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之旅后,我的狗血经历

  “想吃就过来,嫌冷就不要吃。”
  终究嘴馋战胜了对寒冷的恐惧,穿好衣服鞋帽,哆嗦着走出帐篷,与王质瓜分了一只兔子,当然一只兔子哪够我们两个大男人吃,又拿了一些罐头出来,还一人喝了一小瓶伏特加。
  喝了酒,我的思路突然活跃起来,之前种种不连贯的疑点一一在我脑中闪现,并不断地排列组合,结论也似乎越来越明显。我有些心神不宁地看着王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天亮后要不要跟他继续去救陈莫可。
  没想到王质倒主动开口了,“问吧。”
  “阿?”我一时倒没反应过来,他怎么晓得我的想法。
  “不问清楚,估计你始终都心不在焉,想问什么就问吧。”
  “什么都可以问?”我小心翼翼道。
  王质给了我一个大白眼,“怎么那么啰嗦!”
  好,既然这样,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我的猜测和推断说了出来,“王质,今天到这里来是临时决定的吧?”
  “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我怎么这么想,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的。”
  我大喜过望,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洋洋自得,不等他问就主动说出了我的推理过程。“本来我们准备今天滑雪的,可是与陈莫可一夜春风后,你却改变了主意。”滑雪与骑雪地摩托还是有区别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就是笼统那么一说,也没在意,现在却觉得他只是临时改变了计划。
  王质饶有兴趣地说:“继续说。”
  受到他的肯定,我更加得意,“而你之所以改变计划,是因为你探听到了陈莫可的背景,对不对?”王质虽然说的好听,让我通过与陈莫可的交媾打开修行之门,但他始终叮嘱我要探听出陈莫可的来路,后来我失败后他竟然亲自出马,说明这个问题对他而非常重要。
  “对。”
  没想到王质竟然这么轻松地就肯定了我的猜测,我的思路顿时更加活跃起来,他那个一闪而过的神秘笑容使我豁然开朗,猜测更加大胆了,“你下午找的东西其实就是金雕?”
  “不。”
  “如果不是金雕,那就是金雕的活动痕迹,你找的是金雕在哪一块区域活动?”
  王质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陈莫可能把金雕引来?”说实话,这句话说出口,连我自己也不是很相信,我只是凭感觉冲口而出。
  “不然我千里迢迢将她带到老毛子这里干什么。”王质轻描淡写道。虽然我自认为对他有所了解,因为他自己曾说过我和他是一类人,不仅仅是体质上的,更多是性格上的,但是听他这么说,我不免有些敏感地想到他带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我跟他也是非亲非故,他带我来此又是图什么呢?
  可能是我一时发呆吧,被他看出来了,推了一下我的肩膀,笑道:“是不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我不想隐瞒他,点了点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我的价值在哪里?”
  他谑笑道:“你有价值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千里迢迢地带我到这儿来,岂不是做了亏本的买卖?”
  他蛮不在乎道:“千金难买我高兴。”
  这种鬼话我当然不信,咧嘴一笑,本想嘲讽一下他,却忘了这是在外兴安岭,彻骨的寒风立刻让我嗓子眼受到强烈的刺激,赶忙弯下腰捂住嘴,喉咙剧烈蠕动,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王质拍着我的后背,笑道:“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我心里骂道我激动你个大头鬼!你他妈的带我来这肯定不是泡温泉滑雪这么快活,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他不说我也问不出来,只能警告自己要倍加小心,千万不能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千万不能做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的傻事。但老实说,我们俩个根本不在一处层级上,他真要对我做什么,一点对抗的实力都没有。想到这里,我想干脆什么也别想,走一步是一步,除此之外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
  见我不说话,王质道:“好了,逗你开心的,你跟她不一样。”
  我心里冷哼,嘴上却说,“是不是我打乱了你的计划?”
  “那还用说,要不是你突然发神经,金雕怎么可能把她叼走?”
  这一点我不能不承认,如果我们两个刚才不是滚到山下,有王质在身边,金雕肯定不能得逞,这样说来确实是我害了陈莫可,于是心怀内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好了,好了,不管你有意没意,事情已经发生了,把你打死也没用啊。”
  我试探道:“你原来准备活捉金雕?”
