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个个修得这么厉害,是真的吗?

  287;代病   
  释代病,是天台人,姓陈氏。
  出生的时候祥光满室,邻里都惊异。七岁丧父,哀伤到几乎失去本性,告诉母亲要求出家。母亲要劝阻,代病就断掉一指,亲朋来劝母亲,于是送代病到国清寺。
  因受过具足戒,誓志要去云游,初到东京(洛阳),然后到河阳为民众救旱灾,根据经文画八龙王设立道场,祝愿后投到河里,众人都看见画像沈浮不定,片刻云起,雷雨大作,千里大地都充满了雨水。从此归心代病的人众多。
  先是三城之间多有暴风冰雹,动不动就毁坏庄稼,号称是毒龙为害。代病就为当地念诵密咒,后来多年都没有这样的灾患发生,人们在他活着就建立神庙祭祀他。
  唐大历元年登上太行山、游览霍山,并深入幽静处结茅蓬居住。
  有人偷盗他的食物,忽然见有二虎拦住去路,逼盗贼见代病,盗贼叩头忏悔。代病安慰劝化盗贼后,再抚摩虎头,就这样多次降伏猛兽。
  那山里神庙在晋绛一带传播灵异,代病进庙里劝神归依受戒,断绝肉食的祭祀,那石头神像一边听讲一边点头,于是信众成群结队来敬奉。
  有人在酒里下毒,贿赂贫女前往布施,代病已经知道,贫女进献说:“这是我家酝酿的酒觉得很美,想供养和尚求福,佛不会违逆众生的愿吧。”
  代病说:“你也是佛。”但是贫女害怕代病反让她喝,就说出实情。
  代病拿起酒杯就喝,不一会儿酒气到腿脚,地下破裂,听说的人都惊怪,用酒供养代病就从此开始了。
  汾隰西河人有病,代病只给他净水,喝了必好。贞元年间代病盘坐平静圆寂了。   
  288:广陵大师   
  广陵有僧人不知他的姓名,自称大师。广陵人因此叫他大师。
  大师长相很丑陋,爱喝酒吃肉,常穿厚麻衣服,盛夏都不脱,因此有很多跳蚤。
  暂住孝感寺,独处一室,每晚关门就睡,成为常态了。性情狂乱,好杀猪狗,每天与广陵少年斗殴,或醉卧路边,广陵人都讨厌他。
  有一少年出名的有力气,少年曾经与别人下棋,大师发怒用手打碎棋盘,少年笑道:“傻小子怎么敢冒犯壮士呢?”大师又骂他又朝他脸上吐口水,于是二人打起来,围观的人上千,少年最终打败逃走了,从此广陵人认为大师有神力。
  大师也自负有力,往往抢夺街市中的金钱衣物,街市的人都害怕他的勇力不敢抗拒。
  后来有老僧,召大师来,说:“僧人应当死心踏地奉行教戒,怎么能喝酒吃肉杀猪杀狗,抢夺别人的钱物。又与少年打斗,哪里是做僧人的道理啊?一旦被官府抓去,你不羞耻吗?”
  大师怒骂道:“苍蝇蚊虫白吃腥臭罢了,哪里能知道龙鹤的心呢?那么我的道也不是你能知道的啊。况且我内清外混,哪像你龊龊(拘谨)没有大度呢?”老僧最终不能说服他。
  后来有一天大师从外面回来关门闭户,有人在门缝看他,大师坐在席子上,有奇光从眉端发出来,照亮一室,观看的人惊奇,去告诉群僧。
  群僧来见到大师眉端的光,相互议论说:“我听说佛的眉上有白毫相光,如今大师也有,果然是佛了。”于是大家跟着下拜。
  第二天清晨,群僧都会集在庭院里,等候大师开门,而大师已经圆寂了。群僧更神异他的事,因而称大师为大师佛。
  290:澄观   
  释澄观,姓夏侯氏,是越州山阴人。
  十一岁时依宝林寺霈禅师出家,念诵《法华经》,十四岁遇皇恩能够剃度,便隶属宝林寺。
  澄观英俊爽朗高雅脱俗不可以用琐细事务约束。后来将要撰写《华严疏钞》,在梦寐中见一金人,太阳下挺立用手迎抱他,不久咀嚼金人完。醒来汗流夹背,欢喜自己吞下光明普照的征兆啊。
  唐兴元元年正月开始,贞元三年十二月结束,完成疏钞二十轴,于是千僧斋饭表示庆贺,当时堂前池塘长出五枝合欢莲华一簇,各有三节,人们都叹服。
  澄观常思传授,忽然夜里梦到自己化为龙,头在南台尾在山北,龙爪伸展空中,龙鳞在太阳光下闪耀,片刻蜿蜒化为数千的小龙,飞腾上天分散而去,大概是象征教法分为各支流传啊。
  遂后在中条山栖岩寺住,寺中有禅客浓眉短发,叫做痴人,穿粗布短衣,举着长鞭,狂歌乱说,但他指斥的话都有应验。
  澄观没有来之前,狂僧催促众僧打扫说:“不久菩萨要来这里。”元和年间澄观圆寂,享年七十多岁。
  289:灵默   
  释灵默,俗姓宣氏,是毗陵人。
  最初参豫章的马大师,因此住在白砂道场,经过二年,猛虎来驯伏,在附近树林产下虎子好像要依归。
  灵默又住东道场,地势偏僻人烟稀少,山神有一夜震雷暴雨,悬崖崩塌,天亮发现大树倒斜在庵侧树枝交叉成网状,茅蓬没有什么损失,远近的人们听说后都来观看赞叹。
  后来游览东白山,忽然中毒,却不求医治,闭关静坐,不久毒化成汗水流出就恢复正常了。
  元和初年天干久旱,民众都盼望下雨,灵默沿着山涧行走发现青蛇伸屈妖娆的样子,瞪眼好像看行人却一动不动。
  灵默斥责它说:“百姓干渴秧苗要死,你为什么不施雨水救济民众呢?”
  到夜里果然下大雨,全境都充足了,民众感恩他。后来灵默沐浴焚香,端坐绳床上圆寂了。享年七十二岁,僧腊四十一年。   
  291:隐峰   
  释隐峰,俗姓邓氏,是建州邵武人。
  年幼时憨狂不听父母的话,出家学法,元和年间游历五台山,从淮西出发,遇到吴元济(唐朝叛将)领兵违抗王命,官军与贼兵交战没有分出胜负,隐峰说:“我去劝解他们的杀戮。”说着把锡杖扔到空中跳上去冉冉飞向战场,从两军阵前掠过。
  打仗的士兵各个观看到僧人飞腾,不知不觉收起兵器。
  后来游遍五台山佛菩萨的圣迹,忽然在金刚窟前倒立而死,亭亭直立像是种植的树。
  当时准备安葬要抬去火化,但遗体还是立定如山用力搬不动,远近的人们瞻仰后惊叹希奇。
  隐峰有妹出家为尼,到五台山瞪眼斥责说:“老兄往昔不遵律法,死后还要惑乱别人吗?现在大家已经知道,妹虽然是骨肉亲人,岂敢违背佛教,请依常法。”说着用手轻推,自然倒下,于是火化收集舍利放入塔中,号称邓隐峰。
  遗留有一偈颂说:“独弦琴子为君弹,松柏长青不怯寒,金矿相和性自别,任向君前试取看。”
  292:圆观   
  释圆观,不知是什么人。住在洛阳,为人直率简单。
  当时与李源是不拘形式的好友,都住在慧林寺,只是每天一顿饭,随众僧饮食而已,这样过了三年。
  一天李源忽然约圆观游览蜀地青城峨眉等山求药,圆观想游览长安走斜谷路,李源想从荆州进入三峡。二人争执这二条路,半年没有决定。
  李说:“我已经不为王侯做事,出行不愿经过两京(长安洛阳)的道路了。”
  圆观说:“行路没有一定,就听你的吧。”
  于是从荆州上三峡,途中在南浦停船,见几个妇女穿有装饰的丝绸小褂,背着瓦罐在打水,圆观低头流泪说:“我不想经过这里,就是怕见这妇人啊。”
  李问何故,圆观说:“那孕妇王氏,是我托身的地方啊。她已经超过三年还没有分娩,就是因为我没有来。如今既然见到了,命中注定,就是释佛所谓的轮回啊。请先生用符咒让她快点生下来,并且在这里耽搁一下把我葬在山谷。她家浴儿时也希望先生亲自去访问,若是相见一笑就是认识先生啊。以后十二年的中秋月夜,专门在钱唐天竺寺外,却是与先生相见的日期啊。”
  李这时很追悔这一趟的出行。召呼孕妇告诉这事,妇人欢喜回家。紧接着李去教授符水,圆观沐浴后化去,妇人生下一儿子。
  李三天后去探看,新生儿果然冲他一笑。第二天李掉头返回慧林寺,询问圆观的弟子才知道圆观都已经安排好了。
  李常念着杭州的约会,到期就去天竺寺。当夜月明忽然听到葛洪井有牧童唱竹枝词,骑着牛手握牛角,头挽双结身穿短衣,慢慢来到寺前,就是圆观啊。
  李赶紧上前下拜说:“观公还好吗?”
  牧童说:“李公真是讲信用的人。我与先生不同道,不要靠近。先生的俗缘没有完,只要勤修,不堕落还能相见。”
  李不知说什么好,望着牧童澘然泪下。牧童又唱着竹枝词向前走了,语词凄切音调高亢,不知去向。  
  293:智辩   
  释智辩,不知是什么人。少年英伟,长成后勤修佛学,于是背起行囊遍游名山。
  到衡岳寺休息一个多月,曾在寺里闲着,独自探寻经义,又自责说:“我理解的义理难道违背圣意吗?”沉思发呆,偶然抬头见有老僧,拄锡杖进来说:“法师读什么经论,深钻什么义理?”
  智辩觉得老僧不寻常,就自述本缘,因此悔恨自责,又说:“倘若蒙受贤达的指点,甘心情愿张口结舌不再开讲了。”
  老僧笑道:“法师见识那么广,难道不知这个道理?大圣(佛)尚且不能度无缘的人,何况那初心菩萨呢?法师只是与众生无缘罢了。”
  智辩说:“难道终生就这样了吗?”
  老僧说:“我试着为你结缘。”然后问智辩:“现在有多少资粮呢?”
  智辩说:“从南到北,用破衣包脚,行走已经万里,带的东西都用完了。现在只有九条衣(说法衣)而已。”
  老僧说:“这就够了。一定要卖掉,用换来的钱,都作成糜饼油食等物。”
  智辩按老僧的话做,大约够数十人食用的,遂后一起到野外散布,焚香长跪,祝愿说:“今天的食物是我施舍的。愿未来世与我成为法的眷属,我当教导成就菩提。”说完群鸟乱下抢食地上的食物,蝼蚁蝇虫不计其数。
  老僧说:“以后二十年才可以回去讲经说法。如今先去周游,不应该讲说啊。”说完就走了。
  智辩从此精进不倦,研究义理受益很多,志在传授。二十年后回到河北,教化邺中气势盛旺,听众超过上千人,都是二十多岁,老的却没几个。  
  294:素公   
  长安兴善寺的素和尚,寺院前庭有青桐树四株,都是素和尚亲手种植的。
  唐元和年间高官多来游览这个寺院,桐树到夏天有汁液流出脏污人的衣服,像油脂一样洗不掉。昭国坊的郑相曾经与下属官员数人在树下避暑,讨厌树的汁液污染,对素和尚说:“弟子帮和尚砍掉这树,各植一松树吧。”
  到傍晚素和尚调笑地对树祝愿说:“我种你二十多年,你因为出汗被人讨厌。来年如果再有汗,我一定烧了你。”从此就没有汗了。
  素和尚不出寺院,念《法华经》三万七千部,夜里常有貉子(土狗)来听经,用斋饭时有乌鹊在他手掌上吃食。
  长庆初年有僧人玄幽,在这寺院题诗说:“三万莲经三十春。半生不蹋院门尘。”当时以为是佳句啊。   
  295:弘道   
  释弘道,不知是什么人。
  住在千福寺,人们说他是白天关门睡觉,晚上就处理阴府的事,有十个人求见他八九个都遭到拒绝。
  当时河中少尹(州官副职)郑复礼,刚开始考科举考了十次都考不上,正在失落愤懑,就选择日子斋戒沐浴等候弘道。弘道对他很温和,并且说:“我从没有随便对人泄露。如今秀才您抱有积薪(后来居上)的感叹,而且太久不能忍受而已。努力进取终究能成美名,但这事颇有怪异不可说啊。”
  郑拜求考中的期限,弘道说:“只是先生须要四件事成就,然后才能满愿,四件事缺一件就又背负冤屈。如果是这样,骨肉至亲相继考上三榜,三榜之前还是登天一样的难。三榜之后就易如反掌啊。”郑惊愕地不可形容。
  接着又拜请四件事的名目,弘道迟疑良久,然后说:“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先生的成名事有四件,也算是奇异了。其一须要国家改年号的第二年。其二须要是礼部侍郎再主持科考。其三须要是考第二的人姓张。其四同年考中的须要有郭八郎。四件缺一件就功亏一篑了。这样的话您的兄弟侄子三榜都须要依照这样的情形。”郑虽然很怀疑弘道的说法,但还是郁郁不乐,以为没有希望了,礼敬告退。
  唐长庆二年有人把郑的名姓传达给主考,郑因他不是再次主考,心里很怀疑,果然没考上。直到改年号,宝历二年杨新昌再次主考,郑暗暗欢喜,但不敢泄露,来年春天果然考中了。第二名姓张名知,同年是郭八郎名叫言扬。
  郑惊奇感叹很久,因此记录下来,心中暗想:“弘道说三榜,都须如此。一次已经奇异,难道可以再二再三吗?”然后是原尚书右丞韩宪大和二年参考,有很大的声誉,但因为主管不是再次主考,考试那天果然因服丧不能参考。
  而后在大和年间连考九次失败,直到改年号的开成二年,高锴再次主考,郑暗自惊异,韩第二年果然考中了。第二人姓张名棠,同年是郭八郎名叫植。因此又记录下来。第三榜虽然还没考,但前两榜预言没有大的差别,郑私下对家里人说:“是真的吗?”当时僧人弘道已不知去向了。
  第二年原附马都尉(官名)郑颢参考,当时声誉转变,到了改年号的会昌二年,礼部侍郎柳璟再次主考,都尉考上状元,第二人姓张名潜,同年是郭八郎名叫京。弘道所说的一点不差。
  诵经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是个典故

  有个洪州(今天的江西南昌)来的僧人叫法达,此人七岁出家“常诵《法华经》”参拜惠能,磕头却不点地,惠能就呵斥他说:行礼头不点地;还不如不行啊。你心中必定是执着于一件事,平时都修行什么呢?

  法达很得意的回答说“念《法华经》已经念到三千部了”。
  惠能对他说;“即使念到上万部,了解了经书的意义,仍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那么你可以跟我一起修行,现在你却以这个自傲,还不知道自己的罪过"!
  惠能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答说:"叫法达,"
  惠能就说了:“你名字叫法达,又何曾达过法呢?你念的这个经,你认为什么是它的宗旨啊?”
  法达傻了,回答说“只知道依照经文念诵,哪里知道宗旨是什么啊!”
  惠能就给他讲解了一番“于相离相,于空离空”的道理。
  法达又问了:”既然这样,了解了经意,是不是就不要诵经了呢?”
  惠能说:“口诵心行,即是转经;口诵心不行,即是被经转。”
  法达听闻惠能大师的言论后言下大悟,甚是欢喜。不由得写了首偈句来称赞:“经诵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惠能居住在曹溪)
  惠能祖师对他说:“从今以后,你可以改名叫念经僧了。”
  296:清公   
  释清公,住在巴山的水湾里,不知是什么人。
  常常沉默寡言,偶尔说一句话没有不准的。西川节度使段文昌的父亲段锷任支江县令,后任江陵县。文昌少年就好写文章,长在渚宫(属江陵),当时受困不能施展抱负。
  文昌游历成都拜见南康郡王韦皋(唐代名臣),韦皋上奏朝廷留他做官,但仕途不顺,常常自负才能,与他交往的都是高明人士,遂后离开南康府。金吾将军裴邠镇守梁川,召他做从事(官名),转而任裴公府署的廷评(官名),在府中听到了清公的奇异。文昌马上就去见清公请求住宿,愿知道未来前途的事。
  清公从晚到早没有一句话,忽然问道:“蜀中旌旗极其隆盛的来人是谁?”文昌说:“难道不是高崇文(唐代名将)吗?”回答:“不是,再说别的。”文昌说:“代替崇文的,是武黄门(武元衡)。”
  清公说:“十九郎(文昌)不久就会成为这样的人,更显赫更显赫。”文昌接着询问,清公就说:“害疯癫妄语的阿师不知道说什么了。”然后大笑而已。
  从此文昌也很自负。户部员外郎(编外官员)韦处厚出任开州刺史,文昌当时任都官员外郎(刑部官员),审理盐铁案,文昌送韦出都门。韦素来深信佛教,到鹄鸣寺先拜访清公,清公欢喜迎接韦。韦因此问回来的日期,清公说:“一年半载一年半载。”
  又问:“做到什么官为止?”
  回答:“宰相须要江边得到。”
  又问:“命终在哪里?”清公就不回答了。又问:“段十九郎怎么样?”
  回答:“已说过了。快了快了。”
  后来韦回到朝廷正好三年,就是重复说“一年半载”的应验。长庆初年文昌当宰相节制西川,果然符合清公的预言。韦不明白“江边得到宰相”的话,到处求智者解答。有人从旁引证先例,认为韦必任浙西夏口的官职,这样才能入朝拜相。
  等到唐文宗皇帝登基(登基前是江王),在江王府邸首先任命韦处厚为宰相,这才应验了清公的话。韦与邹平共同发起修建清公塔,并刻石碑记录这事。
  又赵宗儒节制兴元地区,向清公问自己的动向,清公就在纸上写两句诗说:“梨花初发杏花初。甸邑南来庆有余。”赵追问什么意思,清公只说:“害疯癫的阿师乱讲的。”第二年二月赵任检校(散官),右仆射郑余庆代理他的位子。
  297:惟瑛   
  僧惟瑛,不清楚是什么人。喜欢歌舞声色并懂预测术。
  读书人陆宾虞考科举进士,在京城与他往来,惟瑛每当预测小事没有不应验的。宝历二年春陆想放弃考试回吴地,告诉惟瑛自己要走的计划,惟瑛留他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对陆说:“先生来年考中成名,不必回去了。只要取得京兆尹府(京城长官)的荐送一定是高等。”
  陆说:“我曾经三求京兆府都不成事,今年的事尤其觉得很难。”
  惟瑛说:“不是啊,先生的考中成名必须是京兆府的荐送,别处不可以啊。到七月六日若是吃了水族就是头等必定考上了。”
  陆写在晋昌里住宅的窗户上,每天反省。数月后因为在靖恭北门,等候一郎官(侍郎一类官员),正好遇到朝中官员,于是回去休息,顺路到孙闻礼的家,孙欢喜迎接说:“先前有人送来两条鲤鱼,正要等您来烹煮。”陆素来爱吃鱼,就让孙做鱼汤,全都吃完了。后来因为看到窗户上写的字发现就是七月六日,赶忙去见惟瑛,并且骗他说:“要去游览蒲关所以来告别。”
  惟瑛笑道:“水族已经吃了,游蒲关干什么?”陆深信惟瑛的预言了。因此争取京兆府荐送,果然得到高等,第二年省试后,又去拜访惟瑛。
  惟瑛说:“先生已考上,名次不太高,应当在十五名以外。状元姓李名郃。”当时有个广文馆的考生叫朱俅,人们认为他应该考上,监察官送来的名单没有他。陆因此问:“难道不是姓朱吗?”
  惟瑛说:“三十三人中没有姓朱的。”这时是正月二十四日。陆告诉了堂弟符,符与石贺写在墙上,一个月后发榜,状元是李郃,陆排在十六名,共三十人。惟瑛又对陆说:“先生成名后,应当在吴越做官,有一件事来得很快。”
  陆后来在越地任职,半年后突然死了。  
  298:文爽   
  释文爽,不知是什么人。早已脱离尘事,抛开爱网,从师学佛,天然不睡觉,困倦极了也只是盘坐。
  后来独自栖息在坟墓间,风吹雨淋十天身边没有侍者照顾。
  有一蛇进到文爽手中卷屈,当时有人召请文爽供斋饭,怪他到时不来,主人重来请文爽,见到蛇惊吓得叫起来,蛇才慢慢下地。
  主人坚持要请文爽用斋,文爽推辞过午不食。
  第二天有狼张开大口,反复再三像要冲上来咬文爽。文爽怜悯狼的饥饿,又心想:“臭皮囊(身体)不在乎让你吃掉。愿我快速成就坚固的身体,你受我的施舍同归佛会。”过了一会儿狼垂下耳朵走了。
  文爽圆寂时空中有钟罄声交响,很久才停息。  
  299:鉴空   
  释鉴空,俗姓齐氏,是吴郡人。少小贫苦,虽然勤奋好学但记忆力差,壮年后很穷困。游历吴楚一带,已经四五年了。
  元和初年正遇上钱唐地区灾荒歉收,鉴空想到天竺寺求斋饭,走到孤山寺西饿得走不动了,因此面临江流落泪,悲吟起来。忽然有梵僧也面临江流而坐,对鉴空笑道:“法师秀才,流浪的滋味尝够了吗?”
  鉴空说:“流浪的滋味已经够了。法师的称呼怎么那么怪呢?”
  梵僧说:“你不记得在洛阳同德寺讲《法华经》吗?”
  鉴空说:“我出生到现在已经四十五岁了,在吴楚一带转来转去,从未到过京口,又哪来洛阳的事?”
  梵僧说:“你应该是被饥饿的火烧得顾不上记忆往事。”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枣大如拳头说:“这是我国出产的。吃了它,有上智就知道过去未来的事,下智只知道前生的事而已。”
  鉴空饥饿已极,就吃下枣然后捧起水喝,忽然打哈欠伸懒腰,枕着石头睡着了。顷刻间就醒来,想起在同德寺讲经就像昨天的事,因此更加泪流,问梵僧:“震和尚在哪里?”
  回答:“专精不够,再次转为蜀地僧人了。今世就断了俗缘啊。”“神上人在哪里?”回答:“前愿未满已堕落。”“悟法师在哪里?”回答:“难道不记得香山石像前开玩笑发大愿吗?‘若不证无上菩提,必愿为赳赳贵臣。’昨天听说已做大将军了。当时云水相聚的五个人只有我得到解脱。只有你是饥寒的人啊。”
  鉴空哭泣说:“我四十多年每天只吃一顿饭,三十多年披一件粗布衣,世俗的事决断根源(指的是前世修行),哪里想到福德不完善呢?却处在饥寒交迫中。”
  梵僧说:“由于你在师子座上广说邪法,使学佛的人心生疑惑。戒法不全佛法微存,声音浑浊却希望回响清亮是不可能的,身不正影子歪报应是自然的了。”
  鉴空说:“那怎么办呢?”
  梵僧说:“今天的事我没办法了,来生的事还可以警惕你吧。”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面镜子,正反都是晶莹剔透,对鉴空说:“要知道贵贱的缘分,寿命的长短,佛法的兴替,我教的盛衰,可以照一照镜子。”
  鉴空照了许久,感谢说:“报应的事,兴衰的道理,我明白了。”
  梵僧收起镜子,起身离去,走了十几步忽然不见了。鉴空当晚投奔灵隐寺,出家受具足戒,后来周游名山,更加苦修。
  唐大和元年到洛阳,在龙门天竺寺遇到河东的柳珵,向柳亲口述说了他的事由。柳听了鉴空的事,觉得很神奇。鉴空说:“我的寿命七十七岁,僧腊三十二年。持钵讨饭还有九年在世。我离世的时候就是佛法衰微的时候吗?”
  柳再问,鉴空默然不回答,然后要笔砚在经藏北墙上写下几行字就走了。写的是:“兴一沙衰恒河沙,兔而置,犬而拏,牛虎相交与角牙,宝檀终不灭其华。”(文字隐含唐武宗灭佛的事)   
  300:无著   
  无著文喜禅师,到五台山求见文殊菩萨,忽然见到山中老汉,无著行礼说:“愿见文殊大士。”老汉说:“大士不可见。你吃饭了吗?”
  无著说:“没有。”
  老汉带他进入一寺院佛堂让他坐,童子进献玳瑁杯,杯里的东西像奶酪,无著喝了觉得神清气爽。
  老汉说:“南方佛法怎么样?”
  无著说:“末法的比丘奉持戒律的少。”
  问:“有多少?”
  答:“或三百或五百。”
  无著问:“这里的佛法怎么样?”
  老汉说:“龙蛇混杂,凡圣同居。”
  问:“有多少?”
  答:“前三三后三三。”
  于是谈论到傍晚。老汉叫童子带无著出来,没走多远猛然悟到老汉就是文殊菩萨啊。不可再见了,向童子行礼,求一句话作为告别。童子有“无垢无染即真常”的话,说完童子与寺院都消失了。
  只见五色云彩中文殊菩萨乘金毛狮子出现,白云忽然来盖住不见了。
  301:知玄   
  悟达国师知玄,与一僧人在京城相遇,当时僧人患迦摩罗病(癞疮),人们不知他的奇异啊,都厌恶他。
  知玄侍奉照顾他没有厌倦,后来告别时僧人对知玄说:“你以后有危难可到西蜀彭州茶陇山找我,有二颗松树作为标志。”
  以后知玄住在安国寺,唐懿宗亲临知玄的法席,赏赐沉香座,对知玄的恩宠很优厚。
  知玄忽然膝盖上长人面疮,眉目口齿都分明,每次拿饮食喂它,就开口吞咽,与常人没有不同。
  知玄求医无效,因此想起过去僧人的话,于是到山上去寻找。见二颗松树在烟云间,证明僧人的约定确实不假,急忙奔去,佛寺光彩庄俨,僧人立在山门迎接知玄很高兴。
  天晚住下来,知玄把自己的病苦告诉僧人,僧人说:“没关系,山上有泉水,早上去洗一下就好了。”天亮后童子引领知玄到泉水处,正要捧水时,疮忽然说人话:“先别洗。您读过西汉书吗?”
  回答:“读过。”
  “既然读过,难道不知道袁盎杀晁错的故事吗?您就是袁盎,我就是晁错啊。晃错被腰斩在东市,那冤怎么办呢?多生累世想报仇,但您十世为僧人,戒律精严,没有机会报仇。如今你受皇帝赏赐过于奢华,名利心生起,所以能有机会害你了。多亏迦诺迦尊者,用三昧法水洗我,从此不再是冤家报仇了。”
  这时知玄魂不附体,急忙捧水洗疮,洗时痛彻骨髓,昏绝后又醒来,那疮也很快痊愈了,再回顾寺院却是一片草莽不见了。
  知玄就在那里建立庵堂,遂后成了大寺庙。知玄感叹神异,心想累积多世的冤仇不是遇到圣贤怎么能化解,因此著述忏法三卷,大概就是取三昧水洗冤业的意思,名叫水忏等等。
  302:金刚仙   
  僧金刚仙,是西域人。住在清远峡山寺。
  能“梵音弹舌”(成语),摇锡(占卜)而且用咒语调动物类,物类没有不回应,善长拘束鬼魅,指挥蚊虫,锡杖一动,马上有雷声。
  一天峡山寺有叫李朴的,持斧头砍大树,要把树剖空成船。上山时忽然发现一盘石上有洞穴,看见一大蜘蛛,脚伸展开一丈多,有四条蛇衔草堵住洞穴离去,紧接着听到林木中有声音凶猛吼叫。工匠害怕都爬上树去偷看,果然看见双头毒蛇长大概数十丈,弯曲发怒环绕蜘蛛的洞穴,一头在东一头在西。忽然跳起西边的头抽吸洞穴,草团都快速飞出来,然后转回东边的头瞪眼张口,抽吸蜘蛛。蜘蛛冲出,用脚抓住洞口,喷出毒气,红的像火,直射蛇的咽喉和蛇的眼睛。蛇昏晕又苏醒,举头又吸,蜘蛛再次放毒熏蛇,蛇终于倒在石头上死了。蜘蛛跳出来爬上蛇的腹部,咬断蛇的二个头,吐丝包裹起来,又跳回洞穴去了。
  李朴惊讶地返回峡山寺告诉金刚仙,金刚仙就请李朴带路到洞穴,振动杖上的环并念咒语,蜘蛛就出来在金刚仙面前好像很听话,用锡杖碰触它,蜘蛛就死在洞穴旁边了。
  到了夜里金刚仙梦见有老人捧布匹来到面前说:“我就是蜘蛛啊。又能编织了。”对金刚仙行礼说:“愿成为福田依(僧衣)。”说完消失。
  金刚仙醒来布已经在旁边,布的精妙奇巧不是世间蚕丝能做出来的。金刚仙就制作成僧衣,这种衣服尘垢不沾。
  数年后金刚仙想去番禺(属广东)乘船回天竺(古印度),就在峡山寺金锁潭畔摇动锡杖大声呼叫并且念咒动水,不一会儿水分开见底了。
  金刚仙拿澡瓶(僧人容器)摆进去,有一泥鳅鱼大约长三寸,跳到容器里。金刚仙对众僧说:“这是龙了。我要到海门,用药煮成膏涂抹脚上,渡海就如走平地。”
  当夜有白衣老汉带着转关榼(能转换的酒壶)到寺里对仆人传经说:“知道金刚仙好喝酒。这酒壶一边是美洒一边是毒洒,酒壶就是晋惠帝曾经用来毒死牛将军的啊。现今有黄金一百两送给您,是为了让您拿这酒毒那金刚仙。这僧人无缘无故,要用我儿子做膏药,我痛恨他到深入骨髓,但没办法无可奈何。”
  传经欢喜接受了黄金和酒壶,知道转关的方法后去见金刚仙。金刚仙拿酒杯正要喝,忽然有几岁的小儿跳出来用手盖住杯子,说:“酒是龙送来毒害师父的。”
  金刚仙很吃惊盘问传经,传经于是不敢隐瞒都坦白了。金刚仙问小儿:“你是什么人来相救?”
  小儿说:“我是昔日的蜘蛛啊。如今已经脱离恶业,转生为人七岁了。我的魂比常人灵一点,知道师父有难所以飞魂来救护。”说完消失。
  众僧听到了,都礼拜金刚仙,请求放了龙子。金刚仙不得已只好放了,后来金刚仙果然乘船回天竺了。  
  302:金刚仙   
  僧金刚仙,是西域人。住在清远峡山寺。
  能“梵音弹舌”(成语),摇锡(占卜)而且用咒语调动物类,物类没有不回应,善长拘束鬼魅,指挥蚊虫,锡杖一动,马上有雷声。
  一天峡山寺有叫李朴的,持斧头砍大树,要把树剖空成船。上山时忽然发现一盘石上有洞穴,看见一大蜘蛛,脚伸展开一丈多,有四条蛇衔草堵住洞穴离去,紧接着听到林木中有声音凶猛吼叫。工匠害怕都爬上树去偷看,果然看见双头毒蛇长大概数十丈,弯曲发怒环绕蜘蛛的洞穴,一头在东一头在西。忽然跳起西边的头抽吸洞穴,草团都快速飞出来,然后转回东边的头瞪眼张口,抽吸蜘蛛。蜘蛛冲出,用脚抓住洞口,喷出毒气,红的像火,直射蛇的咽喉和蛇的眼睛。蛇昏晕又苏醒,举头又吸,蜘蛛再次放毒熏蛇,蛇终于倒在石头上死了。蜘蛛跳出来爬上蛇的腹部,咬断蛇的二个头,吐丝包裹起来,又跳回洞穴去了。
  李朴惊讶地返回峡山寺告诉金刚仙,金刚仙就请李朴带路到洞穴,振动杖上的环并念咒语,蜘蛛就出来在金刚仙面前好像很听话,用锡杖碰触它,蜘蛛就死在洞穴旁边了。
  到了夜里金刚仙梦见有老人捧布匹来到面前说:“我就是蜘蛛啊。又能编织了。”对金刚仙行礼说:“愿成为福田依(僧衣)。”说完消失。
  金刚仙醒来布已经在旁边,布的精妙奇巧不是世间蚕丝能做出来的。金刚仙就制作成僧衣,这种衣服尘垢不沾。
  数年后金刚仙想去番禺(属广东)乘船回天竺(古印度),就在峡山寺金锁潭畔摇动锡杖大声呼叫并且念咒动水,不一会儿水分开见底了。
  金刚仙拿澡瓶(僧人容器)摆进去,有一泥鳅鱼大约长三寸,跳到容器里。金刚仙对众僧说:“这是龙了。我要到海门,用药煮成膏涂抹脚上,渡海就如走平地。”
  当夜有白衣老汉带着转关榼(能转换的酒壶)到寺里对仆人传经说:“知道金刚仙好喝酒。这酒壶一边是美洒一边是毒洒,酒壶就是晋惠帝曾经用来毒死牛将军的啊。现今有黄金一百两送给您,是为了让您拿这酒毒那金刚仙。这僧人无缘无故,要用我儿子做膏药,我痛恨他到深入骨髓,但没办法无可奈何。”
  传经欢喜接受了黄金和酒壶,知道转关的方法后去见金刚仙。金刚仙拿酒杯正要喝,忽然有几岁的小儿跳出来用手盖住杯子,说:“酒是龙送来毒害师父的。”
  金刚仙很吃惊盘问传经,传经于是不敢隐瞒都坦白了。金刚仙问小儿:“你是什么人来相救?”
  小儿说:“我是昔日的蜘蛛啊。如今已经脱离恶业,转生为人七岁了。我的魂比常人灵一点,知道师父有难所以飞魂来救护。”说完消失。
  众僧听到了,都礼拜金刚仙,请求放了龙子。金刚仙不得已只好放了,后来金刚仙果然乘船回天竺了。  
  303:怀信   
  释怀信,住在广陵没有别的什么奇迹。
  唐会昌三年(唐武宗灭佛时期)是癸亥(天干地支)年,武宗因为信赵归真排斥毁谤佛门,将要消灭教法。
  有淮南词客刘隐之漫游四明山,旅途停船的晚上,做梦如在海上,回头见一座塔向东移动,是淮南西灵寺塔,那塔的高耸比起胡太后(北魏时期)的永宁塔要差一点罢了。
  塔的第三层见到释怀信靠着栏杆与刘隐之交谈,并且说:“暂时送塔过东海,十天后就回来。”几天后刘隐之回到扬州,就去拜见怀信,怀信说:“记得海上相见的时候吗?”刘隐之就全明白了。
  几天后天火烧光了塔,暴雨及时倾泻下来,旁边有草堂一点没有受损。这样看来,东海人见到永宁塔不是假的了。  
  304:智广   
  释智广,姓崔氏,不知是什么人。
  德行一向完备,道根特别坚固,教化洪大清雅,特有奇踪显现。
  凡是有各种病证的来找他,就用竹片当手杖一指病痛,病人一扑倒就好了,腿弯曲的就直起,腿跛的就奔跑。
  后来更加神验,或遇病人给一巴掌一喝叱就好了,或吩咐烧纸串,散发饮食,或遇到很痛苦的,折纸蘸水贴痛处也好了。
  曾经沿着江水、沟渠、池塘给食物念咒喂鱼,经过一夜那鱼就长二尺以上,大约亿万多都浮在水面死了,其实他是随流水救鱼类往生忉利天啊。
  咸通初年智广到九座山(属福建),忽然遇到巨蟒要来吞他,他的锡杖自动飞去撑住蟒口,然后他就到蟒的口中盘坐入定,神来谢罪智广不理睬,等到智广出定时蟒已化为石头了。
  后来当地雷雨大作,涌起沙子铺成平地,山神移走了大山,四方光照明亮,渐渐修成九座寺。乾符三年智广圆寂了。   
  305:从谏   
  释从谏,姓张氏,是南阳人。迁居到广陵就随当地人的姓,身高八尺眉目奇特,人到壮年忽然顿悟真理,于是舍弃妻子剃发出家了。
  从此精研禅观,心境明白,不到十年,年长大德都推崇佩服他了。后来到洛阳就住在敬爱寺,他的德行受到信众的敬仰,每次赴斋供都是与宾头卢尊者对坐用餐,他被人天的敬重到了这样的程度。
  唐武宗继皇位后改年号会昌,喜欢道教,不喜欢佛教,就下旨毁灭佛教的庙塔,沙门还俗。起初从谏戴黑帽穿麻衣(世俗打扮)潜藏在皇甫枚(晚唐文学家)的温泉别墅,后山冈上乔木茂密,有巨石平坦,从谏夏天常在那里静坐,或补僧衣。
  忽然有一天黑云大雨,电闪雷鸣,打在石头上,其他人跑到林中,从谏却安然盘坐,好像没有听到。有人来问,从谏慢慢说:“不过是恶畜生(恶龙)而已。”
  大中初年唐宣宗恢复佛教,从谏回到东都洛阳故居。他的儿子从广陵来找他,正好在院门口相遇,从谏相貌威严庄重,他儿子不再认识他了,就礼拜并问从谏住哪里,从谏抬手一指说:“近东头。”他儿子走后他就关门不出,他是这样的割裂爱网。
  咸通丙戌年的夏天五月,忽然到所有熟识的信众家,对他们都说:“多建福业。贫道我秋初要远行,所以来告别了。”
  到了秋天七月初,清早起来洗手上香,念弥勒如来,遂后右侧而卧。呼叫弟子玄章等人告诫说:“人生难得,恶道容易沉沦。唯有归命释尊,努力修行,龙华会(是弥勒佛再兴佛教时的法会)上再相见。生命是有限的,暂时与你们告别。”当天圆寂了,享年八十多岁。
  玄章等人依照从谏的遗嘱送尸体到建春门外尸陀林中布施给鸟兽。三天后再去看,肌肤形貌还像活着,却没有东西敢靠近。于是用饼食盖在上面,过一夜有狼狐来过的迹像,只是吃了饼食,遗体依旧完好。
  最后依照天竺法火化后,收起余灰建白塔在路边,春秋有香火祭祀。
  ?、
  306:普闻   
  释普闻,是唐僖宗的第三个儿子。生下来就吉祥,眉目风骨清纯如画,天性不沾荤,僖宗很钟爱他,但他没有经营世俗的兴趣,僖宗千方百计的熏陶感染他但始终不能挽回。
  中和元年天下大乱,僖宗逃到蜀地,亲王宗室都跑了,普闻断发出家随意闲游去拜见石霜庆诸。
  庆诸对他惊叹说:“你是乘愿力再来却生在帝王家,脱身出来跟我是火中莲花啊(比喻少有)。”
  普闻夜里到庆诸房间问祖师的故事,庆诸说:“等到山点头,就对你说。”普闻因此契悟了。
  依止庆诸几年,才请求周游名山(访问各处大德),庆诸说:“逢干即止。遇陈便住。”于是出外远游。
  经过昭武山到大干山,遥望那山巅繁茂深秀,问当地父老乡亲:“那里有人住吗?”老人说:“有一个叫陈嗣的,在那里隐居很久了。”普闻这才想起师父庆诸的话,就拨草上山。
  陈嗣一见普闻就分出地方让他一起住,普闻然后向陈嗣要菜种子一斗斛,陈嗣说:“哪有斗斛?”给他一大把,普闻就到山里开垦耕种。后来谷口外的人相互传说:“先前的僧人进山到现在不出来,一定是被老虎吃了。”
  前往探视发现茅庐一所,有几个帮工的人听从普闻使唤,而山岭上的菜已经变青了,原来种菜的,是山神在出力,帮工的是老虎啊。
  陈嗣觉得普闻胜过自己于是说:“我住在这里常常苦恼恶兽毒虫太多,您来以后都消失了,您的道德不是我能达到的,我种下的缘属于您的吗?”
  很快普闻的德行就传播闻名了,信众都来云集,遂后建成了大丛林寺院。忽然有老人来跪请说:“我是龙。家在这山上,行雨不称职,被上天责罚应当死罪,愿您救护我。”
  普闻说:“你得罪上天我怎么能救护呢?不过你换个形象来吧。”老人瞬间化为小蛇,普闻用锡杖引它进入净瓶。良久风雷围绕坐榻,地动山摇,普闻安坐到天亮。
  这时天空晴朗,蛇从瓶中出来,片刻又化为老人形象表示感谢说:“若不是借师父的法力,那我就血肉脏污这地方了。没有什么报答大德,山中没有水怎么能安定众人,就用水维护师父的道场吧。”当即在山谷尽头刮成石洞泉水涌出,开始涓涓细流,最后阔大,就成了一个湖,现今在半山的名叫龙湖,就是这么来的。寒冬不结冰大旱不干枯,流向四方灌溉田地几百顷,当地人因为它的神奇建祠堂在上面,年年按时祭祀。
  现 元节(正月十五)是普闻的诞辰,龙必定来朝拜感谢,有祥云瑞气的感应。寺院右边十五里远处有隋朝义宁的欧阳太守庙,就是今天的福善王庙,已有二百七十多年的历史了。
  庙里的神极为灵验,对当地有祸福影响,民众敬畏祭祀天天不断,普闻见了很怜悯。一天柱杖到祠堂,说偈讲法,又与神约定说:“能吃素不杀生才可以做邻居。”当晚父老乡亲梦到神说:“我如今受禅师的戒不再吃肉食,祭祀我就像比丘的饭就可以了。”祭祀改肉食为素食,至今在还遵守,神与人相互心安。神显灵异,护持这山。
  有人说:“普闻师曾经与神比试过法力。庙旁边有大松树参天,普闻抬手拉下树干扫地三圈,而神才扫二圈,于是神屈服了。”
  一天普闻召集徒众说:“我要走了,寺院的事务交给聪教二弟子。”并说偈语:“我逃世难来出家。宗师指示个歇处。住山聚众三十年。对人不欲轻分付。今日分明说以君。我敛目时齐听取。”全寺众人悲痛,坚持请求普闻为佛法留下来住世。
  普闻说:“你们难道不知道达磨祖师穿一只鞋西归、普化禅师圆寂时全身脱去不见尸首的意义吗?怎么用来去生灭看待我啊?”然后跨着老虎,凌晨时分到达信州应邀受斋供,到那里的僧房受供后向主人再要一份给老虎,主人认为普闻是一个人独行不同意再给,普闻于是要水一杯,含口水喷到手杖上,手杖化为老虎,普闻跨上去走了。
  到了开元寺,龙湖寺的僧人追来,普闻说:“我不再回山了,已经有聪禅师住持了。”所以龙湖寺没有开山祖师的塔,只有跨虎庵,作为古今的证明。
  又有普闻禅师照水自画的写真像,至今还在,朝廷封赐名号圆觉禅师,凡是有人祈祷,感应如回声一样灵。而寺院前有普闻种的杉树,至今有时生出异常的花。  
  307:怀浚   
  释怀浚,不知是什么人。憨直而且狂放,能预知未来的事,那感应如神。乾宁年间忽然到巴东,并且能草书,笔法天然就会。有时在寺院道观店堂集市的墙壁上书写佛经道法,甚至诗词歌赋、粗言俗语等等,没有不到笔端的了。
  与他交谈唯唯诺诺而已,乡里人以神圣对待他。州官于公担心他惑乱众人,把他关进牢狱审问,他用诗词回答,意思是家在闽川的西或东,弄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但章句奢华,州官感到神异就放了他,又细看他的文字以为是海上来的,猜测他属于杯渡(古代高僧)一类的高人吧。
  行旅的人经过当地必定停船拜访他,询问去上下游的吉凶、贸易买卖的顺不顺,有客人恳请,怀浚只写三五行字,始终不明说,事后多有应验。
  当时荆南(南平国)大校(副将军)周崇宾来拜访,怀浚写文字给他:“付皇都勘。”(意思是到荆南国都要当心)周后来到京城(荆南国都)进贡,因为正好宋朝军队讨伐南方,周在京城就当了俘虏,结果被杀了。
  押牙(侍卫官)孙道能来拜访,怀浚写文字是:“付竹林寺。”当年孙死了,安葬在古竹林寺的旧址处。皇甫铉知州(州官)来拜访,怀浚就画一人带着枷锁,一女子在旁边,不久皇甫因为娶民家女遭遇官司,被官府禁锢了。
  有叫穆昭嗣的,是波斯人,从小爱好药术,随父亲来拜访,怀浚就画道士手提葫芦乘着云,写文字是:“指挥使高某牒衙推。”穆后来因为医术有效,南平王高从诲要他放弃道术做官,任职府衙推(副官一类)。
  宋朝军队讨伐荆州,怀浚就写诗给南平王说:“马头渐入扬州路,亲眷应须洗眼看。”当年南平国高氏投降宋朝,才没有了被重重包围的困扰。怀浚的其他神异奇迹大多是这一类啊。
  曾经有一天在庭院前的芭蕉叶上写道:“今天还债消业。”州县没有人注意这话什么意思,往来的人多有看见他的字也不在意,忽然被别人杀害身首异处。刺史为他火化了。  
  308:辛七师   
  辛七师,是陕人,辛是他的姓。小时候就很严谨,从不调皮玩笑,他父母都奇怪并且怜爱他。
  十岁时喜好佛法,天天阅读佛书,无师自通能懂梵音。后来父亲任陕州郡守,先是郡南有瓦窑七所,当父亲去世后,辛七悲哀过度,一天发狂悄悄跑了。
  他家仆人追踪到郡南,见辛七在一瓦窑中端坐,身上有奇光灿烂像金色,仆人很惊异。再到另一瓦窑,又见一个辛七在里面,这样看过七个窑,都有一个辛七在里面,从此陕人称呼他为辛七师。

