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暗黑时代——《两晋南北朝史》(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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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1灭王浚,并幽州
  河北石勒方面。
  公元314年正月,王子春带着王浚使者团回到了襄国。石勒见状,将自己最精锐的战士和最锋利的兵器全都藏了起来,只将老弱残兵和空虚的府库交给王浚的使者团观看。
  与此同时,石勒谦卑地向北扣头,这才接过了王浚给石勒信件。他还对着王浚赏赐给他的装饰品叩拜道:“臣下不能见到陛下,这真是一生的憾事。既然如此,那我就将这个装饰品当做陛下,每天都会早晚叩拜。”
  一边扣头还一边痛哭,充分地显示出自己想要面见王浚的迫切心情。
  石勒这演技简直杠杠的,王浚的使者团见石勒实在是太过可怜,便代王浚答应了石勒的请求,让他在3月的时候亲自到幽州拜见王浚。
  直到将使者团送走,石勒这才一把拉过王子春道:“现在的幽州是个什么情况?之前我一直都是听说,从来没能亲眼看看,你快给我说说。”
  王子春:“幽州去年发大水,百姓无粮可用。当时王浚囤积了一百多万的粮食,却一粒都不分给灾民。再加上王浚的刑法苛刻残酷,赋税征发又越发频繁,所以忠臣贤士都离他而去,狄、戎以及幽州的百姓也都对他失去了信任。现在整个幽州,哪怕是七八岁的孩子都知道王浚必亡,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罢了,还妄想着做皇帝,甚至认为汉高祖和魏武帝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真真儿病得不轻。”
  “哈哈哈哈哈!”
  话毕,石勒、王子春相视大笑,更加确定了袭击王浚的军事行动。可当时间到了2月之时,事情却发生了异变。
  本月的某一天,石勒早已经将所要率领的兵马准备完毕,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他却迟迟不肯往幽州而去。张宾看出了石勒的顾虑,因此找到石勒笑道:“军队整装待发已经一天了,将军莫非是害怕攻击幽州的时候大本营被刘琨和那些拓跋鲜卑人所夺?”
  石勒叹息一声道:“是呀,我就是害怕这个所以到现在都不敢出兵,右侯你看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张宾不屑地冷笑道:“将军太看得起敌人了。刘琨,不过一鼠辈尔,才智、胆略、能力有哪一样比得上将军?将军您即使远征,我料这鼠辈也绝对不敢妄动。再者说,凭将军之神威,士兵之精悍,往返幽州也不过二十余天。算上他们集结士兵,商议进攻方略,等进入冀州的时候您也早就回来了,还怕什么?如果这样将军还是无法安心的话,我这还有一法,可保将军万事无忧。”
  石勒:“哦?右侯请说。”
  张宾:“刘琨、王浚,虽然名义上同为晋臣,可形如仇敌,不过是都以将军为敌,暂时合作罢了。如果将军给刘琨去信,并送上人质求和,刘琨一定会因为我们的顺服而高兴,便会对王浚的灭亡拍手称快,最终不会为了救援王浚而袭击我们。将军,用兵至理在神速、果断,还请将军不要再有任何迟疑!”
  话毕,石勒长叹一声道:“我所害怕的都已经被右侯所斩断,还有什么可迟疑的呢?”
  话毕,石勒立即率精锐骑兵往北疾奔。与此同时,又派亲信为使者拿着信件至刘琨处陈述自己的罪状,请求以讨伐王浚来报效刘琨。
  刘琨这蠢货见信大喜过望,乃向各州郡传布檄文,称:“这一段时间,在我和拓跋猗卢的共同努力下,石勒终于走投无路,请求用攻克幽州来向我赎罪。我已经答应,所以从此刻开始,河北即将尽入我大晋版图。现在,我就将和拓跋猗卢联合在一起共同进击平阳,彻底消灭伪皇帝刘聪,进而统一北方。这实在是上天眷顾,重兴我大晋的绝佳时机啊。还请四方诸侯共同起兵,一起匡扶我大晋荣耀。”
  恩,说得真是好听,真是宏伟壮观,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大嘴巴子就呼到了刘琨的脸上。
  公元314年正月,石勒的军队到达易水,王浚的都护孙纬见石勒行军的气势有些不对,遂遣使往蓟城,请求率军阻击石勒。
  王浚的将领们也都劝谏王浚道:“胡人贪婪而不讲信用是出了名的,所以此次行动一定有诡计,还请将军下令攻打石勒,不要让他再这样肆无忌惮地前进了。”
  王浚却发怒道:“说的什么话!石公之所以往蓟城而来,正是要臣服拥戴我,怎么可能还有二心?!从现在开始,如果有人再敢离间我和石公的关系,杀!”
  这之后,大家都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在内心忐忑而已。
  两天以后,石勒在初三早晨抵达蓟城外郊,王浚则在城中设国宴招待。可石勒怀疑城中可能存在伏兵,便没有率先进城,而是驱赶了几千头牛羊率先进城,美名其曰献上礼物,实际上却是利用这些牛羊将蓟城的街道堵住,以防被王浚所阴。
  看着数千头牛羊进入蓟城,将各个街道全部堵住,王浚这时候才心生忐忑,坐立不安,可依然相信石勒会臣服他,没有对其设防。
  大概一个时辰后,见所有的牛羊都已经进入蓟城,石勒这才挥兵入城。
  进入蓟城以后,石勒并没有下马,而是率骑兵直往城府疾进,其意图已经不要太明显。王浚身边的官员见此,皆请王浚赶紧下令防御石勒,毕竟此时的蓟城还有精锐士兵一万,正规军和后备兵更是不计其数。可让众人懵13的是,王浚直到这时候都不相信石勒会对他动武。非但如此,这货还在石勒进入城府之时出堂迎接。别说那些大臣了,就是石勒都懵了。
  可见王浚一脸真诚以后,石勒在马上哈哈大笑,然后当即命左右将王浚绑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王浚才真正的知道,原来自己被石勒给骗了,于是痛声骂道:“石勒!你这胡奴!竟然敢如此对待你爹我(胡奴调乃父),这天下难道还有比你更凶恶叛逆的人吗!”
  “哈哈哈哈”
  石勒大笑,然后用手拍打着王浚的脸,极近羞辱的道:“你王浚的地位高于晋朝所有的大臣,掌握着强大的军队却看着朝廷倾覆而不去救援,还想自己成为天子,这难道不是凶恶叛逆吗?你残杀忠臣,任用奸诈小人残酷地对待百姓,祸害遍及整个燕土,闹得众叛亲离,这难道不是全燕之罪人吗?我石勒何许人也,手中力量何其强大,怎么会投靠你王浚这个狗东西,你做事不经大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这难道不是猪狗一般的蠢货吗?就你这样一个无才无德无智商的狗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配吗?啊?哈哈哈哈哈!!!!”
  王浚:“你,你!”
  石勒:“来人呀!”
  众人:“在!”
  石勒:“将这蠢猪给我押回襄国,在闹市处死他!”
  “诺!”
  就这样,王浚好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走了。途中,不愿受辱的王浚曾成功跳河,可却被士兵们硬生生地拖了出来,最终拉到襄国的菜市场斩了首。
  这个蠢货,也算是死有应得——活该了。
  再看石勒。
  押走王浚以后,石勒直接将王浚手下的一万亲兵全部斩杀(先缴械,后袭杀),然后进入蓟城城府,端坐大殿正中。
  时,幽州之兵全部投降了石勒,王浚的将军大臣们也争相到石勒门前请罪,馈赠贿赂石勒的官员简直随处可见,只有尚书裴宪、从事中郎荀绰这两个清廉的官员始终没有来拜见石勒。
  石勒因此派人将这两个人招过来斥责道:“王浚残暴凶恶,我诛杀他以后大家都来庆贺,可你们二人偏偏执迷不悟,难道就不怕我将你们的头砍下来吗?!”
  面对着面目狰狞的石勒,二人并没有惧怕,而是很平淡地道:“我们几代为晋朝做官,所有的荣耀和俸禄都是晋朝给的,怎么可能会背叛呢?王浚虽然凶暴粗鲁,但仍然是晋朝的藩属大臣,所以我们跟随他,不敢,也不能有二心,他现在是没有称帝,如果称帝的话,你以为我们还会跟随他吗?您如果也像其他的胡人一样只知道用残暴的刑法杀人,那我二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不必多言了,请让我二人赴死!”
  话毕,二人转身便奔赴刑场,没皱一下眉头。
  石勒见状,赶紧请回这两个有骨气的官员,又是道歉又是劝慰,终于是以客卿之礼将二人留在了自己的帐下。
  这之后,石勒查抄了王浚的财产,并探查清点了所有蓟城官员的财产。石勒发现,几乎蓟城所有的官员,他们的财产和收入都不成正比,那些和王浚关系亲近的人更是拥有着巨额财产,只有裴宪和荀绰家中仅有几百套书,和十几斛柴米油盐罢了。
  石勒杀掉了那些拥有巨额财产的官员。至于其他的官员,则贬的贬,罚的罚,基本上没有担任要职的,除了裴宪和荀绰。石勒分别封二人为从事中郎、参军,并当着众人道:“我并没有因为取得幽州而多么高兴,反倒是因为得到了这两个忠诚的人才而感到高兴。”
  石勒在蓟城停留了两天,烧掉了王浚繁华的宫殿,安排了州刺史和各个郡县的长官以后便撤回襄国,并向汉主刘聪汇报了这次成功夺取幽州的经过。
  刘聪谈不上什么欣喜,因为石勒他早就控制不住了,所以当即封石勒为陕东大督、骠骑大将军、东单于,并增封石勒十二个郡的封地。只要不和石勒交恶就行了。
  至此,石勒已拥有幽、冀全部土地,青州部分土地(其他州的散地略过),真正的成为了一方巨鳄。而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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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2过渡
  刘聪方面。
  公元314年正月初七,有流星坠入平阳以北,坠下来的陨石长30步,宽27步,变得极其恶心,就好像一团大肉瘤一样。
  汉主刘聪恶之,乃询问群臣上天的寓意。
  有的大臣认为,这是上天在警告刘聪,告诉他汉国即将亡国,因为刘聪后宫的嫔妃实在太多,汉国有好大一部分的花销都花在后宫的缘故。
  刘聪却满不在乎地道:“天象日月自有其运转的道理,这是不可改变的,和人有什么关系?”
  基于此想法,刘聪并没有削减后宫。
  本月19日,汉国皇后刘氏去世。
  刘氏,贤惠明达,是历朝历代皇后学习的榜样。她在后宫中带头节省,治理后宫德行,甚至劝谏刘聪改掉恶习,但却从不干政,所以这些年刘聪虽然不断纳妃,但后宫却始终能井井有条,嫔妃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刘氏死后,刘聪再无顾忌,大把大把的银子都花在后宫的嫔妃身上,致使国库捉襟见肘。那些嫔妃呢?一个个为了争宠也各种手段齐出,完全不要所谓的脸面,所以后宫失去了秩序,甚至开始渗透到了朝野之中。
  20日,刘聪开始大规模人事变动。
  他设置了丞相等七公;
  设置了辅汉十六大将军,让他的儿子们分别担任(说白了就是自己的禁卫军),且每人配有精锐骑兵两千;
  又设置了左、右司隶,各管辖二十万户居民,每万户设一内史主管万户内之事物;
  又设置单于左右辅,分别统领胡、羯、鲜卑、氐、羌、乌桓等六类十万部落,并且每一万帐落(一帐落就相当于汉人的一户)都会设置一个都尉;
  同时,刘聪还设置了左、右选曹尚书,主要负责选举事务。
  这之后,刘聪大封刘粲,任其为丞相、大将军、录尚书事,封晋王,让其军政大权一把抓。可以说,现在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刘聪是打算让刘粲来继承自己的位置了。
  5月,不甘心的刘聪再起刀兵,命刘曜再次率兵往长安攻之。
  6月,刘曜主力大军抵达渭汭(陕西潼关北),遂命赵染为前部,率前锋军屯驻于新丰,准备对长安发动攻击。
  晋愍帝见状,立即分兵两路,让索綝率一部主动迎击赵染,先拔他一个头筹。
  与此同时,晋愍帝又遣麴允率一部驻扎冯翊地区,准备占据有利地形迎击刘曜之主力大军。
  赵染、索綝方面。
  当时,赵染见索綝所率之兵并没有自己多,索綝之名亦不比自己大,便心生轻视。其长史鲁徽见状赶紧劝谏道:“将军,我方兵多,晋方兵少,可为什么之前能屡屡战胜我们的军队呢?因为他们有皇帝坐镇于长安。那些士兵们为了保住皇帝的性命,无不舍生忘死,奋勇杀敌。所以,他们的战斗力实际上并不比我们低。而我们的将军呢?往往因为兵力上的优势便轻敌冒进,亦或者丧失警惕,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比我们弱小的晋军所击败。因此,将军万不可冒进,不能对晋军有丁点儿的轻敌,只有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进军,那才可保……”
  “哈哈哈哈哈!”
  未等鲁徽说完,赵染便猖狂大笑,进而打断道:“司马模当年身为天下的诸侯王,实力之强劲一时无二,可就是那样,我在大将军(刘粲)麾下也如摧枯立朽一般将他击败。索綝这个无名之辈,他难道要比司马模还强?他难道还能弄断我的钢刀不成!”
  话毕,不待鲁徽说话,这急于证明自己的蠢货只带数百名骑兵便杀上去了。
  结果,赵染兵败而还,要不是因为全是骑兵的缘故,这货很可能便被晋军俘虏了。
  在回营的路上,赵染懊悔地和手下道:“我不听鲁徽之言致使大败,还有什么脸去见他呢?”
  手下:“将军的意思是?”
  赵染:“不如杀了他,这样就见不到了。”
  “……”。
  回营之后,赵染根本不见鲁徽,直接便命刽子手将其押赴刑场行刑。死前,鲁徽怒声痛骂:“赵染你愚蠢刚愎以致失败,现在非但不自我反省,反倒要杀掉才能超过你的人,天地可鉴,我敢肯定,你的结果一定比我更加悲惨!”
  8月,刘曜亲率赵染等将,共数万主力大军直扑长安,在冯翊地区和麴允的部队激战。结果,麴允不敌刘曜,被打得狼狈而逃。
  刘曜认为晋军经此大败以后短时间内不会再行攻击,于是命令全军休整。
  唉~~~,刘曜这蠢货,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了,被偷袭而导致全线崩盘也有两次了,怎么还改不了轻敌这个毛病呢?
  果然,当天夜里,麴允突然杀了回来,并袭击了汉军的右营,将右营一把大火全都烧光了。
  当时,汉军的钱粮有一半都在右营,所以人,没死多少。粮,全烧光了。
  刘曜血招没有,只能率军撤退。
  哦对了,有一件事忘了说,当时赵染也在右营之中,见大火以后慌忙出逃,结果刚刚跑出营帐就被一支流矢射死了,果然不得好死。
  其他方面。
  公元314年正月,晋愍帝封凉州张轨为太尉、凉州牧、平西公;
  任幽州王浚为大司马,幽、冀两州大督(当时石勒刚刚从襄国出发,还未灭掉王浚);
  任豫州荀组则为司空、尚书左仆射兼司隶校尉、行留台事;
  任并州刘琨为大将军、并州大督。
  从此举可以看得出来,晋愍帝现在完全是在疯狂的讨好这些地方军阀,可真正想帮助晋室的又有几个人呢?只能说,现在的晋室只是苟延残喘,等待灭亡而已。
  公元314年5月,太尉、凉州牧张轨去世,其子张寔继承其位,朝廷则顺水推舟,封其为凉州刺史、平西公、凉州大督。
  11月,汉主刘聪晋升晋王刘粲为相国、大单于,辅助自己总统文武百官。
  刘粲,是刘聪的长子,也是刘聪一众儿子中能力最为高超的存在。他文武双全,礼贤下士,不管对待任何人都能彬彬有礼,所以得到满朝文武的拥戴,大家也都希望刘粲能成为储君,继承汉国的事业。可让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刘粲当了相国以后,开始变得骄纵奢侈、独断专行。他疏远贤人而亲信小人,任人不看贤能只看亲疏,所以遭到了国人的痛恨。
  江东方面。
  各位还记得之前的周玘吗?就是阴谋叛乱结果被提前知晓活活气死的那位。还记得当初他死的时候是怎么和自己的儿子周勰说的了吗?没错,就是让周勰给他报仇。
  公元314年11月,周勰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乃利用周氏在江东的威望起兵造反。一时间,江南豪杰纷纷归附,很多名门望族也起兵响应,声威无二。可最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反叛被分分钟平定。司马睿想要江东民心,所以没动周勰,还封了他临淮太守之职(这以后周勰再没反叛,一直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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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3悍将陶侃(上)
  杂事说完,再说占据湘州的杜弢。
  公元315年2月,在司马睿的授意下,王敦遣陶侃、甘卓等出大军讨伐杜弢。
  本次,陶侃和甘卓的攻势极其猛烈,只旬月之间便行攻击数十次之多,简直像不要命一般。杜弢抵挡不住,官兵大多战死,只能遣使向司马睿投降。
  可这两年杜弢给司马睿找了多少麻烦?如果不是他,襄阳也不能丢!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损失不了这么多的士兵。最重要的是,这种城下之盟最容易背叛。如果以后杜弢再反叛的话怎么办?还要劳民伤财的重新征讨?司马睿可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防着他,所以当即拒绝了杜弢的投降请求,反倒是让前线的士兵加紧攻击节奏。杜弢无奈,只能致信于颇有交情的南平太守应詹(应詹,字思远,今河南项城人,文A武B,他忠心卫国,两袖清风,凡治理之地,皆富有且民安,乃楷模级地方行政长官)曰:“我本书生,无意争夺天下,只为活着而到荆、湘之地,可受尽欺压几乎身死,这才聚众以求活路,可实际上根本没有半点儿野心。我是什么样的人,兄长您是知道的。现在,我请求您为我向琅邪王求情,只要能停止对我的进攻,我必为琅邪王马首是瞻,向北平定中原,向西攻伐李雄,我杜弢不会有半点儿犹豫!”
  收到信后,应詹觉得甚有道理,因为凭他对杜弢的了解,这小子一旦投降了别人是不太可能背叛的,于是便致信司马睿道:“杜弢我认识,他本是益州的一个秀才,为人谦和,拥有很好的名声,而且没什么野心。之所以现在割据一方,完全是因为被同乡流民所逼迫导致的。现在他走投无路,想要投降,我想心还是诚的。因此,我们应当派使者接受他的投降,使得江、湘地区得以安定。”
  司马睿对于应詹还是非常信任的,再加上他也觉得应詹的说法有些道理,便遣使往长沙接受了杜弢的投降。可让司马睿和杜弢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敦竟然不从司马睿之命,依然命陶侃和甘卓狂攻长沙。
  (注:史书言王敦信不过杜弢,觉得他早晚必反,不灭杜弢誓不罢休,所以宁可抗拒司马睿的命令也一定要灭掉杜弢。可我却认为这件事后边应该有司马睿的影子,王敦不过是一个背锅人罢了)
  杜弢因此大怒,杀使者后再次宣布独立,于是双方再次战到一起。
  公元315年8月,长沙城中的粮食即将告竭,杜弢再无其他办法,只能命王贡(路人)带主力大军出城和晋军决战。
  时,陶侃正在营寨之中,见王贡上前挑战,乃于哨楼之上高声道:“杜弢本为益州小吏,因盗用库钱而被免官。后父死而不奔丧,实为狗徒也!卿本佳人,何为随之!难道还想和这个狗徒白头偕老不成!劝你早早投降,也可以谋一个出路,富贵一生。”
  最开始,王贡的态度极其傲慢,甚至将脚横在马的上面。可当陶侃吼完之后,他却慢慢地将脚放了下来。通过这一细节,陶侃断定王贡有投降之心,遂秘密遣使往王贡处,向他保证投降之后可以富贵一生。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调侃还将自己的头发削了下来交给王贡。
  皮肤毛发受之父母,在古代,将自己的头发交给别人,那绝对比指着天发誓还要让人信服。因此,王贡率部投降。
  而杜弢剩下的军队听说主力部队已经全都投降了陶侃,便也四散奔逃,再没人跟着杜弢卖命。杜弢无法,只能弃城而逃,可却在逃亡的路上魂归西去(死因不明,不过无非两个,一是抑郁而死,二是被叛变的随从所杀)。
  时,杜弢的全部军队皆在长沙,长沙被攻破的同时也代表着湘州再无抵抗之力,而杜弢的死更使得整个湘州指挥系统失灵,所以陶侃、甘卓毫不费力便平定了整个湘州。
  至是,司马睿之版图已有湘州全部、江州全部、广州大部、扬州大部、徐州大部、兖州小部、豫州小部、荆州小部,整体实力冠绝天下。而王敦也因为夺下湘州而被提升为镇东大将军,加授江、扬、荆、湘、交、广六州大督兼江州刺史。
  可以说,这时候王敦手中的权利已经不次于司马睿了,所以王敦从此骄纵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
  再说荆州刺史陶侃。
  平定湘州以后,陶侃兵不卸甲、马不停蹄,继续往北攻击杜曾,并势如破竹,连克江陵等诸多荆州重地,甚至杜曾也差点儿被陶侃生擒。
  如果继续按照这个套路进行下去的话,荆州亦早晚被陶侃所克。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异变就在此时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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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悍将陶侃(下)
  当时,有一个小白脸叫钱凤,是王敦的心腹佞臣,他嫉妒陶侃的盖世大功,便一天到晚在王敦面前诋毁陶侃,说陶侃要取其位而代之。
  最开始,王敦还是比较犹豫的,可架不住钱凤一天到晚在身边忽悠,所以慢慢对陶侃产生了怀疑,对他在物资上的支持亦直线下滑。
  陶侃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汉,王敦又是陶侃的伯乐、恩人!所以陶侃听说这件事以后没有半点儿反意,反倒要只身前往王敦处向他解释,表忠心。当时,陶侃手下的人都劝陶侃不要去,不然就出不来了,因为这时候的陶侃已经能对王敦形成威胁。可陶侃不听,依然要去拜访王敦。结果,陶侃果然被王敦扣住,并私自降其为广州刺史,另派自己的堂弟王廙为新任荆州刺史。
  立了盖世奇功,但结果竟然被降职,陶侃手下那些将领们没有一个服气的,再加上王廙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这些将领就更不服气了。于是,一个叫郑攀的将领投降了杜曾,并率麾下三千部众迎击王廙。
  王廙虽然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但因为能力太过辣鸡,所以被郑攀所败,只能退往江安县(所谓江安即三国时之公安,地点在今湖北公安境内)。
  这之后,王廙多次出兵攻击杜曾,但都被杜曾击败,无一胜绩,双方遂成大对峙之局。
  王敦因此大怒,认为郑攀是接受了陶侃暗中的授意才会反叛,因此命人将陶侃押了出来,身披铠甲,手持长矛要杀了陶侃。陶侃呢?没有半点儿惧色,只是微笑着对王敦道:“我的一切都是大人给的,我的命也是因为大人才能持续到现在。如今,大人不信任我了,想要收回,我自然要还给大人,大人请吧。”
  这话一说,王敦直接愣在了当场,一时间竟下不去手了。为什么?因为陶侃表情真挚,不像骗人的样子。陶侃重情重义的名声更是传遍四海。这么一个人,他有可能背叛自己的恩人吗?
  基于此,王敦陷入了犹豫之中,最后还是觉得陶侃不会背叛自己,便将他放回去。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因为自己已经表现出要杀他的样子,和其彻底地撕破了脸面,如今不杀,以后也必成自己的心腹大患,于是又将他押了过来想要杀之,可再见到陶侃以后,王敦又犹豫了。因为江东似陶侃这样的悍将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如果以后自己遇到了不可力抗的强敌怎么办,到时候不是还需要陶侃这样的将领为自己带兵打仗吗?想到这,王敦又将陶侃放了回去。可想了一会又觉得不对劲儿……。
  总之,王敦押送陶侃来来回回一共四次,每一次都下不了决心。最后,到第五次的时候,没等王敦说话,陶侃先急眼了,他对着王敦严肃道:“欲成大事必善决断,如大人您这样处事犹豫还如何成就大事?!所以,不要再考虑了,士行这条命本来就是您的!”
  话毕,陶侃站了起来,直接便往刑场而去!王敦呢?一时呆立当场,不用说,这货又犹豫了。其参军梅陶、长史陈颁见状赶紧对王敦道:“大将军!周访和陶侃都是您的左右手,掌握重兵,且二人是姻亲关系,如果您杀了陶侃,周访必反!再者,陶侃对大将军忠心耿耿,这么长时间您也应该看出来了,不如就让他上广州去吧,他是一定不会反对大将军的。”
  到此,王敦才算是彻底了却了杀陶侃之心,并设大宴为陶侃饯行,然后升陶侃之子陶瞻为参军,长留军中(实际上就是将他留在军中充当人质)。
  当时,广州名义上虽然是司马睿的地盘,但实际上却被一个叫王机的人所操控。王机是个废物,打仗打仗不行,治理地方又闹得民怨沸腾,所以陶侃根本不鸟王机,直接便要进入广州。
  那天,陶侃的心腹们都劝陶侃,让他仔细观察形势以后再进入广州,可陶侃轻视王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大大方方便往州府而去。王机见状,遂命手下一叫杜弘的率队假意投降,实际上却是要在陶侃受降之时将其一举击杀。
  可这一切都被陶侃看穿了。陶侃虽然轻视王机,但却知道这家伙绝对不会向自己投降,所以杜弘那边一来,陶侃便知道此为诈降,遂将计就计,在即将受降时突然率突骑冲进了杜弘的大营之中,并在一片混乱之下挑死了杜弘。
  并了杜弘的军队以后,陶侃势如破竹,连连攻下广州多地,士兵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王机见陶侃英勇无敌,手下无人可以抗衡,便想要再次向陶侃投降。
  可这一次,陶侃不接受了,并放言要将王机扒光了串成人串。
  王机吓尿了,竟抛弃了广州,仓皇往交州而逃。可最终,王机不知怎么的死在了路上,于是广州其余各县皆陷入了恐慌之中。陶侃的部将们见大势正好,便皆劝陶侃一举平定广州,可陶侃却笑着道:“王机不得人心,广州没有名将,我的威名也已经打了出去,所以根本不需要再动刀兵,只需要一纸劝降书便可轻松搞定。”
  于是,陶侃广散劝降之书,广州竟真的无一地敢于抵抗,陶侃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拿下整个广州。
  陶侃的行政能力亦是极强,到达广州没多长时间便连连改革,将广州治理得井井有条,最后甚至做到了无事可做的最高境界。
  无事可做怎么办呢?陶侃就每天早晨将一百块转头搬到屋外,在黄昏的时候再搬回来,每天来来往往风雨无阻。他手下的将领们都非常奇怪陶侃的做法,所以问起为何,陶侃回答道:“如今天下大乱,晋室崩坏,而江东却格外强大,所以早晚会收复中原,做重新统一天下之举,到那时,我便有了用武之地,所以我要每天保持最佳的状态,绝不能懈怠!”
  那么陶侃真的还会有用武之地吗?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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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4汉国那点破事儿
  汉国方面。
  公元315年3月,汉主刘聪大赦天下,改年号建元,举国同庆。
  可就在这欢天喜地之时,平阳东宫却突然天降血雨,太第刘乂恶之,乃问太傅崔玮、太保许遐缘由。二人和刘乂说:“皇上过去之所以让殿下您担任太弟,不过是想安定人心罢了,实际上根本没有让殿下继位的心思。如今,晋王担任相国,其仪仗之威严端庄早已超过了东宫的规模,军国大事也没有他不参与的。另外,其他的亲王们也都安置了数千禁卫,力量强大。综上而述,殿下没有半点儿继承皇位的可能。非但如此,您还会有随时被杀死的风险,不如尽快商议对策,来应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刘乂:“你们的意思是?”
  崔玮:“现在宫中有禁卫五千,晋王轻佻,时常轻装外出,一个刺客便可以轻易解决。大将军刘敷也是一个德行,没有一天能常驻军营。所以,我们只需要手持殿下的诏令,在刘敷不在军营之时夺其兵权,殿下便可拥有数万精锐!到时,所有的亲王都可以轻易解决,殿下只等着上位为皇便好!”
  刘乂:“这,这,可是刘曜呢?他的兵力可是超过了刘敷的,并且勇猛善战,手下各个都是精锐,我们如何他的对手?”
  许遐:“殿下不必担心大司马。大司马表面上和皇帝虽然和善,但背地里两个人却相互防范,谁都信不过谁,一旦殿下您动手,那大司马最大的隐患就会被消除。所以,他非但不会攻击你,甚至有可能在关键的时候拉您一把!所以,殿下不要再犹豫了,动手吧!”
  崔玮和许遐虽然说得激情澎湃,可刘乂很明显不相信这二人的计划能成功,所以没有采纳,只说自己再考虑考虑。可三个人都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他们商量“大事”之后,一个黑影悄悄地离开了窗边。
  次日,东宫舍人荀裕将三人的对话上报给了刘聪,刘聪当即诛杀崔玮、许遐满门,并将刘乂囚禁了起来,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
  刘乂知道,如果这时候再守着自己的储君之位不放,那自己便必死无疑。因此,他给刘聪写了 ,请弃储君之位,为一庶民,只求放过自己一条性命。可看守他的守卫收了信后根本不给上报,所以刘聪根本没机会收到刘乂的心意,这也就注定了刘乂的悲惨命运。不过这是后话,我们以后再说。
  同月,一个叫靳准的中护军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靳月光、靳月华献给了汉主刘聪。史载此二女风华绝代,美得那叫一塌糊涂,和刘贵妃并称为后宫三大美人,刘聪非常喜欢她们三人,便将她们并封为皇后,使得汉国史无前例地出现了“三皇后”的囧态。
  一名叫陈元达的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向刘聪力谏道:“我大汉之所以为大汉,为的就是天下人心,为的就是汉家文化。自有史以来,从未听说有一个朝代出现三皇后同时册立的情况。别说是汉家,就是我们匈奴祖先也只有一个阏氏!而如今,陛下您这么做了,您这难道是要背弃先皇的遗命,让世人认为我们汉朝是野蛮人所建立的国家吗?如此,还有谁会遵从我们汉朝,还有谁会认为我们是汉朝!”
  话毕,刘聪大怒,当即便想将陈元达弄死,可又怕惹得众怒,便将其贬为右光禄大夫,降其职权。
  实际上,汉国的忠臣还是不少的,可像陈元达这样又忠心又敢于直谏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所以陈元达那边一被降职,一众文武大臣便全都找到了刘聪,请求将自己的职权分给陈元达。刘聪在万般无奈之下,这才立陈元达为御史大夫,仪同三司。
  可以说,这一次陈元达非但没有降职,还因此升了职。不过这还远远没有结束,陈元达要的并不是自己的官做得多大,而是汉国是否能够强大。最开始的时候,刘聪非常非常喜欢靳月光和靳月华,几乎天天晚上都泡在她们的被窝里,可刘聪后宫中的妃子实在太多,所以玩儿两天他就玩儿腻了,进而去宠幸了其他的妃子。
  那靳月光是一头女中饿狼,欲望高得无穷无尽,每日每夜都需要有人来“安抚”,有人来陪,忍不住那空虚与寂寞,便和宫中禁卫勾搭在一起,日日焐被窝。
  靳月光做得虽然保密,但却被一直盯着“三皇后”的陈元达所发现,于是将此事捅到了朝廷(真是彪啊),逼着刘聪废掉靳月光。刘聪无奈,这才废了靳月光,让“三皇后”变成了“两皇后”。
  当时,此事闹得人尽皆知,靳月光也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口中的浪蹄子,几乎每个人看到靳月光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靳月光羞愤难当,因此含恨自杀。
  同时,刘聪被戴绿帽子这档子事儿也因为陈元达的关系闹得人尽皆知,所以刘聪非常愤怒,每次看陈元达都满怀着恨意、杀意。不过这一次,刘聪只是把恨意埋藏在心中,并没有动陈元达。
  人们常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同月,汉国大司马刘曜兵出上党,大败刘琨之军。可就在刘曜打算一鼓作气,彻底消灭刘琨而报前仇之时,刘聪却致信于刘曜道:“刘琨,宵小而已,不过仗着拓跋鲜卑兴风作浪。攻之,有鲜卑援助,守之,毫无威胁(因为拓跋猗卢只管帮刘琨防守而少助其攻),只有长安才是我之大患(因晋愍帝乃皇室血脉,所以号召力是刘琨的N倍,确实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现在应该把攻击重点放在长安方面,长安灭,朕心始安。”

  
  103
  2.25此时汉国(图:匈奴刘粲破洛阳长安作战经过图)
  公元315年9月,大司马刘曜率军齐攻北地(陕西耀县东南)、冯翊等郡,意图夺下关中诸地,进而彻底孤立长安,让长安无粮可食。
  晋愍帝闻讯,立即封麴允为大都督兼骠骑将军率军御之,并以索綝为尚书仆射,都督长安之防务,以免有宵小趁机搞事情。
  10月,刘曜攻陷冯翊,转而北上专攻上郡,意图完全断去长安以北之驰援。麴允见状,立即率军自黄白城进军零武以御之。可因为双方兵力差距太过庞大,所以麴允不敢进攻,只能像以前一样占据险要,伺机而动。
  已经吃过两次亏的刘曜这一次算是长记性了,他不再轻敌,而是命全军从早到晚的红色警戒,所以麴允没有半点儿机会,只能干看着着急。
  见北方战线败讯频传,晋愍帝大为惊恐,遂频频遣使往右丞相、秦州大督、南阳王司马保处,请求他派兵驰援。当时,司马保的手下都对他说:“被蝮蛇咬了手,壮士便要有断腕的觉悟。如今胡人气盛,实在难以抵挡,不如截断陇地的道路来观察事态的发展,以此寻觅战机。”
  这话说得隐晦,但意思却是非常明白了,就是要放弃关中,放弃天子,放弃晋朝而自立为一方军阀。而司马保呢?也存在这方面的心思,所以开始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可就在这时,从事中郎裴诜却站出来对那些人痛声道:“简直谬论!关中如果失陷,我们秦州可还有屏障?天子被生擒,晋室可还有复兴的希望?壮士被咬了手可以切断,可现在的情况哪里是咬了手?毒蛇已经将我们的头都咬住了!你们还能把头也割下去吗?!”
  话毕,全场寂静,再无人多言,司马保这才装模作样地“慢慢”集结士兵,实则延迟以观变。
  不仅如此,司马保还秘密遣使往长安,表达了自己效忠的意愿,并话里话外暗示长安的官员,希望他们能将晋愍帝接到秦州来。
  当时,刘曜已经步步紧逼,麴允实在要扛不住了,便希望迁都往秦州投靠司马保。可索綝知道,一旦迁往秦州,自己第一辅政大臣的位置必定不保,于是死活不愿,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道:“司马保是有私心的,一旦将陛下迁到秦州,他必定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就因为这句话,满朝无人再敢多言,晋愍帝也没有动。
  此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秦州,司马保闻言大怒,竟直接停止了正在集结的士兵,并且从此不再支援长安。
  至此,长安以西的地区再没有一个军阀给长安进贡,长安以北又全被汉军所占,所以长安无粮,文武百官们只能靠着采集的野果子充饥。长安,这个西汉时候的第一坚城,它还能坚挺多长时间呢?我们拭目以待吧。
  时间:公元316年正月。
  地点:汉国都城平阳。
  人们常说,一个男人不管多么优秀都改变不了一个女人的本质,但一个女人却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男人,不管是好是坏。
  这句话我在小时候是绝对不信的,但自从研究历史后,我逐渐的相信了,因为这种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
  曾经,刘聪虽然沉迷于后宫,却也能保持理智。曾经,刘聪虽然讨厌那些敢于直谏的臣子,但也对他们委以重任,极少任用小人,这都是因为他有一个贤明的女人在身边。可这一切,在皇后刘氏去世以后就全都变了。
  现在,刘聪远离忠臣,宠幸小人,将中常侍王沈、宣怀、中宫仆射郭猗等小人委以重任。
  现在,刘聪天天泡在后宫宣淫玩乐,有时连睡三天不醒,有时一百多天不出后宫。对于政事全然不理,都交给晋王、相国刘粲和那些小人来打理。只有在大战略决策,或者判定大臣生、死、升、降这种大事的时候他才会管上一管。而哪怕是这些事情,王沈等人都多数不行上报而自行裁决。所以,那些有能力有气节的大臣们不被任用,而那些奸诈、阿谀的小人却有很多在几天之内便被提升为两千石的高官。
  当时,汉国连年兴兵征讨,可武将和士兵们的奖赏却非常的稀少。而高卧于宫中的皇亲国戚和奴仆们却成天大鱼大肉,刘聪给他们的赏赐一次便是几千几万。
  当时,王沈等人的车、马、服、饰以及府邸的规格都超过了各个亲王,王沈等人的子弟以及表亲也都担任了地方要职,甚至如靳准这样的皇亲国戚都要对王沈等溜须拍马,对待他们简直如同对待主人。而且王沈门下之人都是一些贪婪残忍的虎狼之辈,他们对待百姓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当时的汉国,不管军中将士还是底层百姓都对现在的生活非常不满。不过刘聪对此一无所知。
  当时,刘乂虽然已经被软禁了起来,可太弟的身份却始终在那挂着,郭猗、靳准又和刘乂有仇,怕刘乂有天反盆崛起以后弄死自己,所以如芒在背,总想找机会弄死刘乂。正巧现在刘乂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最低谷,所以二人不介意给他狠狠补上一刀。
  104
  2.26“一日”失两贤
  某日,郭猗和靳准突然找到了刘粲,并欺骗道:“殿下是光文帝(刘渊)的长孙,皇上的嫡子,四海之内没谁不将您看作是未来的皇帝。他刘乂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凭什么占据储君之位不放?况且我们听说太弟刘乂最近正在与大将军刘骥密谋,打算在三月初发动政变。如果他们的事情能够成功,那么殿下您就非常危险了。所以应当尽快谋划,将危机消于无形之中。”
  刘粲:“真的假的?既然事情闹得这么大,你们为什么不去向父皇禀报呢?”
  郭猗:“唉~~,我本身就是一个宦官,没有什么权利,怎么配向皇帝报告这种大事呢?我就是报告了皇帝又如何能相信呢?只有殿下您和陛下血浓于水,又是陛下最信任的儿子,所以您的话,陛下一定会相信。”
  见刘粲还是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郭猗继续道:“如果殿下还是不相信小人的言论,不如召大将军从事中郎王皮、卫军司马刘敦,给他们以恩德,允许他们自首,再向他们询问谋反的事宜。我相信,到那时真相就会大白了。”
  刘粲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让郭猗去召二人觐见。结果,郭猗见到二人便阴狠狠地道:“太弟和大将军准备谋反的情况下陛下和晋王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个死到临头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参与?”
