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笔记》——零三年中苏边境神秘事件亲历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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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凑过去看,也是一张脑电图报告,中间也出现三段一模一样的横向波纹,但很突兀的,三段波纹中央偏右是断开的,形成了“空白”,看上去就像左边三段,右边三段。
  而三段波纹本身出现了明显波动,一开始还正常,很快出现了向上的“尖刺”状突起,越到后面“尖刺”越长,也越密集,然后中间断开,右边那段一开始还是“尖刺”,但很快变短,最后一小截又恢复正常。
  蔡姐指着单子:“这种突起是不是代表他正在发病?”
  “对。”白大褂道:“术语里这叫棘波,是一种异常脑电波,一般出现在癫痫病发作时候。”
  蔡姐皱眉:“你意思他还是癫痫病?可是之前所有医院都说他不是啊!”
  “这不矛盾。”白大褂道:“出现棘波并不是代表他就是癫痫,只能说在这个时段他脑部细胞放电异常,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
  他指着一处地方,正是三段波纹的断裂位置:“这个位置出现了中断。”
  “这代表什么?”蔡姐问。
  我想到一事,接口道:“脑死亡?”
  白大褂瞟我一眼,摇摇头:“脑死亡应该是一条直线。”
  蔡姐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你们不是医生,没有意识到这里面出了问题。”白大褂道:“这样,我先给你普及一下脑电图的形成原理,是在头部插上电极,脑细胞都要放电,电流通过电极传送到脑电图机,最后成图,至于这位朋友说的脑死亡,因为脑细胞死亡后停止放电,所以显示出来是一根直线。”
  “我听懂了。”蔡姐点点头:“意思是就算一个人死了脑电图也是一根直线,不会出现断裂。”
  “不会。”白大褂摇摇头:“至少我没见过。”
  “有没有一个合理解释?”
  白大褂没吭声。
  “看来——”蔡姐奇怪笑了笑:“你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白大褂不置可否:“这样,我们还是先分析一下这份报告,你来看。”
  他指着报告上半部分,那儿打印了一排时间,跟下面三段波纹同步:“你哥是4点25报告发病,之后我马上给他注射了10毫克氟哌啶醇,做脑电图是4点31,这是时间——”
  他指着第一个时间显示:“这些棘波显示他大脑已经处于异常放电状态,从短到长,证明异常在加强,到这里,4点35,到达峰值,然后——”
  他点了点“断裂处”:“波纹突然中断!”
  蔡姐盯着报告单:“4点38分再次出现!”
  “对。”白大褂道:“之后棘波波幅迅速回落,4点39分显示正常。”
  “中间中断了3分钟!”蔡姐道。
  “我刚才检查了两次,不是仪器故障。”白大褂道:“我想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蔡姐马上问。
  “我猜测他脑部在这3分钟出现了一个干扰,中断了电极的信号传输。”


  
  蔡平那份脑电图
  “什么干扰?”蔡姐问。
  白大褂没有回答,停了一下道:“还有个很有意思的细节,是我当时观察到的。”
  “什么?”
  “说实话。”白大褂露出一个奇怪表情:“作为一个医生,对一名病患身体的病理变化不应该有所畏惧,但是,当时我观察到这个细节后,我真切的感到恐惧。”
  蔡姐伸手握住白大褂右手:“什么细节。”
  “他的左眼。”白大褂道:“里面眼球在同一时间段出现收缩。”
  “4点35?”
  “对。然后,在38分恢复正常。”白大褂顿了顿:“同步。”
  房间突然感觉很阴冷,蔡姐盯着白大褂:“你的意思,是那个干扰导致了他眼球收缩?”
  “恐怕不止。”白大褂缩回右手:“我现在怀疑,他说的那个幻觉也是干扰的作用。”
  “我确实不太懂。”蔡姐摇摇头:“这又怎么说。”
  白大褂从资料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取出一张纸:“这是他讲述的那个幻觉的过程,他说里面出现三个人,两个人在合力杀害另一个,而他本人当时似乎处于一个周围全是水的环境。”
  “对。”蔡姐点头。
  “而他同时感受到一种恐惧,一种来自最深层次的恐惧,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他在恐惧什么?”
  蔡姐皱眉想了想:“凶杀过程?”
  “还有呢?”
  “还有……水?”