  309:简师   
  云居山的道简禅师,早已拜先云居膺禅师做弟子,是堂中的首座。当先云居要圆寂时,主事僧请问:“谁可以继承衣钵?”先云居说:“堂中的道简。”
  主事僧意思要另选一个合适的,众人说:“第二座可以,不过先按礼仪邀请。第一座如果谦让,就坚持请第二座。”道简已经秘密授记了,所以不太推辞,就自己拿道具进入方丈室,召集众人讲法。
  主事僧等人不满意,所以不循旧规,道简察觉他们的情绪,就悄悄离去。
  当夜云居山的安乐树神大声哭泣,天亮后主事僧和大众追到麦庄,悔过哀痛请道简回归寺院。众人听到空中连声唱道:“和尚来了。”  
  310:契此   
  释契此,不清楚他的家族,有人说是四明人。
  形体肥胖,额头前突,大腹便便,说话没有常理,睡卧很随意。常常用禅杖扛着布袋到集市,见到东西就要。至于各种酱料、咸鱼腌菜,接过来就放入口中,留一点放入布袋,号称为长汀子布袋师。
  曾在雪中卧到而身上没有雪,人们因为这事感到他很神奇。又曾向人要食物,住店就卖了,布袋中都是各种自身用具。给他人示现吉凶必定有征兆表现,高温干旱就拖着高齿木屐在市桥上翘起膝盖睡觉,大雨水涝就穿湿草鞋,人们根据这些表现来预知。
  天复年间在奉川乡圆寂,县里人共同掩埋他,后来有人在别的州见到他,也是扛着布袋行走。江浙一带多有他的画像。  
  311:阿足师   
  阿足师,不知他的来历。样子痴呆糊涂,神情不聪慧。有时说的话却没有不是先知称觉。
  居住虽然没有固定多数时候是在阌乡,争先恐后礼拜他的人来往不断,大施主们的布施供养毫不犹豫,人们或者忧愁或者疾病,得到他的指点,应验都很神速。
  当时陕州有富豪叫张臻的,家财万贯,只有一个儿子才十七岁,天生的愚钝,手脚不直,言语不清,惟独爱吃好像填不满的沟壑。父母钟爱尽力照顾,请医求药不管千里万里,十多年来家业快耗尽了。
  有人对张说:“阿足贤圣是现世的活佛,为什么不去求告?希望他给治好。”
  张与妻子来到阌乡,叩头流泪求阿足拯救。阿足过了很久,对张说:“你的冤业没有散,还须要十年。怜愍你的勤恳,为你除去吧。”
  就吩咐选择日子在河边办供斋法会,广召信众来共同观看度脱冤业,并要张带儿子也来道场。
  当时众人认为阿足要施展神通,而围观的人如一面墙,正在人们踮起脚张望时,阿足指派身强力壮的人三四个,抢过张的儿子扔到河里,张和参加法会的人不知怎么回事,阿足回头对张说:“为你除去灾祸了。”
  过了很久张的儿子忽然在下流十几步远处立在水面,手指他的父母说:“与你的冤仇,是前世的缘业,幸亏遇到圣人,就这样化解了,否则没有完的时候。”
  挺身高呼,并不像愚钝的样子,转眼沉到水里不知去向。   
  312:惟靖   
  释惟靖,是吴门人。三十岁进入国宁寺巡僧房,大声说:“要人出家请留。”
  下到经藏院,见了二众僧人和大德慧政,便跪拜表示诚心,愿能容纳他奉侍佛教。慧政应允给他剃度,在天台山受具足戒。
  惟靖曾经星夜到禅林寺吃晨粥,而多有虎豹随他一起到寺门,老虎就在门外盘踞像是等候,惟靖出来老虎又跟着他走,天亮后留下虎的痕迹极多,惟靖怕人知道用锄头消除虎迹。
  忽然患背疮,睡着了,有鸩鸟(一种毒鸟)拉粪便在他的疮上,不久痊愈。
  又用冰雪和粳米半斗拌在一起存放,每天和菜煮着吃,粳米放在地窖中,过了很长时间米还是不减少,惟靖就埋掉了说:“我这样做是不合理的啊。”
  惟靖圆寂时,享年七十多岁。
  313:齐州僧   
  史论,在齐州时常出外打猎,到一县城的寺院中休息,觉得桃香异常,去问寺里的僧人。僧人来不及躲避,说“最近有人布施二桃”,就从经案下取出桃子献给史论,桃大得像饭碗。
  史论当时饿了,于是都吃了,桃核大如鸡卵。史论因此追问桃从哪里来的,僧人笑道:“先前说的是假话。这桃在十多里远的地方,道路危险。贫道我偶然出游看见了,觉得异常就摘了几个。”
  史论说:“请和尚和我一起骑马去看看。”僧人不得已带着史论向北去,在荒草中走了五里多远到达一条河边,僧人说:“恐怕中丞(省官)过不去。”
  史论坚决要过去,听僧人的话脱掉衣服,游到对岸。又向西北过二条河,上山越过山涧几里,来到一个地方,飞泉怪石不是人境啊。
  有桃树几百颗,枝干落地高二三尺,那香气扑鼻而来。
  史论与僧人各自吃了一个,就感觉饱了,史论脱下衣服要包得满满的,僧人说:“这可能是仙境不能多取。贫道我常听长老说,昔日有人也曾经到过这里,怀揣五六个桃就迷路出不去了。”
  史论也觉得僧人不同寻常,取两颗返回。
  僧人告诫史论不要对别人说。史论回到州里派人去招请僧人,僧人已经圆寂了。   
  314:蚬子和尚   
  京城的蚬子和尚,事迹很奇异。
  居住没有固定的地方,在洞山禅师那里印心后,混入世俗中,在闽川一带,不积畜用具,不遵循律仪,冬夏只穿一件纳衣。天天沿着江岸,采拾虾蚬(蛤)用来填饱肚子,晚上就睡在东山白马庙的纸钱中,当地居民就因此叫他蚬子和尚。
  华严静禅师听说后,要判断真假,先潜入纸钱中,等到深夜和尚回来,静禅师一把抓住他说:“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和尚立即回答:“神前酒台盘。”
  静禅师放手说:“与我同根生不是虚的。”(师出同门)
  静禅师后来应后唐庄宗皇帝的诏请到长安时,和尚已先到了。每天唱歌打拍子,或者装疯,泥地雪地来去都没有良迹。后来不知去向。
  315:扣冰古佛   
  扣冰澡光古佛,当初参访雪峰禅师,雪峰说:“你以后一定是帝王的老师。”
  后来从鹅湖回到温岭搭建庵堂,继续住在将军岩上,有二虎在旁边侍奉,神人献地,叫做瑞岩院,学佛的人就争相来聚集。
  古佛曾经对众人说:“古圣人修行须要凭着艰苦的节操。我如今是夏天穿纸衣,冬天用冰水洗浴,所以世人称为扣冰古佛。”后来住持灵曜寺。
  天成三年应闽王的召请,住到闽王的内堂,闽王敬拜说:“感谢法师远来降临。”倒茶时古佛提起一个口袋问:“大王会么?”
  答:“不会。”
  古佛说:“人王法王各自照了。”住留十天因病告辞。
  到了十二月二日,沐浴升堂告别众人就圆寂了。
  闽王与信众准备了香木火化,当时祥光照耀满山,收集的舍利供在瑞岩的塔中正寝,谥号妙应法威慈济禅师。从那时到现在远近的人们来祈祷常有灵异。  
  316:全宰   
  释全宰,俗姓沈氏,是钱唐人。在孩提的时候就不喜欢荤腥,他母亲多次看到吉祥征兆,劝他投奔径山法济大师剃发出家,后来修禅观气质高洁不染尘俗,仰慕十二头陀行作为修行的标准。
  有谚语说:“宰道者焉。”(双关语,有赞他超出别人的意思)曾经参访各方大德,得到石霜禅师的印证后,暗自护持,到天台山的闇岩,实现他的志向。
  那岩与当年寒山子消失的地方对峙,都是魑魅妖怪出入的场所。
  全宰住进去以后,二十多年,恶鸟静音,山精让出洞窟。全宰出入经行鬼神来侍奉,或清扫道路,或在旁边护卫,或帮忙打水,或进供疏菜水果。
  这些事人们经常看见,全宰自己没说过,后来圆寂在镇国院。   
  317:延寿   
  僧延寿,字冲玄,几岁就念诵《法华经》,一眼能同时看五行,六十天念完。
  投奔四明翠岩禅师出家,衣着朴素,饮食简单,又去参访韶国师启发了佛法心要,韶曾经对他说:“你与元帅(吴越忠懿王钱俶)有缘,以后应当大兴佛事,可惜我见不到了。”
  最初住留天台智者岩,修习禅定九十天,有斥鷃鸟在他衣服上做窝。
  后来在国清寺修行法华忏,夜里见到神人带着武器进来,延寿喝斥说:“怎么能随便进来?”
  回答说:“积了很久的善业才到这里。”(做护法)
  夜半绕佛像见到普贤菩萨手举莲花,于是上智者岩作二个阄,一个是“一生禅定”。一个是“诵经万善庄严净土”。然后静心祈祷得到“诵经万善”的阄,又连续七遍都一样,延寿这才一意专修净业。
  又到金华天柱峰诵经三年,在禅观中见观音菩萨用甘露灌进他的口中,遂后获得辨才无碍,初次讲演佛法在雪窦寺。
  建隆元年忠懿王请延寿住持灵隐寺,第二年迁移到永明寺,每日做一百零八件功课没有间断过。学佛的人来参访求问,延寿强调“指心为宗,以悟为则”,傍晚到别的山峰去行道念佛,旁人能听到天乐的音声。
  忠懿王感叹说:“自古求往西方净土的人,没有像这样专心用功的啊。”为他建立西方净土香严殿,成就他的志向。
  延寿住持永明寺十五年,弟子一千七百人,常给大众受菩萨戒,夜里为鬼道施食,白天放生,全都回向庄严净土,当时人们称他是弥陀化身。
  开宝八年二月二十六日早晨起来焚香告别众人,盘坐圆寂了。
  318:全清   
  释全清,是越人。学会密藏禁咒法,能制服鬼神。
  当时有市民王家的妇人中了邪气,言语癫狂,又哭又笑,这样有好几年了。请全清来治,于是绑草人一尺多高,穿上五彩衣,放在法坛上,念咒良久。妇人说:“饶命。”遂后记录:“往年春天在禹祠前附体,如果法师不杀就放它远去。”全清就取一瓿用鞭子驱打草人,邪灵就进入瓿中,还有呦呦的叫声,然后在瓿口封上六乙泥(道家神泥),贴上红字符印,埋在桑林下,告戒家人不许动这瓿,妇人的病就好了。
  五年后正是刘汉宏(割据军阀)与董昌(割据军阀)隔江对抗,越城被攻破兵荒马乱,人们认为这里是窖藏有财宝,挖开桑林下的土打破瓿,见一乌鸦冲出飞起,立在桑树梢上,却说人话:“今天见到阳光了。”
  这时全清已经圆寂了。
  319:自新   
  释自新,姓孙氏,是临淄人。受戒后寻师没有懈怠,听说膺禅师在钟陵教化,就前往参访。
  从云居山回返隐居在广德山中,两浙文穆王钱氏率兵征讨苑陵进入山寺,群僧都逃窜,唯有自新安然不动。文穆王问:“为什么不逃避?”
  回答:“东边西边都是贼,让老僧我去哪里逃避?”
  文穆王惊叹他的迂直,撤兵带他回归。自新见到武肃王询问,言语没有什么虚伪奉承,而且德行高尚,武肃王就建造应瑞院让他住,称他为广现大师。
  当初自新曾经进入宣城山采药,穿山洞深入进去,开始黑暗然后渐渐明亮,走了有数里,洞旁边另有小洞,溪水荡漾流动。水弯处的大松树下有草庵,一僧人白眉毛披着僧衣在坐禅,身旁有一磬和火器。
  自新去敲磬,僧人就睁眼吃惊地说:“嘻!法师什么缘故到这里?”
  行礼让坐,取石头打火煮茶,香味可爱,又说:“天晚了。”僧人让自新睡庵里。自新回头看僧人上了松树巅的大巢内,听到念《法华经》的声音很清亮。过了一会儿又斥骂说:“这群畜生,何苦使生人害怕?快回林中,不应该出来。”喝叱“快走”。自新偷窥原来是虎豹温顺离去。
  第二天对僧人说:“愿意在这里侍奉。”僧人说:“从此一百天草就枯萎,四处没有人烟,不是法师栖息的地方。”
  又问:“是不是饿了?”带自新到溪畔,那里有稻子一百多颗,于是收集谷子,用手搓成黄梁米,挖野菜一起煮,给自新吃,然后送自新返回。
  送到洞口时僧人说:“相遇不是偶然啊。你吃了茶和菜饭,法师平生不缺食物了。”遂后按原路回到本院,已经一个多月了。自新让同好再去寻找,却找不到洞口了。
  后来自新在浙中宝塔寺主持,天福年间就在寺里圆寂了,享年八十多岁。现今仿建在冷水湾前的小院还存留着。
  320:法本   
  释法本,不知是什么人。善良守法,举止安详,说话多有怪异。
  天福年间到襄州禅院,与一僧人同过夏天,朝夕相处,心地相通。法本曾说:“贫道我在相州西山中住持竹林寺。寺前有一石柱,以后有时间一定请来访问。”那僧人记着这话,因此前往那里寻访,到山下村中在一寺院借住,问村里的僧人说:“这里离竹林寺多远?”僧人指远处的孤峰旁边说:“那里就是啊。古老相传是往昔圣贤居住的地方,如今却只是有名无实罢了,所以没有院舍。”僧人疑惑,天亮就去。
  到达竹丛后,丛中果然有石柱,完全不知年头。当时法本临别说过:“只要敲那石柱,就见到人了。”僧人用小树枝敲击柱子数声,接着风云四起,咫尺看不见东西。忽然耳目豁然开朗,楼台耸立,发现自己在三门下徘徊。
  法本从里面出来,见到僧人很欢喜,问起南中的旧事,又带僧人过了几道门,进到深邃的殿堂参拜里面的尊贵长老。长老问是谁,法本说:“早年在襄州同过夏天,希望他来访问,所以到了山门。”长老说:“可以吃饭后请出去,在这里没有座位。”吃完饭后法本送僧人到三门外相互告别。
  随后天昏地暗不知在哪里,片刻间又分明在竹林中的石柱旁边,其他都不见了。僧人明白圣贤的在世,隐藏显露都是难以预料的,所以只有金粟如来(维摩诘居士的前身)能化现吗?   
  321:点点师   
  点点师,不知是什么人。虽然剃发出家,但总是疯狂,有人供斋饭时,酒肉不戒。
  每到傍晚就买回黄白麻纸、笔墨放在怀里带回住处,房间虽然有门但四边没墙,关上门其他人就进不去。
  起初邻僧小童偷看他,见他点上灯烛盘坐,摆开纸笔在面前,一边大骂一边猛写,不知写的是什么,往往瞬间就像是判决完毕。看得久了,明暗闪烁中好像有很多人排列,形状像是小官吏,衣着都不是世间的打扮。观看的人都吓跑了,追问他又怒而不答。
  过了几年,当地人都神异看他,后来不知去向。  
  322:行遵   
  释行遵,是福州闽王王氏的二儿子。开运年间相貌好像七十多岁,但体力不衰,有人问他年龄僧腊却必定沉默不语。
  在阆中借住光国禅院,院里僧众都持守佛法戒律,所以人们不知行遵的能力。有李氏家供斋饭,行遵正吃着忽然起身出门,叫喊中好像有责怪的意思,对李说:“今夜有火从东南烧到西北街,街坊邻居让他们都小心。”
  当晚果然失火烧光了房屋。众人问他怎么知道,他说:“昨天一妇女穿红衣拿着火炬走过去,老僧遗憾没追上而已。”
  又在赵法曹家指着桃树下说:“这里有一些钱。”不说数目。
  赵就叫人挖掘,正挖的时候有客人来,被家仆取得,喧闹之际都化为青泥了。
  或路过别人的墓知道墓主人家的吉凶,至于听到看到鸟兽时预言灾祸,后来必会应验,所以州县远近的人们都以他的预言作为根据。行遵圆寂在晋安的玉山,信众为他火化了。  
  323:僧缄   
  释僧缄,俗姓王氏,是京兆人。常住净众寺,须发都雪白而面色红润,依旧是逍遥自在,人们猜不透他的真伪。
  有个华阳进士王处厚,在后蜀考试落第后,到寺院排遣忧愁,在松竹间见到僧缄。僧缄说:“这不是王处厚吗?”王吃惊说:“从不认识,怎么突然叫出我的名字呢?”僧缄说:“偶然罢了。”
  王心里明白他的神异,询问道:“和尚,我的未来如何?”僧缄:“你将来的事主要在明年。从这以后就可知了。”意思后蜀要灭亡啊,嘱咐王不要泄漏。
  一天僧缄在王家桌案上挑看文卷,浏览到王在府试时的赋稿,说:“考究真伪的话,不是先生自己写的吧?怎么有很多假话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篇赋稿展示给王:“这难道不是考试的真本吗?”王很惊竦,说道:“我后来偶尔增加润色,补足当时考试时匆忙的过失啊。师父从哪里得到这个真本?”
  僧缄说:“不只是这一篇,先生平生所作的都贮存了。”第二天王来拜见,僧缄带王到寺里,去朝拜唐朝太尉幽公杜琮的祠堂,事后坐在西厢的走廊下。忽然有几个小官吏服装杂乱,从堂中排列出来,下台阶再行礼,僧缄说:“新官在这里,可以参拜。”王惶恐地站起,僧缄说:“这些人将来是被先生使唤的。又什么可怕的呢?难道不知道泰山举荐先生为司命(掌管人命的神)吗?只是因为先生一直抱有壮志,没有实现,就等到考试中举后在实行。又检查官禄的档案,见来年春天考上科举的人数已定,先生也在其中,这就是阴注阳受(大意是阴间安排阳间得结果)啊。争取人世的功名,做阴府的官,这是阳注阴受(阳间努力阴间得结果)啊。”
  王震惊不知所措,只是问明年考中科举的姓名。僧缄要来纸笔当即写一封短信交给王,告诫他严密收藏,泄漏了马上有灾祸。
  到了春天考试后,僧缄来王家留下一字条说“暂回我的茅庐,不再见面了。”王后来到寺里找僧缄,他已经到别处去了。这时拆开短信看,只有四句话:“周成同成。二王殊名。王居一焉。百日为程。”等到公布考中的名单有八个人。二王就是王处厚与王慎言啊,王是其之一了,但厌恶“百日为程”(大约一百天的寿限)。
  王只和同年考上的人亲近,喝酒聚会,极其任性的快乐,因为荒淫放纵生病不起,当夜暴亡。同年们都梦到,王身穿蓝袍官服,前呼后拥上任去了。
  查验他得功名到死,只有一百二十天。详细了解到僧缄出生在唐文宗太和初年,成名在宣宗大中年间,王处厚遇到他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
  324:智晖   
  释智晖,是咸秦人,姓高氏。孩童时到佛教精舍就像到家一样留连忘返,圭峰温禅师见了觉得奇异为他剃发,二十岁受具足戒。
  事奉高安白水寺本仁禅师十年,回洛阳途中,喜欢中滩的山水优美就建屋居住,号称温室院。每天主要布施水和药,人们不知他的功夫深浅。
  梁开平五年忽然要上圭峰山行走,随意深入到岩石间坐下就像是常住过的,看见有僧衣佛珠铜碗棕笠,藏在石壁中,这些东西一碰就坏。
  智晖闭目良久说:“这是我前身的道具啊。”于是就在那里建寺庙了结过去世的心愿。在割草的时候有祥云从众山峰间升起,就取名叫重云寺。虎豹都离去了,有龙潭险恶不能靠近,智晖让人填平变成道路,龙就转移到别处,只见有云雷跟随着那龙。
  后来唐明宗听了很赞赏,赏赐寺院匾额叫长兴寺,住持了四十多年。节度使王彦超还是卑微的时候,曾经跟智晖交往想出家为僧,智晖细看他说:“你的世俗缘分很深,应当成为我佛家的护法。”王后来果然做官镇守永兴,表现为佛弟子的身份。
  周朝显德三年夏天智晖到永兴,与王告别,嘱咐他护持佛法。王流泪说:“您就忍心舍弃弟子吗?”智晖笑道:“就是再留住千年也是终有一别了。”
  七月二十四日写偈语一首,然后盘坐圆寂了,享年八十四岁,僧腊六十四年。
  当初智晖住在中滩时,有生病的比丘被众人嫌弃。比丘悲哀地说:“我因为过去世的业障患上白癞(麻风病的一种),师父能为我擦洗吗?”智晖为他擦洗面无难色,忽然有神光异香,正在惊讶时,忽然消失,再看比丘的癞疮也都是异香味。   
  325:谷泉   
  释谷泉,不清楚他的姓氏,是泉南人。少年聪敏能忍耐污垢,说大话不谦逊世俗憎恶他。
  去出家为沙门,不守戒律任意而行,到汾阳拜见昭禅师,昭认为是奇人,暗中受记他(预言未来事)。谷泉回南方在湘中一带放浪,听说慈明住持佛法就说:“我去拜见他。”
  慈明问:“白云横谷口,道人何处来。”
  谷泉左右看看说:“夜来何处火,烧出古人坟。”
  慈明笑道:“不对,再说说看。”
  谷泉学老虎叫。慈明用坐具击打谷泉,谷泉接住坐具推到绳床上,慈明也学老虎叫,谷泉大笑。
  山中有水潭藏有毒龙,落叶触到水面必定雷雨连天,路过的人不敢出大气。慈明晚归,当时是残暑天气,谷泉牵慈明的衣服说:“一起洗浴。”慈明甩手离去。于是谷泉脱衣跳进水里,紧接着霹雳声响起,腥风吹雨,林木振荡。
  慈明蹲在草丛中,以为谷泉死了,片刻天晴,谷泉忽然从水中伸出头来。
  后来谷泉登上衡岳山顶的顶灵峰寺住到懒瓒岩上,又移住到芭蕉庵,将要移居保真庵时,在墙壁上大写道:“我在这芭蕉庵占据幽静的堆云处(云多),种种的异境数不过来。先看矮松三四颗,天冷烧枯树枝,饿了吃大紫芋。而今要离去,不知谁来住。”
  住的保真庵,是衡山湘水最险要的地方,谷泉夜里坐在祝融峰下,有大蟒盘绕他。谷泉解开衣带绑在腰上,半夜衣带不见了,天亮柱禅杖满山寻找,发现衣带缠绕在枯松上,原来是松妖啊。
  又从后洞背负一石像到南台寺,石像大约数百斤,众僧惊骇不知他从哪里来的,后洞也不知在哪里,于是相传是飞来罗汉。
  谷泉曾经到衡山县见屠夫宰肉,就站在旁边装作可怜的样子,指那肉又指自己的口。屠夫问:“你是哑巴吗?”谷泉点头,屠夫同情他割了一大块肉放到他的盆中,谷泉喜出望外感谢而去,集市上的人大笑,而谷泉坦然自若。
  宋朝嘉祐十五年六月六日圆寂,享年九十二岁,僧腊六十四年,郴州人为他建塔至今还在祭祠。   
  326;矿师   
  矿师,是海坛守边士兵的儿子。七八岁时就不喜欢鱼肉,甘愿吃野菜。每当见到家里厨房烹煮鱼肉,就手捧沙土撒到锅里,让人吃不成。
  自己说“开元寺塔在隋朝的时候是我建造的”,多有预言未来的事,后来都应验了。
  矿师就这样请求出家,因此披上僧服,头顶有香气如烧沉檀一样,当时被叫做圣僧。
  侍御史皇甫政请矿师到官署,作肉丸子一百种,只有一种是素的,盘子交错杂乱都摆在他面前,用意是检验他的凡圣罢了。矿师到筵席上拈起素丸子吃下去了,其余的用手推开,皇甫的属下都惊叹不已。
  矿师说自己的寿命只到十三岁一定圆寂,到那时果然命终了。
  327:志言   
  僧志言,自己说姓许,是寿春人。在东京(开封)景德寺七俱胝院出家,奉事清璲师,清璲见他的相貌奇特,看了很久,心里惊异为他授具足戒。
  但志言举止豪放,谈笑没有尺度,常在集市里撩起衣裳快走,举手指在空中比划,伫立良久,有时在屠场酒店游荡,吃肉喝酒没有选择。众人以为他是狂人,清璲却说:“这是异常人啊。”有人要供他斋饭,他预先知道就提前来了。
  温州人林仲芳从自家拿僧衣来献给志言,船刚到岸他就来取走了。
  宋仁宗常请志言到宫中,他就直接上座位坐下,吃完饭就走从不行什么礼。有时预测吉凶,写在纸上挥笔迅疾,当时不明白后来多有应验。
  仁宗年纪越来越大,继承人还没有定下来,暗中派内侍(宦官)到志言那里求问,志言写了“十一郎”几个字,没有人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英宗因为是濮王的第十一个儿子继位,众人才省悟。
  普净院布施僧人沐浴,天刚刚亮,浴室门还没有开,人们正在做迎请佛事,而浴室已有人声,去查看原来是志言已在里面了。那供养的斋饭有鲙鱼的,志言都吃下去了,然后到河边吐出来,化为小鲜鱼成群游走了。
  海上的船客遇风就要沉船了,见到有僧人拉绳拖船来救他们,船客到京城遇到志言。志言忽然对船客说:“不是我你怎么办?”船客记得他的容貌,确实是拖船的人。
  志言圆寂前作偈颂别人看不懂,然后说:“我从古始已成就,经过很多国土,如今去南国了。”仁宗派内侍在寺中设置真身塑像,题名显化禅师。后来信众礼拜塑像时见像的额头上莹亮有光,近看发现是舍利。
  328:宗本   
  释圆照,名宗本,姓管氏,是常州无锡人。性情直爽脱俗,体貌肥胖,语言没有废话,十九岁拜苏州承天寺永安道升禅师。
  宗本住持瑞光寺,居民有屠宰牛的,牛逃逸跑到宗本面前下跪好像有诉求,于是买下来畜养。
  宗本住持净慈寺,当年大旱湖井都枯竭,寺的西墙角有甘泉自动涌出,得到金鳗鱼,因此挖成井,把鱼放到井里,寺里僧众一千多人取水用不完。
  居民张氏有女儿死了,托梦给母亲说:“我因罪业变为蛇。”母亲醒来发现蛇在棺木下面,带去见宗本。宗本就为蛇说法,又放回原处。忽然有黑蝉在棺上飞舞,而蛇不见了。
  母亲祝祷说:“如果是我女儿就进笼中,我就带你再去净慈寺。”黑蝉就如祝祷进入笼中,宗本再为黑蝉说法。当晚梦到女儿说:“二种业报已解脱了。”宗本的彰显教化异类都是如此。
  元符二年十二月甲子,宗本将要圆寂,沐浴后躺下,弟子们围绕身边请求说:“和尚的道传遍天下,今天不能没有偈语留下。”宗本勉强起身安坐,要笔大写五个字:“后事付守荣。”扔下笔憨然卧倒,好像熟睡过去,摇晃他才知已经圆寂了。
  弟子们为宗本在灵岩寺建全身塔,享年八十岁,僧腊五十二年。
  329:悟新   
  释悟新,姓王氏,是韶州曲江人。身材魁梧,脸黑就像西域僧人的样子,依归佛陀院出家,因为气节出众,爱当面批评人。
  最初住持云岩寺,后来迁移到翠岩寺。这里旧有邪神祠堂,乡里人天天酒肉污秽的东西祭祀,悟新劝管事毁掉祠堂,管事不敢怕惹祸。悟新发怒道:“如果有祸我来担当。”于是亲自毁掉祠堂。
  结果发现巨蟒盘踞在里面,但头抬起像要咬人的样子,悟新喝叱后大蟒就逃走了,安睡无事。
  不久再住持云岩寺,建经藏楼,太史黄庭坚为楼作记。有人把他亲人的墓志刻在石碑的背面,悟新知道了愤怒说:“欺侮佛门不怕招祸到这种程度了。”话没说完,有灵光掀开屋子雷击从大门进来把石碑劈为两半,看那石碑背面已成灰烬,而经藏楼的碑记安然无损。
  悟新晚年回去住持黄龙寺,来学佛的人极多,他就托病隐退到晦堂。
  政和五年十二月十五日安详圆寂了,讣告传开各方的信众都痛哭流涕。火化后得到舍利有五色,享年七十二岁,僧腊四十五年,他的塔在晦堂的后面。