  这话一说,王皮和刘敦都吓坏了,于是将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道:“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参与。别说没有参与,甚至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啊!请……”
  郭猗打断道:“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了,现在处置办法都已经定下来了,无法更改,我不过是可怜你们二人的亲戚朋友要被诛杀,提前和你们说一声罢了。”
  两人一听这话更加的惊恐,对郭猗磕头如捣蒜,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只求郭猗能给自己出个办法,渡过这一次大劫。郭琦于是装作为难的样子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可是我为你们想办法你们能采用吗?别到时候不听我的还把我给供了出去,那我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二人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请教郭猗,郭猗便勉为其难地道:“这样,如果相国问你们有没有此事,你们不要想别的,只说有此事。如果相国斥责你们为什么不事先禀报,你们就说:‘我们的确身负死罪,但是我们只考虑皇上宽厚仁爱,殿下敦厚谦和,如果我们说了而不被相信,就会遭到诬陷挑拨的罪名而被处死,所以虽然知道,但也一直不敢说出来。’你们如果这样说,陛下和殿下一定会非常的高兴,到时候我再在背后给你们求求情,相信这件事就能压下来了。”
  这两个傻子,根本没想那么许多,当即便答应了。结果,真的按照郭猗所教的,在刘粲面前一顿胡说八道。这回刘粲相信了,便面见了刘聪,将这档子事儿一股脑全都汇报了上去。
  刘聪这个二百五,当即相信,并将相关人员全都处死了。这里面有很多都是朝廷的忠臣,他们平素便与刘沈、郭猗等不和,经常相对于朝野,所以刘沈、郭猗等人也借着这个由子将他们也都弄死了。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大臣,这可将陈元达等忠于汉国的大臣们激怒了。于是,太宰、河间王刘易,大将军、渤海王刘敷,御史大夫陈元达和金紫光禄大夫王延等人联名向刘聪上折子道:“王沈等人假做圣旨,欺天瞒日。他们在宫内讨好陛下,在宫外讨好相国,威势之盛,权力之大,甚至都能和陛下相提并论。这还不算,他们还培养了许多的党羽,危害遍及海内。他们知道,陈休等人是忠臣,是那种能够为了国家舍生忘死的忠臣,因此害怕陈休等忠臣们揭露他们的罪行,所以才奸诈的对陈休等人进行陷害。而陛下您呢?不但没有察觉,还仓促的对这些忠臣处以极刑。您难道不知道,您这样做,即使天地也要痛心吗?现在残留的晋朝势力还没有完全消灭,巴、蜀李雄也不来朝见,石勒又妄图占据赵、魏之地,曹嶷也想在三齐之地称王。综上所述,陛下的四肢,有哪一处没有忧患呢?可陛下您呢?在这种时候还宠信王沈等奸诈之徒,进而残杀朝中忠臣,您难道就不担心这样会使国家灭亡吗!今日,臣等请求陛下诛杀王沈等人,还我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陈元达等众人言辞激烈,惊天地泣鬼神,可谓刚正至极。可刘聪呢?他却拿这些人的话当作放屁,竟然将这些忠臣的联名奏折交给了王沈等观看,并嘲笑道:“这帮小子被陈元达带的,都成了痴呆,真是病入膏肓,没治了!哈哈哈哈。”
  说实话,王沈看到了这个联名奏折以后是非常害怕的,可见刘聪一点儿都没有追究的意思,还将此奏折当成一个笑话,便上纲上线道:“我们这些小人,承蒙陛下的错爱,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可没想到却因此受到了他人的嫉妒。我想,大概只有将我们放到油锅里去煮,才能免去这些人的嫉妒吧。”
  刘聪哈哈大笑:“尔等言重了,这帮人平时就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嗡嗡,着实烦人。对于他们,最好的办法便是左耳进右耳出,别当回事儿自然就好了,何必较真呢。”
  就这样,刘聪非但没有听从陈元达等人之言,还将王沈等人都封为了列侯。太宰刘易听说此事以后亲自到皇宫劝谏刘聪,可刘聪却当着他的面将奏折给撕了个粉碎。刘易见此大怒,当即便气到吐血,回家不到一个月便郁郁而终了。
  刘易死去的当天,陈元达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呢?不仅仅因为刘易是陈元达的朋友,还因为刘易是陈元达的坚实后盾。就是因为有了刘易,陈元达才能心无旁骛地对刘聪进行劝谏。因此,刘易的死对陈元达造成了毁灭性打击,于是陈元达在葬礼之上痛哭流涕。并且这一哭就是一天一夜。
  次日,陈元达的眼泪流干了,喉咙也哭出了鲜血。他的眼睛变得逐渐无神,又看了看刘易的尸体,惨笑着道:“‘人之云亡,邦国殄悴’,先人说得好,说得在理。既然我不能再为国家进言了,那不如去陪殿下吧,省得他独自寂寞。”
  就这样,陈元达也随着刘易之后自杀了,汉国因此“一日”失两贤、N忠,早晚必亡。至于刘乂,刘聪则并没有处置他,依然将他安置在太弟的位置上,只为那虚无缥缈的人心而已。

  
  105
  2.27西晋——亡(图:匈奴刘粲破洛阳长安作战经过图)
  公元316年7月,汉大司马刘曜开始围攻北地,步步逼近长安。麴允见状,立即率三万步骑前往救援。
  刘曜见远方尘烟四起,料定此为麴允之援军,于是命手下将领将北地城的周围放上熊熊烈火,假装北地城已经被攻陷的样子。
  此计果然奏效,麴允的部众们见到大火以后都认为北地城已经被攻陷,惊惧不已,阵容大乱。刘曜见状,第一时间率主力兵团出击麴允。而麴允的部队呢?早已经乱作一团,士气为零,所以一见敌军奔杀而来,当即溃散而逃。
  刘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良机,便率军疯狂追击,一直杀到磻石谷(山西同川),直杀得晋军横尸遍野。
  事情到了这一步,麴允已再无战胜刘曜之可能,便只能放弃北地,奔逃零武。而刘曜全得北地以后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马不停蹄驻军至泾阳,然后分兵略地,不到一个月便将渭北诸城全部拿下。
  至此,长安以北已再无屏障矣。
  这期间,刘曜抓获了晋朝建威将军鲁充,他平素就听说鲁充贤能,便想收服这个贤才,于是道:“我得到了您,安定天下就不是什么问题了,还请先生辅佐于我,共创光明的未来。”
  刘曜的诚意是很足的,可鲁充却对其深深一拜,然后表柔语决地道:“我身为晋朝的将军,国家沦丧所以不敢求生,如果将军真的尊重我,那就请让我自杀,不愧忠臣之志。”
  沉默半响,刘曜叹息一声道:“真是义士,我成全你”。遂赐其宝剑,让其自杀。
  另外,在这些俘虏中,还有一个叫梁纬的,不过他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媳妇辛氏。那辛氏长得貌美如花,年龄又正直二八,可谓少妇中的极品,一捏都能捏出水。因此,刘曜斩梁纬后便想娶了这个极品少妇。辛氏害怕吗?她害怕,但他不愿意伺候自己的杀夫仇人,于是流着眼泪道:“我的丈夫已经死去了,从道义上讲我不能再活下去,再说一个妇人怎么能前后侍奉两个丈夫呢?这样的女人您可以接受吗?还请赐我宝剑,让我陪我的丈夫齐下黄泉。”
  一女前后侍奉两个丈夫怎么了?这是胡人的普遍传统,他刘曜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可现在的匈奴人已经完全汉化,他刘曜虽然不在乎,但也怕别人在他背后乱嚼舌根进而坏了自己的大事,所以哪怕心中万般不愿,他也还是从了辛氏,让其自杀了。
  好了,闲话就扯到这吧,我们继续正文。
  公元316年8月,刘曜休整部队以后开始进逼长安,并且在到达长安郊外以后布置围城。而现在长安中的守军已经不够主动出击的,所以只能固守城池而已。
  8月,不知何故,很久不理会长安的安定太守焦嵩、新平太守竺恢、弘农太守宋哲齐齐领兵救援长安。可就在大军到达霸上(陕西长安县东接蓝田之地)之时,却见汉军兵锋强悍。因此,三人虽有些许军队,但却不敢前进,只能观望而已,如同秦末巨鹿故事。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长安陷落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早晚不等。可就在这时,久久不管长安的司马保却突然动了。唉?司马保不是要保存实力以观天下吗?怎么这会儿又动了呢?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那司马保最开始没有援助长安不过是因为惧怕汉军,没有底,又想观察时局的变化罢了。可如今,多地援助长安(当时司马保并不知道这些军阀屯驻于霸上不敢妄动),使长安又有了复生的可能,他怕晋愍帝起死回生以后会向天下声讨自己,便赶紧派胡崧率领早已经集结完毕,都快长毛了的部队疾奔长安。
  时,刘曜之中军正在灵台驻扎,他见霸上的军阀都是一些囊货,便心生轻视(老毛病又犯了),认为胡崧也一样,都是一群软蛋,便也没将其放在眼里,认为他根本就不敢攻击自己。
  岂料胡崧凶悍无比,竟然在进入长安境内以后便对灵台发动了决战式进攻。这一下打的刘曜措手不及,中军当即混乱。刘曜见势不妙,赶紧命少数精锐殿后,自率主力狼狈后撤,打算重新组织阵容以后再行进攻。
  这时候,如果胡崧再接再厉的话,有相当大的可能会在刘曜重新组织阵型之前击溃殿后军,继而打崩汉军之中军。而一旦汉中军被歼灭,“霸上三龟”必定和长安之军里应外合,一举消灭其他汉军!
  可就在这前景一片大好之时,胡崧却突然停手了,然后后退至渭水以北,象征性地驻守一下,没几天就撤退了,白白葬送了这大好时机。
  那么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呢?原来,就在胡崧击败刘曜之时,探子突然前来,汇报了“霸上三龟”的事情,胡崧见战局并不像司马保想的那样,又恐怕救下长安以后索綝、麴允等重新振作,便带着军队回去了。说白了,都是内斗惹的祸。
  胡崧事件以后,刘曜再不敢轻视任何汉人,于是命令全军红色警戒,“霸上三龟”更加没有机会,便只能老老实实待在霸上。而长安兵少,根本抵挡不住汉军的进攻,所以外城在旬月之间便被攻破,晋军只能龟缩在内城防守。汉军因此断绝内城之粮道,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据史料载,当时内城粮食非常稀少,一斗米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二两金子,百姓们先是易子而食,然后相互残杀吃食。城里的人没多长时间便死了一半,士兵们也开始逃亡而不能禁止,只有凉州那几千义兵誓死不动,心如磐石(张轨还活着的时候曾命北宫纯率几千义兵前来相助,后北宫纯投降汉军,却没有带走这几千义兵)。
  11月,长安皇宫中的粮食也已经吃尽,晋愍帝哭着对大臣们道:“现在长安穷困潦倒,外无救援,内无粮草,你们谁有什么办法能让城中的士人和百姓活下来呢?”
  众人:“……”。
  晋愍帝:“索綝、麴允,平时就你们的话最多,主意最正,今天怎么哑巴了?”
  索綝、麴允:“……”
  晋愍帝:“哈哈,哈哈哈哈哈,误朕大事者,便是你索公和麴公啊!”
  话毕,大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大概一炷香后,晋愍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满脸绝望地道:“罢了,宋敞何在。”
  宋敞:“微臣在”。
  晋愍帝:“你去一趟汉军大营,就说朕愿意投降,只求刘曜能放过这满城的百姓和文武大臣。”
  宋敞:“诺!”
  就这样,宋敞走了,带着晋愍帝无尽的哀伤前往了汉军大营。可还未等走出长安内城,他便被索綝暗中囚禁。那么索綝为什么要囚禁宋敞呢?还不是为了他自己。因为就在囚禁宋敞以后,索綝立即派自己的儿子前往了中军大营,并对刘曜牛13呵呵地道:“现在城中的粮食还足够坚守一年,军民的抵抗之心也旺盛,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不过我父亲一心向汉,如果将军能应允封我父亲为万户公,给予无尽的钱财,我父亲便答应开城投降,从此不再……。”
  “哈哈哈哈哈”
  未等这小子说完,刘曜便哈哈大笑,然后指着他骂道:“我刘曜带兵打仗已经十五六年了,从来都是在战场上击败敌人,没有使用过任何阴谋诡计,今如索綝所言,那就是不想臣服于我喽?既然如此,我还不稀得接受这个投降。你回去告诉索綝,如果不想投降,那就别整这些没用的,大不了玉石俱焚。但如果城中已经无粮,无路可走,那就老老实实的投降,别在这装大瓣蒜。”
  话毕,拂袖而去。而索綝之子也不敢再留,灰溜溜便返回内城,将这件事告诉了索綝。索綝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在万般无奈之下将宋敞释放。
  就这样,宋敞来到了汉军的军营,将晋愍帝的话原封不动的汇报给了刘聪。刘聪当即应允。
  公元316年11月11日,晋愍帝谦恭地坐着羊车,裸露着肩膀,口含玉璧,用羊车拉着棺材从东门出去向刘曜投降。
  那天,群臣哀伤,不断蹬车去拉晋愍帝的手臂。晋愍帝的眼泪也如奔流一般不断涌下,可却死死地含着口中的玉璧,不敢有半点儿松口。
  一炷香以后,晋愍帝分别了众臣,坐着拉着棺材的羊车走到了刘曜跟前。他慢慢地走下了羊车,跪在刘曜面前,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刘曜取下了晋愍帝口中的玉璧,又命人烧掉了晋愍帝带来的棺材(烧掉棺材就表示饶过了晋愍帝),便派兵将晋愍帝送到了平阳。
  自此,西晋彻底灭亡,不算第一次的话,共存五十年,传四帝。
  同月18日,汉主刘聪在平阳宫殿接见了晋愍帝,哦不,这时候应该叫司马邺了。
  司马邺率先向刘聪扣头,态度十分谦卑。麴允则趴在地上痛哭,扶都扶不起来。刘聪大怒,遂将麴允囚禁了起来。麴允不愿再活于人世,遂于狱中自杀。
  这之后,刘聪封司马邺为光禄大夫,怀安侯。封大司马刘曜陕西大督、太宰、秦王。其他有功之臣也尽皆封赏,无一遗漏。更追封麴允为车骑将军,节愍侯。至于索綝,则直接被刘聪弃市了,闹了个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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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8拓跋鲜卑的没落
  汉国就先说到这,我们再回看其他方面。
  公元315年2月,时西晋朝廷还没有灭亡,晋愍帝见四方诸侯皆不可用,乃讨好拓跋鲜卑,封拓跋猗卢为代王,并将代、常山两郡全都送给了他,希望他能帮助自己平定天下,重现大晋荣耀。
  此等白给的地盘拓跋猗卢当然愿意接受,因为这不但能让自己多出一些地盘,最重要的是,还能赋予自己合法的身份地位。如此,以后再想搞些什么事情也有借口可因。
  同时,拓跋猗卢还非常敬重有能力的汉人,于是请求朝廷,让朝廷说句话,将刘琨手下的莫含赏给自己。
  莫含,今山西应县人,雁门巨富,家产高达万万。古时候,商人虽然有钱,但却是社会中最底层的存在。尤其是在乱世,每个地方的商人都是军阀、强盗眼中的肥肉。所以莫含改商为官,成为了并州刺史刘琨的从事。
  莫含善于经商,但更善于管理。从刘琨和汉国连年交战都不缺军粮便能看出其能力。而胡人,往往就缺乏这种善于管理的人才,所以拓跋猗卢非常喜欢莫含,希望他能归于自己的麾下。
  晋愍帝有事求到拓跋猗卢,当然不会拒绝他,于是下令刘琨将莫含交给拓跋猗卢。而刘琨呢,也要仰仗拓跋猗卢来保全自己的性命(拓跋猗卢如果不帮他,不管是石勒还是刘聪分分钟就能把他给灭了),便只能忍痛将莫含交给了拓跋猗卢。
  最开始的时候,莫含对于拓跋猗卢这种异族人还是十分排斥的。可拓跋猗卢是真的将莫含看作心腹,不仅三天一小宴两天一大宴的亲自作陪,还赏赐了莫含无尽的财宝与牲畜。最重要的是,凡有重大的军国大事,拓跋猗卢都会叫莫含来一起商议,并对其言听计从,所以没过多长时间,莫含便对拓跋猗卢推心置腹,帮他处理了很多管理方面的疑难杂症,使得拓跋鲜卑的管理方式更加系统、方便。
  公元315年10月,不知为何,传国玉玺最后竟然到了凉州刺史张寔的手里。当时,大家都劝张寔将传国玉玺密了,可张寔却拿着传国玉玺笑道:“人人都说这东西宝贵,有的才能叫天子,没有的哪怕统一天下都只能叫白板天子,当真搞笑。这东西要我来看不过就是一个祸患,有了它的人才会早早灭亡。这种东西我是不能留着,还是交给‘真正’的天子吧。”
  于是,张寔没有送给晋愍帝援军(时,刘曜已经开始兵进关中),而是给了他一个无比“珍贵”的传国玉玺。
  公元316年2月,几乎已经成为北方霸主的拓跋鲜卑还在蒸蒸日上,可就在这形势大好之时,国内却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导致拓跋鲜卑之国力急剧下降,丧失了争夺天下的绝好时机。
  大家都知道,拓跋六修是拓跋猗卢的嫡长子,不但尽得拓跋猗卢之宠爱,拓跋猗卢甚至将整个国家的南半部都交给他,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下一任的代王就是拓跋六修无疑。可就在今年,事情发生了变故。
  老小老小,大宝大宝。我天朝数千年来都是这个样子。大部分的哥哥姐姐长大都会痛恨老小,有的家庭更是因为老小的关系而闹得分崩离析。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百分九十的父母都偏爱老小,最终将绝大部分遗产都留给老小的缘故。
  当初的刘邦是这个德行,当初的刘彻是这个德行,而现在的拓跋猗卢,也是这个德行。
  当时,拓跋猗卢最小的儿子叫拓跋比延。拓跋猗卢非常偏爱这个最小的儿子,便想将王位传给他。于是让拓跋六修搬到新平城居住,并废除了他母亲的王后的位置,一步一步的削减拓跋六修的地位。
  这还不算,拓跋猗卢还对拓跋六修极尽羞辱。拓跋六修有一匹能日行500里的神骏宝马,拓跋猗卢听说后便命令拓跋六修将这匹马送给拓跋比延,拓跋六修虽然恼怒,但没有办法,只能从之。
  拓跋六修每年都会来朝见拓跋猗卢,拓跋猗卢就命令拓跋六修当众给拓跋比延行君臣之礼。开玩笑,第一,拓跋六修是拓跋比延的哥哥,凭什么要给自己的弟弟行礼?第二,拓跋六修手中的兵力是拓跋比延的无数倍,凭什么要给他行礼。因此,拓跋六修第一次拒绝了自己的父亲。
  数日以后,拓跋六修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可拓跋猗卢还不罢休,便让拓跋比延乘坐自己的车辇前往南方巡视。当时,拓跋六修还以为是拓跋猗卢前来南巡,便率百官跪在地上迎驾,可当他看到车里面的人是拓跋比延的时候,气得差点暴走,于是直接站起来拂袖而去。至此,父子二人形同仇敌。
  数日以后,拓跋六修拂袖而去的消息传到了拓跋猗卢耳中,拓跋猗卢知道这个儿子不能再留,于是召其前来拜见,打算从此将他扣住。可这一次,拓跋六修干脆抗旨不来了。
  拓跋猗卢于是大怒,亲率主力部队征伐拓跋六修。可让人遗憾的是,征战了一辈子的拓跋猗卢竟然在本次战斗中败给了拓跋六修(过程无载),并且败得很惨很惨,狼狈得只有穿上百姓的衣服才逃脱了拓跋六修的追杀。
  当时,在逃亡的路上,有一个鲜卑妇女看出了拓跋猗卢的装扮,于是立即禀报了当地官府。当地官府直接将拓跋猗卢生擒,并上报给了拓跋六修。而拓跋六修呢?根本见都不见自己的父亲便命官府将其斩杀了。
  一代豪雄,带领拓跋鲜卑强大的首领,以后被追封为魏穆帝的拓跋猗卢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儿子手中。
  拓跋猗卢死了,那么整个拓跋鲜卑是不是就要落入到拓跋六修的手中了呢?
  当然不是。
  拓跋猗卢的儿子有很多,其中有一个叫拓跋普根的,便掌握着拓跋猗卢很大一部分的兵力。拓跋猗卢被害的时候,拓跋普根正领兵守卫边疆,力量保存完整,所以当他听闻拓跋猗卢的死讯以后便立即带兵狂攻拓跋六修(过程无载)。
  拓跋猗卢因为戮父、戮主的原因,使得自己民心不在,所以士气很低,根本不是拓跋普根的对手,因此很快便被攻破平城,自己也成了拓跋普根的刀下亡魂。
  杀了拓跋六修,拓跋普根立即以为父报仇为由自立为代王,并行君主之事。可拓跋鲜卑部落众多,关系盘根错节,拓跋猗卢的儿子们也各个手中有兵,于是不甘于人下的儿子们纷纷起兵反抗,没过多长时间便将拓跋普根也弄死了。
  拓跋普根死后,这些儿子们相互攻伐砍杀,使得整个拓跋鲜卑岁岁不得安,每天死于战场的人数也呈直线上升,国家分崩离析!
  拓跋鲜卑的左将军卫雄、信义将军箕澹都是拓跋猗卢的死忠,和任何王子都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自国家大乱以来他们都保持着中立,手中始终握有强大的兵力。
  (注:二人手下的士兵没有纯鲜卑种的,都是投降拓跋鲜卑的汉人和乌桓人)
  如今,见拓跋鲜卑已经分崩离析,再无复兴可能(起码他俩是这么认为的),二人只能谋求其他的出路。遂携汉、乌桓三万户及十万头马、牛、羊前去依附刘琨。
  时,刘琨都快要被石勒压得喘不上气了(后详述),所以这一大援简直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于是满心欢喜地接受,刘琨的军队也得以重新振作了起来。
  最后,再交代一下鲜卑的近况。
  拓跋普根死去以后,整个拓跋鲜卑陷入了相互攻伐的大乱之中,不过拥护拓跋普根后代的人还是很多的。因此,拓跋普根的母亲惟氏将拓跋普根出生没多久的儿子立为首领,拓跋普根一部也因此开始慢慢恢复之中。
  可好景不长,拓跋普根这小孺子成为首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因为“某种”历史都没记载的不明原因而死去(病死或者被毒死)。其死以后,这首领之位便落到了一个叫拓跋郁律的人手中。那么这个叫拓跋郁律的能够消除境内叛乱,进而重复拓跋鲜卑的荣光吗?我们拭目以待。
  好了,江东方面说完了,汉国方面说完了,拓跋鲜卑也说完了,我们应该看看石勒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了。
  107
  2.29并州攻略战(上)
  时间重回公元314年。消灭王浚以后,石勒在幽州草草布置便返回了襄国。即依张宾之前计,准备在最快的时间内吞并并州。
  可让石勒没有想到的是,那边石勒刚刚返回襄国,这边幽州王浚旧部便纷纷背叛了石勒。其中大部分投靠了段匹磾,一部分自立政权,还有一小部分投奔了慕容鲜卑。这也就是说,石勒刚刚夺取的幽州转瞬便消于无踪。
  更要命的是,石勒消灭王浚以后,并没有兑现之前对刘琨的承诺,所以刘琨知道中计,便停止了对汉国的军事行动,转而专防石勒。因此,石勒一旦反攻幽州,不但要和强大的段氏鲜卑、慕容鲜卑为敌,还要防备刘琨在背后对自己进行打击,这根本不是现在的石勒可以做到的。因此,石勒没有再管幽州,而是集结士兵,准备消灭刘琨,吞了并州以后再夺回幽州。
  可天不佑石勒。就在他打算大规模进攻刘琨的时候,襄国突然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超大型饥荒,据史料所载,那时的襄国两升谷子就要一斤银子,一斤肉的价值更狂飙到一两银子之多。百姓买不起吃的便易子而食,士兵更是疲软无力,无法战斗。石勒无奈,只能先行放下了侵攻的步伐,转而专营国内之政。
  公元314年秋季,石勒拼了老命都无法补全粮食的缺口,无奈的他只能下令整个冀州进行人口大普查,凡是稍微富裕的家庭,都要出谷子2斛,帛2匹,如此才稍微的缓解了本次饥荒。
  公元316年4月,经过一年多的治理,襄国饥荒解除,稍有余粮,可支撑长时间作战的军粮也是不够的。因此,石勒还打算等一等再攻并州。可就在这时,拓跋鲜卑大乱,成千上万的汉人、乌桓人在卫雄和箕澹的带领下投奔了刘琨,使得刘琨军势大振。石勒不敢再拖,便只能提前对刘琨下手。于是在本月,石勒命大将石虎率一部主力往攻刘演,意图在和刘琨决战之前肃清其外围。
  刘演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不是石虎的对手,所以只能仓皇向段匹磾求援。因为他知道,段匹磾吞了幽州大部,这已经和石勒结了死仇,石勒现在虽然没说什么,但二人之间早晚都会有一场大战。所以段匹磾帮助他就等于帮助自己。
  果然,这一切都让刘演给猜中了,那段匹磾收到了刘演的求援以后立即命其弟段文鸯率精锐骑兵团前往救援。可石虎的进攻太过猛烈疯狂,未等援军到达廩丘,此地便被石虎所攻破。刘演只能弃城而逃,前往投奔了段氏鲜卑。
  而段匹磾见城池已经陷落,不好再和石勒野战,便只能命段文鸯率军撤退了。然而,就在石勒要继而攻击并州的时候,这老天又开始作妖了。
  7月,司、冀、青、并四州爆发了超大型蝗灾,蝗灾所过,寸草不生。良田因此枯萎,百姓因此遭遇饥荒,四州百姓每十家都会有五家成为流民,尤其是汉国的都城平阳一带,蝗灾更是严重。
  见此,石勒只能再次延缓进攻并州的步伐。可与此同时,石勒又在此次蝗灾之中遇到了难得一见的机遇。这个机遇是什么呢?那便是流民了(人口在古时候,尤其是战争年代就等于是一切)。
  因此,石勒命石越率两万骑兵进入并州,大肆招收并州的流民。而不管是刘琨下辖的流民还是刘聪下辖的流民全都投奔了石勒,使得石勒的民众在瞬时之间狂增了二十余万户(注意,单位是户)。
  刘聪当即大怒,如果不是这时候刘曜正领兵攻击长安的话,他甚至都要发兵攻击石勒了。所以发信件痛骂石勒,并要求石勒赶紧将这些民众遣送回来。
  可石勒呢?根本搭理都没搭理刘聪。非但如此,石勒还变本加厉。
  为了能够快速凑足攻击并州的军粮,石勒将麾下骑兵化整为零,分出N股部队狂掠四周州郡,但凡见到谁家有多余的粮食,那就是一个字——抢!如果不给,还是一个字——杀!因此河北百姓对石勒又恨又怕,皆称其为“胡蝗”,比喻羯族骑兵要比蝗虫更加的可怕、可恨。
  公元316年11月,石勒已经抢夺了足够的军粮,于是亲率大军往攻并州。而这第一个攻略的地点,便是坫城(山西昔阳西南)了。
  时,乐平太守正在坫城阻击石勒,可凭他手中那点儿兵力根本就不是石勒的对手,于是立即遣使往刘琨处求救。
  刘琨新得数万大军,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所以闻听石勒来攻的消息以后哈哈大笑,便要率军出击。可就在这时,卫雄和箕澹却诚心劝谏道:“将军,这些人虽然大多都是汉人,但长期居住在异族地区,根本不了解您的恩德信义,所以现在用他们出征打仗,恐怕没人愿意为了将军而拼命,不如暂且在内地收取鲜卑人剩余的谷物,在外抢劫冀州的粮食,然后收缩防线,坚守关卡,死死地拖住石勒。如此,不过数年便可将这些人心尽数收复。到那时将军再使用他们,没有什么敌人是不能打败的,还请将军三思。”
  刘琨,表面上看虽然是一个非常宽大的君主,但实际上就是一个好大喜功,压制不住心中欲望的货,所以他断然拒绝了二人的建议,然后立即命箕澹率两万步骑混编部队作为前锋迎战石勒,自己则亲率其余主力坐镇广牧(山西寿阳北)以为箕澹之声援。
  108
  并州攻略战(下)
  石勒方面,当其闻听刘琨大军前来的消息以后便要主动迎击。可就在这时,其麾下却有将领道:“箕澹兵马精悍强壮,势不可挡,不如暂避锋芒,向后回撤,建造高墙壁垒来磨灭他们的锐气,然后再一举反击,大事便可成矣!”
  此将领本以为自己的“妙计”会得到石勒的夸奖,岂料石勒听后却勃然大怒道:“箕澹的人数虽然很多,但刚刚投奔刘琨没有多长时间,号令无法统一,只要局势稍微恶化便有溃散的可能,有什么可精悍的?反之,一旦我军撤退,敌军士气必涨,如果箕澹趁此良机率骑兵来攻,我们溃逃都顾不上,还有个屁老鸭子的时间来修建壁垒?这哪里是什么计谋,简直是要让我军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来人呀!”
  “在!”
  石勒:“给我将这祸害全军的废物拉出去砍了!”
  就这样,此将领因为自己的失言而死于非命,全军也再无敢言撤退者。石勒见军心已定,遂命孔苌为前锋将军,率前部军队迎击箕澹,自己则率领主力部队缓缓向前,占据很远的一处高地,并在此高地遍插旗帜,弄得威风凛凛。可这不过是疑兵而已,石勒真正的精锐骑兵全都埋伏在了孔苌身后的一片丛林之中。
  数日后,孔苌所部和箕澹所部遭遇于平原。两军相遇,没有半点儿废话,摆开阵型就是干。大概数个时辰以后,孔苌装作不敌,引军急退。箕澹虽有所怀疑,但知道石勒主力的驻地距离此地尚远,所以没想什么其他的,引军便追。
  可就在路过一片密林之时,杀声四起,两队骑兵突然从树林两侧插进了箕澹军的侧翼,孔苌也在此时调转马头,率军直冲了过来。箕澹军因此大乱,慌忙撤退。可面对他们的石勒军清一色全是轻骑兵,他们哪里能撤退的了?
  最终,孔苌大胜,缴获铠甲、战马数以万计,而箕澹呢?他的士兵不是死就是降,只能带不到一千的残部奔逃代郡而已。
  箕澹的大败,石勒的威名,这种种的种种都使得并州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很多官员都认为刘琨铁定不是石勒的对手,于是纷纷举城投降。刘琨的心腹,阳曲太守李弘更是将整个阳曲都白白送给了石勒。因此,刘琨进退失据,大势去矣!
  幽州段匹磾见此,遂遣使往刘琨处,邀请其前往蓟城投靠他。为什么呢?因为刘琨在北方非常有名望,只要有他在,汉人就会源源不断地前来投靠。
  而刘琨呢?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只能放弃并州而投蓟城。
  至是,石勒遂有冀州全部和并州大部。
  不过这还不算完。赶走刘琨以后,石勒迅速布置并州官吏,然后立即命孔苌率军向易水以北进击,意图在进攻幽州以前提前布置战局。
  可就在途中,孔苌却被当地马贼马严、冯䐗所阻而不能进。更要命的是,因为常年饥荒,导致冀、并、司、兖四州大饥,流民遍地,辽西地区更是流民的集中地。他们相互联结掠夺,导致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如果石勒不能快速地解决这些问题,并州民心便将尽失,他刚刚夺得的土地也有瞬间丢失的危险,就好像之前的幽州一样。
  石勒是想用武力来征服他们的,可幽州段匹磾对自己虎视眈眈,东面的刘聪也很有可能会给自己背后一刀,如果在这时候再生事端,石勒很有可能就会陷入三面受敌的被动局面。因此,石勒不想用武力来征服这些马贼与流民,可又不能放着不管。那怎么办呢?每当石勒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他都会想到张宾,因为在他面前,什么困难都不叫困难,他总有最好的办法,这次也不例外。
  当石勒将自己的顾虑告诉张宾以后,张宾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道:“马严、冯䐗和将军有仇吗?”
  石勒:“没有。”
  张宾:“那些流民又和将军您有仇吗?”
  石勒:“也没有。”
  张宾:“那他们为什么要阻挡将军的去路呢?”
  石勒:“额~~,这个~~~~”
  张宾:“只是为了活着。”
  石勒:“活着?”
  张宾:“是的,现如今天下大乱,四州饥疲,这些马贼和流民好不容易成就一地势力,积攒了足够的粮食,当然不放心归顺将军,他们的顾虑,只是怕将军抢了他们的粮食。为了这些粮食,他们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对于这种不怕死的人,武力是绝对不行的。我的意见是,将军现在立即调回孔苌的部队,然后派遣贤明仁厚的长官去安抚、招纳他们,甚至还可以许给一些大头子一定的官职。如此,幽、冀两州的强盗便会归顺,而那些流民见强盗归顺以后非但没有受到惩罚,还有好日子过,也就会携手而投奔将军了。如此,将军不但不会受到半点儿损失,还会增加一大批的百姓和士兵,此为一箭双雕之计,将军可用之!”
  石勒:“大善!”
  次日,石勒召回孔苌,用贤良忠厚并在北方拥有极高名声的李回来担任北都护、高阳太守,并承诺,只要有愿意投降的,政府都会给他们优厚的政策,并且保证不没收他们一粒粮食。
  马严的兵卒大多佩服李回,所以当即背叛马严而投李回,马严因此成为光杆司令,只能狼狈往南而逃,亦在逃亡的路上因为走投无路而投水自尽。
  冯䐗呢?他本来也和马严有同样的野心,可见马严如此惨死,亦不敢再行抗拒石勒,便只能投降了李回。
  两波大型马贼团的投降,使得两州盗贼看出了现在的“众望所归”,又见这些马贼投降石勒以后过得反而更好,便陆续地投降了石勒。这种情况就好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因为收复了两州盗贼以后,辽西的流民们也相继投降了石勒,过上了正常人应该有的生活。因此,并州、冀州之大患得以在旬月之间便解除得干干净净,现在的石勒,只需要做好攻击幽州的准备便好。而这一切,都是张宾的功劳。石勒因此拜张宾为前将军,另增一千户的封邑(时正值天下大乱,石勒也仅仅拥有两州之地罢了,在如此情况下,石勒还赐张宾千户封邑,足见对张宾之仰仗)。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我是最为崇拜的,他们的一生不为钱,不为利,只为了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不白在世上走一回。而刘邦之张良,石勒之张宾,都是这种人。
  张宾认为,石勒对自己最大的赏赐就是对他言听计从,给他足以发挥才能的舞台。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何必树大招风?基于此,张宾拒绝了石勒的赏赐,只希望石勒能快快统一天下,结束这纷乱扰攘的乱世。石勒因此流泪,乃止。
  108
  2.30东晋的建立
  江东方面。
  公元316年12月,长安被攻破,晋愍帝投降汉国的消息传到了建康。琅邪王司马睿装腔作势,带着大军去野外居住,亲自穿上铠甲在军队中一顿捂捂扎扎,并向天下发布檄文,做出一种要北伐的样子。可最后因为运粮延误几日便以此为借口取消了本次的行动,并斩运粮督以告慰天下。
  当时,天下汉人都因为此事而感到遗憾,只有那些明白事理的人在暗中嘲笑司马睿。
  公元317年正月,有一个叫王冲的侍御史从长安逃到了凉州拜见张寔,并称自己是长安投降的前一天,奉晋愍帝之命前来传话的,其具体内容如下:“现如今天下大乱,晋室崩坏,朕无能无德,无法继续带领大晋重复往日的荣光了。不过大晋还没有亡,还有希望。朕从此刻宣布,丞相、琅邪王司马睿代朕为晋帝,一定要带领我大晋复兴!拜托了!另外,封凉州刺史张寔为凉州牧、凉州大督、侍中、司空,希望你能够帮助琅邪王复兴我大晋,不要让朕失望。”
  这个口谕到底是真是假我不敢妄言(我个人认为是真的),不过张寔很明显是信了,当真了,并且遣使往建康,将晋愍帝的口谕传达给了司马睿,同时表示自己会支持司马睿。
  (注:长安失陷以前,曾有民谣说:‘秦川中,血没腕,唯有凉州倚柱观’。等到关中被汉军攻陷以后,氐族、羌族等统统组织集团,开始攻略陇右、雍州、秦州地区,所以汉人之西北边境在一点一点地缩水,一点一点地被吞并。只有凉州安然无恙,始终无人来犯。从此便可以看出现在凉州的强大。可我有一点不明白的是,张寔既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不趁此良机扩大自己的地盘呢?难道他和张骏一样?也是个眼高手低的废物?谁知道呢)
  与此同时,段氏鲜卑、慕容鲜卑也都统统遣使往建康,希望司马睿能够继承大统,成为新一代晋帝(这些少数民族之所以这样做,还是希望能在司马睿那得一份善缘,从而建立自己在中原建立地盘的合法性)。
  而司马睿呢?当然不会答应了,而是推推推,一连推辞了三次以后才“勉强”答应暂时为晋王,定都建康,代理大晋朝政,等以后真正的皇帝上位以后他再改掉国号。至于他真正的想法,有点儿政治常识的官员都知道。
  至此,也就是公元317年3月,东晋正式建立。
  (注:西晋从建到灭共两都,分别是洛阳和长安。而不管是哪个都城,对比于建康,他们都在西边,所以人称为西晋,建康之司马睿建立的朝廷则被成为东晋)
  3月10日,司马睿开始大兴人事变动,乃立司马绍为王太子(司马绍,字道畿,司马睿之长子,东晋的第二任皇帝。司马绍至孝,文韬武略,聪明果断又有手段,是一名A级优秀统治者,比他老子不知道强了几何)。
  任司马裒为琅邪王(司马睿次子),兼青、徐、兖三州大督,坐镇广陵。
  任西阳王司马羕(司马懿之孙,八王中司马亮第三子)为太保。
  任司马承为谯王。
  任王敦为大将军、江州牧。
  任王导为骠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兼管中书监和录尚书事。
  任刁协为尚书左仆射(刁协,字玄亮,刚正不阿之直臣,一生皆为中兴晋室而劳心劳力,令我佩服万分。可即便如此,能力也只属一般,因此只能给予B+级大臣的等级)。
  任周凯为吏部尚书。
  任贺循为中书令(贺循,字彦先,今浙江绍兴人,当代大儒,治理一方之能臣,亦是江东士族之领袖,为司马睿能顺利镇抚江东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其他等等等等还有很多,但都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事任命,所以我就不多说了。
  是时,东晋朝廷中,王导总管机要,王敦总管征讨,司马睿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与二人相商以后才能做决定,所以东晋王氏的权利足可以和司马睿分庭抗礼。因此,民间百姓都说:“王与马,共天下。”
  同月,司马睿封慕容鲜卑族长慕容廆为大单于,并授予其都督辽东杂夷流民诸军事,使得慕容廆不但拥有了合法的身份,还同时拥有了极大的权利。
  同月,汉国方面。
  自公元310年开始,刘乂居于太弟之位已经整整七年了。这七年中,刘乂有数次差点儿命丧黄泉,可却都坚挺地挺了过来,并且直到现在,他依然占据着储君的位置,从来没有变动过。
  最开始,刘粲还不怎么拿刘乂当回事儿,认为自己的父亲早晚都会将这个所谓的“储君”弄下去。可多年过去了,自己的父亲越来越老,身体越来越弱,刘乂这个“储君”却依然坚挺在储君之位上,这使得刘粲如履薄冰,生怕哪天刘聪一个不注意,这皇位可就成了刘乂的了。
  所以,刘乂必须死,马上就死!