  王质哈哈大笑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象郭靖那样骑到大雕身上吧?”
  “不是?”
  “当然不是,金雕是一种骄傲的鸟,它只可能用爪子叼人,不可能让人骑在它背上的,真要有人敢这样,它一定会撞崖而死,同归于尽。”
  “那你会怎样?”
  “笨!这都猜不出来,你脑子是摆设啊。”
  虽然不爽他的态度,但我还是认真想了一下,试探道:“无非有两个可能,或者是找到金雕的巢穴,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要不然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要活捉或者杀掉金雕。”
  “脑子不是蛮好使的吗,”王质淡定地说,“我既要逮到金雕,也要找到它的巢穴。”
  我皱了下眉,“巢穴里面有宝贝?”说实话我其实挺反感寻宝之类的事情,可能是看多了之方面的小说吧,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了,他如果真是为了寻什么宝贝的话,我决定还是早点撤回那间五星级宾馆泡温泉,或者一个人去滑雪说不定还能邂逅某个漂亮的俄罗斯金发女郎。
  “你好象不是很感兴趣啊?”这家伙眼真尖,我只是在心里想想也被他看出来了。
  我决定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还会用什么法子去找金雕,但我想说的是我不想跟你去。”
  “你不去?陈莫可可是因为你才被金雕叼走的,你就这样不管她的死活了?”
  “有你不就成了吗?”
  “话虽如此,只要她不死我也完全有能力把她救回来,但是你就不想去一趟金雕神秘的巢穴,我告诉你┄┄”
  我打断他,“王质,我知道你要去那个神秘的巢穴寻宝,可能里面还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宝贝,但是我确实不感兴趣,而且作为一个菜鸟估计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他同样打断了我的话,“你以为只是为了我一个人,更正一下,是我们一起,你必须去,少了你不行,understand?”
  我不喜欢跟他玩这种文字游戏,追问道:“既然你说的好象非我不可的样子,那请你务必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告诉我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我再决定跟不跟你去。”
  王质抬头看了看天,扔掉手中啃的一点肉不剩的兔子腿,“离天亮正好还有一段时间,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是修真之人不怕冷,我可是凡胎俗骨,在这大雪纷飞,寒风彻骨的深夜,听他讲故事?我岂不是脑子坏掉了,“你就告诉我那个巢穴究竟有什么神秘就行了。”
  王质高深莫测道:“听完这个故事你就知道了。”说完他把我拉到身边,吩咐我脱掉鞋子,然后两只手握住我的两个脚板心,无名指扣在我的涌泉穴上,“寒从脚起,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并没有什么热量注入的感觉,但奇怪的是确实不觉得怎么冷了,算了,长夜漫漫,百无聊赖,他要讲,我就听,权当打发时间吧。
  “很久很久以前┄┄”
  他这个老套的开场白,一下子就把我逗笑了,“还很久很久以前,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搞笑啊?”
  “我不是怕你打瞌睡吗?”
  “那你长话短说就是了,说不定我们还能睡个回笼觉。”我深情地看了一眼我们的帐篷。
  “睡觉你就别指望了,听完我的故事我们就出发。”
  我用脚轻轻踹了他一下,“别啰嗦了,快说吧。”
  “很久很久以前,”他又重复了一遍,“具体地说是一千七百多年前。”
  “等等,一千七百年,我记得你说过你已经活了这么长时间了,你是说你自己的故事?”
  他白了我一眼,“废话怎么这么多,听着不就行了。”
  我嘿嘿一笑,“我不是怕我要打瞌睡吗,积极参与一下。”
  王质这才满意的露出一个微笑,正式开讲:“当时咱们中国正处于魏晋南北朝时期,五胡乱华,一波一波的外族入侵,整个北中国陷入一片血雨腥风中。所谓五胡就是匈奴鲜卑羯氐羌五个少数民族。”
  这段历史课本上有介绍,我大致也知道一点,是汉人历史上第一次遭到亡国灭种的危险。
  “其中来自东北的主要是鲜卑人,当时鲜卑人中最兴盛的有三大部落,分别是段氏、慕容氏和宇文氏。一开始段氏部落最兴盛,接着慕容氏脱颖而出,段氏就联合宇文氏一道攻打慕容氏,不料被慕容氏各个击破。段氏从此陨落,据说有一支逃到南方后来成为大理国的王族。宇文氏则退守深山老林里一个叫紫蒙川的地方,苟延残喘,好在这个地方易守难攻,慕容氏一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我有点失望道:“历史故事啊?”真心话,我对历史故事并不感兴趣。
  “怎么,不想听?”