  330:净梵   
  僧净梵,是嘉禾人,姓笪氏。母亲梦见光明满屋,见有神人很像佛,因而怀孕。
  净梵刚十岁就依胜果寺出家剃发,跟随湛、谦二法师学习教法得到他们的传承。最初住持无量寿院,讲《法华经》十多遍。
  大观年间净梵结合二十七个僧人修法华忏,每期方便正修,二十八天连作三会,精诚感通普贤菩萨来受羯摩(戒)法,呼唤“净梵比丘”,声音如撞钟一样响亮,当时长洲县令王度亲眼目睹这件事,记在石碑上。
  净梵又曾经梦见黄衣人请他到冥间见阎王,检查档案说:“净梵比丘经过累劫数演讲《法华经》。”就派使者送回。
  一天在禅观中众人都看见金甲神人跪在净梵面前,又在别处的忏期受到韦驮天尊的检点:“大众中有持戒不严净的人,先要说明。”后来果然忏法不全。
  当时姑苏太守应某有丫环被妖邪作怪烦恼,请净梵去授戒,那妖邪就灭了。
  有葛氏请净梵施戒超度丈夫,见丈夫绕净梵三圈离去。
  待制(官名)贾某敬重净梵的道行,就请他做管区内的佛教首领,净梵住持了十多年,圆寂后火化有舍利五色。   
  331:道隆   
  婺州僧道隆,云游各方借住在江州能仁寺,行为不正常被呼为疯和尚。
  绍兴元年道隆游行教化到瑞昌天花寺住宿,夜里有男子哭泣说:“弟子不幸在生前广造恶业,现在转世堕落为牛身,一条尾巴长在头上,样子很丑。愿师父慈悲为我忏悔,使我脱离这个苦难。”
  第二天道隆到若山的汤氏家,全家人都出来向道隆行礼,向他诉说:“前天母牛生下牛犊很奇怪,尾巴长在头上,恐怕我家有灾,愿和尚化解这个因缘,消除业障。”然后赶牛过来,牛摇头摆尾好像乞求可怜的样子。
  道隆斥责说:“你昔日造业,今日难逃。虽然受报这个形体,本性有什么不同,难道不知沩山和尚开示众人的话吗?‘中有响句里藏机’你如果对这话能领会,便是灵光闪耀照彻十方佛与众生本来同是一体。如果不明白就为你说偈。”
  牛得到开示后随道隆回到寺里,围观的人上千,牛见到人就低下头不吃东西好像害羞的样子。除夕那天忽然死了,道隆梦到他来感谢,遂后带领众人火化了牛的尸体。   
  ?
  332:常罗汉   
  嘉州僧常罗汉,是个异人。好劝人办罗汉斋法会供僧,因此得名。
  杨氏老太爱吃鸡,平生杀鸡不知几千百数,死后她家人作六七斋准备黄箓醮(道教超度仪式),道士正在祭拜,常罗汉忽然来告诉老太的儿子说:“我为你忏悔。”
  杨家很欢喜,请常罗汉入座。常罗汉对仆人说:“去街东边第几家买花母鸡一只来。”仆人买来,吩咐杀了做菜,杨家人哭泣请求说:“尊者光临,不是有爱惜吧。今天做超度法会,全家内外早已断绝荤肉,请把鸡交给邻居吧。”
  常罗汉不同意非要马上煮。做熟后常罗汉就在大厅盘坐,把鸡肉拆碎成满满一盘,放到真九神位上,然后吃剩余的鸡肉,吃完不讲礼就走了。
  当晚卖鸡家和杨家都梦见老太来感谢说:“活着的时候因为吃鸡有罪受罚,全靠罗汉恩赐忏悔,如今解脱了。”从此县里人作佛事超度,都愿意常罗汉来救助亡灵。绍兴末年常罗汉圆寂,肉身很久不坏。  
  333:胆巴   
  国师胆巴,又名功嘉葛刺思,是西域突甘斯旦麻人。幼年跟从西天竺的古达麻失利,传承修习梵秘得到法要。
  元世祖中统年间皇帝老师八思巴推荐胆巴,当时怀孟地区大旱,世祖命令胆巴祈祷当即下雨。
  又曾经用念咒食物放进龙潭,顷刻间奇花异果涌出水面,然后取出进供皇上,世祖非常高兴。
  枢密副使(官名)月的迷失(人名)镇守潮州,他妻子得了怪病,胆巴用自己手持的佛珠加持她身上病就好了。又曾经为月的迷失说怪梦,后来月的迷失到了回朝庭期限后都应验了。
  元贞年间海都(元朝窝阔台后代)侵犯西番,元成宗命令胆巴祈祷摩诃葛刺神(蒙古传说的神),事后报捷的信果然传来。
  胆巴又为成宗祈祷疾病迅速转好,成宗赏赐很优厚,并且下旨分出御前校尉十人作为胆巴出行时前后的护卫。
  成宗到北边巡视,命令胆巴乘象车在前面开路,经过云川胆巴对弟子说:“这地方有灵怪,恐怕惊吓到皇上,要暗中持神咒防范。”
  不久狂风大雨,众人都惊恐,只有皇帝大殿平安无事。皇上又赏赐碧钿杯(珠宝装饰的豪华杯)一个。大德七年夏天胆巴圆寂了,皇庆年间追封他名号为大觉普惠广照无上胆巴帝师。
  334:梁杨都庄严寺沙门释宝唱(附梁武帝)

  释宝唱,俗姓岑,吴郡(今江苏沪海道,苏常道及金陵道西部之地)人,即孙吴建国之故地。年少时诙谐机敏,清贞好静,家有耕地十亩,靠种田谋生,每到晚上,即替人抄写文书账薄,以弥补日常之费用。强记博闻,过目不忘,且颇识义理,很有文采。
  十八岁时,投僧佑律师出家。僧佑乃江南名僧,著述甚富,详见本传。宝唱既入佛门,即博览经论,承僧佑之教诲,颇有建树。后来止住于庄严寺。博采群言,酌其精理;又认为开悟士俗,须以通济为先,故从处士(未仕或不仕之士人)顾道旷、吕僧智等人学经、史、《庄》、《易》,略通大义。当时人们因他游历世务,以为他有入俗之志。有一次回家探亲,即不返回寺院;到了近三十岁时,父母亡故,他料理好后事,于建武二年(公元四九五年)放弃日常修习,离开京都专门听人讲经,历时五年,又得风疾。为逃避战乱,又到福建、浙江一带参禅、游学,斟酌义理。天监四年(公元五○五年)入京,奉敕任新安寺主。
  梁武帝时,时局稳定,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正是他信奉佛教、三宝护佑、神龙共助的结果,平民百姓也因之蒙被福佑。但因为战乱刚刚平息,经书典籍大多散佚亡失,很难查寻,梁武帝遂敕宝唱总撰集录,以满足当时之需要。集录按建福禳灾、礼忏悔罪、飨接神鬼、祭祀龙王等分门别类,篇幅近百卷之多;分八部神名为三卷。包含广博,通贯古今,很受梁武帝的赏识。梁武帝常祀祭祈祷,屡有灵感,所以五十几年间,天下太平,万民蒙福。
  天监七年(公元五○八年),梁武帝考虑到佛教典籍浩瀚,一般人很难查阅,敕庄严寺僧旻,于定林上寺,撰《众经要抄》八十八卷。又敕开善寺智藏,撰《众经理义》,号称「义林」,八十卷。又敕建元寺僧朗,注《大般涅槃经》七十二卷。宝唱奉敕参预其事,纶综始终,辑成部帙。
  简文帝萧纲在春坊(即太子宫)时,崇信佛教,撰《法宝联璧》二百余卷,令宝唱缀文、分类。帝以佛法深奥广博,一般人很难读精通,没有上等才学,不能窥其底蕴,又敕宝唱把佛教东传之后,一些高僧大德,世俗士子有关阐释佛教义理之著述等,加以搜集整理,称为《绩*轮论》,共七十余卷,使一般凡夫俗子,见而归信,极大推动了佛法的普及、弘扬。又撰《法集》一百三十卷(一说一百四十卷)。这些都得到当时皇帝的赏识并广为流传。
  天监十四年,敕安乐寺僧绍,撰《华林佛殿经目》,僧绍虽然写出了初稿,但梁武帝不甚满意,又敕宝唱重新撰写,宝唱乃对僧绍之《经目》重新进行政订,共四卷,分类合理,注述得当,颇受各界赞赏,梁武帝遂敕他主管华林园宝云经藏。宝唱广泛搜求遗失经典,使之日臻完备,并从中整理出三卷,送给梁武帝观览。因此之故,又敕宝唱撰《经律异相》五十五卷,《饭圣僧法》五卷。梁武帝又注释《大品般若经》五十卷。其时佛法极是隆盛。佛门大德,世俗才子,互相酬唱,畅说义理。
  自梁武帝三十七岁受运登基,在位四十九年,常常感叹虽有四海之尊,但人生短暂,难申无量功德,故留心佛典,以八部般若为成佛之心田;为了涤除世俗烦恼染垢,他又收集众经,亲自注解,莅临法座,讲经弘法,以此善因,陶冶生灵。他还屡次舍身佛门,为众僧使唤,以洗涤烦恼染垢。每次舍身之时,都有地动之祥瑞,并大开斋讲,盛弘佛法。曾为太祖文皇帝于钟山竹涧建大爱敬寺。……梁武帝又于寺中龙渊别殿,造金铜像,高丈八,亲自供养。每次前去礼拜时,都悲恸哽噎,不能自己,左右随从无不泪流满面。
  梁武帝又于青溪西岸建阳城门路东,为献太后建大智度寺。……寺成日,他对群臣说:「建此二寺,奉福二皇,以表对父皇母后无量崇敬、追念之情,虽然如此,尚不足以表达我哀悼之意。」又于中宫建至敬殿景阳台,立七庙室。……又作联珠五十首,以明孝道;又制孝思赋,广统孝本。此于安上治民,移风易俗,功莫大焉。……。
  又以大通元年(叁元五二七年)于台城北,开大通门,立同泰寺,楼阇台殿,类似王宫;九级浮屠,耸入云端,树木繁茂,园池环绕。其年三月六月,梁武帝亲自驾临该寺,礼忏敬接,以为常则。此则其舍身之地也。虽然他日理万机,军国政事极其繁忙,但他仍然手不释卷,披阅内外经典,经常通宵达旦。自《礼记》、《古文》、《周书》、《左传》、《庄》、《老》诸子、《论语》、《孝经》,凡前人所未详加阐析者,他都加以训释。又以国学人员为贵贱等级所限制,他更置五馆,招引寒门学子,故使儒释二门,皆成显学,相得益彰。
  梁武帝先后集百余卷,撰通史书苑数千卷。宝唱值此盛世,屡奉敕书,参预翻译、撰著。在天监九年时,旧疾复发,宝唱便发二愿,欲遍找经论,使无遗漏。遂搜集历代僧录,并加以分门别类,编辑成册,称为《名僧传》,共三十一卷。到了天监十三年,他在序中写道:「希求寂灭者,超出视听之外;考察心行者,则须有典籍记述之工。是知森罗万象,立言之不可废也。大梁之所以有天下,在于威加赤县神州,功济百姓。皇上化范天下,神游八方,崇信佛法,归敬三宝。私下以为儒家典籍,历代撰集,九品六艺,样样齐全,而沙门净行,却很少有系统之记述,此种情况,不能不使人感慨万端。僧佑律师,道心坚贞,高行卓绝,曾著述诸记,以弘扬僧德道行。贫道不敏,拟承其遗风,继其事业,搜集各种僧史、经录,务使无所遗漏。」文字甚长,此不悉载。
  起初,宝唱因脚气之疾发作,私自去外地治疗,被梁武帝知道后,下敕追回,因触犯天条,被贬谪越州。朝廷还欲以律法断其足,亏好僧正慧超任情违旨,才被处罚摈徙广州。宝唱先到京都诸大寺礼忏,准备日后永远置身荒蛮之地。又令其以搜集典籍史料以代役。宝唱白天礼忏,夜间撰录,加之官私两面催逼,终日不得余暇。即将出发之曰,获敕停止摈徙,令其住京都任翻译之职,而此时《僧史》即将刊定,他遂改前宿繁,并加芟足之事,所以在其传的自序中说:「岂敢以僧中之董狐(史称直笔『良史』》自诩,只是无曲笔而已。」但宝唱之许多撰述,文胜其质,后人不时引用他的撰述。亦不知所终。

  335:元魏南台洛下永宁寺天竺沙门菩提流支


  菩提流支,汉译称为道希,北天竺人,学通三藏,善解义理,有志于弘扬佛法,于是在一个晚上,悄然离开家乡,到了葱岭以东地区。并于北魏永平初年(公元五○八年)来到洛阳,魏宣武帝甚加礼接,敕住于永宁寺。住寺期间,衣食汤药、供养丰足,皇帝还敕令七百梵僧,协助菩提流支翻译佛经。……
  起初,菩提流支奉敕翻译《十地经论》时,宣武皇帝曾亲对笔受,然后才交付沙门僧辩等缀文、誊写,一时佛法隆盛,英才辈出,相互传授,孜孜不倦。宣武帝又敕居士李廓,撰写《众经目录》。李廓学通内外,博览经论。他在经录之序言中说:「自魏太平至天平二十多年间,菩提流支从洛阳到邺城,共翻译佛经三十九部,一百二十七卷,即《佛名》、《楞伽》、《法集》、《深密》等经,《胜思惟》、《大宝积》、《法华》、《涅槃》等论。沙门僧朗、道湛及侍中崔光等担任笔受之职。这些都载于《大唐内典录》中。」李廓在序言中又说:三藏法师菩提流支房间里面,梵本经论有近万夹,新翻经典笔受稿本塞满整个房间,其义解与勒那摩提不相上下,而在神悟聪明、善达方言及擅长咒术等方面,则无人可与之抗衡。
  有一次,他坐于井沿上准备洗澡,但澡罐内没有水,其弟子们又还未来,没有人替他提水,他手持一柳枝,直捅井底,并念动咒语,才念了几遍,只见井水直往上涌,一直涌至井口,他就用钵舀水,用以洗澡。其它的僧人见到这一情景,都赞叹他是大圣人。菩提流支说:「不要妄加夸赞,此乃法术,外国很盛行,但此地并不流行,因此都误以为圣人而已。」怕疑惑世人,不敢把这种咒术传授给别人。当时又有中天竺僧人勒那摩提,汉地称宝意,见多识广,理事兼通,曾诵一亿句偈。当时每句偈有三十二字。对于禅法,尤为精通,他立志游方弘法,于正始五年(公元五○八年)来到洛阳,译出《十地经论》、《宝积论》等。又有北天竺僧人佛陀扇多,汉语称为觉定,从正光年间至元象二年(公元五三九年)于洛阳白马寺及邺都金华寺,译出《金刚》、《上味》等经十部。在译场中,菩提流支担任主译,其它的僧人助译。后来勒那摩提、佛陀扇多及菩提流支三人为流言所误,没有合作到底,大家各传师习,不相询访。后来,宣武帝让他们三人各自翻译经典。译完之后,互相参校。三人译本,各有千秋,后人对几个译本加以兼糅,合成一部,事见宝唱所撰之《众经目录》。
  起初,僧人宝意精通义理,寻幽探赜,宣武帝每次令他讲解《华严经》时,常常鞭辟入里,阐释精微。有一天正坐于讲席之上,忽然有一个形如天官、手持竹扳者来访,说是奉天帝之命,前来请宝意法师去讲《华严经》。宝意说:「现在尚未散席,等到经文讲完之后,一定遵命前往。不过,开讲经典,非一人所能胜任,都讲、香火、维那、梵咀等,都不可或缺,请能一并前往。」天帝使者同意宝意所说。到了法席将结束时,那位使者又出现了,说是奉天帝之命前来迎接的,宝意恰然含笑,向大众诀别,即时卒于法坐之上。都讲等僧也同时圆寂。国人听到此事,无不称美赞叹。……
  又,熙平年间,有南天竺波罗奈城婆罗门种姓之僧人般若流支,汉地称为智希。从元象元年(公年五三八年)至兴和末年,于邺城译《正法念处经》、《圣善住意天子所问经》、《回诤论》、
  《唯识论》等经论,共十四部,八十五卷。……由于菩提流支与般若流支于汉地译经约略同时,而众史传、经录又常常略去「菩提」、「般若」二字,只称「流支」,致使后人不知究竟是哪一个「流支」,直至今日如果只凭经录,很难确定是哪一个「流支」所译
  336:陈南海郡天竺沙门拘那罗陀

  拘那罗陀,汉地称亲依,或叫波罗末陀,意译为真谛。本西天竺优禅尼国(位于印度之古吉拉特以东,即今乌贾因)人,风神俊拔、气宇清肃,道行澄明。博览群籍,艺术技能,无所不通。虽然融通佛理,而以通道知名。曾不畏艰险,长途跋涉难关,遍游诸国,随机缘而见识。
  梁武帝时,佛法隆盛,大同年间,敕张泛等,送扶南(南海古国)献使回国,并礼请名僧大德,搜求大乘经论等。真谛对于萧梁弘重三宝,以利生济世之事早有所听闻。当彼国欲让真谛携带经论到梁朝去时,他欣然从命。于大同十二年(公元五四六年)八月十五日,到达南海。之后,沿途停留,历时二年,于太清二年闰八月(公元五四八年)抵达京都建业,梁武帚对他礼遇有加,把他安置于宝云殿,竭诚供养。
  梁武帝不满足于前后秦之译经,欲重新翻译。但时隔不久,即遇侯景之乱,梁武帝被因台城而驾崩。时局之动荡祸及佛法,真谛没能实现译经愿望,乃往东去了富春(今浙江省富阳县)。县令陆元哲崇信佛教,十分支持真谛的译经事业,乃为他创立译场,招请沙门精英宝琼等二十余人,开始翻译《十七地论》。但刚译完五卷,因国难未已,这次译经又中途夭折。
  大宝三年,侯景延请真谛返回台城。在台城期间,他虽然也受礼遇、供养,但值此兵荒马乱之时,佛法难以重振,真谛也不能有多大作为。到了梁元帝即位时,天下日趋安定,真谛乃止住于金陵正观寺,与愿禅师等二十余人,翻译《金光明经》。梁元帝承圣三年(公元五五二年)二月,曾往豫章(今江西南昌)、新吴(今江西奉新县)等地讲经弘法。后随太保萧勃,翻越大庾岭,到了岭南一带,并随方翻译。那一段时间,他四处游化,栖无定所。到陈武永定二年(公元五五八年)七月,又返回豫章,并到了临川(今江西抚州一带)、晋安(今福建省晋江县一带)诸郡。
  真谛之翻译经论,若遇时道不济,难申本意者则不翻。他视境观机,准备到楞伽修国(今斯里兰卡)去。由于道俗二界竭力挽留,才放弃原来的打算。便在南越(今广东一带)逗留,与前梁故老遗臣,重新修订原来所翻经典。遇有文旨乖背者,即予以修润、订正,使得文旨始末一贯、流畅通顺。
  至简文帝天嘉四年(公元五六三年),杨都建元寺沙门僧宗、法准、僧忍律师等,并建业标领,遥闻真谛新译经典,很是推崇,故不远万里,翻山越水,前去慰问、请益。真谛甚是欢欣,乃为他们翻译《摄大乘论》等,前后达两年之久。在这段时间内,真谛飘泊异国他乡,心绪颇不平静,曾于天嘉二年乘小船到梁安郡(今广东省惠阳一带),正准备换乘大船返回印度。学徒闻讯,纷纷前去劝请,太守王方奢亦代表众人,极力挽留。由于盛情难却,真谛只好暂时住在海边,伺机西返。
  到天嘉三年九月,真谛决然搭船西航,也许由于业力所感,大风又把大船吹回广州。十二月中旬,登上中国的南海岸,受刺史欧阳頠延请,止住制旨寺。欧阳刺史又请他翻译佛典,念此业缘,加之西返无望,真谛就对沙门慧恺等人,翻译《广义法门经》及《唯识论》等。欧阳刺史逝世之后,其子欧阳纥亦崇重佛法,继续护持真谛翻译经论。
  真谛不惟神思俊拔,且颇有神通。他常独自住到别有洞天之「四绝水洲」上。欧阳纥有时想去拜访他,但面对汹涌波涛,未敢冒然前往。真谛就敷设坐具于海水之上,于上结跏趺坐,如乘船只一般,悠然来到此岸,虽然波涛滚滚,而坐具不湿;有时又用荷叶为舟楫,踏着荷叶飘然而至,如此神通,众咸叹异。至光太二年(公元五六八年)六月,真谛认为世俗之浮杂,不如世外之有利于资神升化,就登上南海北山,准备捐躯舍命,乘风仙化。当时智恺正在讲述《俱舍论》,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忙赶到北山;随后道俗二界许多人,都纷纷赶去劝阻,一时间,北山上人山人海。广州刺史也派人前去护卫,并随后前往顶礼致敬。真谛在北山上居留了三天,方才心回意转,于是被迎请至王园寺。
  当时僧宗、智恺诸僧,欲延请真谛至建业,不料京都一些权贵,担心真谛的到来会夺取他们之荣华,于是上奏皇帝,曰:真谛在南方所译的佛典,大都是宣扬无尘唯识之义理,此有乖治述,会障蔽国风,不宜提倡弘扬。」皇帝准奏,所以真谛在南方所译经典,无法得到弘传,真谛回建业之提议,也告吹了。
  真谛于太建元年(公元五六九年)患病,随之写下一纸遗嘱,主要阐述因果报应之道理,交付弟子智休。到正月十一日午时圆寂,世寿七十一。第二天于潮亭焚身起塔。十三日,僧宗、法准等,各携带经论返回匡山(即江西的庐山)。
  真谛自梁武帝大同十二年(公元五四六年)来到东土,到陈宣帝太建元年(公元五六九年)圆寂,先后二十三年,所译经典甚多,但偏宗《摄论》,故有摄论开祖之誉。他研寻教旨,通览所译,使得经文能够前后照应,各经相得益彰。他随所翻译,亲作疏解,有些注疏则是僧宗根据真谛之思想,重为疏释。虽或有所增减,但大义无差。僧宗又为之撰写行状,广传于世。
  真谛到中土之梁代,适值时局动荡,战乱不停,他栖无定所,四处飘泊,随方弘化,译经不辍。自梁至陈,凡二十三载,所译经典,共六十四部,计二百七十八卷。主要译典有:《金光明经》、《摄大乘论》、《摄大乘论释》、《唯识论》、《俱舍论》、《佛性论》、《无上依经》、《决定藏论》、《十七地论》、《如实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解节经》、《部执异论》、《中边分别论》、《大乘起信论》等。详见《大唐内典录》卷四、卷五。真谛译出的经典虽多,但与他从印度带来之梵文经典相比,则百不及一,他从印度带来的梵文经典多达二万多卷。今这些经典已翻译完毕,多数存留于广州的制旨寺和王园寺。……
  真谛来到中土后,弘传《摄大乘论》,宗恺等人诚心归敬。真谛研核源流,诠析义理。宗恺等从学既久,颇能领会大旨要义。真谛又对他们耳提面命,谆谆教诲。有一天,天气很冶,真谛衣衫单薄,他忍住严寒,译经著述通宵达旦,宗恺等一直侍奉左右。师徒相处既久,情谊益笃。有时晚上睡觉时,宗恺悄悄地以衣被裹住真谛之足,真谛发觉后,便把衣被蹬落于地,其节俭知足一至于此。宗恺长期侍奉真谛,跟随左右,为真谛之译经弘法出力甚巨。后来,真谛喟然长叹再三,宗恺问其原因,真谛曰:「你等如此竭诚于佛法之弘传,着实可感可叹,无奈时运不济,妨碍了我东来弘法之本愿。」宗恺听后悲噎不已,随后声泪俱下,跪而说道:「大法绝尘隔俗,远通赤县神州,众生无由得感,怎能如此让大法沦没呢?」真谛以手指向西北,道:「彼方有大国,非远非近,我们死后,佛法定会弘扬光大,只是我们不能亲睹盛况,所以才叹息。」……
  337:隋西京大兴善寺北贤豆沙门阇那崛多