  基于此,刘粲阴谋密令党羽王平欺骗刘乂说京城即将发生内乱,希望他能穿上盔甲以备不测。
  刘乂本身就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人,偏听偏信,所以穿上了盔甲。不仅如此,他还命令东宫所有的属官都穿上了盔甲,以应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不测。
  刘粲见此大喜,乃急告靳准、王沈,说大事已成,让他们速速行动。
  二人见此,立即面见刘聪说刘乂准备发动武装政变。说实话,刘聪是不怎么相信刘乂会发动政变的,毕竟他对自己的这个弟弟非常了解,认为他根本就没有发动政变的那个胆量。可如今,东宫满宫上甲,这又不得不让刘聪怀疑,所以一时之间陷入了犹豫之中。
  王沈见此立即火上添油道:“陛下,臣早就听说刘乂有谋反之心,也曾多次劝过陛下,可陛下哪一次都不相信我的话,如今,钢刀已经顶到了陛下的脑门上,难道陛下还不相信吗?还请速速行动,不然等钢刀插进我们的脑袋里,那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刘聪虽然只是怀疑,但却不敢赌刘乂没有异心,所以只能听信二人之言,派兵往东宫擒拿刘乂。
  当天夜里,靳准、王沈带兵突然袭击了东宫,并将东宫的属官全部抓获。他们用各种残酷的刑法来折磨这些官员,让他们诬陷刘乂,承认谋反的“事实”。众人经不住这些非人类的严刑拷打,只能“屈打成招”,在刘乂谋反的证词上按上了手印。
  一个时辰以后,刘聪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证词,然后哀叹一声,对靳准、刘沈道:“朕到现在才知道你们的忠心!看来朕原来真的错了。”
  次日,刘聪诛杀东宫所有属官,并废刘乂太弟身份,改封北部王。不久以后,又让刘粲秘密将其暗杀。至此,汉国虽无储君,但任谁都知道,刘粲已经板上钉钉。
  110
  2.31定荆州(上)
  公元317年6月,各方军阀、异族皆遣使往建康劝司马睿称帝,建康一众大臣见此,也反复劝司马睿称帝,可晋王司马睿依然想要立牌坊,所以坚决不同意,意图再拖一段时间。
  祖逖方面。
  话说祖逖自公元312年过江之时,只有兵丁一百人。祖逖知道,单靠这一百人是绝对无法平定北方的。别说北方了,甚至石勒一家都能轻松灭掉他。所以过江之后,祖逖没有立即动兵北上,而是不停在江北剿贼,并其众,夺其粮,然后用自己的理想来感化这些贼人,希望他们能为自己所用。
  这年头,有口饭吃谁愿意做贼,再加上祖逖一心光复晋室,一颗赤子之心没有半点儿污秽,所以这些人为祖逖所感动,成为了他的坚定拥护者。
  就这样,祖逖的士兵就像要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本年,祖逖已尽平徐、扬、豫三州之贼,士兵发展到了一万余人。祖逖感觉收复中原的时机已经到了,便开始往北进军,而这第一个需要攻略的目标,便是祖逖一生的天敌——石勒。
  最开始的时候,石勒根本就不知道祖逖这个人,想想也是,一个只有一百多人的将军怎么可能进入石勒的法眼?但当祖逖相继平定了三州之贼,兵力超过一万以后,强如石勒也不得不开始重视起祖逖,遂遣手下大将石虎率一部前往征伐。结果,石虎刚刚进入谯郡境内,便有四面八方的地方军阀前来支援祖逖。石虎见事不可为,只能仓皇撤退。
  而石勒这时专心准备平定幽州,见祖逖比较难啃,便也暂时放弃了他,将枪头瞄向幽州。
  以上便是祖逖之前的发展史以及现在的状况。
  公元317年7月,全国大范围发生旱灾,司、冀、并、青、雍五州除了旱灾以外,又发生了严重的蝗灾。黄河、汾水更是在这个月爆发洪灾,淹没了扶禁一千多户人口,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损失。
  同月,汉主刘聪立刘粲为皇太子,兼领相国、大单于,总摄朝政。刘粲终于得到了他做梦都想得到的位置。
  同月,段匹磾见石勒侵略幽州的意图越来越明显,乃推刘琨为大都督以取汉人之心,后檄书于兄长段疾陆眷、叔父段涉复辰、兄弟段末柸在固安集会,邀请他们共同讨伐石勒。
  说实话,对于这项提议,段疾陆眷和段涉复辰是犹豫的,毕竟石勒占据了两州之地,还不是汉人,消灭他以后吞并冀、并两州正是合情合理。我相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二人最终是会答应段匹磾的。毕竟对于自己的利益,所谓的什么盟约都是狗屁而已。
  可段匹磾千不该万不该邀请段末柸前来会盟,因为就是一个段末柸使得好好一次会盟发生了意外。
  之前有说过,石勒俘虏了段末柸之后非但没有残酷地对待他,反而三天一大宴两天一小宴的款待,并且每次都亲自作陪。所以二人喝着喝着就喝成了义父义子。石勒有没有小心思我是不知道,但段末柸是真把石勒看成了自己的义父,所以从那以后便发誓要辅佐石勒完成大事。
  如今,见自己的兄弟要收拾石勒,他怎么可能不横加阻拦呢?不过段末柸是聪明的,他并没有在会议上直接和段匹磾撕破脸面。而是在散会以后,段疾陆眷和段涉复辰还在思考的时候偷偷约见了二人并忽悠道:“您二人都是段匹磾的长辈,手中的力量更是整个部族之最,怎么能听从一个小辈的指挥呢?两位难道不感觉这是一种耻辱吗?再者,之前我们曾和石勒签订盟约,相互约为兄弟。如今,石勒还未对我们不敬,我们就要主动对他动手,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再者说,石勒是天下英杰,手下兵多将广,现在的天下之中,有谁敢说能稳赢石勒?哪怕我们最后赢了石勒,因为指挥人是段匹磾,所有的好处也都会被他捞去,我们又能得到什么?而得罪石勒的人是谁?偷了石勒幽州的人又是谁?全都是他段匹磾!凭什么他小子惹的祸要我们去为他摆平?凭什么惹了祸后还要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他难道将我们都当成傻子吗?所以我的意见是,自己惹的事自己去平,我们不要帮助他。”
  话毕,段疾陆眷和段涉复辰陷入了久久的沉思,最终还是听从了段末柸的建议,弃段匹磾而去。
  段匹磾因此孤掌难鸣,只能放弃征讨石勒的计划,龟缩于蓟城。
  荆州方面。自王廙被任命为荆州刺史以后,便以数倍于郑攀的兵力和其屡次交战。但因为王廙实在太过废物,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击败郑攀,就更别提杜曾了。
  可就在公元317年8月之时,事情却发生了转机。
  因为郑攀手下的将领都是江东人士,家人也都在江东生活。这些人刚刚跟随郑攀反叛东晋的时候,还能够因为义气而为了郑攀卖命。可这时间一长,这些人便开始想念家中的老婆孩子。因此,一波又一波的士兵背叛了郑攀,偷偷地返回了江东。
  郑攀见此情况,料定早晚会被晋军所斩杀,因此请援于杜曾,希望他能派兵前来援救。
  郑攀的出现,死死地堵住了襄阳的东大门,大大地缓解了晋军给杜曾造成的军事压力,所以毫不夸张地说,二人之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当杜曾收到求援信息以后,第一时间便率军前往救援了。可哪怕再快,这一切也都晚了。
  111
  定荆州(中)
  当时,因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王敦要比杜曾更早得知郑攀已经众叛亲离的消息,所以立即命赵诱、朱轨率军前往征讨。
  时,郑攀手下的士兵已不满千人,根本抵挡不住晋军的进攻,便只能献城投降。
  正在来援路上的杜曾听闻此事以后并没有撤军,而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遂遣使往王廙军中道:“我杜曾本就是一个晋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反叛晋朝。之所以到了今天这一步,完全是逼迫所致。我早想向将军投降,可又怕无尺寸之功会被朝廷斩杀,所以在这先向将军表明要投降的态度。这之后,我会带领士兵攻击第五猗,只请求将军能看在我军功的份上,启奏朝廷饶我一命。”
  (注:第五猗,西晋官员,在晋愍帝于长安为皇时被任命为安南将军、荆州刺史,并负责监督荆、梁、益、宁四州军事。可因为这些地盘现在都已经是别人的腹中肉,所以这项人事任命也只不过是一个纯纯的‘人事’任命而已,第五猗也因此一直呆在长安而没往荆州。直到长安破灭的前夕第五猗这才逃往了荆州。当时,荆州大部虽然被杜曾所占据,但是他知道,自己一是力量无法与东晋相提并论,二是大义上也不占优势,所以早晚都会被东晋所消灭。因此,当杜曾听说第五猗前来荆州的消息以后乐得不行,当即便奉第五猗为主,将自己一半的地盘都交给了第五猗。因此,第五猗和杜曾分别占居汉、沔之地,威震长江。同时,因为第五猗的关系,也开始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和能人异士投奔杜曾)
  这些年来,王廙屡战屡败,其名声早已经臭遍长江,要不是因为有一个好表哥,他也许早就被扒掉N层皮了。因此,王廙急于立功,见杜曾要向自己投降,还要帮自己消灭第五猗,以为天降福瑞,于是立即答应了杜曾的要求,并亲率主力大军离开扬口壁垒,向西驰援杜曾,意图一举立下创世之功。
  可就在这时,其手下内侍朱伺却对王廙道:“杜曾狡诈阴险,毫无信义,是一头出了名的白眼儿狼。下官料定,他这一次投降一定是诈降,其根本意图就是引出将军,然后在将军不在的情况下偷取扬口。因为扬口一旦被截断,处于西部的我军便会丧失后路,进退失据。如此,军心必定大乱,杜曾就可以毫不费力地瓮中捉鳖,将我们全部歼灭在荆州。所以此计万万不可,还请将军三思。”
  三思?三思个老妹妹,王廙这个废物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创世之功,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三思?一思他都嫌麻烦。因此,王廙没管朱伺的建议,而是毅然决然地领兵前往支援杜曾。结果,王廙那边刚走没几天,杜曾便突然转变行军路线,进而直扑扬口。
  扬口因为兵力稀少,根本挡不住杜曾的进攻,所以没多长时间便被杜曾击溃。而就像朱伺说得那样,扬口的失守,使得西部晋军进退失据,大军迅速地陷入了恐慌之中,士气全失。
  杜曾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战机,直接带领主力大军狂攻西部战线之晋军。
  晋军当时士气全失,根本无法抵挡,所以交战没多长时间便缴械投降。赵诱、朱轨等将领更是惨死于战阵之中。王廙这个废物就更不用说了,交战即溃,最后九死一生才勉强逃到甑山(湖北汉川东南)。杜曾因此威震长江,军势大振!
  此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王敦处,王敦闻讯大急,立即命手下大将,豫章太守周访进攻杜曾的军队。
  周访认为,现在晋军在荆州方面已经处于极其被动的局面,如果不能迅速打开这个局面,不但王廙仅存的部队会被消灭,甚至荆州的百姓也不敢再归附东晋。因此,此战必须以雷霆之势结束,如此才能扳回东晋在荆州的民心,同时也让整个天下军阀看一看现在东晋的战斗力。
  因此,周访以最快的速度从军中挑选了八千最为精锐的战士,然后率他们急往西部战线而去。
  周访,王敦的左右手,军事能力甚至能和陶侃相提并论,杜曾久闻大名,所以不敢懈怠,当即率大军前往迎击。
  112
  定荆州(下)
  数日后,双方在沌阳(湖北武汉西)遭遇。当时,杜曾的部队士气非常旺盛,见到周访的部队便冲杀而上,锐不可当。
  周访见状,知道不能硬拼,乃采防反之法,将部队分成三大方阵,只准守不准攻。意图死死守住杜曾的进攻,抹灭其士气。
  同时,为了稳固军心,周访还让将官告知全军,如果鸣 声,那便是左翼已经溃败,如果鸣金六声,那便是左右两翼都已经溃败,如果鸣金不断,那就是三军都已经溃败,到那时,只有逃命一途。可实际上,这都是周访欺诈的手段,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杜曾在沌阳决一死战,是一声金都不带鸣的。
  就这样,双方厮杀在了一起。
  那天,杀声震天,箭矢漫天,来往不断。杜曾的骑兵来回穿插,见缝插针,可哪怕是这样,还是攻不进周访的方阵。
  杜曾见状,表情凝重道:“传令下去,弃中军,集中力量攻击两翼,我们把周访这只老狐狸给引出来。”
  呼~~~呼~~~,战旗飞舞,鼓声大作,杜曾军见状立即集中火力狂攻晋军左右两翼。可周访呢?始终身处最前线,纹丝不动,不过是将中军的弓箭手全都调拨到左右两翼而已。
  杜曾见周访不中计,只能继续攻击左右两翼。他相信,一旦左右两翼崩溃,周访必灭。
  可让杜曾没有想到的是,周访这块石头,实在是太硬了。
  早晨5:30—6:00,双方开始激战(自旦始攻)。
  上午10:00,晋军左翼开始有崩溃的危险。一名叫赵胤的将领率所部从属于左军,从早晨一直激战到上午,从没有懈怠过,岂料敌军攻击的太过猛烈,赵胤所部更是被重点照顾的目标,所以到10:00之时,他的部队崩溃了。
  万般无奈之下,赵胤只能暂时后撤,意图收回了残部以后再行上阵。可这一幕恰巧被坐镇中军最前线的周访所看到。他见此立即对传令道:“来人呀!”
  传令:“在!”
  周访:“告诉赵胤,让他不准后退,不准收拾残兵,只能给我在前线顶着,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杀他全家!另外,通告全军,所有的人都要给我在前线顶着,但凡有后退者,杀无赦!!!”
  传令:“诺,诺!!”
  话毕,传令骑快马飞奔至赵胤身前,将周访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赵胤。赵胤看了一眼中军方向,流着眼泪,狂吼着冲回了前线。
  一时间,本已经有些抵挡不住的晋军复振,拼了命地抵挡敌军的攻势。
  中午12:00,本来轻松的杜曾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遂将后备军全部调出,从四面狂攻晋军左右两翼。
  傍晚,晋军两翼已经摇摇欲坠,有的人已经没有了知觉,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意念在战斗,机械性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而已。这八千人全都是周访军中最为精锐的战士,他们已经这个样子了,杜曾军什么状态我也不必多说了(哪怕他们人多,可以轮番攻击)。
  所以,此时的杜曾整个脸都已经黑了。因为己军士气已经磨灭,损失又极其惨重(因为主攻),现在又已经到了傍晚,即将天黑。一旦等到明日再战,晋军恢复了元气,那时候就更不好打了。所以,杜曾决定,必须在今日消灭周访。
  因此,杜曾决定天黑之前亲率中军直面周访之中军,意图将其一举歼灭。而周访见杜曾大军前来,顿时眼睛一亮,亦率中军狂涌而出。
  之前周访为什么没有援助左右两翼?就是因为他见杜曾的中军没动,他不敢动。所以,他已经憋了很久了,就等着这一刻呢!而周访手下那些悍将强兵们也已经憋了一天了,他们见一个个的战友倒在自己的面前却伸不了手,心中无比痛恨,眼珠子都红了。如今,见周访亲率大军主动迎击敌方中军,这群战士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直冲了过去。
  一时间,战场中部厮杀震天,血肉横流,双方都狠狠砍杀对方,誓不撤退,甚至连将领都冲了上去。而左右两翼的双方都在这时候将目光盯向了战场的中央,连手中的动作都放缓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决出胜负的时候到了。
  本来,双方还处于胶着状态,谁都奈何不了谁。可就在即将入夜之时,周访突然率八百战士在杜曾前线撕开了一条口子,就这么冲了进去。
  这一下可要了杜曾的老命,因为就在周访冲进去的时候,杜曾的中军大阵再也无法维持,遂溃败奔逃。晋军见此士气大盛,呜嗷喊叫地冲向杜曾军。而杜曾军见中军已经被击溃,再提不起半点儿反抗的念头,只能仓皇而逃。
  周访见状,直接发布了全军追击的命令。其身边的将领听到这个命令以后吓了一跳,赶紧对周访道:“将军,现在全军已疲,只能靠着一股士气行动,如果现在追击,很容易造成变故,不如休整一夜,明日再行追击。”
  周访道:“杜曾骁勇善战,英勇无比,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如果不能趁此良机将其歼灭,等他缓过神来,我们再想将其歼灭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所以只有趁其衰败之时对他进行追击才能彻底地消灭他!传我将令,全军追击杜曾,不得有半点儿停歇,违令者——斩!”
  就这样,已经疲惫至极的晋军拼了老命地追击杜曾。而杜曾军呢?这时候也已经累得要死,有的士兵根本就跟不上杜曾逃亡的速度,落到了后面。而这些士兵,无一例外的,都成了晋军的刀下亡魂。因此,从沌阳到武当(湖北丹江口均县)之间到处遍布着杜曾军的尸体,杜曾的军队那是成千成千的往下减。直到逃到武当之时,疲惫以极的杜曾知道,自己不能再逃了,不然必定成为光杆司令,乃于武当建造防御壁垒,只能固城死守。
  周访方面,当他追击到武当以后立即将此地团团围住,然后一边休整备战,一边通知王敦,一边平定汉、沔一带被杜曾占据的地盘。
  这之后,汉、沔之地一个接一个的投降,王敦的援兵也源源不断地开往武当,晋军更是已经恢复了元气,时刻都可以对武当发动猛攻。
  不过这时候周访倒是不急着攻城了,反而命令全军休息,不过让后备军没日没夜地修建大型攻城器具而已。
  数个月以后,各种大型攻城器具已经布满了周访军营四周,周访见时机已到,遂对武当发动了凶猛的进攻。
  公元319年,周访终于攻克了武当,并先后斩杀杜曾、生擒第五猗,完全平定了整个荆州。时,东晋已有湘州全部、荆州全部、江州全部、广州全部、扬州大部、徐州大部、兖州小部、豫州小部,并且这些地方大多都是没有被战火波及多少的富庶之地,所以东晋的势力在明面上看绝对的冠绝天下,没有之一!甚至刘聪的汉国都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总有喜欢历史的朋友对我说:“当时东晋这么强大,正是往北进攻,一举收复中原的绝佳时机,为什么就偏偏不动,愣等着良机丧失呢?司马睿真是一个大辣鸡。”
  首先我得承认一点,司马睿能力确实不怎么样,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北伐呢?除去司马睿个人的原因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东晋政令无法统一,大臣将领相互不和。
  首先,司马睿表面上虽然是一国之君,可说句不好听的,他做什么都要顾及身边的大臣以及江南的那些氏族们,尤其更要看王敦的脸色,所以哪怕是他想要北伐收复中原,也要看他身边的文武们愿不愿意。
  其次,内斗。
  东晋朝廷的内斗从来都是不间断的。并且和别的朝代不同,他们的内斗往往都是大型的,没完没了的。之前西晋有八王之乱,而现在呢?王敦先是排挤了陶侃,这就又和周访这个左右手陷入了几乎不死不休的关系,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到时候再说。
  113
  2.32阿干之歌
  公元317年11月,晋王司马睿见杜曾已经被围武当,江南、北诸地尽数平定,遂开始大兴政事。
  他重办太学,增强士族子弟的学问。
  他下令督促农业,制定考核办法。
  他整顿吏治,严格控制官员所为。
  因此,东晋越发强大,百姓安居乐业,可核心问题却一直都没有办法解决,或者说司马睿根本不敢解决,只能做一步看一步,或者等他的子孙上位以后再解决了。(权臣、氏族当道,内外大臣不和)
  12月,汉主刘聪外出打猎,让车骑将军,也就是之前的晋愍帝司马邺为向导,穿着普通的军服,手持戟刃于前方开路。当时,看见司马邺的人都指着他笑道:“看没看到,这就是以前在长安威风凛凛的晋帝呀,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些笑声,西晋的遗老们全都潸然泪下,为自己如今受胡人的统治而感到羞辱。(注:胡人吞并一地以后,都会让本族男女和汉人通婚,所以当时北方纯汉种年轻人越来越少,他们也不再认为被胡人统治有什么可羞辱的,只有他们的父辈往上才会记得自己是一个汉人)
  太子刘粲见状,默默拍了一下胯下宝马,走到刘聪身边以后低声道:“古时候的周武王为什么要杀死纣王呢?难道一个纣王就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吗?不,纣王没有什么力量,周武王不过是惧怕他的血脉和他的号召力而已。现今,还是有很多人不忘前朝,为司马邺感到不值。如此,不如早早结果了他的生命,以断后顾之忧。”
  刘聪默默看了看司马邺,犹豫片刻道:“过去我因为和你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杀了司马炽,可效果微乎其微,民心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恐怕如今杀了司马邺也不会改善什么,还会冒出来更多司马氏的小兔崽子,不如先留他一命以待观察,如果他始终不会对我造成威胁的话就不必管他。”
  数日以后,刘聪打猎完毕,满载而归,当天便在平阳大殿中设国宴款待朝中大臣。席间,刘聪并没有为司马邺设座,反而让他身着便服,充当下人的角色,为现场的汉臣和曾经的晋臣倒酒洗杯。
  晋朝的旧臣们看到此景,全都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有的甚至放声痛哭,止都止不住,哪怕是那些老早就投降了汉国的晋奸们也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抬头与司马邺对视。
  见此情此景,刘聪勃然大怒,将那些痛哭流涕的大臣们全部拉出去砍掉了脑袋,并且从此刻对司马邺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杀心。
  同月,仇池氐王杨茂搜去世,其子杨难敌继位,和小儿子杨坚头分别统领仇池氐全部军队。杨难敌号称左贤王,率本部兵马屯军于下辨,杨坚头号称右贤王,率本部兵马屯军于河池。
  同月,鲜卑一族之族长吐谷浑去世,其子吐延继承其土地和王位。那么这个吐谷浑又是何许人也?因为以后还要和他的后人打很多交道,所以允许我简单的介绍一下。
  吐谷浑,本名慕容吐谷浑,身强力壮又有胸怀、谋略,是一个一点都不输给慕容廆的豪雄,同时也是慕容廆同父异母的兄长。其父慕容涉归在慕容吐谷浑很小的时候便分给了他一千七百多户民众为部曲,对他寄予厚望。可因为慕容廆是正室所生,再加上能力也一点不输于慕容吐谷浑,所以在慕容涉归死后,便将位置传给了慕容廆。
  那时慕容廆刚刚继位,屁股还没有坐稳,而整个慕容鲜卑中,唯一能威胁自己的存在便是自己的哥哥——慕容吐谷浑。因为多年的用心经营,慕容吐谷浑的部曲已经成为当时除慕容廆以外最强的族群。慕容廆很怕自己这个哥哥,所以经常对他防备防备再防备,有的时候甚至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直到有一天,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慕容吐谷浑和慕容廆双方的马群突然走到了一起,并打了起来。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也是经常发生的,可慕容廆却借题发挥,遣使往慕容吐谷浑的部落训斥道:“先父划分的部落之所以不同,就是怕我们相互之间有摩擦,你为什么不让你的族群走远一点,以致发生了如今这种问题!”
  话毕,慕容吐谷浑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整个脸都黑了,可他没有发作,而是忍着怒气道:“马本身就是畜生,偶有争斗,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至于如此上纲上线?你回去告诉我的弟弟,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现在就带领我的族群远离他万里之外,可有一句话我要提前说:‘离开容易,将来再想相聚就难了’”。
  话毕,慕容吐谷浑也不再废话,次日便带着自己的族群向西迁徙了。而慕容廆呢?事后竟然后悔了,咱也不知道是可惜慕容吐谷浑手下的那些族群,还是真的为自己的作为感到后悔。反正这货在慕容吐谷浑走后立即派人来追,先是带上了诚挚的歉意,后又劝慕容吐谷浑返回本地,并向慕容吐谷浑承诺,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犯之前的错误。
  可慕容吐谷浑却和使者道:“先父曾经预言,说我和弟弟都会成为杰出的领袖,本来我是不怎么相信的,毕竟弟弟是正室所出,大权在握,我又怎么可能会成为杰出的领袖呢?可如今一看,这大概真的就是天意了吧。”
  于是慕容吐谷浑婉拒了慕容廆的好意,坚持率族群向西迁徙,直到阴山之时才停止迁徙,在此发展,逐渐建立了新的政权。直到永嘉之乱时(就是八王之乱末期开始的天下大乱),吐谷浑抓住了晋室天下大乱的绝佳时机,率军越过陇右(甘肃一带)向西发展,并占据了洮水以西和白兰一带,扩地数千里,成为了北方一支相当有实力的大型族群。
  与此同时,吐谷浑还有60多个儿子,个个高大威猛,武艺非常,长子吐延更是其中出类拔萃的存在,所以周边的羌人、胡人都非常害怕吐谷浑,为了能够和平共处,他们偶尔还会给吐谷浑献上贡品,充当那附属国的角色。
  而慕容廆呢?见吐谷浑在西北混得越发强大,遂想和其皆为同盟,乃作《阿干之歌》以表示对兄长的思念之情(阿干在鲜卑语中是哥哥的意思),可这一切都晚了,如今,两个部落已成两国,从此再也没有合并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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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3满天下的枭雄
  公元318年正月,辽西公段疾陆眷去世,因为其长子年幼,所以段疾陆眷的叔父段涉复辰便自立为辽西公,携幼子为傀儡。
  时,段匹磾听说段疾陆眷的死讯以后发重兵前来奔丧,可因为他携带的士兵实在太多,这就引起了段涉复辰的警觉。
  (注:历史上对于段匹磾的行为并没有给予解释说明,不过史界有两种主流说法,各位可以自行参考,我不带节奏。1、段匹磾本次前来就是要谋朝篡位,不然带那么多兵来做什么?2、段疾陆眷不管怎么说都是段氏鲜卑的首领,所以段匹磾必须要来奔一下丧,不然就会给了别人攻击他的口实,实属不智。至于他为什么要带这么多兵过来,那当然是要保护自己,毕竟之前他和段末柸、段涉复辰之间有那么一些不愉快)
  段末柸更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火上添油道:“段匹磾从来和我们不和,此次前来,铁定是要谋朝篡位。不如主动迎击,将其消灭,这样也可完成我段氏的统一,集中您手中的权利。”
  段涉复辰觉得很有道理,遂纳段末柸之言,出兵主动迎击段匹磾。可就在大军刚刚出城之际,却突闻一声哨箭响声,然后噗~~~的一声,段末柸便用手中的钢刀刺穿了段涉复辰的胸膛,段涉复辰的直系心腹也在同时被身边的副官所杀。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不知情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段末柸便拿起段涉复辰的人头对一众将兵吼道:“涉复辰残害先公,架空幼主,实属大逆不道!我遵从先公遗愿,替其斩杀涉复辰,暂代其位,还请诸位随我共同杀敌,光耀辽西国!”
  段末柸在段氏鲜卑中本就具有相当的声望和权威,心腹众多,再加上此时段涉复辰及其党羽已灭,众人还能说什么?便只能遵从段末柸的命令,在他的领导下去迎击段匹磾了。
  数日后,双方在右北平遭遇,便即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结果,段匹磾不敌段末柸,被其打得惨败。无奈之下的段匹磾只能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败返蓟城。
  3月,前晋帝司马邺死去的消息传至建康,司马睿心中虽然爽翻天,可外表上却穿着素服,每天窝在草庐中哭天抹泪,那叫一个悲伤。朝中那些官员都是老油条,知道司马睿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没几天便请司马睿即位为帝。
  司马睿拒绝。
  唉~~~,又玩这三让之礼,一众官员们都腻歪死了,但人家国君愿意玩儿,你还能不配合咋地?于是,官员们,第二次劝谏,司马睿又行拒绝。几日以后,官员们按照以往的套路进行了最为声势浩大的第三次劝谏。这回,司马睿答应了。
  公元318年3月10日,晋王司马睿即位为皇,此便是东晋元帝了。
  晋元帝即位的当天,便要求王导在百官面前坐到自己的身旁,以示对王导的尊重,可王导却死活不干,并跪拜晋元帝道:“陛下万万不可再提此事,如果太阳可以与世间万物相提并论的话,那么阳光还如何普照大地?如果朝中没有规矩的话,那么还如何统御万臣?”
  晋元帝很满意王导的态度,便不再坚持,于是大赦天下,改年号太兴,将文武百官都连升两级爵。这还不算,晋元帝还打算对所有曾经支持自己接受皇位的人格外优待,凡是官员的,再加爵位一级。是平民的,便升为官吏,前前后后总计有二十多万人之巨。
  一旁的散骑常侍熊远(熊远,今江西南昌人,拥有丰富的行政经验,最重要的是对东晋忠心耿耿,敢于直谏,是晋元帝身边不可多得的人才,晋元帝对其也十分敬重)见状劝道:“陛下顺应天命,继承皇位,普天之下莫不拥戴,所以恩泽也应该广施,而不是有所偏重。不如依照汉朝之法,对百姓普遍赐予官爵,这样不但能显得陛下皇恩浩荡,还能省去考察的烦恼,以免下面的人弄虚作假。”
  熊远所言乃国之大事,可这不是晋元帝所需要的,起码不是现在所需要的。为什么呢?因为他刚刚成为皇帝,位子还不太稳当,再加上大权都在王氏手中攥着,所以他必须显示出只有服从我才会得到好处的态度,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也只有这样,才能巩固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
  24日,晋元帝在皇宫之中以恢弘的仪式来册封自己的长子司马绍为皇太子,更加稳固了司马绍的储君之位。
  时,司马绍十九岁,年纪轻轻的他便已经极为孝顺,并喜爱文学,礼贤下士,从谏如流,所交的朋友都是那种既有能力,又忠心卫国,还敢直言的臣子,所以整个东晋的士人皆以司马绍马首是瞻,期盼着他能顺利的登上皇位,只有大将军王敦对司马绍颇为不喜,因为司马绍太有能力,很有可能继位之后便会对自己产生严重的威胁。
  25日,晋元帝再次遣使往辽东地区,封慕容廆为龙骧将军、辽东地区唯一大单于、昌黎公,意图以此方式刺激慕容廆,让他逐渐向南发展,遂与段匹磾、石勒和刘聪展开争端。如此,北方必乱,晋元帝便可趁此良机派大军收复中原。
  可让晋元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慕容廆这个狡猾的老东西,他竟然不接受晋元帝的赏赐。
  当时,裴嶷正效力于慕容廆(裴嶷,字文冀,汉种,今山西闻喜人,初侍晋室,担任过中书侍郎、给事黄门郎、荥阳太守,是一个有丰富经验又有能力的大臣。后中原大乱,裴嶷往南避难,因为道路不通只能投奔慕容廆,遂为慕容廆所重用),见其不接受东晋的赏赐,遂谏曰:“晋室衰微,独处于江南,国威和恩德都无法普及北方,现在正是大人南下收复北方之时,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合法的身份而已。如今,晋室给了您这个身份,您怎么反而不接了呢?我看还是好好斟酌,重新答应晋使为好。”
  慕容廆耐心地听完了裴嶷的话,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才耐着性子解释道:“先生说的是至理名言,也是统治天下的大事,可我却认为,现在还不能有南下的打算。”
  裴嶷:“为什么?”
  慕容廆:“很简单,我的力量不够!现在,我慕容北有宇文、东有高句丽、西有拓跋、南有石勒、段氏一族,再往西南更有刘聪虎视眈眈。这些势力,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之所以现在相安无事,不过是因为我在缓慢发展,他们还在相互争斗的缘故罢了。可一旦我接受了这个身份,势必会刺激他们,进而让他们心生警觉,随时可能在我背后给我一刀。不如积攒实力,静观其变,在他们乱作一团,我慕容部更加强大的时候再行南下。到那时,晋室皇帝还是会溜须我,进而给我更好的身份、地位,我何必现在就动手呢?”
  裴嶷:“……高明!”
  115
  2.34灭亡前兆
  公元318年3月末,安定军阀焦嵩和陇城军阀陈安(陈安,A+级猛将,马上丈八蛇矛冲锋陷阵,马下七尺钢刀无人能挡,有的时候更是双兵共用,可谓勇冠三军之骁将)联合起来进逼上邽,意图消灭司马保,夺其领地。
  司马保不会打仗,手下也少有能征惯战的将士,所以见两地军阀联兵来犯,大惧之,乃遣使往凉州,请求凉州刺史张寔派兵来源。
  张寔不想和司马保交恶,又想留着司马保这个废物当作自己的壁垒和后备资源,便派金城太守窦涛率两万步骑混编往救司马保。
  可就在军队行至新阳之时,晋愍帝司马邺被杀的消息亦传到了凉州。张寔的破羌都尉张诜因此劝张寔道:“南阳王虽然是晋室宗亲,但血缘疏远,根本上不了台面,同时没有能力,还一直有称帝的野心,这种人早晚会被他人所灭,同时又是晋王痛恨的存在(司马睿称帝的消息当时还没有传到凉州),不如不去援助司马保,让他自生自灭,再遣使往建康表示支持晋王称帝。如此,大人便可得晋室之心,保得一方平安。”
  话毕,张寔看了一眼张诜,然后微笑道:“你的建议很好,建康我会派人去。不过嘛,司马保还是要救一救的,我还想让他再活一段时间。”
  数日后,张寔援军逼近上邽,焦嵩和陈安不敢和凉州军硬碰,遂撤军而回,凉州军也没有追击。
  同月,张寔的使者到达建康,见司马睿已经登基称帝,便承诺凉州方面的支持便回去了。而凉州的张寔呢?听得这个消息以后表面上虽然表示遵从东晋的统治,可实际上并没有用东晋的年号,而是依然沿用晋愍帝时期的年号。因此,张寔实为自立矣!也因此,史学界在这一年表示前凉政权实际上已经建立(史学界虽然是这么论的,不过我这人是死脑筋,我始终认为凉州应该是在宣布立国以后才能够叫前凉,所以这后面我依然叫凉州而不叫前凉)。
  公元318年4月,汉国方面。
  这个月,刘聪又宠爱上了宦官王沈的一个养女,和其日日淫乐(刘聪到底多大岁数史料未载,但猜测也应该四五十了吧?这岁数还日日那啥,刘聪这方面真是和刘邦有的一拼),更封其为左皇后,使得汉国的后宫中又多了一位皇后。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中书令曹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一起面见刘聪道:“臣听说帝皇册立皇后,必须要符合乾坤相配之理,所以选择的对象必须是名门望族,且贤良淑德的女子。当初汉成帝立赵飞燕为皇后,结果使子嗣断绝,社稷崩溃(据我所知,这事儿主要怪赵飞燕她妹妹,也就是所谓的‘赵合德’,和赵飞燕关系不大),这是前代的教训,陛下不可不深思熟虑。我朝从好几年开始后宫便已经败坏了!陛下您选立皇后不以道德为基准,便是王沈这种阉货的妹妹和亲生女儿(阉前所生)您都当个宝一样看待。如今更得了,王沈养的一个贱婢您都要纳为皇后,陛下您到底怎么了?是否还记得当初先皇的教诲!”
  太直白了,这简直太直白了,王鉴等人的话说白了就是指着刘聪的鼻子骂呢。刘聪气得胸口起伏不断,头上青筋暴起,可却依然没有发作,因为之前一日失两贤事件的关系,使得刘聪在民间声望大跌,所以刘聪害怕再杀士人使得自己声望更跌,便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在众人散去以后对刘粲阴狠地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王鉴这帮小子必须要死!不然朕无法满意!你懂吗!”
  数日后,王鉴一行人全部被逮捕,罪名为“欺君”。
  时间:即将正午。
  地点:刑场正中。
  见刽子手已经开始准备行刑,王沈这才阴笑着走了过来,并用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击着王鉴的头部,一边击打一边辱骂道:“狗奴才,本公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次次与本公作对,如今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能再……”
  “呸!”
  没等王沈说完,王鉴一口吐沫便飞到了王沈的脸上,并大声吼道:“灭亡大汉的人,就是你与靳准这样的小人。狗东西,我劝你们不要得意,我死以后,会将你们的恶事全都告诉先帝,等你们下去以后,先帝自然会收拾你们,让你们永世不得安宁!”
  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刑场,而古代的刑场又在哪里呢?菜市场!所以王鉴说的话真真切切的全被周围的百姓给听了去。那时候的舆论传播速度和便捷程度虽然无法和现在相提并论,但力量却要比如今更加可怕,所以靳准坐不住了,赶紧冲出来指着王鉴辩解道:“我只是执行命令逮捕你而已,又有什么不对?你凭什么说覆灭汉国是因为我的缘故?!”
  王鉴:“你残害皇太弟,使陛下蒙受杀弟的恶名,国家重用你这样的豺狼虎豹,怎能不灭亡?!”
  “哈哈哈哈!”
  王鉴话音刚落,同为阶下囚的崔懿又看着靳准道:“你的心就好像枭和狼一样残忍,必定会成为国家的祸害,可你记住,善恶终有报,早晚有一天,会有人将你抽筋剥皮,你一定要记住啊!”
  靳准:“你~~~你~~~~~,给我砍!给我砍了他们!”
  刽子手:“可大人,还未到正午啊。”
  靳准:“给我砍!”
  就这样,王鉴等这最后一批敢于直谏的重臣被砍掉了脑袋,所谓的汉朝,也距离崩溃不远矣。
  再补一节~~~
  116
  2.35雄主
  再看幽州段匹磾方面。
  之前段匹磾为段疾陆眷奔丧时,刘琨曾让自己的长子刘群陪送。可让刘琨没有想到的是,段末柸竟然在这一段时间内对段匹磾发动了攻击,更让刘琨没有想到的是,段匹磾逃回来了,可他的儿子却被段末柸生擒活捉。而就是因为这次活捉,将刘琨送上了黄泉路。
  段末柸活捉刘群之后,并没有杀了他。非但如此,他还对刘群以礼相待,并和其约定,让刘琨于幽州造反,充当自己的内应,自己也会像段匹磾那样去厚待刘琨。
  刘群呢?他哪管那个,能让他活着回幽州咋地都行,反正回去以后不按照段末柸吩咐的做他还能杀了自己不行?所以刘群满口答应,便随段末柸的手下返回了蓟城。
  可谁知这都是段末柸的离间之计。因为到了蓟城以后,那些手下故意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将 塞到刘群的包里便逃。
  如此粗劣的栽赃嫁祸之计,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看出来。而段匹磾,很明显不是个傻子。不过他刚刚经历了失败与背叛,正式最为愤怒、多疑和警戒的时候,所以也不敢轻易翻篇,便将此封信件交给了刘琨,并和他道:“您看看这封信吧,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所以将这封信交给您,希望您能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呵,不怀疑还弄这么大阵仗亲自来送?)
