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马小保也看见了,很兴奋:“他没死!”
我没吭声,底下,国娃明显吓一跳,慌乱蹬了几下,那人手一下松了,国娃后退几步,背靠石墙,一声不吭,电筒直直打在那人脸上。
那人趴在地上,昂起头,抬起右手指着国娃,隐隐听到他狠狠说了一句,似乎是“拿给我!”
国娃隐在黑暗中,一声不吭,那人艰难爬了几下,爬到他脚下,右手伸出,晃了几下,明显试图抓住面前的人。
这时国娃忽然狠狠一脚,正中那人面门,隐隐听到“蓬”一声,那人一下歪倒在地上。
“喂!国娃你干啥嘛!”马小保忍不住,吼出声。
国娃就像没听到,一步跨过去,抬腿对着那人头部又是狠狠一脚,电筒光圈一下移开,黑暗中听到有个人发出一声低吼,国娃忽然往后倒下,重重摔在地上,明显脚被那人扯住了,电筒一下滚出去,滚到一边,光柱打向另一个方向。
再看底下,黑咕隆咚,隐隐看见一个人压在另一个身上,然后“蓬”一声闷响,有人闷哼了一声。
“国娃!”马小保朝下一声尖叫。
底下,“蓬”又是一声闷响,像是一个硬物砸中人体,隐隐的,看见压在上方那人往旁边一滚,滚在一边,然后“呼哧呼哧”喘粗气,隐约是那个宝鸡人的声音,而压在底下那人躺在那儿,纹丝不动。
“国娃!喂!”马小保又吼一声。
底下,只见那宝鸡人缓缓爬了几米,抓住电筒,朝躺着的人一照,果然是国娃,只见他脸朝下趴在地面,两条腿直挺挺的,兀自在抖,脑袋旁边滚落了一匹破烂的青砖。
我看得心惊肉跳:不用说,那个宝鸡人用砖头把国娃砸晕了,国娃是见财起意,但底下那人也够狠毒,就刚才那两下,砸死都有可能!
这时底下那人抬起电筒,朝我们晃了一下,隐隐听他问了一句:“上面是单老师吗?”
他竟一口普通话,声音有气无力,我没吭声,马小保吼出来:“单老师在外面!喂,国娃咋样了嘛!”
“他叫国娃是吧。”那人缓缓坐起来,喘几口粗气,声音提高:“你们都看见了。咎由自取,可怪不得我。”
“他咋了嘛!国娃——”马小保急得不行,大声朝国娃喊。
底下,国娃一动不动,那人有气无力拿电筒朝我晃了晃:“这位兄弟怎么不吭声?你不是单老师,是谁?”
“我他朋友。”我含糊道。
“哦,朋友。”那人垂下电筒,声音放低,隐隐约约道:“刚才这个国娃也说大家是朋友。对了——”
他又提高声音:“马三哥呢?”
边说,他边用电筒朝四周一晃,一下发现旁边倒毙的马小保三爸,一下愣住。
“三爸就那儿三爸就那儿!”马小保赶紧吼。
那人摇晃晃站起来,很快又倒下去,隐隐听到他嘴巴里头发出呕吐声音,一下吐出一口液体。
他喘口粗气,电筒朝面前一照,是一滩鲜血,光柱下兀自冒热气。
“喂!有没事?”我忍不住问。
那人摇摇头,隐隐听他问:“兄弟是四川人吧。”
我没吭声,那人也没追问,艰难爬了几下,爬到三爸旁边,电筒打过去,三爸死沉沉的保持蜷缩姿势,脑袋旁那滩血显得触目惊心,那人伸手在他脖子位置试了一下。
“咋样?”我赶紧问。
那人又把手探到三爸头部,明显在探鼻息,很快他缩回手,甩了甩血,摇摇头。
“三爸——死嘞?”马小保扭头看我,声音惊恐。
我喘口粗气,一把抓住马小保肩膀,狠狠捏了一下。
“三爸死了……”马小保已经哭出声。
底下,那人像发现什么,伸手在那滩血里面摸索几下,摸出一个发亮的东西,他甩了甩血,戴在脸上,原来是一副眼镜,他左右观察几下,费力爬到石墙边,举起电筒,缓缓照向周围。
光圈直直打过去,照出来的依然是地面,全是浅色岩土,有一些凹凸,总体还算平整,很快在20米开外出现一根裂缝,弯弯曲曲,宽不到10公分,末端隐藏在黑暗中,不知道有多长。
光圈缓缓移到右侧,尽头处依然是一片“虚无”般的漆黑,隐隐看见100多米开外,那个庞大无比的“黑影”依然矗立在那个位置,隐隐的露出一个轮廓,似乎是什么人工建筑。
光柱直直照着那个方向,明显底下那人也察觉到了那个“巨物”,停留了足足十秒,才缓缓移动,回到我们正下方的石壁上,又缓缓往上移动,从我们脸部滑过,径直滑到上方,我不由扭头往上看,发现依然是石壁,上方还不知道有多高。
我心念急转:这样看来,这个所在应该是一个超大型山洞,构造像那种山体内的“空腔”,我跟马小保现在的位置是“空腔”其中一面洞壁的中段,有人在某个时候在山腹内修建了身后那条甬道,开口就在那所小学的古城墙,然后直达这里,最后打通了洞壁,进入这个“腔体”。
但是,那个“冻肉气味”怎么回事!