  阇那崛多,汉地称德志,北印度犍陀罗国人,意译称香行国。居住在富留沙富逻城,意译为丈夫宫。剎帝利种姓,俗姓金步,汉地称为项,意思是有如孔雀之项,在当时国中此是贵姓。其父名跋阇逻婆啰,汉地称为金刚坚,少年时就胸有大志,后官居宰相。阇那崛多兄弟五人,他排行最小,但由于宿植德本,故最早萌发道心,在童年时,便想出家,父母亲了解其志向,故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出家。
  当时国中有一大林寺,崛多投止该寺。其时,寺中有一和尚其郁波第耶,汉语称「常近受持者」,今称「和尚」,是于阗国的音误,名嗜那耶舍,汉译为胜名,专修静坐,精通禅定;另有一教授师其阿遮利耶,汉语称「传授」,或称「正行」,即「阿阇梨」,也是临近国家的音误,名阇若那跋达啰,汉译称为智贤,遍学三藏,尤精律藏。崛多自出家后,对二位师父十分尊敬,经师父教诲一年多,已粗识佛学旨趣。适其时圣迹犹存,便随本师前往观瞻,时年二十七岁。
  于受戒三夏之后,便随师游方弘化。开始时,有十人同行,路经迦臂施国(西域古国),逗留期间,国王奉其师为法主,供养殷勤、丰厚。因欲巡历诸国,便从西面翻越大雪山,此山极是险峻。到了厌怛(中亚古族名)国后,由于野旷人稀,所需食物,无人供给。崛多便暂时舍戒,尽力
  侍奉供养师父。由于神佛护佑,虽几经艰辛,而幸免于难。后来又经过渴罗盘陀及于阗诸国,因遇大雪暴雨,经常走走停停。因无弘法活动,故一般所住时间甚短。后来又到达吐谷浑(西北方古族名)国。至鄯州时即西魏后元年。一路上虽历尽艰险,但心志益坚。经过三年跋涉,同行十人,亡故过半,只有四人幸存。
  于北周明帝武成年间,抵达长安,止住于草堂寺。师徒游化,已到达目的地,便更登净坛,再受具戒。精诚佛道,更甚于从前。到京都不久,便略懂汉语。后来,其师胜名受明帝诏请,入住皇宫后园,崛多也一并进住。皇帝经常与他们一起谈论佛法,很受礼遇,供养丰盈。因置身深宫之中,虽有独自广弘佛法之志向,但很难如愿开展。他把此种愿望上奏皇上,皇帝准奏,为他另造四天王寺,由他居住。
  自此之后,他就翻译新经。刚开始时,规模不大,所以先接绩缺本,传度梵文,亦即《十一面观音经》、《金仙问经》等。适逢谯王宇文俭镇守巴蜀,请崛多一同前往。他在四川待了三年,常任益州(今成都)僧主,住龙渊寺,又翻《观音偈佛语经》。
  北周建德年间,因武帝毁佛,佛教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佛门五众大都被遍还俗。武帝又下敕把崛多召回京都,重加爵禄,逼从儒礼。但崛多秉性坚贞,宁死不从,武帝愍其贞节,放他回家。他就从甘州西行,经过突厥所在之地。教授师智贤(即阇若那跋达啰)圆寂,崛多及和尚胜名(即嗜那耶舍)遂为突厥所羁留。过了不久,嗜那耶舍又灭度了,崛多孤身一人,一时颇觉惘然。亏好当地君民,待之甚厚,赖此得以四处安身,随方弘法。
  其时,有齐僧宝暹、道邃、僧昙等十人,于武平六年,结伴同行,往西域寻求佛教经典,往返七年,当他们将要东归时,获取梵文佛经二百六十部。回到突厥时,不久齐国灭亡。崛还是到齐国与他们见面,见面之后,就跟他们一起讲道弘法。他们把所带回之佛径,请崛多翻译,堀多译经很有特色,宝暹等十分高兴,都认为这是遇到了高人法匠,大家就在一起焚香立誓,决心日后一同弘扬佛法。
  开皇元年(公元五八一年)冬,宝暹一行抵达京都。隋文帝敕令有关主管官员,安排他们传译经典。开皇二年春,便开始着手传译。其年夏天,文帝又下敕曰:「过去殷朝五迁其都,主要是担心民众遭劫遇难。都城者,乃一国吉凶之所系,今龙首之山,川原秀丽,物品丰足,土地肥沃,树木繁茂,宜建都城,以为定鼎之,永固无穷之业。」城曰大兴城,殿曰大兴殿,门曰大兴门,县日大兴县,园林亭榭,均以大兴为号。寺院亦称大兴善寺。许多僧人都在此寺中译经传法。当时崛多仍然住在突厥。开皇五年,大兴善寺沙门昙延等三十多人,以自己不通梵文,所译多有乖讹,上奏要求请回崛多。皇帝准奏,下敕延请崛多。
  其时崛多西归之路已绝,在突厥滞留了十年,深切希望明世再现,重弘佛法,听到隋朝请他前去弘法,无量欢欣,随即与使者一同前往。其时隋文帝在洛阳一带巡视,即召见崛多。见面一谈,文帝大悦。之后,屡赐问侯。尚未回到京城,遂下敕令崛多翻译佛经。其时,新传入的梵文典籍很多,有的是佛教经典,有的是世俗文书,有的属外书,有的属内典,各种翻译,都以崛多为主
  。因为崛多精通梵文及佛教义理乃至西土习俗,因此,往往信手拈来,出口成章,笔受之人,毫不费力。所译之经典,与以往名僧大德之译作,也毫不逊色。
  当时,佛陀耶舍已经灭度,崛多成为一代宗匠。在大兴善寺,又延请婆罗门僧人达摩笈多,并居士高天奴、高和仁兄弟等,同传梵语。又设置十大德沙门僧休、法粲、法经、慧藏、洪遵、慧远、法纂、僧晖、明穆、昙迁等,掌管译事,诠定宗旨;沙门明穆、彦琮,重对梵本,整理文义。
  过去支、昙、罗什等所译出的《大集经》,共三十卷;及佛陀耶舍时,又译出《月藏经》十二卷。隋代之初,又译出《日藏分》十五卷;既是《大集经》之广本,由于非一时所译,变得支离破碎。开皇六年,有招提寺沙门僧就,把此几种译本合为一部,共六十卷。僧就虽然加以整合,但词旨等未甚精当。后来又有大兴善寺沙门洪庆,识度明达,为国监写藏经,又把僧就整合之大部加以疏理,颇为得体、合理。现在所翻诸经中,有不少也属《大集经》余品。统而合之,应满百卷。若依梵本,此经凡十万偈,按汉文计算,约有三百卷之多。
  崛多曾说:在于阗东南二千余里处,有一遮拘迦国。该国国王崇信佛法,敬重大乘,宫中藏有《摩诃般若》、《大集》、《华严》三部经。国王亲自受持,且自掌宫门钥匙。遇有讲读之时,方才开门,且用香花供养;或者用果品、糖饼等,引诱小王,令其礼拜。此国东南二十余里左右有一座山,山形险峻。山中有一很深之净窟,放置《大集》、《华严》、《方等》、《宝积》、《楞伽》、《方广舍利弗》、《花聚》、《二陀罗尼》、《都萨罗藏》、《摩诃般若》、《八部般若》、《大云》等凡十二部经,近十万偈。以国法相传,严加守护。有入灭定罗汉三人,于窟中禅寂。每至月半,诸僧共就山为他们净发,此则人法住持有生之所凭赖。
  崛多道性纯厚,神志刚正,爱德无厌,求法不懈,博闻三藏,远究真宗,遍学五明,兼通世论,三衣一食,始终无改,勤诵佛经,老而弥笃,士遮钦重,道俗崇敬。隋滕王十分尊崇崛多之道行德操,奉以为师。后因世事牵涉,被摈东越。在东南一带,也极受赞誉、推崇。至开皇二十年圆寂,世寿七十八。
  崛多自印度来到东土,所译经典甚多,共翻译经典三十七部,一百七十六卷,即《佛本行集》、《法炬》、《威德》、《护念》、《贤护》等经。并对佛教之义理多有阐发,广泛流传于世。详见费长房《三宝录》。
  隋朝之初,高祖曾敕崛多与西域沙门若那竭多、高天奴、高和仁及婆罗门僧人毗舍达等,于内史内省,翻译梵文古书,至开皇十二年,翻译完毕,共二百余卷,详见唐贞观《内典录》
  338:隋东都洛滨上林园翻经馆南贤豆沙门达摩笈多
  译文
  达摩笈多,汉语称法密,本南印度罗啰国人,剎帝利种姓,俗姓弊耶伽罗,汉语称虎氏。本有兄弟四人,达摩笈多是长子,父母出于疼爱,不让他出家,但他酷爱佛法,很想离俗出家。二十三岁时前往中印度界鞑拏究拨阇城(汉语称「耳出」》究牟地(指「黄色花」,因花园而得名。)僧伽啰摩(汉语称「众园」,旧称「僧伽蓝」,都是音误。)之一寺院,并在该寺披剃出家,改名法密。年二十五岁时方受具足戒。……
  笈多受具足戒后,仍在该寺住了三年,从师学法。师父之学问,他已略窥大概。后来普照师为吒迦国王所请,他跟从师父一同前往。在那里逗留了一年后,其师返回本国,笈多又在那里待了四年,住在提婆鼻何啰,汉语称天游。天指国王,游指僧处,此处为国王所立,故称天游。过去亦称为寺。寺乃此地公院之名称,亦称为司、廷、招提等,都是音讹所致。世俗从字面上去解释,招谓招引,提谓提携。这些说法都是错误的。此乃梵音,正音称招鬬提奢,汉语称为四方,指处所,为四方众僧之所依住。
  笈多游历了许多国家和寺院,见闻广博,此路的商人常有与他来往,并远传东域有大支那国,旧名真丹、震旦者,都不是正音,其时没有相应之名称,只知道是神州之总名。起初虽有所听闻,但并未深信,故不敢冒然前往,只因志在游方弘法,情无所系,遂六人结伴,先往迦臂施国,并在该国逗留,住于王寺,在迦臂施国期间,笈多就带着其中四个人,在该国都城中待了二年,遍历诸寺,游学参访。但其远游中土之心仍未止息。
  迦臂施国处于旧时丝绸之路北路之会合处,在雪山之北面,商旅往来甚多,他于客店中,也听说支那大国,三宝隆盛。与他同行的各位,也都有前往中土之愿望。他们不但想来此地观赏风土人情,更借此利物弘经。便从西面跨越雪山,途经薄佉罗国、波多叉拏国、达摩悉须多国。都不曾在这些国家中多停留,只是观览该国的一些风土人情、诸寺仪式。又到渴罗盘陀停留了一年,之后,又前往沙勒国。同行中一人,就返回故里了,其余三人在该国之王寺中止住,此寺乃沙勒国国王所造。他们在那里住了二年,为该寺僧人讲解《念破论》。此论有二千偈,主要阐述三法印及破外道。又为该寺僧人讲解《如实论》。此论亦有二千偈,归约其旨趣,主要是彰述世间论义之法。
  后来,一行人又到了龟兹国,亦住在王寺中,又住了二年,仍然为该地僧人讲解前二论。龟兹国国王爱好大乘,听他们说法,颇多得益,因此很想把他们留在龟兹。但笈多向往中土,无意久留,就在某一天悄悄带着一个僧人,去了乌耆国。在阿囒拏寺,讲解经论。
  又过了二年,他终于到了高昌国,到各寺院游览观瞻。高昌国僧人多学汉语,因语言不通,虽停二年,无所宣述。又去了伊吾,在那里停留了一年,正好碰上动乱,前入西南避难。一路之上,尽是沙漠,水草匮乏,同行之人,都饥渴难忍,朝不保夕。乃把所携带的经典,暂时放于路边,爬山越岭求水以活命。结果,非但没有找到水源,且都被折腾得筋疲力竭,此时笈多只好一心念诵观音咒。那天夜里,突然下起大雨,众人方才获救。当他们恢复了体力之后,就想返回原路,但四顾茫茫,才知道已经迷路。当时迟疑进退不决,最后无奈,只好一直往前走,终于走到了瓜州,才知道行程已偏北。
  笈多向往中土,经过多年跋涉,起初与他一同东来的,有的留在半路,有的丧命途中,最后只有他一人到达汉地。他悲喜交集,蒙皇帝敕召,进入京城,住在名寺,供养丰厚,其时即开皇十年(公元五九○年)冬天。过了一些时日,即略通汉语。即奉敕翻译新经,并移住兴善寺。此后笈多即精心传译,大弘佛法,遂成一代译匠。……
  隋炀帝移都洛阳之后,更加崇信佛教,对他益加礼敬,乃下敕于洛水南岸上林寺内,置翻经馆。聘请时贤英杰,传译佛经。笈多及诸学士,都应聘至翻经馆,共襄译经大业。四事供养,很是丰厚,致使译业得以继续,佛法兴隆一时。
  到了隋朝末年,战乱迭起,梵本新经,尽遭破坏,笈多蕴其深解,无由申述、弘传。自开皇中年至大业末年,共二十八载,笈多所译经典计七部三十二卷,即《起世》、《缘生》、《药师本愿经》、《摄大乘论》、《菩提资粮》等。这些译典,文字流畅,义理明析。详见唐贞观《内典录》。至武德二年(公元六一九年)终于洛水之滨。
  339:隋东都上林园翻经馆沙门释彦琮
  译文
  释彦琮,俗姓李,赵郡柏人(今河北唐山市西)人,出身豪门,世代儒生。彦琮少年时就聪敏过人,才华出众,见解深远细密,性情犹如水镜穷物之无私。遇物分析观察,十分周详。起初投靠信都僧边法师,考试时令他念诵《须大拏经》,近七千言,一日便会背诵。又让他读诵大方等经,几天时间也能背诵。僧边法师甚感詑异。到了十岁时,方才出家,改名道江。后以慧解闻名遐迩。听闻《十地经论》,声誉大振,为州邑所推崇。十二岁在巏嵍山读诵《法华经》,寻究未久,便游方邺县,沿袭旧法从事讲学。后来返乡寺讲《无量寿经》。当时太原王劭任赵郡佐,寓居寺院之内,听后极表赞叹,对他甚表尊敬。
  齐武平初年,才十四岁,西入晋阳,一面听法,一面讲经,名声远扬。尚书敬长瑜及朝秀卢思、道元、行恭、邢恕等,都十分钦敬他,共同建斋,请他讲《大智度论》,并亲自聆听,都赞叹他之讲解为闻所未闻。后来齐后西往晋阳时,被请入宣德殿讲《仁王经》。国统僧都,都对他十分恭敬。听众达二百多人,都是当时沙门精英。皇帝亲临法席,文武百官,都前往侍候。皇太后及六宫嫔妃,亦都前去听他说法。皇帝敕令侍中高元海,扶彦琮登上法座,侍候左右。道江神气朗拔,众咸惊叹,析理清晰,无不景仰。
  十六岁时,父亲亡故,道江自此之后,更加厌弃功名利禄,一心研读佛典、诗书乃至诸子百家、春秋史籍,与右仆射杨休之及文林馆诸贤交谊甚厚,但他生性好静,非有延请不随便造访。
  道江初受戒时,日诵戒本万言。此后,专习律藏,进而研讨行科。到周武帝平齐之后,被延请入宫,皇帝与之共谈玄理,他很能领会皇帝之旨意,颇得皇上宠信,敕为通道观学士。时年二十一岁。他与宇文恺等周代朝廷硕学,侍奉皇帝研读《周易》、《老子》、《庄子》等典籍,道江当时外穿俗衣,内着僧服,并更名为彦琮。武帝曾自撰道书,号称「无上秘要」。在当时预沾制令,特蒙收采。至宣帝时,更是大等齐醮,每醮往往累日通宵。在与皇帝谈论之际,常语与佛法,宣帝因之颇受影响,对他亦颇为赞赏,拟授予礼部等官职,他皆不受,与朝士王劭、辛德源、陆开明、唐怡等,情谊甚笃,号为文外玄友。
  大象二年(公元五八○年),隋文作相,佛法稍兴,彦琮便为诸学者讲《般若经》。大定九年正月,沙门昙延等,一齐上奏,要求剃度出家,彦琮才得准落发为僧,时年二十五岁。至该年二月十三日,高祖禅位,改号开皇,彦琮即登讲席,四时相继。长安道俗二界,都汇聚其门下。他融会佛理,大弘正法,沐道者数以万计。他又与陆彦师、薛道衡、刘善经、孙万寿等一代文人学士,撰著《内典文会集》。又为诸沙门撰写唱导之法,一改旧时体例,繁简相半,相互传习。
  开皇三年(公元五八三年),隋高祖至道观,见画有老子化胡像,大感诧异,遂下敕召集诸沙门、道士,共论其本。又敕朝秀苏威、杨素、何妥、张宾等精通玄理者,详加论议。当时彦琮亦在其中。先是道士陈述,言老子化胡之根据,彦琮因之作《辩教论》,指出道土所言之荒诞无稽,共有二十五条,条条持之有据,言之成理,深得宰相之赞赏。该年西域传来佛经,即下敕让他翻
  译,这正合乎彦琮之愿望,他因而极感欢欣。后来跟从文帝东巡,当时炀帝总督河北,久闻彦琮之声名,遂把他请至自处,二人一起谈论佛法,很是投机,就把他请入内堂,请他讲解《金光明经》、《胜鬘经》、《般若经》等。
  此外,彦琮又奉命撰修文疏,文采飞扬,遥契旨趣,很受各方人士赞赏。炀帝又让他住进大兴国寺。尔后,凡有新篇旧作,常令彦琮与之应对唱和。又派萧悫、诸葛颕等,经常前往问候、致意,畅谈名理。其时,隋秦王俊,镇守太原,延请彦琮前往,居于府宅之内,问候殷勤。有一天,彦琮夜里梦见一黄色大人像,身长三丈,执玻璃椀,对彦琮道:「椀中是酒。」彦琮于梦中跪而受之,曰:梦赐宝器,无任感激,但酒乃佛门所禁,不敢饮用。」醒后不知因何而有此梦。到后来王躬亲造观音画像,张贴于内堂之中,身高形象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彦琮悲喜交集。
  至开皇十二年(公元五九二年),敕召入京,掌管翻译事宜,住于大兴善寺。朝廷供养殷勤、丰厚。当时隋文帝盛弘三宝,每次设斋,皆陈忏悔,文帝亲自手执香炉,彦琮则任倡导,铺陈国事,盛赞皇猷,皇帝每次都为之动容,十分赞赏他之宣导。当时炀帝身为晋王,于京都曲池营建园宅及日严寺,隆礼延请彦琮永住是寺。因之,朝廷大臣显贵,都经常到该寺去看望彦琮,并与之共论佛法,畅谈玄理。与印度学者多注重思想旨趣不同,中土人士多以文诵为先。彦琮乃专门寻找贝叶经典,日诵万言,故《大品》、《法华》、《维摩》、《楞伽》、《摄论》、《十地》等经论,彦琮都用梵文版本,受持读诵。每晚必定阅读完毕,才会停止。
  仁寿初年,敕令他送舍利往并州。当时汉王谅,在所管辖的区域内营造寺院,并建有宝塔,即现在之开义寺。彦琮初到塔处时,终日云雾缭绕,等到将近中午时分,忽然云开雾散,碧空万里,彦琮等便把舍利安置于塔中。又感应五色祥云环绕其间。
  仁寿末年,又奉敕送舍利往复州方乐寺,今已改名龙盖寺。本来这里是一片荒地,南齐时才建立此寺。北周毁佛时又遭破坏,现仅留下遗址,但此处地势开阔,适宜建造寺塔。遂令人进行修治,忽然觉得头上发痒,用手一抓,竟得舍利一粒,形如黍米,色彩鲜艳。用两把斧头夹着敲打它,两边俱陷了进去,而舍利毫下受损。越是敲打,光泽越着鲜艳。后来,掘地至七尺深时,又发现一个砖砌的宝藏,内有铜银诸盒,盒中清水、香泥依旧。清水之下,似有一颗舍利,但怎么也捞不到,才知道刚才头发中所得那个舍利,本来盛在银盒之中。后来又寻石造函,到处都找不到合适的。后于竟陵县界,寻得一石,一经磨治,此石却变成玉,光彩夺目,石中能照众色像。把此石拿至塔处,又感来一鹅。当鹅飞至石函处时,变得十分温顺,与石相伴,形影不离,虽然看见其它鹅群,也不予理会;把它赶走,过会儿又跑回来,前后有十日时间。有人将它捉到别的地方,它便鸣叫飞翔,越墙而入,等到把石埋好之后,它又独守该塔,在塔四周来回走动。此舍利亦感动塔前池里的鱼龞,其时都把头伸出水面,望着舍利。彦琮遂为这些鱼龞说法,过了好几天才隐没而去。此舍利还感动塔前井水,十五日间,自然涌溢,埋过之后,涌溢乃止。四月八日,乌云密布,近中午时,云彩都集中于塔上,五彩间错,映发日轮。等到把舍利埋好后,乌云乃散。彦琮赞叹此类嘉瑞,以状奏闻皇上,皇帝听后,龙颜大悦,敕令录为别记,藏诸秘阁。
  仁寿二年(公王八○二年),下敕令彦琮撰《众经目录》。彦琮把经典分为五类,即单译、重翻 、别生、疑、伪。依照经典内容各自定位,流传天下。过了不久,又下敕令他撰写《西域传》。他对此平时就很有研究,遂考核异同,纠正错讹,且多发现,所以京城名达,都以他所撰写的为准。其时有王舍城沙门,从西域来中土拜谒文帝,此事另于后传中记载。将回本国时,请赐《舍利瑞图经》和《国家祥瑞录》,文帝又令彦琮翻为梵文,合或十卷,赐诸西域。彦琮其人,博闻广见,文采飞扬,京城之僧俗二界,对他都十分推崇,凡新译经典,及讲解《大智度论》等,都请他作序。他又著《沙门名义论别集》五卷,词理清新,后学皆师事钦敬之。
  大业二年(公王八○六年),东都新建成,他与诸沙门前往朝贺,被召入内宫,皇上与之叙谈通宵达旦,其为时主见重如此。后来,皇帝下敕,于洛阳上林园立翻经馆,让他住在馆内,供给丰盈,甚至超过于朝廷群臣、显贵,其时,于新平林邑获得佛经共五百六十四夹,一千三百五十多部,都是异国文字,写于树叶之上。皇上特下敕,送至翻经馆让彦琮研读,并让他编序著录。彦琮把它整理为五卷,分为七例,所谓经、律、赞、论、方、字、杂书。若用汉语把这些典籍翻译出来,可译成二千二百余卷。后来,皇上又令裴矩与彦琮一起修撰《天竺记》,文义兼备,脉络清晰。
  彦琮前后译经,计二十三部,一百多卷,制序述事,多置于经首。他平时常患虚冷之疾,时常发作,因病卒于翻经馆,世寿五十四,即大业六年(公元六一○年)七月二十四日。家人哀悼,归葬柏人。刚患病时,体弱神清,问弟子曰:「斋时到未?」弟子回答道:「斋时尚未到。」又阇目而睡,如此再三,乃回身引颈,对着门外视曰:「斋时一至,我之终期就到了。」索水洗手、焚香,让人拿来弥勒画像,合掌谛观,开目闭目,如是再三,如入禅定,不久就入寂而终。弟子拿新棉衣请他穿时,才知道气息已绝。……
  彦琮晚年读诵梵文经典四千余偈,共十三万言,七日一遍,坚持不懈。他久事传译,妙体梵文,中土群师,都很推崇。至于音字训诂,以往所作,罕得相符,乃著《辩正论》,以为翻译之范式。他曾说:「过去释道安常说:『把梵文译为汉语,有五失本,三不易。一者梵文多倒装句,汉语则反之,把梵文翻为汉语,此一失本也;二者印度经典注重思想实质,而汉话注重文采,要把经典翻译得合乎众人之口味,则非有文采下可,二失本也;三者梵文经典,周详细密,乃至咏叹叮咛,反复再三,汉译须加裁斥,三失本也;四者梵文有义记,正似乱词,寻说句语,文无以异,或一千,或五百,今译成汉文,刈而不存,四失本也;五者事已全成,又更旁及,反腾前辞,而乃俊说,今悉除此,五失本也。佛经乃往圣所说,而圣必因时,今时俗已易,欲删雅古以适今时,一不易也;智愚之差,有若宵壤,欲以千载以上之微言,合百王以后之末俗,二不易也;阿难出经,离佛未远,尊大迦叶为上首,尚且结集五百大罗汉以审订补正,阿罗汉尚且兢兢若此,今离释迦牟尼佛之时代已一千多年,加之多是平平凡凡之生死中人,欲以近意裁量往圣,又谈何容易!三不易也。有此五失本三不易,译梵为汉,岂能不慎之又慎。』」……
  根据我的观察,道安法师独具神慧,才识高卓,统率先贤,开导后学,修经录则法藏得以疏析,理众仪则僧宝得以兴盛,世称印手菩萨,诚非虚言也。详细阐析梵文典籍之难易,一一语及译经之人的得失,实是洞入幽微,深识底蕴。至于天竺宇体,悉昙声例,考其雅论,亦甚详明。过去称呼西土,多名之曰胡国,道安虽然富有远识,但未改变通常之用语。胡本西域少数民族之后裔
  ,梵乃真圣之嫡传。种族既不相同,自然不应混为一谈。然而平时人们不善于区分二者,见有西域之人,就说是梵种;实是梵种,又认为是西域之人,良可哀矣。……私下以为佛典之兴,本来自西域;译经之始,起自东京(即洛阳)。历代相传,至今不息。……
  就译经之体式说,大而言之,主要有十条:一字声,二句韵,三问答,四名义,五经论,六歌颂,七咒功,八品题,九专业,十异本,详见本论。……
  。
  340:唐京师大慈恩寺释玄奘
  译文
  释玄奘,本名袆,俗姓陈,汉太丘仲弓(东汉桓帝时为太丘长)之后裔。其子孙迁徙至河南,故现为洛州缑氏(今河南偃师)人。
  玄奘之祖父陈康,是北齐国子博士。其父陈惠,早年就精通经术,身高八尺,眉清目秀,曾拜江陵县令,于建业年间辞职退隐,颇得时人赞誉。其兄名素,出家为僧,法号长捷法师,风姿俊逸,相貌堂堂,住洛阳净土寺。认为玄奘日后定能弘传佛法,就把他带至寺院,经常向他讲授义理。玄奘到十一岁时,便读诵《法华》、《维摩》诸经。大业年间,朝廷敕于洛阳度僧,虽然年少,也被破格剃度。自此之后专心致志于佛法,口诵阅读,坚持不懈。有一天,他看见一些小沙弥在一起戏耍空谈,就说:「佛经上说:出家者所习乃无为法,怎能如此荒废时日呢?」……
  当时洛阳慧日大开法席,讲释《涅槃》、《摄论》,玄奘经常前去听讲,早晚认真思考。僧徒们对他之专心致志于佛学都甚表钦敬,大家为了使他能更好地钻研佛学,都主动替他承担日常杂役,当时玄奘刚十五岁,与其兄同住在净土寺,因此有条件专心致志于佛法,并崭露头角。
  大业末年,时局动荡,战乱迭起,佛法遭受破坏,衣宿无所依靠。幸道基法师在四川一带传扬佛法,为道俗二界所钦敬,玄奘遂与其兄一起投奔他。行至长安,住于庄严寺。又非本来之愿望,故又越过剑阁,抵达成都,投道基门下,并听他讲释《阿毗昙论》,一闻不忘,见解高出群伦,至于《毗婆沙论》、《杂阿毗昙心论》等,无不深入探究,细加疏析。此论自东传之后,诠释者甚多,章疏异同超过数十家,皆能洞其底蕴,闻持自然。至于得旨忘筌,引用无滞,时人更是感叹不已,称赞其忆念之力,终古无匹。道基经常赞叹道:「我从小投身佛门,像玄奘这样的神悟少年着实不多见。」同门中的僧侣都称之为佛门精英,四方僧众每遇有疑难,常向他请教。其名声渐渐在佛教界传开了。
  此外,在当时佛教界,都公认僧景之治《摄论》,道振之治《阿毗昙八犍度论》,是首屈一指的,人们竞相师承、引用。而对于《摄论》中的十二住义,中外注解多达十几家,人们在讲解此论时,常因诠释太多而显得很杂乱,而玄奘第一次听闻此论之讲解时,所做记录竟丝毫无差,登座讲解时即信口道来,就像早已写好讲稿一般,像这类的事不胜枚举。
  武德五年(公元六二二年)时,玄奘在佛教已有了很大的影响,他讲解《扬心论》,无须讲稿而口若悬河,当时人们都称之为神人。非神人何以能如此!
  后来与兄俱住四川南部之空慧寺,常自我提醒说:「学贵远传,义重疏通;钻研一方,不足为道。」当时有沙门道深,体悟《成实》,学识弘富,在河北赵县一带弘传佛法。玄奘准备离开巴蜀,前往参学。其兄长捷法师知其胸有大志,虽兄弟情深,不愿他远离,但玄奘决心已下,义无反顾,乃藉口有其它的事,毅然向其兄道别。由长江三峡离开巴蜀,又到荆州、扬州等地问学参访,四处飘泊,栖无定所。后又到北方游学参访,结识了许多佛门义僧,前后有十个月时间,彼此切磋不绝。
  其时,有沙门慧休,道行高深,遐迩闻名,在邺中(今河南安阳一带)弘传佛法,辩才无碍,为四方学众所尊崇,玄奘又前往参学。两人一见如故,免去师徒之礼,相处有如同学。慧休单独为他讲解《杂阿毗昙心论》和《摄论》,开示宗要,探究隐幽,连续八个月,玄奘学而无厌。慧休对玄奘之好学深思十分赞叹,曰:「真是世上奇人!」沙门道岳,精治《俱舍》,弘传有部,辩才无碍,领袖群伦,在长安一带传经弘法,吸引了当时佛教界许多优秀学者,玄奘又从之受学。沙门法常,名冠当代,精通经论,其徒如林,玄奘前去参访,一举十问,皆极深奥,坐中虽多有沙门精英,但对玄奘所提的问题多属闻所未闻,因之玄奘之声名进一步传开。沙门僧辩乃一代论士,机悟超群,博学多识,玄奘因《俱舍》一论过去未曾细究,因此又向僧辩请教谘询。道岳见玄奘孜孜于学问义理,亦倾其所知,热情传授。沙门玄会,于《涅槃》很有造诣,删补以往之章疏,更出新释,玄奘也诸多请教,获益良多。
  仆射萧瑀,对玄奘之聪颖博学颇为尊崇,遂上奏请他住在庄严寺,但这不是玄奘之本来愿望。他情栖物外,私下思寻说:「我周游吴蜀(江南),又至赵魏(北方),但未曾到过周秦(西北一带)。其间凡有讲席,均都前去聆听。已经传扬之义理,都知晓一二,但有些学问,却未曾接触。如果命运允许,立誓前往佛国,一睹究竟佛法之深旨大义,并把它传回华夏,永为弘扬。则先贤的高明见解,自有所决疑;后人的机锋聪智,也下会受限了。」
  当时玄奘二十九岁,毅然上书,欲往西土。有关主管官员不把他的奏折往上递,玄奘只好暂时住在京都,向西域人广泛学习西土之语言文字,没过多久时间,就学了不少西土之语言文字。经常面向西方,伺机西行。
  贞观三年(公元六二九年),北方遭受灾荒,政府允许道俗四出寻食,借此机会,便西行至姑臧(在今甘肃武威),后渐至敦煌。道路极是难走,沿途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行人罕至,玄奘带着干粮,形只影单,艰难跋涉,几经辗转,终于到达古国高昌境内。
  起初,玄奘在凉州(甘肃永昌一带)讲解《涅槃经》和《摄论》,士庶归宗,许多汉人及当地民众也都前去旁听。当时之高昌王曲文泰崇信佛教,听说玄奘将往西天求法,沿途为之设置了许多驿舍,为他西行提供种种方便。听到玄奘到达都城之后,通宵站立等候他的到来。高昌王的母亲及王妃等,手持火烛在殿前迎接。见面之后,听玄奘说及一路之艰辛,自国王至嫔妃等无不凄然落泪,叹为稀有。延请玄奘在该国夏安居,并欲长期把玄奘留在该国,以弘传佛法。高昌王认其为弟,高昌王的母亲认他为儿子,供养丰厚,慰问频频。玄奘就为他们讲解《仁王》等经论。其时道俗二界都希望玄奘能长期留在高昌,玄奘曰:「我此次西行之本意,是取经弘法,利益国家,故不惜身命,毅然独往,如果像你们所说的滞留此地,不但违背了我西行的本意,亦不利于佛法之传扬。」遂绝食三日。大家看他执意西行,都不敢再加规劝。高昌王的母亲说:「今日得遇法师,也许是往世之业缘,若法师西行成功,日后东返时希望能够重踏此地,再垂教诲。」遂与玄奘手传香信,誓为母子。高昌王泪流满面,执足而别。并敕殿中侍郎,带绫帛五百匹,书信二十四封,骑马侍从六十人,护送玄奘至突厥叶护牙所。因大雪山以北六十余国均为其统属,又派人在前面为之开路。
  刚到牙所时,所带之礼物之多,远远超出平时,并称是高昌王之亲弟弟,但叶护可汗始终不信。可汗见玄奘所带之礼物甚多,遂派人骑马通知其属下之沿途诸国,若有名僧胜地,必定让玄奘前去参访游览。于是一路上常常有数十匹坐骑护送,气派有若国王出巡。途中诸国,都隆重接待,供给之丰盛,甚至超过于以前。
  自高昌至铁门关,凡经一十六国,人物风情,具诸传记。此铁门关,乃西汉之西部屏障,入山五百里,唯有一路,别无他途。左右石壁千仞,色相如铁,因此称为铁门关。……
  ……贞观十九年正月二十四日玄奘回到长安西郊时,整个京城如同恭迎菩萨下生一般,道俗二界数十万人,一齐涌向街头,大街小巷都是迎候瞻仰之人,玄奘原来准备当天进京,但由于道路阻塞,只好暂时停住别馆,但是迎候瞻仰之人仍然不肯离去,通宵达旦在道路两旁等候,自旧城西南至朱雀街二十多里路,礼谒之众,相互挤得难以转身。……
  玄奘初至京城的几天时间内,整个长安城四民废业,七众归承,其受景仰之程度,确实终古难有其匹。玄奘虽然获此殊荣,但他到京城之后,却避开世俗之热烈、喧哗,平静地住在弘福寺中,待到太宗亲致问候后,他才向皇上献上从西土带回的诸国异物。太宗又延请他至内宫,畅谈通宵。太宗因欲亲自率兵征讨辽东,出发前一天下敕要玄奘同行,玄奘固辞,并请求开设译场,皇上不违其请,乃敕留守京城之梁国公房玄龄,负责此事,译场所需费用,一律由政府开支。
  ……太宗敕令曰:「自法师西行之后,此地建造了弘福寺。此寺虽然不大,但颇清静,可在此地开设译场。所需的人力物力,可与房玄龄商议,务必从优供给。」皇上既有此令,玄奘遂召沙门慧明、灵润等,任证义之职;沙门行友、玄赜等,从事缀辑;沙门智证、辩机等,专主录文;沙门玄模,负责梵语之审订;沙门玄应,专门订正字伪。那一年五月,开始翻译《大菩萨藏经》二十卷,当时我担任执笔,并删缀词理。此经广释六度、四摄、十力、四无畏、三十七道品,全经共分十二品,将近四百多页纸。又翻译《显扬圣教论》二十卷,智证等为录文,行友详审义理文句,玄奘对论重加整治。后来又翻译《大乘对法论》一十五卷,沙门玄赜笔受。过了不久,又撰著《西域传》一十二卷,沙门辩机参预此事,增补遗漏,连缀前后文句,并译出《佛地六门神咒经》,合八十多卷。
  自前代以来所译的经典,较早的多是随从梵文习惯,采用倒装句,后来的译本即延用此地的文法习惯,有些经典,几经翻译,出现不少文理混乱,妄加增删的现象。此次翻译,悉尊玄奘意旨,思想明确,出语成章,词人随写,即可披阅。以往吴魏所译经典,偏重西梵,文句繁琐,故使专人从事贯通词义等工作,重加编译。等太宗返回京城时,玄奘就上表请为新译经典作序。……
  太宗后又下敕令翻《老子》五千言为梵文,用以流传西域。玄奘遂召集一批道上,阐述五千文玄旨奥义,领会了《老子》之玄奥义理后,方着手翻译。道士蔡晃、成英等,竞相引用《中论》、《百论》等佛教经论,以通道经。玄奘曰:「佛道二教的教理差距悬殊,怎能用佛理通道义?深究考核基言论,未有从属关系。」蔡晃道:「本宗祖传之学,一直以佛教为凭依,至于《中论》、《百论》、《十二门论》,更为我所尊崇。佛经中的义理与老庄之学颇多相通之处,故引佛教经论以证《老子》。正如僧肇著论,屡引《老》、《庄》,不足为怪矣。佛道西教的道理相似,又有何妨?」玄奘曰:「佛教初传时,由于义理深奥,而《老子》亦多谈玄理,故魏晋时谈论《老》、《庄》者,经常附会佛理。僧肇著论时,为阐明义理,虽也曾引喻《老》、《庄》,但二者不可混为一谈。但是现在佛教经论浩瀚,而《老子》只有五千文,其余一千多卷道教经典多是医方,至于此土玄学家何宴、王弼、周颙、萧绎、顾欢等几十家,都曾注解过《老子》,何不引用他们之注解?反而去引用佛教经典呢?」翻译完毕后,道士成英曰:「《老子》五千文义理玄奥,若无序引,如何在西土流通呢?请法师把序亦翻译出来。」玄奘道:「观《老子》五千文,旨在治国治身,文词严整完备,而其序则甚为鄙陋,若把此序亦译为梵文,传之西土,担心会被西土人士传为笑柄。」成英把此事秉告宰相,玄奘亦如实谈出自己的想法,中书马周问道:「西域也有像《老子》、《庄子》这样学说吗?」玄奘曰:「印度在佛教产生那个时候,就有九十六种外道,多数主张超生,但由于师承之滞碍,故致沦诸有,至如顺世外道之四大之术,冥初六谛之说,都是中土之闻所未闻,若翻此序言,恐怕西土将以为笑柄。」遂不译之。
  ……贞观二十五年皇上驾临玉华宫,问玄奘曰:「最近翻何经论?」玄奘答道:「正在翻译《瑜伽师地论》。」皇上又问:「此论哪位菩萨所作?明何等义理?」玄奘一一作答。皇上过后亲自取论披阅,读后下敕令将新译此论抄写九本,颁发给雍、洛、相、兗、扬等九大州。玄奘又请皇上为此论作序,皇上旋又赐序,此即〈大唐三藏圣教序〉,并令弘文馆学士上官仪对群僚读之。其词曰:「……玄奘法师周游西土十有七年,遍历道邦询求正教。双林八水味道餐风,鹿苑鹫峰瞻奇仰异。承至言于先圣,受真教于上贤,探赜妙门,精穷奥义,一乘五律之道,蕴聚于心田,八藏三箧之文,波涛于海口。他游历各国时,所带回之各种经典达六百五十七部,又将它们译为汉语,流布华夏,广为弘扬。……」
  ……玄奘本来崇仰弥勒净土,游历西土之后,又听讲无着、世亲兄弟皆生于兜率天,几经祈请,皆有显证,遂对弥勒净土更为崇仰。到玉华寺后,更经常发愿生兜率天见弥勒佛。自从《大般若经》翻译毕后,尤是经常行道礼忏,麟德元年(公元六六四年)对翻经僧及门人说:「有为之法,必归散灭,虚幻形体,岂可久住?我至六十五岁时,必定卒于玉华寺,你等若于经论上还有疑难之处,可尽快提问。」听到此话的人,都吃惊地说:「法师年事尚未甚高,眼下身体康健,何出此言?」玄奘答道:这种事自己心中有数。」遂往辞佛。到先前所造的俱胝十亿佛所,礼忏辞别。……于正月九日对寺僧曰:「我很快就要离开你们了。经云:『此五蕴身污秽可恶,犹如死狗。』我死之后,勿让此身近宫寺,可于山中静处埋之。」此后就病倒在床,开眼闭眼,咸见雪白之大莲花;又见雄伟大像,知往生佛前,令诸僧读诵所翻经论名目,总有七十三部一千三百三十卷。……至二月五日,弟子问道:「法师入灭之后定往生弥勒佛前吗?」玄奘答道:「决定往生。」说完之后,随即圆寂。……
  341:梁杨都庄严寺沙门释僧旻
  译文
  释僧旻,俗姓孙,吴郡富春(今浙江富阳县)人,是东吴开国皇帝孙氏之后裔。幼年时父母即亡故,能言乐道。七岁到虎丘西山寺出家,拜僧回为师,跟从僧回学五经,一闻能记,过目成诵,善于领会经典精神,在同学中实属出类拔萃。每次与同辈语及诸典礼,无不慨然欲为己任。宋吏部郎吴郡张辩问他:「小沙弥,你姓什么?家住何处?」僧旻答道:「贫道姓释,就住在此山。」张辩觉得此小沙弥很不寻常,就把他引荐给张绪。张绪一见,也觉得他不俗,感叹地说:「松柏虽小,已有凌云之气。」从此之后,就开始稍有名气。到了十三岁时,跟随僧回离开都城,止住于白马寺。此寺僧众多以转读、唱导为业,僧旻风韵清远,并不满足于这些。十六岁时,其师父僧回圆寂,僧旻悲痛异常,尽心料理后事。服丧完毕,移住庄严寺。
  僧旻十分崇仰昙景法师。昙景久居该寺,风韵清雅,僧众对他十分敬重。他治寺有方,该寺供给充足。僧旻安贫好学,经常与同寺之法云、禅冈、法关一起受学于柔、次、远、亮四师研读经论,夜则合被而卧,昼则一齐外出访学,长年累月,寒暑无阻。对于许多佛教经论,他都能探赜索隐,深入研寻,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不但自己能深刻领会经论旨意,而且能帮助同学,启发旁人;经论中许多疑难之处,经他阐释,都一时疑团冰释,即使是一些时贤硕学都感到棘手的问题,他也能加以条分缕析,阐发幽微。由于学问出众,声名也渐渐传开了。
  齐文惠帝竟陵王萧子良对他十分崇敬,经常向他请教佛教义理并相互酬唱。尚书令王俭请僧宗讲《涅槃经》时,僧旻在一旁提问。其所发问都深得经义,且辩锋无敌。王俭曰:「过去竺道生到长安时,姚兴于逍遥园接见他,请他诘难道融所立之义。往复论难,言无不切,与会大众都亲睹其风神,佩服其英秀。现在之僧旻法师悟性卓绝,造诣精深,辩才出众,所向披靡,与当年之竺道生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矣。」
  齐文宣曾请柔、次二法师于普宏寺一起讲解《成实论》,阐释精微,听者云集。僧旻于席末论议,词旨清新,致言幽远,听者无不为之倾倒。次公乃放下尘尾感叹地说:「老夫受业于彭城,此后长期致力于《成实论》之研究,常因不曾得遇强劲的对手而深感遗憾。自从到了金陵之后,才逐渐认识了一些对此论颇有造诣之高僧,而今晚之僧旻法师更是其中之最杰出者。请你认真地准备一些问题,今晚再开讲席时当一一作答。」晚上之讲演开始之后,二人经数番论难,次法师终于招架不住。他不禁感慨地说:「后生可畏,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呀。」
  二十六岁时,齐永明十年(公元四九二年)开始于兴福寺讲解《成实论》,前辈大德,当代时贤,无不前去听讲:附近寺院之僧众,世俗之士子儒生,前来听讲者更多,把整个会场挤得水泄不通。僧旻法师讲论终日,而毫无倦意,大家对他都极表赞叹。消息传开后,各地希风慕德者,不远万里,前来听他讲解经论。自晋宋以来,举凡论议者,多高谈大语,竞相夸罩,从僧旻之后,则注重慧悟,机变如神,言气端正,席间亦无洪声相伴,又因他性多谦让,不曾以理胜加人,处众有如进入禅定,深受僧俗二界之所推崇。时人称赞曰:「探赜索隐,远出前人;条贯始终,听者易晓。开席则异论荡尽,讲经则正法弘传。」于是声名大振,听讲经传法者成千上万。他孜孜善诱,诲人不倦。
  晋安太守彭城刘业曾对僧旻说:「法师博通经论,何以立义多有儒家学说?」僧旻答道:「宋世贵道生,顿悟以通经。齐时重僧柔,影毗昙以讲论。贫道讲演,谨依经文。经文之义与玄学相近者则以玄学解说之,经文之义近儒者则以儒家学说解说之,仅此而已。」……
  永元元年(公元四九九年)敕僧局请三十个僧人入华林园夏讲,僧正准备请僧旻为法主,遭到僧旻的拒绝。有人问他:「所为何故?」他说:「贫道乃是内修法师,不是所谓的讲者,不能说法以外益学士。」因之声誉远扬,名动京师。琅琊王仲宝、吴人张思光,均学冠当代,都主动与他交往,请他讲经。三十岁之后,经常开席讲解经论,成为一代宗匠。对于九部五时,了如指掌。玄理奥义,剖析精微。故僧俗二界的许多大德高僧、士子学人,争相与他交往。……
  到齐末年,因时局动荡,世道日乱,小人横行,君子受嫉,乃避难徐州,后又应邀入吴,继续讲经弘法。屡次开席讲经,闻法者皆能随其根器获得法益,因此名声远播。梁代建立之后,他有意回避朝廷,外出远游。至天监五年(公元五○六年)才到京城游访,皇帝接见了他,待之甚厚,敕僧正慧超亲奉诏书到他住处,请他与法宠、法云、汝南、周舍等入住华林园说法。自此之后,礼遇日隆。
  天监六年,注解《般若经》。其时朝廷大臣显贵都想弘扬该经典,就请京城五大法师,分别于五寺开讲,以旻道为首。可见皇帝的顾念器重。僧旻于是被皇帝聘为家僧,四时供给极是丰厚。又敕于惠轮殿讲《胜鬘经》,皇帝亲自莅临法席。后来,又敕道俗二界才学卓著者如僧智、僧晃、刘勰等三十多人,于上定林寺,撰《众经要钞》,凡八十卷。撰著过程中有关问题,一律以僧旻的意见为准。
  天监十一年春,忽感风疾,经调理后虽略有好转,但已反应呆滞,言语迟钝。他说:「自从开席讲经以来,已有二十年了。现患此疾,恐无康复之希望,讲事尽矣。」遂修饰房内,隔立道场,日夜礼忏。后来,吴郡太守张充、吴兴太守谢览,各遣僚佐到京都,上表延请。皇上准奏,并下敕供给船只、资粮等,以作送行之用。其时,二郡迎候之船只塞满江上,京都学士云集送行,沿途官吏也都出来迎送。晋陵太守蔡撙,出候门迎接,慨叹道:「过去孔于素王于周代,今日僧旻法师又素王于梁矣。」天监末年,下敕于庄严寺建八座*轮,五位讲演之僧人以年纪为序,僧旻年龄最少,故排在最后。但到僧旻开讲时,听众却最多。……
  至梁普通年问,先疾连连复发,僧旻更想退隐归静,深夜返回虎丘山,却无人知晓。当时萧昂出守吴郡,欲入山礼敬。山主智迁预先告知僧旻,僧旻说:「我乃山野病夫,无事见贵人。过去戴颙隐居北岭,宋江夏王入山拜访他,他高卧窗下,不与之相见。我虽德薄,也请按戴颙那样行事吧。」等萧昂入山之后,僧旻遂从后门离去。那一年皇太子派遣通事舍人何思澄前来致意礼敬,赠以几杖、炉奁、褥被、尘尾、拂扇等。
  普通五年(公元五二四年)下敕移住于开善寺,并令所在地方官善加接待、安置,以不辜负皇上之期望。在去开善寺的路上,于庄严寺暂停时,疾病复发。良医、上药,侍候不断,道俗探望者,更无计其数,无奈大限已到,于大通元年二月一日清晨,在寺房入寂,世寿六十一。天子悲惜,太子嗟惋,下敕于当月六日,葬于钟山之开善寺墓地,丧事办得十分隆重。隐士陈留、阮孝绪为其撰定墓志,弟子智学、惠庆等,为其建立三个墓睥。其中一个碑石有皇太子湘东王所写铭文,竖于墓侧;另一个碑石刻有征士何□撰写的铭文,立于本寺。
  ……僧旻一生,放生布施,未尝暂废。……所著论疏杂集、四声指归、诗谱决疑等,一百多卷,都流传于世。
  342:魏西河石壁谷玄中寺释昙鸾

