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情窦初开
云发躬身退出屋子,在院子里云发牵着马准备出去,他边走边四处张望着,一对眼睛贼溜溜的,似在搜索什么,偌大的院子走来走去的都是干活的仆人。他眼里不禁露出一丝失望,正欲退出院子,只听见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咳了一声,他急忙回来,于是看到了一张含苞待放的花蕾一般清丽娇嫩的脸,正冲他笑呢。
他的眼睛立刻发出光亮,眼角眉梢都布满了喜意,他忙惊喜地喊了声:“小姐!”
那女孩把脸一沉,佯怒道:“我没名字么?”
他轻声道:“金猊儿!”
眼前这个女孩正是赵大地主进禄三姨太庶出的女儿金猊儿,今年14岁。云发经常来赵家送野物认识的。她穿着一身红色衣裙,更衬得那张粉脸红扑扑的,她对他说:“什么事这么忙?现在来我家不同我打招呼就要走!”
“没,没有啊!”云发急忙解释说:“我刚才一直找你来着,又不好叫你名字,刚要出门,嘿嘿,没想到你竟然出现了。”
金猊儿看云发的傻样,继续嗔怪道:“哼,骗人!我又不是鬼,再说我看你的眼睛也不小呀,怎么我这么大个人你都没看到?”
“真的,骗你我就是小狗!”他急着赌咒道:“不,就是村头池塘里的大王八!”
他说得话引得她一阵咯咯娇笑,她看到他为了自己的一句话便赌咒发誓,急成这样,心里充满了快意,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很快收了,撅着小嘴,用一个秋香色的手帕一拂他那打着补丁的肩膀道:“憨瓜!”说完又用手帕捂住嘴,吃吃地笑个不停。
云发不懂这个女孩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随着刚才拂他肩膀的手帕传来的一阵香风,使他晕晕乎乎,全身骨头简直要化了去。他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把那阵香风全部吸进鼻孔里,吞到肚子里。赵云发十三四岁,情窦初开,见到年轻女孩便会害羞,脸红心跳,渐渐地他发现他心里总是在想着一个人,那人就是本村财主赵进禄家的女儿,不为别的,就为她漂亮,因此每次来都会私下给她送一些小礼物,逗她开心,如果她不开心,骂他两句,他也会很兴奋。他也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很贱,而且心甘情愿,就像吸鸦片上了瘾一般,每天都会想她,而且越来越严重,这是他心底的秘密。
忽然他感到有几个仆人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和小姐在一起磨太久,忙醒了醒说:“你等着!”便转身跑到马儿身边,从箩筐里把那只鸟窝拿了出来,走到金猊儿身边说:“这个送给你!”金猊儿看着鸟窝里那只毛茸茸的又可爱又漂亮的小雏鸟,她接了捧在手心,立刻露出了笑容。
“喜欢吗?”云发期盼地问。金猊儿点头,云发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讨好成功自然得意万分。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他对金猊儿说。金猊儿只顾看着那只小黄莺,他喜孜孜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待她回应自己,便牵了马儿准备走。
“赵云发。”金猊儿在身后叫他,他忙像得了圣旨定位,转过身。她袅袅地走到他身边,用气流低声说:“晚上八点,在我家后院见,我有事要对你说。”
云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自愣愣地发呆,金猊儿一推他道:“快去吧!”他觉得整个身体都膨胀起来,冲他笑着点了点头,便牵着马儿出门了,他猛地跨上马,一扬马鞭,那马儿便快跑起来,跑出一段路,他觉得没人看到他时,他忽然“哦呜哇呀”地在马上兴奋地怪叫怪吼起来。
一轮椭圆形的月亮从云层中探出脸来,发出瑟瑟的光芒,照耀着宁静的村庄。赵世贤家屋后有一块小池塘,像镜子般平静的水面上,也倒映着一轮明月。
夏夜,小池塘四周,蛙鸣虫叫,池塘的水十分清澈,也十分清凉。凌松岳每晚都要到这里洗澡避暑,现在他已经脱光了衣服,捧起水来,洗了一把脸,又捧起水淋到壮实的胸脯上,然后便向水塘中走去,这时他忽然发现水塘里有人,月光下可以看出对面那人背对着他,一头披发掩盖着一丝不挂的身体,看那线条分明的身段,便可以辨出是个女人,他惊讶地问:“你是谁?”
那个女人慢慢地转过身来,竟是小赛花,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肌肉分明的身体,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凌松岳慌忙用手遮住下身,慌张地问:“赛姑娘,你,你怎在这里?”