  “好。”白大褂道:“但是我问过蔡平,他能确定,他看到的东西他本人从未经历过,也不是来自某个电影或者电视机片段。”
  “这点我也知道。熊国建也——”蔡姐像意识到说漏嘴,停住:“你继续说。”
  “所以——”白大褂声音忽然有些古怪:“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人,第四个人。”
  “什么?”蔡琳没听懂。
  我也有些懵,正猜测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忽然眼角余光发现窗外有光在急速闪烁,像是警灯。
  我一下站起来,白大褂吃惊看着我,我几步走到窗户口,楼下正停了一辆警用轿车,有一个人正从副驾出来。
  我不动声色,死死盯住,先下来两个制服,很快又下来一人,身材高瘦,穿一身深色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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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人:13号晚上在那道斜坡上,有个人在指挥几个警x打捞东西,又高又瘦,深色西服,对,就是此人!
  我头也没回,朝后招手:“喂你过来一下!”
  蔡姐很快过来:“怎么了?”
  我朝白大褂瞟了一眼,他一脸好奇,还好坐在位置上没动,赶紧低声道:“你看底下!”
  蔡姐已经看见了,一凛。
  我小心一指:“看那个高个子。”
  蔡姐探出身子,死盯着此人,这时底下从警车里又跳下一个人,穿便衣,跟那高个子交流几句,高个子环顾一周,像察觉到什么,忽然抬起头。
  我赶紧往回一缩,蔡姐也缩回身子。
  “就是他!”她道,脸色已经变成铁青色。
  “是不是之前在河对岸看到那人?”
  蔡姐点点头:“他们找来了!”
  我想也没想:“快走!”
  这时白大褂站起来:“咋了。”
  边说他边作势走过来,蔡姐赶紧过去:“没事没事……这样郭医生,我们出去接个人,马上回来。”
  “好好。”白大褂有些怀疑,双手扶住凳子扶手,也不坐也不站。
  蔡姐朝我示意了一下,开门出去,我赶紧跟上,出了门,心头“砰砰”乱跳,朝走廊左右迅速看了看:“不能走楼梯!走!走电梯!”
  蔡姐却迟疑不动,我有些急,一把抓住她手臂:“走!来不及了!”
  蔡姐忽然摆摆手:“你说,他们是来抓我还是干什么?”
  我急得不行:“废话!开警车来的不是抓你还是请你!”
  “有什么理由抓我他们。”
  我一愣,一时语塞。
  “而且。”蔡姐沉吟道:“我感觉那个人身份很不简单,说不定知道当年事情内幕,也许可以会一会。”
  这时只听底下楼梯有几个人疾步上楼,我实在忍不住:“那好!我先走了!”
  转身就想离开,却被蔡姐一把揪住:“别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挣扎几下:“放手放手!”
  蔡姐死死把我揪住,警惕打量我一眼:“你怎么这么怕?喂,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时只听那几个人“咚咚咚”已经上了三楼,隐隐听到有个女人声音问了一句,是一个护士。
  蔡姐把我往她身前一拉,严厉问:“是不是!”
  我无计可施,脱口而出:“尸体是于富江!”
  蔡姐一凛:“什么!”
  “那具浮尸是于富江。”
  “你怎么知道?”
  我咬咬牙:“是我把他捞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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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姐愣住,瞪着我:“你?”
  “还有我一个同事。他认出是于富江。他已经跑了!”
  “为什么!”
  这时只听房间内有手机响,有人“喂”了一声,是白大褂。
  “出去告诉你!”我挣扎一下。
  门突然开了,白大褂一下看见我们,愣了一下,拿着手机讲话:“我在四楼,怎么?”
  对面说了一句,听出是一个女人声音,白大褂不耐烦道:“我还没看见你呢!你刚才是不是换药去了?”
  那头说了一句,白大褂点点头:“好。马上下来。”
  放下手机,他诧异打量我跟蔡姐:“怎么,你们没去接人?”
  “说点事儿。”蔡姐放开我:“护士叫你下去?”
  “嗯。”白大褂瞟我一眼:“有个病号需要处理,对了小蔡,待会儿你们上不上来,我有个事情需要确定一下,关于你哥的。”
  “行。”蔡姐点点头:“那我们先不下去,等你上来,对了——”
  她朝房间一指:“里面有没有多余的白大褂?”
  白大褂一愣:“有。怎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蔡姐笑了笑:“你先去忙,我在这儿等你。”
  白大褂狐疑又看我一眼,匆匆下楼。
  我早就忍不住:“那我走了!”
  “等我。”
  蔡姐说完,转身进房,很快出来,手里已经胡乱提了一件白大褂:“走电梯!”
  我抬腿就跑,蔡姐在后面紧紧跟上,很快进了电梯,手忙脚乱摁了“一楼”,蔡姐迅速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
  “听我说——”她急速道:“待会儿出去大厅如果没人守就直接出去!如果有人,不要慌,我扶你,斜对面还有一部员工电梯,只要进去就OK!”