  刘琨没有立即回应段匹磾,而是看过信后对段匹磾轻轻一拜,然后诚恳地道:“我和您共结同盟,为的就是能一起洗刷耻辱。这是国之大事,哪怕是儿子因此而死我也不会有半点心思,还请大单于明察。”
  段匹磾素来敬重刘琨,又要靠他收复晋人之心,所以本来也没有要杀刘琨的心思,不过是借着这封信敲打一番而已。可这世上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就在段匹磾想要放刘琨回到自己领地的时候(刘琨的驻地并不在蓟城,而是蓟城以外的地方,具体地点未知,但相距并不是很远),段匹磾的弟弟段叔军却突然对他道:“我们段氏本为胡人,之所以能够让晋国人服从我们,不过是人数众多罢了,这和刘琨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可如果有人推刘琨为首起兵作乱的话,幽州瞬时之间便会被他人夺去,我们这一族也就完了。所以,还是不要给刘琨这个机会了吧,大哥如果实在不想杀刘琨的话,不如将其软禁在蓟城,这样也能有效的防其叛乱。”
  段匹磾感觉段叔军所言有些道理,便撤销了命令,从此将刘琨软禁在蓟城供着。我不清楚当时刘琨的心情到底是有多么郁闷,反正刘琨的那些儿子们受不了了。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段匹磾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了。他们还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自己早晚会被段匹磾所杀。与其坐着等死,倒不如拼他X的一把。
  基于此,刘琨的那些儿子们开始扩张军事编制,时刻准备着发动武装政变。可事情还没见成效,消息便已经泄露到了段匹磾那边。段匹磾闻此大怒,当即派兵围剿其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将刘琨的那些儿子们全都擒到了蓟城。
  公元318年5月某日,段匹磾勒死刘琨,并将其三族尽皆诛杀。幽州晋民因此不再拥护段匹磾,段匹磾手下的汉官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投奔他处。段匹磾因此实力大跌,伤上加伤。
  段末柸见此,知道是攻击段匹磾的绝佳时机,于是调兵遣将,准备对段匹磾发动总攻击。
  而段匹磾呢?先败后损,不但力量大不如前,军队的士气还低得可怜,料定不是段末柸的对手,于是率军往南而去,意图投靠魏郡之邵续(邵续,前西晋大臣,现在为数不多的中原军阀)。
  可想要前往魏郡,就必须要经过石勒的领地,石勒和段匹磾是死敌,又怎能让其如愿?遂命大将石虎率主力兵团阻击段匹磾。
  段匹磾不是石虎的对手,只能再败而反蓟城守之。
  同月,盘踞青州,并已经归顺了东晋的曹嶷因为建康距离青州遥远,军援不能及时到达,恐怕早晚都会被石勒所灭,遂弃东晋而投石勒。
  石勒大喜,乃封曹嶷为东州大将军、青州牧、琅邪公。至此,起码从外部来看,石勒已占据冀州全部、青州全部、并州大部,整体实力正在稳步提升之中。
  公元318年6月,历经整整两年的艰苦奋战,拓跋郁律终于平定了拓跋鲜卑的内乱,将拓跋鲜卑重新统一在一起。可与此同时,因为接连两年的内战,使得鲜卑人口、战马损失很多,整体实力大不如前。塞外匈奴铁弗部酋长刘虎(刘虎,本姓赫连,是以后赫连勃勃的曾祖)见鲜卑刚刚重整,实力大不如前,正是瓜分其领土之时,遂亲率全部兵马前往攻击。
  7月,拓跋郁律于塞外大胜刘虎(过程无载),几乎全歼刘虎所部。刘虎无奈,只能率军仓皇而退。可拓跋郁律却不想这么放过他,遂率军如疯狂的饿狼于后撕咬。
  最后,刘虎甚至都不敢返回铁弗部,只能率残部继续向西迁徙而已。
  拓跋郁律见状,直接收复了铁弗部所有百姓,后马不停蹄,向西攻克了乌孙故地(甘肃敦煌与祁连山之间),向东兼并了勿吉以西的地区(东北三省大片领土),吞了无数部落的士兵和人口。
  因此,拓跋鲜卑再次兵强马壮,称雄于北方,甚至慕容鲜卑和宇文鲜卑都只能暂避锋芒,不敢在这时和拓跋鲜卑照面。而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拓跋郁律这个雄主的关系。
  不过拓跋郁律就先说到这吧,我们以后再说他。现在还是再将目光瞄向汉国吧,因为汉国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117
  2.36汉国的灭亡(上)
  公元318年7月,享受了整整后半辈子的刘聪终于患得大病,准备告别人世了。
  临死之前,刘聪最害怕的实际上并不是南方的东晋,而是西方的刘曜以及东方的石勒。刘聪相信,如果这两个人能忠心辅佐刘粲的话,哪怕是东晋,他汉国都可以灭的。可如果这两个人反戈相向的话,那自己的汉国,估计在顷刻之间便有可能被瓜分。
  于是,病重的刘聪再顾不得什么美女,什么打仗,什么钓鱼,而是临时抱佛脚一般的封刘曜为丞相,石勒为大将军,让他们二人共领国政,成为汉国的辅政大臣。
  可二人早有了其他的心思,刘聪的任命对二人来讲一文不值,所以都坚决地拒绝了刘聪的任命。
  见状,刘聪气得一口血差点儿喷出来。可也没有办法,他是绝对不能看着二人谋反的。于是,刘聪再次遣使往两处,分别封刘曜为丞相、雍州牧。封石勒为大将军,兼幽、冀二州州牧。
  这一回,刘曜接受了,大概是想要一个合法的地方政权。
  至于石勒,却固执地再次拒绝了。
  而刘聪呢?对石勒也绝望了,他算是看出来了,石勒早晚都会对汉国动兵了。哎~!管他呢,反正自己都要死了,操那么多的心做什么,只要有刘曜不就行了吗。想到这,刘聪之心稍定,遂开始大封辅政大臣,并将平阳最大的权柄都交给了大司空、司隶校尉靳准手中。因为他相信,自己这个老丈人是绝对可信的。
  刘聪啊,真是瞎了。
  公元318年7月20日,汉主刘聪卒,太子刘粲继位,尊皇后靳氏为皇太后,又尊自己的妻子靳氏为皇后(好嘛,皇后和皇太后都是靳准家的),然后立儿子刘元为皇太子,大赦天下,并改年号汉昌,希望汉国能永远的昌盛繁荣。
  可是,他能昌盛得了吗?我只能说,灭亡就在眼前。
  那刘粲和他老子一样,继位为皇以后便整天泡在后宫之中流连忘返,至于朝政什么的全然不管,所有的军、政、人事大权都交给靳准。靳准因此有了异志,想要取而代之,遂利用手中的权利封堂弟靳明为车骑将军,靳康为卫将军,进而掌管整个平阳的禁卫军。
  公元318年8月,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靳准即将发动武装政变,遂与心腹王延共同商议政变的过程。王延虽然是靳准的心腹,可却不打算背叛汉国,所以说什么都不肯依从。非但如此,他还逃出了靳准的府邸,准备将这件事完完整整的报告给正在后宫疯狂玩乐的刘粲。可靳准既然将这件事挑明了,就不可能放任你,所以王延没等跑到皇宫便被靳准的人擒了回去。
  次日,靳准突然率京城禁军杀进了皇宫之中,他先是占据了极光殿,然后派甲士从后宫中将刘粲揪了出来,数落了他的罪名以后当场便将其斩杀。
  这之后,凡刘氏成员,不管男女老少统统被诛杀于东市。
  最后,靳准又掘开了永光、宣光两座陵墓,狠狠地鞭了刘渊和刘聪的尸身,并焚毁了刘氏的宗庙,彻底断去了汉国的社稷。
  次日,靳准自称大将军、汉天王,并设置百官,行使皇帝的权利。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靳准已经开始行使皇帝的权利了,为什么就不称帝呢?
  很简单,他害怕,害怕刘曜和石勒。在靳准心中,刘聪和刘粲父子都是酒囊饭袋,不值一提,只有征战沙场一辈子的刘曜和石勒才是他真正害怕之人,所以他非但不能称帝,还要找一个能成为他靠山的势力,给他时间喘气、给他时间发展、给他时间壮大。
  那么这个靠山是谁呢?
  东晋元帝。
  数日后,靳准遣使往东晋司州刺史李矩处,献上了传国玉玺,并向李矩传达了靳准的原话:“刘渊是匈奴屠各部的小丑,趁晋室内乱,矫称天命为天子,使得晋怀帝、晋愍帝被俘身死。我对此深恶痛绝,所以斩刘粲,鞭三恶之尸,同时将二帝梓宫(棺材)交予陛下,希望陛下能接受我的好意,让我有机会服侍于左右。”
  整个汉国的投降,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李矩不敢怠慢,赶紧以八百里加急之速往建康禀报晋元帝。晋元帝大喜,亲自迎接了怀、愍二帝的梓宫,并接受了靳准的投降,承认他晋臣的身份,可对于靳准所谓的忠诚,晋元帝却不屑一顾。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靳准本身就是匈奴种,晋元帝怎么可能信得过他?再者说,这货连他的主子都可以不皱眉头地残杀,他晋元帝又怎么可能信得过他?所以,这一切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
  而靳准呢?本以为找到了靠山,以后的道路将会是四平八稳,可实际上,他要迎接的却是狂风暴雨。
  同月,汉国尚书北宫纯宣布独立。
  当时,正是靳准最为警戒之时,所以北宫纯那边一动,靳准便集整个汉国之兵对其进行合围。
  最终,北宫纯不敌数倍于己的强大敌兵,为靳准所杀。
  同月,靳准想要重用在汉国极有名望的忠臣王延,以此捞取匈奴人那躁动不安的心。可王延却在大殿之中痛声骂道:“你这叛逆,狗一样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来辅佐?还是快快把我杀了吧,然后把我的左眼放到西阳门(平阳西门),右眼放到建春门(东门),我要看着刘耀和石勒冲进平阳,把你碎尸万段的情景,哈哈哈哈哈哈,我在下面等着你!”
  话毕,靳准大怒,遂杀王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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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国的灭亡(下)
  公元318年8月,刘粲被杀的消息传到了冀州和关中,石勒闻讯立即起五万精锐前来进犯汉国。
  与此同时,刘曜亦率整个关中之军从西部向东攻来。
  先说石勒。
  石勒起兵以后,一路攻城拔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占据了襄陵(山西襄陵)以北的广袤土地,兵锋直逼平阳。
  靳准认为,石勒和刘曜一旦会师,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而现在石勒攻之甚急,曜军相距甚远,不如倾举国之力先灭石勒,再平刘曜,如此,才有些许胜算。
  因此,靳准率现在能调动的所有部队前往襄陵迎击石勒。可石勒征战沙场半生,老谋深算,滑溜得很,怎能看不出靳准的想法?于是建垒自守,不管靳准如何挑战都绝对不出壁垒半步。因为他知道,靳准拖不起,一旦拖的时间长了,都不用自己打,汉军便会被无尽的压力压得稀碎。
  公元318年10月,靳准还在被石勒所拖延,没有半点儿建树,而刘曜的关中军已经到达赤壁(此赤壁非彼赤壁,位置在今山西安河津西北),距离平阳已经越来越近了。身在平阳的一众官员认为靳准必败,所以全体出平阳往投,并共同请求刘曜能即位为皇,带着汉国复兴。
  刘曜没玩儿什么三让之理,而是坦然接受,然后改年号光初,并大赦天下,只有靳准全族不在大赦之内而已。
  与此同时,刘曜不想和石勒交恶,便封其为大司马、大将军、加九锡,增封十个郡为封邑,并赐爵为赵公。
  这一回,石勒没有拒绝,因为在他的眼中,因此得罪刘曜根本是不值得的。
  本月末,久攻不下的靳准士气尽失,他怕被石勒、刘曜两面夹击,便只能撤回平阳固守。而石勒呢?根本就没追击靳准,而是趁此绝佳时机疯狂攻击平阳以北的胡人地带,掠夺巴、羌等十多万胡人和无数的马、牛、羊,并在第一时间全部迁回了自己统治的郡县。
  刘曜对石勒此举虽然愤怒,但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消灭靳准,进而夺回汉国。
  本月末,刘曜遣征北将军刘雅、镇北将军刘策屯兵汾阴(山西万荣),和石勒呈东西夹击之势对靳准发动了攻击。靳准没有丝毫反攻的能力,只能坚守平阳而已。
  公元318年12月,平阳已摇摇欲坠,靳准见败势已定,便只能派侍中卜泰送大量的金银珠宝给石勒,希望石勒能停止对他的进攻,让他能专心对付刘曜。
  石勒呢?却没有这样做。
  和刘曜一样的,现在的石勒也在专心经营河北,暂时不想和刘曜撕破脸面,所以根本没答应靳准的请求,反倒是将卜泰押送到了刘曜的军营之中。石勒的想法很简单,斗吧,斗吧,在不得罪刘曜的情况下斗个两败俱伤才是真的好。
  可石勒聪明,刘曜更是老奸巨猾之辈。他不想让石勒得了便宜,更想让自己的力量进一步加强,因此重重地款待了卜泰,并和其道:“我明天就放你回去,你也要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靳准,不要有一个字的错落。”
  卜泰一个激灵,赶紧掏出了笔和纸,做记录状。
  刘曜点了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先帝刘粲,继位之后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寒心,既不理朝政,又有违人伦。大司空靳准行驶了伊尹、霍光那样的权利,使得朕能登上君位,功劳可谓是巨大的。如果能早日率军投降于朕,朕必定不会追究靳准的责任,还会让他富贵一生,何必寻死呢?”
  卜泰回去以后将刘耀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靳准,可靳准因为当初做得太绝,甚至连刘曜的母亲和兄弟都给杀了,所以犹豫不决,认为刘曜很有可能是在欺骗他。靳准的左、右车骑将军乔泰、王腾,以及卫将军靳康等人不想这么等死,知道投降是自己唯一的生路,于是合谋杀了靳准,推靳明为主,并威胁靳明投降刘曜。
  靳明本就是投降的坚定支持者,所以考虑都没考虑便遣卜泰拿着玉玺前往投降刘曜。
  可就在靳明打算率全部人马前往投降刘曜之际。石勒却突然听说了这个消息,于是大怒(刘曜你和我玩儿阴的,那好,咱们也都别好了),当即率军攻打平阳,并断了靳明的去路。靳明无奈,只能闭城自守,不再率军往投刘曜。
  这还不算,为了彻底消灭靳明势力,石勒还命石虎调集所有冀州骑兵以及段末柸的鲜卑骑兵前来援助。
  平阳现在的士兵全无斗志,文臣武将又已经在之前投奔了刘曜,所以现在的平阳要人没人,要士气没士气,每个士兵都慌的一批,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靳明是真的急眼了,一日便派出成百的使者往外突围,只求刘曜能派兵来救,可每一次都被石勒堵个正着,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逃出去。
  可就在将近月末之时,终于有一名使者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九死一生地逃到了刘曜的驻地,并将现在的情况和刘曜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还是和上次一样,刘曜虽然愤怒,但还是不想和石勒撕破脸面,于是便遣刘雅、刘策(都是路人)率一部分士兵到平阳一带迎接,并始终和赵军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注:虽然还未正式建国,但石勒之前已经被封为了赵公,所以以后称其部为赵军)。
  身在平阳的靳明知道,这已经是刘曜尽了最大的努力,所以拼了命的最后一搏,率全城的士兵直往汉军驻地突击。
  最终,在靳明的带领下,全平阳的官兵只有一万多人冲到了汉军驻地。至于剩下的士兵,不是投降便是被杀。
  而勒氏一族呢?呵,进了刘曜的驻地以后便被满门诛杀,一个都没有留下。
  再说平阳。
  靳明撤退以后,平阳城再无守备之力,所以举城投降。
  石勒率军进入平阳城以后,出人意料的没有纵兵掳掠,而是烧掉了金碧辉煌的平阳皇宫,重修了刘渊和刘聪的陵墓,安葬了死去的刘氏宗室,便率军撤回了自己的领地。
  此举使得整个平阳,甚至整个河北的百姓甚是惊奇,并纷纷对石勒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石勒,因此得河北百姓之心。
  119
  2.36幽州攻略战
  公元319年2月,石勒派左长史王修向汉主刘曜献俘告捷。汉主刘曜亦遣司徒郭汜授予石勒太宰、大将军、赵王之官、爵,并给予石勒特殊的荣耀,允许他出入宫廷如同汉初之萧何,汉末之曹操。
  同时,为了和石勒拉近关系,刘曜还拜王修和他的副将为将军,封为列侯。可就在王修等人往襄国而回的时候,不知有什么机缘,王修的舍人曹平乐却留在了刘曜的身边为官,不回襄国了。更重要的是,这曹平乐不是什么好饼,专门干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他见王修已经回去,便对刘曜道:“赵王派王修等人前来,表面上看是要为您效忠,可实际上却是探查您的底细。我估计,等王修回国以后,石勒便要举大军前来攻击您了。”
  当时,汉军经过长期的长途跋涉以后确实疲惫,所以刘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派人追上了王修的队伍,并将他们全都给杀了。
  3月,石勒得知此消息,气得青筋暴起,当众咆哮道:“他X的,老子侍奉刘氏,已经超越了臣下该尽的本职,刘氏的基业都是老子打下的。刘曜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当上了个狗皇帝,就卸磨杀驴了?赵王?他X的我自己就能做,还用得着他来封?等着吧,老子早晚要把这个羞辱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这之后,石勒诛杀了曹平乐全族,从此彻底和刘曜撕破了脸面。
  公元319年4月,自占据谯地,距今为止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祖逖演兵讲武,使得兵众增多,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也进一步加强。祖逖见状,遂继续北上,相继攻克了豫州很多坞主(地方百姓为了能活下去而组成的个人武装势力,而他们的头领便称坞主。自永嘉之乱开始,这种独立势力已遍及全国,有的战斗力甚至强过那些大强盗,想当初曹魏虎将许褚,最开始便是谯县的坞主),几乎占据大半豫州。而豫州的坞主中,有一人叫陈川。他见挡不住祖逖的进攻,遂降石勒,并请求石勒的救援。
  石勒和祖逖早就结了仇怨,所以一听祖逖已继续向北进击,便再遣石虎率五万精骑前来救援。
  这一回,石虎来势汹汹,誓报之前的仇怨。祖逖见赵军锐气太盛,战力太强,不适合立即交锋,便战略性后退,据险以守,打算等石虎锐气磨灭以后再行决战。
  可就在石虎打算一鼓作气,进而消灭祖逖之时,北方段匹磾却勾结日六鲜卑,想要和其一起攻击石勒。石勒呢?他的情报系统是非常完善的,所以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便先下手为强,分兵两路主动出击。
  第一路,调回石虎以攻日六鲜卑内部。
  第二路,用孔苌率数万部众攻击幽州段氏鲜卑。
  我们先看第一路。
  石虎收到石勒的命令以后,立即率麾下五万骑兵北上疾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进入了日六鲜卑的地盘,日六鲜卑的族长日六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同样率五六万骑兵主动迎击。可日六鲜卑的骑兵根本无法和赵军相提并论,所以大败,被杀两万,被俘三万多人,几乎全军覆没。
  再看幽州。
  之前,经过了两次失败和一次错误的决策(被段末柸和石勒击败,以及杀刘琨),使得段匹磾势力大减,段末柸自那次开始便不停地对段匹磾发动攻击,使得段匹磾伤上加伤,到现在,他甚至连蓟城的大门都不敢出,就更别提阻击石勒的第二路军团了。因此,孔苌可以在幽州横行无忌,相继攻克了许多郡县。
  而更多的幽州郡县见段匹磾已经被打成了缩头乌龟,料定其必败,所以先行投降了赵军。因此,赵军旬月之间便夺半数幽州,整个幽州西部只剩下一个可怜蓟城没有拿下而已。
  (注:辽西郡以东已经被慕容廆全部占领,慕容鲜卑战力卓绝,石勒根本不敢撩他们,所以只夺幽州西部)
  时,幽州只剩蓟城孤立,粮道被断绝,又没有外援,所以士兵饥饿疲惫,私自逃亡者越来越多。段匹磾自认为再无反胜的机会,便只能移军上谷再做计较。
  可墙倒众人推,就在段匹磾刚到上谷之时,拓跋郁律又对其发动了攻击,段匹磾现在哪里还敢和拓跋郁律过招,甚至连较量的胆子都没有便仓皇而逃了。
  现在,段匹磾已无家可归,唯一能投奔的也只有邵续而已。而这一次,石勒因为两线共同出战,并没有多余的兵力阻击邵续,最终得以让邵续成功逃脱。至此,石勒成功夺取幽州西部,已占据冀州全部,青州大部、并州大部,以及幽州半部,可以说是志得意满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坏消息传到了石勒的耳中。
  什么消息呢?原来占据青州的曹嶷竟然在石勒夺取幽州之时背叛了石勒,转而投到了东晋的麾下。石勒大怒,遂整军备战,准备对青州发动攻击。
  曹嶷吓坏了,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抗衡石勒,于是立即断绝和东晋的关系,并遣使往襄国,送石勒N多金银珠宝,请求以黄河作为分界,从此互不进攻。
  这时的石勒刚刚平定幽州西部,又大胜日六鲜卑,虽然接连胜利,但士兵也是疲惫不堪,不具备继续作战的能力,所以石勒顺着这个台阶就下来了,并没有急于对曹嶷动手,可二人之间早晚都会分出一个胜负,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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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7后赵的建立
  公元319年4月,就在石勒正在疯狂攻击幽州的时候,刘曜已经从平阳返回了长安,并将国都定在了长安,暂时远离了硝烟滚滚的关东地区。
  同月,南阳王司马保自称晋王,改年号建康,设置百官,行皇帝之事。不过投者甚少,毕竟司马保的血缘太远,力量较之晋元帝也是太弱。
  同月,东晋梁州刺史周访彻底消灭了杜曾和第五猗(前已详述),志得意满,认为将有大好的前程在等待着他。可实际上,他的命运和陶侃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怎么说呢?
  当初出征之前,王敦曾对周访承诺:“如果你能平定杜曾、第五猗之乱,我就让你治理荆州!”
  可如今,荆州之乱已经平定,王敦并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反而让自己那个废物堂弟王廙继续担任荆州刺史。
  周访因此愤怒,但也没有作声,谁叫人家王敦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呢。岂料王廙太不争气。当时荆州的官员中,有很多都是陶侃的旧部,王廙信不着他们,恨他们,所以对他们不是贬就是杀,所空出来的位置都安排上了自己的亲信。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廙他本身就是一个废物,身边的亲信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多数都是一些贪官污吏,横行乡里的恶徒。因此荆州的官、民怨恨,上下关系紧张。
  这他X才刚刚平定荆州就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晋元帝对王廙那是恨得咬牙切齿,真恨不得把他的皮都给扒了。可因为王敦的关系,晋元帝又不敢,便只能召回了王廙,并封其为散骑常侍(安王敦之心),然后才让周访担任的荆州刺史。
  可这批文都发下去了,事情却又发生了意外。
  王敦认为,之前自己没有对周访兑现承诺,周访很有可能对自己生了二心。这种人如果得到朝廷的重用一定不会对自己忠心,很有可能还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如此的话,为什么还要让他当上荆州这个重州的刺史呢?
  因此,王敦横加阻拦,说什么都不准周访当上荆州刺史。
  晋元帝整不了王敦,所以这事儿只能作罢。
  6月,消息传到襄阳,周访听后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于是整天在城府中摔桌子砸椅子,满口的污言秽语,已经不把王敦放在眼中。
  王敦说什么都没想到周访会愤怒到这种地步,所以他有些畏惧了。毕竟周访的军事才能不在陶侃之下,如果他对自己动兵,自己哪怕最后胜利了,也绝对是残胜!
  因此,王敦赶紧写信劝慰,并送给周访很多的玉环、玉碗,以表示看重周访之意。岂料周访根本不领情。他竟然当着王敦使者的面啪的一下将玉环和玉碗摔在了地上,然后指着使者痛声骂道:“你们拿老子当什么?拿这种垃圾就想让我高兴?老子是小商小贩还是孺子不成!滚!你给我滚回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使者吓得屁滚尿流,当即狼狈而走。
  这之后,周访在襄阳积极发展农业,训练士兵,并将王敦任命的官员全部赶走,换上了自己的亲信,时刻做好和王敦决一死战的准备。
  王敦呢?这之后却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反而对晋元帝和朝中大臣们更加的恭敬有加,不敢有半点儿妄为。这说明什么呢?呵呵,说明他怂了。所以说有些人或者有些国,他们看似强大,但只要你和他们一亮刀子,他们就秒怂。不然,他们就会一点一点深入来试探你的底线,直到把你压榨得精血全失。
  公元319年6月,汉主刘曜在长安建立宗庙、社稷和南郊、北郊之祭祀,并下令道:“之前,光文皇帝(刘渊)建立国号为汉,实则是为了收买汉人之心,可我的祖先(冒顿单于)却是在北方开始兴盛的,我们不应该忘记祖宗的功绩,所以朕不想再以汉为国号,应当更改,还请诸位大臣能够集思广益,给朕一个新的国号,让朕满意。”
  群臣经过一个上午的研讨商议,终于在中午前上奏刘曜道:“光文皇帝最早受封卢奴伯,陛下又曾经在中山称王,中山又是曾经是北方赵国的领土,所以可以将国号改为赵。”
  刘曜觉得很有道理,因此从之,遂祭祀冒顿以为天神,并将国号由汉改为赵。不过因为之后石勒建立政权也以赵为国号,所以刘曜之赵被史家称为前赵,石勒之赵被称为后赵。
  10月,汉国更改国号的消息传至襄国,石勒的左、右长史张宾、张敬,左、右司马张屈六、程遐等认为是到了建立政权的时候了,于是皆劝石勒称帝。
  可石勒却说什么都不愿称帝,因为他认为时机还没有真正的成熟。
  11月,襄国的文臣武将们再次请求石勒称帝,可石勒依然不肯答应。众人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请求石勒自称大将军、大单于、冀州牧、赵王,并依照魏武帝曹操在邺的旧例,以河内二十四郡皆为赵国,太守都改为内史,然后根据《尚书•禹贡》的说法恢复冀州的行政区划,以大单于的身份镇抚一众蛮族,撤销并州、朔州、司州的建制。
  这一次,石勒没有拒绝,而是欣然同意。
  公元319年11月,石勒于襄国称王,建立后赵政权。
  称王之前,石勒用的法律一直都是草草创造的《辛亥制》(只有五千多字),此法律粗糙无比,漏洞百出,所以石勒在称王以后不再沿用,而是命律学祭酒续咸重新建立了法律。
  续咸建立的法律细致、公平,既不缺乏严格,又有一定的人道精神,所以受到了国人的一致好评。
  石勒还任用中垒将军支雄、游击将军王阳专门管理胡人的诉讼,并严禁胡人,不准他们欺凌侮辱具有较高文化的汉人(普通汉人就可以随意欺辱了吗?史料未载)。
  同时,石勒还派遣使者巡行各个州郡,鼓励、督促地方农业生产,毕竟乱世之中,农业才是最为重要的。
  总之,石勒用贤任能,后赵官场各司其职,景象一片大好。
  当时,石勒任命张宾为大执法,总管一切内政,任石虎为单于元辅,主管全国军事,可论宠爱的程度,包括石虎在内,整个后赵没有一人能与张宾相提并论。张宾呢?非但没有半分骄纵,反倒比以前更加谨慎处事。他谦虚、恭敬、小心;他真诚地对待下属的官员;他以身作则,杜绝私情,从来不收受贿赂;他每逢入朝都会直言劝谏,所言皆为朝政之纲要、重点。
  在宫中,张宾敢于和石勒公开叫板,只要石勒的决定稍有错误,他都敢和石勒硬杠到底,直到石勒接受他的劝谏。可在宫廷之外,张宾永远都会将所有的美誉全都归功于石勒,从来都不会有半点逾越。因此,石勒大爱张宾,从不让其离开左右,后赵也在这两个君臣的共同努力下越发强大辉煌。后赵之基业,也在此君臣二人的努力下真正予以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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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两晋,内乱的温床
  3.1棘城之战(上)
  现在,让我们看看此时北方异族的情况。
  曾经,北方一众游牧民族中,第一档次的有慕容鲜卑、拓跋鲜卑、宇文鲜卑和段氏鲜卑。可经过多年的竞争和发展,宇文鲜卑和段氏鲜卑已经退居到了第二档次,只比高句丽等异族强上些许而已。至于第一档,只剩下北部西面的拓跋鲜卑和北部东面的慕容鲜卑而已。
  北部西面,几乎所有的势力都已经被拓跋郁律消灭,再无对手。而东面,慕容鲜卑还会再沉默下去吗?答案很明显是不会。
  因此,整个北方东部的异族整日如坐针毡,好像防贼一样防着慕容廆,生怕这货哪天心情一个不好把自己就给灭了。
  当时,有一个叫崔毖的汉人盘踞在辽东一带。他是西晋时候被任命的东夷校尉。起初,他很风光,很威风,管他什么慕容鲜卑、宇文鲜卑、拓跋鲜卑,那都是要给他面子的。可自从永嘉之乱以后,他的权威在一点点的降低,那些异族人越来越瞧不起他,有的甚至还会在背地里使绊子。可没有办法,当时西晋已经完了,王浚也不行了,所以他只能忍耐。
  直到公元319年之时,从中原逃难往北方的士民们却全都投奔了慕容廆而不投奔他,自认为在河北享有盛名的崔毖认为,这些人不是不愿意投奔自己,而是都被慕容廆给私自扣下了,所以心中不服,便秘密联系了宇文鲜卑、段氏鲜卑和高句丽,希望他们能组成联军,共同攻伐慕容鲜卑。
  宇文鲜卑本来就和慕容鲜卑有世仇,段氏鲜卑和高句丽更是视慕容鲜卑为最危险的存在,所以王八对绿豆一拍即合。
  公元319年冬,段氏鲜卑、宇文鲜卑和高句丽三国起兵四十万攻伐慕容鲜卑。大军行过之处轰轰作响,人、兽皆逃,声势如狂雷震动九霄。可哪怕如此的声势,都吓不住慕容廆手下的那些悍将。这些大老粗见敌兵来犯,一个个义愤填膺地请求慕容廆主动迎击。可慕容廆却笑道:“凡联军者,看似声势浩大,可实际上还比不上一头孤狼。曾经,秦、魏、赵、齐、楚、韩、燕七国称霸天下,其余六国曾数次联军攻秦,可结果呢?哪一次不是失败告终?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们相互之间不能统一,不能服气,又彼此防备,谁都不想吃亏。所以,这便是联军的致命弱点。只要避过他们开始时锐气最盛的阶段,所谓的联军就必败无疑!因此,这一段时间内,我们只能守,不能攻,等他们的锐气被磨没了,那才是我们的取胜之机。”
  次日,慕容鲜卑全线收缩,将无数的猪马牛羊全都迁到了棘城之中(棘城的位置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具体论断,但史家们大多认为应该在辽宁义县西北的平原之中),使棘城的食物和淡水足以抵挡敌军数年的攻伐。
  数日以后,三国大军将棘城团团围住,可却没有进攻,而是让所部汉人指挥后备兵修建大型攻城器械。
  见状,慕容廆灵机一动,遂遣使往宇文部献上了很多的牛和酒以劳军。这一下子可让段氏鲜卑和高句丽心生疑惑了。当初,春秋末期之时,智伯之实力何其强大?赵家甚至已经被其逼至致死之局,可最后还不是挡不住魏、韩的倒戈,进而魂归九泉?如今,不管是慕容鲜卑还是宇文鲜卑,那都是可以单独力敌两家的存在,如果他们两个勾结在一起,高句丽和段氏鲜卑还有一丝活路吗?
  两家大帅虽然也怀疑慕容廆有可能是使了离间之计,但他们不敢赌,实在不敢赌,所以便领兵撤退了。
  按照慕容廆最初的意思,这两家一撤退,宇文鲜卑也一定会跟着撤退,自己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次三国联军,光宇文部就出兵数十万之多,占了联军的一大半,所以另外两家走后,宇文部的首领宇文悉独官非但没有撤退,反而当着全军誓师道:“高句丽和段氏虽然已经退去,但就凭我等的实力,也一样可以击败慕容氏!”
  因此,宇文大军非但没有变弱,反倒令行禁止,指挥得到了统一,战斗力更是加强了不少。
  此结果让慕容廆头疼不已,他知道,如果和宇文部硬拼的话,自己最后哪怕胜了,那也绝对是残胜,他折损不起。可如果不想想办法,就让他们这么围着棘城也不是回事儿。因为如果这么继续这样下去,便会显得自己胆小怕事,甚至会引得已经退去的段氏和高句丽折返。所以,必须要在短期之内消灭宇文部。
  可问题是怎么样才能解决他们呢?
  实在想不出办法的慕容廆在无奈之下只能遣使往慕容翰处征召这个大儿子前来棘城共同御敌,以充当自己的军事参谋。
  (注:为什么说无奈呢?自慕容翰为将以后,已经率军作战数十次,次次大胜无一败绩,并且每一次战斗都打得轻松愉快,不管敌军多少,都会被慕容翰神出鬼没的兵法、谋略打得晕头转向。就连强大、狡猾、好战,对外宣称从来不知道怕是什么的高句丽也被慕容翰打成了王八,只敢龟缩在自己的领地,不敢再掠慕容鲜卑之土地。所以慕容翰在慕容鲜卑中声望极隆,慕容廆下面这些儿子中没有任何一个能和慕容翰相提并论,甚至连沾边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我要是慕容廆的话,我铁定会将这个宝贝儿子供起来,再将大位传给他,自己从此养老享受。可慕容廆并没有这个想法。非但如此,他还害怕慕容翰功绩太盛,进而威胁到嫡长子的地位,所以从那以后便不怎么让他出战了,只为扼其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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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棘城之战(中)
  数日以后,派出去的使者回来了,可日思夜想的大儿子慕容翰却没有回来。怎么着?难道这小子现在还敢违抗我的命令不成?慕容廆有些生气,所以询问使者具体原因。
  使者道:“这~~~,下官确实是将主公的话带给了大公子,可大公子却没有答应回来,反而让下官将这封信交给主公。”
  慕容廆气鼓鼓地将信打开,可看到一半的时候,怒气便已经消了,进而露出了一种疑惑的表情,因为信中是这么说的:“宇文悉独官倾国来犯,誓在必取,所以只有采用智取的方式才能在损失不大的情况下战胜他,进而谋取更大的利益。儿认为,现在棘城中的士兵足以御敌,儿哪怕再去棘城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不如率本部兵马在外伺机而动,到时找到机会,和父亲两面夹击,才能最有效地消灭敌人。”
  慕容翰为人一向刚猛果断,从不拖拉墨迹,甚至连写信说话都是这个德行,可以说惜字如金,所以无法让慕容廆完全了解其意图,慕容廆因此并没有立即答应慕容翰的请求,而是陷入了犹豫之中。
  慕容廆的心腹,辽东人韩寿见状,默默地看了一遍慕容翰的信件,然后狠狠地点了一下头,遂对慕容廆道:“宇文悉独官此次就是要决出胜负,虽然态度坚决,但将领因此骄纵也是事实。在这种情况下,确实容易出现松懈的情况,大公子用兵如神,善于抓住战机,所以让他在外围游走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反之,将所有的部队都屯驻于棘城,哪怕敌军出现一时的破绽,我们也很难抓住机会。因此,下官完全赞同大公子的建议,还请主公下定决心。”
  如此,慕容廆这才同意慕容翰留在他驻扎的徒河。而徒河的异动当然瞒不过宇文悉独官的情报网。
  最开始,宇文悉独官并没有对徒河那边的异动有什么反应,因为整个徒河的士兵满打满算也就一千多人,这么点儿士兵在其眼中不外乎蝼蚁。可当他听说徒河的将领是慕容翰的时候却大惊失色,于是急招一众将领、谋士道:“各位,慕容翰这小崽子现在在徒河你们是否听说?”
  一众将领闻此皆大惊,毕竟“慕容战神”之名,整个东北地区无人不晓。
  见下面的人如此吃惊,宇文悉独官只能叹息一声道:“棘城虽有十余万大军,但要我来看不过土鸡瓦狗,顷刻之间便能将其覆灭!只有慕容翰这个小崽子,哪怕他只有一千多人,也足以对我数十万大军造成威胁,我意,对棘城发动进攻之前先一步解决这个小崽子,这样我心方安。”
  话毕,其麾下将领尽皆点头,然后,一名将领站出来道:“请问大单于,需出兵多少?”
  宇文悉独官摸着下巴思考良久才默默道:“这小子用兵如神,没有十倍的兵力无法对其造成威胁,为保万无一失,那就出一万军中精锐,一定要将这小子斩于乱军之中。”
  将领:“是!”
  就这样,宇文悉独官于本日出一万精锐前往徒河攻击慕容翰。
  那慕容翰用兵果断强悍,却又不乏诸葛亮一般的细心,几乎将战争的每一个细节都照顾得全全面面。至于情报的掌握,那就更不用多说,他有一个非常强大的情报系统,几乎覆盖了整个东北地区,所以但凡哪方有所异动,都逃不过慕容翰的眼睛。
  基于此,慕容翰第一时间便得知了宇文悉独官的动向。通过出兵方位和士兵的数量,他断定宇文悉独官这一次必是要取自己的项上人头,于是将计就计,一边派出一批伪装成段氏鲜卑的使者团,一边亲率全城骑兵埋伏在一处伏地之中。
  次日,宇文悉独官的一万骑兵已经接近徒河。可就在这时,却见前方有数十身着段氏鲜卑服饰的人向他们走来,骑兵团将领见状,直接将他们拦下,并问去由。那“使者团”的团长道:“禀报将军,慕容翰长期以来就是我们共同的大敌,这次听说他只带一千骑兵驻于徒河,我家将军便亲率大军将徒河城团团围住。现在慕容翰已成瓮中之鳖,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了,还请将军速速行动,不然就拿不到功劳了。”
  “是吗~~~~~!!!!”
