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鸟出樊笼
上面闹得纷纷扰扰,不可收拾。梁财神却始终得势,重新组阁后,财政、交通两部仍由梁党把持,梁财神仍然风光忙碌,去赛园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一个月最多一两次。
小赛花和苏玉帧乐的清静,尤其春天来了,万物苏醒,草长莺飞,姐妹俩便整日在园中赏花观景,促膝闲聊。
这日,苏玉帧在房中喝“安胎药”,只喝了小半碗就不想再喝了,小赛花问她原因,苏玉帧说:“这药味道怪怪的,又冲又苦,这两日的药好像与前些日子喝的不同。”
小赛花怀疑仆人是不是煎错了药,便径自到厨房去询问,刚走到厨房门口,只听里面有人在说话,她放轻脚步,隔着窗缝向内看去,说话的两人正是刚才送药的丫头阿菊和熬药的婆子周妈。
周妈问:“都喝下去了吗?”
阿菊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今天只喝了一半就不喝了,嫌苦,说冷一会再喝,你明天少放点那个,别把味道搞那么重。”
周妈眨巴着一对小眼点头道:“嗯,我看再喝个四、五剂就打下来了!”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门“扑”的一下被推开了,一道光柱照进来,两人俱吓得魂不附体,抖作一团。进来的正是小赛花,她手里捏一把劈柴刀,柳眉倒竖,厉声质问:“说,你们给玉帧姐喝了什么?”
周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蒜捣:“不是我们干的,饶了我们吧,姑娘。”
阿菊也跪下道:“玉帧姑娘喝的是、是、是堕胎药,是梁老爷派人给我们拿的药,姑娘你饶了我们吧!”
听了这话,小赛花如遭雷击,吃惊不小,稍稍镇定了一下,她又问:“你们给她喝了几剂了?老爷每次来这里都很匆忙,而且我全程陪着,玉帧总是回避的,他怎么知道玉帧在这里?”
那婆子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姑娘,你也太单纯不谙世事了,试问这里的仆佣、匠人、杂役哪个不是老爷的人,姑娘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梁老爷都晓得一清二楚,玉帧姑娘来这里的第一天,老爷就知道了,只不过他没点破而已,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出来,因世道混乱,实在生活不下去了,才把自己卖到这里讨个生计,做这些失心缺德的事断不是我们的本意,但请姑娘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天天给姑娘烧香祷告,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姑娘。”说罢又不停地磕头。
听了婆子一番话,苏玉帧只觉的天雷滚滚,黑幕沉沉,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和老奸巨滑的梁财神比起来,自己真是太稚嫩了,其实,她现在才清醒地认识到,别说是玉帧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和苏玉帧的命,还都攥在梁财神手里呢!自己其实早已成了笼中之鸟,俎上鱼肉。
这里看来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她略一思索,便计上心来,叫吓得脸色发白的周妈和阿菊过来,如此如此吩咐一番。
掌灯时分,小赛花便听苏玉帧叫起腹痛来,声音十分痛苦凄厉,她忙叫来管家,让他去找大夫来,约摸一刻钟时间大夫来了,小赛花领他至苏玉帧卧房。
那大夫给苏玉帧把了脉息都属正常,暗自惊疑,忽觉后脑一凉,一把枪顶着他,不禁吓得举起双手,连喊半天“饶命!”后面传来小赛花的声音:“对不起大夫,等一下还要你按我说的做,否则我这粒安神补脑卫生丸就赏给你了!”那大夫自然唯唯从命。
