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庄主道:“那就不必了,你到厨房即刻支起几个大锅,烧几桶沸水来,呆会给他们来个醍醐灌顶,岂不痛快?”乡勇得令到厨房预备去了,待水烧开之后,葛庄主下令打通地道,往下急倒沸水,自然又是一番鬼哭狼嚎。
这里桐花一看城里事多,和小玉周音商量何时回去为好,三人决定再晚几日动身,看看城里情形再说。之后城里却再无报告地道之事,四人遂向葛庄主辞行,葛庄主道:“贼人虽然打通了地道,幸亏发现得早,我已派人顺藤摸瓜,将地道前后出口尽皆堵死,今后只要小心防备,也不足为虑,你们早些走吧,小英你也要早一点回来。”
小英笑道:“我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保不齐什么时候回来呢!”
葛庄主道:“你是读了圣贤诗书的,父母在,不远游,你一心想去外面看看,我答应了你,只是不可一味在外面疯玩,要知道家中还有老父母惦记你的安危呢!还有你虽然读的书不算少,却有失言的毛病,外面比不了家里,不要什么事情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无意中得罪了别人,你还一些不知。其他什么东西你也不缺,我就送你三个字吧,叫做‘慢开口’,一路留心。”
小英笑道:“我知道啦!”
桐花道:“我与小玉也常常冒冒失失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慢开口’这三个字,我们也得好好记下来。”
葛庄主笑道:“如果不管什么事情,什么时候都谨言慎行,反而丢掉了你们少女的天性,那不是活得很累吗?故也不必像座右铭一样,时刻记着它不放。”又对小玉桐花周音三人说道:“女儿年少,从小娇生惯养,十六年以来,从未离开过闺阁半步,如今出去,一路风霜雨雪,还要请三位多多费心照看。”
小玉道:“葛伯您请放心好了,有我们三人照看,必会将小英一个大活人,毫发无损地给您送回来。”
葛庄主道:“那好,庄里一刻我也离开不得,就不送你们了。”
桐花道:“葛伯不必送了,过段日子再来拜望您老。”说完带着葛小英,四人骑着四匹快马,出城往申州而去。
这一日晌午时分,四人赶路也有些累了,在路边坐下休息片刻,随便吃了点干粮,周音道:“小英骑马还不能太快,以此走法,天黑之前可到宁寿,到了那里,我们可先行歇息一晚,次日再赶路程。”三人说好,桐花笑道:“周姐,我们这一路行程,你得多费心安排,我们路径不熟,别把我们走丢了就好。”
周音笑道:“我自幼便随父母一起在外闯荡卖艺,无论大江南北,还是关里关外,都曾走过几遭,别的本领学没学会不知道,这赶路是从来不会误事的。”
至傍晚时分,四姐妹来至一个市镇,正是宁寿,周音道:“前面有一家大客栈,饭菜可口,住宿也算干净,我们就去那住一晚吧,你们说呢?”小玉一听饭菜可口已是迫不及待,连声答应,四人到了客栈,选了两个房间,将行李铺盖归整好,又下楼来吃饭,各点了一些自己爱吃的饭菜。
小玉是无肉不欢的,特意要了十几只炖得烂熟的红烧猪蹄髈,端上来时,满满的一大盆,一个个晶莹剔透,十分诱人,小玉见了,早已急不可耐,一手拿一个,大快朵颐起来,吃得那叫一个满口香甜。其他三姐妹却嫌油腻,只吃了一点,小玉也不谦让,哪消片刻工夫,一盆猪蹄髈便被她收拾得仅剩下一堆碎骨头。
当下小英见了笑道:“小玉姐,我看你比寻常女子丰满许多,是不是平时吃得太油了些?”
小玉道:“你们以瘦为美,我却不以为然,我从小骨架子便比同龄女孩大出不少,再瘦也瘦不到哪里去,何必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把自己的肚子亏待了呢。”见盆中还剩了些残汁,让店小二称二斤饼来,自己拿饼擦着,也吃干净了。
周音笑道:“世人常说,从一个人的吃相,便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出身,这句话却不太适合你与桐花,两位妹妹出身一样,吃相却是天差地别。”
小玉明知故问道:“吃相有何不同?”
小英笑道:“桐花姐吃饭有如西子点醋,吃一口,皱一皱眉头;小玉姐呢,吃饭则霸气十足,如饕餮下凡,气吞山河。”
小玉听了大笑道:“看来我是一只大怪物,这世间是无人可比得了啦。”
桐花道:“也有人对我说过,说小玉吃相粗俗,难登大雅之堂,那也难怪,她不但每顿饭吃起来都是狼吞虎咽,而且吃饭时总是爱吧唧着嘴,声音还那么大,总会有人觉得讨厌。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们想一想,就她那饭量,若是像小家碧玉那样抿着小嘴细嚼慢咽,何时才能吃饱呢?”