  我点点头,心头“砰砰”乱跳,很快下到一楼,门缓缓打开,蔡姐首先出去,朝大门方向瞟一眼,提高声音:“来。慢点。”
  我一凛,知道有人,迟疑一下,缓缓出去,小心翼翼朝大门瞟一眼,30米开外,一个制服正背对我们站在大厅门口,明显听到声音,回过身。
  我低下头,咬住牙,蔡姐伸手把我扶住,缓缓穿过右侧大厅,不敢抬头,只感觉“制服”明显在盯着这边,斜对面是个过道,里面果然有一部电梯。
  进了过道,由于角度,已经看不见大门,还是不敢回头,电梯磨磨蹭蹭半天才打开,一步跨进去,电梯门缓缓关上,顿时长出口气。
  蔡姐丢掉我,摁了个“负一楼”,无力靠在墙上:“我成你同谋了,哼!”
  我还是不放心:“下去又怎么走?”
  “他叫什么名字?”蔡姐冷冷注视我。
  “谁?”
  “你那个同事。”
  我迟疑了一下:“肖进荣。”
  “肖进荣。”蔡姐一个字一个字念了一遍,这时电梯停下,门磨磨蹭蹭打开,外面灯光昏暗,一股潮湿气味,像是个地下车库。
  我正要出去,身后蔡姐“喂”一声。
  我回过头,她冷冷道:“张城是吧。”
  我没吭声,她继续道:“别是这个名字都是假的吧。”
  “对,假的。”我不想解释。
  “我看你人都是假的。”
  我右手抓住皮带,作势解开:“好,那你试不试一下!”
  “你敢!”蔡姐伸指一下一下戳我胸口:“待会儿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听好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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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电梯出来,果然是个大型地下车库,蔡姐明显来过这里,绕了几个弯,出现一个出口,有个门卫坐在里面打瞌睡。
  出了出口,外面已经是街道,蔡姐脱掉白大褂,在路口叫了个车,说去市x医院,很快开出,我回头看了一眼,整个医院死沉沉的没有异状。
  一路都没说话,到市x医院已经凌晨5点过,下了车,蔡姐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两后姚老师匆匆出来。
  “怎么样?”他一脸疲惫。
  “我马上去沈阳。”
  姚老师一愣:“这么急?”
  “不能再拖了。”蔡姐指了指自己左眼:“他刚才自残,挖这只眼睛。”
  姚老师一惊:“真挖?”
  “真挖。挖出来三毫米,医生马上来,估计马上要动手术!”
  “哦哦!”姚老师一脸惊恐:“老大怎么……对了,他既然动手术,你怎么急着要走?”
  “两个原因。”蔡姐严肃道:“我哥这边不能再拖了,他今天能挖眼,明天鬼知道做出什么事——”
  “于富江手机又打不通!”姚老师恨恨道:“我估计他凶多——”
  “那具浮尸就是他。”
  “啊?你怎么知道!”
  蔡姐瞟我一眼:“先不说这个。现在药物方面没有任何效果,刚才郭医生又给他注射了10毫克氟哌啶醇,10毫克,这个剂量长期注射下去不死人也废了。”
  “关键是喹硫平对他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喹硫平也不是办法。”蔡姐摇摇头:“其实之前我对于富江说的福建那个东西持怀疑态度,包括熊国建说这种病是诅咒,我其实一直都不大相信,这都21世纪——”
  “你现在信了!”
  蔡姐深深呼吸一下:“不知道。不过,我刚才看到聋子画出的底下那个铁家伙,还有那个深窟,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有些东西,事实上是存在的。”










  一时都没说话,半晌蔡姐道:“还有个原因,他们来了。”
  “谁?”
  “就之前抓熊国建那些人,他们到省x医院来了,我看到了那个高个子!”
  “这么快!”姚老师紧张起来:“肯定是熊国建,他把你哥也卖了!”
  “谈不上出卖。”蔡姐道:“警x审问,他难道敢不交代?其实刚才我不想跑的,我想会会那个人。”
  “就那个高个子?”
  “嗯。我有个感觉,那四个人不是警x,应该是另外一个系统。”
  我忍不住:“什么系统?”
  “不好说。”蔡姐道:“我总感觉他们知道83年或者更远,67年那件事情的内幕。”
  姚老师像想到什么:“会不会跟那两支施工队有关?”
  蔡姐一凛。
  “你想想。以地下室底下那个铁家伙,还有那个塌陷,聋子说至少10层楼高,以那种规模居然能隐瞒几十年,普通的施工队能做到吗,还有你父亲,到死都没有给你们几兄妹透露半个字,是他真正想隐瞒,还是受到了某种胁迫,怕说出来你们危险?”