我正急速思索,光柱忽然在眼前一晃,又直直打向前方那片“虚无”,似乎底下那人发现了什么。
“听,啥声音!”身旁,马小保忽然道。
我屏住呼吸,一下听到有一个极度沉闷的“咚咚”声,从前方那片“腔体”方向传来,似乎有一个巨人正用一把巨锤敲击腔体顶部。
底下光柱一晃,那人竟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前走了几步,电筒又直直照出去。
“没了!”马小保忽道。
我侧耳一听,整个“腔体”内又一片死寂,那个敲击声果然没了。
“好像外面在放炮!”马小保很紧张。
我没吭声。底下,那人忽然回头朝我们挥一下手,高声道:“我去看看。你们等我。”
说完他径直朝前走过去,走了几步,停下,上身扭了几下,似乎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去哪里啊!”马小保很急。
我捏了他一下,死死盯着那人,只见他观察了一下,摇摇晃晃径直往右侧过去,光柱在他前方晃动,照出来的依然是浅色岩土,整个巨大“腔体”一片漆黑,似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移动。
黑暗中我跟马小保都不说话,底下,那人已经距离我们有接近100米远,前方,光柱晃了一下,忽然照出左侧地面一道黑色物体,很长,似乎是一道裂缝,感觉足有一米宽,距离他不到10米。
这时“咚”一声,无比沉闷巨大,来自右侧,在整个“腔体”内回响。
“又来了!”马小保紧张道。
几乎同时,“咚咚咚”,那个声音开始持续敲击,我似乎感觉周围的山壁都有轻微震动,前方,那道光柱已经直直往上照,明显那人在查看上面的情形,照了几秒,忽然剧烈一晃,似乎电筒被扔出去了。
“遭了!”马小保惊呼一声。
我也同时看见,电筒已经滚在一边,黑暗中那人似乎跌进一个深坑里面。
“腔体”内部结构。
右侧黑色“小方块”是那道封门,下方三个小“黑点”是人,大小比例跟现实一致。
请注意右侧石台上方的“鱼形”黑团。
黑暗中我跟马小保都没说话,死死盯着那个位置,光柱在地面一动不动,那人没有任何动静,一时间感觉整个世界静止了。
马小保终于忍不住:“他是不是掉到坑里去了?”
我点点头,应该是刚才那根裂缝:“跟你哑二爷爷一样。”
“那咋整!”马小保很急:“下不下去看?”
“再等一下。”我说了一句,心里头很犹豫,下去先不说绳索的安全问题,底下已经死了一个人,国娃也生死不明,刚才还看到墙角有人的白骨,再加上这个恐怖的冻肉气味,感觉底下似乎有一个古老的“恶灵”在等待我下去一般。
但我确实有一个强烈的好奇心,就是这个气味的来源,它第一次出现是成都那个地下室,来自底下的“怪水”,第二次是谢老三,他身上有气味,是因为他下过地下室接触了“怪水”,而眼前这个“空腔”目前还没有看见有水,但是气味已经完全充斥,它不可能凭空而来,这里面一定有一个能发出这种气味的物体,如此巨大的一个“腔体”,这物体的体积也一定不会小。
这时我们正下方,隐隐有人呻吟了一下。
“是国娃!”马小保马上探出脑袋,吼了一声:“国娃!”