小玉对桐花道:“什么呀,你把我说得跟猪一样,我只是吃饭比别人快一些而已。”
小英道:“吃饭快还不是因饭量太大,姐姐若像桐花姐那样不紧不慢的吃法,那一顿饭一个时辰只怕也吃不完。”
桐花笑对小英道:“你吃饭比我还慢,却来冤枉我,不过你说我长得像西子,倒真是实事求是,以前也有很多人这样说我,但愿不是徒有其表,哎呀,不说了,此时我心窝有些疼。”说完紧蹙蛾眉,以手抚胸,三人看了大笑不止。
周音笑对桐花道:“你比西子还要美上几分,我见犹怜,不用学她了。”让小二倒些茶来,四人喝些解解腻,又让掌柜多备些蒿饼包子之类,以便第二日饿了时可以充饥。
一天赶路辛苦,吃完饭四姐妹上楼进房,早早歇下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拂晓,天色犹未大明,四人匆匆起床,梳洗完毕,用过早饭,下楼牵出马匹,正在院子里打点行李,准备出发之际,此时桐花却听见身后有人对她叫了一声:“小姐。”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行路客商打扮,留着小胡子,自己并不认识,那人往前走近几步,又叫了一声:“小姐。”桐花心中惊疑不已,正待要问,身后的葛小英抢上一步,上前对中年男子道:“三叔,你怎么也在这里?”后面又来了几个男子,小英和他们见了,满脸欣喜之色,又将她们一一介绍给姐妹们认识。
原来这几个男子正是葛家庄的商队,常往各处贸易布帛,刚从申州回来,叫三叔的中年男子姓葛名达,当下葛达对小英道:“你们几个去申州,路上可要千万小心,那里正闹悍匪呢!”
小玉听了,吃了一惊,说道:“怎么到处都闹土匪?那申州可是一向无事的。”
葛达道:“确实如此,我来往贸易多年,太平着呢,前不久那里来了一个‘三点蟹’史不全,说是什么圣婴大王转世,可笑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说话之声还奶声奶气,倒象一个三岁孩童的口音,真是匪夷所思!”
小英听了道:“先不论口音,这外号就有些奇了,为何叫他‘三点蟹’呢?是哪里三点了?倒觉得怪怪的。”
桐花道:“父亲好象曾经提起过这个史不全,只因他双臂力大如钳,才有了‘三点蟹’这么一个浑号。”
小玉点了点头,问葛达道:“三叔,土匪闹得如何?官兵难道也奈何不了他们吗?”
葛达道:“说是土匪,实乃流寇,到了一地,则抢劫当地的豪门富室。那史不全手下门徒弟子共有几十人,个个武艺高强,凶狠好斗,死心塌地跟随史不全,与官兵交战时,无不视死如归,官兵一是摸不到他们的行踪,纵然摸到了,也奈何不了他们。”
葛达随后咽了一口痰,又压低声音道:“若只是抢劫豪门富室,与普通老百姓还不太相干,只是还有更骇人听闻的事情,你们猜,怎么着?”
小玉性子最急,听人说话,最怕别人卖关子,连忙问道:“怎么着呢?”
葛达道:“那一伙悍匪丧心病狂,竟然连小孩子也吃,故每到一处,一处无不人心惶惶。”
一旁的周音本来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听闻此言,不禁大惊失色,说道:“既是强盗,大不了就是抢劫财物,或是调戏妇人,怎么他们还会吃小孩呢?我想应是谣言,不是真的。”
葛达道:“我也希望不是真的,那史不全因说自己是圣婴大王转世,须吃小孩子培精固元,专逮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吃,听说再大一点的男孩肉便酸了,他不爱吃。”
周音见葛达说得言之凿凿,急得了不得,催促小玉她们快点回去,只怕自己的儿子张膺寿有个三长两短。此时店掌柜也在一旁喊话道:“各位客官,要叙话何不到厅上来,都堵院门老半天了。”葛达向姑娘们说声告辞,又另外嘱咐小英多加小心,拱拱手带着一帮人走了。
四姐妹骑上快马,一路策马狂奔,尤其是周音,因牵挂两个孩子,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脚下腾云,立刻便能飞到申州家中,一解忧思之苦。好在小英骑马也已熟练不少,在后面也能勉强跟随。
这一日戊初时分,四人已到申州地面,小英趴在马背上,已是筋疲力尽,骑过马的人都知道,这骑马却也是一个力气话,尤其是骑快马,何况小英还是一个小脚女子呢,当下小英说道:“天快黑了,不知何时才能到周姐家,可有地方先歇息一下?”
