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旧帖
2019纪事
阿林之所以会到凭祥,是越南的老乡带他走这条路的,和老乡一起在凭祥做家具雕刻。最初,阿林和很多的越南男人一样,干活干到一半就提前预支工费,那时家师与他还是简单的雇佣关系,没有多说什么,干一半就先给一半吧,剩下的干完再给。
后来,阿林有好几次是不请自来的,说是暂时没有雕刻活干,入厂喝喝茶聊聊天之类的,且竟然还自带散装的茶叶,是他们越南的茶。他觉得中国的茶淡,而我们,反而是觉得他们把越南茶泡得太浓了。
说是喝茶聊天,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家师在厂里制具时,他就蹲在一旁请教,他是迷上明式家具了。阿林有木工基础,请教了大半年后,自以为成竹在胸了,雕刻活也不干了,回到越南开始做家具,但明式家具看着简单,其实不好做。他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还没有思考过,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
后来,家师下越南与越南厂合作,阿林又来了,因为师父需要一个驻厂的翻译,像河姐那样的翻译不可能驻厂的,而阿林是自请而来,他不要翻译费,让师父再多教他一些就好。
阿林经常讲的一句话是:我做家具,是把家具当成艺术来做。
师父曾告诫过他:不要一下子就钻研明式家具,多做,功多手熟了,自然手到心到,型韵就出来了。
师父其实已经在委婉提示阿林:先扎好基础。
或许是阿林觉得学得差不多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没有学会跑就要飞,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有没有足够的聪明才智飞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阿林后来没赚到什么钱的原因,一天的时间里,有半天他要想着怎么做,做得对不对?
这样的效率,太低了,当然赚不到什么钱。
后来,他在越南的同济红木市场撑不下去了,回到太原(越南的太原,并非中国的太原),做的也还是明式家具。
如果从师承的角度来看,阿林算是我的师弟,而我和他之所以没有合作,是因为他只服师父,别人说他做得不对,他听不进去,他觉得他是对的,别人是错的。
以前,师父下越南时,阿林也很用心招待,但他在做招待时,更多的是向他的越南朋友们在炫耀什么,这实在不符合师父的心性。他酒后更是放言:师父零零散散教了一年,但我却学到了三年的本事,在越南,除了师父,没有谁制具比我好。
什么叫师父零零散散教了一年,你自己却学到三年的本事?是师父藏私,还是你太聪明了?
他曾痛心的表示:你们很多的中国红木商,都是在浪费木材。
我反击:真要做好家具,不囤料烘干是不可能的,而你呢,资金有限,在市场买料回来马上就做,这个月你做出来的家具,发到中国一个月后就收缩了,这样的家具,算是好家具?
你一味强调制具的技术,但却忽略了制具的根本:烘干。
此后两年,阿林在越南同济的红木市场见到我,或避开,或视而不见,我暗暗摇头,竟然你赚的是中国人的钱,又何必对中国人有分别之心?更何况,我还算是你师兄。
直到前天在越南,阿林从太原赶到同济的红木市场招待客户,在饭馆偶遇,他主动和我打招呼问好,要拉我到包厢一起吃饭,那时,我和梁哥在一起,多有不便,于是婉拒了。
后来,阿林又窜过来敬酒,问及师父情况,我逐一而答,他连干了三杯,第一杯是祝师父身体安康,第二杯是和我道歉,第三杯是祝我们大家生意越来越好。
阿林原来的面貌棱角分明,很显英气冲劲
但经过这些年的洗礼后,多了沧桑谦和
滔滔逝水,急急流年,鲜衣怒马难追
终有一天,我们都会静心下来,像个局外人一样审视着过往,摇头笑骂自己傻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