“想听实话吗?”小赛花反问道,“我是来等你的,还记得五年前你带我来这里的时候,你给我换药,我都给你看了,现在咱们也该扯平了。否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赛姑娘,请你自重,我要走了!”凌松岳显得十分尴尬,说话的语气也很不自然。
“那你走吧,腿长在你身上,我留在这里,而且会永远留在这里!”小赛花的语气明显变得悲伤气愤起来,说完她竟然一头扎进水里,凌松岳忙扑下水去把她拉上来。“赛姑娘,你别干傻事,我并没有对你干什么啊!难道还有人欺负你,你有什么想不开吗?”凌松岳说话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他抱着她身体的手也急忙松开。
“凌松岳,你这个大傻瓜,我恨死你了!”小赛花愤愤地骂道,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凌松岳的胸膛水花溅了他一脸。
“赛姑娘,我知道。”凌松岳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可是我怕我会辜负你,我怕我给不了你全部的爱……”
小赛花打断他的话道:“大嫂对我说了,你以前深爱过姓一个林的女子,为她付出了真情,而她却跟另外一个男人远走高飞了,从此你就紧锁你的心扉,任何人也走不进去,我知道爱一个不爱你的人,那是很痛苦的事情,凤仙姐姐曾经对我说过,两个有缘分的人,也许隔着千山,隔着万水;也许等上三年,盼上五载;也许经历风雨,经受挫折,但终会走到一起。否则凭你费尽心思,也不会有结果,更不会得到幸福。”
凌松岳怔怔地看着小赛花,他从没有听过这看似浅显却又道理深刻的话,想想自己确实是个失败者,但失败的不是他和林红英的那段恋情,而是失恋后这几年他全部的感情世界。
三十七、月下池塘香弥漫
小赛花又接着说:“凌大哥,从那天晚上在云吉班我见你第一面,就对你有种特殊的感觉,后来你劫法场救了我的命,在马车上又那么细心的替我疗伤,我就被你打动了,我想我终于找到我的缘分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为你而等待,等待着你走出以前那段感情,等待着你对我敞开心扉,等待着你接受我并开始新的生活……”小赛花越说越激动,竟然啜泣起来,一双眼里泪水奔涌着流出来。
凌松岳深受感动,真想一把抱进怀里,但他只是伸出手帮她擦眼睛,手在水里出来自然是湿的,因此小赛花脸上的泪花变成了水花,他小心翼翼地摸着她如羊脂白玉一般湿润光洁的脸庞,她轻轻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但听凌松岳又道:“赛姑娘,我,我明天一早就要到县城去了。”
“嗯。”小赛花仍旧闭着眼,幽幽地哼了一声,像是梦呓。
“我要去很久,可能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凌松岳慢慢地说。
“为什么?”小赛花睁开眼,大惑不解地问,很快她的眼睛又变得晶莹起来,她忧伤地拙拙逼人地反问:“难道你嫌弃我?”
“不,赛姑娘,我怎么会嫌弃你?我还怕配不上你呢!“凌松岳焦急的辩解道:“至于林姑娘,以后我们再别提她了,我已经把她忘了!”
“那你到县城里去干什么?”小赛花责怪地看着他:“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你都不要啦?”
“今天来的那个刘文柄说,共产党要在我们这里发动农民建立一支穷人的队伍,清算地主老财剥削我们的帐,我明天到县里一家山货店当店掌柜的,其实是共产党的秘密联络人,负责传递信息,探听消息和掩护配合革命同志的行动。”
小赛花听他说了这么多话,一时也听得不甚明白,但知道他干的是男子汉的事业,便道:“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你要是跟我去了,大嫂一个人带着奔儿,还要顾着这个家,哪里忙得过来?再说我那里是有风险的,为了你的安全起见……”
小赛花不待他把话说完,便用手捂住他的嘴唇嗔怪道:“你们男人看轻我们女人啦,蔡锷将军也曾对我姐姐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放心,我不会去影响你的,这可是看在奔儿的面子上!”
“奔儿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前段时间我教给他一套拳法,他已经和云发一起练熟了,我走以后,你还要辛苦一点,督促他习武,还有那个刘先生要在我们村办一个私塾,你让他俩也去读书识字……”
“知道啦,你走后,家里的这些事都交给我了,你就安安心心在外面干事业吧!”小赛花又打断了他的话,并且贴上来,抱住他说:“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这辈子我都是你的人了!”