桐花对小玉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吗?”小玉左右一看,一拍脑袋道:“哎呀,想起来了,小英,你看前面有一个村落,那里有我一个旧识相知,我们可到那儿歇歇脚,喝点茶水,周音姐,你看可以吗?”
周音道:“我们都有些累了,快去吧。”四人缓辔进入村口,桐花小玉挽住缰绳,停下来看看方向路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铜锣急响之声,只见四面八方涌出不少村民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手中拿些扁担锄头之类的农具,一老奶奶手舞菜刀,扁着嘴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是些什么人,这么晚来干吗?说不清楚老娘一刀剁了你。”
桐花在马上拱拱手道:“这位奶奶,各位乡亲,千万不要误会,我也是申州人,家就住在柳叶湾,请问贵村可有一个叫李慧兰的姑娘?”话音甫毕,只见人群里挤出一个手持铁锤的大胖姑娘,正是李慧兰,当下李慧兰大喜道:“原来是桐花小玉两位妹妹,几时回来的?差点没认出你们来。”说完和乡亲们解释一番,说这几个人乃是自己的好姐妹,并非是什么歹人进村,村民们听了,也就一哄而散。
李慧兰拉着小玉的手,说道:“一两年没见,你都胖了好些。”小玉答道:“姐姐你更胖。”李慧兰笑道:“论胖你是比不了我。”将四姐妹带到家里,和父母一一见了礼,饭菜本已做好,李慧兰又去煮了一大锅饭,让父亲去外面买些卤菜回来,一桌人坐下吃饭,边吃边聊,桐花便将回乡的原委告诉了李慧兰。
李慧兰道:“妹妹你说的那个淫贼毕严,早已押回本县,只是过了没有多少日子,便伤重死了。一些受他接济过的当地百姓,饮水思源,在他出殡之日,还带着半孝,痛哭流涕地送了他一程呢。”
此时那李慧兰的母亲柳氏说道:“当日他还不是想凌辱你?幸而没有得逞,这毕严在申州一县,人人都称他为毕大善人,此地受他恩惠的村民也是不少,谁想到竟是这样一个下场。”
桐花道:“古人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只是富贵人家也得本本份份做人,一边为恶,一边行善,以为可以逃得了天遣,孰不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小玉道:“自作孽,不可活,毕严死不足惜。”又对李慧兰道:“适间我们几人才一进村,便有不少男女老少围了上来,手中拿着刀棍,阵势甚是吓人,平日遇到生人都会如此吗?”
柳氏接话道:“哪里呢?以前你们不是也来过这儿吗,最近听说来了一个什么圣婴大王,才闹得人心惶惶!”
小英道:“我记得山海经里有不少饕餮怪兽,如狍鸮、马腹之类,长得奇形怪状,贪吃人肉,声似婴儿,这史不全应是饕餮转世,却来玷污圣婴大王的名号。”
小玉转头对小英道:“怎么翻来覆去全是饕餮呢?那日客店吃饭时,你还说我是饕餮下凡,看来我与那个史不全是一路货色了。”
小英一捂嘴,笑道:“言多必失,我先不说了。”
当下周音忧心忡忡道:“什么大王不大王,妖人矫言惑众,唯恐天下不乱,可恨总有些蠢人追随助恶,那史不全你们可否见过,吃小孩是否真有其事?”
柳氏道:“哪里见过呢!贼人和世人嘴脸一样,也是嫌贫爱富的,象我们这样的贫寒之家,也无小孩,贼人哪会光顾,想见一面自然也难。”
此时李铁匠数落她道:“你什么事情都以为与你无关,当初闹淫贼时,你只说女儿长得像你,想当然地以为没事,一点防备也不做,差点害了慧兰。”
柳氏道:“那真是我疏忽大意了,这一回圣婴大王是一定不会来我家了。”
周音追问道:“他到底吃不吃小孩子呢?”
柳氏道:“传闻这圣婴大王每年生辰都要吃掉一个小男孩,多了也不会吃。”
周音听了,坐立不安起来,心内七上八下,接着问道:“他的生辰是几月几日?不知过了没有。”
柳氏笑道:“我哪里知道,他过生日时也不会请我过去吃寿酒。”
一看周音的脸上满是忧虑之色,觉得不应该如此戏谑,低声问她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一个小男孩?”