管家见大夫和小赛花从苏玉帧卧房出来,正要上前询问,大夫对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不成啦,准备后事吧!”这时小赛花已经抽抽搭搭哭了起来,管家和大夫只管劝她“不要太悲伤,姑娘身子骨要紧”的话,哭了一会,小赛花让管家把家里的仆佣和园工都招集到院子里,小赛花悲伤地对大家说:“玉帧姐不行了,我今晚就要把她送出去,不然让她死在这里,徒增晦气,老爷知道了会生气,我希望大家替我保守秘密,不要乱传。”
众人都表示理解,点头答应了,管家说:“姑娘放心!但天黑了,总要派两个人跟着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小赛花说:“让阿菊跟我去吧!”管家刚点头,又听一人说:“姑娘,我也陪你一起去吧!”大家回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周妈。小赛花点头答应了,管家说:“这样我就放心了。”即刻就命人准备马车。众人各自散去,小赛花、阿菊、周妈和大夫四人把呻吟不止的苏玉帧抬上马车车厢,管家打着灯笼一直送到门口,小赛花便驾着马车出发了。
他们先来到大夫住处,把大夫放下,又要一大包安胎药,那大夫战战兢兢地取了出来,小赛花接了药,对他说:“以后如有人找你,你就说我把你送到这里就走了,你什么也不知道。喏,这是药钱!”说完,小赛花扔了两张银票给他,便驾着马车消失在黑夜之中。
小赛花想着北京地界统是梁财神的势力,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因此她筹划着上次送蔡锷走的那条路,到天津去。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带着一个孕妇,恐怕不胜颠簸,便到鸿升客栈投宿,待到天亮再采购一点食物上路。想到上次蔡锷和小凤仙也在这里歇脚,结果都是和自己的爱人生离死别,不由生出许多感慨,只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十六、德聚楼脱险
四人要了一间大房,小赛花和苏玉帧睡床上,周妈和阿菊铺了褥子睡地板。苏玉帧感激地对小赛花说:“妹妹,真是委屈你了,你为我和这肚子里的孩子付出太多了!先委身于梁财神,又接我出云吉班,现在又……”
“玉帧姐,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呀!”小赛花止住苏玉帧的话,笑道:“和你的付出比起来,我这算不了什么。”
一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又道:“想我一个落难女子,能遇上姐姐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就算三生有幸了。再说遇到梁财神后,我就没再伺候过其他男人,不像其他姐妹,每天给那么多客人卖笑,一点不好还要遭人打骂羞辱,受妈妈惩罚虐待,比起来我还算是有福之人呢!”
苏玉帧听了小赛花一番话更是心酸,她抓住她的手说道:“妹妹,快别这样说,等我这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要他像对亲妈一样孝敬你!”
“姐姐,那我小赛花真是太有福气了!”小赛花也感激地流下了眼泪,把头和苏玉帧靠在一起。
翌日上午,四人驾着马车踏上了行程。小赛花准备先去买点吃的,便驾车到就近的一家德聚楼饭馆买些饭菜上路吃。她令周妈在马车里照看苏玉帧,自己则带着阿菊进了饭馆,买了三斤熟牛肉,一份京酱肉丝和凉拌黑木耳、凉拌黄瓜等蔬菜,又买了十几个馒头,装在食盒里,叫阿菊拎了先提上车,自己则去柜台付账。
这时忽见一帮灰衣汉子有说有笑地走进饭馆。那为首的汉子手一挥,粗声大气地说:“小二,有好酒好菜尽管给大爷们上一桌!”苏玉帧看着那汉子,一对瞳孔在放大,全身也变得僵硬,她避之不及,因为那汉子也看到了她,略显惊讶过后便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下巴上那颗黑痣上的几根长须正在轻轻抖动,此人正是被她整过的雷老二。
小赛花暗叫“糟糕”,准备闪人,不料几个人围拢过来,她被雷老二一把抓住了胳膊:“小赛花姑娘,半年不见,你是越发水灵了,你说是这京城太小,还是咱俩缘分太深呢?”