凌松岳只觉得两只颤抖的白鸽温柔地贴在他胸脯上,他只觉得喉咙发干,浑身发烫,心跳加速,趁着月光,他看着她那张娇媚清秀的脸庞,只觉得五官愈发精致了,他从没有这么仔细端详过她,她又闭上了双眼,任凭他火辣而饥渴的目光欣赏这她。
他“咕咚”一声咽了一口水,便把嘴唇贴上去,轻轻地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像是一只采蜜的蜜蜂对一朵芬芳的花蕊一样试探着。小赛花则热情迎合着他,两只嘴唇最终粘合到一起,激烈地吻起来。两个白花花的躯体纠缠到了一起,月亮也羞涩地钻进云层里,任由小池塘里翻涌的浪花肆虐而疯狂地拍打着岸边的石块……
趁着月亮钻进云层,一个消瘦的身影从赵家后院的小角门钻了进去,他瞪大了眼睛,竭力辨认着方位,这时只闻一阵香风袭来,一双柔嫩的小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但听一个很轻的声音在耳边道:“跟我来!”那人便牵着他的手小跑起来,两人穿过院子,拐过回廊,经过几间屋子,在一间厢房门口停下了,那人推开口,两人先后进屋,随后们被关上,里面的油灯便被点亮了。
这两人正是赵云发和金猊儿,云发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屋子,但见屋里有个大坑,坑上有张黑色方桌子,上面放着好几色他叫不出名的点心,金猊儿朝他挤挤眼道:“那是我留给你的。”
云发也不客气,径自走到坑边坐上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金猊儿忙道:“慢点儿,猪!”又给他介绍那些点心:“这是莲蓉松子饼,那黑白相间的是核桃莲子酥,那粉红色的是玫瑰乳酪蒸,还给你留了一盅燕窝银耳羹,热的……”
云发边吃边点头,便啧啧赞叹:“真好吃。”他又鼓着塞得鼓鼓的腮帮子冲金猊儿憨憨地笑道:“谢了,你真好,小姐!”
金猊儿听了一笑,又柳眉倒竖地问:“我没名字吗?”
他忙喝了一口羹汤把食物咽了下去道,柔声唤着:“金猊儿。”金猊儿才又露出笑脸,坐在一旁很享受地看着他吃东西。他是唯一敢逗她开心的小佃户,关键是个俊后生——这几年云发个头串高了,像枝青禾一般挺拔秀气,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拖着鼻涕虫爱傻笑的邋遢孩子,剑眉星目,齿白唇红,若不是衣服粗旧些,决计不像农家孩子,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忽然云发来了一句:“要是你爹也像你一样好就好了,至少给农户少摊派一些租子啊!”
金猊儿瞥了他一眼道:“我爹说了,那些佃农很是狡猾,专会骗人,往往都会少报瞒报收成,想自己多捞一点。种着我们家的地,吃着我们家的饭,还干着偷鸡摸狗对不起主子的事,所以租子只有多收的份,万万是不能减的。”
“你爹说的不对。”云发瞪着眼儿道:“我爹说了。这地本来就是我们农民的土地,是我们农民在养着你们这些地主!”
“什么意思啊?这话你也敢说。”金猊儿锤了一下他道,“想造反啊你!”
云发想了想,和她争下去确实没什么意思,便问:“你找我来还有别的事吗?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吃东西吧!”
三十八、为博一笑
金猊儿听云发问她,便挠着头道:“哎呀,烦死了,我爹前天给我订了一门亲,就是邻村孙老爷家大少爷,那个痨病秧子,面条儿一般的人物,每天都靠吸阿芙蓉度日的,我可不要嫁给他,你帮我想想办法啊!”
“孙大少爷不是已经娶了两房了吗?”云发讷讷地问。
“是叫我给他当三姨太啦,我妈是姨太太,还要我再当姨太太,我可不干!”金猊儿不服气地说。
“噢,原来你是想当大的,那你和你爹说说啊,他那么疼你,应该没问题。”
“放屁,大的小的我都不当,猪!这门亲就是我爹订下的,他还说这是门当户对的好亲呢,都收了聘礼啦!要是和他说有用,我还会找你吗?”
“那怎么办啊!”云发沉吟半响忽然拍手道,“哎,有了,明天让我爹也到你家来提亲,你嫁给我不就得了。”
金猊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用手指着云发道:“你脑子是抽风了还是被驴踢了?你要是找你爹来提亲,我爹还不得昏过去,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笑声方止,金猊儿又摸着云发的脸道:“要是那孙福荫长得像你这般俊俏,身板子有你这样结实,我倒也心甘情愿了!”
云发一下子把她搂到怀里,在她面颊上啄了一口,又把她压到坑上说:“敢侮辱我是懒蛤蟆,今天老子倒要吃你这个天鹅肉!”