  释昙鸾,或称昙峦,姓氏不详,雁门(今山西代县)人。家住在五台山附近,常闻神迹灵异之事,当时尚未立志向学,便登山寻访,备观遗迹,颇为神异之事迹所感动,十几岁便出家。勤奋好学,博览内外典籍,对于「四论」《即《中论》、《百论》、《十二门论》、《大智度论》)和佛性学说尤为爱好,颇有心得。后来在研读《大集经》时,感觉到该经之词义深奥,不易悟解,因而就为该经作注。刚写了一半多一点,就身染疾患,只好暂时搁笔,外出寻医疗治。到了汾州秦陵故址时,入城东门,仰首上望云天,忽见天门洞开,六欲天界的殊胜景象,清楚历历在眼前。因见到天界之奇观,疾患顿愈。拟继续完成《大集经》之注解,但转念一想,生命短促,人生无常,如果不获长年,一切志愿都将很难完成。素闻本草诸经,正是阐明长生之术的不死神仙,也历代间出。不如前去修习这种道术,既获长年,再崇弘佛法。
  久闻江南陶弘景精通神仙方术,学问渊博,远近推重,遂决定前去拜他为师。于大通年间到了梁朝,乃自报姓名,称自己是从北方来的僧人,特来谒见。当时衙门曾怀疑他是从北方来的奸细,但经详加盘问之后,发现他并没有异常之处,便上奏皇帝。皇帝闻奏后便说:「他并非是前来刺探情报之奸细,可把他引入重云殿。」遂从千迷道引入,当时,梁武帝先坐于殿中的绳床上,身穿袈娑,头戴纳帽。昙鸾到殿上后,四顾无人,只见有一高座座上安放拂尘位于正殿之中,旁无余座,便径往升之,立佛性义,对梁武帝说:「大施主,佛性之义甚是深奥,贫道已略述其要,若有疑问,请即赐问。」其时,武帝随即脱去纳衣、帽子,与昙鸾数番论难,随后便说:「今日已晚,明日再谈吧。」昙鸾听罢,从座上下来后,便从千迷道出去。该千迷道前后二十多个门,一般人不易辨认,但他径直走去,竟无一错误,武帝极感惊叹说:「这条千迷道,向来进出不易。如何能一下子就走出去。而不迷路?」第二天一早,就把昙鸾引入太极殿,武帝亲自下阶迎接,问他所以到江南来的意图。昙鸾说:「欲学佛法,但恨生命短促,故前来拜访陶弘景,向他学习仙术,以求长生。」武帝说:「此陶弘景乃傲世隐士,朕曾多次征召他,但都遭到他的拒绝。」就让昙鸾去拜访陶弘景。
  昙鸾先是遣书致意,……陶弘景早已听到昙鸾大名,对他的到来甚表欢迎。等昙鸾到了茅山之后,两人谈得十分投机。不久,陶弘景就把《仙经》十卷授予昙鸾。……
  昙鸾携带《仙经》回到北魏后,就准备到名山去如法修炼。行至洛阳时,遇到印度来华僧人菩提留支。昙鸾就问菩提留支:「佛法中有否胜过此土《仙经》中修炼长生不死之法门吗?」菩提留支听后,很不高兴地说:「这是什么话!二者根本不可相提并论。此土哪里有长生不死之法!为人在世,即使能够长寿,最终仍要轮回于三界。」即把《观无量寿经》授给昙鸾,并对他说:这是大仙方,依之修行,当得解脱生死也。」昙鸾听了这一番教导后,遂把所带的《仙经》烧掉,从此专修净土法门,并收了不少门徒,影响日广,连魏主都称他为「神鸾」。敕住于并州大寺,后来又移住汾州北山石壁玄中寺。他时常到介山之阴聚众念佛,后人称该处为「鸾公岩」。于北魏兴和四年(公元五四二年)因疾圆寂于平遥山寺,世寿六十七。……皇上下敕葬于汾西泰陵文谷,建造了砖塔并立有石碑,今并存焉。
  昙鸾其人,精神器宇高远,适应事机的变化,不劳神形去,行为与事情皆能契合时机,善于调心练气,生病时能观因缘,名满京都,成为典范。著有《调气论》,隋著作郎王邵曾加以注释;他还撰有《礼净土十二偈》,接续龙树所造的偈颂后面,又撰《安乐集》两卷等,广泛流传于世。曾自号为「有魏玄简大士」。
  343:梁会稽嘉祥寺释慧皎
  译文
  释慧晈,姓氏不详,会稽上虞(今浙江上虞县西)人。学通内外典,博训经律,住于嘉祥寺。春夏二季弘法,秋冬二季著述,撰有《涅槃义疏》十卷及《梵网经疏》,均流行于世。他不太满意宝唱所撰之《名僧传》,叙述内容上,有很多是随着世俗走向的,遂另创体例,撰著《高僧传》,共十四卷。在《高僧传》的序言中,他说:「以往所撰僧传,或者嫌僧人活动之繁杂广泛,遂加以删削,因而使得许多僧人的事迹都被遗漏了。或者认为出家之上,处国宾王,不应高蹈隐遁,清高自远,遂略而不收。岂知辞荣弃爱,本以异俗为贤。若此而不论,又有什么值得记叙的呢!」又说:「前代所撰的许多僧录、僧传,多称为『名僧』。然而,名者,本是实之宾词。若实行潜隐,则高而不名;若德寡而趋附时势,则名而不高。名而不高,本来就不是本传所要收录、记叙的;高而不名,则是本传所要收录之对象。故改以往之『名』字而易之以『高』字,称之为《高僧传》。」传成之后,体式完备,文义明晰,举国传阅,朝野敬重。后不知所终。


  344:陈杨都兴皇寺释法朗
  译文
  释法朗,俗姓周,徐州沛郡(今江苏沛县)人。祖奉叔齐,任黄门侍郎青州刺史,其父曾任散骑常侍沛郡太守。法朗托生时,据说其母刘氏梦见神人乘楼殿入怀,在梦中对她说,身与空等,她醒之后,顿时觉得四体轻虚,有异常日。五辛杂味,一时俱断。法朗在少年之时,就聪颖非凡,孝敬父母,意志节操坚决不移,采地雄霸六郡,气盖三边。年少从军,早已经历师旅行阵。修身节省,宠辱皆无法动摇其志。年纪很轻就随徐子彦将军北伐,门口放长戟,坐在大树下休息。并说:「兵者凶器,身是苦因,欲海邪林,怎能觉悟?」在梁大通二年即他二十一岁时于青州入道,后游学杨都,从大明寺宝志禅师修习禅法,兼从该寺彖律师修习律藏。又从南涧寺仙师研习《成实》,从竹涧寺靖公研习《毗昙》。其才智出众,一时誉动京城。……
  后又于北山止观寺从僧诠法师学《大智度论》、《中论》、《百论》、《十二门论》及《华严》、《大品》等经。于经、律、论三藏均多所探究、研寻,颇有造诣,勤学有成。
  陈永定二年(公元五五八年)十一月,他奉敕入京驻锡兴皇寺,讲经弘法不断,对于《华严》、《大品》及「四论」之义理颇多阐释,发前人之所未发,多有新见。对于后人的缺失,也用通畅易懂的义理补充,听他讲经弘法者常多达千余人。……他讲解前面之经论各二十多遍。在二十五年时间内,弘法不断。他对于四部悉檀义之阐析及对龙树一系思想的弘传,在当时没有人能同他相匹敌。陈太建十三年(公元五八一年)九月二十五日中夜,他于房中示寂,世寿七十五。该月二十八日,葬于江乘县罗落里摄山之西岭。
  起初,摄山僧诠受业于朗公,所修习者,以中观学说为主。若非心会析理,何能契此清言?师徒隐避形迹于山林,体会禅法上又能彼此互相契合。到后来慧勇、智辩、法朗、慧布来山受业,佛法得以传续。原先立誓不涉言表,及到后来,才开始演述。僧诠曾经说过:「佛法精义巧妙,了解就能实践,不涉及语言诠释。经曰:『执着我见的人,不与言经。深乐法要的人,不与言说。』良药自有其妙用,不可妄施。」法朗遵从诠公教诲,未敢多言。待僧诠迁化之后,门下四大法师各擅威容,大弘佛法。慧勇居禅众,智辩住长干,法朗在兴皇,慧布驻摄岭,时人有「兴皇伏虎朗,栖霞得意布,长干领悟辩,禅众文章勇」之誉。而此四法师中,声名最大,影响最著者,莫过于法朗。而智辩注重得意领悟,倡定慧双举,所以他的讲席间尚有禅者,此乃诠公之遗风矣。但其思想与法朗多有相违之处,以致评者常有排斥他的言论。慧布、慧勇详见别传。



  345:陈摄山栖霞寺释慧布
  译文
  释慧布,俗姓郝,广陵(今江苏扬州)人。少有大志,性情豪爽直率。十五岁时住在江北,家门军将。当时经常有兵役,曾表示如果让我率领五千兵马去荡平寇寨,难道不会成功吗?众人都甚嘉其志。十六岁时其兄亡故,深感人生如梦,世事无常,欲离俗出家,亲戚朋友因知其有武略,全不同意。
  二十一岁才了却出家之愿望。落发之后,即往扬都从建初寺琼法师学《成实论》,通晓假相和实相的道理,慧布觉得《成实论》的思想未能尽意,听说僧诠法师在摄山止观寺盛弘大乘法门,遐迩闻名,乃往摄山从僧诠学「三论」。
  从师受业者有数百人,皆为当时特出的人才。对于三论之玄旨奥义,他洞达幽微,意领神会,当时没有人能与他相比,故有「得意布」之美誉,有人则称他为「思玄布」。僧诠在讲经解论时,许多听者对于其中有些义理似乎理解了,但于领悟上却仍感迷惑。而在谈论之时,常有人提问,请求释疑,往往需要慧布出来解答。故当时佛教界流传一种说法,曰:「诠公四友,所谓四句朗(即法朗)、领语辩(即智辩)、文章勇(即慧勇)、得意布(即慧布)。」其中慧布称得意第一,此乃最高的赞誉。
  后来,慧布潜心于《大品》,悟解大乘,调伏烦恼,收摄身心,梵行清净。精勤于禅坐,远离尘嚣纷扰,端坐如木,誓不讲说,以护持佛教为时务。后来游访北邺,更进一步涉猎过去所未曾见闻的,于慧可禅师处,一经交谈,便以言悟其意。
  慧可禅师曰:「法师所述,即是破除我见,没有更甚于此的。」而后能完全了解纲宗,纵心于讲席。后又游学齐国,写章疏六(左马右犬,携回江南,送予法朗,让其讲说。因原来所写章疏有所遗漏,又重回齐国,补全所缺漏者,又带回交予法朗法师。慧布本人则除衣钵之外,一无所蓄,专心慧悟,独止松林。超然世外,学者欣慕。
  慧布曾经造访慧思禅师,与之谈论佛法大义,忘餐废寝,毫无倦意。慧思以铁如意击打案几,曰:「万里空矣,无此智者。」坐中千余人同声叹悦。又与邈禅师论义,往返三日,接连不绝。邈禅师对其超群慧悟,极表赞叹。慧布虽有超人之慧悟,但向来卑身节行,不到处炫耀。梁侯景之乱时,天灾人祸,一时并至,慧布曾连续三日没吃上饭,至第四天,有人送食物给他,而似有猪肉之味,虽饥肠辘辘,但决意不食。虽然遭受如此灾难,也绝不滥行违戒。又曾患脚疾,医生让他吃韭菜,后来常自陈此罪。或见人乐生西方净土,即告之曰:「西方虽是极乐净土,但非是我愿,我之所愿者,乃于此土化度众生。在莲花中十劫受乐,不如在三途中受苦救济。」
  陈至德年间,慧布迎请恭禅师建立摄山栖霞寺,结众弘法,闻名于江南一带,远近名德,争相投止。而他本人则不做僧众的老师,下役使居下位的人,经常亲自缝补清洗,六时无缺。初扣犍椎,却已位居众首。理思幽微,端坐如木,见者无不肃然起敬。远近的名僧大德,向他请教佛法者无计其数。陈主以及诸王公大臣,都从他受戒,奉之如佛。到了晚年,食欲不振,皇帝敕他以乳牛,他则回施大众。茕焭孑立,谨严摄持,实为一代高僧啊!
  到七十岁时,向大众辞别云:「我还有三、五年的年限,但既已老了,不能行道,住世何益?常愿生于至今不曾有三宝的边远地区,好去弘传佛法。此地幸好各位都健在,望大家好好努力。」说后则拒绝饮食,眼看生命将绝。
  皇上下敕令医生诊治,他则不同意;皇后渖氏欲传香信,他也不许。临终时遗诀曰:「长生不喜,夕死无忧。因为生本无所生,灭本无所灭也。诸学士、徒众等并委托给恭禅师,我无所忧矣。」于陈贞明元年(公元五八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在栖霞寺示寂,世寿七十。……
  346:隋京师大兴善寺释僧粲
  译文
  释僧粲,俗姓孙,汴州陈留(今河南开封)人。幼年即爱好佛教,四处游学。河北、江南、西北等地,都有留下了他的足迹。真可谓涉历三国,备观齐、陈、周。许多法席,他都前去聆听,工于问难,善于博究。调逸古今,远近闻名,自号为「三国论师」。其长处是机警过人。
  开皇十年(公元五九○年)被迎入京城,敕住于兴善寺,连任寺主,治寺有方,成就显著。开皇十七年被皇上下敕封为二十五众第一摩诃衍论主,故著「十种大乘论」。内容包括一通、二平、三逆、四顺、五接、六挫、七迷、八梦、九相即、十中道。并对量经论做了大量的阐释。这些都成为当时初学佛者之重要依据。又于总化寺弘通此论,开导学众。又撰《十地论》二卷,探讨幽微,诠释疑难。
  隋仁寿二年(公元六○二年)隋文帝下敕于各州建立佛塔,主管官吏们物色大德分赴各州主持此事,但大多资历、道行过浅而难以胜任。为了开阐佛法,广布皇风,僧粲亲自率领同伦、洪遵律师等,充当使者。即将出发时,向隋文帝辞行,文帝亲自授予灵骨,慰问优渥。僧粲对隋文帝说:「陛下乃佛法得以弘传之希望所在,我等得遇明主、盛世,充任使者,实不胜欣幸。怎能以朽老为由而有负朝野之期望呢!」文帝听后,龙心大悦,曰:「法师等不是可以回到故里,亲事弘化吗?宜令各地官员,善加接待。」僧粲即奉敕送舍利到汴州福广寺。刚到公馆时,异香如烟充塞满院。等到要把舍利放进塔里时,又是香气四溢,且放青光。……仁寿末年,又敕于滑州修德寺建塔。起初把舍利放于馆中,夜间则放黄光,照遍全室,有一千多人同见。……文帝闻讯,极表赞叹,更加崇敬。
  当时,有一道士,本是江南人氏,因陈朝被攻破,遂入京城,住于玄都。该道士对于「三玄」很有造诣。当他讲解《老》、《庄》时,僧粲每次都前去聆听,或与之讨论义理,或提出问题加以诘难,相互酬对,轰动一时。王公大人对他俩之机警通博都极表赞叹,也颇多受益。当时皇上曾下敕令该道士讲《老子》五千文,京城公卿,都前去听他讲解。唯独不许僧人前去参加,僧粲赞赏其学术,遂率领十多个门人前去聆听,且带着行床,直接到该道士之馆所。虽然门卫森严,但他旁若无人,直入讲帝,弄得连门卫不敢阻拦。……
  此外,当时佛教界也有一位高僧,名叫吉藏,辩才无碍,精通玄理,名重当世。皇上常希望有人能辩倒他,遂于大业五年(公元六○九年)召集了三十多个论±,令吉藏登席讲解,并接受众论士之诘难。当时的僧俗二界都把此次集会看成是一次盛会,都想前去参加。僧粲是此次集会之论上之一。他接连提出了许多难度很高的问题,与会者都以为吉藏此次将难以酬对了。但是吉藏一一准确解答了。大家又都认为僧粲这下可没话可说了,但他很快又提出一些更尖锐、深刻的问题。如此往复四十余番,吉藏仍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皇上叫双方暂停了片刻后,双方又开始论难。又进行了二、三十番,方才散席。与会者无不夸赞吉藏之博学与辩才,亦十分赞叹僧粲之慧发锋挺,机敏雄辩。那次论辩从中午一直继续到傍晚,还是没有分出胜负来。集会后,皇帝抓住僧粲的手说:「法师之学问、辩才见诸今日,真是名不虚传啊!」并亲自为他拿着尘尾、什物等,以表彰其辩功。但是僧粲其人不贪荣华,不慕虚名,对于朝廷赐以之高位重赏,一概不受,认为这些东西只会徒增烦恼,于修道毫无益处,实乃当时沙门之楷模。他于大业九年(公元六一三年)卒于兴善寺,世寿八十五。弟子僧鸾、僧凤并以承继其思想、风范闻名。