“放开,你弄疼我了!”小赛花挣扎着怒道。
“啊,就冲咱俩的缘分,你也给大爷亲一下,别这么凶嘛,像个小辣椒。”雷老二说着摸了一下小赛花脸蛋,那帮汉子也跟着淫邪地哄笑。
小赛花瞪着雷老二说:“梁老爷让我来订个座,他马上就到。”
“你就编吧!”雷老二皱了皱眉毛说,“刚才我们兄弟还看到他的车往总统府去了,再说,你也别拿他来唬我,老袁下了台,他也就是秋后的蚱蜢,蹦达不了几天啦!怎么?我雷老二在你眼里就比不上一个糟老头子?”
见雷老二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小赛花直想吐。她想了想,忽然换上了一副笑脸,娇滴滴地说:“二爷,你别老是这么直接嘛。”说完瞅了一圈周围的几个汉子一眼,压低声音娇嗔道:“这么多人看着,搞得人家多不好意思!”
雷老二听得浑身酥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这么说,你答应我了?”
小赛花柔软的身子乘机贴到雷老二怀里,娇羞地说:“二爷,我们换个地方再说话好么?”
“去哪——里?”雷老二捏尖了嗓子,像只发情的公鸡。
“人家怎么知道,你说哪里就哪里嘛!”小赛花用一只手摸着他的胸口。
雷老二激动的都快飞起,他忙对老板道:“掌柜的,给我开一间上房!”
老板忙应声带两人上楼,雷老二对众手下说:“兄弟们你们先喝着,我一会下来。”在一帮兄弟的哄笑下,雷老二搂着袅袅娜娜的小赛花上了楼。
这边苏玉帧在马车上见小赛花去菜馆买吃的,半日也不见回来,忽见阿菊独自一人提着食盒回来了,忙问怎么了?阿菊如实相告,苏玉帧又惊又急,要下车去救小赛花,周妈和阿菊劝她不住,苏玉帧开了门挺着大肚子下车的时候脚一软,便摔倒在地。
周妈和阿菊忙上前将她扶起,苏玉帧手捂肚子大声呼痛,周妈忙和阿菊七手八脚地吧苏玉帧扶进车厢,苏玉帧已经痛的青汗珠子直流,凄惨地叫唤着。
阿菊着急地说:“玉帧姑娘有身孕才八个多月,不会要早产吧!这可怎么办?”
周妈只是一个劲地念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行行好,保佑仙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吧,保佑赛姑娘平安回来吧……”
德聚楼客房里,小赛花穿着一件红肚兜坐在床沿上,肌如凝脂,她拿起一件衣服,缓缓地披在身子上,撇眼看着对面椅子上的一个人,也在色迷迷地看着她,她喝斥道:“还看,小心我把你这对眼珠子挖下来喂狗!”他赶紧把头一扭,眼一闭。这人正是雷老二,此时他已动弹不得,行动不便。
原来两人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就迫不及待地脱衣服,雷老二把衣服三下五除二脱光时,小赛花已经用小凤仙送给她的那把袖珍防身手枪抵着他的大脑袋了,随后他便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椅子上。
小赛花笑盈盈地走到雷老二面前,柔声道:“张开嘴,说‘啊’。”
雷老二不解其意,但看着拿黑洞洞的小枪口,只得照做,刚喊出“啊”字,小赛花便从桌上盘中取了一个馒头塞到他嘴里。小赛花收了枪,拍拍手走向门口,临出门时斜眼看着雷老二不屑地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随后闭门而去。
每天一更就像演话剧,好赖直接面对观众,不能更改,不像影视剧,一遍不行可以喊卡重拍,还有后期制作,因此要想呈现好文,要求更高。原创不易,创作精品更难,在此呼吁广大读者、文友共同监督,如有抄袭剽窃本作现象,或转载未经本人同意,请与作者联系。如情况属实,当追究其法律责任。同时感谢举报者,赠送作者签名版长篇历史小说《西汉列车》一套(上下册,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年出版,全国新华书店及各大网站发行)。
十七、马啸婴啼
小赛花衣衫不整发丝零乱地走到楼下,大大方方地又向掌柜要了两只烧鹅、两只烤鸡和一坛女儿红,让给她包好,那帮汉子在划拳喝酒,见小赛花下来了,不仅都朝着她看,并问道:“这么快就完事啦,雷二爷呢?”