  蔡姐点点头:“你意思,这种隐瞒不是因为个人,而是一个集体行为?”
  姚老师缓缓点头。
  “好吧。”蔡姐看看手表:“这样老姚,我今天就过去,你这边主要几个事,一个是我哥那边,我估计他们是找他了解情况,于富江的事情他不知道,所以没什么问题,对了,我车子还留在省x医院,你想个办法开出来,实在不行等我回来再说。”
  “好。”姚老师楼上指了指:“聋子需不需要马上转移?”
  “这倒不用。”蔡姐道:“退一万步说,警x真找到你们,你们据实说就是,那具浮尸跟我们没有直接关系,问题不大,至于地下室那副骸骨——”
  蔡姐又露出一个恐惧神情:“——他们应该发现了吧?”
  姚老师点点头:“他们到职工医院是3点40,已经快两个小时,肯定已经发现了。”
  “我相信他们看到骸骨后不会追究当年我们的隐瞒行为,你说呢。”
  姚老师身子缩了一下:“也许。”
  “我刚才为什么决定走是我不想被耽误。”蔡姐瞟我一眼:“也因为某个人的不老实。第二个事,你抓紧时间查一下这东西。”
  边说边摸出那个烟盒,交给姚老师:“特别是那排像文字的东西,如果能破译它的意思就最好,对了,你之前说在报纸上出现了两个,想起来没有什么报纸?”
  姚老师接过烟盒,打开看了看,摇摇头:“确实想不起来。”
  “一定要想起来!”蔡姐拍拍他。
  “好。”姚老师把烟盒收好:“其实我想查一下那两个施工队。”
  蔡姐皱起眉:“这个你要小心。”
  姚老师点点头,像想到什么:“对了,聋子刚才说了个情况,你知不知道?”
  “什么?”
  “他说那个劳改营好像在中俄边境!”
  蔡姐一凛:“他怎么知道?”
  “他说那天于富江说漏一句话,说——过去几公里就是边境,他就估计劳改营要么在中蒙边境,要么在中俄边境,中俄的可能性最大。”
  “也不好找啊。”蔡姐道:“那边中俄边境至少有上千公里长吧。”
  我点点头:“有。”
  “不过没关系。”蔡姐神秘笑了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绝招,实在不行我可以去找一个人。”
  “谁?”
  “一个也许不存在的人。”蔡姐似乎不想多说,看了看手表:“那就这样了,7点40有一趟火车去沈阳,我们先过去,你这边小心点,我哥就拜托你。”
  姚老师斜睨我一眼:“他也去?”
  “嗯。”蔡姐似笑非笑看着我:“这家伙不老实,我得审审他。放心吧,跳不出我的五指山。”







  计划拿定,姚老师匆匆上了楼,我跟蔡姐出门,叫了个出租车,直接去“火车北站”。
  一路上都没说话,蔡姐也没征求我意见,说来奇怪,我也一句没问,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到了火车站已经快6点钟,天依然麻麻黑,偌大一个车站广场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买了两张票,k546次,硬卧,7点43开车,到“沈阳北”是第三天凌晨2点一刻。
  买了票,蔡姐叫我进去等,她则匆匆离开,在候车厅坐了半小时,她回来了,提了一个大旅行包,拿出一个袋子,里头是一套衣裤,一些洗漱用品,两包“蓝娇”,叫我去厕所换。
  换了衣服出来,她正在打手机,很快打完,瞄了一眼周围乘客:“整个医院封了。”
  我一愣:“哪个医院?”
  “这几天绕来绕去都是医院。”蔡姐抱怨一句,压低声音:“职工医院。我哥单位医院。”
  “什么二矿局?”
  “现在是地矿公司。”蔡姐道:“医院所有职工病人全部转移,前门后门全部封锁,10分钟前又来了一个车子,说是省上一个什么考古所。”
  我点点头:“看来是来看那个铁家伙!”
  “这下热闹了。”蔡姐道:“不说这个。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迟疑一下,蔡姐伸指戳了戳我额头:“不准想!”
  “好好好!”我胡乱应付一句:“其他我都没骗你,就是那两个人不是防汛办的,是我跟我同事。”
  “那个——肖进荣?”
  “是。是他先发现的,我捞的,捞起来他就说这人他认识,叫富江。”
  “他怎么会认识?”
  “就是在城隍庙市场。”我道:“他是保安,然后认识于富江。”
  “然后呢?”