底下却没人回应,我这时已经拿定主意,拍了拍马小保:“我先下去。”
“哦!好的嘛!”马小保很兴奋。
我摸黑找到绳子捆绑处,用力扯了几下,卡在墙缝里面很牢固,赶紧死死抓住,掉转身体,左脚缓缓放下去,只感觉空空荡荡,晃了几下终于接触到墙体,赶紧踩住,身体缓缓往下蠕动,忽然感觉一空,猛往下沉。
“抓住啊!”马小保吓一跳。
我也头皮一麻,赶紧死死抓住绳子,却抓不稳,整个人急速往下坠,两只脚一阵乱蹬,感觉滑落了五六米,终于抓牢,两只手已经被摩擦得如火烧一般痛。
也没时间管,喘口粗气,双脚蹬在洞壁上,一晃一晃的往下梭,右脚忽然一下踩到一块硬邦邦的物体,没穿鞋,踩得一阵麻疼。
这时左脚也踩到那块硬物,顿时松口气:到地面了!
赶紧扶住石壁站稳,朝上吼一声:“好了!”
“看看国娃嘛!”上方,马小保急道。
周围漆黑一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隐隐有个人倒在右侧,是国娃,我几步过去,黑暗中他一动不动。
我这时想起身上有打火机,赶紧摸出来打燃,一照,国娃已经把脸仰过来,闭着眼,右边额头一块鸡蛋大小的血肿,两个鼻孔也流出两道血,已经干涸,兀自在急速出气。
我拍了怕他脸:“喂!”
国娃两眼抖了一下,还是不动。
“他咋样嘛?”马小保问。
“死不了。”我含糊回答一句,这人罪有应得,说实话我不希望他现在醒过来,免得麻烦。
“快看!他上来了!”上方,马小保忽然兴奋道。
我一凛,抬头一看,前方100多米处,黑暗中一道光圈正晃动,隐隐站了一个人,明显是那个宝鸡人,他爬出来了。
我一喜,朝他吼一声:“喂!”
声音远远传过去,那人似乎没听见,忽然蹲了下去,光线一暗,电筒明显往下照,似乎在观察什么东西。
我心头好奇,抬头交代一句:“我过去看看,你小心点。”
马小保应了一声,我径直朝那人走去,脚下岩土又冷又滑,似乎长了一层类似苔藓的东西,不敢走快,周围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度,不由打了个寒颤。
终于到了那人背后,只见他蹲在那儿,面前很恐怖的出现一道巨大裂缝,足有一米五宽,边缘犬牙交错,左右两端隐藏在黑暗中,不知道有多长,电筒正照在里面。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头看我一眼,黑暗中隐隐是个瘦脸,戴眼镜,长了个鹰钩鼻,有近60岁。
这时我注意到他头发正在滴水,身上那件风衣还有裤子也全部水淋淋,明显刚才掉进一个水凼里面。
“没事吧?”我喘口粗气,问。
那人摇摇头,盯着缝隙内部。
我觉得奇怪:“咋了?”
“底下有个人。”他道。
我吃了一惊,这根裂缝明显是才开裂出来的,肯定是因为之前那次地震,里头怎么会有人?
赶紧几步过去,朝下一看,光柱打在底下五六米深的位置,竟然全是浑黄色的水,很恐怖的露出了一个人的背部,穿的是一件军绿色类似牛皮衣的厚东西,背了一个金属罐子,像是灭火器,全是锈,一根黑色的胶皮管从罐子末端伸出来,消失在水里面,不知道连接到身体什么部位。
“我x背的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
“氧气瓶。”那宝鸡人身体不停抖,明显冷得不行。
我反应过来:“氧气瓶!那穿的就是潜水服!”
宝鸡人点点头。
我警惕朝周围张望一眼:“怎么底下冒出个人来,是不是在我们前面进来的踩空掉下去了?”
“不大像。”宝鸡人声音发抖:“氧气瓶锈成这个样子,在水里头泡了很长时间了。”
“你意思他早就死了?”