小赛花咯咯娇笑道:“你也太小看你二爷了吧,哪有这么快?我几个姐妹在隔壁客栈陪客,我去给她们送点吃的,回头还来呢,这会让你二爷先歇着,恢复一下体力。你们笨死了都!”众人又是一阵淫笑。小赛花又对掌柜的说:“这帐就记在雷二爷帐上,老板,给兄弟们再上点好酒菜,我们还得一会子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有人说:“瞧这娘们骚的,今天还不把咱二爷累瘫啊!”
另一个汉子起座向小赛花走来,带着几分酒意抓住她胳膊道:“看来以后要改口叫嫂夫人了,不如今天先陪兄弟们喝一杯吧!”
小赛花把他手打开道:“作死,你雷二爷的女人也敢碰!”随后又换上一副笑脸,娇媚地说:“陪兄弟们喝一杯酒倒是可以,我去去就来,大家等着我哦。”说罢提着酒菜扭动腰肢款款地出了门。
小赛花匆匆忙忙上了马车,便见苏玉帧呻吟不止。时已六月,中午天气炎热,阿菊正在不停的给苏玉帧扇着扇子,周妈则在她身下垫着东西,见了小赛花忙说:“赛姑娘,你总算来了,玉帧姑娘要生了!”
小赛花惊得合不拢嘴,忙说:“不会吧,那还没到日子呀?”看苏玉帧痛苦万分的样子,忙抓住她的手关切地说:“姐姐,你怎么样?”苏玉帧眼泪都流下来了,只是一个劲地说痛。
阿菊说:“玉帧姑娘这两天喝了堕胎药,又喝了保胎药,两药本来就相冲相克,再加上路途颠簸,估计是要早产了。”
“你还说,都怨你们!”小赛花愤愤地冲阿菊道:“你们给我把她伺候好,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小命!”周妈和阿菊吓得不敢说话,连连点头称是。
小赛花又对苏玉帧说:“妹妹,雷老二那帮坏人快要追来啦,我们得赶快走,你一定要挺住!”说完便到车头驾着马车向天津方向赶去。
出了城,上了官道,小赛花便挥鞭急赶起来,那马儿四蹄腾空,飞奔起来,两边树影向后移去。车厢里不时传来苏玉帧痛苦的喊叫声,小赛花边抹着眼泪边赶着车,嘴里喃喃地说:“姐姐,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熬过这一关!”
苏玉帧流了大量的血,血水混着汗水流出车厢,顺着飞转的车轮溅到尘土飞扬的地面上。周妈边擦拭着苏玉帧的下体边接生,不停地鼓励她道:“姑娘,使劲!快好了!”
车厢颠簸,路途漫漫,苏玉帧感到自己像是处身于波峰浪谷间的小船,在漫无边际,波涛汹涌的大海,仿佛要把她连同小船吞噬,她大叫着“祝郎”,忽然海面上电闪雷鸣,随着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海天,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也传出了车厢。
阿菊忙探出头来,气喘吁吁,似哭似笑地说:“赛姑娘,玉帧姑娘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小赛花一阵狂喜,忙把鞭子递给阿菊,让阿菊赶车。她来到了车厢,浑身溅满血的周妈手里拎着一个大哭大啼的肉球,冲小赛花说:“赛姑娘,是个小子,健康得很,老天可怜,老天保佑,玉帧姑娘母子平安。”说完竟呜呜地哭起来。周妈抹了几把老泪,找了一块毯子把婴儿包起来,递给小赛花。
小赛花颤抖地接过婴儿,她感到自己心跳都加速了,她看到孩子的肤色黑红黑红的,便问周妈怎么回事,周妈说:“之前玉帧姑娘喝了相冲的药水,因此这孩子肤色有点於紫,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她闻言瞪了周妈一眼,周妈不禁惭愧地低下头去。
这时婴儿已经止住了嚎哭,她抱着他,哀怜地说道:“噢,小宝贝,你受苦了,以后赛姨一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她看到苏玉帧微笑着看着她,便把孩子放到苏玉帧身边,道:“给你娘看看,长得多周正,真可爱,长大了一定会很英俊勇敢,人家刚出生的时候就跑了这么远的路噢。”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俯身对苏玉帧说:“姐姐,孩子的小名让我起吧。”
苏玉帧点了点头。
她继续说:“这孩子是在马车奔跑中出生的,就叫他‘奔儿’吧,你说好么?”