  “然后他说有个人一直在找于富江,说是从95年开始就在找,他叫我不要给派出所说这个事……”我犹豫一下:“对了,他当时从尸体上偷了一个东西走,严令我不准说。”
  “什么?”
  “一串钥匙。就是那个招待所门钥匙。”
  “运通?”
  “是。”
  “难怪。”蔡姐点点头:“然后?”
  “然后——”我心念急转:“然后我当时就没给警x说,然后就回家,结果第二天上班他说来了两个人,是那个人的手下,叫我带他们去红运歌舞城,说帮他们找个人。”
  “找我?”
  “嗯。后来的事你都晓得了。”
  蔡姐思索几秒:“那个人是谁,就是一直在找于富江的人?”
  “我不知道。这个人的事肖进荣一句没说。”
  “看来对你也有所提防。”蔡姐冷冷打量我一眼:“他是你什么人,他叫你隐瞒就隐瞒,叫你找人就找人?”
  “是我战友。”
  “战友?”蔡姐不信:“你当过兵?”
  “没有。狱友的意思。”
  “哦。”蔡姐又扫视我一眼:“你坐过牢?”
  “坐了几年。”
  “哪里。”
  “省第x监狱。”
  “为什么进去?”
  我迟疑一下,不说话。
  “好吧。”蔡姐点点头:“难怪这么怕警x。跟坐牢有关吧。”
  我没吭声,想起了坐牢时候那件难以启齿的事。
  “好。”蔡姐也没追问:“你刚才说肖进荣跑了,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我随口道:“当时我还在歌舞城,接到一个电话,就说肖进荣跑了。”
  “谁打给你的?”
  我犹豫一下:“是我们组长,他说有派出所的来找肖进荣,说没在单位也没在家,问我知不知道,我说不知道,然后我就晓得他多半跑路了。”
  蔡姐嗯一声:“他们怎么知道我在歌舞城?”
  我赶紧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带他们来找。”
  蔡姐像想到什么:“是不是那两个人?一个很斯文一个猥猥琐琐?”
  “就是他们。”
  蔡姐盯着我不吭声,看眼神明显在急速思索,这时广播响了,通知k546次排队进站。
  赶紧站起来排队,周围人多,蔡姐没有继续问。
  排了10多分钟,车子一直没有到站,我感觉尿胀,给蔡姐说了一声,径直去厕所,刚进厕所门,一个矮个子迎面出来,差点跟我撞上。
  我闪过身,回头瞟一眼,此人戴了个红色旅游帽,背个鼓鼓囊囊编织袋,头也不回擦身而过,这时我闻到他身上一股味道,很怪,像是冻肉。











  晚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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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时没多想,加上尿胀得不行,进去就拉,拉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不对!这人身上怎么有这种气味!
  赶紧三两下拉完,一边拉拉链一边冲出门,外面候车厅人满为患,乌烟瘴气,我看了一圈,没看见那人。
  这时广播响了,通知k546进站了,前头铁门打开,人流开始缓缓移动,我赶紧跑回去,蔡姐正左右张望,看见我,哼一声:“我以为你跑了。”
  “跑个鸟。”我压低声音:“我刚才碰到一个人,身上居然有那种气味!”
  “什么气味?”
  我看身旁全是乘客,不好说,做个眼色,蔡姐会意,跟我离开队伍,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怎么回事?”她问。
  “像冻肉气味。”我低声道:“地下室不是全是水吗,那个水就是这种气味!”
  蔡姐一凛:“那个人呢?”
  “没找到。”我警惕朝周围搜索:“背了个编织袋。说不定出站了。”
  “男的女的?”
  “男的。戴了个红色旅游帽。”
  “什么样子?”
  “没看见正面。”我回忆道:”好像……穿的是一个狗屎黄皮夹克,对了,是个矮子,最多一米六。”
  “最多一米六。”蔡姐念了一遍,脸色一变:“不会是他吧!”

  “谁?”
  蔡姐迟疑了一下:“那个云南人。”
  我一凛:“跟于富江一起的那个?”
  蔡姐没回答,一下站起来,左右张望,这时人群移动速度加快,眼看后面已经没人了。
  “你先去排队!”蔡姐说完,径直离开座位,就看见她开始围着候车厅绕圈子,边绕边看,我赶紧排到队伍末尾,很快就排到进站口。
  这时蔡姐才匆匆跑回来,满头是汗,我松口气,二人迅速进展,上了火车。
  找到位置,把东西放好,蔡姐坐在靠窗位置,直直盯着外面站台,我在她对面刚坐下,她忽然问:“你说他背个编织袋?”
