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音笑对李慧兰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让你讨些便宜,你先来吧。多说一句,今日我既是东道,监令官一职我便当仁不让了,诸位若有做假令、逃令的,罚酒三杯,酒令如军法,我可有言在先,到时候你们不要怪我不讲情面,慧兰妹妹,你先说第一句。”
李慧兰也不假思索,开口便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说完看了伯青一眼,伯青似乎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笑对她道:“不可不可,此‘悦’非彼‘月’,却是怪我没有提前交待明白。”
李慧兰眼神忧怨,将酒杯拿起,对伯青道:“如今我做了假令,那这杯酒我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周音道:“不知者无罪,只罚一杯吧,慧兰妹妹,你再说下一句。”
伯青拿起杯子道:“这一杯酒应由我来代喝。”
李慧兰道:“谁让你代喝了?”喝了杯中酒,又说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桌上诸人听了大笑,李慧兰红着脖子道:“怎么呢?又错了吗?我虽是读书少,却是知道有这句诗,月字也并没有错,你们不要故意唬我。”
桐花笑道:“慧兰姐,我们不该笑你,只是你虽占了头筹,诗没有错,月字也对,这杯酒还是该你来喝。”
李慧兰道:“什么也没有错,再让我喝,就没有这个道理了。”
小玉笑道:“方才不是说了嘛,‘月’字落在何处,何处喝酒,从姐姐算起,第一个‘月’字正好便是阁下你自己呢,我来帮你喝了这杯酒吧。”
李慧兰连忙将杯中酒喝完,说道:“不用,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怎能让你帮我代喝。”咂了咂嘴巴,晃了晃脑袋,笑道:“没想到这雄黄酒还挺好喝的呢。”周音对李慧兰道:“花筹尚没交出,你得继续说了。”李慧兰仰头想了想,突然一拍手道:“有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众人听了又大笑起来,这下李慧兰便有些不太受用了,拉着脸道:“怎么又笑起来了呢?敢情我今日是给你们几位取乐来了。”
伯青对李慧兰道:“也真是难为你了,只是又该你喝酒了,我们这里一共六个人,你的‘月’字落在第七处,数了一圈不是正好又回到你自己那儿了吗?”
李慧兰拿手指数了一圈,果然又是自己,只得喝了杯中酒,又笑道:“原来如此,你们这些读书人的游戏,看来我这个粗人是真玩不了,不过多喝一点也是无妨。”说完拿起酒瓶便要斟酒,小玉拦住她,对周音道:“周姐,我要鸣个不平了,你看慧兰姐要如此说令,好酒全都进了她的肚里,既是飞花令,落到别处才叫飞花呢,现慧兰姐倒好,抓着花筹净是不撒手。”周音道:“你说的有理,可惜少了一人,七言最后一处不能为月,也是少了一些趣味。”
小玉笑道:“让阿妹顶上吧,她也算是一个小大人了。”
周音道:“不要胡说,她哪会什么诗句,更不能饮酒,我们六人随便玩玩吧。”
此时伯青道:“我有一至友名叫游子吟,正在小店里帮忙,方才出去买酒时,我和他打了声招呼,他说等一下便要过来呢,正好可以凑成七人了。”话音刚落,只听见外面传来叩门之声,伯青道:“这么快就来了。”将游子吟带进来与五姐妹一一引见行礼,及至介绍小玉时,游子吟连连作揖道:“姑娘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坐在伯青身旁,对众人道:“恕我来迟,先罚我三杯吧。”
伯青笑道:“这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喝的。”与他说了飞花令之意,游子吟高兴道:“有此乐事,何不早些告诉我,正好我也带了两瓶酒来,大家多玩一会,而今该是哪位了?”伯青指了一指李慧兰。
游子吟笑对李慧兰道:“不是我有意冒犯姑娘,你跟他们玩这些文绉绉的酸戏法,只怕会吃亏呀。”
李慧兰道:“可不是嘛,已经害我吃了好几杯酒了。”
周音笑对李慧兰道:“慧兰妹妹不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使诈吧?要都和你这样想,可就没法玩了。”李慧兰连连摆手道:“你们不要冤枉我,我的肚子虽是不小,装下的诗句却是十分有限,还只能撞着哪句说哪句,那让我想一想,想一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小玉催她道:“姐姐想出来没有?快点呀!”
