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字帖的有限性



     《常患贴》为魏晋时期钟繇所书,释文:弟常患常羸顿,遇寒进口物多少,新妇动止仰人。

       如果我有一份时间充裕的工作,在工作之外想做点什么,范围其实非常之多,而仅仅我发现可以从事的就有很多个方向。比如在读字帖的时候,常常只有字帖的字,而没有对字帖词句的具体解释,这方面我能找到的便只有启功先生有对个别字帖词句进行解释,让人知道这篇字帖除了书法以外其内容写了什么。如果有人有这样的兴致与志向,可以从事字帖的词句的翻译,不说把全部字帖翻译完,但就为一个人或者一个时期(比如三国时期截取一段时间)的字帖做词句翻译,那也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做完了人的一辈子也就停留住了。去做全部的要求可能是有通天的本领,就这样终其一生。
     由此想到一个人一生从事的范围终究是有限的,正如人的生命一样总是有限的,在细枝微末都不能做全做好的时候却想着拥有所有的本领,不知这样的想法是愚蠢还是愚蠢。始终没有见过谁拥有九转玲珑心,不能通透所有,这样的人存在于诸葛武侯这样的人设中。或者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有人的确拥有九转玲珑心,而人只有一个,一个躯壳只能限定于做特定的事,思想能够把握天地,天马行空,驰骋于万事万物,思想可以运筹万千面,却限制于躯壳的有限性故而看不到面面俱到之人。
      有人为国为民从一事而终其一生,有人留恋于尘世风霜而享其一世,有人郁郁寡欢而求其一身不可得而了却无痕。若谁都能找见自身命中注定的事,那岂不回到什么都没有的状态,一切顺其自然,也就没有了任何阡陌纵横的流动,像上帝之手给了地球第一推力,从此便运行不止。
       幻想有一天我把所有时代的字帖词句都
解释清楚了,我又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于自
己,唯有带着一个可以盖棺定论的结论趁机死去才不会空出多余的生命去思考些心烦意乱的问题?
     所有字帖,还加上所有时代的,想想是不可行的,比如我要知道这个字帖的词句,我就要知道谁写的,给这个人特定年代,有记载的钟繇便是明确的,不知道作者的,可以通过词句的风格判断这贴子的大概年代,如果有记载的作者是米级精度,那从风格判断字帖年代那就是千米级精度。万一,写这个字帖的人是模仿更远的古人写的呢,也就是今天的赝品过一千年后绝对是个赝品的道理,现在还可以有碳元素测定等等技术的支持可以判定年代,但也不能足够精确。
     这一切的一切用文化来解释,就无法反驳。个人来说我的目的是运用这篇字帖来进行临摹,练习书法,注重的是字的形体,最直观的理由是公元200多年的字和如今并没有什么区别,而要知道的是字是人用来表达思想的一种工具,是一种信息交流的手段,而不仅仅是一种工具和手段,文化文化,有文才有化。与其与其为今人解释过去,不如为后来的人多留一些疑惑,让有志于这方面的人继续寻着他们的疑惑逐渐探索。在有一个明确结果的时候,他们心中的疑惑也就解开了,仿佛人死后得到了天堂的初始,升华了他的灵魂,其实只是释放了他的压抑,对于疑惑的压抑。你总不能对吃大米饭这样明白的事还心存疑惑吧,疑惑的不同可以看出了某个人处的位置,是格局超大还是浑噩不知,在疑惑之上有追求,在疑惑之下有生活,我就敢想,是敢想处世精明和处事精明的人是世和事在他的疑惑之下,比如看着怀素的字帖就是好看你却看不懂。
      《常患贴》多誉之曰“霞舒云卷,神采俊逸”。是钟繇的霞舒云卷和神采俊逸,而不是字的神采俊逸,这一点在承认钟繇的有限性的时候就明白不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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