金猊儿两只粉拳使劲地捶打着云发的背脊道:“作死啊你,人家都烦死了,你还取笑人家。”
云发停下了动作,看着她的双眼道:“你急什么,是定亲又不是结婚,大不了到时我带你私奔,咱俩出去干一番事业,到时侯衣锦还乡,由不得你老爹不认账。”
金猊儿听云发这么说,不禁喜道:“这个主意不错,我情愿私奔也不嫁那个痨病鬼,你可别骗我!”
“放心吧!”云发说着又贴上去。
金猊儿推开他道:“猪,吹灯!”
赵云发得令,忙火急火燎地下坑,走到油灯前,伸长脖子“扑”地一声,灯上火苗便化作一丝白烟融进黑夜里。只听金猊儿说:“你现在胆儿肥了,刚才你说什么?竟敢在我面前称老子?”
云发喘着粗气说:“咋了,你不喜欢,我就要当你爹!快叫爹!快叫……”
“不要,你轻点。”金猊儿尖叫道,“啊,爹……”
等到天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云发才蹑手蹑脚地进了自家院子,而这时,凌松岳也已经备好马,向县城出发了。
又是一年秋风过。这一年赵云发进了刘文柄在村里的私塾读书,这是金猊儿鼓励他做的事,她可不愿意将来跟着个大字不识的穷鬼喝西北风。
每天和云发一起去私塾读书的还有奔儿。奔儿虽然才六岁,可算是本村年龄最小的学生,但是聪明好学,书背得很快,学习一段时间后,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唐诗宋词》都能朗诵上口地背出来,他字也写得很好,还学会了算术计数,因此经常得到刘先生的表扬,爹、娘知道了也十分高兴,娘必定要做他最爱吃的桂花芋艿奖励他;还有一向严肃的爹,会把他骑在脖子上玩耍;赛姨每当奔儿用童稚的声音背书给她听时,她看着奔儿的眼睛总是含着欣喜且激动的泪水,他把奔儿写的每一幅字都当宝贝似地保存着,一个人独自呆在屋里的时候,就会把奔儿写的字拿出来,仔细反复地看着,还不时双手合十地朝空中祷祝:“姐姐,姐夫,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奔儿变得越来越有出息啦。”
除了去私塾读书,云发和奔儿每天都要在院子里练二叔教的拳法,兄弟二人已经练的非常熟练灵巧了,只是奔儿的力量还不足,按照云发的说法就是“打在身上就像饶痒痒。”奔儿知道哥哥在取笑他,便追着哥哥闹,这时一旁的娘和赛姨也会被兄弟俩逗得哈哈大笑。
奔儿最喜欢的还是骑着白义到山林里去打猎,二叔走的时候骑的是另一匹马,把这匹大白马留了下来。奔儿虽小,但自己一人已能骑马,尽管他的个头还没有马腿高,更别说一脚能蹬上马鞍子,但他自有办法,大白马是他最忠实最要好的朋友,他只需用小手拍拍大白马的肚子说声:“趴下!”那灵性十足的大白马便会马上乖乖地屈起四条长长的腿跪在地上,他爬上马背,再拍拍马背说声:“起来!”大白马便会乖乖地站起身,于是他便可以骑着它到处跑了。不过大人们都不让他一个人骑出院子,因为不放心,生怕他从马上摔下来或是遇上坏人,因此每次都由赵士贤带着他骑,带着他们兄弟俩一起外出打猎。
近几个月以来,爹很少带他们去打猎了,因为刘先生时常来找爹谈一些看起来很神秘很重要的事情。爹便叫云发去看山里布的罗网和陷阱里有没有野物,发现有大的猎物就回来通知他过去。奔儿也吵着要去,家人终于拗不过他,只好答应让云发带他一起去,再三叮嘱要慢点。
可是,一段时间下来,奔儿觉得大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让他不认识了,在野外山林发生了几件事让奔儿决定每次出去收猎物都得跟着哥哥。
一次他们在野外发现了一只大野兔,兄弟俩便追了过去,云发连射几箭都没射中,那野兔竟然窜到一个洞穴里去了,于是云发便让奔儿守住洞口,自己又找了另几个洞,用泥土山石封死,只留两个洞口,在一个洞口点燃松枝和枯草,在另一个洞口守着,结果,那大野兔没被薰出来,倒是熏了三只小灰兔出来。奔儿看着这只长着长耳朵毛茸茸的小家伙甚是可爱,很想把它们带回去养,但是爹说了母兽和幼兽必须放生,于是,他让哥哥把这三只小灰兔放了,可哥哥却把这三只小灰兔放到了自己那匹大黑马马背上的竹篓里。哥哥让他保守秘密,别对爹说,他把这三只小兔带回家,喂了菜叶子,便对他说要去放生,但这一次却不肯带上他。