李慧兰道:“不要催我,方才你们那么一说,我这心里一急,肚子里更没有货了。”一旁的小英卖了个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李慧兰喜道:“想出来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该是谁呢?不会又是我吧?让我数一数。”
小英拿过花筹,笑道:“不用数啦,该是我了!”喝了一杯酒,笑道:“这酒还真不错,爽口不上头,还有一丝回甘呢。”
小玉道:“小英,你也快一点。”
小英道:“那我说一句‘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轮到桐花,桐花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虞公子,该你了。”
伯青说了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轮着游子吟,游子吟本是一个好酒之人,此时连忙喝了杯中酒,晃着脑袋看了一眼座中诸人,笑对小玉道:“小玉姑娘,一向久仰大名,今日何幸,得以一见芳姿,只好借花献佛,请姑娘喝一杯淡酒,望赐薄面,以慰小生仰慕之心。”
小玉道:“游公子客气了,还是请你先说一说是何诗句,让小妹听一听,该不该受你那杯酒。”
游子吟笑道:“还请姑娘多多指教,不知乘月几人归。”小玉拿手数了数人,确是轮到自己,接过花筹来,把酒喝了,笑对游子吟道:“那谢谢游公子了,我也回敬一杯吧。”
游子吟笑道:“正要领教,那你说说看。”
小玉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游子吟抚掌道:“妙极,妙极,小玉姑娘不愧是文武双全,才思敏捷,小生佩服,来而不往,非礼也,听好了,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又该你了。”
小玉本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从来是耻居人下,人敬我一尺,我必敬他一丈,此时见游子吟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专找自己来说,事关荣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在台面上输给了别人。幸而父亲除了从小传授武艺之外,也请了先生教自己与桐花读书识字,这些寻常诗句小时候本就背得滚瓜烂熟,此时倒是信手拈来,故也并不觉得十分为难,当下连忙回击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喝吧,游公子,也该你了。”
游子吟巴不得多喝,笑道:“受教了,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小玉一听又是自己,一时也忘了喝酒,急道:“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游子吟将酒一饮而尽,酒入快肠,兴致愈高,不禁有些得意道:“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一旁的桐花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行令本是为了佐酒取乐,二位却拿来斗气,有违初衷了。”
伯青对游子吟道:“本图欢饮,怎么到了这个地步,游兄说令,只是抓住小玉姑娘不放,初次见面,怕是有些冒犯人家。另游兄也不是才拙之人,何以翻来覆去全是些《春江花月夜》里的诗句。”
游子吟讪笑道:“确是有些对不住张若虚他老人家了。”
周音也道:“看你俩一来一回,喝得好不痛快,好象全没我什么事情,你们都说这酒好喝,可是我这监令官却一杯也没落着,到如今还不知道这酒是何滋味呢。”游子吟和小玉听了,好生过意不去,小玉略作思索,道:“东船西船悄无言, 惟见江心秋月明,周姐,该你了。”
周音笑道:“终于轮到我了!”拿起酒杯,放在唇边吸得滋滋直响,待酒喝完了,再一仰脖,静等余酒慢慢滑进嘴里,喝了个涓滴不留,笑道:“酒是真好,可惜被你们两个来来回回喝掉大半,那我就以不入流的两句诗来收令吧,月月年年月明月,年年月月明月明,月字多得数不胜数,大家可以一起干了。”
众人听了大笑,伯青赞道:“我等只会拾人唾余,照本宣科地背些前朝诗句,倒是周姐杜撰得厉害,真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一网打尽!”
小玉较真的性子又上来了,开口道:“我偏要数一数。”心里默念一遍,大叫道:“不多不少,正好七个‘月’字,我们七人共饮此杯!一口干了啊!”
游子吟举起杯来,笑道:“果然爽快!必须一口干了,来来!”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向其他几人照了照杯。周音道:“能喝的一口干,不能喝的几口干,实在喝不了不喝也可以,不要强求人家,量力而行。”
游子吟又随手开了一瓶酒,笑道:“不管是几口干,也要喝个痛快不是?才不算辜负今日这良辰美景。”
周音道:“游公子既然量大,你得多喝一点,我们这些姐妹都喝了几遭了,比不了你。”
伯青笑道:“他呢,是无需嘱咐的,能多喝一定不会少喝。”
几个人又吃了一些菜,喝了一会酒,不觉间已是初更向后,月下西楼,伯青和游子吟也就告辞先回去了。
桐花量浅,此时只喝得脸泛桃花,腮飞红霞,一双俊眼顾盼神飞,真是好不娇艳动人,李慧兰虽是同为女子,见了也不禁怦然心动,叹羡道:“好美!今日才见到这么美的人!”
桐花笑道:“是说我吗,又不是今日才美,难道姐姐一直都没有发现吗?”小玉数落她道:“人家夸你美,你也要谦虚一点。”
桐花道:“太谦虚便是骄傲了,对不对?”当下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醉眼迷离地说道:“你们还要聊多久,我是不能陪你们,先要去睡了。”又回头逗小膺寿道:“跟干妈一起去睡,好不好?”
小膺寿回答很干脆:“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小玉对桐花道:“你看你惹麻烦上身了吧?”
桐花过去牵起小膺寿的手,说道:“那有什么,跟我睡去。”
小玉急道:“那我睡哪?”
桐花道:“你还是睡你那一头,这么小的人儿,还碍得着你吗?”又问周音道:“姐姐,他会尿床吗?”