  那骑兵团团长听后信以为真,竟当众下令解除警戒,并以八百里加急之速疾奔往棘城。
  次日,这些宇文精锐即将到达棘城,他们虽然兴奋,但已经非常疲惫,毕竟马不停蹄地赶路已经将他们的精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这些精锐们从开始疾奔到现在都没有警戒过,如今已经快要到达徒河,他们就更放下了警戒之心,料定此时的慕容翰已经被围在了徒河之中。
  可就在他们路过一片伏地之时,突然一声哨箭响起,然后,在慕容翰的一声号令下,一千骑兵同时从四个方面杀向宇文鲜卑的骑兵队。
  因为疲惫、丧失警戒等关系,慕容翰轻轻松松便杀进了他们的军队正中心,将这一万精锐截成了四段。
  瞬时间,宇文骑兵指挥系统完全失灵,他们既不知道敌军到底有多少,又无法收到前方的命令,只能看着明晃晃慕容翰的大旗而惊恐、害怕。
  这种情况持续了没多长时间便有了第一个宇文骑兵逃跑。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数之不尽的宇文骑兵皆开始溃散奔逃。所以交战仅仅一个时辰,慕容翰便将十倍于己的正规精锐骑兵全部歼灭。当然了,更多则为投降生擒(翰奋击,尽获之)。
  这之后,慕容翰马不停蹄,直往棘城而去,势必要在宇文悉独官收到消息以前冲杀过去。
  为什么?因为没有收到战败的消息,宇文悉独官必定不会在后方设置防备,整个后门便会大开。如此,便可方面慕容翰的突袭。
  与此同时,慕容翰还派出数个斥候急往棘城禀报慕容廆,让他今日让士兵好好睡上一觉,等明日午时便率军直接冲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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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棘城之战(下)
  次日午时,进攻时间已到,虽然还没发现慕容翰的踪迹,但凭慕容廆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的了解,他此时必定已经隐藏在阴影之中,伺机发难。因此,慕容廆也不管那么许多了,他打开城门,直接率全棘城的士兵冲杀出去,兵锋直指宇文悉独官之中军大帐。
  宇文悉独官见慕容廆亲自领兵前来,大叫一声:“好!”然后便同样领军前往迎击。
  磅~~!!!!随着一声惊天暴响,两军撞在了一起。一时间,喊杀声震慑天际,器官横飞。可就在双方激战半个时辰,并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进去之时,宇文悉独官后方忽然传来一片杀声。
  紧接着,慕容翰直接率军杀进了宇文悉独官的军营,一边放火焚烧,一边往宇文悉独官的指挥大帐冲杀而去。
  瞬时,宇文部之中军大帐火光漫天,士兵乱作一团。正在前方激战的宇文部士兵见后方火起,认为宇文悉独官已经被擒,遂大乱,进而溃散奔逃。
  可慕容廆岂能轻易放过他们?于是其亲自率大军对宇文部的士兵进行追击,一个都没有放过。史料载:“廆尽俘其众”。
  这之后,慕容廆整体实力大增,宇文部则主力全失,岌岌可危。
  可就在慕容廆打算继续出击宇文部进而将其灭国之际,却听探子来报,说北方巨枭——拓跋郁律正在国内整军备战,蠢蠢欲动。
  他要干什么?很明显,拓跋郁律是绝对不会看着慕容廆就这么强将宇文部给吞并的。所以一旦慕容廆动了,拓跋郁律也必然会采取行动,这样的话,北方两大巨头便会展开全面战争。而这,绝不是慕容廆想要看到了,起码不是现在。
  这可怎么办呢?就在慕容廆无法下台之际,三国遣使给他送来了台阶。
  数日以后,段氏鲜卑、宇文鲜卑、高句丽三国使者以及崔毖的使者分别携带大批的物资前来给慕容廆赔罪,并请求慕容廆和他们休战。
  慕容廆现在也不想和拓跋鲜卑撕破脸面,就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但是没有饶过主谋崔毖,于是对崔毖的使者道:“他们我可以原谅,但崔毖我无法原谅。你回去告诉他,赶紧来棘城向我投降,不然必死无疑!”
  去棘城?开玩笑吧,我一大好男儿怎么可能臣服于他人?崔毖当然不干,所以没有投降。非但如此,他还想再次勾结北方一众少数民族来攻击慕容廆。可这一次,没有任何一个势力再响应他的号召了。
  非但如此,甚至他自己的手下也不再服从他,转而前往投降慕容廆去了。崔毖无奈,只能带着十几个心腹前往投奔高句丽去了。咱也不知道高句丽的王是怎么想的,反正人家就是把崔毖给收下了。
  慕容廆得知此事以后当然愤怒,所以立即率主力大军前往攻伐。
  高句丽,我国东北少数民族,活动范围主要在辽宁和吉林一带,这个民族极其好战,百姓普遍好勇斗狠,他们的弓箭技术超群,更善于山林游击作战。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在一众少数民族中,论山林游击作战,无族能出高句丽其右。因为高句丽的战术、装备以及普遍对战争的态度,注定了这个种族不是省油的灯。因此,高句丽从创立之初便开始不停地掠夺周边弱小的部落。亦因此,这个原本从夫余分裂出来的小型部落逐渐成为了东北地区的一个巨型“国家”。
  哦对了,某国经常说自己是高句丽的后代,这里我说明一下,他们和高句丽几乎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三韩的后代而已。之所以硬往高句丽上靠,不过是因为高句丽的历史地位和战斗力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众所周知的,高句丽的灭亡是在唐朝时期,而关于他遗民的去向,一共有4种说法,这里我简单给大家说一下。
  第一种,迁入中原,从此彻底融入汉族。
  证据:《新唐书——高句丽传》:“有诏班师,拔辽、盖二州之人以归。唐太宗迁6万户、三十万人入中原”。
  第二种,并入突厥,后迁于辽西,从此融入汉族。
  证据:《册府元龟》(字儿太多,不打了)。
  第三种,散入辽宁、山东一带,从此融入汉族。
  证据:《南村辍耕录》《旧唐书》。
  而第四种才是迁入新罗,也就是今天朝鲜和某国的祖先。那么迁入了多少人呢?《三国史记》载:“户736、口3543”。
  多少人?这才多少人?我估摸着这些人也不过是不想远离东北,这才在“大部队”南迁以后才去投奔的新罗。
  就这么点儿人,愣说自己是高句丽的后代,连真正的祖宗都不要了(秦人才是他们真正的祖先),这是不是有点儿太龌龊了?
  好了,不提这个国家了,我们继续正文。
  慕容廆出兵起初非常顺利,打下了一座城池,并掠夺了一千户高句丽民众。可这以后,高句丽的王就带领着自己的部队和百姓搬入了大山丛林之中,并将部队化整为零,不停和慕容鲜卑的精锐骑兵打游击。
  他们的士兵神出鬼没,全无踪迹,根本连影子都抓不着,这使得慕容廆非常窝火,有一种拿着屠龙刀轮空气的感觉(当初凭大汉之强盛都无法全灭高句丽,一个慕容鲜卑在不付出巨大代价的情况下就想把人家给灭了,不可能的)。
  最终,在损失进一步扩大以前,慕容廆只能窝着怒火撤退了。
  按说,事情到这就完了呗,谁也别再惹事儿了。可人家高句丽不滴!他们的国王见慕容廆被自己给游击退了,便开始不停地寇掠慕容鲜卑之边境,抢夺了慕容鲜卑无数的资源。
  慕容廆怒怒怒怒怒,大怒!甚至做梦都想把高句丽国王的皮给扒下来,但人家的游击战太过难缠,吉林和辽宁又多山多林,实在难整。
  这可怎么办呢?难道又要让慕容翰出击吗?慕容廆真是憋屈死了。你说让慕容翰出击吧,他是真不想再给这个军神儿子增加功绩了,可你要是不让他出击吧,他慕容廆还无法咽下这口气。
  哎?!!有了!!!我派出一个儿子当主帅,让慕容翰做副帅不就得了嘛?!战场之上让主帅听副帅的,可实际上分功之时给主帅的功劳更多这不就行了嘛!哈哈哈。
  公元320年,慕容廆遣其子慕容仁为主帅,慕容翰为副帅,共同率军对高句丽展开凶猛的攻势。
  高句丽的游击战曾经让强大无比的汉朝无功而返,以后又将意气风发的隋炀帝打成了一个废物,但在慕容翰的面前,他们是那么的无力,那么的卑微。
  本次作战,史料无载其细节,我能知道的是,高句丽的游击据点被慕容翰一个个地拽了出来,高句丽的将领们被慕容翰一个个地斩杀于马刀之下,曾经丢失的资源被慕容翰抢了回来,那些一个个瞧不起慕容鲜卑的高句丽百姓反被慕容翰抓回了棘城。曾经狂妄而不可一世的高句丽王再也不敢狂妄了,他被慕容翰打怕,或者说,整个高句丽都被慕容翰打怕了。
  因此,高句丽王以卑微的态度遣使往棘城。
  他向慕容廆献上了很多的礼品,并用最为卑微的语气请求慕容廆,请求他让那个令人绝望的将领赶紧撤兵吧。
  慕容廆接受了高句丽王的建议,这才让慕容翰和慕容仁从高句丽撤回了慕容鲜卑境内。可让慕容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经过此次战役,慕容翰的声望反而越发高涨,这实在是让慕容廆始料不及,更让慕容廆的那些嫡子们对慕容翰充满了警戒和敌意。
  124
  3.2错失良机
  公元320年正月,曾经拒绝刘聪招揽的西北氐族族长苻洪投降了前赵之主刘曜,从此成为了前赵的附属国。
  同月,匈奴屠各部不知何故,开始支持秦州的那个“晋王”司马保。当时甘肃、陕西境内的一些羌族、氐族更是派兵前来响应。司马保手底下有了这些异族兵众,便开始分兵略地,不断地侵扰前赵的土地,更是有灭掉前赵,夺回长安,进而匡扶中原之野心。
  刘曜因此遣军前往攻伐,可每一次都被这些异族士兵所败。刘曜大怒,便开始集结士兵,准备亲征司马保。
  公元320年2月,刘曜亲率前赵轻装骑兵,以无与伦比的机动力突然袭击并相继攻克了陈仓、草壁、阴密。
  此三城的丢失,使得司马保整个侧翼暴露在敌军的攻击范围之下,并且进退失据,已经完全丧失了战争的主动权。
  更可怕的是,司马保之粮草皆囤积于三城周边,所以此三城的丢失,也使得司马保之军粮告竭。
  此消息一出,三军皆恐。那些异族人纷纷离开了司马保的麾下,司马保原本的士兵也开始产生了恐慌的情绪,士气可以说已经下降至冰点。
  司马保见再无可为,便打算投奔凉州张寔。可张寔却不愿意接司马保这个烫手的山芋(接了就等于同时得罪了前赵和东晋),所以派出士兵挡住了司马保的去路。
  司马保无奈,只能退回秦州。
  公元320年5月,司马保的士兵死的死逃的逃,重八百斤的司马保因此整天挺着个肥胖的身子在屋中走来走去,满脑子都被慌张和暴戾所侵蚀,因此和部将发生了口角,所以被部将所杀。
  (注:两晋时一斤为222.73克,现在一斤为500克,所以换算过来,司马保的体重为现在的356斤)
  司马保死后,其麾下文武另立其子为王,以保全秦州的控制权。可这时候的秦州士兵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所以走的走藏的藏,使得秦州之兵已不足五位之数。
  刘曜,这个征战沙场半辈子的领袖当然不会放过如此的绝佳时机,遂出全国之兵征讨秦州。
  本次秦州攻略战,刘曜毫无悬念,几乎是以碾压式地终结了司马一族在秦州的统治权,只旬月之间便占据了整个秦州,尽得陇右地区,对整个西北造成了超级压迫。
  与此同时,凉州刺史张寔亦被属下所害(后详述),使得凉州一片大乱。此正是攻略整个西北的良机,刘曜断不会错过。可就在这时,前赵内部亦发生了大型的动乱,所以刘曜不得不停止这次出征,转而治理内部(后详述)。
  再看北方。
  段匹磾之败军逃到邵续处之后,受到了邵续的热情款待,可这时候的段匹磾满脑子想的只有报仇,根本不想再和邵续扯什么有的没的,便在宴会上单刀直入道:“我段匹磾本为异族,就是仰慕汉家的君臣大义,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晋臣,这才得罪了石勒与段末柸,进而遭到失败。我现在请求率领您的部队击败段末柸,您要是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就请给予我士兵,让我成为大晋的马前卒,为大晋开疆扩土!”
  邵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片刻便答应了段匹磾的请求。当时,段末柸的追兵也正好到达了厌次一带,段匹磾便带着自己的士兵以及邵续借给他的士兵前往迎击。
  最终,段匹磾凭着一往无前的决心重创了段末柸的追兵,将其打退。后马不停蹄,带着部队便直往北去,誓要夺回失地,争回荣耀。
  你还真别说,这之后的段匹磾势如破竹,竟然连胜段末柸数次,将他打得缩回幽州。可就在段匹磾打算一鼓作气之时,后方却传来了惊天噩耗。
  原来,后赵之主石勒早在段匹磾北上之时便已经聚集了足够的骑兵作战军团,可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击,就是在等待段匹磾。而等段匹磾将段末柸打回幽州,并即将进入幽州之际,他便遣石虎率领这些骑兵以疾风一般的速度突袭了厌次,并一连攻破了邵续数座别营,将邵续打得龟缩在厌次而不敢冒头。
  二月,邵续亲自率军出战,意图用死战之决心击退赵军,继而取得胜利,可却中了石虎的埋伏。
  石虎,骁将出身,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勇猛无比的莽夫,可没人知道,在他凶悍嗜血的外表下,还藏着一个聪明谨慎的大脑。
  围住厌次以后,赵军已断绝了厌次的粮道。石虎认为,厌次城中兵多粮少,过不了多长时间便会粮尽。在这种情况下,邵续断然不敢长时间的待在城里,因为那意味着死亡。那么邵续会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来扭转局势呢?只有一个办法,奇袭。
  因此,石虎自围住厌次开始便整日警戒。
  同时,石虎还秘密派遣了一支精悍的骑兵部队埋伏在邵续的必经之路上,准备在邵续袭击自己的时候断去他的归路,誓要将邵续派出来的部队全都留在厌次城外。
  结果呢?石虎赌对了,并迎来了一条大鱼。
  数日以后,邵续亲率大批骑兵袭击了石虎的中军大营,可因为石虎警戒森严,使得邵续无功而返。更在撤退的途中遭遇了石虎精心布置的伏兵,所以邵续被擒,再无胜机。
  石虎为了能够兵不血刃的夺下厌次,亲自擒着邵续来到了厌次城下,并威胁邵续命令城中士兵放下手中的兵器向他投降。
  邵续,自被擒以后始终闭着双眼,不和任何人说一句话。直到石虎这话说完,邵续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看到了城上的邵竺,微微一笑,然后大声吼道:“我!邵续,一辈子的理想就是报效国家,复兴晋室!如今兵败被俘,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尔等不是石虎的对手,一定要等段匹磾回来,奉他为主!千万不要有任何异心,他会带着你们走向辉煌的!切记……”
  未等邵续说完,已经大怒的石虎便命人将邵续擒下去了。他是真想把邵续的皮给扒下来,可石勒已经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不能残杀汉种士人,甚至连俘虏都不行。石虎知道石勒对汉种士人有多么的敬重,所以最终也没敢杀了邵续,只能含怒将其送到襄国。而就在邵续被送到襄国的时候,段匹磾也已经放弃了幽州的攻略,带着自己的部队返回了厌次。
  可还没等进入城池,段匹磾便得知了邵续被俘的消息。其手下兵众听说此消息以后大为惊恐,不等段匹磾的命令便开始四散奔逃,段匹磾虽百般劝说都阻挡不了他们奔逃的脚步。
  本来,段匹磾还想采用和慕容翰一样的战术来守住厌次。可如今,士兵逃得只剩下一百多人,所以他再也没有了游击的本钱,便只能奋战突围,最后终是九死一生地闯进了厌次城内。而邵竺等人也确实遵从了邵续的命令,将所有的指挥权都交给了段匹磾。
  可这时候的段匹磾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了,只能固守厌次而已。因为他相信,东晋室绝对不会看着厌次被石虎夺下的,晋元帝是绝对不会看着厌次被石虎夺下的!!!!
  可,他错了。
  时,石虎围住厌次的消息已经传至建康,吏部郎刘胤因此劝道:“北方藩镇已经尽数丧失,如果再让石虎消灭邵续,我们在北方将再没有策应,那些对晋室忠诚的子民也会因此伤心失望,从而丧失整个北方的民心。因此,应该立即救援邵续,此为上策,还请陛下三思。”
  话毕,晋元帝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出兵救援邵续。为什么呢?因为他顾虑太多,顾虑上下不能一心,顾虑一场败绩会把他的老本赔光。因为现在石虎已经成了气候,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有一州之地的小刺啦。晋元帝当初没有趁最好的时机出兵北上,如今再想出兵北上,那不是更不容易了吗?因此,晋元帝拒绝了这项提议,继续发展国内的整体实力。
  ……我还能说什么呢?当时,晋室看似天下皆敌,可实际上却有非常好的发展空间。河北石勒虽然强大,但综合国力却无法和东晋相提并论,且不管是拓跋鲜卑还是慕容鲜卑都和石勒有大仇,而且这两个鲜卑起码在表面上都还是以臣子的身份来叩拜东晋,试问石勒敢倾全力对付北上的东晋吗?
  关中刘曜虽然威震西北,但始终有凉州军团和拓跋鲜卑在牵制着他的行动,更何况这时候的前赵和后赵已经彻底地撕破了脸面。试问,他可能和石勒结盟在一起,共同抵御强大的东晋吗?
  益州李雄虽然占据着整个西南,国力强大无比,往东进攻又有长江上游的优势,但内乱时有发生,东晋更是占据了堵住上游的最佳地形,所以只要用几万人马便足以挡住李雄的进攻。试问,大成又如何能对东晋造成威胁?
  所以,现在北伐绝对是天赐良机,是老天第二次赐予东晋的良机,也是东晋最后一次崛起的机会。可晋元帝,依然放弃了这个机会。难道他认为还有更好的机会吗?还是他安于现状?亦或是晋元帝根本没有这个魄力?
  我不知道,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125
  关中之乱(上)
  公元320年2月,前赵之主刘曜遣将军尹安、宋始、宋恕、赵慎率四支部队驻扎洛阳,以防石勒。可不料四人入驻洛阳以后却第一时间投降了后赵,并献出了洛阳这座千古名都。
  石勒见状,立即遣石生率军前往接收洛阳。
  可就在石生往洛阳出发之时,尹安等四将又背叛了后赵,宣布向东晋投降。
  时,东晋册封的司州刺史李矩正在中原,距离洛阳非常近。晋元帝乃命李矩接收洛阳。
  李矩得令后立即让颍川太守郭默带兵进入洛阳。可就在这时,石生的部队也已经开进到了洛阳城下。因为这次的任务主要是接收洛阳,所以他并没有带多少兵来,见洛阳已经成为东晋的领地,便领兵返回了河北。
  自此,黄河以南的民众全都相互牵引来归附李矩,李矩在河南的凝聚力达到了巅峰。如果这时候晋元帝能够派重兵前来驻扎,那么整个河南必为东晋所夺,东晋从此也会占尽向北进攻的主动权。
  可晋元帝,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3月,慕容廆为了进一步和东晋交好,乃遣心腹裴嶷到东晋进行友好访问。晋元帝爱惜裴嶷的才华,便希望裴嶷能够留在建康,并承诺会向慕容廆讨要裴嶷的家属。
  裴嶷本就是汉种晋臣,对晋室的忠心还是有的,慕容廆又在派他往建康以前暗示过他,允许他留在晋国,只要能起到善化两国关系的作用便可以了。
  因此,裴嶷全无顾忌地答应晋元帝的请求,慕容廆也毫不拖泥带水地将裴嶷的家人送还到了建康。
  公元320年6月,就在前赵之主刘曜消灭司马保的残余势力之时,凉州亦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当时,在凉州有一个叫刘弘的人,这厮别的本事没有,就一张嘴最为厉害。他身居凉州天梯山,将自己弄得仙风道骨神神秘秘,后以妖言迷惑大众,为自己增加道徒,欲行不轨之事。
  刘弘的道徒不仅遍布凉州,甚至就连张寔身边都有很多人供奉他。张寔帐下有阎涉、赵卬,这都是张寔的心腹,可这二人不但是刘弘的忠实信徒,还是他的同乡,所以对刘弘言听计从,几乎成了那种最无脑的脑残粉。
  一天,刘弘感觉时机已经到了,就将二人约到一处私密之地,将一块粗糙的玉石拿出来道:“昨日入梦,见上天赏我玉玺,今日醒时在侧。我想,这一定是天神赋予我统一天下的重任。而要想一统这个被战火摧残的天下,第一步便是要统一凉州。所以,还请两位助我。”
  阎涉、赵卬不疑有他,当即便决定发动政变。
  次日,阎涉、赵卬私下与张寔身边的十多人密谋杀害张寔,转而侍奉刘弘为主君。可消息不慎泄露,张寔便命令牙门将史初带兵拘捕刘弘。
  可就在这时,阎涉等人却突然闯进了张寔的居室,然后二话不说,抽出宝刀便对张寔一顿乱砍。凉州之主张寔,就这样死在心腹手下的乱刀之中。
  这之后,城府之中一片混乱,一众忠于张寔的官员带着官兵和阎涉等人疯狂地砍杀在一起。
  最终,阎涉等人落败,一众官员气势汹汹地前往捉拿罪魁祸首刘弘。
  刘弘见此,害怕地道:“张使君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不奉我为主,反倒要杀了我?!”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回答他的只有那冰冷的钢刀。
  内乱平定了,但此时的凉州也已经无主,一众大臣便打算立张寔的儿子张骏为新主。可张骏当时年龄太小,完全没有接盘家业的能力,所以左司马阴元等人便推张寔的弟弟张茂为凉州新主,继承了张寔凉州刺史、西平公的官、爵。
  当时,刘曜刚刚平定司马保,全得秦州,威名震慑西北,而凉州刚刚经历内乱,不管是士气还是凝聚力都大大的下降,根本不是前赵的对手,所以凉州的官员们一个个警戒非常,就怕刘曜在这时候兵出凉州。
  可等来等去,并没有等来刘曜,反倒等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原来,就在凉州刚刚平定内乱的同时,前赵也发生了内乱,并且规模要数倍于凉州。
  公元320年6月,前赵将军解虎和长水校尉尹车秘密聚集巴、羯、氐、羌四族酋长五十多人在长安,打算商量一个日期谋反叛乱,并里应外合攻陷长安,继而全夺前赵之领土。
  可主意还没有商量出来,消息却提前泄露,刘曜因此一锅端将这些人全部抓获。
  第一天,解虎、尹车被残杀。
  第二天,刘曜还想用更残忍的方式来将四族五十多名酋长全部杀死。
  前赵光禄大夫游子远(游子远,今陕西大荔人,汉种,文武双全,忠于前赵)见状,赶紧急谏刘曜道:“陛下,臣听闻圣贤治理国家施以仁政而不滥用刑法。如今之事,只要诛杀元凶便足以解决,为什么还要杀了那些异族酋长呢?陛下立足西北尚短,各路异族不了解陛下的威严,因而冒犯,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给一些教训就可以了。可如果陛下一定要杀了这些人,我恐怕整个西北将要陷入大乱之中,这实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啊。”
  游子远说得是对的,可刘曜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在刘曜心中,什么罪都可以免,只有造反这一条,谁他X敢摸个边他都要杀谁全族,不然以后造反岂不是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吗?
  基于此,刘曜并没有听从游子远的意见,依然打算杀掉那些酋长们。
  游子远因此拼死力谏,甚至叩头叩得满地都是鲜血。刘曜大怒,认为游子远此举完全就是帮助叛逆,甚至怀疑他游子远也和这些叛逆有些牵连,于是便将游子远也囚禁了起来,然后立即将那些酋长全部诛杀,并将尸体于闹市暴晒了十多天才将他们扔到了水中。
  西北巴族的那些酋长们闻讯大怒,同时又生出了一种唇亡齿寒之感,所以整个巴族在几日内联合在一起造反,并共推一名叫虚除权的酋长为首,建立了大秦政权,改年号为平赵(消灭赵国的意思)。
  这之后,诸氐、羌、巴、羯亦纷纷举起反旗,起三十多万人反抗前赵,响应大秦。
  一时间,关中大乱,百姓恐慌,各个城池甚至在白天都会紧缩大门。
  身在长安的刘曜处于暴怒的边缘,身在牢狱的游子远却又在这敏感的时候再次上书于刘曜,请求以自己的方式平定这场内乱。
  此奏书彻底地激怒了刘曜,暴怒中的刘曜当即撕掉了游子远的奏书,并大骂道:“这个大荔的狗奴,自己都已经在死亡的边缘还敢给我上如此言论,他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来人!”
  “在!”
  刘曜:“给我将这狗东西拉到菜市场……”
  “慢!”
  126
  关中之乱(下)
  未等刘曜说完,中山王刘雅和郭汜、朱纪、呼延晏等人几乎同时打断了刘曜,然后立即道:“陛下,游子远遭到监禁,身家性命朝不保夕,但却依然上言劝谏,这难道不是一个国家中最大的忠臣才会做的事吗?!陛下即便不用游子远之言,但也不能杀了他呀。如果游子远早上被杀,我们可以向陛下保证,我们这些人晚上就会自杀,以显示陛下您的过错。而我们死后,天下人都将弃陛下而去,试问到时候谁还敢与陛下为伍?”
  这是什么话,赤裸裸的威胁。可刘曜呢?他并没有生这些人的气,反倒是开始自我反思,最后甚至认识到了错误,继而释放了游子远。由此可见,刘曜还是具备了一些明君的特质的。
  数日以后,随着暴乱越来越严重,地方官府已经完全压制不住这些暴乱的少数民族。刘曜只能披上战袍,准备亲征这次的大型叛乱。
  可就在刘曜即将出征之际,游子远却突然找到了刘曜,并单刀直入地道:“陛下如果能用我的计谋,一个月就可以平定叛乱,大驾也不必亲征。如果我的计谋最终失败了,我愿意砍掉自己的头颅向陛下赔罪。”
  看着游子远坚毅的目光,刘曜沉默了,半柱香以后,刘曜停止了思考,他抬头看着这个之前差一点死在自己屠刀下的手下,表情复杂地道:“那你说说看吧。”
  游子远:“关中这些暴民之所以造反,并不是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不过怕之前的事件牵连自己,想逃得一死罢了。如此,陛下何不大赦天下,让他们重新做人?并且将之前受解虎、尹车牵连的老弱全部释放。我敢保证,这之后,大部分暴民必降。而所剩下的那些,才是真正有野心的小人。可那时,他们手下士兵的军心也必定涣散,不堪一击,臣保证,只要陛下能给臣五千精兵,臣便会将他们全部拿下!”
  话毕,刘曜频频点头,并于当天发布了大赦天下的诏令,同时任命游子远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总领雍州军政大权,使得游子远在瞬时之间成为了整个前赵权利最大的官员。
  游子远呢?也没有辜负刘曜的厚望。他得令以后立即率军屯驻在雍城,对暴民施以压力。
  而事实就像游子远说得那样,这些暴民们本不想叛乱,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活着,所以当听说前赵大赦天下的消息以后便有了投降的心思。如今,又见游子远率军前来雍城,便立即投降了游子远,只几日的功夫便投降了十多万人之巨!
  游子远安抚了这些暴民以后又移军安定,安定周围的暴民也和雍城那边一样,几日便投降了十多万人。
  这之后,便只剩下陇右一带的暴民不肯投降了。
  游子远见状,立即率二十多万大军移至陇右,并要求“秦王”虚除权立即投降。
  虚除权,这个人和之前的那些酋长可不一样。之前的那些酋长不过是想活命而已。可虚除权呢?他是真的有心问鼎天下,于是拒不投降,还命将领率军迎战。
  可结果呢?一连五次都被游子远打败。这五次的失败使得虚除权丧失了斗志,遂有向前赵投降之念。
  眼见自己的老爹要向前赵投降,具有更大野心的伊馀怎能善罢甘休?于是私自召集全军将帅高声吼道:“那刘曜我和他交过手,占着绝对的优势也没能拿我怎么样,更何况这支以降军为主的偏师呢?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只要战胜那所谓的游子远一次,他们就会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仓皇奔逃,根本不会有什么纪律。现在,本帅便要率你们征伐赵军,你们敢不敢来?!”
  (注:伊馀,虚除权之子,也是“大秦”以后的储君。史料上没有为此人立传,甚至连这之前我都不知道还有伊馀这么个人物,可史家却对此人却有相当高的评价,都说他是一名勇冠三军的绝强骁将,而从之后游子远对伊馀的态度来看,这种评价很有可能是真的)
  伊馀,其骁勇之名威震西北,不管是西北的异族百姓还是军中的将士都非常敬畏他,所以伊馀只一句话,这些将领便带着自己的士兵朝游子远的壁垒杀了过去。
  次日,伊馀五万大军已经到达游子远壁垒之前,并大喝求战,游子远手下的那些将领们义愤填膺,皆请带兵出战。他们认为,己军兵力是伊馀四倍,淹也淹死他们了。可游子远却不这么认为,他思考了一会儿道:“伊馀英勇强悍,武勇天下无敌,他率领的部队虽然比我们少,但却精悍强健,况且伊馀亲自带领,敌军士气必然爆棚,锐不可当。而我军呢?看似人多势众,可绝大多数都是降兵。这种士兵在打顺风仗的时候往往勇不可当,可一旦逆风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溃败。因此,一旦我军直面伊馀,很有可能被他一突而败,不如坚守壁垒,暂缓出战,等将敌军的锐气拖没以后再行反击。”
  话毕,在场众将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无一反驳游子远之策。
  就这样,游子远以防守反击之策,坚壁不战,不管伊馀如何痛骂,前赵军也没有一个将领再行劝战。
  十余日后,伊馀开始骄傲,不设防备,其手下的将士们也丧失了之前那种拼死力战的决心。
  游子远见时机已到,便在白天命令士兵饱饱地睡上一觉。直到子时才叫醒他们,让他们穿戴好盔甲,在城中悄悄进食。
  时间很快到了拂晓。当时,正是一个人一晚中睡得最香的时候,游子远也打算在此时奇袭伊馀。
  可就在这时,北风忽起,呼呼的大风卷起了漫天的尘烟,使得前方视线突然变得模糊。游子远见此哈哈大笑,然后再不犹豫,立即率军直奔伊馀之阵营。
  时,伊馀认定游子远就是个怂货,绝对不敢对自己发动攻击,所以全无防备,再加上漫天尘烟阻挡了伊馀军的视线,所以赵军在游子远的带领下轻轻松松便突进了伊馀的阵营。
  伴随着震天的杀声,无数的火把漫天而起。且在大风的帮衬下,被点着的帐篷迅速蔓延,使得伊馀大营在瞬时之间便陷入了火海之中。
  最开始,伊馀的士兵疯狂逃窜,有的甚至来不及穿上衣服,光着屁股在火海中乱窜,可没过多长时间,这些士兵不跑了,因为他们发现,满营现在都是前赵的士兵。这些士兵见无法反击,跑又无处可逃,便只能跪在地上,请求前赵士兵绕过自己一条性命。
  就这样,伊馀被游子远生擒,其部尽皆投降。
  此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虚除权的耳中,这名“秦王”吓坏了,直接便脱下了上身的衣服,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割破了自己的脸皮,不顾哗哗流血的脸便前往游子远军中投降去了。
  游子远先是派郎中治疗了虚除权的脸颊,然后立即上报长安,请求刘曜接受虚除权的投降,并建议刘曜赏给虚除权一些官职,以安其心。
  刘曜现在对游子远已经满意到极点,对他几乎言听计从,那当然是说什么是什么,所以当即应允,并封虚除权为征西将军、西戎公,同时将其部落二十多万人迁徙到了长安一带,使得空旷的长安逐渐变得兴旺。
  最后,待游子远凯旋长安后,刘曜亲自迎接,并封游子远为大司徒,录尚书事,对其委以重任。
  至此,关中之乱算是完全平定了,可这时候凉州张茂也已经坐稳了屁股,凉州大定,刘曜因此没有再行往凉州动兵。
  127
  祖逖和石勒
  公元320年,石虎撤回襄国以后,祖逖再次带兵北伐后赵,并连克数地,直到本年6月,祖逖之军已经逼至雍丘(河南杞县)。
  当时,后赵在河南的势力中,最强的便是据守陈川的桃豹,一旦桃豹被消灭,那么起码在河南诸多势力中,将再没一人能阻挡住祖逖的脚步。
  因此,祖逖在进入雍丘以后立即命部将韩潜率军攻击陈川老城。
  祖逖的部队勇猛精悍,战斗力很强,可前赵军也不是吃素的。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窘境下,桃豹硬是率领着后赵军队拼死抵抗,让凶猛的晋军十余日无法攻进陈川老城。
  可到月末之时,桃豹终是没能抗住晋军的进攻,让他们攻进了陈川老城。
  可就是这样,桃豹依然不肯放弃,他占据着老城西台指挥作战,让弓箭手分别躲藏在民房之中阻击晋军,使得晋军寸步难行。
  一时间,老城大街小巷充斥着刀兵相接的声音。至于老百姓,他们谁都不敢得罪,谁都不敢支持,只能躲藏在屋中整日不敢出门。
  韩潜见如此街巷战损失实在太大,便暂时停止了对桃豹的进攻,将部队驻扎在老城东台,和桃豹对峙了起来。
  祖逖认为,后赵军心太过团结,硬攻之下哪怕是最终胜利了也会损失惨重,所以打算摧毁他们的内心,然后再彻底夺下老城。
  因此,祖逖在给韩潜派送军粮的时候特意吩咐,将绝大部分布袋里面都放满泥土,只有一小部分布袋里放真米。
  这些运粮部队进入老城以后,那些运动泥土部队全都在第一时间将“物资”送到了东台之上,而那些运送真米的部队呢?则走走停停,在西台和东台附近晃来晃去。
  桃豹见机不可失,便亲率精锐将这些粮食全都抢了过来。
  撕开布袋,见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精米,一众赵军将士全都蒙了,没有半点儿喜色。为什么?因为现在后赵军在老城的粮食即将告竭。本来,他们认为晋军也和自己差不多,可这次事件以后,让他们充分的明白了,原来晋军的粮食还有好多好多。
  因此,部队士气下降,战斗力更是开始大幅度下滑。
  如果是一般的将领,估计早就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领兵撤退了吧。可桃豹没有。这次事件以后,桃豹每天都会亲往各个大营鼓舞军心,并在同时派遣使者往襄国,请求石勒快快派发军粮。
  在桃豹的努力下,本来士气已经快降到底线的士兵开始复苏,战斗力也逐渐加强。可这种状态在数日以后却荡然无存。
  石勒对于祖逖是非常的重视的,如果不是北方有太多敌人,他早就挥军亲征祖逖了,所以在收到桃豹的求援信息以后当即便遣一军护送足够的粮食前往了老城。
  可不知是被斥候提前探查了消息还是各个坞主有所泄露。总之,在后赵运粮部队即将到达老城之时,晋军伏兵突然杀出,不但将后赵士兵全部俘获,还将所有的粮草都抢到了东台之上。
  此消息传到西台以后,后赵军那仅存的士气彻底垮掉了。桃豹见事不可再为,遂于当日晚偷偷率军撤回了东燕城。
  祖逖见此,立即分兵略地,只几日的功夫便将老城附近的县邑全部拿下。
  7月,身在建康的晋元帝见祖逖的势头越来越猛,遂封祖逖为镇西将军,全权管理北伐之事。
  祖逖在军中可以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并且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同时鼓励、督促已经占据之地的农业发展。安抚新降之兵,不管关系远近,他都不会区别对待。最重要的是,祖逖一心光复晋室,夺回中原,赤子之心不掺杂半点儿污秽,所以军中从将到兵都愿意为了祖逖去卖命,祖逖这一支部曲的战斗力自然也是没的说。
  这还不算,夺取老城之后,江北范围内有很多坞主都在祖逖的管辖范围之内,可他们说什么都不肯投降祖逖。为什么?并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这些坞主之前都已经投降了后赵,并且将自己的老婆孩子都送到了后赵当奴隶。如果自己投降了晋朝,那这些坞主的老婆孩子就都没命了。因此,这些坞主虽然万般无奈,但都没有投降祖逖。
  祖逖呢?他知道这些坞主的苦衷,所以并没有责怪他们,还时不时的派兵去各个坞外意思一下,那意思就是告诉后赵人,这些坞主并没有投降自己。
  那些坞主因此对祖逖感恩戴德,全都偷偷地运送资源往祖逖处。
  更要命的是,因为他们是后赵坞主的缘故,所以经常能接到襄国方面的一些秘密情报。这些坞主但凡接到这种情报都会在第一时间秘密遣使往祖逖处,将这些情报统统汇报给祖逖。所以晋军时常能先后赵一步做出各种部署,使得后赵在黄河以南的地盘一个个被祖逖所吞并。
  黄河以南的士民们见此,预感中原早晚会被东晋重夺,所以纷纷背叛后赵而降东晋祖逖。祖逖因此势力大振,严重地威胁了后赵石勒。
  石勒因此忧心忡忡,可他现在的攻击重点和防御重点都在北方,实在空不出士兵来消灭祖逖,便只能下令幽州官吏,让他们修缮祖逖祖父和父亲的陵墓,并安置两户人家常年居住在陵墓附近,为祖逖的先人们守陵。
  与此同时,石勒还写信给祖逖,希望能和祖逖互通使节,互开边市,相互各取所需。
  石勒之计可谓毒也,他懂得东晋朝廷的各种龌龊,所以便想通过和祖逖合作的方式来让建康方面对祖逖生疑,进而改派将领北伐。石勒有这个自信,只要祖逖被调回建康,他分分钟便能收回失地,再不济也绝不会让晋军有所寸进。
  可祖逖根本不中计,他收到石勒的信件以后便将其撕毁,可却不阻止双边互市。因此,不管是后赵方面还是东晋方面都得到了十倍的利益,建康也就没有对祖逖说三道四。
  石勒见一计不成,遂再生一计,这一回他也不求能够离间祖逖了,只求背叛自己的人能够少一些,自己和祖逖之间的关系能够缓和一些。
  因此,祖逖手下但凡有投降石勒者,石勒二话都不带说的,咔嚓一下便将这些人的脑袋给砍下来,并遣使将首级交给祖逖处道:“我听说,士雅兄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叛臣逃吏,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但凡以后有背叛士雅兄而投我赵国者,我都会将他们的首级献于士雅兄处。”
  史载:“逖深德之,自是后赵人叛归逖者,逖皆不纳,禁诸将不使侵后赵之民,边境之间因此稍得休息。”
  有人说,石勒和祖逖之间英雄重英雄,这种情怀千金难买。
  有人说,祖逖完全是中了石勒的计谋,这时候祖逖应该全力北上才对,为什么还要给石勒喘息的时间呢?