如果说这件事还能说得过去,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更让他吃惊了。
三十九、惊山林
那天两人在陷阱里发现一只受伤的小野猪,奔儿正准备用些草药给小野猪包扎后放生,没想到云发竟拔出匕首,抓住吱吱乱叫的小野猪,手起刀落,将小野猪给宰了,然后便架起柴,升起火,烤起乳猪来,任凭奔儿连连劝阻,哥哥都不听他的,哥哥只顾翻动着乳猪,嘴里还乐滋滋地哼着小曲。烤好了,他割下一块给奔儿吃,奔儿只是不理他也不吃。他则坐在一边美美地吃起来,他吃了一半,然后便找来宽大的荷叶,把剩下的一半割成四方四正的小块块,然后用荷叶包了放在竹篓理。把奔儿送回家,骑上马又出门了。回来后,奔儿问他去哪了,不说就告诉爹,云发只好说去赵老爷家了,把这些烤乳猪肉送给小姐金猊儿了。并对奔儿说:“金猊儿可是你未来的嫂子,你千万要替哥保密啊!”左哄右劝的,奔儿最终答应他不说出去。
还有一次哥俩躺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一只大彩蝶翩翩地飞过来,落在奔儿身上,他正静静地欣赏着蝴蝶美丽的翅膀,云发却过来两指捏住蝴蝶翅膀,一把把蝴蝶捉了过去。奔儿忙起身去抢,可蝴蝶的身子已被云发用一根又细又硬的狗尾巴草秆给刺了进去,正在痛苦地扭动挣扎。剧烈地扑扇着绚丽的翅膀,彩粉儿直往下掉,体液也顺着中空的杆管流了出来。奔儿心中不忍,为此坐在树下大哭一场。
云发却把做成标本的蝴蝶拿给奔儿看,还说:“你看多美啊,她一定会高兴的!”奔儿见了那具美丽的尸体,哭得更加伤心了,他知道,哥哥又是拿这个讨好他“未来的小地主嫂子”的。为了那个金猊儿,云发变得越来越残忍了,森林中的小兽也遭了殃。可每次他都经不住哥哥的哀求,替他保守秘密,不告诉爹,因为他不想父亲责罚哥哥。
过了几天他又在哥哥的竹篓里发现了一只玻璃瓶子,那里面有气无力地躺着一只小金环蛇,他准备把它放生,可是他竟然发现那条小金环蛇的牙齿已经没有了,嘴角边还有一丝血迹,他知道一定是哥哥把小蛇的毒牙给拔了,把它放生它会很快死去的,为了不惊动哥哥,只得作罢。但赵奔仍在想法子拯救那些小动物。
又过了一段时间,云发也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他掏了一窝山雀蛋送给金猊儿,可是从竹篓里取出来一看,却变成了七八个和山雀蛋一般大小的野果子,为此金猊儿很好地嘲笑了他一顿,弄得他一头雾水,不知所以。
还有一次他捉了一只小松鼠放在笼子里,又套上布,再放进竹篓理,可当他得意洋洋的在金猊儿面前“献宝”时,小松鼠却变成了一只呱呱叫的癞蛤蟆,这次金猊儿没有嘲笑他,而是冲他发了一通火,然后索性把他撵出了院子不理睬他了,因为她认为云发在嘲笑戏弄她,说的云发有口难辩!
不过云发此时却猜出一定是奔儿搞的鬼。便气冲冲地去找奔儿质问,奔儿挺起单薄的小胸脯直认不讳,云发凶巴巴地威胁他说:“下次再坏我好事,我就再也不带你去打猎了!”
“下次”很快就来了,一只长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一身橘黄色毛皮的小鹿被竹网夹断了腿,鲜血流了一地,云发见了这可爱的小精灵简直兴奋地大叫起来,他觉得这次他有机会和金猊儿和好了,因为他想着把眼前这张美丽光亮的鹿皮做成一对鹿皮靴送给他的心上人,那只小鹿因惊恐而浑身颤抖着,一双大眼睛露出哀求的光芒,云发俊俏的脸庞露出狰狞的微笑,拔出随身带的匕首,慢慢逼近小鹿。忽然他发现匕首断成了两截,上半部分摔在地上,他抓着半截匕首回过头问奔儿:“这是不是你干的?”奔儿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拨浪鼓”一般地摇头。
“匕首借我用用!”云发命令的口气道。
奔儿在身上找寻着,最终没找到,便对云发说:“哥哥,我没带!”