  347:隋京师延兴寺释吉藏
  译文
  释吉藏,俗姓安,本安息人。其祖辈为逃避仇家的追杀,遂迁居至交趾、两广之间(今越南与广东、广西之间),后又迁居金陵而生吉藏。还在童年时,其父带他去见真谛法师,并请真谛替他命名。真谛询问了他的志向之后,就替他命名为吉藏。
  吉藏之祖辈历代奉佛,其父信仰尤笃,后出家修行,法号道谅。道谅修习精勤,以乞食听法为常业。每日持钵化缘,回来之后,即洗足入塔,先供诸佛像,然后再分施他人,最后自己再进食。每有大小便及唾液等,先以手捧之,喂养畜生、禽兽等,之后弃之远处,其行为笃厚谨慎,少有失误。道谅常带着吉藏到兴皇寺听道朗法师讲解经论。吉藏聪颖非常,悟性很高,十分喜爱佛法,七岁时投道朗出家。之后跟着道朗法师博览经典,探讨幽微,精勤修习,持之不懈。至十九岁时开始为大众覆述经义,讲解精彩,辩才出众,酬对自如,谈吐不俗,颇得时贤大德之赞誉,不久便声名远扬。
  受具足戒之后,声名更著。陈朝桂阳王钦仰其风采,经常向他咨询义理,对他甚是推崇。隋平定东南之后,遂游学东南一带,后住锡于秦望山嘉祥寺,没过多少时间,很多人都慕名前去参学,前去问道者多达千余人。他志在弘法,讲经不辍。隋开皇末年,炀帝杨广当时为晋王,他开设了四大道场,供养佛、道二家杰出之僧人、道士,一切费用由政府供给。吉藏因义解精湛,被召入慧日寺,待遇十分优厚。晋王杨广又在京城建造日严寺,延请吉藏前往,希望吉藏能在中原一带进一步弘扬佛法。
  吉藏抵达京城后,僧俗二界学众纷纷前去听他讲经弘法。吉藏其人,风神俊逸,辩才出众,在当时京城佛教界中,没有人能与他相匹敌,其演法所到之处皆受到隆重欢迎。当时京城佛界崇重《法华》,吉藏即为大众讲解是经,盛极一时。
  有一位昙献禅师,在当时佛教界很有影响。他请吉藏到他的寺院去讲经说法,一时间,前去听讲的人成千上万,把整个寺院挤得水泄不通,只好临时在露天再开讲席,以满足听经者的需要。净信道侣都非常景仰吉藏的德风。一些豪门显贵,布施了许多金银财宝,转眼已堆积如山,吉藏随即把这些财物或散做功德、广种福田,或充入「无尽藏」。仁寿年问,曲池地区有一尊佛像,身高百尺,是很早以前就有人发起修建的,但由于财力不足,一直未建成,吉藏到那个地方后,立誓修建此像。四方信众获此消息后,十日间纷纷施钱捐物,遂了却吉藏重新修建之弘愿。吉藏很有福报,故他所欲做的事,都做得很成功。
  隋炀帝的次子齐王杨暕久闻吉藏之盛名,但不知其学问究竟有多高深,大业五年(公元六○九年)遂延请吉藏到王府去,并邀请了当时京城著名学士六十多人,其中不乏辩论高手,举办了一场规模宏大的辩论会,请吉藏为论主。吉藏开题命章,曰:「以怯惧之心,登无畏之座:以木讷之口,作欢娱之谈。」类似这样的话他一连说了数百句。齐王就对学士傅德充说:「轮主虽未曾与大家论辩,仅以上这一番宏论,恐怕很难有人能赶得上他的了。」傅德充道:「出口成章,落笔成论,验之今日矣。」齐王及诸同僚同声赞美。当时僧粲也在场。
  僧粲禅师曾自号「三国论师」,辩才遐迩闻名。他首先发问诘难,并与吉藏往复论难四十余番。只见吉藏法师随机应对,引证丰瞻,谈吐自如,文采优雅,在座的名士都极表赞叹。那一天一直辩论至夕阳西下,齐王仍觉得尚未尽兴,遂把论辩会延长了两天,主要是对论义理,探讨玄奥,
  会中都不曾有人能难倒他。齐王稽首称谢,并馈赠了吉祥尘尾及许多衣物。
  在大业初年,吉藏已开始抄写《法华经》,共达二千多部,在隋朝间完成;又建造佛像二十五尊,并腾出自己的房舍以放置佛像,而自居于简陋的住处,早晚礼敬,坚持不懈。另外他又安置普贤菩萨像,张设帐幔,每日对着菩萨像坐禅,观实相理,长此以往,终无间断。
  唐代初年, 征召佛门精英到京都,吉藏作为代表之一也去到了京城,在虔化门谒见了唐高祖。当时一同参见高祖之诸高僧都知道吉藏机悟非凡,就推他先开谈题。吉藏就说:「隋代末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皇上承运拯溺,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道俗称庆,仰赞皇恩。」高祖听后,十分欢心,与之对谈终日,十分投机。后来又下敕慰问,礼遇优厚。
  唐武德初年,由于佛界发生了不少事,朝廷决定选拔十位高僧,以管理僧界事务,吉藏也被推选为十大德之一。其时,实际和定水二寺都钦仰吉藏之道行、德操,相继延请他止住。他都答应了,遂在二寺中轮流居住。
  过了不久,齐王李元吉钦慕吉藏之风神,遂延请他至延兴寺供养。吉藏任物随缘,居无定所,由于年事渐高,疾病屡发,皇上遂亲赐良药,并派使者前去慰问。当时吉藏自揣大限已到,疾病恐难治愈,就上书与高祖辞别,曰:「吉藏年老多病,德薄人微。前次幸蒙御赐神药,病体得愈。但近来风寒,日益严重,已濒病危,不得不上表辞别。谨祝愿圣躬康泰,安国利民,兴隆佛法僧三宝。」皇亲国戚等,都遗表辞别,并祈请他们继续护持佛法。到了清晨时,就索汤沐浴,换上了新纳衣,侍者烧香,称念佛号。吉藏结跏趺坐禅思,面容愉悦。斋时将至,则奄然迁化。世寿七十五。其时即唐武德六年(公元六二三年)五月。临终时,他曾遗嘱自己入灭后,暴露尸骨,无须埋葬。他死了之后,门人们曾将其色身在露天摆了一段时间,颜色更为鲜白,足见其道行之高深。
  唐太宗在为秦王时,对吉藏就特别推崇,曾致书吊唁,曰:「精通三藏名教,弘传般若教理,澄明解脱法门,正需要他在禅林宣教,建树净土之时,想不到他却像朝露一样忽然奄化了。遗言不忘弘法利生,更使人感念悲伤。」并派使者把吊唁文书送往南山至相寺。当时正当夏季,吉藏之遗体端坐于绳床之上而不腐烂发臭。后来,弟子慧朗收拾起他的遗骨,埋葬于北岩,并树碑撰铭,称颂其功德。
  吉藏在当沙弥的时候,就英名远扬。二十岁后,声名就更大了。其貌有点类似西域人,但已完全汉化了。他博学多识,辩才无碍;对晤帝王,神理迭出;决疑释滞,听者忘疲。但他不拘检约,爱狎风流,因此曾遭到一些贞素之士的讥议。加之他纵达诸论,崇尚简略,治理寺院,管理僧众,则非其所长。在陈隋交替之际,天下动乱,道俗奔竞,乃率其所属往诸寺中,但文疏典籍等,并皆收而藏之,把它放于三间房中。等到天下平定之后,才对它进行分疏整理,故目录之学,尤其是他之专长,注疏引证之广博亦在此。
  他曾讲解三论一百多遍,《法华经》三十多遍,讲《大品》、《大智度论》、《华严》及《维摩
  诘经》各数十遍。并写了许多注疏,这些流传于世。在他临终时,撰〈死不怖论〉,落笔而卒。论曰:「略举十门以自慰。夫一切含生之类,莫不爱生而畏死,此皆因不明了佛法的缘故。夫死乃由生而来,实际上应该是畏生而非畏死。因为我若下生,何由有死?见其初生,即知终归必死。因此应该泣生,而不应该怖死。」文字较长,恕不具载。
  348:唐京师宏福寺释僧辩
  译文
  释僧辩,俗姓张,南阳(今河南南阳)人。当江陵一带沦陷时,他到了关中,住于冯翊(古郡名,位于今陕西境内)。七岁时,已能日诵千言,当时人皆称奇,在家乡已小有名气。十岁喜爱佛法,很想出家,但没能如愿。就在家听《维摩诘经》、《仁王经》等,文义兼收。让他升座覆述,他口齿灵俐、思路清晰,备受称赞。先辈大德都相视而笑,赞叹道:「我等入灭之后,不足忧也。此人日后出家,必将大弘佛法。」
  开皇初年(公元五八一年)朝廷欲度三千人出家,僧辩在所欲度之三千人中年纪最小,考官认为他之行业必定较差,就抽查了他,让他背诵佛经,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却神态自若,背诵如流,断章取句,皆应符节,顿时引起大家之注目、赞叹。考官见此情景,其它的人也不多加考核,三千人同时免试出家。
  受具足戒后,他专心致志,博览经典。其时有智凝法师,名闻四海,誉满京华,僧辩便从之受学,获益良多。此后,他广读经论,著述注疏。大业初年(公元六○五年)他应召入住大禅定道场,僧众们都很喜欢听他讲解经论。
  武德初年(公元六一八年)他离开关东,大弘佛法,四方学僧,纷纷去向他问道、参学。他曾经住在芮城(今山西境内),阐扬《摄大乘论》,听者云集,僧侣、道上都前去聆听。法席将散时,道士诘难,他广征博引,一一作答。论难正酣,忽然狂风大作,当风吹到道教徒所竖之旗缦时,旗倒缦飘,有些缦带正好缠于道士身上,弄得那些道士衣发紊乱不堪;而当风吹至僧侣所竖的旗缦时,却变成阵阵微风,旗缦飘然有序,如此异相,众全嗟叹。道士们十分狼狈,纷纷离散。次日入文,因愧赧而未到席。而僧辩丝毫没有趾高气扬、得势不饶人的表现,相反,他显得十分平静,毫不喜形于色,大家都赞叹他之胸襟、气度。
  贞观年间,玄奘翻译佛经时,僧辩被征为证义,敕住于宏福寺。他虽然屡处荣华,而情不存得失,时时处处,讲经不辍。很多教外学士、朝廷显贵也经常莅临法席,听他说法。四远学人,也常闻名前来参谒、问道。但他谦恭自牧,闻法若渴,只因《俱舍》一论,以前从未听过讲解,一听说道岳法师在讲解该论,就立即暂停自己的讲席,前去聆听,并随听随出疏钞三百多纸。此外,只要一听到有什么大德高僧新开法席,而自己稍有余暇者,就前去聆听。其闻法若渴之情,当时罕有人能与他相比。至于荣华富贵、名利得失,于他更如若浮云。他虽誉满天下,王公大臣、朝野显贵对他都十分敬重,经常去向他参学、问道,但他只以佛法相交,余皆淡然处之,不论地位再高的人来参访,他都概不迎送。这一点,在当时的佛教界,能够真正做到的人并不多。
  贞观十六年(公元六四二年)六月十三日卒于宏福寺,世寿七十五。当时正值夏天,天气炎热,但其尸体停放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形色不变,到了安葬的那天,也没有腐坏,足见道行非同一般,……后葬于郊西陇首之原野上,挖土造塔,将肉身置于其中。塔门通向道路,僧俗皆来观礼。至今已四年,其肉身鲜活犹在。
  僧辩自入道以来,酷爱佛法,慈悲为怀,路见贫苦,只要是有情众生,都尽其所能,济其危困。一生讲经不辍,弘法不断,对《摄大乘》、《中边》、《唯识》、《思尘》、《佛性》、《无性》诸论均有注疏,并都流传于世。
  349:唐京师宏福寺释灵润
  译文
  释灵润,俗姓梁,河东虞乡(今山西永济县)人。其家乃当地望族,世代仕宦。他本人性格刚毅,气度恢宏,少年时就涉猎玄理,故长大之后能精通佛教义理。家中有兄弟十人,都清秀识礼,在家乡一带颇有美誉。其中有三个兄弟都钦慕佛法,希望出家。其父就对他们说:「你们先诵《观音经》,若能背诵、理解了,我就同意你们出家。」灵润拿起《观音经》就读,一坐不起,从早上一直读到中午,非但能背诵,而且颇通其中之义理,其父遂让他出家。他往兴善寺依止灵粲法师。灵粲的正行,详述于别传。
  十三岁时,开始聆听《涅槃经》,妙通文旨。到十五岁时,便通晓了许多佛教之义理,并开始登座讲解佛经,思路清晰,颇得要领,加之他戒行严谨,因而受到当时许多名僧大德的赞赏,称赞道:「此沙弥现在就能如此精通义理,严谨修行,日后必成大器,定能弘扬正法。」此后深心于佛道上,参访各方名师。见闻敏锐,解行并重。仁寿年间,皇帝感瑞于怀州(今河南汝阳县)造塔,遂下敕令僧人前往主持此事,并为之提供驿乘随从,但灵润一路乞食徒行,不要官府的一切供给。到达河南之后,道俗钦服其德操,崇敬其道行,所有归戒都听从于灵润,因而名闻二河,誉满京师。他听说泰岳灵岩寺僧德肃清,为四方学士所推崇,就杖策前往。到达之后,就在该寺修习般舟三昧,日夜不歇。在起初的三个七日里,略有疲倦之感,三七之后,就倦意顿消,身心精励,一直修习到那一年夏末。起初,有五百个同伴一起修习此般舟三昧,大家互相鼓励,但到解座时,则所剩无几只有灵润独自出众,情志不移,一时众人称颂。当时,其父任青州益都令,外祖父吴超任怀州怀令,堂祖父吴同任齐州山荐令,姨夫侯援任曹州金乡令。灵润虽然在这一带游学弘化,讲经说法,经常游历这些亲属所治之处,但从来不曾去看望他们。乃至于这些亲属家中之生缘病丧等,他也从不过问。其割爱从道,一至于此。
  其时,道奘法师名扬四海,翻经同时,正在讲解《摄大乘论》,他又前去参学。当时他尚未受具足戒,但已精通义理,名闻遐迩。在讲席中,他经常发问,所问之问题义理深湛,为众所瞩目。
  既从道奘受学,就拜他为师。受具足戒后,又开始钻研律藏,《十地》诸经,遍读无遗。
  二十三岁,又返回京城,正好当时志念法师在讲解小论,他为了全面了解大、小乘之学,就又前去听讲。又有辩相法师,学兼大小二乘,影响很大。其时,《摄论》刚开始流行,辩相法师在净影寺讲解该论,并亲自造疏五卷,登座说法,京城五百多僧众,纷纷前去聆听。席间,有许多人提问诘难,灵润也参加了该法席,也提出了一些问题,不意,一语惊四座,令大众都刮目相看,因之名声大噪。因为誉满京城,随之也就有些流言蜚语对他加以诋毁,但他若无其事,喜怒不动于心、形于色。
  大业初年(公元六○五年),他忽患风疾,所幸本心坚定,更能精进道业。但惟恐旦夕病亡,不能完成夙愿,遂摆脱人事牵缠,厌世离俗,到南山之北,西极澧鄠,东渐玉山的山林中修习头陀行。当时,沙门空藏、慧琎、智信、智光等,都修习出俗离世之业。既身处丛林冢间,寓居鬼窟,各种鬼怪妖魔纷纷前来骚扰,或怖以异相,或惊以怪叫,灵润独体空寂,宴坐如空,都不为之所动,那些被烦扰者,皆来依附。尽管在深林旷野,狼虎行处,皆无所畏惧。
  大业末年,朝廷不许僧人四处游化,遂终止头陀行,回到兴善寺,住于西院,独静资业。他还常讲《涅槃经》。有意定禅师等,归依受业,大家一起修习,从不跨出寺院一步,如此三年,向他参学者日多。当时,僧粲法师,是僧界之佼佼者,尤以辩说著称,有一次,他率领五十余僧,前来参加法会,领略灵润之神采。在法会之上,很多人争相提问诘难,灵润法师一一作答,应付自如,剖析精微,妙符经旨,众全赞叹不已。
  大业十年(公元六一四年)被召入鸿胪寺,教授三韩弟子,并在兴善寺翻译经典。隋末动乱,道法难行,遂潜迹于蓝田之化感寺,前后一十五年,足不涉世,专心修习,若有僧人请他说法,随即予以开示。春秋二季修习禅定,续其静业。其时有沙门志超,仰其道行,闻风造访,从其修习。其时适值天灾人祸并发之际,道俗二界都深受影响,化感寺广纳四方游化僧人,磨谷做饭,一视同仁,昼夜修习,弘法不辍。故天下僧人,纷纷前往。……
  贞观八年(公元六三四年)敕造宏福寺,灵润又被征召去译场任证义之职,就善于格正词理说,在当时的京城,除了僧粲之外,当推灵润。
  隋朝末年,灵润在兴善寺为诸魔烦扰时,丝毫不为诸魔所动,被善神暗中捉去,经过一个晚上,才告诉他:「昨日恶魔已依法严惩,他已知罪重,自感惭愧而死。」如此证验的事很多,难以一一纪录。
  武德七年(公元六二四年),化感寺寺主智信被人诬告,下敕令兵士包围化感寺,杀气腾腾。灵润道:「我等僧众山居行道,心不负物,贤圣皆知,更没有做什么犯法之事。」使者听后更怒不可遏。突然间狂风大作,雷霆震天,山崩地裂,树倒墙摇。大风把他之巾帽、坐垫吹飘异处,众人见状,都惊恐万分,连连祈求悔过。灵润遂对使者说:「施主福大,能感化幽灵,此种贞祥之兆,以往所未曾有过。」使者听后,都深感隗疚,此事才作罢。
  贞观年间,灵润与诸道友一起登山游观,突然遇到山火扑面烧来,大家都惊慌逃散,只有灵润若无其事,照常安步行走,并对诸道友说:「心外无火,火实自心而起,如果火可得逃离,世上也无所谓火了。」当火苗蔓延到灵润身上时,随即熄灭。根据此事加以推量,知者难之又难。
  后来,灵润止住于宏福寺,有僧人奉敕还俗,虽受皇恩浩荡,依然真心愿意出家。灵润与诸大德一起联名上疏,请求皇上准许他继续出家修行,皇上大怒,把他贬至南方边远地区,京城僧众,全都悲恸不已,但灵润则安然自若,他说:「三界往还,来去常理。敕命到南方去修道,又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呢?」遂拂衣东举,欣然而去。道俗见状,无不赞叹。
  后来,皇上又下敕令他住锡洛东。他行化郑魏,译典讲经,大弘佛法。讲解《涅槃经》十多遍,阐发幽旨,剖析精微,誉满河洛。他曾致书京城的门人曰:「我这次东行,略有三益:一者遵行贬逐之敕;二者顺应了我厌离世俗之情;三者弘扬佛法,成就正行。我有宿业,今受皇上贬责,业累转灭,心里颇觉顺畅,又何烦忧之有?愚夫愚妇,随爱欲飘流。正智者则不是这样,恨不得能够重生。夫净秽二境,同是大空。凡圣众生,全惟觉生。觉空平等,何所执者?自度度人,俱利之道。既已出家,唯在依道利物,普济群生,常无退转。三益如是,你等应知。希望你们今后各调净根,兴善而住。倘能如此,我无忧虑也。」仆射房玄龄见而叹道:「大德树言,词理俱至。实乃众望所归之一代名僧也。」过了不久,皇上下敕,把他召回宏福寺。他乃大阐佛法,尤擅长于涅槃学。节操出众,动静温和,一时名传四方。
  灵润自十三岁出家之后,就厌离世情。二亲亡故时,众兄弟向其哀诉,他情守自若,曾无动容,只为他们修造冥福,设千僧斋,回京之后,又为其双亲施悲田食,仅此而已。至于世间的浮丧得失,他更视若浮云,毫不关心,亦不谈及。与世俗之交往,只谈佛法,拒绝供养,若谈供养随口送客。
  几十年来,讲经弘法不辍。曾讲《涅槃经》七十多遍,讲《摄大乘论》三十余遍,并造义疏十三卷,玄章三卷。此外,如《维摩诘经》、《胜鬘经》、《大乘起信论》等,他随缘便讲,且各有注疏。其所讲述著疏,义理通达,颇多独见。至于其讲摄论、唯识之学,更是义该真俗。
  真即无念性净,诸位不改;俗即不守一性,融通诸义。认为转依之后,真谛义即成法身,俗谛义即成就应化体,如来转依作果报体。此乃据于真性无灭义矣。至于俗谛自相,即有灭不灭义。以体从能染分义灭,分能异体虑知不灭。对于「资粮章」的诠释,众师均主有三重观,即无相、无生及无性性。灵润认为没有第三重义,故其论趣,唯有前二重义。……诸如此类,均有异诸师。存废之旨,具载章疏。
  349:唐京师宏福寺释灵润
  译文
  释灵润,俗姓梁,河东虞乡(今山西永济县)人。其家乃当地望族,世代仕宦。他本人性格刚毅,气度恢宏,少年时就涉猎玄理,故长大之后能精通佛教义理。家中有兄弟十人,都清秀识礼,在家乡一带颇有美誉。其中有三个兄弟都钦慕佛法,希望出家。其父就对他们说:「你们先诵《观音经》,若能背诵、理解了,我就同意你们出家。」灵润拿起《观音经》就读,一坐不起,从早上一直读到中午,非但能背诵,而且颇通其中之义理,其父遂让他出家。他往兴善寺依止灵粲法师。灵粲的正行,详述于别传。
  十三岁时,开始聆听《涅槃经》,妙通文旨。到十五岁时,便通晓了许多佛教之义理,并开始登座讲解佛经,思路清晰,颇得要领,加之他戒行严谨,因而受到当时许多名僧大德的赞赏,称赞道:「此沙弥现在就能如此精通义理,严谨修行,日后必成大器,定能弘扬正法。」此后深心于佛道上,参访各方名师。见闻敏锐,解行并重。仁寿年间,皇帝感瑞于怀州(今河南汝阳县)造塔,遂下敕令僧人前往主持此事,并为之提供驿乘随从,但灵润一路乞食徒行,不要官府的一切供给。到达河南之后,道俗钦服其德操,崇敬其道行,所有归戒都听从于灵润,因而名闻二河,誉满京师。他听说泰岳灵岩寺僧德肃清,为四方学士所推崇,就杖策前往。到达之后,就在该寺修习般舟三昧,日夜不歇。在起初的三个七日里,略有疲倦之感,三七之后,就倦意顿消,身心精励,一直修习到那一年夏末。起初,有五百个同伴一起修习此般舟三昧,大家互相鼓励,但到解座时,则所剩无几只有灵润独自出众,情志不移,一时众人称颂。当时,其父任青州益都令,外祖父吴超任怀州怀令,堂祖父吴同任齐州山荐令,姨夫侯援任曹州金乡令。灵润虽然在这一带游学弘化,讲经说法,经常游历这些亲属所治之处,但从来不曾去看望他们。乃至于这些亲属家中之生缘病丧等,他也从不过问。其割爱从道,一至于此。
  其时,道奘法师名扬四海,翻经同时,正在讲解《摄大乘论》,他又前去参学。当时他尚未受具足戒,但已精通义理,名闻遐迩。在讲席中,他经常发问,所问之问题义理深湛,为众所瞩目。
  既从道奘受学,就拜他为师。受具足戒后,又开始钻研律藏,《十地》诸经,遍读无遗。
  二十三岁,又返回京城,正好当时志念法师在讲解小论,他为了全面了解大、小乘之学,就又前去听讲。又有辩相法师,学兼大小二乘,影响很大。其时,《摄论》刚开始流行,辩相法师在净影寺讲解该论,并亲自造疏五卷,登座说法,京城五百多僧众,纷纷前去聆听。席间,有许多人提问诘难,灵润也参加了该法席,也提出了一些问题,不意,一语惊四座,令大众都刮目相看,因之名声大噪。因为誉满京城,随之也就有些流言蜚语对他加以诋毁,但他若无其事,喜怒不动于心、形于色。
  大业初年(公元六○五年),他忽患风疾,所幸本心坚定,更能精进道业。但惟恐旦夕病亡,不能完成夙愿,遂摆脱人事牵缠,厌世离俗,到南山之北,西极澧鄠,东渐玉山的山林中修习头陀行。当时,沙门空藏、慧琎、智信、智光等,都修习出俗离世之业。既身处丛林冢间,寓居鬼窟,各种鬼怪妖魔纷纷前来骚扰,或怖以异相,或惊以怪叫,灵润独体空寂,宴坐如空,都不为之所动,那些被烦扰者,皆来依附。尽管在深林旷野,狼虎行处,皆无所畏惧。
  大业末年,朝廷不许僧人四处游化,遂终止头陀行,回到兴善寺,住于西院,独静资业。他还常讲《涅槃经》。有意定禅师等,归依受业,大家一起修习,从不跨出寺院一步,如此三年,向他参学者日多。当时,僧粲法师,是僧界之佼佼者,尤以辩说著称,有一次,他率领五十余僧,前来参加法会,领略灵润之神采。在法会之上,很多人争相提问诘难,灵润法师一一作答,应付自如,剖析精微,妙符经旨,众全赞叹不已。
  大业十年(公元六一四年)被召入鸿胪寺,教授三韩弟子,并在兴善寺翻译经典。隋末动乱,道法难行,遂潜迹于蓝田之化感寺,前后一十五年,足不涉世,专心修习,若有僧人请他说法,随即予以开示。春秋二季修习禅定,续其静业。其时有沙门志超,仰其道行,闻风造访,从其修习。其时适值天灾人祸并发之际,道俗二界都深受影响,化感寺广纳四方游化僧人,磨谷做饭,一视同仁,昼夜修习,弘法不辍。故天下僧人,纷纷前往。……
  贞观八年(公元六三四年)敕造宏福寺,灵润又被征召去译场任证义之职,就善于格正词理说,在当时的京城,除了僧粲之外,当推灵润。
  隋朝末年,灵润在兴善寺为诸魔烦扰时,丝毫不为诸魔所动,被善神暗中捉去,经过一个晚上,才告诉他:「昨日恶魔已依法严惩,他已知罪重,自感惭愧而死。」如此证验的事很多,难以一一纪录。
  武德七年(公元六二四年),化感寺寺主智信被人诬告,下敕令兵士包围化感寺,杀气腾腾。灵润道:「我等僧众山居行道,心不负物,贤圣皆知,更没有做什么犯法之事。」使者听后更怒不可遏。突然间狂风大作,雷霆震天,山崩地裂,树倒墙摇。大风把他之巾帽、坐垫吹飘异处,众人见状,都惊恐万分,连连祈求悔过。灵润遂对使者说:「施主福大,能感化幽灵,此种贞祥之兆,以往所未曾有过。」使者听后,都深感隗疚,此事才作罢。
  贞观年间,灵润与诸道友一起登山游观,突然遇到山火扑面烧来,大家都惊慌逃散,只有灵润若无其事,照常安步行走,并对诸道友说:「心外无火,火实自心而起,如果火可得逃离,世上也无所谓火了。」当火苗蔓延到灵润身上时,随即熄灭。根据此事加以推量,知者难之又难。
  后来,灵润止住于宏福寺,有僧人奉敕还俗,虽受皇恩浩荡,依然真心愿意出家。灵润与诸大德一起联名上疏,请求皇上准许他继续出家修行,皇上大怒,把他贬至南方边远地区,京城僧众,全都悲恸不已,但灵润则安然自若,他说:「三界往还,来去常理。敕命到南方去修道,又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呢?」遂拂衣东举,欣然而去。道俗见状,无不赞叹。
  后来,皇上又下敕令他住锡洛东。他行化郑魏,译典讲经,大弘佛法。讲解《涅槃经》十多遍,阐发幽旨,剖析精微,誉满河洛。他曾致书京城的门人曰:「我这次东行,略有三益:一者遵行贬逐之敕;二者顺应了我厌离世俗之情;三者弘扬佛法,成就正行。我有宿业,今受皇上贬责,业累转灭,心里颇觉顺畅,又何烦忧之有?愚夫愚妇,随爱欲飘流。正智者则不是这样,恨不得能够重生。夫净秽二境,同是大空。凡圣众生,全惟觉生。觉空平等,何所执者?自度度人,俱利之道。既已出家,唯在依道利物,普济群生,常无退转。三益如是,你等应知。希望你们今后各调净根,兴善而住。倘能如此,我无忧虑也。」仆射房玄龄见而叹道:「大德树言,词理俱至。实乃众望所归之一代名僧也。」过了不久,皇上下敕,把他召回宏福寺。他乃大阐佛法,尤擅长于涅槃学。节操出众,动静温和,一时名传四方。
  灵润自十三岁出家之后,就厌离世情。二亲亡故时,众兄弟向其哀诉,他情守自若,曾无动容,只为他们修造冥福,设千僧斋,回京之后,又为其双亲施悲田食,仅此而已。至于世间的浮丧得失,他更视若浮云,毫不关心,亦不谈及。与世俗之交往,只谈佛法,拒绝供养,若谈供养随口送客。
  几十年来,讲经弘法不辍。曾讲《涅槃经》七十多遍,讲《摄大乘论》三十余遍,并造义疏十三卷,玄章三卷。此外,如《维摩诘经》、《胜鬘经》、《大乘起信论》等,他随缘便讲,且各有注疏。其所讲述著疏,义理通达,颇多独见。至于其讲摄论、唯识之学,更是义该真俗。
  真即无念性净,诸位不改;俗即不守一性,融通诸义。认为转依之后,真谛义即成法身,俗谛义即成就应化体,如来转依作果报体。此乃据于真性无灭义矣。至于俗谛自相,即有灭不灭义。以体从能染分义灭,分能异体虑知不灭。对于「资粮章」的诠释,众师均主有三重观,即无相、无生及无性性。灵润认为没有第三重义,故其论趣,唯有前二重义。……诸如此类,均有异诸师。存废之旨,具载章疏。
  350:魏嵩岳少林寺天竺僧佛陀
  译文
  佛陀禅师,汉地称觉者,本天竺人。其学崇尚静修,注重止观。曾结交六个道友,相随学道修行。其中五人已证道果,只有佛陀未有成就。遂发奋修行,勤苦励节,兢兢业业,坚持不懈。其得道之道友就对他说:「修道须藉助机缘,机缘一到,自然有成,不必如此执意追求。你于汉地有大机缘,所度两个弟子,将对汉地佛教产生巨大影响。」佛陀听从了道友之劝告,遂游历诸国,最后到了北魏北台之恒安。当时魏孝文皇帝崇敬佛法,对他礼遇有加,另外设立禅林,凿石为塔,结集徒众修习禅定。一切费用,由国家资给。他潜心修行,多有异于常人。
  恒安城内有一姓康的大户,家财万贯,他又崇信佛法,为佛陀另造别院。他常居住于此别院内专志修行。有一小儿从门隙内见里面炎火炽烈,就报告院主。院主遂率全家前去观看,却一无所见。他幽微玄妙的修行,可见一斑,识者以为此是他得道的象征。
  后来随帝南迁,定都洛阳,又设立静院,让他居住。但他性喜幽栖,林谷是托,屡往南岳,高谢人世。皇上又敕于少室山为之造寺,亦即今之少林寺也。自此之后,四方学众闻名而至,往少室山向他参学者常数百人。授课精要,济人颇多,他曾告诉徒众曰:「此少林寺别有灵祇护佑,一经建立之后,将历久不衰。」此后,到嵩岳去参访游学的人更多,少林寺也日愈昌盛,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虽屡发饥荒,但少林寺却一直很兴盛、发达。可见佛陀所说不谬。
  后来,佛陀禅师又到洛阳,将度化有缘之人。当时有一个小孩,名叫慧光,才十二岁,在天街之栏杆上反踢毽子,一连踢五百下,许多人都在那里围观,佛陀见后,也甚感奇异说:「此小儿毽子踢得这么好,若修学佛法,必定也会出类拔萃。」很想度化他,就用拐杖打他的头,小孩被打就叫了起来,其声音宏亮、清脆,佛陀一听,知是道器,就问他可愿意出家,慧光曰:「出家正是我之本愿。」佛陀遂度化之,后来果真成为一位得道高僧。其事迹另见别传。
  后来,佛陀禅师又令弟子道房度化沙门僧稠,教他修习禅定。佛陀行化东土,唯此僧稠与慧光称得上是得道之贤弟子。到了晚年,佛陀便不再参预佛界之事,让诸弟子自己修行,他自己则单独移住别处。曾感得一善神,常随卫护,佛陀常设食祠飨之。临终时,他亲手在房门之壁上画了一幅神像,至今犹存。