“嗯。”宝鸡人道:“一直泡在底下,这道裂缝把他暴露了。”
我只感觉不可思议,这时身后隐隐的有个“嗵”重物坠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小孩“哎哟”一声,来自我下来的那道洞壁。
我赶紧回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旁边宝鸡人明显也听到声音,电筒朝身后照去,很快听到凌乱脚步声,一个小孩出现,大口喘气,一脸惊惶,是马小保。
很快他跑过来,脸上手上全是擦伤。
“你咋下来了?”我赶紧问。
“肯定一个人在上面害怕。”宝鸡人道。
“额才不害怕,额——”马小保一下发现裂缝,一把抓住我,朝下张望一眼:“屎你x!好大一个坑,比火车站那个还要大!”
宝鸡人用电筒在马小保身后晃了晃:“那个国娃怎么样?”
“还在那儿。”我道:“死不了。”
“我是不是下手太重。”
我哼一声:“你不弄他他就要弄你。”
“也是。”宝鸡人身子抖如筛糠,电筒朝前方一照,距离我们15米左右,地面赫然又是一道开裂,大小跟面前这道竟然差不多。
“屎你x!”马小保忽然惊道:“你们看,全是人!”
我也看见了,光柱尽头,地面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小人”,都不到一米高,身体细溜溜的,木然望着我们这边。
黑暗中我们三个都死死盯着那群“小人”,很快马小保认出来了:“不是人!是小陶人!”
我也辨认出来,全是那种裸体陶俑,密密麻麻站在一起估计有20多个,大部分脸朝我们这个方向,低眉顺目似乎在集体“默哀”,有几个背对我们,还有几个光秃秃没有“头颅”。
我看得头皮发麻:“我x这么多!”
宝鸡人颤巍巍站起来:“走,过去看看。”
马小保已经等不及,一步跨过裂缝,宝鸡人身体剧烈晃了一下,像要摔倒,我赶紧一把扶住,只感觉此人瘦骨嶙峋,身体已经冷得像块冰,衣服湿漉漉全是水。
水!
我忽然有些警惕,下意识凑过去嗅了一下,空气中依然是冻肉味,但他身上的水似乎没有气味。
这时宝鸡人忽然回过头,警惕道:“你干什么。”
“没有。”我含糊道:“走。”
宝鸡人却硬着不动:“你是不是闻到什么气味?”
“是。冻肉味道。”我随口道:“你没闻出来?”
“是。到处都是。”宝鸡人盯着我:“但是你好像对这个气味有种特别的关注?”
我忽然有个奇怪感觉:“你好像也很关注?”
黑暗中此人来回打量我,忽然倒吸一口气:“你是四川人?”
“是。”
“你是不是从色达来?”
色达!
这个地名我听说过,在四川西部,好像属于藏区,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地方?
也懒得多想,摇摇头:“不是。”
“那你哪里人?”
“成都。”
那人有些疑惑:“你怎么跑到殷木镇来?”
我没吭声,这说起来一个小时都说不完。
“好。”那人也没追问:“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种气味?”
“是。”我决定试探他一下:“在成都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那人很诧异:“在哪里?”
我犹豫一下,这时前方马小保忽然惊叫:“快过来快过来!这里有几百个!”
我赶紧一看,他已经跨过第二道裂缝,站在那群“小人”面前,明显看到了什么。
“那先过去。”宝鸡人道:“对了,朋友贵姓。”
“张。”
“好。”他抓住我肩头:“看来你出现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等出去,咱俩好好聊聊,说定!”
我点点头:“好。”
那人掉转电筒,朝裂缝内照了照,那具尸体死沉沉浮在水里面,没有变化。
“走吧。”他扶住我,一步跨过去,我赶紧跟上。
很快跨过第二道裂缝,马小保就站在前方,黑暗中我隐隐看见他前面密密麻麻一大片,全是“小人”的影子,而再前面,横亘了一个庞大无比的黑影,足有六层楼高,正是之前看到的那个类似建筑的物体。
这时身边,宝鸡人剧烈抖了一下,似乎在咬住牙关。
我也马上感觉到,气温再次降低,明显逼近了一个极阴寒的物体,“冻肉”气味愈发浓烈,已经有点熏人,感觉呼吸不畅。
马小保回过头,一指:“看见没有!全部都是!”