云发找遍了两匹马,也没找到一件可用的锋利点的刀具。便对赵奔说:“弟,你在这看着,我回去拿刀,你可别把它放了,否则下次我再也不带你出来了!”见奔儿满口答应,不停地点头,云发才放了心,骑上大黑马飞奔而去。
见哥哥一走,奔儿忙牵过他的白义,在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又拍拍马背,那马儿明白小主人的意思,便嘶鸣一声,发蹄疾奔而去。而奔儿则找了草药给小鹿包扎伤口。
过了一会儿,云发带着一大一小两把锋利的刀子走向小鹿,这时奔儿却拦在小鹿面前说:“哥,让我再和小鹿玩一会儿吧!”云发怕他反悔,又要哭闹起来大半天,凭添麻烦,便道:“奔儿,哥得抓紧时间,你成全哥一次,以后哥什么都听你的!”
云发又哄他道:“哥就这么一次,以后再也不杀小动物了。回去我送你一把弓,再给你刻一个小木鸟儿,好吗?”奔儿说什么也不答应,只是拦在小鹿面前摇头。
兄弟俩正僵持着,忽听马蹄声响,云发急忙回头看去,只见白义已经跑了过来,马背上还坐着一个人,正是老爹赵士贤。云发回头看着奔儿,十分气恼,责怪地说:“你……”
赵士贤已到兄弟俩身边,刚才他正在屋里和刘文柄谈事情,忽见白义在院中嘶鸣,却不见奔儿,以为奔儿出了什么事,忙骑上马赶了过来,现在他看到兄弟俩这架势,立刻明白了一切,冲着云发怒吼道:“你想干什么?”
云发支唔着说不出话来,手里还抓着两把明晃晃的刀子,赵老爹又道:“你不要怪奔儿,他虽然小,但比你要懂事善良,我对你说过多少次,发现受伤的母兽、幼兽落入陷阱一定要包扎后马上放生,这山林是苍天赐给我们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千万不要学那些地主老财,做赶尽杀绝的事啊,否则是要遭报应的!”
说完一把夺过云发手里的刀子,上前抱起受伤的小鹿,走到前面一片树丛中将小鹿放生,然后回来拉起奔儿骑上白义策马走了,云发只好也骑上大黑马悻悻地跟在后面,满脸的不服气。山林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那只小鹿在树叶之间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远去的骏马,两只竖立的小耳朵动了动,便转身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树丛中。
四十、斗地主
云发发誓下次再也不带奔儿去山林了。可是爹好长时间也不叫他去打猎了,听说教书先生刘文柄和吴坚领导成立了赵村农民协会,爹当了会员,整天也不知道会里什么事那么忙。甚至连定期给赵老爷家送野物的事也忘了。金猊儿自从上次不理他后,就再也没见过面,没有野物可送他也没理由老往赵老爷家跑。
不过,没几天全村的男女老幼就都跑到赵老爷家的祠堂去了,爹先赶过去了,他让云发也过去,云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急匆匆地骑上大黑马准备出发,这时奔儿跑出来也要跟他一道去。他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道:“一个人去,从现在开始,你别再做我的跟屁虫了!”说完便赶着马儿走了,好在赛姨知道了,忙答应奔儿要带他一起去赵家祠堂看他爹,于是他们骑上白义就出发了。
赵家祠堂已经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他们都是村里的农民,每个人都扛着锄头、铁靶、钢叉,愤怒而激动地看着中间的空地,那里教书先生兼赵家村农协会会长刘文柄、副会长吴坚正和大地主赵进禄口沫横飞地辩论着。
但听赵进禄唉声叹气地说:“各位好汉,你们革命革命,也不能革了我的家业呀,我这份家业是祖上传下来的,真的是来之不易呀,你们可晓得吗?”
刘文柄走上前挥动手臂,富于激情地朗声道:“我怎么不晓得,且问你,你们全家有几人干过农活?你下田赶过几趟牛,割过几把谷?你们这些地主老财手不提肩不挑,还不是靠放生谷利,放高利贷等名堂来剥削农民?富的堆满楼,穷的愁白头;打了你一家,救活百十家。共产党实行打土豪分浮财,就是要解救广大的贫苦农民!”