  以上两种说法我都不认同,我认为,这不过就是两个老狐狸之间的博弈罢了。石勒方面,西部有前赵刘曜,西北有拓跋鲜卑,东北有慕容鲜卑,此三方皆为强敌,战斗力要出祖逖数倍,所以石勒的战略中心思想便是先定北,后平南。在这期间,如果能不和东晋发生全面战争当然是最好的,所以石勒完全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祖逖虽然没有后顾之忧,但实力相对于后赵还是较弱的。石勒在表面上虽然四面皆敌,可实际上,他现在并没有和另外三方发动战争。一旦将石勒逼急了,弃北而专营南部,那自己必死无疑。因此,祖逖借坡下驴,暂时停止了和石勒之间的战争,转而专营内政,发展自身实力,意图在石勒完全将力量全都转移到北方以后再给与石勒致命一击。
  综合以上,石勒在明,祖逖在暗,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在最好的时机对石勒发动攻击。
  所以说,只要有祖逖在河南杵着,石勒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统一北方的。不过事情会这么顺利吗?我们以后再说。
  128
  3.5王敦之乱(1)
  公元320年8月,和陶侃齐名的东晋名将周访去世。
  其死后,晋元帝命湘州刺史甘卓前往襄阳,代替了周访梁州刺史的位置。
  可就在甘卓到达襄阳之前,王敦却提前让手下从事中郎郭舒接管了襄阳的军队,晋元帝因此大怒,但又不敢和王敦发飙,便采用了“迂回”的手法,给了郭舒很大的官职,让他前往建康任职。
  可王敦呢?却阻止了郭舒,死死将其留在了襄阳。
  王敦这个人,其实在多年前掌握大权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取东晋而代之的野心,可因为后来和周访撕破了脸皮,导致他迟迟不敢显露。如今,周访已死,祖逖在北,陶侃在南,他再也没有了顾虑,狼尾巴开始逐渐的漏了出来。
  同月,石虎开始侵攻青州诸坞,并拿下了不少地盘,领地逐渐逼近曹嶷。
  同月,为稳定凉州人心,张茂遂封张寔之子张骏为储君,表明了自己不过是暂时代理凉州军政。
  再看东晋方面。
  多年以前,在晋元帝刚刚进入江东的时候,王敦和堂弟王导同心同德,全力拥护、辅佐晋元帝,晋元帝也对二人推心置腹,将大权都交给了他们。可多年过后,随着王敦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这货便生出了二心。
  可哪怕这样,晋元帝都在自欺欺人,认为王敦是一个忠臣。直到本年,王敦强扣下郭舒以后,晋元帝终于看出了王敦豺狼一般的面貌,遂提拔刘隗(刘隗,字大连,今江苏徐州人,A级内臣。刘隗果敢刚硬,不惧权贵,看事情总能看到本质,并会采用最好的办法予以应对,可刘隗不习军事,在领兵打仗这方面的等级只能勉强到C而已)、刁协等人为自己的心腹,逐渐削弱了王氏的职权,甚至连王导都受到了牵连,被晋元帝逐渐疏远。
  东晋中书郎孔愉认为,王敦是王敦,王导是王导,二人虽然流着同样的血,但性格两极分化严重,不是一路人,从小关系就不怎么样。再从两个人近些年的表现来看,王导是绝对不会背叛东晋的,所以上表晋元帝,希望晋元帝依然重用王导。
  晋元帝大怒,因此罢掉了孔愉的官职。当时,朝野上下的官员都认为王导死定了,可王导呢?却当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不管晋元帝给他什么样的官职,他都能尽职尽责地完成手中的工作,并且忙完就回家,什么人都不见。尤其是王敦的人,他更是不准手下和其扯上半点关系,甚至连说话都不行。可王敦却对晋元帝的种种行为大为不满,因此和晋元帝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公元320年12月,王敦上表晋元帝,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话里话外还说了很多威胁的言论,那意思就是如果不给王导恢复职权的话,他王敦不一定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晋元帝看后眉头紧皱,因此召来自己的叔父,左将军、谯王司马氶道:“叔父您看看吧,这就是王敦和我说的话。以王敦之前的功劳来算,他现在的位置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功绩,可这厮所求永无止境,现在甚至都敢威胁朕了,你说朕应该怎么办才好?”
  看过王敦的信件以后,司马氶恨恨的道:“陛下之前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了结这厮,可一直都信任他,认为他不会造反。如今,王敦羽翼已成,麾下兵多将广,再也不是那个能随意拿捏的王敦,这时候你问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唉~~~~”
  伴随着一声长叹,晋元帝低下了高贵的头。是呀,为什么要这么信任王敦呢?这时候的晋元帝已经后悔了,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大概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以后,晋元帝无奈的将头转向了旁边的刘隗,并询问道:“大连,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刘隗思索了一会儿道:“就现在的局势来看,在建康有再大的权利也是无用,只有掌握各个地方的实权才能有效的增强实力,削弱王敦的势力。所以,不如一点点派出能信得过的心腹执掌一方,等将来王敦造反的时候我们也不至于没有还手的能力。”
  话毕,晋元帝频频点头,可就在他要答应的时候,一名常侍却在此时走进了寝殿,并和晋元帝道:“启禀陛下,大将军奏折已到,是否现在批阅。”
  晋元帝眉头紧皱地拿过了王敦的奏书,看过以后,晋元帝勃然大怒,当着众人的面便将此奏书扔到了地上,并大骂道:“王敦这狗贼,竟然让朕封其心腹沈充为湘州刺史,他叛乱的行为已经显露无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朕不过多长时间便会步了惠帝的后尘,绝不能这样,朕绝不允许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
  说到这,晋元帝看向了司马氶,眼神阴狠地道:“叔父,湘州占据着长江上游,控制着荆州、交州、广州的交汇,地势非常重要,我想让叔父镇守那里,不知叔父愿不愿意。”
  司马氶拱手道:“陛下的诏令对我来讲就是上天的任命,哪有什么愿不愿意,不过湘州经历杜弢之乱以后人民稀少,物产凋零,哪怕我再努力,恐怕也要三年以后才能派上用场。三年之内,哪怕我用性命去治理,怕湘州也难有作为啊。”
  司马氶说得在理,可就现在的局势而言,哪怕一兵一卒都是一分力量,更别提一个州了,所以晋元帝依然安排司马氶担任湘州刺史。
  月末,司马氶行至武昌,正好路过王敦的地界,王敦摆宴招待了司马氶,并试探道:“我承认,阁下是一名德才兼备的大臣,可战场却不是书房,恐怕你难以胜任啊。”
  司马氶冷哼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正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哪怕是专门剐字的刻刀也可以杀人啊,更别说我这把利刃了。”
  就这样,这场宴席不欢而散,看着司马氶气呼呼的背影,王敦笑着对身旁的心腹道:“一个真正的将帅从来不会逞一时之勇,反而会示敌以弱,在敌人轻视他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司马氶却反其道而行,看不出事情的本质,这就足以证明他不懂军事,不会有什么作为。湘州,哼哼,早晚必成我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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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敦之乱(2)(图:王敦进攻建康作战经过图)
  公元321年7月,因为王敦的关系,晋元帝打算彻底废黜王导的职位,以免这两个兄弟里应外合废了东晋社稷。
  可御史中丞周嵩却在此时上书道:“王导忠诚无私,为朝廷竭心尽力,自王敦反心毕露后便与其断绝了关系,从不私自聚会,所以陛下不应该怀疑王导,反而要重用王导,以显示我皇宽仁厚爱的博大胸怀。”
  是呀,自从自己和王敦闹翻以后,王导非但没有半点儿要逃离建康的迹象,反倒严于律己,用尽力量来为朝廷谋利,这样的臣子能是叛臣吗?这样的臣子有可能会和王敦勾结在一起吗?
  想到这,晋元帝幡然醒悟,再次重用王导为心腹,并封其为侍中、司空、假节、录尚书事、领中书监。
  与此同时,晋元帝还任命尚书仆射戴渊(戴渊,字若思,晋朝名士,江东豪族。拥有丰富的从政经验,是一名B级内臣。戴渊笔法有力,字如游龙,是一名极负盛名的书法家,可戴渊不习军学,这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其军事上的才能只能勉强算最C-级)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军事,镇守合肥。
  任命丹阳尹刘隗为镇北将军,都督青、徐、幽、平四州军务,镇守淮阴。
  此二人虽然在名义上是准备北伐胡人,收复中原,但所驻守之地皆在建康之侧翼,很明显是要防止王敦的叛变了。
  王敦呢?领军打仗多年,狡猾得很,所以一眼就看出了晋元帝的意图。王敦认为,现在晋元帝可以倚仗的人只有刘隗,一旦刘隗也背叛了晋元帝,东晋朝廷必定垮台,于是致信于刘隗,话里话外希望刘隗能和自己里应外合,共同消灭晋朝,创立新的朝廷。
  可刘隗却只回答了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将王敦的使者给打发了。什么呢?“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竭股肱之力,效之以忠贞。”
  粗暴点儿翻译过来就是:“我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个忠臣,和你王敦这个叛逆再也不认识了,我们战场上见吧”。
  王敦见此信以后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再不联系刘隗。
  这之后,王敦设置幕府,整顿军队,各地练兵之声响彻百里而不绝。于是,东晋之内战遂起。
  关于地形方面和双方战力方面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简单说一下得了。
  当时建康以西基本上全都在王敦的控制之内,唯淮阴、合肥及湘州部分土地为晋元帝所掌控,所以双方战力差距极大。从表面上看,建康方面根本没有战胜王敦的可能。
  公元322年正月,王敦上千字文声讨刘隗(太长的流水文,略),以“清君侧”为名于武昌举兵反晋,然后传檄东晋各个州郡,同时命梁州刺史甘卓、湘州刺史司马氶和他一起举兵东下。
  甘卓方面,襄阳紧挨着王敦,和建康方面断绝了联系,所以不敢拒绝(要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他),只能答应。可等到王敦登船打算东下建康之际,却等不来甘卓,他当时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于是立即叫来随从并和其道:“你现在就去襄阳告诉甘卓,就说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无非是怕我王敦危害朝廷,改朝换代,可他的想法是错的。我只不过是想除去朝中的奸邪,使大晋更加清明刚正,没有半点儿要改朝换代的心思,如果他甘卓肯和我一起干,我保证,拿下建康之时,便是他甘卓荣华富贵之时!”
  数日后,使者到达襄阳,并将王敦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甘卓。可甘卓犹豫不决,便好言安抚了使者,然后立即召开了军事会议共同商议此事。当时,大多人的观点都是反抗王敦,因为晋元帝自从即位以来皆行仁政,除了优柔寡断一点儿以外从来没有什么大的过错,所以人心皆在晋元帝那边,而得人心者,亦得天下。所以,他们都劝甘卓在表面上答应王敦,将他骗往建康,然后在其主力大军全部往建康之时突然从背后出击,先断王敦后路,再一举而定王敦。
  这个计谋乍一听是不错的,可王敦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这个弓一旦开了,可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所以甘卓心有顾忌,于是分别遣使往各地,试探各地太守的想法。
  结果,大多数人都表示不想和王敦一起攻击建康,只有那么寥寥几人有和王敦一起干的意愿。
  见状,甘卓的心逐渐倾向于袭击王敦,但也只不过是倾向而已,依然没有下定决心。
  湘州司马氶方面。
  当王敦的使者到达长沙以后,立即将王敦的意思对司马氶进行了说明,可回应这个使者的只有冷冷的一个“斩”字。
  噗~~~~!人头落地,王敦之使者横死当场。
  这之后,场中一片寂静,看着堂下躺着的那个无头尸体,司马氶的表情渐渐由肃杀转为悲伤。之后,他长叹一声,然后对堂中诸文武道:“我怕是要死了,湘州土地荒芜,人民稀少,势力孤单,和建康的联系又被王敦切断。在此情况下,我又如何才能撑得过去呢?呵,不过无所谓,我能为朝廷而死,正是死得其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宣布,即日起,对王敦宣战!”
  就这样,司马氶对王敦宣战了,不过他知道,就凭自己这点儿力量绝对打不过王敦,而现在襄阳甘卓犹犹豫豫,始终没有表态,司马氶便遣主簿邓骞前往游说甘卓,希望他能站在朝廷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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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敦之乱(3)
  数日后,邓骞到达襄阳,也不和甘卓客气,单刀直入便道:“刘隗虽然为人傲慢,但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大将军王敦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危害国家,可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相信随便一个路人都会知晓。此时,正是忠臣义士报效国家,留名青史的时候,您受命为一方统帅,如果能和我家大人一起讨伐叛逆,必能成就晋文(重耳)、齐桓(姜小白)之功绩。”
  话毕,邓骞就那样目光灼灼地看着甘卓,等待着他的回复。
  甘卓思考一番后道:“你回去告诉谯王,齐桓公和晋文公我甘卓是没有资格效仿的,也没有那个能力,不过为国家尽职尽忠始终是我的心愿,我当斟酌此事,哪怕最后不帮谯王,也绝对不会对他行刀兵之事,我保证!”
  这话说得实际上已经够意思了,那就是摆明了不会和朝廷作对。可这并不是邓骞想要的答复,他今天来襄阳唯一的目的便是要拉甘卓下水。因此,邓骞就赖在襄阳死活不走,一定要甘卓给自己一个答复。
  甘卓无奈,只能召集了所有心腹,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是站队还是独善其身,必须要在今朝做一个抉择了。
  待众人集合以后,其参军李梁冷冷看了一眼邓骞,然后第一个道:“东汉时,隗嚣飞扬跋扈,窦融则自保河西之地而拥戴光武帝,最终富贵而终。将军何不效仿前人,只按兵不动,看最后谁是胜家,到那时再投靠也不迟。我相信……”
  “这话说的不对!”
  未等李梁说完,邓骞便打断道:“光武帝当时正值创业初期,主要注意力皆在中原,所以隗嚣和窦融可以从容观望。可如今,不管是朝廷还是王敦,他们都会很快分出胜负,所浪费的时间最短不会超过一年。而一旦王敦击败刘隗,他便会在第一时间回师武昌,增强襄阳周边的守卫,切断荆州、湘州的粮道。试问,那时候将军将何去何从?那时候,将军难道还认为能够独善其身吗?”
  说到这,邓骞扫了李梁一眼,然后冷冷地道:“生死的权利都掌握在别人手中,竟然还说自己能够独善其身,这种说法,多么荒谬无知!”
  李梁:“你,你……”
  你你你你你,除了这个字以外,李梁再也找不出什么语言能够反驳邓骞了。而邓骞呢?看都不看李梁,继续和甘卓道:“所以从现在这个形势来看,保持中立很明显是愚蠢无知的,最终一定会为将军招来灾祸,不如及早站队,这样还能搏一个可能。王敦看似强大,可据下官所知,这一次出击建康,王敦几乎将所有的主力全部调拨了出去,留在武昌的士兵不过五千而已(邓骞在欺骗甘卓,因为王敦留在武昌的士兵绝对不可能只有五千,这可是他的大本营),而将军您却有数万精锐,一旦大军出击,必能一举而定武昌。而武昌一灭,王敦大军必定涣散,到时大事便可一举而成。”
  这话一说,甘卓频频点头,当即便答应了邓骞的请求,准备在王敦向东以后袭击武昌。
  可实际上,甘卓并没有真正地下定决心,他这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
  王敦方面,他的使者回来以后,说甘卓答应会和自己共同出兵,可王敦左等右等还是等不来甘卓,他怕自己出征建康的时候大本营被甘卓给端了,所以只能在万般无奈之下再次派一名叫乐道融的为使前往游说甘卓,同时又遣南蛮校尉魏乂和将军李恒率两万大军前往攻击长沙。
  先看乐道融方面。乐道融到了襄阳之后,非但没有劝甘卓帮助王敦,反倒劝他袭击王敦(乐道融虽然是王敦的心腹,但更是忠于晋室的直臣,因怨恨王敦背信弃义,所以反之)。
  甘卓见王敦自己的心腹都背离他到了这种程度,本次作战哪里还有不胜之理?于是立即下定决心讨伐王敦,乃与巴东监军柳纯、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谭该等共同传檄天下,数落王敦的罪行,并宣誓讨伐。
  与此同时,甘卓还遣使往广州约名将陶侃共同讨伐王敦。
  陶侃没有拒绝,而是遣将北上,准备攻击王敦。
  见此,甘卓直接挥兵而至猪口(湖北沔阳北),等待约定的日子到达后同时攻击武昌。
  可就在这形势一片大好之时,湘州却传来了噩耗。
  魏乂和李恒到达长沙以后,立即便对长沙展开了凶猛绝伦的攻势,因为他们知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一旦在朝廷军发动攻击之前拿下湘州,那么上游的朝廷军将会土崩瓦解,反之亦然。
  基于此,魏乂和李恒可以说是拼了命地攻击长沙。
  时,长沙的城墙和护城河并不完善,甚至物资储备也不够充足,兵力还不到一万之数,所以有人便劝司马氶向南投靠陶侃,或者退守零陵、桂林等地,和叛军打游击以此来拖延时间。
  可具有气节却没有军事能力的司马氶并没有选择这两种最保险的策略,而是义正言辞地道:“我之所以起兵,是心存为忠义献身的志向,怎能贪生怕死、苟且逃命,当一个败逃的将领呢?”
  于是固守长沙,死战不退。
  直到4月之时,长沙终于顶不住叛军的攻势,宣告陷落。
  于是,湘州方向的晋军破灭,东晋上游讨伐王敦之势宣告瓦解。
  王敦见上游的朝廷军再也形不成什么威胁,便携主力大军往建康方面进击,只留一定数目的兵力在后方防御甘卓。
  为什么这样呢?在王敦心中,只有甘卓和司马氶联合在一起才会给自己造成直面威胁,一旦二人失其一,那王敦便可安枕无忧矣。说白了,就是王敦根本看不上甘卓,认为他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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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敦之乱(4)
  公元322年2月,戴渊、刘隗相继带领自己的士兵进入建康,并在进入建康以后请奏晋元帝,希望他能诛杀所有身在建康的王氏子弟,可晋元帝并没有答应。
  次日,刘隗、戴渊要诛杀王氏全族的消息传到了王导耳中。王导听说后,当即带领全族之人进入皇宫,就那么跪在广场之上等待诛杀。当时,周凯入朝,正要前往大殿中面圣(周凯,字伯仁,江东名士,忠心东晋,有能力,可性格怪异,面冷心热,所以朋友非常非常少),王导见到了他,赶紧将其喊了过来,并对周凯道:“周大人,我王氏一族一百多人皆在建康,他们是没有罪的,我愿意以我的死来代替他们,还请接受我的嘱托。”
  看着眼泪吧差的王导,周凯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看了王导一眼便往宫殿而去。
  进入大殿以后,周凯极力诉说王导的忠诚,并以自己的性命担保,王导绝对不会有半分造反的念头。晋元帝听从了周凯的建议,本就没想杀王导的他便更加想要对王导委以重任。
  周凯出了大殿以后心中欢喜无比,可表面上还是那副冰冷冷的死德性,王导见周凯从大殿中走了出来,急忙再次呼叫周凯,可周凯根本就不搭理王导,自顾自的回家了。王导并不知道周凯为自己做的一切,以为周凯对王氏一族见死不救,所以颇多怨恨。
  而就在周凯走后没多长时间,晋元帝召见的命令便来了。进入大殿的王导跪拜晋元帝,痛哭诉说着自己的悲痛,并请求晋元帝能杀死自己来为王敦赎罪。可晋元帝却亲自扶起了王导,并郑重地对其道:“王茂弘,朕正打算重用你来对抗王敦,你怎么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呢?王敦虽然已经成为乱臣贼子,可你依然是朕的绝对心腹,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3月,晋元帝任命王导为前锋大都督,戴渊为骠骑将军,周扎为右将军镇守石头(注:石头城为三国时孙权为防止曹操侵攻而修建的军事要塞,其城坚固无比,占尽地利,是一座极易守难攻的城池)。另命刘隗率本部兵马镇守金城,封已经失去锐气的甘卓为镇南大将军,荆、梁二州大督,封陶侃为江州刺史,并让此二人率本部兵马始终跟随于王敦之后,给其造成巨大的军事压力。晋元帝自己则亲披战甲率主力军团于建康以西伺机而动。
  同月,王敦大军到达石头。王敦认为,建康方面只有刘隗手下的大军能给自己造成威胁,一旦消灭刘隗,建康必不攻自破,所以整顿士兵,打算越过石头,率先对金城发动攻击。
  可就在出发的前夕,王敦的一个叫杜弘的谋士却向他建议道:“主公,现在朝廷军所有的精锐都在刘隗手下,所以不容易战胜。臣听说,周扎对手下将兵极为严酷,并缺少恩泽,那些士兵全都恨他,因此石头驻兵虽多,但士气极低。这种士兵,只要稍加威吓便会自行溃散,毫无战斗力可言。而一旦石头沦陷,金城便会丧失侧援,更会丧失地利,主公到时候只需要断绝金城的粮道,金城便可不攻自破。”
  王敦认为此言很有道理,便依计而行,命杜弘率主力兵团直奔石头。
  而事情果然如杜弘所料。当叛军的士兵即将抵达石头之际,石头城的那些士兵们全都各自逃亡,没有一个人去在乎周扎的生死,亦没有一个人去在乎所谓的东晋社稷。周扎无奈,只能开城向杜弘投降,王敦就这样兵不血刃地拿下了石头这座占据了绝对地利的坚城。
  石头失陷的消息很快传至建康方面,晋元帝闻听后大恐,立即命刁协(晋元帝本军大将)、刘隗、戴渊率本部兵马前往攻略石头。
  可以说,此三路大军已经是晋元帝现在所有的士兵了,一旦无法拿下石头,那么等待晋元帝的便将是无尽的毁灭。所以,晋元帝此举可谓是一种豪赌了。
  可结果很遗憾,晋元帝赌输了。
  王敦当时率领多少士兵攻击建康呢?史料并没有记载,但就现在王敦的势力而言,我认为最少也不会低于二十万。而建康呢?晋元帝之前几乎是无所保留的将所有的军事大权全都交给了王敦,所以算上建康的禁军,满打满算,朝廷三路军队的总和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五万。更可怕的是,现在攻守互换,地势险要,城墙坚固的石头城更是布满了叛军的士兵和物资,所以哪怕朝廷军连番狂轰,却依然轰不开石头城的大门。久而久之,朝廷军的损失越来越惨重,士气也越来越低。
  王敦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反击朝廷军,果然将这些疲惫以极的朝廷军尽数歼灭。
  三路朝廷军失败的同时,亦宣告了晋元帝的失败,整个东晋的失败。因此,王敦挥兵攻入建康,并允许士兵在健康城内极尽掠夺。
  一时之间,建康这座百年名都瞬时成为人间地狱,全城各处都遍布着抢劫、屠杀和强暴等事。
  晋元帝这时候正坐在大殿的龙椅上。他抚摸着龙椅,以一种无限悲哀的口吻和殿下臣子道:“王敦想要朕这个位置,他直说便好,为什么还要如此残害百姓?来人。”
  官员:“臣在。”
  晋元帝:“你去和王敦说,如果他还有半点儿念及当年的情谊,就马上停止如此畜生的行为,朕承诺,以后朝中大小事宜都由他王敦做主。如果这样还不能让他停止兽行,那么朕拼死也会回到琅邪,组织整个天下汉人向他报复!”
  官员:“是,是!”
  就这样,这名官员来到了王敦的军营,将晋元帝的话原封不动汇报给了王敦。王敦也不想因为此事而失尽天下汉人之心,便答应了晋元帝的要求,率军撤回了石头。
  次日,晋元帝命令整个建康的文武百官前往石头跪拜王敦,并发下诏令,说从今以后东晋的大小政事、军事都由王敦来操办。
  看着下面跪着乌压压的一片人,王敦猖狂大笑,他乐呵呵地对戴渊道:“戴渊呐,前些日子交战,本大将军已经将你们所有的部队都消灭了吧?不知道现在建康还有没有士兵了呢?”
  戴渊:“面对大将军的神威岂敢留有余地?现在建康已经没有什么兵力了。”
  王敦:“呵呵,是吗?本将军这次出征建康,不知道这天下的百姓又是怎么看待的呢?”
  戴渊:“看到表象的人会说大将军是叛逆,但真正了解大将军为人的人都会说大将军是忠臣。”
  王敦斜了戴渊一眼,冷笑道:“你小子也算是会说话的了。”
  说完这些王敦不再和戴渊有什么交集,而是转头对周凯道:“周凯呀周凯,我平素这么敬重你,可却万万没有想到,你会亲自率兵来对付我,你真是辜负了我对你的情谊啊。”
  面对着王敦冰冷的眼神,周凯并毫无畏惧,依然是那副欠揍的表情,他毫不在乎地道:“你王敦依靠着武力来篡逆天下,你早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自己的志气,迷失在野心的漩涡里,所以把你杀了才是真的对你好。如今,我力量不够,没能杀得了你,这才是真正辜负你的地方。”
  话毕,不再多言。而王敦呢?则是死死地盯着周凯,杀意毕露。
  132
  王敦之乱(5)
  本月18日,晋元帝下诏封王敦为丞相、都督中外军事、录尚书事、江州牧,赐封武昌郡公,几乎将所有东晋的军政大权全都交到了王敦的手中。
  可王敦呢?他才不稀罕这些东西。王敦认为,一旦身为丞相,那就要常驻于建康,而建康忠于晋元帝者甚多。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自己防备再严密,也备不住会被他人给钻了空子。反观现在,虽然没有什么丞相的官职,但却真正做到了权倾天下,军政大权一把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在乎那些虚名呢?为什么不回到武昌遥控朝廷,学习当初的曹操呢?
  基于此,王敦没有接受晋元帝的封赏。不过在回到武昌之前,有些人还是要杀的,不然定会成为后患。而这第一个要杀的人是谁呢?那便是太子司马绍了。
  司马绍,晋元帝司马睿之嫡长子,这小子文武双全、强悍果断,和他那依赖别人并且优柔寡断的老爹完全是两个极端。最可怕的是,司马绍至情至孝,待人彬彬有礼,整个建康的官民都爱司马绍,都希望他能继承晋元帝的位置。王敦畏惧能力超高的司马绍,所以就想先将他从储君之位上弄下来,然后再痛下杀手将其弄死。可又不知道这样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丢掉整个建康的人心。因此,在行事之前,王敦叫来了堂弟王导,并询问他的看法。
  自王敦攻破建康以来,王导好像变成了哑巴,一句话都不和王敦说,甚至看都不看王敦一眼,王敦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把自己这个有能力的堂弟给弄死吧。可这一次,当王敦将自己的想法和王导说完,王导好像炸了庙一般,疯狂阻碍王敦,几乎将所有能劝谏的词都说了出来。看着在自己面前如同疯了一般的王导,王敦脸色漆黑一片,最终赶走了王导,反将其他大臣们招了过来问道:“本将军听说,太子从来不按时去拜见陛下,身为一国的储君,怎么能如此不孝呢?这样的人岂能成为以后的国君?我建议,废掉司马绍的储君之位,不知你们有什么看法?”
  (司马绍文武全才,并且是一个工作狂人,可以为了国事废寝忘食,所任用的官员也皆是当时的名士,所以王敦根本找不到弄他的理由,只能以不孝为名废之)
  话毕,下面群臣都慌了,他们不希望司马绍从储君的位置下来,因为一旦司马绍被废,那么东晋就真的再没有一点儿希望了。可与此同时,他们又害怕王敦,害怕一个弄不好丢了性命,所以虽然着急,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反对王敦的意见。
  “此事不可!”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一个身影却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中。紧接着,一名长相极其俊俏的官员昂首挺胸站了出来,而他,便是东晋的名臣温峤了。
  温峤,字泰真(一说太真),今山西祁县人,S-级辅政大臣,有出相入将之才。温峤出身士族,但为人谦虚聪敏,博学善文,很小的时候便显示出了卓绝的政治才能。温峤最早效力于西晋朝廷,相继做过都官从事、司徒府祭酒、潞县县令、平北参军、大将军府从事中郎、上党太守、建威将军、司空右司马,可以说是一步步从小官做到了大官的。最重要的是,温峤每到一个新的职位都能圆满,甚至超额完成任务,并且刚正不阿,从不收受任何贿赂。所以他在民间的声望非常高,却无法得到上司的赏识。直到西晋灭亡,东晋建立以后,温峤便开始效力于晋元帝,并为晋元帝出谋划策。可因为温峤太过刚正,得罪的人太多,晋元帝因此没有重用他,而是让他跟随太子司马绍,成为了司马绍的太子中庶子,也就是太子的第一随从。岂料太子司马绍和温峤的性情却是极其相投,两个都是文武双全,两个人都是刚正果敢,两个人都是那种永不回头的人。因此,二人结为莫逆之交,在外以主仆相称,在内,则情如兄弟。
  基于此,当温峤听了王敦要废黜司马绍的话语以后,第一个便站出来道:“钩深致远,这根本不是我等浅显之人所能看出深浅的。太子在位期间,对外勤劳从政,对内按礼孝顺,从没有过半点儿逾越,又如何能说太子不孝呢?”
  话毕,一众大臣见出头鸟已经出来了,便纷纷站出来为司马绍抱不平。
  见满朝文武都拥护司马绍,王敦虽有心废黜,但也知道现在还不是绝佳时机,便暂时停止了这个想法。可有些人,是必须要死的。
  当时的朝廷,声望最高的便是王导、戴渊和周凯,凭借此三人之声望,足以领导建康官民讨伐王敦。王导是自己的堂弟,打断骨头连着亲,王敦以后还要重用王导,所以没有理由拿王导开刀。可周凯和戴渊,这二人绝对有足够的理由背叛自己,在背后给自己一刀。因此,王敦招来了王导,询问了王导的意思。
  因为之前周凯曾被王导误会,所以这一次王导并没有为其求情,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站在王敦的面前。王敦见王导没有上一次那么激动,料想杀了这二人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便将二人押赴刑场。
  在前往刑场的路上,戴渊吓得双腿发抖,丑相毕露。周凯呢?则高高地昂起自己的头,没有半点的畏惧。
  可就在押送队伍到达太庙的时候,周凯却突然对着太庙大声吼道:“贼臣王敦,颠覆国家社稷,胡乱杀害忠臣,祖宗们如果眼睛还没瞎,就应该降下鬼兵鬼将,将王敦那个畜生五马分尸!将……”
  磅!!!
  没等周凯说完,一旁的卫兵直接用戟背狠狠地拍到了周凯的嘴上。周凯的牙齿顿时被拍飞,鲜血横流,可哪怕是这样,周凯依然操着不清不楚的口音在嗡嗡地辱骂着王敦。观望的百姓们都知道周凯是一个大忠臣,大清官,所以无一不为他留下了伤心的泪水。
  周凯死后数日,王导来到了皇宫,开始清理中书省的档案。可当他看到其中一个档案的时候,王导直接愣住了,然后嚎啕大哭,用自己的额头狠狠地撞击面前的桌子。
  手下人见状赶紧将满头是血的王导拉开,可王导却依然嘶吼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对不起已经到了阴间的好友,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让我死了吧,这样我还能在黄泉路上追上他,和他做个伴啊!!!!!!”
  那么这个旧档案上说的是什么呢?有心的朋友大概已经猜到了。没错,这个档案所记载的便是前一段时间周凯为王导求情的详细内容。
  133
  王敦之乱(6)
  好了,建康内部的忧患都已经处理完了,现在的王敦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和时间来对付正在猪口的甘卓了。
  最开始的时候,甘卓是有非常光明的前景的,因为不管是广州陶侃还是湘州司马氶,那都是全力支持他的存在。
  当时,王敦的主力大军已经很往东了,正是甘卓攻打武昌的绝佳时机,因为一旦武昌被攻,前往攻击湘州的叛军必然回撤,这也算是围魏救赵了。
  可甘卓对自己没有信心,一定要等到各县邑的士兵全部集结到一起以后他才会动兵,因此丧失了最好的出征良机(主要是他也没想到建康会陷落得那么快)。直到长沙即将陷落之时,司马氶也曾向甘卓请求援救,可甘卓却依然对司马氶的求救无动于衷,最终导致了上游的朝廷军分崩离析。而一直到石头陷落,建康陷落,那可恶的甘卓依然没有半点儿动静,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这时候的王敦,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甘卓了。
  他首先调遣士兵往西,秀出了自己强大的肌肉,然后遣使往猪口,让甘卓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不然兵峰所指,玉石俱焚。
  收到了使者的命令以后,甘卓留着眼泪对身旁的甘卬道:“我所害怕的,正是今天这种情况,可还是发生了。如果继续在猪口和王敦抗衡,恐怕我分分钟就会被王敦所灭,看来也只有回到襄阳再图后谋了。”
  当时,很多人都劝甘卓不要返回襄阳,因为现在整个荆州县邑的士兵已经全部集结到了甘卓的手下,所以还是有和王敦抗衡的可能的。最重要的是,广州陶侃始终没有表示效忠王敦,这也就是说,一旦自己将王敦的大军拖在西部,陶侃很有可能会从南部对王敦发动袭击。
  陶侃是什么人?我可以负责地对大家说,那绝对是现在东晋的最强统帅,没有之一,所以一旦他出兵北上,王敦必败无疑!最重要的是,一旦甘卓撤退,那荆州军就真的溃散了,再也没有重新集结的可能,到时候,王敦只需要派遣一名将领便能够轻松地解决甘卓。可甘卓不听,坚持率军返回了襄阳。
  而回到襄阳以后的甘卓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神情整日彷徨不宁,举止失常,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甘卓害怕到了一种极致所产生的变态,也因此看出了甘卓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所以都预言甘卓必死于本年之中。
  4月,将建康所有事宜都处理完毕以后,王敦返回了武昌,从此开启了遥控朝政的模式。而广州陶侃见事情已暂时尘埃落定,便也命令已经北上的士兵返回了广州,继续韬光养晦。
  5月,甘卓被麾下官员袭杀于寝室,命丧黄泉。这也就是说,王敦亦在旬月之间以兵不血刃的手段夺回了荆州的控制权。
  至此,整个东晋都成了王敦的一言堂,从表面上看再无一人能够给王敦造成威胁。而得志的王敦并没有像当初的曹操和司马懿那样励精图治,收拢人心,反倒越发暴虐傲慢,任人唯亲。
  那些日子,四方献给东晋的贡品基本全都进入了王敦的府库。
  那些日子,整个东晋的地方官员基本都是出于王敦的门下。
  那些日子,王敦整日泡在女人堆里无法自拔。
  那些日子,王敦任用小人沈充、钱凤为谋主心腹,只对他二人言听计从,凡是得罪了二人的官员无不被残忍杀害。
  那些日子,沈充和钱凤的鹰犬们无恶不作。他们大肆建造府邸,侵占他人田宅,闹得东晋百姓民不聊生,几乎所有的百姓在背后都希望王敦赶紧去死。
  因此,王敦的名望大降,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已经预料到了王敦的灭亡。
  公元322年11月10日,本来还算健康的晋元帝因为长期伤心难过,导致重疾缠身,终于在这一日驾崩。
  (注:有史料载晋元帝是在公元323年去世,可是因为种种情节冲突的缘故,所以现代史家断言有误,乃改晋元帝死于公元322年,这也是《新编中国历史大事年表》明确记载,所以此处从此书)
  晋元帝死后,太子司马绍继承了东晋皇帝的位置,这也是东晋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晋明帝了。
  公元323年3月,几乎吞并整个河北以及河南各地的石勒(后详述)趁东晋发生内乱之际对东晋用兵,相继攻克了彭城、下邳等重地。这本是能够震动朝野的大事,可晋明帝和王敦现在谁也抽不出时间去管这档子事儿了,因为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去削弱对方的势力。
  本月,王敦见晋明帝刚刚继位便能非常好的处理政事,断定这小子将来一定会是自己的祸患,于是改朝换代的野心越发浓郁,便上表建康,请晋明帝召自己入京。
  晋明帝岂能不知道王敦的野心?但同时他也知道,现在根本不是和王敦撕破脸的时机,于是答应了王敦的请求,遣使往武昌征召。
  4月,晋明帝又授予王敦黄钺班剑(皇帝所用的黄金宝剑,是身份的象征),并允许王敦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剑履上殿,同享萧何、王莽、梁冀、董卓、曹操等人的荣耀。
  王敦见此,乃移兵姑孰于湖(安徽当涂南38里)并上奏王导为朝廷司徒,自领扬州牧,为进入建康做好万全的准备。
  6月,见越来越多的士兵前往姑孰附近集结,晋明帝恐怕这一次王敦是真的要覆灭大晋了,而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晋朝的灭亡,晋明帝是绝对做不到的,于是引郗鉴为外援(郗鉴,字道徽,今山东金乡人。郗鉴最早为西晋大臣,和温峤一样,拥有相当的为官经验,并在西晋灭亡以后投奔了晋元帝。因为其身在合肥防御后赵,所以手中有一定的兵力,这便进入了晋明帝的外援名单之中),赋予其扬州大督、兖州刺史的职位。
  王敦非常忌惮郗鉴的才能,于是上表朝廷,请求晋明帝将郗鉴弄到建康做一名尚书令,这样才能让郗鉴更好的为大晋发光发热,并且在信中威胁满满,那意思好像在说“不答应就干你”一般。
  晋明帝不想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和王敦撕破脸面,便只能征召郗鉴进入建康。
  8月,郗鉴往建康途中路过了姑孰,王敦强将郗鉴留在了军中,并设宴招待。席间,王敦曾数次拿古人比较,以试探郗鉴是否支持自己称帝,可哪一次都被郗鉴嘲讽得体无完肤。王敦大怒,遂将郗鉴监禁了起来。他手下的将官们都劝王敦直接将郗鉴杀了,可王敦怜惜其才,没有将郗鉴杀害。后来不知怎么的,史料也没有记载,反正王敦释放了郗鉴,让他安全到达了建康。因此,郗鉴成为了晋明帝谋士团的一员,专门策划如何消灭王敦的计划。
  134
  王敦之乱(7)
  公元323年9月,王敦邀请心腹钱凤和自己的侄子王允之在一起喝酒(王允之这时刚刚十多岁,但聪明机警,深得王敦喜爱,所以王敦到哪里都会带着这个小侄子)。
  席间,随着喝的酒越来越多,话题也开始逐渐变得敏感,王允之感觉势头有点不对,便假装喝醉后躺到了侧室之中。
  王敦见王允之睡去了,便开始和钱凤商议起了改朝换代的具体事宜。而这些敏感的对话,全都被王允之听得一清二楚。
  待钱凤走后,大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王允之料想王敦待会儿一定会来探查自己,便在这之前狠狠地抠自己的嘴巴,于是大吐,不仅将污秽之物吐在了自己的衣服上,甚至还抹的一脸都是。
  不一会儿,王敦果然悄悄走进了侧室,见王允之如此德行,料定他是真的喝多了,便不再对其有什么疑心。
  可让王敦没有想到的是,他所爱,所器重的王允之实际上是一个忠于朝廷的人。王允之见王敦马上就要对建康动手,时不我待,遂以看望父亲为由(王允之的父亲王舒在建康担任廷尉)前往了建康,并在当天便将王敦的图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舒。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王舒也是忠于晋室的忠臣,所以当天晚上便将此事禀报了晋明帝。
  晋明帝早就猜测王敦有图谋建康的野心,可万万没想到他真实的想法是要改朝换代,并且节奏这么快,这么急。
  因此,晋明帝召集了自己的那些心腹整日讨论防备王敦的办法。
  11月,为了增强自己部族,进而削弱晋朝宗室的权利,王敦乃上奏建康,封王含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长江西部的军务,王舒担任荆州刺史,监察荆州、沔水以南的军务,最后王彬担任江州刺史。
  此时的晋明帝已经完全洞悉了王敦的图谋,所以按理来说不应该答应,但王敦强大,想要累积足够对抗王敦的资本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因此,晋明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以沉默的态度来对付王敦,反正是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
  12月,本来很健康的王敦在本月突然患上了不知名的疾病,使得王敦的身体机能迅速下降。当时,周氏一族在东晋一门五侯,不管是声望和势力都非常强大,更重要的是,王敦斩周凯,早就和周氏一族不死不休,所以周氏一族必须铲除。
  之前因为王敦身体非常健康,所以其手下的谋士们也不着急,慢慢磨呗,反正早晚磨死朝廷。可如今,王敦身患大疾,面有死相,这就不得不让这些谋士们着急了。因此,其首席谋士钱凤建议王敦立即弄掉周氏一族。王敦深以为然。
  公元324年正月,王敦诬陷周嵩、周莚谋反,将二人收捕,斩杀于军中。又派参军贺鸾率数万大军前往会稽,意图将周氏满门诛杀(周氏宗族就扎根在会稽)。
  可周扎早在王敦杀周嵩、周莚之时便已经料想会有这么一天,于是早早就开始整军备战,时刻盯防着王敦的一举一动。所以当贺鸾到达会稽之时,迎接他的并不是毫无警戒的会稽城,而是准备充分的会稽城。
  偷袭的图谋失败了,可贺鸾却毫不在意,于是立即率全军对会稽发动了猛攻。周扎虽然准备充分,但双方的兵力差距太过悬殊,所以虽然准备充分,坚持死战,但依然不是叛军的对手,会稽不到一个月便被叛军所夺取。
  与此同时,后赵又相继攻下了东晋的东莞、东海,一点一点蚕食着东晋东北部的领土。
  公元324年5月,王敦的病情急剧加重,他预感不久将要告别人世,可又没有儿子,便只能封侄子王应(王敦的兄长王含的儿子)为武卫将军,兄长王含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见王敦这种布置,其谋主钱凤便在王敦的床边询问道:“倘若您有什么不幸,是否要将位置交给王应?”