电筒照过去,缓缓滑动,密密麻麻果然全是裸体陶俑,感觉足有200个之多,有的没头颅,有的只有一半身体,而完整的都几乎一模一样,都长了一个“古人脸”,后脑凸出一截,只是高矮有一点区别,乱七八糟全部挤在一堆,一时感觉就像古代一个怪胎屠宰场。
“咋这么多嘛!”马小保惊惶道。
“这叫祭祀俑。”宝鸡人往前走了几步,电筒缓缓往上移动,尽头处,一堵巨大的“黑色”墙体露出来。
我屏住呼吸,光圈在“墙体”上缓缓移动,我已经看清楚,这面墙体就是那个“巨型建筑”的底下部分,能看见的地方全部由一块块碎石垒成,大小不一致,有的有水桶大小,有的只有一半不到,而表面的“黑色”明显不是本色,明显是焚烧后形成的碳化层。
这时光圈往右一晃,照出了一道台阶,开在墙体上,由一块块长石条铺成,足有七八米宽,光柱顺着台阶向上,有十多级,在石墙顶部出现了一个平台,能看出这堵墙足有三层楼高度。
光柱继续往上,平台上赫然又出现一道石墙,同样用碎石垒成,同样焚烧成黑色,中间也出现一道台阶,有七八级,而顶部同样是一个平台,光线到这个位置已经非常暗淡,隐隐看见平台中央又有一道墙,只有一层楼高度,也呈“黑色”,而最上方空空荡荡,似乎空无一物。
我站在那儿,完全被震住: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山洞内部!谁修建的!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旁边宝鸡人忽然问,声音抖得厉害,不知道是极度兴奋还是因为冷。
“城堡?”我随口道,周围愈发阴寒,已经有些扛不住。
宝鸡人摇摇头:“被火烧过。应该是个古祭台,在战国之前。”
“战国!”我冷得也不想思考了,发抖道:“怎么修在山洞里面?谁修的?”
宝鸡人没回答,身体开始摇晃,喉咙里面不停滚动似乎又要吐血,我赶紧抓住他:“没事嘛?”
前头,马小保缩成一坨,发抖道:“好冷!回去嘛回去嘛!”
宝鸡人喉咙“咕嘟”一声,似乎把那口血吞进去,他抓住我:“走,上去看看。”
“还上去?不去了嘛!”马小保很急,我扫视了一下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小人”,也有些犹豫。
宝鸡人忽然道:“你在成都那个地下室发现了什么东西有这种气味?”
我迟疑一下:“里头的水。”
“哪儿来的。”
“好像从底下冒出来的。”
“底下是什么,深基坑?”
我摇摇头:“是个水泥房间,水还在底下,但我没下去。”
宝鸡人没吭声,半晌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成都也有……”
“有什么。”我赶紧问:“有那种水?”
“你说的水其实来自另外一种东西。”
我一愣:“什么?”
“走吧。”宝鸡人深深呼吸一口:“上去看看,看看他们祭祀的是不是那种东西。”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决定跟那人上去,原因只有一个,是那种“怪水”气味把我引到这地方来的,而这个宝鸡老者明显对“怪水”的来历非常清楚,既然能目睹它的来源,我不能不去。
而之前之所以犹豫,是因为面前这片怪胎般的陶俑,还有这座被大火焚烧成黑色的庞然大物,总感觉靠近它们,就靠近了某个古老的“恶灵”,让我一时有个强烈的畏惧心理,不敢前行。
看我们坚持上去,马小保也没办法,身体裹成一坨跟在我们后面,电筒搜索了一下,发现从左边绕过面前这群陶俑,可以到达祭台的底部,然后顺着墙根可以到达台阶位置。
于是三个人小心翼翼摸过去,脚步都很轻,似乎都担心声音大了会惊扰隐藏的什么东西,到了墙根处,发现靠着墙散落了很多陶罐跟陶碗,都被打烂,也同样烧成碳黑色,走了几步,又发现一根奇怪的骨器,呈条状,像人类的大腿骨,也烧成黑色,顶端关节部位似乎刻成一个“头颅”状,后脑也有一个凸出。
宝鸡人捡起那东西看了一下,小心放下去,继续摸着墙壁前行,很快台阶出现。
马小保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一下坐下来,缩成一团:“你们去你们去,额不去了!”