  351:齐邺下南天竺僧菩提达磨
  译文
  菩提达磨,南天竺人,属婆罗门种姓。从小聪颖机敏,悟性超人,立志弘扬大乘。后精通定学,造诣高深。因可怜此边地但以法相引导,南北朝时从海路来到中土,先抵广州,后到金陵,曾与梁武帝谈论佛法,因不投缘,遂渡江至北魏。所到之处,都向人传授禅法定学。当时中国佛教界,盛行讲经说法,听说达磨传授禅法定学,都颇感诧异,并屡遭讥讽。
  当时有两个沙门,一叫道育,一叫慧可,虽是年轻后学,但锐志大乘,爱好禅法,自从遇到达磨后,知道碰到良师,遂师事之。在四、五年的时间内,他们跟随左右,诚心侍候,达磨感其真诚,遂授以大乘安心之法:安心(理入)、发行(行入)、顺物、方便。并对他们说,佛法虽然浩瀚广博,但最根本的有两种:一曰「理入」、一曰「行入」。
  藉教悟宗,深信一切众生都有佛性,只是由于客尘烦恼所障碍,不能洞见佛性。舍伪归真,凝住壁观,则无自无他,凡圣等同,坚住不移,更不随于他教,此即与道冥符,寂然无为,这就是「理入」。
  所谓「行入」者,主要是教法的实践,万行皆容摄其中。其中有「四行」:一曰「报怨行」,亦即修道之人,若受苦时,应当把它看成是自己过去世舍本逐末,多起爱憎诸恶业所致,现在世虽然无做恶业,但因过去世之恶业报应,遂有眼前诸苦,因之现在甘心忍受各种苦难,毫无怨恨之意。此正如经上所说的:「蒙受苦难,却能处之泰然,皆因了达三世因缘果报。」此心生起时,即能与理相应,体冤而能进道也。二曰「随缘行」,亦即众生本来无我,皆由昔业所致,一切苦乐,皆从缘生。纵有荣誉胜报等事,也都是过去世诸善业,今日方才得受。缘尽之后,一切还归于无,何喜之有?一切荣辱得失,皆任运随缘,心无增减,八风不动于心,举止合乎于道,这就是「随缘行」。三曰「无所求行」,亦即世俗之人,长期执迷不悟,处处贪求执着,此即是「求」。修道之人,能体悟真理,与世俗之人相反,安心于无为,此即是「无所求」。一味追求执着,因三界皆苦,岂能有乐?因此经云:「有所贪求的人,必苦难不断;无所贪求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法乐。」四曰「称法行」,亦即性净之理。此法空而无相,无染无着,修道之人,应当称法而行,不染不着,自利利他,此为「称法行」。达磨在汉地大弘此法,识真之上,纷纷归依信奉之,记录其言语,流行于世。
  菩提达磨自称一百五十多岁,以游化弘法为务,后不知所终。
  ?
  352:齐邺中释僧可
  译文
  释僧可,一名慧可,俗姓姬,虎牢(今河南荥阳汜水镇》人。精通中国古代诗书典籍,博览佛典,后至京城,注重悟解,崇尚默照,这与当时佛教界之注重讲经说法很不相同,遂招致一些人的非议。但至真之法终究是会得到弘扬的。约四十岁时,遇天竺沙门菩提达磨在嵩洛一带游化,慧可对他的禅学思想十分推崇,遂礼他为师,跟从他学道六年,精究一乘。理事兼融,苦乐无滞。慧出神心,悟解出众,又肯实在学习。达磨灭度后,他在嵩洛一带晦迹韬光,潜心修道。但因早年名驰京畿,四方学士纷纷前来问道参学,请求师范。慧可乃随时为学众开示心要,因而声誉日隆,自然名满天下。
  天平初年北游至邺都一带,大弘禅法。当时一些滞文守义之徒,非议迭出。有一个法号叫道恒的禅师,在邺都一带很有影响,门下有徒众千余人,他指斥慧可之禅法是「魔语」,并派精明弟子到慧可处,欲同他论辩。可是他们一听慧可说法,便泰然心服,悲感满怀,且再也不想回去了。道恒又重派其它的弟子前往,但所有去的人,都再也不回去了。后来,道恒遇到那些离他而去的弟子时,就问他们:「我费了不少的心血开你等眼目,你们为什么背离师门呢?」诸位弟子答道:「我等眼目本来自正,因师致邪耳。」道恒因此更加怨恨慧可,便横加诽谤,并贿赂官府,欲加害于慧可。……
  由于在邺都受到迫害,慧可遂流离至邺卫(今安阳、汲县)一带。因居无定所,加之其道较为玄奥,故没有多少随从弟子。当时,有一位姓向的居士,平素喜欢幽栖木食,遁迹林野,很推崇慧可之禅法,天保初年向慧可致书通好曰:「影乃由形而起,响则由声而生。弄影劳形者,不知形之是影;扬声止响者,不识声是响根。影子由形体而起,音响由声波而生。那些弄影劳形的人,不知道形就是影;那些扬声止响的人,不明白声是响的根源。以为烦恼尽除就可以求得涅槃的人,就好像弃去形体而寻觅影子一样;离弃众生而痴求成就佛道的人,又如同在默默无声中寻求音响。所以痴迷与悟解本是同一条路,愚笨与明智也没有多少差别。原本无名的东西,硬加上一个名称,形成了框框,就出现了不同认知的是非;原本无常理的事,用世俗道理来划分,形成了僵化,就出现了不同道理的争论。人间幻化无常,有多少是非可争?世事虚妄无实,何必说空说有?我知道已得到的并非真正得到,失去的也下是真正失去,所以在前往谒访请教之前,先向您说这一层意思,希望能得到您的答复。」慧可读了他的来信,就执笔回答说:「你说的这些道理,都是如实的真理,和真正的佛法没有多大差别。如果本性迷失了,即使是摩尼智珠也成为瓦砾;内心豁然清明自觉,就是灵魂的真珠。无明与智慧都在一念之间,万法也不离内心的本源。写下这些,为了开导世间有分别见的徒众,须知人身与佛身本无差别,实在不须向外求取了。」其言极富禅意,当时有的人把它编纂成册,具如别卷。
  当时又有化公、廖公、和禅师等,各是精通玄理,也曾与慧可通书酬对,可惜年代久远,碑记已不易多见了,又没有留下文字,着实令人叹惜。又有林法师,在邺都讲《胜鬓经》,并阐析其文义。他每次讲解时,便选精通三部者,计有七百人,慧可也是其中之一。周武帝灭佛时,与慧可同学共护经像,对于佛法之护持不遗余力。
  起初,达磨禅师以四卷《楞伽经》授慧可,并对他说:「根据我的观察,汉地只有此经。仁者依此修行必能自度度他。」慧可专心致志于玄理,如前所述。遭贼砍臂,以法御心,不觉痛苦。用火烧烫伤口,用布裹住断处,照样乞食,一切如故,旁人竟然没有察觉。后来,林法师也被贼砍断手臂,他疼痛难忍,哀号通宵。慧可为他包扎伤口,外出乞食供养林法师。林法师责怪慧可之手不利索,便发火了。慧可说:「饼食就在面前,不是可以吃了吗?」林法师说:「我没有手臂,难道你不知道吗?」慧可才说:「我也没有膀子,有什么值得发火的呢?」林法师问明所以,更加钦敬慧可禅师,所以世称「无臂林」。慧可每次说法完毕即说:「此法经过四世以后,必然变成名相,可悲啊!」。
  又有一位那禅师,俗姓马,二十一岁时居东海,讲解《礼》、《易》。有四百多学徒。有一次,他到了相州(今河南安阳市南)东部,遇到慧可禅师,遂与十个学士一齐出家。众门人于相州东设斋辞行,泣别之声,惊动都城。那禅师自出家之后,即手不执笔及俗书,行头陀行,身穿一衣,手持一钵,所参学之处,均非繁华之地。又有慧满禅师者,……也属此类,专务无着,一衣一食,但蓄二针。冬天自己缝补衣衫,夏天就把衣物全都抛弃,只留下一掩体内衣。……这些都是慧可之门徒,所以不再另外叙述。
  353:隋南岳衡山释慧思
  译文
  释慧思,俗姓李,武津(今河南上蔡)人。幼年时就以心地善良闻名,乡里称颂传为美谈。曾梦见一个印度僧人劝他出家,感悟此祥瑞,遂辞亲入道。所投之寺院,不是特别僻静之处,多次梦见神僧,令他斋戒,自此之后,奉持戒律,梵行清慎。到了受具足戒之后,道志更为坚固,喜幽栖,好寂静,常坐禅修习,日唯一食,不接受其它之供养,且杜绝与外界之往来。读诵《法华》等经三十多卷,几年之内读了上千遍。所住之寺舍,曾被野人烧毁,其人遂得重疾,请求忏悔为其除罪,并答应为他重建草舍,慧思当即同意,接受其重建之草舍,又诵经如故,没有多久时间,那人的病就痊愈了。
  后来,慧思又曾梦见数百个印度僧人,相貌、服饰都很奇异,对慧思说:「你所受之戒律并不殊胜,怎能开发无上正道呢?现在既有此机缘巧遇清众,宜更设坛祈请师僧三十二人,加受羯磨法具足戒。」慧思醒过来后,方知此乃梦中受戒。自此之后,修习更勤,意念益坚,读经坐禅,夜以继日。经由苦行,可以彻见三生道业。
  又曾梦见弥勒、弥陀为其说法开示,故建造了弥勒、弥陀二像,一起供养。又曾梦见随从弥勒及其诸眷属,同赴龙华之会,心里暗想:我于末法时代,受持《法华经》,今又值遇慈尊,遂感伤悲泣,豁然觉悟。此后,他对诸佛供养更勤,道业也更为精进。灵瑞之相一再出现,瓶中的水时常饱满,供事严谨完备,好像有天童护法。后因读《妙胜定经》,赞叹禅定之功德,遂修习定学。
  当时,慧文禅师门下有数百学徒跟他参学,很受僧俗二界之推崇,慧思遂往皈依,拜他为师,跟他修习禅法。他对师父侍候周到,寒冬溽夏都不惮劳苦,自己修习又专精勤奋,昼夜摄心,理事兼融。但因机缘未到,虽经一段时间,仍未有所证,又于第二年夏天束身长坐,系念静坐。到第三个七日时,遂发少静观,见一生善恶业相,因此警嗟,倍增勇猛精进。到即得初禅时,八触(即动触、痒触、轻触、重触、冷触、暖触、涩触、滑触)发作,驰回不已,自此禅障忽起,四肢无力,不胜行走,身不随心。即自观察,我今生病,皆从业生,而业由心而起,本无外境。反观心源,业不可得,身如白云幻影,有相无体。如此观想之后,颠倒想遂灭,心性顿时清净,疾病苦痛也一并消失。又发空定,心境廓然,结夏安居,增一法腊,但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自恨道力、慧根低下,很感惭愧。遂倚壁而坐,背还没靠近墙壁,就忽然开悟,以致法华三昧、大乘法门,一念明达;十六殊胜,背舍阴入,都自通彻。后往鉴、最等禅师处,述己所证,得到他们的赞许。
  他进一步修持、研练,禅观更为专精,因而声名远播,四方学众,钦仰其德操、道业,纷纷前来问道、参学,一时间门徒甚众。他就对大、小二乘中之定慧等法,广为阐扬,收摄自他。由于学徒甚多,因而良莠混杂,遂致是非间起。一些怨嫉之徒,竟欲下毒毒死他,但都幸免于难。不少异道也企图谋害于他,也没能得逞。他对众学徒说:「大圣在世,也不免为流言所伤,何况我等无德之辈,怎能逃过此难?这些灾难,乃是往世之业所致,时候一到,遂得报应,这乃是个人的小事。更大的事乃是,佛法不久当遭劫难,我等究竟当往何方,以避此难?」当时只听见空中有声音说:「若欲修定,可往武当、南岳,此乃入道之山。」遂于齐武平初年,离开嵩阳,率领徒众南下,效前贤栖隐了。
  起先到了光州,正好碰上南方发生战乱,前方道路堵塞,只好暂时到大苏山落足。几年之间,投奔大苏山去向他求学者是成千上万。此地适是齐、陈交界处,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很快就发生战事,佛法因而受到很大的破坏,有些僧侣们纷纷离散,但也有一些佛门精英,轻生而重法,以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之精神,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此地,遂使山林如市。慧思为他们提供饮食,又向他们传授禅法,并以四方之所布施,写金字《般若经》二十七卷及金字《法华经》等,并配以琉璃宝函,极是富丽庄严。其功德殊胜,使大众大发菩提之心,又宣讲这二部经典,即刻依序构思,随文造尽,无非是一些深远之理。后来又令江陵学士智顗代讲金经。当智顗讲到「一心具万行」处,智顗有所疑惑,慧思就为之解释道:「你之所疑者,乃是《大品经》之次第意,不是《法华经》之圆顿义。我过去结夏中曾为此问题苦苦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才在一天夜里突然领悟了这一点,我既然以身证实了,就不应该有所疑问。」智顗即向他请教《法华》行法,以三七日为一期,行道诵经,或行或立或坐,思惟谛观实相中道之理,其间的境界是很难加以记载或口述的。又问他所证是否即是十地?慧思曰:「非也。我只是十信铁轮位耳。」后来验之以事,他解行高明,根识清净,其修行阶位等于初依,了知秘密教法。又如仁王,发心实践十善,以慈悲为怀,远离苦海,仅据其谦逊之言,恐难窥其实际,所以其真事迹不详。
  后来大苏山屡有烽警之灾,僧侣栖遑不安,遂率领四十余僧径奔南岳。其时即陈光大二年(公元五六八年)六月二十二日。一到该山,就对徒众们说:「我约在此山居住十年,此后必定外出远游。」又说:「我在前世曾经到过此处。」游历到衡阳后,发现一个甚好处所,林泉清澈,见者悦心,慧思又说:「此乃古寺遗址,我过去曾在此处住过。」后来依他所说的进行挖掘,果然发现房殿地基以及僧人所用之器皿等。再往岩下走时,慧思又说:「我曾经在此坐禅,贼人砍了我的头,因此命终,但身体却遗留在此。」大家一齐寻找,果然发现有一堆枯骨,再往下找,又发现头盖骨等。慧思遂于此地建塔,以作纪念。他所说之事,屡屡应验,事迹大体类此。
  陈朝一代修习心学者,莫不皈宗慧思,他经常讲授大乘经论,神悟非凡,故门徒日盛,声誉日隆。但当时有些异道心怀嫉妒,便向陈主进谗言,曰:「慧思乃北地僧人,受齐国之派遣,住于南岳。」陈主遂敕二使前往南岳。才到山腰,就有二虎咆哮,二使大惊而退。过了几天后重新进山。其时有一只小蜂来螫慧思之前额,之后又有一只大蜂飞来,把那只小蜂螫死,衔着小蜂从慧思面前飞过。陈主详尽的盘问,慧思毫不介意。后来,那两个诬陷慧思的人,一个暴死,一个被狂犬咬死。此正应了二使至山时二蜂所显示之征兆。因他屡有灵应,故后来陈主迎他住锡栖玄寺。
  慧思曾经去过瓦官寺。那一天下着大雨,道路泥泞,他却遇雨不湿,履泥不沾。僧正慧嵩与诸学徒在路上遇到他,看到这种情形,惊叹地说:「此神人也,不然何能如此!」因之朝野瞩目,道俗钦仰。大都督吴明彻十分敬重他,赠之以犀枕。别将夏侯孝威,在前往寺院礼敬时,在路上就想:吴大都督送他犀枕,我如何才能见到此犀枕呢?到了慧思之住所后,刚要向慧思行礼致敬,慧思便对夏侯孝威说:「大施主欲见犀枕,我可以带你去观看。」又有一次,夏侯孝威忽然听有声音对他说:「请尽速洒扫庭院,圣人马上就要来了。」果真过了不久,慧思就到了。夏侯孝威对他极是崇敬,遇人就说。因此不管王公显贵,抑或平民百姓,对他都十分崇敬不敢长留意思,人船供应到江边送别。慧思说:「寄住南岳已十年,年满应当别去了。」
  后来,慧思返回山舍,每一年陈朝皇帝都频频遣使慰劳,供养丰积,荣盛莫加。他说法非常,神异难测,常现形大小,或突然藏身,或异香奇色,祥瑞频频。临终时,从山顶上下到半山道场,大集门人,连日说法,谆谆教诲,闻者都十分感动。他告诉众人曰:「若有十人不惜身命,常修法华三昧(法华忏)、般舟三昧、念佛三昧、方等忏悔,常坐苦行者,一切所需,由我供给。若无如此之人,我即远去。」因苦行之事,甚是不易,竟然无人答应。因而屏众敛念,泯然命尽。小僧灵辩,见慧思已经气绝,咆啕大哭,慧思遂睁开眼睛说:「你是恶魔!我将离去了,有很多圣人都迎接我。至于我后世之受生处,不须乱猜,以免妨碍、扰乱于我。痴人出去!」说完之后,又摄心静坐。至入寂时,众人皆闻异香满屋,头顶暖和,身体柔软,颜色如常。其时即陈太建九年(公元五七七年)六月二十二日。验之于以往他所说的,只在南岳注十年,正相符契。世寿六十四。
  在当时,江东一带的佛教界宏重义门,对于禅法,并不太重视,也没有多少人在修习。自从慧思南渡之后,倡止观并重,定慧双修,昼谈义理,夜便观想。这一作风对后来禅宗南北二宗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而慧思其人身相庄严,顶有肉髻,见者无不倾伏、皈信。他又善识人心,思深鉴照,讷于言过,方便诲引,奉菩萨戒,行大慈悲。甚至于不穿皮革之类服饰,而由其门人制作粗布衲衣。天气冷了,则以艾纳御寒。
  自从佛法东渐中土后,凡六百年,只有南岳慧思之慈行最是可敬可崇。我曾亲自参加传译,经常翻阅佛经,查询法衣所用之原材料,均没有以蚕丝制作法衣的。可见,慧思约束贪着,无由放纵。独断不以损生之皮革为法衣之材料,乃是高遵圣训。不放纵贪附的俗情,也不主观断事。此外,慧思凡所著作,皆口授成章,无所删改。曾撰《四十二字门》两卷,《无诤行门》两卷,《释论玄》、《随自意》、《安乐行》、《次第禅要》、《三智观门》等五部各一卷。这些都流传于世。
  353:隋南岳衡山释慧思
  译文
  释慧思,俗姓李,武津(今河南上蔡)人。幼年时就以心地善良闻名,乡里称颂传为美谈。曾梦见一个印度僧人劝他出家,感悟此祥瑞,遂辞亲入道。所投之寺院,不是特别僻静之处,多次梦见神僧,令他斋戒,自此之后,奉持戒律,梵行清慎。到了受具足戒之后,道志更为坚固,喜幽栖,好寂静,常坐禅修习,日唯一食,不接受其它之供养,且杜绝与外界之往来。读诵《法华》等经三十多卷,几年之内读了上千遍。所住之寺舍,曾被野人烧毁,其人遂得重疾,请求忏悔为其除罪,并答应为他重建草舍,慧思当即同意,接受其重建之草舍,又诵经如故,没有多久时间,那人的病就痊愈了。
  后来,慧思又曾梦见数百个印度僧人,相貌、服饰都很奇异,对慧思说:「你所受之戒律并不殊胜,怎能开发无上正道呢?现在既有此机缘巧遇清众,宜更设坛祈请师僧三十二人,加受羯磨法具足戒。」慧思醒过来后,方知此乃梦中受戒。自此之后,修习更勤,意念益坚,读经坐禅,夜以继日。经由苦行,可以彻见三生道业。
  又曾梦见弥勒、弥陀为其说法开示,故建造了弥勒、弥陀二像,一起供养。又曾梦见随从弥勒及其诸眷属,同赴龙华之会,心里暗想:我于末法时代,受持《法华经》,今又值遇慈尊,遂感伤悲泣,豁然觉悟。此后,他对诸佛供养更勤,道业也更为精进。灵瑞之相一再出现,瓶中的水时常饱满,供事严谨完备,好像有天童护法。后因读《妙胜定经》,赞叹禅定之功德,遂修习定学。
  当时,慧文禅师门下有数百学徒跟他参学,很受僧俗二界之推崇,慧思遂往皈依,拜他为师,跟他修习禅法。他对师父侍候周到,寒冬溽夏都不惮劳苦,自己修习又专精勤奋,昼夜摄心,理事兼融。但因机缘未到,虽经一段时间,仍未有所证,又于第二年夏天束身长坐,系念静坐。到第三个七日时,遂发少静观,见一生善恶业相,因此警嗟,倍增勇猛精进。到即得初禅时,八触(即动触、痒触、轻触、重触、冷触、暖触、涩触、滑触)发作,驰回不已,自此禅障忽起,四肢无力,不胜行走,身不随心。即自观察,我今生病,皆从业生,而业由心而起,本无外境。反观心源,业不可得,身如白云幻影,有相无体。如此观想之后,颠倒想遂灭,心性顿时清净,疾病苦痛也一并消失。又发空定,心境廓然,结夏安居,增一法腊,但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自恨道力、慧根低下,很感惭愧。遂倚壁而坐,背还没靠近墙壁,就忽然开悟,以致法华三昧、大乘法门,一念明达;十六殊胜,背舍阴入,都自通彻。后往鉴、最等禅师处,述己所证,得到他们的赞许。
  他进一步修持、研练,禅观更为专精,因而声名远播,四方学众,钦仰其德操、道业,纷纷前来问道、参学,一时间门徒甚众。他就对大、小二乘中之定慧等法,广为阐扬,收摄自他。由于学徒甚多,因而良莠混杂,遂致是非间起。一些怨嫉之徒,竟欲下毒毒死他,但都幸免于难。不少异道也企图谋害于他,也没能得逞。他对众学徒说:「大圣在世,也不免为流言所伤,何况我等无德之辈,怎能逃过此难?这些灾难,乃是往世之业所致,时候一到,遂得报应,这乃是个人的小事。更大的事乃是,佛法不久当遭劫难,我等究竟当往何方,以避此难?」当时只听见空中有声音说:「若欲修定,可往武当、南岳,此乃入道之山。」遂于齐武平初年,离开嵩阳,率领徒众南下,效前贤栖隐了。
  起先到了光州,正好碰上南方发生战乱,前方道路堵塞,只好暂时到大苏山落足。几年之间,投奔大苏山去向他求学者是成千上万。此地适是齐、陈交界处,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很快就发生战事,佛法因而受到很大的破坏,有些僧侣们纷纷离散,但也有一些佛门精英,轻生而重法,以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之精神,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此地,遂使山林如市。慧思为他们提供饮食,又向他们传授禅法,并以四方之所布施,写金字《般若经》二十七卷及金字《法华经》等,并配以琉璃宝函,极是富丽庄严。其功德殊胜,使大众大发菩提之心,又宣讲这二部经典,即刻依序构思,随文造尽,无非是一些深远之理。后来又令江陵学士智顗代讲金经。当智顗讲到「一心具万行」处,智顗有所疑惑,慧思就为之解释道:「你之所疑者,乃是《大品经》之次第意,不是《法华经》之圆顿义。我过去结夏中曾为此问题苦苦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才在一天夜里突然领悟了这一点,我既然以身证实了,就不应该有所疑问。」智顗即向他请教《法华》行法,以三七日为一期,行道诵经,或行或立或坐,思惟谛观实相中道之理,其间的境界是很难加以记载或口述的。又问他所证是否即是十地?慧思曰:「非也。我只是十信铁轮位耳。」后来验之以事,他解行高明,根识清净,其修行阶位等于初依,了知秘密教法。又如仁王,发心实践十善,以慈悲为怀,远离苦海,仅据其谦逊之言,恐难窥其实际,所以其真事迹不详。
  后来大苏山屡有烽警之灾,僧侣栖遑不安,遂率领四十余僧径奔南岳。其时即陈光大二年(公元五六八年)六月二十二日。一到该山,就对徒众们说:「我约在此山居住十年,此后必定外出远游。」又说:「我在前世曾经到过此处。」游历到衡阳后,发现一个甚好处所,林泉清澈,见者悦心,慧思又说:「此乃古寺遗址,我过去曾在此处住过。」后来依他所说的进行挖掘,果然发现房殿地基以及僧人所用之器皿等。再往岩下走时,慧思又说:「我曾经在此坐禅,贼人砍了我的头,因此命终,但身体却遗留在此。」大家一齐寻找,果然发现有一堆枯骨,再往下找,又发现头盖骨等。慧思遂于此地建塔,以作纪念。他所说之事,屡屡应验,事迹大体类此。
  陈朝一代修习心学者,莫不皈宗慧思,他经常讲授大乘经论,神悟非凡,故门徒日盛,声誉日隆。但当时有些异道心怀嫉妒,便向陈主进谗言,曰:「慧思乃北地僧人,受齐国之派遣,住于南岳。」陈主遂敕二使前往南岳。才到山腰,就有二虎咆哮,二使大惊而退。过了几天后重新进山。其时有一只小蜂来螫慧思之前额,之后又有一只大蜂飞来,把那只小蜂螫死,衔着小蜂从慧思面前飞过。陈主详尽的盘问,慧思毫不介意。后来,那两个诬陷慧思的人,一个暴死,一个被狂犬咬死。此正应了二使至山时二蜂所显示之征兆。因他屡有灵应,故后来陈主迎他住锡栖玄寺。
  慧思曾经去过瓦官寺。那一天下着大雨,道路泥泞,他却遇雨不湿,履泥不沾。僧正慧嵩与诸学徒在路上遇到他,看到这种情形,惊叹地说:「此神人也,不然何能如此!」因之朝野瞩目,道俗钦仰。大都督吴明彻十分敬重他,赠之以犀枕。别将夏侯孝威,在前往寺院礼敬时,在路上就想:吴大都督送他犀枕,我如何才能见到此犀枕呢?到了慧思之住所后,刚要向慧思行礼致敬,慧思便对夏侯孝威说:「大施主欲见犀枕,我可以带你去观看。」又有一次,夏侯孝威忽然听有声音对他说:「请尽速洒扫庭院,圣人马上就要来了。」果真过了不久,慧思就到了。夏侯孝威对他极是崇敬,遇人就说。因此不管王公显贵,抑或平民百姓,对他都十分崇敬不敢长留意思,人船供应到江边送别。慧思说:「寄住南岳已十年,年满应当别去了。」
  后来,慧思返回山舍,每一年陈朝皇帝都频频遣使慰劳,供养丰积,荣盛莫加。他说法非常,神异难测,常现形大小,或突然藏身,或异香奇色,祥瑞频频。临终时,从山顶上下到半山道场,大集门人,连日说法,谆谆教诲,闻者都十分感动。他告诉众人曰:「若有十人不惜身命,常修法华三昧(法华忏)、般舟三昧、念佛三昧、方等忏悔,常坐苦行者,一切所需,由我供给。若无如此之人,我即远去。」因苦行之事,甚是不易,竟然无人答应。因而屏众敛念,泯然命尽。小僧灵辩,见慧思已经气绝,咆啕大哭,慧思遂睁开眼睛说:「你是恶魔!我将离去了,有很多圣人都迎接我。至于我后世之受生处,不须乱猜,以免妨碍、扰乱于我。痴人出去!」说完之后,又摄心静坐。至入寂时,众人皆闻异香满屋,头顶暖和,身体柔软,颜色如常。其时即陈太建九年(公元五七七年)六月二十二日。验之于以往他所说的,只在南岳注十年,正相符契。世寿六十四。
  在当时,江东一带的佛教界宏重义门,对于禅法,并不太重视,也没有多少人在修习。自从慧思南渡之后,倡止观并重,定慧双修,昼谈义理,夜便观想。这一作风对后来禅宗南北二宗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而慧思其人身相庄严,顶有肉髻,见者无不倾伏、皈信。他又善识人心,思深鉴照,讷于言过,方便诲引,奉菩萨戒,行大慈悲。甚至于不穿皮革之类服饰,而由其门人制作粗布衲衣。天气冷了,则以艾纳御寒。
  自从佛法东渐中土后,凡六百年,只有南岳慧思之慈行最是可敬可崇。我曾亲自参加传译,经常翻阅佛经,查询法衣所用之原材料,均没有以蚕丝制作法衣的。可见,慧思约束贪着,无由放纵。独断不以损生之皮革为法衣之材料,乃是高遵圣训。不放纵贪附的俗情,也不主观断事。此外,慧思凡所著作,皆口授成章,无所删改。曾撰《四十二字门》两卷,《无诤行门》两卷,《释论玄》、《随自意》、《安乐行》、《次第禅要》、《三智观门》等五部各一卷。这些都流传于世。
  ?
  354:隋国师智者天台山国清寺释智顗
  译文
  释智顗,字德安,俗姓陈,祖籍颍川(今河南许昌),晋代移居荆州华容(今湖南华容县》,是梁散骑将军益阳公起祖之第二子。其母徐氏,曾梦见香烟五彩缭绕在怀,欲拂去之,只听见有人说:「此乃宿世因缘,寄托王道,福德自至,怎么要把它拂走呢?」又连续三次梦见自己吞食白鼠,她颇感奇怪,遂去占卜。占卜师告诉她:「此乃白龙之兆也。」等到她临产智顗那一天夜晚,满室通明,一直到第二天夜里,其光乃息。全家大喜,杀猪宰鸡,以表庆贺。不料火烧不着,汤烧不热,宰牲庆贺之事很不顺利。忽然有二个僧人前来扣门,一见他家人就说:「善哉!善哉!此乃小儿德重所致,日后必定出家为僧。」说完之后就隐身而去,家人及众宾客都十分诧异。由于智顗出生时有各种异瑞,故邻里都称之为「王道」以及兼用后来的瑞相又称为「光道」。
  智顗眼有重瞳(据载,中国古代的许多圣人都眼有重瞳),父母亲怕此异相招来是非,故刻意掩饰,但终为外人知道了。他从小时起就卧则合掌,坐必面朝西。稍大之后,从不乱吃食物,每见佛像必定礼拜,每一遇到僧人,都十分恭敬,七岁时喜爱到寺院里去,一些僧人见他情趣、爱好非同一般,都很惊讶其情志,遂教他念诵《普门品》,没料到他只读了一遍就会背诵了,父母亲怕他离俗出家,就不让他再念诵了。自此之后,他甚感惆怅。后来,他又自通佛教文句,若不是宿植德本,何能至此?
  十五岁时,正值梁末动乱,他北至硖州,寄居于舅舅家。他悟性日增,仪容举止温良恭谨,遂寻访名师,很想脱离尘俗。十八岁时,果然投湘州果愿寺沙门法绪出家。法绪授予十戒道品律仪。后来,他又往北参访慧旷律师,得到慧旷律师的许多指点。之后,又隐居于大贤山读诵《法华经》、《无量义》及《普贤观》等,不至二旬时间,三部经典已经读得精熟。又往光州大苏山参访慧思禅师,从他学心观。慧思曾受道于就法师,就法师则曾受业于最法师,这三位禅师,都不知智顗未来竟成为佛门一代大师。
  慧思经常慨叹道:「过去在灵山同听《法华经》,宿缘所致,现又重聚矣。」即示普贤道场,为他说四安乐行。智顗乃于此山修行「法华三昧」,才修了三个晚上,当他读诵至〈药王品〉之「心缘苦行,是真精进」句时,便豁然开悟,见其师意思在灵鸶山之七宝净土上,听佛说法。后来,慧思对他说:「不是你就不会感应,不是我也不会印证,你所进入的禅定正是法华三昧前之方便。」智顗后来又到熙州白沙山,像以前那样进入禅观,于经有疑难处,立即见其师慧思前来为他披释。后来,慧思常令智顗代他讲说,听他讲解的人都十分叹服他的睿智和辩才。
  智顗在讲解经论过程中,除了于三定三观不甚精通,需要向慧思请教外,其余的慧思都任其阐释、发挥。有一次,慧思手执如意,在座中听智顗讲解,就对众学徒说:「这智顗于义理方面确实造诣颇深,所遗憾的是其定力不足。」后来,智顗又下决心向其师学习禅观,并大有长进,名闻遐迩。待到学成之后,欲辞别师父另往他处时,慧思对他说:「你与陈国大有机缘,到那里之后必获大利益。」
  慧思到南岳后,智顗便前往金陵。他与法喜等三十多人在瓦官寺弘扬禅法。仆射徐陵、尚书毛喜等,都是一些学统儒释达官显贵,对智顗都十分崇敬,经常去听智顗讲经,向他学习禅法。受到慧思宏道所感,当时江南的一些名僧大德,如长千寺的智辩,延入宗熙;天宫寺的僧晃请居佛窟。智顗随机即动,立即开悟。白马寺的警韶,乃至梁代宿德大忍法师等,也都很钦敬智顗,或改换门庭,或率领徒众,前去向智顗问道参禅。当时有一位法号叫慧荣的法师,住在庄严寺,在吴越一带很有影响,口若悬河,世称义虎。他听说智顗在那一带说法,就前去听讲,并于会中提问诘难。两人经过几番论难,所论问题确实都比较深奥,一时间慧荣便得意非常,扬眉舞扇,不意之中,扇子落地。智顗就趁机对慧荣说:「禅定之力,是不可问难的。」其时沙门法岁就拍着慧荣之肩说:「从来之义龙,今却成伏鹿。扇子既已落地,又用什么以遮羞呢?」慧荣答道:「虽然这一次我因轻敌失态,但仍不可小视。」智顗在那一段时间连续讲了八周《大智度论》,四方学士,纷纷前来聆听。后来他又阐扬禅法,以清心田。
  智顗在日常言谈之中,常透露出向往山林之意。遂梦见一座山,山峦迭嶂,云雾缭绕,其侧沧海无垠。又见一个僧人摇手伸臂,来到山下,挽着智顗之手臂,引他上山。智顗就把自己所梦告诉门人,门人都说:「此乃是会稽之天台山也,曾经住过许多圣贤,过去之僧光、道猷、法兰、昙密乃至晋、宋许多名僧大德。都曾在此地居住过。」因此就率领慧辩等二十余人,往南来到天台山。在此之前,青州之僧人定光曾住于此山,先后住了四十多年,定慧兼习,乃一代神人也。
  智顗未到天台前二年,定光法师曾经预告山民说:「将来有大善知识会来此地,大家应该种豆造酱,编蒲为席,建造房舍,迎接该圣贤的到来。」其时陈朝始兴王出镇洞庭,满朝公卿都前去为他饯行。始兴王走出没多远,又驾车回来与智顗交谈。智顗的一番鞭辟入里的议论,使他叹为观止,对智顗不禁肃然起敬,感叹地说:「我昨日夜里梦见遇到强盗,不意今日却碰到精神上的大师,其话铭心刻骨,我等难望其项背也。」
  后来,智顗遣散门人,并对他们说:「我曾听说暗射则应于弦。为什么这么说呢?如无明是暗,唇舌是弓,心虑如弦,声音如箭,在黑夜中乱放箭,箭射向哪里一无所知。又如法门是镜,方圆随像,当初刚开始时,瓦官寺只有四十余人,有一半的人入门得道:现在瓦官寺有二百多人坐禅,只有十人得法。为什么越是往后,前来瓦官寺学佛的人虽然增多了,但得法者反而少了呢?此中之道理请大家深思。现在我准备按照原来之计划,自化行道,请诸位各随所安。」说后即往天台。到了天台之后,便与定光法师相会。定光法师就对智顗说:「大善知识,你可曾记得以前我曾在山上向你招手?」智顗一听,十分惊异,方知以前所梦原是定光所托。其时正是陈太建七年(公元五七五年)九月。随后又听到钟鼓满山谷,众人都感到奇异,定光说:「此钟声乃是召集有缘者的,你可居住于此地也。」
  智顗选择了一个地方,在定光所住之北面,佛垄山之南面,乃螺溪之源头处,地平泉清,智顗就在此处止住。不久遇到三位身穿红衣头戴黑帽的人,手拿着文疏对智顗说:「你可在此地行道弘法。」于是智顗就在那个地方建庵植树,数年之间,已初具规模。定光又对智顗说:「现在你可随宜安住,等到国家清平、天下统一时,当有贵人为你建立寺院,届时将会殿宇满山。」当时人们还不太理解定光所说这番话。后来,智顗独自在寺北华顶峰上修头陀行,突然狂风大作,雷霆震吼,魑魅千群,形态各异,各各吐火怪叫,极是恐怖吓人,难以陈述。智顗不为之所动,照旧修禅不止,过了一阵,这些现象就一一消失了。突然之间,又出现身心烦痛,如被火烧,并看见已经亡故之双亲把头枕在自己的膝上,苦苦哀号,智顗知道这些都是幻相,便依旧修持,不动如山。没有多长时间,这些现象也消失了。再后来,突然出现一个西域僧人,对智顗说:「能在各种情况下制敌胜怨,方才是勇。」原文甚多,不具载。至陈宣帝时,曾下诏道:「智顗禅师乃佛法雄杰,受当时众人推崇,僧俗都受大教益,是国家的名望。宜割始丰县之税赋,用作其寺之日常费用,并选二户居民,到该寺当杂役。」
  天台山之县名为安乐,县令乃陈郡之袁子雄,崇信佛法,每年夏天智顗常讲《维摩诘经》,他都前去聆听。有一次忽然见三道宝阶从天而降,有数十印度僧人乘阶而下,入堂礼拜,手擎香炉,绕顗三匝,许久时间才消逝。袁子雄及听法之徒众都亲眼所见,大家都赞叹不已,叹为稀有。
  永阳之王伯智,出抚吴兴时,曾带着眷属入山请戒,又建四十九夜「方等忏法」。王伯智昼则料理正事,夜间便修习禅观。……
  有一次,陈朝的皇帝意欲礼佛,就问朝中群臣:「今天下释门,哪位最为殊胜?」陈喧奏道:「瓦官寺禅师道行最深,德操最纯,乃当今禅门最有影响之大德。他过去在京城时,为群贤所崇敬,今高步天台,法云东蔼,望陛下把他召回京城,使道俗受益。」陈主遂降旨征召智顗。智顗以眼下法务缠身,难以离开为由,婉言谢绝。后来,由于永阳王伯智一再奏请,又下敕征召他,前后派去七个使者,并带去了皇帝的手谕,因为智顗认为世闻帝王,乃佛法之所寄托,遂应召到京城,住锡于灵曜寺,常被迎入太极殿之东堂宣讲佛法。皇帝又下诏,令羊车童子在前头引路,主书舍人在两旁恭迎他登阶,礼敬一如昔日之国师璀阇黎。
  陈主为他大开讲席,朝中文武百官都前去听他说法,渴望听闻未曾听过的佛法,奉行佛道。陈主因此立即下敕,立禅众于灵耀寺。没过多久时间,聚集了许多学徒。陈主又频频降敕请他至太极殿讲《仁王经》,陈主亲自莅临法席。僧正慧暅、僧都慧旷及京城许多名僧大德,都在法席陈设巨难,智顗承对接问,大阐法门。……
  后来,智顗锡住光耀寺,止观并重,禅慧双弘。在智顗的影响、推动下,那一段时间,佛教得到很大的发展,学佛的人日多,陈朝皇帝担心有人趁机混迹其间,遂下敕检核僧尼。朝臣上奏道:「凡策经落第者,都不适宜修道。」智顗遂上书奏道:「调达(即提婆达多)能背诵六万头大象所驮负之经典,仍不免堕于地狱;周利盘陀伽只会背诵一行偈语,却证得阿罗汉果。佛法在于笃诚修行,岂在于背诵经文!」陈主看到智顗奏疏之后,很赞赏他的说法,遂下令停止搜检僧尼。真是万人出家,只因智顗一谏。后来智顗觉灵耀寺过于偏窄,想另找一更为清净之处所,忽然梦见一个人,自报姓氏曰:「我叫冠达,请大德到三桥去止住。」智顗道:「冠达梁武之法号,三桥岂不就是光宅吗?」遂移至光宅。那一年四月,陈主往该寺礼佛并看望智顗,布施了大量的财物,智顗又开席讲《仁王经》,陈主即于众中殷勤礼拜,皇后、王储等也频频致敬。……
  陈代末年,时局动荡,兵荒马乱,过了不久,陈朝就倾覆了。智顗就到荆(湖北)、湘(湖南)一带游化弘法。路过益城时,梦见一个老僧对他说:「过去陶侃守护之瑞像现在庐山,请你能到那里去继续护持。」于是他就依那老僧之言到了庐山,看到了图像,宛如梦中所说,证明老僧之语不虚。过了不久,九江一带又发生兵乱,许多的寺院都被烧毁了,独独庐山之寺院完好无损,此乃护像之功德所致也。
  隋文帝开皇年间,杨广在扬州为晋王。他十分崇仰智顗之道行、德操,欲从他受戒,拜他为师,遂频频致书遣使礼请。智顗一开始时谦称自己德寡,不堪胜任,其后又让杨广更请其他名僧大德,最后又推自己的同学。三次婉辞,都推辞不掉,遂请许其四愿,才同意前往。其四愿曰:「第一,贫僧平生虽爱好禅,但于禅法并没什么高深的造诣:加之,现已年事在高,只能远守绳床以自修,外界对贫僧的各种赞誉,多是言过其实。因此,请望不要以禅法相期;第二,贫僧生在边隅,屡经离乱,没有受过好教育,自从出家以来,已很久不参预世间事务,朴直的个性与世相忤,希望勿以世俗之应酬相求;第三,传灯授戒,以报佛恩,贫僧义不容辞。但授戒传灯,事关重大。要求过严,佛法难以广被,要求太松,则容易遭外界讥议。授戒之事,不如通法而命,愿许其为法,勿嫌轻动;第四,十余年来,贫僧一直修习、游化于林野、山泽之中,因以成性。现在国家统一,佛法兴隆,沐此皇恩,自当前往。但日后一旦萌发回归山林之念头,请能随时放老僧回归林野。若能答应这四愿,贫僧才敢前往。」杨广热切希求净戒,故很快答应了智顗的四个条件。并躬制「请戒文」。……智顗遂前往扬都为杨广授菩萨戒,并告曰:「大王以度远济为宗旨,可谓名符其实,今为大王取法名为『总持』,以摄持名相及修持。」晋王顶礼接受旨教说:「大师道行高深,禅慧内融,尊称为『智者』。」彼此之后,智顗遂有「智者大师」之称号。后来,智顗想返回山林,晋王杨广再三挽留,智顗就说:「我们有明约在先,岂能失约!」随即拂衣而起,晋王不敢强留,合掌送他至城门外。智顗回过头来对杨广说:「治国责任重大,必然影响道务,希望你日后能以弘扬佛法为念。」晋王满口应承,含泪目送智顗远去之后才返回王府。智顗离开扬都之后,从长江乘船到了庐山,又结徒弘法。南方一带的僧侣,纷纷到庐山来向他问道参学,一时间又聚集了许多学徒。
  隋开皇十三年(公元五九三年),智顗回到故乡,僧俗二界、各方人士纷纷前来参谒、礼敬,一时间,从他受戒及听他讲法者,成千上万。他遂于当阳县玉泉山建立精舍, 亲赐寺匾,命名「一音寺」。这一带过去都是荒山草丛,蛇蝎肆虐,自从创立寺院之后,一改昔日荒凉景象,百姓称快。那一年春天,遇上百年不遇之大早,当地百姓又都说建立寺院,触了山神,故遭此灾。智顗就率领门人到泉水之源头处诵经祈雨,不久便感得云起风涌,大雨如注,那些谣言便不攻自破。当地之总管宜阳公王积,亲自到山寺向智顗礼拜致谢。一路上,他颤栗不安,虚汗湿衫。出山之后,他说:「我王积屡经沙场,临危不惧,从来未像今日如此惶恐过。」……
  智顗在玉泉住了两年,开皇十五年(公元五九五年)晋王杨广又遣书催智顗回去扬都。智顗接受了杨广的邀请,到金陵讲经弘法,并撰著《维摩诘经疏》。当时河东柳顾言、东海徐仪等,都是才华出众之辈,曾协助智顗印证文义,晋王则亲自受持。晋王有一爱妃萧氏,身患重疾,百般疗治,均无效果,晋王遂令柳顾言等人,致书智顗,请他前来为萧妃加持。智顗遂率领众人为萧妃建七日斋坛,举行金光明忏。到第六日晚上,忽然有一只异鸟飞入斋坛,宛转飞翔,死而复活;又听到一阵猪叫的声音,大家看到这些现象都感到很奇怪。智顗说:「从这些征兆看,萧妃之病当无大碍,不久即会痊愈。」鸟死而复活,表示盖棺又起;不见猪形但闻猪声,表示斋福相济。到了第二天,萧妃果然病情好转,不久就痊愈了。晋王入早朝时,得知萧妃病愈大喜,并隆重庆贺了一番。
  后来,智顗又回到天台山,曾几次行忏,在佛前立誓曰:「若贫僧对于三宝的弘传还有所用处,我愿在此有生之年,努力为之:如果无益于三宝,我愿速速入灭。」过了不久,又对徒众说:「我当卒于此地,所以常常想念着回来。最近我已预感到大限将至,我入灭之后,请把我葬于西南之山峰上,在周围累石种松,并建立白塔,使见者发心。」又说:「商贾虽然四处经商,但忘不了给家里寄钱;医生医治了许多病人,但自己最后也得撒手西归,人虽走了,但忘不了给后人留下药方。我虽不敏,难道可以一无所益于后人吗?」遂振作精神,为大众口授《观心论》随口略加注疏即成,不需刻意润饰。并令学士智越前往石城寺扫洒,并说:「我将于彼佛前命终,请把床靠东壁,面向西方。」称阿弥陀佛及般若观音圣号。又令人多燃香火,之后索来衣钵、道具,把它分为二份,一份供奉弥勒,一份充作羯磨,然后他面向西方,称念阿弥陀佛和观世音名号。有侍者欲劝他吃药,他说:「药能治病延年吗?病本不与身合,药何能治病!年本不与心合,药何能延年!」……又有侍者劝他进斋饮,他说:「非但步影而为斋,能无观无缘是真斋矣。我视人生之形体如皮囊,视死如归家,世上的事本来都是迁灭不住的,又何足叹呢:」随后又出示以前所制之《维摩诘经疏》,以及犀角如意,莲花香炉等,并遗书七纸,与晋王辞别,其文该综,极富文采,嘱以大法。末尾乃手注疏曰:「如意香炉本是大王的,现奉还原主,望永布德香,长保如意。」又令唱《法华经》题,他赞引道:「法门父母,由慧解生,本迹宏大,微妙难测,辍斤绝弦于今日矣。」在听完《无量寿经》之后,又赞语曰:「四十八愿,愿愿庄严净土,华池宝树,处处易往无人!」等等。更索香汤漱口,说十如、四不生、十法界、三观、四教、四无量心、六度等。有弟子问其所证果位,他回答道:「你们这些懒于种善根的人,却要问他人的功德果位,这有如盲人问牛乳的颜色,瘸子问路一样。我若不领众修行,必定能六根清净,因为领众修行,为了利他而有损自己,故只证得五品内位而已。现在,我以前的诸师友,皆跟从观世音、大势至菩萨前来迎接我了。诸位,波罗提木叉(即戒)是你们的依归,四种三昧(即常坐三昧、常行三昧、半行半坐三昧、非行非坐三昧)是你们的明导。」又对维那说:「人临终时,闻着钟声、磬声可以增长其正令,此钟声、磬声应当既长且久,直至其气绝为止,不要等到躯体冷却后再响磬声。我死之后,勿须哭泣和穿着丧服等,你们各自默然,我将去矣。」说完之后结跏趺坐,如入三昧,卒于天台山大石像前,世寿六十七,即隋开皇十七年(公元五九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他入灭之后,门人依他之遗嘱料理了他的后事。
  ……智顗一生弘法不止,化通海内,所造大寺三十五所,剃度僧众四千余人,著述宏富,写一切经十五藏,金檀画像十万余,从他受菩萨戒者不计其数,传业弟子三十二人,从他习禅者,成千上万,遍满大江南北。沙门灌顶侍奉他多年,整理其言谈、行状达二十多纸,其不少著述也是灌顶帮他整理出来的。(现存之标为智顗所撰的著作主要有「天台三大部」(即《法华玄义》、《法华文句》、《摩诃止观》》及《观音玄义》、《观音义疏》等。)
  355:唐天台山国清寺释灌顶
  译文
  释灌顶字法云,俗姓吴,祖籍常州义兴(今江苏宜兴),自其祖父一辈起,避难移居东瓯(今浙江永嘉县南),从此定居该地,即现在之临海章安(即今之浙江临海)。幼年时父亲就亡故了,由其母亲哺育、抚养。刚出生二个月时,就游视著东西,笑而欲说,却不知他说什么。母亲在夜里称呼佛法僧的名号,他就牙牙学舌,音句清晰,大家全感到很是诧异。就把此事告知摄静寺慧拯法师,法师闻而叹道:「此子非凡。」以即「非凡」为字。七岁时便投拜慧拯,成为其弟子。他学习勤奋,玄学儒学的典籍都读,才华出众,在家乡已稍有名气。二十岁时受具足戒,对佛教十分爱好。自从慧拯法师谢世之后,往天台参学,修习禅定,坚持不懈。
  陈至德元年(公元五八三年)随智顗禅师出居光宅寺,教习教观,频频得到智顗禅师之印可。陈灭亡后,随智顗禅师四处游学、弘法,各地名胜,无不涉足,四方大德,多曾参谒。后来到荆州玉泉寺,传法游化,迹遍西楚。隋开皇十一年(公元五九一年)晋王杨广镇守扬州,陪同智者大师止住于禅众寺,是智顗门下一员法上将。后来又随智顗到了天台山,辅助智顗弘法、讲经。晚年居称心精舍,讲说《法华经》,剖析精密,有过先贤,四方学者云集。其时有一位吉藏法师,于兴皇出家,后在嘉祥寺大弘佛法,独步浙东,对于天台教观甚表推崇,遂遣散门人,前往天台研习《法华》,并发愿弘扬演说此经。
  开皇十七年(公元五九七年),智者大师患病期间,灌顶侍候左右,亲伺汤药,无微不至。智者入灭后,亲承遗旨,哀泣跪受遗书遗物,后转予晋王。晋王五体投地,悲泣顶受,事遵宾见之礼,情敦有如法亲。后晋王派扬州总管府司马王弘,送灌顶回山,为智者设千僧斋,建造国清寺,亦即晋代昙光、道猷之故址。前峰佛陇寺号修禅。在陈朝时,智者来到天台,此地称「丹邱」,地势平正,视野广阔。于是在陇南整地植树,准备在此建立道场,但心愿未了即入灭西归了。晋王遵照智顗之遗嘱,在此地建起了国清寺。
  隋仁寿元年(公元六○一年)晋王继承皇位,经万里川途的跋涉来到国清寺,四海同庆。灌顶以晋王登位及山寺建成二事入朝参贺,蒙炀帝亲自接见,慰问频频,礼遇有加,灌顶应酬接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甚得炀帝之赞赏。事完之后,又派员外散骑侍郎张乾威送他回山,赐绢布等三千段,毡三百领。又设千僧斋,对山中之寺院殿宇重加修饰,使得天台山国清寺变得更为堂皇、壮观,一如智者之所预言。
  仁寿二年(公元六○二年),炀帝又致书灌顶,曰:「现正值盛夏,天气炎热,愿禅师道体安康,禅观精进。最近令慧日道场之庄、论二法师讲解《维摩诘经》,讲席中多是用智者大师之义疏判释经文,禅师既是智者大师之高足,天台教观之所寄托,故欲延请禅师前来参加讲经盛会,请务必莅临是盼。来时请把智者大师之《法华经疏》一并带来。热切地等着禅师的光临。书不尽意。」灌顶遂持钵负锡,高步入京。在讲席中,每遇有高深之处,无不咨询于他。灌顶则广征博引,应接自如,使与会者得益匪浅。讲席完毕,又派人送他回山,馈赠又极丰盛。(据《国清百录》记载:「大业元年,隋炀帝曾下敕江阳名僧云:过去智者大师在天台山建立寺院,因山命名,称为天台;现在须命一正式名称,未知经论之内,有何美名佳语,诸位可各述己见,我最后定夺。」僧智操曰:「智者大师曾悬记云:『寺若成,国则明。』」炀帝遂下敕云:「此是大师之灵瑞,就称之为国清寺。」并令人用大匾,书上雌黄之大篆字,派内史通事舍人卢政方送去天台山,安于寺院大门上。并为国清寺建造了四周围墙,并给废寺水田。更令王宏赠许多良田给寺里,以充基业。)
  大业七年,隋炀帝屯兵涿野,准备征讨东方诸族,遂叙历代先皇之业绩,并陈阪泉之戮暴、峒山之问道,而当他追思至智者时,感叹动容。下敕迎灌顶至其行所,并随即会见了他,称之为同学。事后,又派吴旻送他回天台。后来又常常驾临天台。
  灌顶身居丘壑,绝迹世间,定慧兼修,语默双化,四方的名僧大德,纷纷前去向他问道参学,声誉曾盛极一时。凡是想了解天台三观、十如是,及心尘者,皆来归投灌顶,祈请开智慧。忽然于唐贞观六年(公元六三二年)八月七日,终于国清寺,世寿七十二。起初,他只患轻疾时,无论用什么药,皆满室有异香。临终时对弟子说:「《弥勒经》说:『佛入灭曰,香烟若云。』你们多烧香,我将去矣。」遂留下遗嘱,言词真切动人,门人瞻仰,无不涕零。忽然间他自己起来合掌端坐,如有所敬,口中三称阿弥陀佛,后低身就卧,把手抬至胸口处,表情愉悦,奄然而逝。死后好长一段时间,身体轻软,头顶仍有微暖。
  曾有同学智晞,乃智顗亲度弟子,以心性清明而驰名,卒于贞观元年。临终时,他对弟子说:「我当往生兜率天,去见先师智者大师。那里的宝座上已经都有人,只剩下一个空位,据说我死后六年,灌顶法师上生到这里说法,此即是其座位。」说完之后,他即焚香入灭,其月九日,葬于寺之南山,远近奔号,震动山林。六年之后,灌顶果然谢世。计算时间,智晞之言不谬矣。
  灌顶化兼道俗,颇有神通。当地村人于法龙,其家离山寺三十余里,曾患重病,百般医治,均无见效,已经濒临死亡,其子赶快奔赴寺院,祈请灌顶救治。灌顶遂为之诵《法华经》焚香,祈福禳灾。于家离寺虽远,但其时即闻到栴檀香,疾病很快痊愈。又,乐安南岭一带称为安洲,树木青翠,溪水清澈,灌顶很喜欢这个地方,曾立誓曰:「若能使这一带变成平地,我当来这里讲经。」没过多久时间,果然白沙遍涌,平坦如镜,灌顶视此乃因其誓言所感,遂不负前誓,到此地讲《法华经》及《金光明经》,以酬灵应。他曾经在章安摄静寺讲《涅槃经》,正好碰上海盗来犯,道俗奔逃,灌顶仍撞钟开讲,面无惧色。海盗到了寺院,忽然见兵旗林立,有许多军士持弓执戟,人皆有一丈多高,个个彪悍异常,群贼都大吃一惊,俱皆逃离。他又曾率领学徒在佛陇累石为塔,其时需要有二片巨石做塔门。弟子光英用车运来一块大石,大家都认为石块太大,应该另找其它的石块做门。灌顶遂举起锡杖,朝石块一劈,该石即时破为二片,不大不小,正好做塔门。类似这样的事,举不胜举。
  灌顶受业于智者大师,智者又受业于南岳慧思。自慧思、智者至灌顶三世,称雄于当时佛教界。他们既讲经又修禅观,但多依《法华经》。此外,又常讲《涅槃经》、《金光明经》、《维摩诘经》等,所弘者最重圆顿止观及四念等法门。智者大师,一代宗匠其辩才,如云行雨施,或如同天网,又像璎珞般珍贵,而能承继其教观和事业者,只有灌顶一人。智者之讲述、义记及杂文等,多经灌顶之手。他的弟子光英及国清寺僧众,树其碑于寺门,并记其行状。常州宏善寺沙门法宣撰写了铭文,文词甚丽,另见别传。