  “是。”我回忆了一下:“那种红白条纹的。”
  “你说,他会不会……也是去沈阳?”
  我一愣:“你意思——他在这趟车上!”
  “嘘——”蔡姐警惕朝周围看看:“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是其他人就不说了,如果就是他,那就很合理,说不定他跟我们目的一样,去那个劳改营!”
  “去干什么。”我反应过来:“去找那个小福建?”
  蔡姐没回答,反问我:“你确定气味来自他身上?”
  “废话!我当时差点跟他撞上,然后就马上闻到了。”
  “跟那种水确定气味一样?”
  我迟疑一下:“反正,都是那种冻肉才从冰柜拿出来的气味。”
  蔡姐思索一下,瞟了一眼周围:“这样,等车开了,你前面,我后面,我们找一找,我有个预感他在这趟车上。”
  我点点头:“好。”
  这时她身上手机响,拿起“喂”了一声。
  那头说了一句,蔡姐点点头:“对。我是。”
  那头说了几句,明显是个男人声音,蔡姐嗯一声:“对,我们公司主要做三块,冷凝器,热交换器,还有制冷压缩机……”
  我一听是业务电话,移开视线,这时响起铃声,火车开始“嗤——”放气,要开了。
  “看你们需要哪种规格?”蔡姐继续道:“5方的880,15方的1360,对。”
  那头说了几句,蔡姐道:“对了,你们公司在哪里?”
  那边说了一句,蔡姐点点头:“太原。好。”
  太原!
  我忽然有些警惕,下意识支起耳朵。
  “您贵姓?您是公司经理吧?”
  那头短短说了一句,蔡姐摸出一只笔,在小桌板上写:“姓葛,葛元达。OK。”

  第一季《成都浮案》(完)
  休息几天。第二季《云南蛇墓》马上开始。
  谢谢聆听。
  《幸存笔记》——第二季 云南蛇墓
  第一季说到,我跟蔡姐坐火车去沈阳,目的是找到“小福建”,此人身上有一门“邪术”,按照于富江的说法,可以克制“恐水病”,尽管于富江已经确定死亡,邪术具体情况完全不明,如何实施,有没有效果都不知道,但是蔡姐的意思,其他医疗办法对这种怪病都没有作用,只有寄希望于此,而小福建是唯一的线索,所以务必找到此人。
  而上车前遇到一个人,身体发出一种怪异气味,跟地下室那种“水”气味一致,蔡姐怀疑此人就是那个云南人,此人极有可能也在这趟火车上,而正在这时,她接到一个奇怪电话,有人来洽谈生意,此人公司在太原,更诡异的是,此人报出姓名,竟然叫“葛元达”,这是一个之前出现了两次的神秘名字,为何这时突然出现,一切后续,尽在第二季《云南蛇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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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季 云南蛇墓
  “葛元达!”
  我猝不及防,一下念出声。
  蔡姐疑惑瞟我一眼,嘴里应付道:“那行。那等你们那边确定了再联系。”
  那头说了一句,蔡姐点点头:“那好。拜拜。”
  放下手机,狐疑打量我:“怎么,听说过这个人?”
  我没吭声,心念急转:这个名字之前出现了两次,一个是九眼桥那个制作假证件那个女人的名片,一个是在排污管发现的铁牌,名片绝不能说,一说,我去招待所还有覃海安的事跟着就要全部牵扯出来,这里面太复杂,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不准想!”蔡姐拿起手机作势戳我脑袋:“眼睛骨碌骨碌的又准备蒙人是吗?”
  我拿定主意,赶紧辩解:“不是……我看看是哪个葛?”
  边说我边扭过头,桌板上赫然写着“葛元达”三个字。
  “就这个葛。”蔡姐用笔点了点。
  “是个男的吧。”我问。
  “是啊?”
  “感觉多少岁?”
  蔡姐皱眉想了想:“有五六十岁吧。”
  “太原的?”
  “公司是太原的,人不见得是,说的普通话。”蔡姐用笔戳了戳那三个字:“别老问我!怎么回事,你知道这个人?”
  “给你看个东西。”我手伸进裤兜,里头除了铁牌还有那个怪异的“八角小铁环”,我小心把铁牌扯出来,丢桌板上。


  “什么啊。”蔡姐皱起眉,小心拿起铁牌,看了一眼,忽然眼睛瞪大。
  “葛——元——达!”她念了一遍,猛抬起头:“什么东西!”
  我瞟了一眼周围,两个下铺坐了三个男的,在闲聊,还好都没注意我们。
  蔡姐也警惕看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怎么回事!”