我看他冻成筛糠,一咬牙,脱下外套丢给他,宝鸡人已经颤巍巍爬上去,我赶紧跟上。
很快到达第一级石台,电筒照了一圈,发现竟然有200多平米大小,地面是一块块石板拼接成,出现一团团黑色印记,明显是焚烧留下,同时看见了五六道细细裂纹,看新旧程度,其中几道明显是几小时前开裂出来的。
稍微停留了一下,顺着第二级台阶,很快到达第二级石台,跟底下石台差不多,也被烧黑,有几道裂纹。
这时光柱停留在左侧,在第三堵石墙下方,掉落了一个金属物体,有手指大小。
宝鸡人示意了一下,我几步过去捡起来,很沉,电筒一照,发现是一个长方形金属块,底部一个弧形裂口,明显是从一个整体上断裂下来的,上方有两个“锯齿状”的金属凸起。
“啥玩意儿?”我一下想起在以前工地上见过这种东西:“好像是切割机的锯片。”
宝鸡人拿过去,仔细看了看:“切割机。切割什么?”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对!这东西是现代机器,近期有人进来过!”
黑暗中宝鸡人脸色发沉,他抬头望了一眼:“走。上去。”
说完抬腿就走,我隐隐有个很不好的感觉,赶紧跟上,这级台阶只有短短五六级,很快到达顶部石台,一个极阴寒的类似强气流的东西一下袭来,宝鸡人猛的往后倒,我也猝不及防,站立不稳,往下倒退几步。
赶紧站稳,同时把他撑住,只听他牙齿“叩叩叩”急速响了几下:“好冷。”
我也察觉到了,这里的温度奇寒无比,应该在零度以下,而且有一个沉重的压力,似乎头顶处有一个极阴寒的“巨人”正俯视着我们,距离不到5米,马上要压下来。
我只被这个“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狠狠推了宝鸡人一把,他顺势上了石台,电筒朝地面照了一下,跟底下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了石墙,看来这是个三级的石台,这个位置已经到顶了。
这时我发现中央的地面出现一个奇怪的凹槽,呈圆形,有人小腿粗细,周围有一片蓝黑色的痕迹,明显是电焊机作业时候留下的。
宝鸡人也注意到了,电筒朝那个区域晃了晃,竟然又出现三个同样的“凹槽”,跟之前那个形成一个长方形。
我已经认出是什么:“是脚手架槽。用来固定钢管的。”
“不会错吧。”宝鸡人问。
“不会错。我以前干过工地,是用电锤打出来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这个位置搭建了一个脚手架。”
我点点头,心头狐疑:“搭来干什么?”
眼前忽然一黑,宝鸡人熄灭了电筒。
我一愣:“干什么!没电了?”
“看看它在不在上面。”黑暗中宝鸡人说了这句,电筒忽然拧亮,直直朝头顶照去。
光柱打上去,一下照出一块石壁,呈浅色,距离我们头顶竟然不到三层楼高,明显是顶部,死沉沉似乎马上要压下来。
这时光圈一晃,一条黑色的细长物体猛的出现!
“喂,啥东西!”我忍不住提醒。
光圈一下定住,我一下看清:是一条铁黑色的链条。
“链条!”
旁边,宝鸡人也猛深吸一口气,我细细一看,的确是一条铁链,有小手臂粗细,漆黑色,大半是锈,整个呈“半圆形”垂在半空,左端是一根小腿粗细的巨大铆钉,牢牢铆入岩体内部,右边部分隐藏在黑暗中。
这时光圈朝右侧移动,铁链往右边蔓延,终于照到它最右侧,跟左侧一样,末端也是一根巨大铆钉,铆入岩体里面,粗粗一看,整根铁链竟然有七八米长度。
我都看呆了:什么东西!
旁边宝鸡人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光圈在铁链上面停留了一下,像发现什么,往前猛的移动,黑漆漆的,又是一根铁链,距离第一条不到两米,完全平行,也是两端铆在岩体内部,呈“半圆形”垂在半空。
光柱缓缓朝前移动,又出现了第三根,距离第二根三米左右,全部平行,粗细一样,但这根似乎更长。
这时我忽然有个发现,这面石壁明显呈一个角度倾斜下去。
光圈继续移动,第四根出现,这根更长,垂在半空似乎有接近10米长,这时我发现,这个位置似乎是一个洞穴的入口。
旁边,宝鸡人扶了一下眼镜,剧烈发抖问:“那儿……叩叩叩……是不是一个洞?”