下面的农民听得热血沸腾,都不禁举着手中的农具齐声叫好。赵进禄听了刘文柄这番话,气得手脚颤抖,胡须都翘起来了,但看着农民声势浩大,也不敢多说话,更别说抖什么威风了,只得打烂了牙齿往肚里咽,且忍一时之气了。
刘文柄和吴坚又宣传了一些共产党的政策和革命道理,便带着一百多农民,径直闯入赵家大门,打开赵家谷仓,把几百担陈年老谷挑得只剩下20多担,连同几大缸茶油、许多土布,几头耕牛和肥猪,另外有银洋一万多块,都集中在赵家祠堂里,按村中的人口分发,肥猪则宰了每家得两斤猪肉。吴坚还让赵老爷把债契租约交出来,当众点火烧了。
当天,万般悲伤忿怒的赵老爷带着全家投奔到了邻村地主孙福荫家。
孙大少爷备了丰盛的酒宴为赵老爷一家接风压惊。听闻赵家的事,他也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他敬了赵老爷一杯酒说:“赵老爷,我早就说你太仁慈啦,俗话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对那些泥腿子讲道义,讲情分,他们可不领你的情,那些赤匪只凭一句话就把他们煽动起来同你作对,在你头上屙屎!这回你是尝到苦头了吧?你看我这儿成立了自卫保安队,每人配枪发饷,每天巡逻,我们村就治安太平,无一人敢妄动,那共匪更是插不进足。”赵老爷满脸通红,只是不住地摇头叹息,又痛心疾首地哀叹道:“唉,想不到祖上留下的家业就这样被败光啦。我死后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孙大少爷一张惨白的排骨脸上绿豆般的眼珠子转了两轮,说道:“唉,赵老爷,你我也算是一家,我改天都要改口叫你岳父大人呢,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什么时候我去把你家的财物给夺回来!”
赵老爷听了这句话,又看到了一线希望,忙敬了孙大少爷一杯酒说:“世侄你的话真是太令我感动啦,那些财物倒也无所谓,你要是能把我在赵村丢失的脸面挣回来,受的气出了,也就够啦。”
孙大少爷自信地说:“这有什么难的,我把那两个闹事的共匪抓过来审讯一下,再把几个带头闹事的农民一并抓起来,送到县里,投进大牢,叫他们吃点皮肉之苦,包管岳父大人你面子、财物都挣回来了,气也消了!”说完猖狂地哈哈大笑,并用一只眼不住地瞄着坐在一旁的金猊儿,直瞄得金猊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老爷看这情形,立即会意,忙道:“世侄,如果事情成功,我马上为你和小女完婚!”
孙大少爷呲着一口被大烟熏得发黄的牙齿说:“岳父大人所说甚好,今晚我就布置行动!”
夜晚,大地进入梦乡。天狗噬月,一队拿着枪的黑衣汉子匆匆走进了赵村,径向村中私塾走去。刘文柄刚刚睡着便被一阵打门声吵醒,他正欲下床开门,那门便被踢开了,接着一伙人冲了进来,为首那人腰间别一把驳壳枪,流里流气地看着他问:“你就是那个教书的刘文柄?”
刘文柄倒也镇定自若地说:“正是在下,你们是?”
“我们是孙村自卫保安队的,奉孙大少爷之命请先生过去一趟。”那人神色倨傲地说道。
“噢,我知道了,有什么话你叫他明天到我们农协会来说,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不过,你最好叫他把浮财主动交出来,否则……”
刘文柄一句话没说完,便被那为首的黑衣汉子一巴掌给掴倒在地。但听他骂道:“你个赤匪分子,死到临头了还做你他妈的春秋大梦。来呀,给我捆起来带走!再搜查一遍,把还有一个叫吴坚的赤匪也一并抓了去!”
那吴坚脑子还算灵动,早在这帮人打门时,就料到大事不好,他睡在隔壁一间房,来不及通知刘文柄,便脚底抹油,翻窗逃跑,连夜躲到山里去了。
四十一、祠堂夜审
孙家祠堂,灯火通明。赵老爷和孙大少爷居中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两边则分别站着赵、孙两家的家眷,几十双忿怒的眼睛都盯着祠堂大厅上空倒吊着的人——刘文柄。
他全身被绳索结结实实地捆着,一直不停地扭动身躯挣扎着,叫嚷着:“快放我下来!你们这些土豪劣绅,末日快要到了,这天下是人民的,你们可以抓我刘文柄一人,但无法遏制革命火山的爆发。快放我下来,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不过他的话并没有打动任何人,赵、孙两家人只当是看猴戏。赵进禄此时有人撑腰,拉着马脸撇着嘴,一副受过委屈又得意的神情。
孙福荫露出一口黄牙轻蔑地说:“我算是见识了。赤匪也就这么大能耐,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说完把手一挥,一帮家丁便抱着柴火,抬着一口生锈的大铁锅跑了出来,动作麻利地在刘文柄正下方堆起柴,架上锅,倒满油,点燃柴,一股熊熊的火焰便从锅底腾地窜了起来。
赵老爷问:“贤侄,你这是要作甚?”孙大少爷笑而不语。赵老爷附耳道:“吓唬他们一下行了,莫把事情搞大。毕竟我在明处,他们的人在暗处。”
孙大少爷对满脸迷茫的赵老爷说:“岳父大人,等着瞧吧,他马上就会开口的。”赵老爷忙对他点点头,表示对未来女婿的极度信任。孙大少爷忽然站起身踱起步来,他那瘦骨嶙峋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他回过头,对坐在一边的金猊儿笑了笑。笑得金猊儿浑身不自在,把她怀中的那只大灰兔抱得更紧了。
这只大灰兔还是云发送给她的,现在已经被她饲养得和赵老爷一样拥有肥硕的体型了。
孙大少爷忽然一步一步的向金猊儿踱来,搞得金猊儿心里一紧,但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两眼回视着孙大少爷的目光,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敢对她乱来!