  “我在排污管里头捡到的。”
  “就那个秘道?”
  “对。进去那根主管道。”我点点头:“当时管道壁有个裂缝,从里面掉出来的。”
  “有这么奇怪的事儿?”蔡姐死死盯着铁牌:“葛元达。对,就这三个字!这儿什么……第五监控室。”
  她抬起头:“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搞不懂。会不会是个类似工作牌的东西,这个葛元达在这个什么第五监控室上班?”
  蔡姐不置可否,盯着又念了两遍:“第五监控室。第五监控室。”
  看她一副惊疑表情,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就是那张名片蔡姐肯定没见过,说准确点,她只知道那个做假证件的女人,但肯定不知道名片上写了“葛元达”这个名字,这样看来,名片极有可能是于富江遗留下的,不管是故意还是不小心,而跟他住一起的那个云南人“黄脸”一定没有发现,不然他肯定会带走,或者焚烧毁灭。
  “哇,我怎么突然觉得好恐怖啊!”蔡姐奇怪笑了一下:“这个人怎么会突然联系上我?”
  “你觉得是同一个人?”
  “不知道。”她摇摇头:“不过,姓葛的本来就少,后面两个字居然还一模一样,这种几率——”
  “他找你做什么?”
  “他说他是什么太原市建第x工程公司,咨询一下冷凝器的价位。”蔡姐边说边翻过铁牌:“咦,这儿还有东西!”
  我知道她看到了那排数字,果然,蔡姐已经念出来:“T083020107。”
  “会不会是他的工号?”
  蔡姐点点头:“有可能。083……83?”
  她像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喂你说,这个083什么意思?”
  我一凛,之前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想了想,一下想到一个答案:“会不会是区号?成都区号就是083!”
  “0830!”蔡姐道:“好像是泸州的区号!”
  我一下兴奋起来:“对对对!如果真是个工牌,那肯定在泸州!泸州哪个单位!”
  “别激动。”蔡姐摇了摇笔:“我觉得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我没听懂。
  “如果这是个工牌,0830我想不会代表区号。”蔡姐道:“工牌我见多了,一般不会把所在地的区号写进去。”
  “也是。”这点我也知道:“那你说代表什么?”
  蔡姐想了想:“510102196707——”
  她没说完:“510代表什么?”
  我反应过来:“是不是身份证?510102代表四川成都。”
  “1967呢?”
  “代表这个人生在1967年。”我意识到一件事:“1967,这是不是你的身份证?”
  蔡姐不置可否:“好。那083,会不会是指1983年?”









  我一凛:“1983!你意思——”
  蔡姐摇摇笔,瞟了一眼周围:“小声点。有没有这个可能?”
  我赶紧点头:“有!那后面这个02是不是代表二月份?”
  “这个不好说。”
  “如果是的话那就联系起来了!”
  蔡姐还是不置可否,像想到什么,把铁牌翻过来,用笔点了点:“这五个字也有问题。”
  “第五监控室?”
  “对。假设这东西就是一个单位的工牌,那该单位至少有五个监控室是吧。”
  “是。”
  “什么单位会有这么多监控设备?”
  我想了想:“那种大型高档小区?”
  蔡姐摇摇头:“我现在住xx花园,在南门,有几十栋,物业的监控房间只有一间。”
  “那——火车站?或者,什么机房之类?”
  “也许吧。”蔡姐盯着铁牌,像感觉冷,伸手把衣领拉紧:“先不管其他,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给我,我怎么越想越恐怖。”
  “他说什么太原市建公司,是不是冒充的?”
  “这个不重要。”蔡姐用笔提起链条,眼里露出惧色:“都锈烂完了,不知道掉在管道里面多少年了……”
  “他肯定很多年前进去过!”
  “那,为什么这时候突然现身!”
  我咬咬牙:“你手机不是有他电话,干脆打过去!摸一下他底子。”
  蔡姐沉吟一阵,摇摇头:“这事先不忙。”
  说完抬头朝车厢两头观察了一下:“现在是那个人。先吃东西,吃完按计划来,我预感他就在车上,不会错。”

  明天继续
  继续
  计划拿定,蔡姐打开旅行包,里面有几盒方便面还有饼干面包之类,胡乱吃了一点,蔡姐看了看手表,说休息一下,现在都在吃饭上厕所,乱糟糟的不好找人,9点半准时行动。
  我早就困得不行,我的铺位是右边中铺,爬上去闭眼想睡,脑子里却有几个问题跳来跳去: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重大情况,这个神秘人物“葛元达”竟然主动现身了,如果跟名片还有铁牌上的是同一个人,那确实是一个毛骨悚然的事情,现在就两个问题,第一,他为何突然打给蔡姐,第二,为什么是“太原”?