  王敦摇了摇头道:“非常之事,不是平常人所能胜任的,况且王应年轻,我怎么能将身后事交给他呢?我死以后,不如放下武器,归顺朝廷,以保全整个宗族的祭祀,这才是上策。”
  见钱凤面有不甘,王敦叹息一声道:“那就在我死以后率全军退回武昌,集中军队自守,并在每年都上供朝廷,凭此确保自治权,这是中策。下策便是趁我还活着的时候赶紧攻击建康,进而改朝换代。可是我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样做的成功率实在太低了。”
  (注:一说王敦不想在史书中担下恶名,所以在临死之前断去了改朝换代的野心)
  见王敦如此说法,钱凤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应允而退。可就在回到府中以后,他却召集叛军的一众文武们道:“大将军的下策才是真正的上策,可他现在很明显不想这么做,那我们就做好准备,一等大将军去世便夺下建康。”
  话毕,众人频频点头应允,只等王敦去世而已。
  可这些话全都被一个人听了去,他是谁呢?便是温峤是也。
  晋元帝死后,晋明帝继位。而温峤又是晋明帝最为信任的兄弟,所以大力重用,和他一起处理国家政事。王敦早就听说过温峤的大名,知道这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大才,于是硬生生上奏,将温峤从晋明帝身边挖到了自己的身边充当左司马。
  温峤呢?鬼得很!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但到了王敦身边以后却假装对王敦忠心耿耿,不管王敦给他分配什么任务他都能超额完成。有时甚至还能出些主意来附和王敦的野心。因此,王敦对温峤的戒备之心也慢慢地放下了。非但如此,温峤还尽心竭力地交好钱凤,他常常讨好钱凤,各种溜须拍马那叫一个艺术。钱凤大喜,遂与温峤结为莫逆。
  135
  王敦之乱(8)
  直到本年6月,丹阳尹的职位出现空缺,温峤便对王敦道:“丹阳尹守备京城,这种咽喉之地一定要您的心腹前往担任。如此,建康便可一战而定。可一旦让朝廷抢先认命了人选,恐怕我们的大计就要多上很多麻烦。”
  王敦认为温峤之言很有道理,于是应允。可忽然的,王敦脑中出现了一个画面,那就是温峤和晋明帝勾肩搭背的情景。于是,本来沉思的王敦突然微笑着对温峤道:“你说的没错,可谁能担任这个要职呢?”
  温峤知道,这是王敦在考验自己对他的忠心了,一旦回答不好,自己的性命就要交代到这。可这个丹阳尹自己必须当上,不然晋明帝就麻烦了。基于此,温峤推荐了钱凤,因为钱凤是王敦的首席谋士,绝对心腹,王敦根本离不开钱凤。因此,推荐钱凤不但能让王敦削去疑心,还能保证自己会被推荐到这个位置。可以说,一切都在温峤的计划之中。
  果然,钱凤听了温峤的话以后特别开心,所以礼貌性的推了一下,同样推荐温峤担任丹阳尹。可就这么一个礼貌性的一推,王敦还就真让温峤担任了丹阳尹(之前不过是考验,实际上王敦还是想用温峤来做这个丹阳尹的)。
  可就是这样,温峤依然认为事情会有变数,那么这个变数是什么呢?就是钱凤了。
  温峤认为,钱凤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卑鄙小人,别管平时和他处得多铁,真到动他利益的时候,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在你背后捅上一刀。因此,在第二日送别宴的时候,温峤故意多喝了几杯,假装喝醉了,然后到钱凤面前敬酒。
  当时,温峤举杯在钱凤面前一顿1313,什么什么相见恨晚,什么什么一见如故,反正就是酒不喝,嘴不停,和个酒腻子似的在你面前1313不停。
  各位朋友,不管你是爱喝酒的还是不爱喝酒的应该都知道,酒桌上最烦的就是这样的,钱凤当然也不例外。其实早在温峤来到他身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酒杯给举起来了,对温峤显示出了足够的尊重。可这温峤没完没了地墨迹,把钱凤的肩膀子都给墨迹疼了,所以只能先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专心听温峤“讲课”。岂料温峤等的就是这个绝佳时机。就在钱凤将酒杯放在桌子上的同时,温峤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了钱凤的后脑勺上,然后拽着钱凤的衣服指着他痛声骂道:“钱凤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就你这么一个小人,我敬你的酒你也敢不喝?信不信我今天废了你!”
  没等温峤再对钱凤出手,一旁的一众文武就将二人拉开了。钱凤很生气,同样也很懵逼。而王敦呢?则哈哈大笑,完全没拿“喝多了”的温峤当回事儿。
  宴席结束,温峤即将出发,可他没有立即出发,而是跪在王敦面前痛哭流涕,表达着不愿离开王敦的强烈感情,甚至连续三次出发以后都再次回来跪拜王敦,演技可谓杠杠的。
  第四次,温峤是真的走了,没有再回来。而事情就像温峤所猜测的那般,就在他刚刚离开,钱凤便和王敦道:“温峤和皇帝之间的感情极其亲密,又和庾亮有所深交,所以不能相信,不如将他调回来,另派心腹前往任职。”
  (注:庾亮,字元规,今河南鄢陵人,妹妹是晋明帝的皇后,所以庾亮是晋明帝的大舅子)
  这要是这次送别宴之前,相信王敦一定会好好考虑钱凤的话,可这次送别宴以后,王敦却是冷冷地看了钱凤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道:“温峤之前喝多了,对你稍有失敬,这是可以理解的。你平时也与温峤交好,怎么能马上就这样诋毁他呢?难道你真的像温峤说得那样,是一个小人?”
  说完,王敦一声冷哼,便拂袖而去。钱凤呢?也不敢再说什么。
  就这样,温峤成功到达建康,并在到达建康的第一时间便将王敦的病情以及钱凤的图谋原原本本地禀告给了晋明帝,同时献上了他针对王敦的种种谋划。
  晋明帝听其言,于是向天下发布千字诏书(字太多,没营养,略……),声称王敦已经死了,现在叛军群龙无首,正是一举夺回大晋天下的绝佳时机。
  见晋明帝如此,王导亦积极配合,几乎在晋明帝发完诏书以后便带领王氏子弟在建康为王敦发丧。
  因此,整个东晋东部的士兵都认为王敦已经死了,所以士气大振,嗷嗷喊叫着要和晋明帝一起消灭叛军。
  公元324年6月15日,晋明帝宣布御驾亲征,务必要将王敦势力一举而定,其具体军事部署如下:
  一、以司徒王导为大都督领扬州刺史,总管后勤诸事,如西汉之萧何。
  二、以丹阳尹温峤为中垒将军,都督东安北部诸军事(即秦淮水以北的驻军),并与右将军卞敦共同镇守石头。
  三、用光禄勋应詹为护军将军、假节,都督前锋军及朱雀桥南诸军。
  四、任命尚书令郗鉴为卫将军,都督从驾诸军事,并以庾亮为左将军,尚书卞壶为中军将军。
  五、征召奋武将军临淮太守苏峻(苏峻,字子高,今山东莱州人,他有胆有谋,武艺高强,并极擅小规模突击、游击作战,是一名A+级骁将)、兖州刺史刘遐(率兵坐镇江都)、平北将军徐州刺史王遂(率兵坐镇淮阴)、平西将军豫州刺史祖约(祖约为祖逖之弟,时祖逖已死,祖约领其众驻守寿春,详情后面会详述,一件事都不会落下)、广陵太守陶瞻(坐镇江都)等率兵进入京师勤王。
  六、晋明帝亲自率一部禁军坐镇于中堂(建康宜阳门外不远),发誓与全军同生共死,以振全军士气!
  以上,便是晋明帝此次的军事部署。
  综合来看,晋明帝老早就已经将防御王敦的诸多事宜弄得明明白白了,而王敦,却一直都不知道。由此可见,晋明帝做事之果断、隐秘,确实不是一般货色能够相比的。

  
  136
  王敦之乱(9)(图180:东晋明帝讨伐王敦作战经过图)
  就在晋明帝开始部署讨伐王敦的时候,王敦也收到了建康方面的讨敦诏令。见晋明帝以自己假死为名发动攻击,王敦怒不可遏,他是真想亲自领兵讨伐朝廷军,可身体是真的不行了,现在甚至连床都下不了了,便只能将大军交给王含、钱凤、邓岳周抚等人,让他们率军往建康出发。
  可大军出发之前,王敦这心没由来的便开始砰砰乱跳,王敦认为这是不详的预兆,于是招来专门负责占卜的郭璞问:“你觉得我这一次的大事能不能够成功?”
  郭璞掐指一算,沉声道:“事情不会成功。”
  郭璞平素便与温峤、庾亮等人要好,王敦一直怀疑他是站在朝廷那一边的,所以听了郭璞的话以后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猜测,脸一下就变得阴沉,进而语气不善地道:“那你再算算我的寿命有多长。”
  郭璞算了算道:“由卦象来推算,明公如果起兵,灾祸不久便会到达,可如果能够退回武昌自守的话,明公便可享乐而终。”
  话毕,王敦的脸色更加阴沉,于是狠狠地道:“那你觉得你的命有多长呢?”
  这一回,郭璞算都没算,而是微笑着和王敦道:“我的命只能到今日正午。”
  这话一说,王敦很明显一愣,然后冷笑着道:“先生算的确实挺准的。”
  就这样,王敦在大军出征之前斩杀了郭璞,致使大军在出征之前便有了阴影。
  6月,王含率水军、步卒五万人至江宁南岸(秦淮河南岸),已无比接近建康。建康虽然有一定的士兵,但各路勤王之军未到,兵力差距还是很大的,所以建康城内人心惶惶,士气很低。
  温峤见状,知道硬拼不是办法,于是自作主张地烧掉了朱雀桥,将叛军主力拖在了对岸。晋明帝本来打算亲自率军和叛军决一死战,却不料自己的兄弟将朱雀桥都给烧了,于是大怒道:“朕正要一鼓作气,彻底消灭叛军,你小子就将朱雀桥给烧了,你什么意思?!如果拿不出个说法来,休怪朕不念及旧情!”
  面对着晋明帝的怒火,温峤并没有惧怕,而是非常冷静地和晋明帝分析道:“建康虽有禁军,但数量根本无法和叛军相提并论。陛下的勤王之师现在正在路上,也没有到达建康,所以这时候是我们最为虚弱的时候,怎么能和叛军硬杠呢?到那时候恐怕社稷都将沦丧,陛下您还在乎什么一座桥呢?况且,时间拖得越长,局势就对我们越发有利!”
  晋明帝:“怎么说?”
  温峤:“首先,人心!王敦等人的军队自往东以后便掳掠不断,早就失去了人心。最开始的时候,老百姓还可以忍耐,可时间一长,这些士兵必会抢光百姓赖以生存的食物,到那时,这些百姓必定会和我们同心协力消灭叛军;其次,军心。叛军最大的依仗就是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王敦。我前来建康之前,王敦就已经面有死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王敦应该已经奄奄一息了吧,估计再过几日便会身死。而王敦一死,叛军士气定然大跌,战斗力大减;最后,继承人。据微臣所知,王敦死后只有王应有机会继承他的位子,王应又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什么本事都没有,就知道花天酒地,就这么个货,他有什么本事带领已经丧失士气的叛军力挽狂澜呢?到那时,陛下只需带领各路勤王之师反击,必能取得大胜!”
  这话一说,本来暴怒的晋明帝陷入了平静的思考之中,最终在反复思考以后笑着对温峤说了一个“善”字。
  公元324年7月3日,朝廷军和叛军之间已经对峙半个多月了。就像温峤说的那样,叛军的士兵不断烧杀掳掠,致使百姓大恨。晋明帝觉得,现在虽然还不是和叛军决战的时候,但也可以趁机小小的骚扰他一下,所以遣中军司马曹浑率一千禁卫趁着月夜的掩护偷渡秦淮河,对叛军发动了袭击。可让晋明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只打算一次小小的偷袭,最终的战果却超过了他的想象。
  王含是一个不会打仗的废物,更是一个骄傲无比的废物。他见朝廷军少,断定晋明帝没有胆量偷袭自己,所以从和朝廷军对峙开始,就没有特别注意过大营的防御。
  结果,这一千朝廷精锐不费半点力气便突破了叛军的防守,甚至轻轻松松便斩掉了数位将军。由此可见,王含的警戒已经疏忽到了一种什么地步。
  如果是一个哪怕稍微合格的将领,相信现在也会组织士兵进行防守。可王含呢?他不知道敌军的人数,又见漫天火起,认为建康倾巢而出,竟然大慌,然后不顾一切地逃跑了。
  主帅都跑了,士兵还有可能和朝廷军作战吗?所以五万多的正规军硬是被这一千多人打得狼狈逃窜。相互践踏而死的叛军更是不计其数。
  当这个消息传到姑孰以后,王敦懵了,进而怒骂道:“我的这个兄长就是一个废奴,想我王家世代英豪,可到了我这一辈,为什么出的竟是些废物!我的大事完了,完了!!!!!!”
  “噗~~~~!”
  说到这,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也因为王敦此时的身体太过虚弱,他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一旁的参军吕宝吓坏了,赶紧将王敦搀扶在怀中。而脸色已经惨白的王敦却不甘心地道:“不行,我不能看着我的基业就这样被败坏干净,我要亲自出征,我要挽回败局,你给我闪开!”
  激动的王敦一把推开吕宝,可随着吕宝的闪开,全身无力的王敦再一次跌落在床上。这一回,他的呼吸速度极速加快,双腿双脚禁不住地颤抖。
  王敦知道,他的大限已经到了,于是立即召来麾下文武,在众人前抓住王应的手颤抖道:“我死以后,王应继承我的位置,尔等要辅佐王应设置百官,安定局势,至于我的葬礼,可以最后安排。”
  话毕,一个急喘,王敦停止了呼吸。
  137
  3.6大乱的终结
  公元324年7月,东晋叛臣,大将军王敦病故,死前将位置传给了侄子王应。
  那天,王应听从了王敦的命令,没有为他举办葬礼,而是将此消息隐瞒。
  那天,王应哭得非常悲痛,就好像自己的亲爹死了一般。
  可第二天,王应的举动就让满朝文武惊掉了下巴。
  他干什么了呢?他竟然不顾王敦新死,和一帮狐朋狗友在一起声色犬马。最要命的是他天天如此,即位以后便没有再管过一天的军、政。对于现在前线的恶劣战况更是不闻不问。所以王敦手下的将领们都预感到了灭亡的危机,都开始为自己寻找一条后路。
  同月,随着勤王之师距离建康越来越近,身在会稽的沈充待不住了(沈充,王敦之心腹,之前被王敦安排在会稽,准备在必要的时候从两个方向袭击建康),于是立即率整个会稽的部队往攻建康。
  可让沈充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大军刚刚组成,便有无数的军民对自己进行阻击,这些人里面甚至还有曾经自己的手下。更要命的是,会稽周围县邑的地方官们也在不停地组织士兵,准备对沈充形成合围之势。
  沈充见此,知道事不可为,便只能放弃从南攻建康的想法,转而率残军一万往东北和王含的残军汇合。
  与此同时,各路勤王之军也即将到达建康,一路上,这些勤王之师势如破竹,相继攻破了叛军的多处地盘,使得叛军的势力急速缩水,朝廷军则反之大涨。
  同月,见朝廷军的士气越来越盛,沈充的谋士顾飏乃献计道:“从战事开始到现在,我军已经输了不止一次,朝廷军也因此扼住了咽喉之地,所以我们的士气很低。不如砸毁长江与各湖的堤坝,让大水淹没建康,我们则趁此时机率水军顺流而下,必能一举荡平建康,此为上计。如果大人觉得这个办法有违天和,那么就请大人在朝廷各路勤王之军还没到达建康之际立即对建康发动决战式进攻,并确保在短时间内攻破建康,进而改朝换代,这是中计。如果前两个计谋大人都不愿意运用的话,那么就只能杀掉钱凤,归顺朝廷,如此也能保一个富贵而终。这是下计,还请将军择一而行。”
  上计,伤天和。中计,没信心。下计,不甘心。
  沈充纠结无比,所以犹犹豫豫哪一个都没有选择,顾飏见此,料定大事无望,于是下野,逃归吴郡,从此过上了隐姓埋名的生活。
  17日晚,刘遐、苏峻等数万勤王之师到达建康,按照礼仪规定,晋明帝是要在第二天接见这些将军的。
  可晋明帝没有,他在当天晚上便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亲自接待的刘遐和苏峻,并钦点赏赐财物,三军因此士气大振,疯狂呼喊着万岁。
  勤王之师的到来,使得王应、沈充和钱凤等人如坐针毡。他们知道,如果再不对建康发动攻击,等全部勤王之师都来以后,死的就会是他们了。于是,沈充和钱凤于25日夜突然袭击了建康。
  起初,战况非常顺利,叛军在建康军没有什么防备情况下拔除了防御栏杆,并逼至宣阳门下。
  可就在他们即将爬上城墙之时,苏峻和刘遐却突然从建康左右的军营中杀出,并直接切断了叛军的中心,将其截为两段。
  一时间,叛军大乱,四散而逃,沈充和钱凤等则带着残军疯狂向西而逃。
  刘遐和苏峻岂能轻易放过二人?于是率军疯狂追杀,前前后后共杀死叛军三千多人。
  可哪怕是这样,刘遐和苏峻依然不打算罢休。
  沈充等撤回营寨后,二人继续对叛军的营寨发起进攻。
  时,叛军士气低落,尽思归乡,并且通过接连的失败,前来攻击建康的叛军人数亦大减。因此,叛军之营垒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有被朝廷军攻破的风险。
  沈充一众人见事不可为,便只能放弃了营垒,率残军向姑孰撤退了。
  到这,叛军对建康的第一次攻击算是彻底失败了。而这不但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当时,寻阳太守周光听闻王敦起兵,便率一千多人前来投奔,可前后求见数次,皆被王应以有病为由拒绝。周光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便通过关系来打探消息,最终终是探出了王敦已死的消息,于是赶紧率兵返回了本地,并在撤回之前和自己的兄长周抚道:“王敦已经死了,他的大事已经失败了,你还是赶紧逃吧,不要再和叛军有什么牵扯。”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王敦已经死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江南。使得叛军人心离散,每个人都丧失了继续抵抗朝廷军的信念。
  公元324年8月,所有勤王之师皆至建康,晋明帝宣布大赦天下,除了王敦的家人和那些亲信之外,之前参与叛变的士兵全不再追究。然后立即便对叛军发动地毯式攻击。
  时,叛军将士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信念,所以但凡朝廷军一到,叛军便献城投降。所以只旬月之间,东晋朝廷便将王敦的土地收复大半。
  王含等人见再也没有反胜的可能,便打算投奔荆州。可王应却不赞同往走荆州,而是决定投奔江州王彬。
  对于王应的建议,王含很不感冒,于是不解地问:“大将军生前和王彬的关系怎样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要投奔他呢?”
  王应道:“其实这就是我要去投奔王彬的原因。大将军生前,王彬都能屡屡在大将军面前提出不同的意见,有时甚至还能和大将军吵闹一番,这叫敢于坚持自己的立场,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如今,我们已经深陷危机,相信只有王彬这种敢于坚持自己立场的人才会收容我们。至于王舒,虽然对大将军言听计从,但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家伙罢了。我料定,尔等若投荆州,他第一个便会对你们举起屠刀。”
  说的是很有道理的,可王含并没有听从王应的意见,依然带着他们投奔了荆州。
  结果就像王应说得那样,他们都被王舒砍掉了脑袋。
  而王凤和沈充的结果也比这些人好不了多少,统统都被部下砍了脑袋邀功。至于王敦的尸体,则被晋明帝从地下挖出,并送到建康菜市场千刀万剐。
  至此,王敦之乱告终,东晋终于将所有土地、兵力收归国有。可因为长时间的内乱,使得东晋朝廷不但丢失相当一部分东北土地,还损失了大量的人口、物资。所以,东晋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的休整期。
  好了,就让我们看看东晋内乱的时候这个天下都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138
  3.7段匹磾的灭亡
  公元321年正月,因为北方雄主拓跋郁律的杰出统治,使得拓跋鲜卑不但版图狂增,国力也像火箭一样向上蹿升。
  按照鲜卑族的规矩,本来在拓跋郁律死后,继承人的位置应该是拓跋猗卢的儿子来继承,拓跋郁律也从来没有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可毕竟拓跋郁律现在在拓跋鲜卑的声望太盛,所以便有人呼吁拓跋郁律将继承人的位置传给他自己的长子。
  拓跋郁律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当然严词拒绝这些求情。当时,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怎么把这件事当回事儿,毕竟都是游牧民族的汉子,建国之前还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拒绝就拒绝呗,还能咋地。
  可有一个人却从中看出了自己的危机。她便是拓跋猗卢的未亡人,惟氏了。当时,惟氏的孩子也很小,她怕拓跋郁律更加强大以后会用自己孩子取代她的孩子,所以下了一个狠心,派遣刺客杀了拓跋郁律(如何杀的史料并没有记载)。于是,北方雄主拓跋郁律就这样被一个妇人所宰杀。
  干掉拓跋郁律以后,惟氏立即以鲜卑法律为依据立其子拓跋贺傉为首领,然后以极其血腥的手段杀光了大部分拓跋郁律的亲信及后代,并立即和当时风头正劲的后赵修好,使得石勒少了一个实力强大的敌人。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惟氏的屠刀之下,还真漏掉了一个人,一个及其重要的人。
  当时,拓跋郁律还在都城的一众儿子都已经被杀光了,只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没有被发现。在搜捕的当天,此幼子的母亲王氏将其藏在了自己的裤中。他轻轻地拍着裤中幼子道:“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不要哭,哭的话,咱们娘俩就一起去死吧。”
  不一会儿,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冲进了王氏的家中,翻箱倒柜的查看有没有拓跋郁律的幼子,动静闹得特别的大。而那个藏在王氏裤中的幼子呢?真的就没有哭,而是一直在王氏的裤中睡觉。
  就这样,这个幼子躲过了杀身之祸,得以成功活了下去。而他的名字,便是拓跋什翼健了。
  (拓跋什翼健为拓跋郁律之幼子,是一个一点都不逊于其父的S级雄主)
  公元321年3月,后赵将军孔苌已经将幽州各地全部攻破(除慕容鲜卑占据的土地外),完全断去了段匹磾的后路。
  身在厌次的石虎也已经攻破了厌次的外门,眼看便要将厌次全部攻克。
  这期间,厌次的民众不止一次帮助段匹磾对抗后赵的军队,所以攻破外城以后,石虎允许士兵们在厌次城内烧杀掠夺。因此,厌次在瞬时之间成为了人间炼狱。
  段文鸯眼见厌次内城早晚陷落,又不忍百姓们一个个被后赵军队所残杀,因此对段匹磾道:“我!段文鸯,从来以勇悍闻名,所以受到厌次百姓们的爱戴。如今眼看着厌次民众受赵军的残杀,这实在不是我能够做到的,还请授予我士兵,让我和赵军决一死战。”
  话毕,段文鸯就这样看着段匹磾。可段匹磾却认为现在的情况只有防守才能挣得一线生机,所以并未理睬段文鸯的请求。
  段文鸯因此大怒,并未理睬段匹磾,而是带着自己的心腹数十人杀向了无数倍于自己的赵军。
  那天,段文鸯英勇无敌,一双大枪在赵军丛中来回翻飞,凡是被击中的士兵无不脑浆迸裂而惨死。身后死士见段文鸯如此勇猛,无不拼命搏杀,以一当十。可人数的差距毕竟太大了,所以没多长时间,段文鸯所带领的士兵尽数死于赵军的乱枪之中。
  可段文鸯依旧拼死力博,死在他手中的后赵士兵也在不断的增长中。石虎最喜欢的便是段文鸯这等猛将,便下令只能活捉,不得放冷箭斩杀。
  终于,又杀多人后,段文鸯的战马因为疲劳过度,趴在地上不停地喘息。石虎见状对段文鸯大声吼道:“我很久以前就崇拜兄长的威武,想和兄长共同创立大业,兄长为什么不投降我呢?再说!!我与兄长同为狄种,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兄长为什么宁可帮助汉人也不肯为小弟卖命?快放下武器吧,我石虎保证会善待兄长!”
  众所周知,石虎是一个特别残暴的羯人,能让他低声下气说出如此的话,由此可见,石虎喜欢段文鸯已经到了一种什么地步。可段文鸯呢?却不接受石虎的好意,反倒骂道:“你这羯贼,早就该死,只因为我的兄长不用我的计策才让你活到今天。尔等小人,我就是死了,也绝不会屈居于你的麾下!你给我受死!”
  话毕,段文鸯跳下战马,扔掉长枪,抽出短刀便直奔石虎而去。
  石虎虽然也非常勇猛,但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段文鸯的对手,于是赶紧后撤,并让士兵继续围攻段文鸯。
  这一架整整打了6个小时,如同野兽一般的段文鸯就这样不停地砍杀了6个小时。而6个小时过后,段文鸯已经独杀赵军数百人之众(史料未载杀了多少人,不过当初项羽在起事之前于官府独杀百余人也没用上多长时间,在乌江独杀数百人也没有多一会儿,所以我怀疑段匹磾连续砍杀6个小时应该能杀数百人了),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被赵军所生擒。
  段文鸯被生擒以后,内城的士兵士气丧尽,再也没有了继续抵抗赵军的野心,几乎武功全失。
  段匹磾见此,知道厌次是守不住了,便想在当夜率领全军往南投奔晋元帝。可邵续的弟弟邵洎却不愿意再跟着段匹磾了,非但如此,他还想向后赵投降,把东晋在厌次的使者交给赵军,所以不准士兵们听从段匹磾的号令。
  段匹磾大怒,指着邵洎骂道:“你不遵从你兄长的遗志,逼得我不能回归朝廷。这已经十分过分了,可你还要将天子的使者也送到狼窝中去,你是怎么想的?我段匹磾虽是一个狄人,但也从来没见过汝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段匹磾骂得正义凛然,可邵洎根本就不搭理他,第二天擒住段匹磾,率全城官民投降了石虎。
  那石虎最喜欢的便是段氏勇者,再说石勒也曾经和段匹磾有些交情,所以当邵洎率军投降了赵军以后,石虎根本没搭理邵洎,而是起立向段匹磾致敬,然后非常恭敬地劝段匹磾投降。
  可段匹磾和段文鸯一样,誓死不向后赵投降。石虎无奈,只能将兄弟二人送到襄国让石勒处置。
  石勒则封段匹磾为冠军将军,段文鸯为左中郎将,对二人算是仁至义尽了。可二人根本就不想为石勒卖命,所以一天到晚穿着东晋朝服,手持东晋符节,甚至就连各种礼法都沿用着东晋的方式。
  见此,石勒算是知道了,这些人是一定不会投降自己了。非但如此,他们很有可能还会在自己最危机的时候捅自己一刀。
  所以,石勒只能将段匹磾两兄弟斩杀。
  至此,段匹磾一脉被石勒覆灭,后赵已经拥有并、冀、幽(处慕容鲜卑所占土地)三州全土,以及青、徐、兖部分土地,势力越发强大。
  我们再看久未提及的祖逖。
  139
  3.8魅力无双
  公元321年5月,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晋大将军王敦的凶相越发显露。而晋元帝这时候手中并没有足够抵抗王敦的兵力,便只能将命东晋本土的那些豪族们将家中的奴隶释放,以为后备军。
  同时,随着祖逖的势力越发强大,晋元帝还将目光盯向了他。
  第一,祖逖现在过于强大,如果他和王敦联起手来对付自己,那么自己不就真的废了吗?
  第二,晋元帝现在极缺士卒,而祖逖之军皆是能和后赵抗衡的勇士,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如果将这些士卒拉到建康,那便能大大的增强自己的势力。
  因此,晋元帝遣戴渊为大督,都督司、豫军事,空降到祖逖大营中便夺走了他一半的士兵。
  而这,也不过是一个开始。
  如今,豫州让祖逖治理得富裕强盛,士兵又都是经过多年训练的英勇之辈,所以只要找准时机便能北上攻赵。可这时候,戴渊突然横空而降,直接夺走了自己一半的士兵,如果不是怕祖逖造反,相信这一下子就会全夺了祖逖的军队。
  祖逖见状,知道国内肯定是出事了,于是遣人往建康探查消息。
  结果,消息传来,原来是王敦准备攻打建康。一听这话,祖逖差点儿气晕过去,如今北有戴渊夺权,南有王敦造反,北方强大的拓跋鲜卑还和后赵形成了联盟,后赵又是一举拿下了三州之地。在如此情况下,自己还有什么力量收复中原,还有什么力量夺下河北!
  “噗!!”
  想到这,充斥着绝望的祖逖突然喉咙一热,一股鲜血喷洒而出。
  9月,东晋的民族英雄祖逖被气死于雍丘,豫州的男女百姓都像死了亲生父母一样悲痛万分,各地也纷纷为祖逖建立祠堂以表示百姓们对于祖逖的思念之情。
  祖逖死后,其弟祖约继承了祖逖还剩下的部队,从此“蜗居”于豫州不再轻易出兵。
  至此,东晋最早的一次北伐宣告失败。
  公元321年12月,晋元帝和王敦之间的关系越发恶劣,晋元帝怕自己和王敦交战的时候被后赵军团所偷袭,所以遣使往慕容鲜卑处,封慕容廆为幽、平、东夷大督、车骑将军、平州牧、辽东公,仍旧保留大单于的称号。
  同时,晋元帝还授予慕容廆合法印绶,允许他秉承着皇帝的旨意设置官府机构、委任官员。以此来给后赵压力,让后赵不敢轻易向南用兵。
  如此白给的天大好处,慕容廆当然要收,于是立即接受了东晋的好意,并在次日设置了行政机构,配置了完备的幕僚,设置了百官,还册封嫡长子慕容皝为世子,算是打消了某些人的念头。
  慕容皝,虽然能力无法和慕容翰相提并论,不过那也是有勇有谋的合格君主,所以下面的人也没有说什么。至于慕容翰呢?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他根本就没想拿到这个储君之位!
  他的理想非常简单纯粹,那就是只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让慕容鲜卑更加强大!所以,慕容翰听到慕容皝为储君的消息以后根本没有半点儿波动,而是继续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这些年中,慕容廆疯狂调拨慕容翰,始终让他无法在一个地方呆太长的时间。因为慕容廆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实在是太过于出色,甚至出色到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一个地方待上几个月,那么那个地方的官、民就会自愿为慕容翰去卖命。这种人格魅力实在是太可怕了,这种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变态能力也太可怕了,所以好几年了,慕容翰始终没有办法在一个地方待太长的时间,可慕容翰依旧每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会迅速地强大起来,那个地方周围的异族部落也纷纷消停,不敢有一个人敢于起刺儿。
  慕容仁,是慕容廆的嫡次子,是慕容皝的同母兄弟。数年以前,慕容廆就让慕容仁跟着慕容翰,不管是打仗还是从政都要跟着。美名其曰辅助,可实际上就是让慕容仁去监视慕容翰。
  慕容仁知道,眼前这个雄伟帅气的汉子以后一定会威胁自己的亲哥,亦或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所以对其有相当的敌意。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慕容仁惊异地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眼中好像只有自己的国家。他从来都不会结党营私,他从来不会贪污受贿,他从来都不会排挤自己的同僚。他所做的,一直都是善待自己的百姓,痛击自己的敌人,大多数的时候,这个男人甚至很少与别人接触,只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书,或者钓鱼。
  久而久之,慕容仁完全消除了对慕容翰敌意,甚至不可救药地崇拜上了这个魅力无双的男人,不管是治理地方还是行军打仗,他都会学习慕容翰的风格,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粉丝。
  没错,慕容翰的人格魅力就是到达了如此可怕的程度。拥有此种近乎于变态的人格魅力,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各位想想,统治者会对他没有防备吗?同时我还想反问一句慕容廆:“就慕容翰的能力和他的魅力,只要让他继承慕容鲜卑,慕容鲜卑不说在他的领导下席卷天下,那也能做到国富民强,甚至早早的出现‘北朝’之局面吧?怎么就不能让他继承你的位置呢?难道在古代所谓的嫡长子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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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悲催的刘曜
  公元322年2月,后赵之主石勒册封自己的嫡长子石弘为储君,然后便命石虎率四万精锐攻击徐龛,继续将国土范围向南延伸。
  徐龛,永嘉之乱时一股流民势力的头子,一直在兖州一带劫掠百姓。直到近些年终于发展了起来,遂占据泰山,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因为兖州在当时处于东晋和后赵的交汇处,所以双方都想得到这个不小的势力。
  可徐龛就好像春秋战国时的郑国一样,今天背叛这个,明天投奔那个,始终不肯对任何一个势力完全效忠,就是一个纯纯的滚刀肉。
  石勒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人,于是趁着晋国内乱,出动了四万大军前往平定。
  徐龛,之所以现在还能够存于乱世之中,其原因无外乎是利用东晋和后赵双方的矛盾而已。如今,没有东晋的支援,他徐龛拿什么和石勒这个河北霸主抗衡?因此,只数月之间,泰山便被石虎所攻破,徐龛也被石虎生擒。
  石虎知道石勒最恨的就是徐龛,于是便命人将他押送到了襄国。而石勒呢,看都不看徐龛,直接命人将他装到袋子里从城墙上扔了下去,然后让王伏都的妻子扒开袋子,用刀子挖出了徐龛的心脏直接吃掉(石勒曾派出王伏都帮助徐龛,可徐龛翻脸不认人,直接将王伏都给杀了,因此王伏都的妻子极恨徐龛)。至于已经投降了石勒的士兵他也没有放过,而是将他们全部活埋,以平心中怨恨。
  同月,就在石勒平定泰山的同时,前赵之主刘曜亦出数万大军前往攻击仇池杨难敌。
  仇池氐,一直都是西部的一大势力,如果能得到仇池氐的藩属,势必会大增。因此,刘曜曾遣使往杨难敌处,劝他能成为自己的藩属。可杨难敌手中有雄兵数万,岂甘心于他人之下?所以严词拒绝了刘曜。刘曜因此大怒,遂于本月起兵数万往攻杨难敌。
  起初,杨难敌极为猖狂。他感觉自己的指挥能力不输刘曜,手下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也不输赵军,所以倾举国之力前往迎之。
  可交战之后杨难敌才悲催地发现,他自认为很强力的士兵在前赵极重装骑兵的冲击下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大阵被轻松地冲开一道缺口。
  紧接着,无数的轻骑兵从四面杀出,不断收割着氐军的首级。杨难敌见事不可为,便只能退守仇池。
  此一仗,几乎将杨难敌的有生力量全部歼灭。曾经支持杨难敌的种族有很多都背叛了他,退回了自己的驻地。可以说此时的杨难敌已经处于一种墙倒众人推的状态了,只要刘曜稍微加那么一点儿劲儿,历史上将再也不会存在仇池氐这个强大的部落。
  可让刘曜没有预料到的是,就在他要彻底踏平仇池氐的时候,军中突然爆发了一场巨型瘟疫。
  这场瘟疫来的极其突然,极其凶猛,只短短几天的功夫便传遍了前赵军队,甚至就连刘曜都被传染了疾病。
  刘曜因此大惊,便要撤回长安,可又怕杨难敌在自己撤退的时候突然发难,乃遣使往仇池劝说杨难敌,让他成为自己的藩属,并向杨难敌承诺,只要肯臣服于自己,自己不但会保证杨难敌的自治权,还会善待杨难敌,减少他每年上供的数量。
  杨难敌不知道赵军已成强弩之末,高高兴兴便接受了。
  见此,刘曜长舒了一口气,风也似的往长安跑。可就在这逃亡的过程当中,又出现了一件大事。
  时,秦州刺史陈安见赵军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突然撤军,怀疑事情出现了变故,那么这个变故是什么呢?什么变故能让赵军在这种形势下放弃大好战果而直接撤退呢?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前赵之主刘曜,死了!!!
  哈哈哈,想到这,陈安的心就开始止不住地狂跳。为什么?因为陈安知道,前赵之所以能够存在,就是靠着刘曜。一旦刘曜死了,他那些废物儿子一定镇不住场子,到时候~~~~~,谁的力量大谁他X就是主子!谁行动的最迅速,谁他X就是皇帝!!!!
  想到这,陈安猖狂大笑,然后立即率军堵在了往长安的必经之路上。
  数日后,尘烟四起,很明显,刘曜的主力大军已经回来了。可陈安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攻击,而是亲自请见刘曜。下面的人实话实说,禀报了刘曜的病情,并说刘曜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见人,可陈安却断定这不过是当权者的一种推托之词,实际上,刘曜已经告别了人世。
  于是,陈安立即率军对刘曜的部队发动了攻击。
  刘曜很想亲自领兵迎战,可这时候他已经病得起不来了,而麾下的士兵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士气全无。刘曜没有办法,只能下令全军往长安突围。至于后勤部队,他刘曜也管不了了。
  就这样,刘曜九死一生地逃到了长安,而后勤部队则全部被陈安所缴获。
  那天,陈安笑呵呵地对后勤队长呼延寔道:“刘曜已经死了,你还有必要为赵国效忠吗?不如跟着我,共同创立宏图霸业!我相信,只要……”
  “呸!”
  未等陈安说完,呼延寔一口吐沫飞到了陈安的脸上,然后指着陈安的鼻子骂道:“如果不是主上,你他X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你呢?忘恩负义猪狗不如,就凭你这等为人?拿什么和主上来相提并论?我看你那个猪头不久就会悬挂在长安的菜市场中供他人取乐罢了!哈哈,对,对,就是这个表情,杀了我吧,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的!”
  就这样,呼延寔被陈安杀死了。
  这之后,陈安回到了自己的领地,然后开始分兵略地,狂攻前赵各处县邑。而直到这时,刘曜的病还没有痊愈,他也自然不可能出现。因此,陇上之氐、羌各族都认为刘曜已死,所以全部投奔了陈安,使得陈安的部队迅速飙升至十万之巨。
  有了力量,陈安飘了,于是立即自封为大都督、大将军、凉王,并兼任雍、凉、秦、梁四州州牧。
  当时,陈安的旧部们一个个都封了大官,只有一名叫鲁凭的成天在家中哭喊道:“我不忍心看着陈安死啊,我不想看着他死啊!”