周音点了点头,难受得快要哭出声来,好像自己的孩子已经不幸遭了歹人毒手,姐妹们好言相劝,脸色方才好看一些。
李慧兰道:“外面天都黑了,行走不便,要不你们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
桐花对周音道:“姐姐,我知道你十分担心家里,只是如今天黑不好赶路,我们明日一早便动身回去,也不急于这一晚上,不是吗?”周音看看外面漆黑一片,也觉得现在回去不便,答应先在李慧兰家歇宿一晚。
此时那李慧兰却又有些为难起来,说道:“只是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床铺,总不能让你们睡地下吧,这可怎么办呢?”
小玉笑道:“慧兰姐你就不要见外了,打地铺也是一样的睡,你不知道,我与桐花这两年在西山行军打仗,什么苦没有吃过?漫说打地铺,真累了时,直接睡在地上,也能对付一晚,哪还有那么多讲究。”
周音道:“我也没有关系,只是怕委屈了小英。”
小英道:“我既然跟你们出来了,就下定决心吃穿住行都与各位姐姐一样,千万别把我当成什么千金大小姐。”
柳氏对李慧兰道:“话虽如此,周音小英她们第一次来我们家,这里要睡没地方睡,要坐没地方坐,岂是待客之道?依我说,你带她们到虞老员外家借宿一晚吧,这十里八村就数你的武功最高,哪家会不给你些薄面呢。”
李慧兰犹豫了一下,说道:“行吧,那我过去说一声。”小玉问她道:“那虞老员外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我们贸然去投宿,只怕不妥吧?”
李慧兰道:“此地一带村民有一半是他家的佃户,不过他家虽是豪富,却也乐善好施,并非为富不仁之辈,如今不是闹这个圣婴大王嘛,他家担心被劫,最是提心吊胆,因我有些蛮力,会点武功,他家倒也要倚重我一二,去借宿一晚并不碍事。”
小玉道:“我记得姐姐当初说过,心仪同村的一位虞公子,是不是便是你说的这家?今日偶然经过这里,我还担心姐姐你已出嫁,不在村里呢。”李慧兰听了双脸红得发烫,幸而脸黑,旁人不太容易看得出来。
柳氏道:“原来慧兰也跟你们提过此事,小时候他们两个还经常在一起玩耍呢,可惜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几位姑娘想一想,人家一个富家公子,生得尊贵,哪里能看得上她,我们也高攀不起,慧兰呢,只是愿她以后不管许配什么样的人家,只要别嫁太远就行了,膝下只有她这么一个闺女。”
李慧兰对小玉道:“那我就直说了吧,正是他家,他叫虞伯青,是虞老员外的独生子,他也得知你抓获毕严之事,十分仰慕钦佩你,还时常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只怕你现在一去,不知他会是怎样一副神情呢?我先过去说一声,失陪了。”说完出门走了,来到虞伯青家,将借宿之事告诉了他。
此时虞伯青正在书房里看书,听说小玉她们要过来,惊喜不已,心中早就想结识这位女中豪杰,忙让家人快些预备好两间房间来,打扫干净,铺好被褥,自己则换了一身时新华丽衣裳,衣冠楚楚地来到院中等候,不到一刻功夫,李慧兰带着小玉她们走入虞家大院,只见四个姑娘一个个英姿飒爽,站在中间的小玉,更是英气逼人,李慧兰笑对伯青道:“方才我看你还不是这身打扮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穿得跟新郎官一般?你仰慕许久的巾帼英雄,如今便站在你的面前,你可知道哪一位是她?”
伯青尴尬地笑了笑,初次见面,哪好意思多看,只是站在中间的那个姑娘十分打眼,心想必是那位女中豪杰了,忙将她们一一让到厅上,彼此通了名姓,见过礼。
姑娘们又到内室拜谢了庄夫人,那庄妙妙因日夜惦记着儿子伯青的婚事,只要见到与其年纪相仿的女孩,都会特别留意,今见这几个姑娘,个个芳华绝代,言谈举止都不是寻常女子可比,自然是十分喜欢,亲自招呼家人,务必要好生款待。
李慧兰又想带着小玉她们去谢谢虞老员外,庄妙妙道:“他年纪大了,一百好几的人,早已睡下了,不必惊动他,你们的好意,明日我代为转达就是了。”又说了一些闲话,姑娘们辞出归房休息。
次日天刚微亮,李慧兰一早过来看望她们,姑娘们起来梳洗毕,伯青早已让厨下预备好早点,亲自端上桌来,殷勤备至,桐花笑道:“承蒙公子厚爱,昨晚投宿已是十分打搅,饮啄之事,怎敢有劳公子亲力而为。”说完自己便要下去帮着端碗拿筷。
伯青连忙说道:“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怎能让姑娘受累?”