孙大少爷飘到她身边,那骨头脸笑得愈加灿烂了,金猊儿只觉得厌恶可笑,不觉嘴角边也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孙大少爷伸出麻杆一般粗细的手,那雀爪子一般的手便落在了金猊儿怀里抱着的大灰兔脑袋上,顺着毛摸了三下。金猊儿不由得放松下来,忽然她觉得怀中一空,那只大灰兔已到了孙大少爷手里,他正抓着大灰兔后脑的一块皮毛,看着大灰兔四脚腾空乱踢腾呢!
金猊儿瞪着一对水杏眼,手一伸说:“还给我!”
他竟不理她,把大灰兔放在自己怀中,转身走了。金猊儿无法可施,只好把手收回来,撅着嘴,气愤愤地把头扭向一边。
孙大少爷慢慢踱到刘文柄下面,缓声道:“你还不招吗?在赵村带头闹事的还有谁?你们那个农协会会员都有哪些人?”
“我们不是闹事,是革命!”刘文柄昂然道。
一句话刚说完,只听油锅中“砰”的一声,紧跟着便是一阵巨大的“噼里啪啦”的油炸声,以及所有在场女眷的尖叫声,金猊儿惊叫一声之后,竟然晕了过去,原来她看到孙大少爷竟然将她那只大灰兔扔进了热气腾腾的油锅中。
赵家一帮女眷忙七手八脚地去抢救金猊儿。赵老爷见了刚才那场面也不由倒抽一口寒气,浑身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忙两手扶稳座椅,这才逐渐平静下来。
孙大少爷依旧用沉稳的话说:“革你妈的命,我只问你一句,招是不招?”
那只大灰兔到了油锅中腿都没来得及蹬一下,便成了毛皮肉黏模糊一体的金黄色,在巨大的炸裂声中它又变成了焦黑色,样子十分恐怖、残忍。
赵老爷强装镇定,指着刘文柄骂道:“你这做绝短命事的赤匪,我儿金犼若在,还容得你们欺负我赵家?”他说的是长子赵金犼,自小学业优异,去年在县城上中学时,忽然与四五同窗远行,不辞而别,赵夫人以为儿子失踪了,整日哭泣,赵老爷也唉声叹气,派人四处寻找,还报了官。两个月后其他同学都回来了,只有金犼一人未归,托同学捎了封信给赵老爷,信上说:“当今之中国军阀混战,祸国殃民,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吾当继承中山先生之遗志,从事革命运动,实现“三名主义”,打倒军阀。儿子现在一切安好,请勿记挂,等学业有成,自会回乡拜望父老等语。”原来几人听说黄埔军校在广州招生,便一起去投考,结果只有赵金犼一人被录取了。天降喜讯,赵家化悲为喜,儿子在黄埔军校金榜题名,那可相当于中了举人,不中了进士,出来可就放官了。赵老爷设宴庆贺,请了县乡村族的头面人物,四方通报,众人都夸赵金犼有出息,从小一看就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有一番作为,这都是赵家祖上积德。只是,儿子自打上了黄埔军校,一直没回过家。
一旁的赵氏夫人也说:“欺人太甚!你们等着,我儿金犼一定会回来为我们出这口气的。”
“不用等赵大哥回来,我今儿就给你们二老出气。”孙大少爷手一挥,一帮家丁便在屋角开始放绳子,刘文柄便一点一点坠下来,慢慢接近油锅,孙大少爷继续加大攻势道:“看到油锅里的兔子吗?我不知道它有什么感受,不过——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和它做个伴吧,哈哈哈……”
孙大少爷鬼哭狼嚎一般的笑声让人毛孔悚然。
刘文柄感受到油锅里灼热的热气冲上来,熏得他睁不开眼睛,眼泪也不住地流下来,呛人的油烟气使得他不停地咳嗽着,他感到极度痛苦,就在他的脑袋离油锅沸腾的油面还有不到一毫时,刘文柄听到了一声尖利但让他满意的惨叫:“放了我!我招,我全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