“好像是。你……左右照一下。”我也冷得牙齿打架,死死盯着那个位置,光圈缓缓移动,我发现头顶那面石壁从那个位置倾斜进去,似乎是一个“鸭嘴形”的洞穴,足有15米宽,两层楼高,里头黑洞洞的不知道有多深,而第四根铁链就死沉沉垂在洞口。
这时隐隐的,我听到一个“忽忽”刮风的声音,极其微弱,似乎来自那个洞穴,来自几公里远的深处。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个“阴寒”的气流似乎就是从那里面渗透出来!
这时光圈闪了两下,一下变暗。
明显没电了,我有些急,就这一把电筒,还要靠它穿过整个空腔,最后还有两条长甬道,必须马上撤退!
至于宝鸡人说的那个“它”,看他表情,很迷惑的样子,明显不在上面,至于那四根铁链,的确很奇怪,但现在不是研究这东西的时候。
“走不走!”我已经冻得几乎要僵住。
宝鸡人却不动,电筒对着那个洞穴照,照了一阵,又来回照那四根铁链。
这时光柱又暗了一点,我实在忍不住,狠狠扯他一下:“走!没电了!”
“你判断一下……叩叩叩!”宝鸡人剧烈哆嗦:“这几根铁链绑在那儿有什么用。”
“我知道个毛!”我不耐烦:“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搞不清楚!”
“不管现代古代……叩叩叩……作用不会有区别吧。”宝鸡人很执着:“你干过工地,有经验,你说会不会是用来……叩叩……固定一样东西?”
我往上瞟了一眼,忽然有个奇怪感觉:看这四根铁链的结构跟距离,似乎之前吊了一个“长条”形状的巨型物体,而这根重物应该很长,“头部”在第一根铁链位置,后部应该伸入那个“鸭嘴形”的洞穴内部,粗粗估计应该超过10米!
“有点像。”我点点头,心头忽然又想,如果存在这个“长条形”重物,会不会就是他说的具有冻肉气味的那种东西?
这时远远的“噗通”一声,像有个重物落水,我听得清晰,来自石台下方,距离我们有五六十米远。
我赶紧回头一看,石台底下,整个空腔黑沉沉,看不见任何东西。
“走吧。”宝鸡人死死抓住我,电筒终离开顶部,在地面晃了一下,照出那四个“凹槽”,他像发现什么,又往顶部照了一下,忽然问:“你说,会不会是搭脚手架这群人……叩叩……弄了这四根铁链?”
我已经冷的浑身麻木,含糊道:“有可能。”
“那就有个问题,他们……叩叩……是从哪里进来的。”
我一凛:这确是个问题!我们是从那道封墙进来的,而封墙之前封得死死的,这说明还有另外一条通道可以进入这个“空腔”,而这根通道一定不会狭小,不然那些工具包括切割机,脚手架之类很难运输进来!
脑子里想到了这些分析,但冻得已经没精力说出来,抓住宝鸡人:“管他咋进来……出去再说。”
宝鸡人剧烈抽搐几下,明显也没力气了,我扶住他偏偏倒倒下到底层,电筒一照,马小保早就冻成一团,蜷缩在墙角,裹着我的外套,兀自瑟瑟发抖。
赶紧叫上他,三个人互相搀扶,顺着原路返回,很快离开那群陶俑,跨过第一道裂缝,我不由回头瞄了一眼,黑暗中那群“小人”站在那儿无声无息,那座巨型石台也隐入黑暗当中。
回过头,光柱直直打出去,前方15米位置出现第二道裂缝,垮过去再走个不到一百米就是那道石墙了,爬上去,就可以离开这个“恶灵”般的地方了。
这时宝鸡人忽然停住,我扯他一下:“走啊!咋了?”
宝鸡人直勾勾盯着前方:“会不会有地下河道。”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就那具尸体——”宝鸡人忽然很兴奋,电筒朝那道裂缝晃了晃:“你说他来自哪里?”
我朝裂缝望了一眼,他一定在说底下那具穿潜水服的尸体!
“走!过去看看!”
宝鸡人加快步伐,我赶紧跟上,走了几步,前方忽然传来一个奇怪声音,像是有个人正缓缓从地下爬上来,我听得清晰:就来自那道裂缝里面!
我一下停住,后面马小保脑袋一下撞到我背部,“哎哟”一声。
我不吭声,死死盯住前方,旁边宝鸡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电筒直直照过去,只听声音“索索”响动,裂缝内部爬出来一个水淋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