“奔儿,奔儿。”苏玉帧低声重复着。“很好叫的名字,他爹一介书生,现在却奔赴战场,不知道怎样了,我希望这孩子能给他爹带来好运!”
小赛花在天津静海镇五道弯胡同租了一间院子,苏玉帧和刚出生的孩子才算安顿下来。
夏日,炎炎烈日下,院子里的空气也懒得流动,一排尿布像万国旗一样晾在绳子上,水滴在地上很快就蒸发了,几棵老槐树枝叶繁盛,四平八稳地舒展着叶子,层层叠叠的宽大的叶子投下的巨大阴影,形成了一片凉爽的地带。小赛花和苏玉帧都围着一张圆形的石桌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小赛花一手托着身旁的摇篮,一手轻摇着扇子,嘴里哼着《摇篮曲》,摇篮中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对面的苏玉帧则拿着针线在缝制一条小棉裤。桌上放着五颜六色针线的小竹筐旁还放着两只做好的小虎头鞋。
十八、盼君归
“妹妹,你想的好周到。”小赛花看着苏玉帧手里穿来穿去的针线小声说,“这么早就把奔儿冬天的衣服准备好啦!”
“反正也是闲着,不如练练针线上的功夫。”苏玉帧抬头笑道,她脸上红扑扑的,可见产后调养的很好,她鼻尖上渗出了一些细细的汗珠,“这几天周妈要做,我都不让她做,只让她教我!”
“唉,我就不会,也不想学,我对女工不感兴趣。”小赛花耸耸肩膀叹道,“所以,姐姐我帮不了你这个,但我会多买点布料补偿的。”
“不用你呀,我会就行啦,就是等你将来有了孩子,他的一身行头我也包啦!”苏玉帧笑道。
“姐姐。”小赛花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考虑到要孩子呢!要是没有合适的,我就终身不嫁!”
“妹妹,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情人’和‘眷属’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中间就有一根红线相连接,这根红线就叫做‘缘分’, 尘世间每个男女的缘分今世就注定了,一位白眉白须的老人给每个人脚上都系着一根红线,你怎么也挣脱不了,不是你的怎么强求也没用,是你的终归跑不了……这根红线可以无限长直到结婚,那天新郎官牵着新娘子的时候才会变得那么短。”苏玉帧干脆放下针线活,娓娓道来,“也许隔着千山,隔着万水,也许等上三年,盼上五载;也许经历风雨,经受挫折,但只要凭着这份‘缘分’,终会走到一起,否则凭你费尽心思也不会有结果,不会得到幸福。”
小赛花说:“姐姐,你懂的道理真多。”
“这是祝郎对我说的,这几日我总梦到他。”
说到这里,苏玉帧满脸柔情地看着摇篮中沉睡的奔儿,一字一板地说:“就像我,流入风尘,谁能料到我会认识祝文轩这般重情义的堂堂男儿呢,这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啊!”
正说着,就见阿菊匆匆跑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像发现什么重大新闻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帧姑娘,赛姑娘,有重要消息……”
小赛花忙用食指在嘴唇前对她“嘘”了一声,又指了指孩子,压低了声音说:“什么事急脚鬼似的,你没看到奔儿睡着了,就不能轻点儿,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我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呢!”