  356:唐并州玄中寺释道绰
  译文
  释道绰,俗姓卫,并州汶水(今山西太原)人。幼年生长在俗世,以恭让识礼闻名。十四岁出家,博览经籍,讲《大涅槃经》达二十四遍。后师事瓒禅师,修习空理,探究玄微。瓒禅师清约雅素,慧悟天开,道振北土,名扬江南。后来,道绰受用神味,满一年后承继昙鸾净土思想,搜酌经论,并加以甄别会通,广为弘布。自己克念持诵,观想幽明,得到灵相威仪,受大众敬仰。常在汶水石壁谷玄中寺修习净业。此寺乃齐时昙鸾所建,寺里有昙鸾之墓碑,载有许多灵应之事,详见别传。
  道绰还常讲传《般舟》、方等诸经,九品十观,时时修习。曾有僧人于念定之中,见道绰数珠念佛之相,珠子之数量如七宝大山。又言亲睹西方灵相等等,由此盛德日增,声誉远播,道俗子女,趋之若骛。经常讲说《无量寿观经》,达两百遍之多。其道能悟自他,以之安心立命,其词明晰易晓,连类比喻,百听不厌。席中听众各掐佛珠,同称佛号。每次散席,声震林谷。有些起初不太相信其道欲诽谤之者,等他们见到道绰之风采后,多改邪归向,其道感人化物若此。
  唐贞观二年(公元八二八年)四月八日道绰知道自己大限已到,遂向外界通报此事,闻者纷纷前往,一时间,寺里人山人海。许多人都见到昙鸾法师在七宝船上告诉道绰曰:「你修净业已成,但余报尚未全尽。」并见化佛从空中散下天花,男女都以裙襟接得天花,且有薄滑之感。又曾以干地插莲花,该花一连七日都不枯萎。凡此种种,不可尽言。若非形感伦通,怎能如此!年过七十,突然口里生出新齿,一如童年。他一直到晚年仍然身体康健,容光焕发,讲述净业,滔滔不绝,并常劝人称名念佛,或用麻豆等物记数,每称念一次佛号,便数一颗麻豆,长此以往,所数麻豆计数百万斛。在他的影响下,当时称名念佛蔚然成风。他又教人穿木槵子作为数珠之法,称念佛号屡次现祥瑞的图像。曾著《净土论》二卷,统称龙树、世亲乃及昙鸾、慧远等历代大德高僧并遵崇净业,文旨简要,影响深远。传习的人崇敬他的风神,和精深学识,往往流传了他的行相。
  自从道绰修习净业之后,常面西而坐,晨宵一服,鲜洁如新。其仪貌伟岸,顾盼生风,引接徒众,风度翩翩。其昼夜六时笃敬,从不问断。稍有余暇,则口称佛号,一日以念佛七万声为限,声声相续,号号相连。称名念佛在中土盛行,道绰其功也。当时的许多僧人都跟从他修习净业。其较著名的弟子有善导、道抚、僧衍等,其中以善导最为杰出。当代有许多懒惰的修行人,只会在嘴上传诵摄论,心不能守念,又随境杂想,不能继承前人心迹。贞观十九年(公元六四五年)入灭,世寿八十四。




  357:唐润州牛头沙门释法融
  译文
  释法融,俗姓韦,润州延陵(今江苏丹阳延镇)人。十九岁,已饱读诗书,风神俊逸,曾感叹道:「儒道俗文,如同秕糠;般若止观,方是舟航。」遂入茅山,依炅法师出家,修习精勤。炅法师乃当时佛教界一高僧,遐迩闻名,道行高深。法融依之修习禅定,于空静山林中凝心宴坐,二十年精进不懈,遂深入妙门,精通佛理。
  贞观十七年(公元六四三年),在牛头山幽栖寺北岩下,别立茅茨禅室,日夜修习,从不间断。几年之间,前往修禅者有一百多人。在禅室初建、四壁尚未筑起来时,其弟子道綦、道凭于室静坐修禅,有一野兽,其状如羊,进入禅室里,鸣叫扬蹄,用脚踢他俩,见两人毫无反应,遂走出禅室,四处游走。
  此牛头山上有一石室,深可十步,法融在里面静坐,有一条一丈长的蛇,双目发光,吐舌扬威,在洞口盘绕了一个晚上,见法融一无所动,遂游走了。法融在此石室中静修了一百多天。此山以前常有虎患,人迹罕至。自从法融入住此山之后,行人来往不绝。又感得群鹿来此听法,毫无恐惧之感。其中有两只大鹿,在禅室处听法三年后才离去,其慈善根力,甚至连野兽都变得很为温顺。甚至可以把食物拿在手上喂养野兽。法融所住禅室之厨房,在一大壑之上,泉水上不来。他乃徘徊数步,用锡杖指着东岭说:「过去远公拄锡庐山东林寺时,用杖击壤,朽壤出泉,此乃诚感所致,不是虚言。若此地可居,当有清泉自溢。」后来,东岭之上果然流泉飞涌,泉水清白甘美,冬温夏冷。即刻激发起登峰的意志,于是回舍取釜。此地的水重量很轻,是其他等容器水的一半重。
  又贞观二十一年十一月,于岩下讲解《法华经》。当时雪花飘满石阶,而听法者络绎不绝。曾获得二朶花,状如芙蓉,金光闪闪,七天之后,又忽然不见了,众全叹为奇异。永徽三年(公元八五二年),邑宰请他至建初寺讲解《大品般若经》,听者多达上千人。当讲到〈灭诤品〉时,法融更是剖析精微,口若悬河,大地突然为之震动,钟鼓绳床都左右摇晃起来,众皆惊惶不已,而寺外之民众却一无所觉。
  显庆元年(公元六五六年),司功萧元善再三延请法融出住建初寺,法融遂对诸僧说:「此次一去,归日无期。分合离散,道之常规。」遂出山门,禽兽哀号,逾月不止。山涧泉池,沙石齐涌,顿时把房前塞满。房前之四株大梧桐树,也一时凋零。至显庆二年闰正月二十三日,入寂于建初寺,世寿六十四。道俗哀号,宫僚云集。二十七日,葬于鸡笼山。出葬那天,幢幔遍野,笳箫震天,送葬的人达一万多人,追悼思念的人聚了又集。
  起初,法融尚未出家时,其双亲曾与当地一望族之闺秀订有婚约。法融不接受这门亲事,遂逃入茅山。其时止住于茅山之炅法师乃精通三论之高僧,法融遂从他受业。其后又往丹阳南面之牛头山佛窟寺。该寺有辟支佛窟,因而得名。窟中有七藏经书:一曰佛经,二曰道书,三曰佛经史,四曰俗经史,五曰医方图符等。过去刘宋时有司空刘氏建造此寺。其家乃一方巨富,遂找人抄写,永镇山寺,相传守护。到了贞观十九年夏天,因久旱失火,延烧五十余里,二十多寺,与此七藏经书也一同被烧毁了。其时道俗哀悼,不胜悲伤。
  当初法融住幽栖寺时,离佛窟约十五里地,准备寻访所遗之经书,曾经负责保管经书之显法师的稽留,他遂日夜谘请。经下起他的一再请求,显法师乃问法融所学内容,并试探其才学,法融遂寄诗达情,显法师才拿出所遗下之经书,但只让他在家里查阅。法融遂不分昼夜,一读八年,略得经书之大概后,又复回幽栖寺,闭关静修。其房间里,除了一个坐具,空徒四壁,蔓草青苔,长满床下,尘高二寸,寒不加衣衫被褥,暑不吹风纳凉,藉草思微,终日默默。但每吐言,寓意深宏,文采华丽,须便引用,动若珠之缀聊,无不对以音律,玄儒兼弘。离开幽栖寺后,开讲《大集经》,言词丰瞻博达,深为道俗二界所钦敬。
  永徽年间,江宁令李修本即将升任仆射。他崇尚佛法,钦敬法融,率诸士俗,步行至幽栖寺,请他出来讲经。起初法融没有答应,一连请了三次,才接受其请。法席一开,便引起轰动。他义理精湛,口若悬河,听者均说实乃闻所未闻,佛法中兴,在于此公也。前去听讲的道俗二界共三千多人,时称盛会。自此之后,他*轮相续,大弘禅法。朝野争趋,门庭若市。当时有些无知之徒,想前往诘难,法融对答如流,潇洒自如。他对大众说:「过去释迦说法,其理至今犹存。人虽有凡圣之区别,而义理本无二致。……」闻者皆都称赞不已。
  唐武德七年(公元六二四年),李唐平定了吴越诸郡,当时僧众有五千人安居。左仆射房玄龄上书奏道:「东南一带,僧尼极多,可依关东旧例,每州置一寺,三十人,其余的人都遣散归俗。」法融乃入京陈理。御史韦挺,备览法融所上奏表,见其词理真切,文采飞扬,韦挺遂有停止沙汰僧尼之意。后与房玄龄商议,过了一段时间后,才停止沙汰僧尼。……
  永徽年间,睦州妖女陈硕真,邪术惑众,祸及佛门。各州县搜检甚紧,四方僧众,纷纷逃至建业。其时法融住在幽栖寺,僧众饥寒交加,无可奈何,许多外地僧人,又前来投靠,最多的一日来了三百人。本寺之僧人即将离散,外来之僧众又无处依止。意欲投奔他处,又无更好的去处。县官又下令,不许收留外来僧人,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其时法融即对大家说:「一切僧众,不论旧部抑或新来,值此法难之际,大家应该患难与共,同舟共济。因为大家都是释门弟子,共希正法,既是业命必然,又怎能逃避得掉呢!请大家暂勿离开幽林,本寺虽小,足以让大家安身。不要让心里的妄想追逐,迷失于尘与障境。」
  之后,因为寺中日用粮食不足,他亲自到丹阳向诸士俗化缘,闻者施舍踊跃。法融愿宏大不辞辛劳的肩担,一次或一石或八斗,来来回回,一天有时候走二、三趟,从来不感觉疲累,因为如此,众僧方才得以糊口度日。此事经过百余日方息,众僧方才散去。当时之情势甚是严酷,有不少僧人被官府追逼,走投无路只好自杀。而法融立志不移,不染风尘,若非高人,焉能如此!
  当时,有高座寺亘法师,乃陈朝名德,金陵高僧,年已过八十,教化道俗。法融在幽栖寺时,闻风造访,向他请教一些疑难经义,曰:「经中明说佛法言下得悟;无生论中,又分别名句、文相,不说当下获益。法师乃佛法之所寄托,又常转*轮,对佛法甚是精通,像我法融这样的人,至今未能开悟,不知是根器太钝,还是与教化无缘,请望法师慈悲为怀,给予开示。」亘法师沉思良久才对法融说:「我过去尚未成年在陈朝时,有一璀法师,很受王公大臣们之崇敬,登座讲经,与天子无异。我是什么人,岂敢担当佛法所寄之重任?」此次造访,就这样不欢而散。法融回到建初后,潜结同伦,誓志弘法。亘法师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赞赏其道志,策杖前去找他。到建初寺后,正好遇上德善禅师。德善禅师乃是名称之士,见亘法师远道而来,十分高兴,与之叙谈良久,两人均未语及法融。亘法师后来才说:「我为法融而来。」遂召之对谈,三百余对,均无虚语华词,两法师十分赞叹,遂于山寺为立斋讲。
  据载,法融其人相貌与众不同,头很大,五岳高隆,眉目广长,脸颊开阔,龟行鹤视,声气深远,站立则与众人一样高,坐则高众人一头。……其心地善良,慈悲为怀,不论童稚还是老人,他都礼敬如一:虽屡经恼扰,但他很快就把它遗忘了。曾有同学加谤于他,法融听后却说:「这种诽谤如同风、气之类,出口即灭,又何必去为这些东西烦恼、生气呢!」其安忍若此。有登座辱骂或当众诽谤之者,他把它视同一阵风,根本不加理睬;因而使得这些诬人之徒犹如仰天而唾,不但不能对法融有所损害,反而更显示出他之德操。这有如昔日如来说法,加谤沸腾,但佛陀置之不理,任其诽谤,到后来,那些诽谤佛陀的人,或生投地穴,或死入泥犁(即地狱),为天人之所不齿。而如来光明愈显,金德弥隆,垂范以示将来,布教遍于四海.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