  关于太原,为什么我一听到就马上警惕,原因就是那个一直在寻找于富江的老板就是太原的,这会不会是巧合?
  至于打给蔡姐,听刚才电话,全部是业务方面的交流,莫非是一种试探?或者,也是一个巧合,完全就是两个同名同姓的人?
  我摇摇头,不会这么巧,不管此人真实身份姓名,他能报出“葛元达”这个名头,一定有一个极度险恶的目的。
  我直想得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件事,一下惊醒:不对!我们马上要去找的那个人如果真是那个“黄脸”,于富江死亡肯定跟他有关,根据排污管发现的现场,极有可能是一起“凶杀事件”,我他没见过,还好,蔡姐见过此人,二人真的碰面她会不会有危险!
  我赶紧坐起来,只感觉阳光刺眼,似乎已经中午了,下面坐了四个人,都在吃东西,没看见蔡姐。
  我赶紧溜下床,鞋子也没穿,赶紧朝左右看,就看见右边过道蔡姐正走过来。
  我松口气,穿好鞋,看见隔壁车厢靠窗座位都空着,赶紧坐下,蔡姐已经过来,在我对面坐下,面无表情,额头上全是细密汗珠。
  “哪儿去了?”我低声问。
  “找了一圈。整个火车——”蔡姐说完摇摇头。
  “都找了?怎么不叫我!”
  “睡得跟死猪一样。对了,是不是戴红色帽子,狗屎黄皮夹克?”
  “是。”
  “全部找过。餐车,硬座软卧。没有。”
  我松口气:“那就不是他。要么,坐另外一趟车。”
  “有可能吧。”蔡姐看了看手表:“快一点了。先吃午饭,吃完再去看看。”
  “还看?”
  “嗯。说不定看漏了。”
  蔡姐说完起身,回到座位,我肚子没饿不想吃,烟瘾来了,说了声“去抽烟”,穿过过道,在7车厢跟8车厢连接处摸出烟来抽。
  这时火车驶入城区,广播里播报,说“广元站”到了,周围很快聚集了几名乘客,大包小包准备下车。
  我只感觉很轻松,抽了一半,走过来一名中年男乘警,浓眉大眼,看见我,目光警惕打量我一眼。
  我知道是因为我形象,左手包扎了不说,头上还捆了纱布,也无所谓,继续抽烟。
  “你下不下?”乘警严肃问。
  我摇摇头,转身走到洗手池位置,烟还有几口,准备抽完回去。
  乘警在铁门上操作几下,打量我一眼,径直过来:“你车票呢,拿来看看。”
  我知道我这副模样已经引起他怀疑,也懒得解释,慢吞吞摸出车牌,一不小心,一个重物掉出来,“咚”掉在在地板上。
  一看,正是那个“八角铁环”,赶紧捡起来,乘警接过车牌,仔细看了看,递给我:“不要堵住门。”
  说完径直离开,我几口抽完,回到位置,蔡姐却不在,估计泡方便面去了。
  右边下铺没人,我一屁股坐下,顺手拿起桌上饼干咬了几口,这时一个人慢吞吞左边过道过来,从我面前经过,手里捧了两盒“康师傅”方便面,似乎有意无意瞟了我一眼。
  我下意识看他一眼,看背影此人有60岁,穿一件老土的军绿色棉大衣,背有点驼,身材瘦小。
  我没管,继续吃,刚吃了几口,一个人慢吞吞又从右边过道过来,我无意瞟了一眼,正是刚才那个“驼背”。











  他手里还是两盒方便面,垒在一起,兀自冒热气,看他模样,寸头花白,一张小脸上一对“三角小眼”,表情皮笑肉不笑。
  我忽然起了警惕,此人却若无其事从我面前经过,慢吞吞朝“8号”车厢方向过去。
  我咬了几口饼干,愈发感觉不对,赶紧站起来朝那个方向张望,车已经停站了,车厢连接处有好几个人正上上下下,隐约看见那个“军大衣”驼背正进入8号车厢。
  我心头好奇,站起来就跟过去,很快到了连接处,刚才“被查票”就在这个位置。
  周围人很多,闹哄哄的有的在上车有的在打开水,朝对面车厢一看,也是个硬卧车厢,人满为患,没看见那人。
  我一时有些迟疑,摸出烟,一转身,一个人正蹲在右边车门角落,一身绿军大衣,一对“三角眼”正直勾勾看我,两盒方便面垒在他脚下地面,兀自冒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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