阿菊吐了吐舌头,只管闭口喘气,一时不敢说话。苏玉帧把手中的活计一股脑儿丢在旁边的匾子里,站起身满是担忧的神情,一双期待的眼睛变得晶莹起来,她颤声问:“什么重要消息?是不是祝郎的?”
阿菊翻了翻眼睛,连忙拨浪鼓似的摇头,苏玉帧叹了一口气跌坐在石凳上。
“快说呀,存心急人是不是?”小赛花催促道。
阿菊忙把报纸递上,说:“袁,袁大头死了。”小赛花接过报纸,但见是当日的《奉天时报》,上面整版都是报道老袁撒手西归的消息:大总统袁世凯,因病不治,于民国五年六月六日已刻命殉,享寿五十八岁。
报上还登了一副黄兴讥评老袁的挽联曰:
好算得四十余年天下英雄,徒起野心,假筹安两字美名,一意进行,居然想学袁公路。
仅做了八月三旬屋里皇帝,伤哉短命,援快活一时谚语,两相比较,毕竟差胜郭彦威。
小赛花冷笑道:“活该作死!可见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统不过是过眼云烟,现在眼一闭腿一蹬,任凭世人怎么讥骂,也不争啦!”
她把报纸还给阿菊,问:“袁大头死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他是你亲爹?”
“我,我是想着袁大头死了,我们少东家。”阿菊语无伦次地说,“少东家也许很快就来接玉帧姑娘了。”
“嗯!”小赛花表情惋惜地点点头。
苏玉帧也连连点头,她话语激动地对阿菊说:“阿菊,老袁死了,护国军就快胜利了,也就是说,仙儿姐很快就能和蔡将军团聚了,祝郎也很快就能回来了,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对吗?”
阿菊茫然地点头,道:“对,姑娘很快就能见到少东家了。”
袁世凯死后,由副总统黎元洪继任,先前宣布独立的各省相继宣布取消独立,归中央政府管辖。四川形势仍然十分混乱,政局动荡,纷争复杂。原四川都督陈宦是老袁的义女婿,他是老袁一手提拔起来的,老袁对他信任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因此将战略位置重要、资源物资富足的四川交给他管理,没想到他竟于5月22日通电全国与老袁断交,并迫老袁退位,这对老袁来说就是一道“催命符”,直接导致老袁病情加重,当既免去陈宦职务,命重庆镇守使周骏督理四川军务。这周骏接命后,仍然按兵不动,当老袁人一死,马上出兵西上进逼成都,自称“四川将军”,复改称蜀军总司令,委任王陵基为先锋进逼成都,陈宦自然不敢退让,准备与他决战,这时成都的士绅商人忙拍电恳准政府出面制止两家兵争。政府便出面干预,任命蔡锷为四川督军,陈宦为湖南督军,周骏继任,蔡锷当下从叙州起程,而陈、周二人仍相持不下,蔡锷便给两人拍了一份电报:
二君为了一个督军,而不惜兵祸,导致生灵涂炭,见识也太小了吧?我以为我们统领军队还是要以国家为大局为前提。现在我奉命入川收拾残局,等到大局稳定,我自会申请辞职,四川督军的位置,由政府在你二人中推选一人,只是现在你们要稍候时日,今天我特驰电奉告,请你们立即息兵,如若不然,锷当声罪致讨,请二君明鉴!
陈宦得希电文,当天就整束人马向湖南去了,而周骏却不死心,竟然趁机入据成都,自称都督。蔡锷命手下罗佩金和刘存厚两军分道进攻,周骏、王陵基领兵退出成都,四川百姓相率欢迎。
奔儿满月后,苏玉帧每日清晨抱着他去港口,眺望远处,盼着祝文轩早日归来,尽管她知道祝文轩并不知她来津,但看着海浪和迎风飞翔的欧燕,她都会产生无限的情思,反复念着《诗经﹒王风》里的那首妻子怀念远出服役丈夫的诗: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她给奔儿起名“君至”,就出于此诗首句,希望祝文轩早日归来,回到她和奔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