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就是个凶残的鬼子兵呢?对了,刚才我看你右胳膊动弹不了,可能是脱臼了,我帮你看看。”赵奔给他松了绑,然后抓着他的右臂,在他肩头轻轻地揉捏着,那人脸一红,挣扎着说:“别碰我。”话音刚落,赵奔猛地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同时还有那人的尖声惊叫——胳膊接了上去。那人扭动着胳膊,竟然好了。
那人柳眉倒竖,对他怒目而视,赵奔疑虑地看着这个日本小白脸,忽然伸手摘去他的帽子,一头秀发披散下来,竟然是个日本女人。
“啊,你是女子?”赵奔十分吃惊。那人见自己的女儿身被识破,十分害怕,不由两手撑地,两脚蹬着地往后退缩。“就是嘛,你是女子才合适,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赵奔恍然大悟地笑了,又道:“你不必害怕,我决计不会伤害你。我们八路军的政策是不准虐待俘虏的。”
接着赵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使自己看上去温和些,问她是哪里人,怎么参的军,怎么会做三浦敏事替身等几个问题,那女人警惕地看着他,只是不说话。赵奔叹了口气说:“你不会是摔傻了吧。我刚才明明听你会说中国话,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谁是小人?要打要杀随你便!”那女人终于开了口,她说的中国话不是很标准,但这恰恰证实了她确实是个日本女人。只见她双眼里透出无尽的冷漠倨傲,一副拒不合作的样子。
赵奔笑着说:“哈哈,日本娘们,还挺倔!”
外面的雨更大了,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山洞外鏖战,风鬼哭狼嚎地吹打着山岩,天色也黑了下来。赵奔看着洞外道:“林深雨密,山高路滑,看来今晚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
那女人又啜泣起来。赵奔摇摇头道:“真是个日本哭包。你慢慢哭吧,我可要铺床了。”他刚站起身,又走向那个女人道:“为了防止你逃跑,我可要得罪你了。”说完他又用先前的绷带把她捆了起来,这次连她的双脚也捆了起来。那个女人知道反抗徒劳无用,索性再不挣扎,随他捆绑,只是眼中充满了绝望。
赵奔拿了两捆干草,在火堆两侧各铺了一张草铺,他把草铺匀,还用手试了试,抬头向那女人咧嘴一笑:“很软和,比得上大户人家的软榻床了。”也不待那女人答话,便上前把那女子抱到草铺上。
随后他又抱了一堆柴,放在火堆旁。在这荒野山洞过夜,必须不让火堆熄灭,否则夜里来了野兽,可就麻烦了。赵奔素来心细而机警,他躺在另一张草铺上,和那日本女人隔火相卧,身旁放着军刀,手摸着腰间手枪,和衣而睡。
五月的天气,温度适宜,因此在山洞过夜并不难受,躺在草铺上还很舒坦。赵奔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部队应该伏击成功了吧,宋燕臣是个勇将,指挥部队打伏击是很有经验的;哥哥带着队伍参加了八路军,以后兄弟俩就能并肩作战了,颠沛流离了这么多年,兄弟二人终于走到了一起,明天回去就能见到哥哥了,真好。
他又想到自己现在竟然和一个日本女人同宿一个山洞,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这个女人身上都藏着什么秘密呢?他隐隐感到她和那些凶残的日本兵不同,她不肯开口也很正常,自己首先得打消她的顾虑,弄清她的来头只是时间问题。最后,他又想起了朵晓玫,不知她现在怎样了,他很想念她,等有机会他要去哈达铺接她回队伍。这样想着,他便渐入梦乡,梦中他见到朵晓玫头戴花环,宛若天使对着他微笑,张开胳膊向他跑来,他也张开胳膊迎着她跑过去,两个人幸福地拥抱在一起,他紧紧地抱着她道:“晓玫,我再也不要你离开我,我要和你这样一直到老。”晓玫也说:“奔,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我们永远在一起。”半响,他抬起头来,忽然发现四周都是枪口包围着他们,他看到枪口后面那些人,依稀可以辨出有日本人,有伪军,有国民党,甚至还有八路军,他暗暗心惊,但却没有一丝害怕,他大声说道:“开枪吧,只要能和晓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