  陈安见此大怒,于是遣人询问缘由。鲁凭道:“首先,无故起事,不得民心,只此一条你就不可能会成功。其次,没有完全的证据你就起事,试问,如果陛下未死,你将如何面对他的怒火。我可以肯定,你最后一定会失败,一定会惨死!”
  陈安大怒,于是将鲁凭弃市。
  那么事情会像鲁凭说得那样吗?我们到时候再说。
  141
  3.10右侯归天
  石勒方面。
  实际上,祖逖病死的消息老早便已传到石勒那边。可一是当时石勒正准备消灭泰山徐龛,二是他不太确定祖逖这种英雄能够活活被气死,怕是祖逖的计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攻击祖逖,而是在等,不停地等待着消息的确认。
  终于,在公元322年9月之时,王敦攻破建康,祖逖确实早已身死的消息传到了襄国。石勒为之大喜,于是立即调兵遣将,准备向南发动袭击。
  公元322年10月,在石勒的授意下,后赵屡屡对东晋在河南的地区发动攻击,并相继攻克了襄城、城父等地。时,东晋国内动荡不安,君臣之间相互防备,所以谁都没有精力去管中原的事,祖约便只能以微弱的兵力对抗石勒。
  最终,祖约不是石勒的对手,被打到谯城而不敢出。石勒则趁此时机又行攻克陈留等地。于是,整个东晋边境都开始变得动荡不安。
  同年12月,石勒最大的依靠,后赵的谋主,右侯张宾病故,当石勒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悲痛欲绝。
  那天,他在张宾的葬礼上放声痛哭,死死拽着张宾的棺材不放,并不准将张宾埋葬,群臣皆劝石勒放张宾入土为安,可石勒却死活不肯,还一边哭着一边暴吼道:“老天爷!你这么早就夺去我的右侯,难道是不想让我成就大业吗?啊?!!!!!”
  张宾死后,后赵程遐代替了张宾,成为石勒的谋主。程遐虽然也很有才略,但根本无法和张宾相提并论,所以和石勒商议军情的时候经常发生意见不合的情况,石勒每到这个时候都气得不轻,并且在散会以后越发想念张宾(毕竟整个两晋南北朝能和张宾相提并论的谋士都不会超过三个),这想着想着,石勒就又哭了(我很理解石勒的感受,当初玩三国游戏,我用的刘备,诸葛亮不小心被俘杀了,而那时候,我手下智力最高的就是赵云,而用了赵云当一段军师以后,我他X也有种想哭的冲动),同时边哭边抱怨道:“右侯舍我而去,却让我和这种人共事,这对我来讲实在是太残酷了。”
  就这样,石勒在好一段时间就是一个可怜的泪人儿。
  同月,凉州张茂见前赵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直到这种时候,刘曜依然没有出面,所以他也认为刘曜死了,遂出兵陇西、南安,趁此天赐良机占据了大量的地盘。
  同月,慕容廆为了让世子慕容皝拥有足够登基的功绩、声望,乃于本月给其全族精锐,让其率军寇掠段末柸的边地。
  慕容皝不负慕容廆所望,抢夺了一千多家居民和一些物资回到领地。
  公元323年正月,成皇李雄见东晋已经乱成一锅,便也开始侵犯晋国边境,扩张自己的地盘。
  本月,成军斩杀晋将司马玖,大胜晋军,并相继攻克了越嶲及汉嘉,使得大成的地盘进一步扩大。
  3月,石勒再遣将夺下东晋之彭城、下邳,使得晋朝东北方面的领地大幅度缩水,更让黄河以北的石勒逐渐占据主动。
  4月,得到了甜头的石勒打算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东晋身上,毕竟这种内乱的时机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而现在,前赵内乱不暇,拓跋鲜卑又和自己成为了盟友,所以现在的北方只剩下一个慕容鲜卑需要防御了。如果能和慕容鲜卑休战,那么石勒就有信心在这绝佳时机下吃掉东晋在长江以北的全部土地。因此,石勒献上了好多的金银珠宝给慕容廆,只希望能和慕容廆修好。
  可慕容廆不是傻子,他洞悉了石勒的意图,并且知道,一旦石勒消灭东晋,那么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自己。而东晋,又是自己可以“抗北夺中”的唯一靠山,所以慕容廆没有答应石勒的请求,反而将其使斩杀送往建康,采用了秦时的远交近攻政策。也因此,石勒不敢出全力进攻东晋,东晋得以喘上一口气。
  同月,尝到了甜头的成皇李雄再遣李骧率军往南攻击,想要趁东晋内乱之机再攻下宁州(云南大部)。
  宁州刺史王逊,为人精明强干,果断强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畏惧,脾气超级暴躁。他在宁州治理了十四年,虽然用法严酷,但有功则赏有过责罚,对待百姓也是公平无比,所以宁州少有贼人,百姓们也吃得饱穿得暖,因此王逊这个酷吏在宁州很得人心。
  当时,宁州的官员听说成军要来进犯,无不惊慌无比,毕竟宁州的士兵实在太少,完全无法和成军相提并论。可王逊这猛人却没有半点儿畏惧,反倒认为成军必死。
  为什么?
  因为宁州地形险要,有山川关卡,只要将地形运用得当,一定能够卡死成军。
  基于此,王逊亲率大军迎击成军,并提前占据了所有的险要。
  曹操当初攻击汉中的时候曾说过:“南郑就像天上的监狱,褒斜道就是龙潭虎穴,这种地方,我以后再也不想来了”。而宁州呢?它的地形也一点不比这两个龙潭虎穴舒服,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哪怕成军数倍于晋军,在王逊坚壁清野的战术之下也难有作为。
  最终,李雄见己军实在啃不下宁州这块肥肉,便只能下诏征其回军。
  可就在成军撤退的时候,一直龟缩于内的王逊却突然下达了总攻击的命令。晋军一时如猛虎下山,疯狂地残杀着成军的士兵。成军攻击宁州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早已身心疲惫,哪里还有抵抗的信念?于是疯狂向北奔逃,甚至连自己的装备都不要了。
  李骧也被晋军吓破了胆,弃掉军队而不顾。当时,成军已经慌得没有一丝理智,他们争相渡河,又慢又乱,成批成批的士兵被推到河里淹死,或者相互踩踏而死。晋军如果能够抓到这个绝好的良机,不说全歼成军也能让他们血本无归了。可当时晋军的前锋将军姚岳却怀疑河的对岸有成军的埋伏,所以并没有趁势追击,只将他们赶走便算完了。
  事后,得知此消息的王逊大怒,他当时气得青筋暴起,拿起手中的马鞭便疯狂地抽击姚岳,可抽着抽着,就听哐噹一声,王逊倒在地上,从此再也没能站起来。为什么?因为王逊一口气没上来,被活活气死了(这气性,哎呦我去)。
  王逊死后,已经继位的晋明帝立即封王逊之子王坚为宁州刺史,让他继续守着宁州,而成皇李雄经过了这次大败也没有再行攻击宁州,而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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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1平定内乱
  公元323年5月,反贼梁硕趁着东晋内乱之际于交州造反。他聚集手下攻城略地,只旬月之间便攻克了交州,并生擒了刺史王谅。
  生擒王谅那天,梁硕要求王谅将交州刺史的大印交出来,可王谅死活不给,梁硕便将他的右手给砍了下来。可哪怕是这样,王谅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看着梁硕不停地冷笑。梁硕弄不了这个硬骨头,便将他扔进了冰冷的牢房里,并在十多天后弄死了他。
  6月,广州刺史陶侃闻听此事,遂率军征伐梁硕,梁硕不是陶侃的对手,被轻松平定(过程无载)。时,东晋四面受敌,版图几乎每一天都在削减,晋明帝虽然不想让陶侃做大,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怀疑谁的时候了,因为如果内乱继续下去,国家必将颠覆,这是摆在面前的事实,无可争议。
  因此,晋明帝打算赌一把!赌陶侃是一个有节操的忠义之辈!所以在陶侃平定交州之乱以后,晋明帝当即便让广州刺史陶侃兼任交州刺史,并拜其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那么晋明帝赌对了吗?我们后面再说。
  公元323年6月,前赵之主刘曜的疫病已经痊愈。而痊愈之后的刘曜第一个命令便是集结士兵,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士兵。
  一时间,关中人头涌动,无数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向长安集结。
  7月,前赵之兵已集结完毕,刘曜亲自挂帅,统大军直往叛臣,假凉王陈安之秦州而去。
  那陈安闻听刘曜真的没有死,吓得魂儿都冒出来了,悔不该当初。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可买,现在后悔也太晚了。再说现在自己手上有十万大军,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陈安立即率大军前往阻击,可一是两方将帅能力相差太多;二是陈安的军队基本上都是临时拼凑,军令无法统一;三是西北地区的人都畏惧刘曜之威,一听他没有死,还是亲自挂帅,无一不吓得肝胆俱裂,所以士气很低,非常低。
  因此,刘曜连战连胜,将陈安打得节节败退。而那些羌族、氐族的异族士兵呢?见战局处于逆风,便统统逃走,不再帮助陈安一丁一毛。
  眼见溃逃的溃逃,被杀的被杀,陈安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于是舍弃大军,想要偷偷的溜走。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刘曜恨极了陈安,早就在开战之前便发布了公告,将陈安的画像贴得满军营都是,并承诺,只要谁能将陈安生擒,删将会得到丰厚的奖励。所以整个赵军的士兵全都知道陈安长得什么样,更渴望生擒陈安而得到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因此,陈安那边刚刚突围,就有无尽的士兵涌向陈安,皆想将其生擒。
  可想要生擒陈安,那就一定不能放冷箭,而刘曜又忽略了极为重要的第一点,那便是陈安的武勇。
  那陈安刚要溜走,就见无数的前赵士兵呜嗷喊叫地冲自己杀来。见此,陈安知道无法悄悄溜走了,便从宝马上的武器袋中抽出丈八蛇矛和七尺大砍刀。没错,是同时抽出了丈八蛇矛和七尺大砍刀。
  只见陈安左持丈八蛇矛,右持七尺大砍刀直冲向赵军士兵,据史料所载,陈安的招式非常简单,就是两个兵器同时抡动,轨迹成半圆护住周身,可凡是被抡中的士兵,无不脑浆横飞,残肢漫天。更可怕的是,陈安力大无穷,但凡一次挥舞武器都能直接弄死五六个士兵,所以陈安在赵军的四面包围中纵横无敌,没有一个人能阻挡得住他的脚步。最终,还真让这个猛将从万军之中突了出来。
  刘曜见此大怒,立即命轻骑兵前往追之。可陈安马上的射击功夫更是强悍。这货见有追兵来袭,竟然在狂奔的战马上左、右、后不断开弓射箭,且凡射必中。
  可哪怕如此,赵军的士兵也是数之不尽的,陈安的箭矢却只有几十支而已。
  当这些箭矢都射完之后,无奈的陈安只能丢掉弓箭,策马而逃。幸好当时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导致陆地泥泞不堪,马儿因此无法行走。双方见状,皆弃马改步。
  那陈安健步如飞,体力极强,所以只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将赵军甩得没了影子。
  陈安的失踪使得刘曜勃然大怒,于是一边继续攻击秦州,一边广派士兵毯式搜索陈安。
  这一次,刘曜不再要活口了,而是下令全军,只要抓住陈安,哪怕是一具死尸,也会得到丰厚的奖励。
  最终,终是让赵军在一个荒山中将陈安搜了出来。在将领的一声怒喝下,所有赵军皆抽出手中弓箭齐射陈安。陈安,这个绝世猛将,就这样被射成了筛子。
  而就在陈安被射死的同时,赵军也已经重新夺回了秦州大地。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刘曜将秦州两千多豪族全都迁徙到了长安,让他们从此以后成为了长安的一介平民(注:实际上我国古代的农民起义是非常少的,大部分起义都是由当地士族所带领才会引发的,所以刘曜才有以上的举动)。
  与此同时,秦州一带的羌族、氐族首领也纷纷遣使往刘曜处向其投降,并献上了自己的长子以为人质。刘曜虽然痛恨这些两面三刀的族群,但连续经历内乱,已经使前赵千疮百孔。说白了,就是刘曜打不起了。
  因此,刘曜接受了这些异族的投降,并封羌族酋长姚戈仲为平西将军、平襄公。(注:姚戈仲,羌种,记住这个人吧,因为他就是以后后秦的鼻祖)
  再被和谐,分段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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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2翻脸不认人的典范——杨难敌
  公元323年8月,石勒命石虎率步、骑混编部队四万人前往青州攻击曹嶷,势必一举夺下青州。
  曹嶷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除了拥有一州的力量以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有东晋当他的后盾,这才使得石勒始终不敢和他撕破脸面。可如今,东晋刚刚经历内乱,国内空虚,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帮助曹嶷,这就使得曹嶷只能自己面对后赵军团。可就凭他一个曹嶷又岂能是石虎的对手。
  果然,从石虎进入青州以后,曹嶷就节节败退,最后甚至被石虎围困在广固城。
  曹嶷见此,知道败局已定,再无胜利可能,便只能向赵军投降,后赵因此全夺青州土地。
  参军马岌见此,直接站出来,以雄壮的口吻道:“末将愿率军出征去砍下刘曜的脑袋!”
  “胡闹!”
  未等马岌说完,长史氾袆便站出来气愤地道:“马岌胡言乱语,意图将我等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应当斩之!”
  一听这话,马岌对张茂大怒道:“大人,氾袆不过一介书生,有点耿直的名声便在军中吆五喝六,所言全不考虑什么叫忠义,什么叫国家大计。明公父子两代数十年都想要帮助朝廷铲除刘曜,如今刘曜自己送上门来,远近之人都在观察明公的举动,如明公不主动给予迎接,还如何继续在凉州立足?”
  说完,张茂沉默了片刻,便采用了马岌的计策。可当其将大军囤积在黄河对岸以后,张茂见识了前赵军团的声威,便又胆寒了,于是问计于谋士陈珍。
  陈珍却满不在乎地道:“刘曜士兵虽多,但精兵极少,大多数都是来自氐族和羌族的乌合之众,这种军队只要战事稍一逆风便有崩溃的风险。更重要的是,东方的石勒最近实力猛蹿,有随时灭亡刘曜的实力,所以刘曜一定不敢在西部多留。我料,刘曜二十日内必定撤兵!如果不撤,明公只需要给我数千精锐,我便能将刘曜擒于帐下。”
  与此同时,赵军方面。
  当时,前赵的将领们都争先恐后地请求刘曜渡河,对凉州军团发动总攻击,可刘曜却道:“我方军队的声势虽然盛大,但其中逼于无奈的士兵却三分有二。最重要的是,经过连续的作战,现在士兵们已经非常疲惫了。这种部队,只要战事稍微逆风,全军必溃!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攻击张茂,而是用我们的军威压垮他们。十天吧,如果十天之内还等不来张茂的降表,我们就撤军。”
  那么刘曜能等来张茂的降表吗?等来了。
  数日后,张茂遣使往刘曜处,请求向刘曜投降,并承诺,以后愿意一直作为刘曜的藩属,只要刘曜能给他们自治权便可。
  刘曜大喜,当即便答应了张茂的请求,并封其为凉王。
  至此,凉州张氏亦叛东晋,建立了自治政权,史称其为前凉。至于这几天内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改变了张茂的初衷,让他投降了前赵则无人能够知晓,史书更是没有透漏一点这方面的内容。
  再看仇池氐主杨难敌。
  杨难敌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是一个不想臣服于任何人的枭雄。所以他不想去成都从此受制于人,因此送给了李稚很多很多金银珠宝,请求李稚不要让他去成都。
  李稚是李雄身边的近臣,又和皇室沾亲带故,他的话在大成有相当的份量,所以当李稚上奏成都以后,李雄便不出意外地答应了,杨难敌得以在汉中驻扎。
  数日以后,前来追击杨难敌的赵军见杨难敌已经进入了汉中地界,为避免和大成交恶,他们便退回了长安。杨难敌因此安全回到武都。(注:武都,位于今甘肃省东南部的陇南市,杨难敌的根据地之一,在仇池被占据的情况下,杨难敌只能回到武都。)
  同时,武都还在祁山山脉之南,白水中游,它接壤羌族,路通陇蜀,山川险要极多,一直都是阻挡异族,亦或是攻击陇西、蜀地的用武之地。所以《方舆纪要》载:“若其制两川之命,为入蜀径路……以其地隔碍雍梁,实为险塞也。”
  从以上不难看出,武都是一个非常险要,易守难攻之地。因此,当杨难敌回到武都以后,不顾其子在成都的安危,毅然决然地宣布了独立,可谓翻脸不认人的典型操作。
  成皇李雄也因此勃然大怒,便调兵遣将准备消灭杨难敌。
  前前后后这一切,可以说都是因为李稚的愚蠢所造成的。李雄虽然没有责怪李稚,但李稚心中羞愧难当,遂立军令状,请求带领军队前往攻之。
  李雄感受到了李稚的决心,便给他军队,让他和李琀一起率兵前往攻之。(注:李琀是李雄的兄弟李荡的儿子,亦是李稚的兄长。当时,李雄虽然儿子众多,但多是一些不学无术的奢侈之辈,没有一个有资格继承李雄的衣钵,而李琀又颇有才学和声望,所以李雄一直都将李琀看做是自己的接班人)
  当时,有很多大臣都不建议李雄出兵武都。为什么呢?因为武都地形太过险要,攻之无法保证全胜,杨难敌虽然无耻,可大成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如果要出气的话只需要将人质杀死就行了,何必非要去武都消灭杨难敌呢?更重要的是,消灭杨难敌以后就要占据武都,而占据武都以后就要面对前凉张茂和前赵刘曜,这都是当时霸主级的存在,如何能战?更不要说东面还有东晋这个庞然大物,恐怕到时会陷入四面受敌的窘境。所以一众大臣都不希望李雄出兵杨难敌。
  可李雄当时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坚持要出兵武都,这事儿便盖棺定论了。
  数日以后,大成两路大军兵出汉中,直往武都而去。第一路大军由李琀、李稚率领,从白水出兵。
  第二路大军由李寿、李玝率领,从阴平出兵。
  李雄的目的简单明确,那就是要从两方钳击武都,将杨难敌本就少得可怜的士兵再次分散。而杨难敌呢?他一眼就洞穿了李雄的图谋,所以用很少的士兵堵住了对应李寿的关卡,并下达死命令,不管成军如何挑衅都不准主动迎击,让李寿所部短时间内无法再往前进。
  至于李琀、李稚方面,杨难敌完全不设防备,就这么任由他们无所顾忌地直奔武都。杨难敌则亲率大军布置了一个超大的埋伏圈,就等二人自投罗网。
  时,李琀、李稚完全没有发现事情的异常,以为杨难敌畏惧大成的兵威而龟缩武都,所以根本不设防备,只一个劲儿的向武都疾奔。
  可就在即将到达武都之时,突然杀声暴起,数之不尽的氐军好像猛虎一般从四方高地杀来。成军因为毫无防备,所以瞬时之间被氐军冲散。这些来自成都的士兵们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删战争(当初跟随李特、李雄的那一批士兵早就退了),基本上全是一些新兵蛋子,所以面对这突然的一幕全都吓傻了,不顾主帅的阻止便四散奔逃。
  李琀、李稚大怒,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因为成军的士兵数量远远高于氐军),可现在已经成了光杆司令,还拿什么和敌人战斗?想到这,不甘心的二人也只能带着少数的残军撤退了。
  可让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杨难敌早已预测到了一切,所以在进攻成军之前便已经命一将率军断去了成军的后路。
  成军退无可退,本应殊死一战,可这时候的成军已经四散奔逃,无法集中统一,便只能跪地投降于杨难敌。
  李琀、李稚二人不愿投降,带领孤军拼死作战,最终死于乱军之中。大成第一集团全军覆没。
  而第二军团见第一军团已经全军覆没,恐怕自己的后路也被杨难敌切断,便率军撤退了。
  至此,大成以完败告终,身在成都的李雄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认错,同时因为李琀的死伤心过度,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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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3继位的资本
  公元324年正月,后赵突然对前赵发动了袭击,斩杀了前赵河南太守,并掠民众五千余户返回,刘曜因此怒不可遏,遂发布诏令,宣布和后赵全面开战,并给边境太守掠夺后赵不必上报的权利。
  前赵和后赵,这两个强大的政治集团,距离真正的决战已经不远了。
  同月,李雄终于从李琀死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这一段时间,他反复思考,反复自责,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李雄认为,如果认定一个人能治理好国家,那就不要拖延,应该第一时间将其放在储君之位。之前如果能将李琀提前任命为太子,那就不可能还让他出兵打仗。因此,在这个月,李雄决定任侄子李班为大成的太子。
  (注:李班也是李荡的儿子,从小就有仁孝好学的美名,所以李琀死去之后,李雄便打算让李班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可这个命令刚刚一发,就遭到了满朝文武的否决。大成司徒王达更是坚决道:“历朝历代的皇帝们所选的继承人皆为自己的儿子,这并不是他们自私自利,而是完全为了国家的安危着想。为什么呢?因为一旦陛下您选了自己的侄子作为继承人,您的儿子们必然不服,到您百年之后,他们势必会反对新君,进而祸乱整个大成。商有九世之乱,周有宋宣公的先例,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王达说得悲愤交加,可李雄根本不听,这倔强的男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就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在李雄拂袖而去以后,王达哭着对身旁的好友道:“祸乱就要开始了,我大成,完了!”
  公元324年5月,前凉之主张茂去世,死前将位置还给了自己的侄子张骏。刘曜听闻此事以后立即遣使往凉州,封张骏为上大将军、凉州牧、凉王,其封赏速度之及时,甚至让人感受到了一丝讨好(因为前赵即将和后赵全面决战,所以这时候必须要安定好大后方)。
  可这一丝的讨好并没有换得张骏的尊重,反而使得双方渐行渐远。张骏认为,后赵的整体实力要强于前赵,后赵之主石勒的综合能力要强于前赵之主刘曜,后赵的潜力更是在前赵之上!(注:冀、青、兖、豫、司、雍,这都是古时最富足的地方,而石勒一个人就占据其四,潜力岂是刘曜所能比?再说,古时骑兵为一国不可缺少的主要战斗力,而哪里产出的骑兵最多,战斗力最强呢?当然是西北凉州和东北幽州。当时,幽州已在后赵之手,而凉州,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在前赵之手,所以从这方面来看,前赵的潜力也比不上后赵)
  所以前赵最后一定会被后赵所败。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呢?
  念及此,张骏开始秘密遣使往襄国,悄悄和后赵建交。
  公元324年12月,代王拓跋贺傉已经成年,可以开始执政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部落的酋长早就拥有了可以匹敌拓跋贺傉部落的实力,所以他们大多不服从拓跋贺傉的命令,拓跋贺傉只能在万般无奈之下迁徙到木根山(内蒙托克托西部)自处。于是,拓跋鲜卑再次陷入了分裂的局面,不过这次的规模要比上一次小一些罢了。
  公元325年2月,后赵之主石勒遣使往宇文鲜卑拜见宇文乞得归,并忽悠宇文乞得归和自己共同抗击慕容鲜卑。
  众所周知,宇文鲜卑和慕容鲜卑是世仇,双方之间的关系只能是不死不休,所以宇文乞得归当即便答应了石勒的请求,并在本月出举国之兵前往攻伐。
  慕容廆听闻此事以后立即率军前往迎击。
  宇文鲜卑,现在的整体实力已经和慕容鲜卑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所以慕容廆认为必胜,便命世子慕容皝为主帅,慕容仁为副帅,率整个慕容鲜卑的精锐前往迎击。至于慕容翰,慕容廆是动都不敢动了,生怕慕容翰再立下什么功劳,以此威胁到世子慕容皝的地位。
  实际上,宇文乞得归也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是慕容鲜卑的对手,可这一次有石勒在南方配合夹击,他就不信还拿不下慕容鲜卑!
  可事实证明,石勒的承诺根本就不可靠。因为从答应宇文乞得归一直到两个鲜卑族群交战,他后赵都没有一兵一卒北上帮助宇文鲜卑。因此,宇文乞得归在野战中被慕容皝和慕容仁痛击。
  这一场战役,史书中并没有记载过程,只记载了宇文部败得特别惨,几乎将所有的士兵都折在了慕容鲜卑的地界上,宇文乞得归见再也没有胜利的希望,便只能带着士兵逃回自己的都城。
  可这震天功劳在前,慕容皝岂能丢去?这唯一一个能摆脱慕容翰阴影的机会在前,慕容皝岂能丢去?基于此,慕容皝马不停蹄,兵不卸甲,直接率全军猛追宇文乞得归。
  据史料所载,慕容皝的部队一举追到了宇文乞得归的都城,再次将宇文鲜卑打得溃不成军。宇文乞得归无奈,只能舍弃都城,率领残部再往西而逃。
  这之后,慕容皝凯旋,带着抢来了的百万畜产及数万宇文民众。
  慕容皝,终于凭借这一辉煌的战绩奠定了自己登基的资本,也堵住了那些支持慕容翰的酋长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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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4司州争夺战
  公元325年3月,段氏鲜卑族长,和后赵交情最好的段末柸去世,其弟段牙继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新任段氏鲜卑的首领。
  同月,晋明帝司马绍立其只有5岁的嫡长子司马衍为皇太子,并大赦天下,增文武官员爵位二等,普天同庆饮酒三天,赏赐全国孤寡老人每人两匹帛。(司马衍,字世根,也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不过缺点也和他爹一样,都是短命鬼)
  同月,北羌王盆句除意图率领自己的族群前往长安归顺前赵。可消息提前被后赵得知,石勒便遣将军石佗率军从雁门经上郡截击盆句除。结果,盆句除三千部落皆被擒获,一百多万头的牛马羊更是被尽数截取。
  消息传到长安以后,刘曜又惊又怒,要知道,那三千多个部落的人都是他的子民,那一百多万头的牲畜都是他的财产啊!因此,刘曜命刘岳率军中最精锐的轻骑兵急击石佗,自己则率主力大军紧随其后,以为其声援。
  本次战争的过程还是史无所载,只记载了后赵军团被刘曜追上并大败之,死六千多人,石佗更是被斩杀于乱军之中,所被抢去的人口、牲口等物资也尽数被前赵夺回。因此,前赵和后赵的第二次试探性攻防以前赵胜利而告终。
  同月,身在武都的杨难敌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率全军突袭了曾经自己的大本营——仇池。仇池守将田崧没有防备,所以被杨难敌一举而破。杨难敌因此重新夺回了自己的大本营。
  同月,东晋都尉、许昌太守叛晋而投后赵,将许昌,这个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且繁华无比的河南重地交到了石勒手中。
  石勒得许昌后大喜,立即将大量部队囤积在许昌,然后以此为根据地,命大将石生率军西攻洛阳,意图一举占据司州。
  司州大督李矩、郭默等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可现在司州和东晋之间已经被石勒断去了联系,更何况这时候的东晋刚刚经历内乱,能不能抽出力量援助自己都是两说。所以二人一边率军和后赵石生顽抗,一边遣使往前赵,请求向刘曜投降。
  要知道,这两人分别占据着司州全部和兖州小部,而这两个州,都是当时整个天下最富裕的州域。所以,得到二人就相当于得到了无数的人口和财富。如此白得的大便宜刘曜当然不会拒绝。所以在答应二人当日,刘曜便遣麾下大将刘岳率前锋一万五千多人赶赴孟津,并在同时派镇东将军呼延谟率领荆州、司州的士众(都是逃难关中的流民或者俘虏)从崤山向东进发,意图从三个方面共同夹击石生。
  刘曜的布置是正确的,因为就在数日以后,刘岳顺利攻下了孟津,断绝了后赵军和北方的联系,然后与呼延谟合兵一处,共同向石生发动凶猛的攻势。
  石生根本挡不住三方面军团的共同攻势,只能率军龟缩于洛阳内的金墉城拼死防守,以此来拖延时间。
  此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石勒处,石勒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命石虎率四万步、骑混编部队由成皋往洛阳支援石生。
  刘岳见石虎来势凶猛,不敢等他进入洛阳外郊(怕被两面夹击),赶紧率主力军团往洛水以西迎战石虎。
  刘岳的统兵能力虽然不比石虎差多少,部队的人数也不比石虎少多少,但正规军却只有一万五千多人。而石虎呢?四万五千多人皆为后赵的精锐之师,所以双方战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因此,双方激战只数个时辰,刘岳便被石虎击败。
  其见势不妙,只能一边遣使往长安求援,一边退保石梁要塞以拖延时间。
  石虎呢?则在石梁四周到处设置壕沟围栏,将石梁堵得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使刘岳内外断绝。
  一段时间以后,刘岳的士兵饥饿难耐,只能杀视如生命的战马来充饥。石虎见此,知道刘岳的灭亡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便留一半军队继续围困石梁,自己则率另一半部队往洛阳攻击呼延谟。
  呼延谟的部队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又被刘岳调走大半,当然不是石虎的对手,所以不出意外的被石虎全歼,呼延谟也死于乱军之中。至此,只要再将刘岳消灭,那整个司州就将成为后赵的囊中之物。
  可就在这时,刘岳的使者也已经到达了长安城中,刘曜对于前线的恶劣局势高度重视,遂亲率十余万主力部队往东救援,务必不能将司州让给石勒。
  公元325年5月,刘曜之急行军已逼近洛阳,石虎见刘曜之声势大惊,便立即率主力军团迎击刘曜。刘曜所部士兵的作战能力虽然不及石虎所,但士兵却是石虎的数倍有余,再加上A级统帅刘曜的杰出指挥,所以战阵之处,石虎被刘曜频频击败,局势瞬时之间便陷入了被动。
  可就在石虎准备谋得退路之时,局势却发生了诡异的巨变。当天夜晚,征战了一天的前赵士兵都进入了梦乡。可就在这时,隐隐约约的哭声却在幽静的金谷(刘曜屯兵之处)传荡。刘曜大怒,立即命人四处搜捕,一定要将这可恶的傻13五马分尸(夜间有士兵哭泣是因为害怕打仗,想家了,这种情绪可以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全军,容易引起恐慌的局面,所以被历朝历代的将军所痛恨。当然了,如果是一支精锐的百战之军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哪怕是出现了,士兵也不会当回事儿。可问题的关键是,刘曜的这支军队并不是什么精锐之师,而是由多个民族所组成的杂牌军)。可让人崩溃的是,禁卫军虽然连番搜索,可那个夜间哭泣的傻13一直都没有被找到,哭声还不绝于耳。
  大概一个时辰后,这个哭声突然转变成惊恐的嘶吼,军中一些士兵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所以跟着嘶吼,跟着痛哭。正所谓一传十十传百,此种恐惧的情绪迅速蔓延至军中各个角落,士卒们皆四散奔逃,没有将领能够制止,于是只几个时辰,军中士兵就逃亡了大半有余,还剩下的士兵也皆为恐惧之师,没有半点儿作战的勇气。此种士兵,别说是石虎的四万虎狼,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支农民军大概都能给他们干趴下。所以刘曜不敢再留,只能率军撤回长安。
  公元325年6月,丧失了援军的石梁要塞被石虎攻取,石虎杀刘岳,并坑杀还剩余的9000精锐之士,剩下的全部押往邺城。
  这之后,石虎马不停蹄,兵不解甲,又消灭了王腾,坑杀其七千余投降的士兵,彻底肃清了并州还残留的前赵军士。
  时,刘曜刚刚到达长安外郊,此两大噩耗便接连传至刘曜耳中。刘曜收到这两个消息以后没有进城,而是穿上素服在长安城外痛哭七天以后才进城,并且进城以后没多久就因为激愤多日的原因而染病。可哪怕病得只能躺在床上,刘曜依然痛恨地道:“石勒,咱没完!”
  再看石勒方面。
  彻底击败前赵的军队以后,李矩、郭默等无力再战,只能率残部往南逃回东晋。司州,既是中原最富裕的地方,也是淮水以北东晋人的精神依靠。如今,司州已尽数被后赵所占,淮水以北的东晋地方政府便没有了再行抵抗后赵的勇气,于是纷纷投降了后赵。因此,后赵在旬月之间便全得司、豫、徐、兖四州之地。
  时,后赵已有司、豫、徐、兖、冀、幽、并、青八州全土,整体实力已经稳稳压过东晋,成为了整个天下的第一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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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5英年早逝,天不佑晋
  再看东晋。
  晋明帝拜陶侃为两州刺史(广、交)以后,等于将整个东晋的南部大权全都交给了陶侃。陶侃呢?不但将两州治理得井井有条,还一步步扩张了两州的军事编制,使两州战斗力不断增强。最重要的是,陶侃行事规规矩矩,对朝廷从来没有半分逾越,不管晋明帝给陶侃什么命令他都能勤勤恳恳地完成。所以,通过时间的考验,陶侃得到了晋明帝充分的信任。
  时,后赵石勒如日中天,西部又有李雄虎视眈眈。而东晋呢?经历多年的内乱,不管经济、人口、农业、军力还是地盘都大幅度缩水。如果这时候还不能痛下决心采用雷霆手段,东晋早晚都会被周围的虎狼吞得尸骨不剩。
  因此,晋明帝司马绍把心一横,直接拜陶侃为征西大将军,荆、湘、雍、梁四州大督,并兼荆州刺史,等于将东晋所有的军政大权都交给了陶侃。而陶侃,再一次证明了晋明帝的眼光是多么的独到。
  自从为征西将军开始,陶侃整日正襟危坐,军政大小事情他都要过问监督,无所遗漏。所以,陶侃每天都没有一刻是闲暇的。
  自春秋战国开始,古人评价一个大领导的胸襟、才能就是看这个人能不能放权,能不能让属下各司其职,能不能拥有有才能的属下,而不是看这个人有什么能力。陶侃懂吗?他当然懂,他也不想事无巨细地过问,可问题的关键是他不能。
  当时,东晋地方政府腐败严重,一众地方官员大多赌博嬉戏不务正业。陶侃为了杜绝这种官场“时尚”,亲自率领军队在各地突击巡查,只要发现赌博器具,便统统丢入江中,并用马鞭狠狠地抽打那些腐败的官员。因为陶侃知道,一个国家最怕的便是“腐败”二字,看一个国家是否强大,只需要看他的腐败程度便足够了。
  他更知道,历朝历代之所以亡国,都和腐败脱不开干系。所以,陶侃上任以后便开始大规模打击腐败分子,只要被他逮住的,轻则残废,重则惨死。
  更重要的是,陶侃以身作则,从来不收受任何的贿赂。百姓因为爱戴陶侃,经常会送给陶侃自己的财物。
  每到这个时候,陶侃都会询问、调查这些财物的来历。如果是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哪怕只是给陶侃一升米,一只鸡,陶侃都会非常的高兴,并且回馈的礼物是赠礼本身价值的三倍。可如果百姓送给他的东西不是正道得来的,陶侃就会非常的生气,不但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还会当众将赠送礼物的百姓关到大牢里去。
  陶侃爱惜百姓,事事都会为百姓做主,地方官员也因为有陶侃这个顶头上司在上面镇着,不敢欺压百姓,所以四州百姓人人辛勤劳作,家资不缺,丰足富有。四州的整体实力也在陶侃的带领下飞速向上蹿升。
  东晋,看似要在陶侃的努力下再次强大起来。
  可好景不长,就在东晋的整体实力节节上升之际,年仅二十七的晋明帝突然病重,只几日便陷入了弥留之境。
  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晋明帝知道自己在阳间的时间已经不长了,所以在临死之前将朝政大权分别赋予了太宰司马羕、司徒王导、尚书令卞壶、车骑将军郗鉴、护军将军庾亮、领军将军陆晔和丹阳尹温峤。
  公元325年7月25日,晋明帝司马绍驾崩,其年仅五岁的嫡长子司马衍即位,是为晋成帝。
  时,朝廷虽有众多辅政大臣,但皇帝毕竟太小,朝廷不能没有一个主事人,所以一众辅政大臣按西汉之法,推庾太后临朝听政,重复吕后故事。
  公元325年9月11日,庾太后临朝听政,她将权利压缩,任王导录尚书事,和中书令庾亮、尚书令卞壶共同辅政,可实际上朝廷有什么大事,基本都是由庾亮来进行裁决,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相对于那些所谓的忠臣,庾太后还是更加信任自己的哥哥,所以庾亮得以在旬月之间成为了东晋朝廷的第一辅政大臣。
  再看北方。
  公元325年7月,段氏鲜卑和慕容鲜卑双方的关系越发友善,慕容廆便劝说段牙,希望他能再往东北迁都,离自己越近越好,这样有什么突发状况大家还可以相互支援。
  段牙认为有道理,遂宣布迁都,并责令本月之内便行动作。
  当时,国都的百姓和官员都非常的不乐意,毕竟累积多年的房产家业都在这里,谁愿意迁都以后重新再来呀。可段牙根本不管你那个,强令整个都城的官民迁都。
  想想也是,历朝历代哪个国家迁都不都是弄得天怒人怨的嘛,高祖刘邦当初迁徙到长安之前,除了一个张良,几乎满朝文武都极力反对,可最后不还是老老实实地迁都了吗?因此,段牙并没当回事儿,而是继续催促他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行动起来。
  可段牙怎么就不想想,他,有高祖的能耐吗?他,有高祖的魅力吗?他手下的臣子武将又如何能与高祖手下的臣子相比呢?
  当时的段氏鲜卑有一个叫段辽的大贵族,他是前前段氏鲜卑首领段疾陆眷的孙子,一直都有统领鲜卑的想法,可时运不济,从来都没有机会。如今,机会就在自己的面前,他岂能不珍惜?
  时,因为强迫迁都的原因,段氏鲜卑都城的官、民对于段牙是非常怨恨的,所以段辽便忽悠这些官民,让他们跟着自己杀了段牙,这样就不必跟着他活遭罪了。
  这些人恨段牙迁都,更恨段牙讨好慕容部(段氏鲜卑一直和慕容鲜卑是敌对关系,死在慕容鲜卑马刀之下的段氏子民不在少数),所以想都没想,当即便答应了段辽的请求。
  公元325年12月,段辽突然率领城中国人造反,挥刀砍向了段牙的头颅。段牙一是全无防备,二是现在都城中也没人愿意帮助他,所以轻松被段辽所杀。
  这之后,段辽自立为王,重新和慕容鲜卑划清了界限,继而与后赵交好。
  段氏鲜卑,自从段务勿尘开始便逐渐强大,地盘西接渔阳(北京北部),东邻辽水(辽河)。自段末柸开始,更是和后赵成为了兄弟一般的存在,成功在北方帮后赵牵制住了慕容鲜卑。可段牙即位以后,却逐渐和后赵疏远,转而和后赵的死敌慕容鲜卑亲近,而后赵石勒现在急切地想要灭掉前赵,更不希望北方出现乱子。因此,有史家猜测,这一次段氏鲜卑的内乱很有可能和石勒有分不开的关系,不过史书没有记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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