周音笑道:“睡前把一泡便可以,只是他睡觉可不太安份,半夜滚来滚去,得让他睡在里面。”
桐花答道:“那是自然,小家伙,我们去睡吧。”说完还要来抱小膺寿,小玉见她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连忙站起来道:“我来抱吧。”对周音、小英、慧兰三人道:“我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过去抱起小膺寿进了卧房,小膺寿趴在小玉耳边假装说着悄悄话,叽里咕噜地不知讲些什么,小玉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往耳窝里窜,奇痒无比,求他道:“我的小祖宗,下次再说好不好?饶了我这耳朵。”
说完将小膺寿放到床上,拿小拇指将耳朵一顿猛掏,方才感觉好受一些,又到外面给桐花倒了杯茶,递给她道:“喝点茶吧,醒醒酒,就你这点酒量,喝醉被人偷了,只怕你一点儿也不知道,还好你不是贪杯之人”
桐花接过来喝了几口,说道:“我才不会跟陌生人随随便便喝酒呢,你就放心吧。”
小玉笑道:“那倒也是,你整日与我在一起,有我看着你呢。”
桐花道:“今日姐妹们在一起,图个高兴,已是到了极致了,你何时见过我一醉如泥的样子。”说完给小膺寿把了尿,放到床里侧,自己拉了拉衣口,只觉得燥热无比,本来端午天夏日初长,暑气上蒸,加上喝了不少酒,自然感觉浑身难受,自言自语道:“怎么觉得这么热啊!”嘴里说着,手也没停,将上身衣服脱得只剩下一件小小抹胸,也没把眼前这个小不点当回事,见旁边有一把小丸扇,拿起扇了扇,觉得凉快不少,拍着小膺寿,轻声道:“小宝贝,睡吧。”
却见小膺寿眨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胸口看个不停,一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酥胸半遮半露,已是春光乍泄,连忙将抹胸的四角拉了一拉,哪知道酒后手力不均,东一扯西一拽,反而是欲盖弥彰,胸前那一对尤物更是袒露无遗了。
此时小膺寿拿手一指桐花的胸脯,说道:“我要吃奶!”
桐花听了,吓得拿起丸扇将胸口一挡,慌道:“你想干吗?”
小膺寿又说道:“吃奶。”
小玉在床那头听了大乐,哈哈笑道:“我说你惹祸上身,还不承认,如今你好人做到底,给小朋友吃吧。”
桐花对小膺寿道:“你这么大一个人儿,还吃奶,羞不羞?我这是假的,不能吃!”小朋友还是不依,只管闹着要吃。
带过小孩的人都知道,小孩子一旦哭闹起来,说什么也是不管用的,这两三岁的孩子更是如此,桐花是人生大道理也讲过了,好话也哄过了,依然是无济于事,当下桐花万分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今日算是遇到治我的人了,这可怎么办?愁死我了!”
小玉笑道:“束手无策了吧?头疼了吧?我倒要看看今夜你是如何收场。”
桐花道:“你也不要只是一旁说风凉话,你的那东西da,要不你的给他吃吧?”
小玉一听此话,差点一下子从床头跳起来,急道:“哎呦,什么话呀!这也不是什么大不大的事情,再大不是也没奶吗?你可不要往我身上推。”
桐花道:“我是他的干妈,你也是他的干妈,怎么说是往你身上推?不说见面礼你没给人家,如今他闹了,你总得做出一点干妈的样子来,不管真吃假吃,哄哄他,你就做不到吗?”说完下床来,便要硬拉小玉就范,小玉笑道:“怎么这么讨人嫌呐!你敢?”
桐花道:“当然敢!”
小玉讨饶道:“好妹妹,别的什么事情都好说,唯有这件事,我是真地爱莫能助了。”
次日天明,桐花小玉起来,与慧兰小英一起吃过早饭,再晚些时候,张韵康的姐姐将两个孩子接了过去,李慧兰因要回家过节,也就先告辞走了。
桐花对周音道:“现姐姐一个人在家无事,何不随我们到柳叶湾去转转,路不多远,认认路径,以后来往也方便。”
周音道:“那好啊,上次本来便想去的,我看两个孩子也都很喜欢你们,今后你们也要多来看看我们娘仨,昨晚睡得怎么样?他没有闹吧?”
桐花将吃奶一节隐过不提,只答道:“好着呢,他乖得很。”过了一会,又忍不住问周音道:“姐姐,他都两岁多了,难道还没断奶吗?”
小玉在周音小英二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俩人听了大笑不止,直将眼泪都笑了出来,桐花道:“你们这是哭还是笑呢?”周音拍了拍胸口道:“险些笑得背过气去。”拿手绢擦了擦眼泪,对桐花道:“早就断了呢,如今哪还有奶给他吃,也不知昨日夜里他是搭错哪根神经,小孩子嘛,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说完又与小英一起高声大笑。
桐花道:“小孩子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你们再笑,我可就放在心上了。”
小英一捂嘴道:“那我们快走吧。”
前面的一句:“你的那东西da“怎么发,也发不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得一句一句的发,才知道是这句有问题。把大改成拼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