小玉笑道:“我这个妹妹呀,从小就是个勤快人,公子你还是歇着吧。”说完与李慧兰周音小英她们一起,也到厨房帮忙去了。
不大一会,桌上摆满了各色糕点佳肴,众人吃饭之间,谈及圣婴大王之事,周音难掩心中忧虑之情,嘴里念叨道:“孩子半年多未见,不知长高多少,有没有哭闹,自己枉为人母,未曾亲手添一件衣,喂一口饭,若小儿有个好歹,我也不能偷生苟活。”说到伤心之处,已是泪满双睫。
伯青问她道:“不知周姐家住县城哪里?”
周音道:“家在牌坊楼大街东首西侧,张韵康乃是我的丈夫。”
李慧兰听了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一家呢,何不早说,这位虞公子便常去姐姐家里,让他说一说吧。”
周音忙问伯青道:“公子难道与拙夫还有交情吗?”
伯青笑道:“以后不许你们公子公子地叫我了,我与张兄认识还有一段原委,等下再告诉姐姐。三日前我去县里办事,还特意到府上看望了小膺寿和阿妹,他们都好着呢,姐姐不必担心。”
周音听了,欣喜万分,忙问家中情形如何,伯青将知道的一一告诉了她,只说她家中日子虽是清苦一些,令郎令爱却是健健康康,无须过虑。周音听了伯青之言,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这两日,因担心子女安全,周音可以说是精神萎靡,食无味,寝难眠,此时精神复振,自然胃口大开,一个人吃了差不多有两个人的份量。
桐花见了笑道:“没想到姐姐的饭量,也如此之大。”
周音道:“想当年我蹬大缸时,全凭着能比别人多吃一碗饭,腿脚才有力气呢,不过比起小玉妹妹来,我这饭量可就差得远了。”
小玉笑道:“也不是我夸口,时至今日,我还没有见过饭量有如我一样大的人呢。”
伯青道:“小玉姑娘一身神力,乃千古第一人,天下无敌,饭量也是千古第一人,无人可比,我看姑娘一个人至少抵得上二十个女孩子的饭量。”
小玉笑道:“千古第一人,断不敢当,饭量也没有那么大,不然我就真地成了一个饭桶了,其实平常女孩子的饭量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只因你们见到的那一等女孩子,饭桌上吃得虽是少得可怜,而一旦下了饭桌,那瓜子点心可就再也没离开过她的嘴。”
小英笑道:“姐姐好像就是点名道姓说我一样,我曾经就是如此。”
小玉笑对她道:“你现在似乎也没有变好多少,有时候我看你饭后一个人偷偷摸摸躲在角落里,不知吃什么好东西呢,本来我也不饿,倒是把我的馋劲勾起来了,也不分与我点。以后吃饭须得好好吃了,在外面可比不了在家里,哪能够将零食点心时时刻刻都放在身边呢。”
小英道:“谨遵师命,此刻就改。”说完与方才周音一样,也是来了个猛吃猛喝。
吃饱喝足以后,姑娘们拜辞庄夫人、虞老员外,便要离去,伯青对李慧兰道:“我需到城里堂兄家去一趟,你要一起过去吗?”李慧兰笑道:“你的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想一同过去就明说呗。”
伯青道:“哪里,其实真有事情。”
李慧兰道:“过两日便是端午了,我正好要到母舅家送礼去,也得走一趟,你们等我一下。”说完跑回去拿了一些节礼,又过来了。
桐花道:“那我们快走吧,周姐都等不急了。”
伯青忙让家人备马,李慧兰虽是会骑马,但还不敢骑得太快,只得与桐花共骑一匹,一行六人起身向申州县城赶去。
也就一个来时辰的功夫,众人便已进入城里,辗转来到张韵康家门首,小玉只以为周音定会迫不及待地一脚跨进门去,此时却见她站在门前犹豫起来,似乎还有些心怯。伯青知道一点他们夫妻之间的内情,对周音道:“周姐,我来帮你叫门。”上前拍了几下院门,院门开了,出来一个中年女子,她是张韵康的姐姐张氏,张氏见五六个人站在门前,周音也在其中,心中纳罕,说道:“你回来了,这些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