  我道:“讲点带色儿的啊。”
  “敢听不敢做?”
  所谓打人不打脸,这傢伙这么奚落我未免太让人下不来台。我使劲一脚朝他踹去,但这个怪咖纹丝不动,我的脚仿如蹬在一块巨石上,不同的是有温度也不疼。没办法,这就是差距!
  王质在我脚背上轻拍了一下,“好了,好好听我说。”
  我赌气道:“你最好讲得精彩点。”
  “我又不是说书先生,这个可不敢保证。”
  我调整了一下在他怀中的脚,冲他帮我暖脚的份上,就给他个好脸色吧,“我洗耳恭听,保证不打瞌睡,行了吧?”
  王质这才露出满意的脸色,继续他的故事,“当时慕容部的首领叫慕容皝,而宇文部的首领叫宇文逸豆归,本来宇文逸豆归逃走后,两个部落也就相安无事了,但是宇文逸豆归一向自视甚高,以前是看不起慕容皝的,就经常骚扰慕容部。他采取的策略是打了就跑,让慕容皝不胜其烦,就一直想灭掉他。”
  我问道:“紫蒙川是不是就在这一带?”王质不会无缘无故地讲这个故事,很有可能与我们现在所呆的地方有关。
  “不是。”王质简洁地否定了我,继续说,“慕容皝虽然军力上远远超过宇文逸豆归,但由于紫蒙川地势险要,屡攻不下,反而损兵折将,伤亡惨重。这时候他想起了一个人,就是他的哥哥慕容翰,因为他当时正在紫蒙川。”
  我好奇地问:“既然是慕容皝的哥哥怎么会跑到敌对的一方?”
  “很简单啊,”王质解释道,“慕容翰是庶长子,而慕容皝是嫡子,而这个庶出的哥哥偏偏又文武双全,屡立战功,尤其是射箭的本事他称第二的话,没人敢称第一。”
  “百步穿杨神箭手?”
  “不错。”王质道,“正因为这个哥哥太过优秀了,作为嫡子的慕容皝自然感受到了威胁,生怕自己王储的地位不保,于是各种窝里斗,等到慕容皝顺利继承了王位,成了万人之上的燕王,慕容翰就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就小命难保了,于是顺理成章地逃离了慕容家,归顺了宇文部。”
  我疑道:“那宇文逸豆归会信任他吗?”
  “换你,你会信任敌国的王子吗?”
  我摇摇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宇文逸豆归虽然欣赏慕容翰的高超武艺,靠着他也打了不少胜仗,但他的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得到完全的信任。为了笼络他,宇文逸豆归给他配了一个女人,生了两个儿子。但是平时却不允许他骑马,也不允许他携带弓箭,更不允许他在紫蒙川四处游走,算是一种高级软禁吧。”
  “也就是说,慕容翰在异国他乡毕竟是寄人篱下,过的并不舒心?”我总结道。
  “不错,这回你说对了,历史上任何贰臣都不会过的舒心,别人对他半信半疑,他自己也肯定疑神疑鬼。”王质道。
  “于是燕王慕容皝就派人与他哥哥联络,里应外合,一举攻下了紫蒙川,歼灭了宇文部。”我推测道。
  “哪有那么容易,”王质摇头道,“紫蒙川不仅易守难攻,而且防备森严,最主要的是严禁外人靠近,所以慕容皝派往紫蒙川的间谍连边都没摸上,何谈与慕容翰联络上。”
  “这时候一个007式的人物出现了?”我脑洞大开。
  “倒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007是职业间谍,这个人不是,他是一个商人。”
  “商人?”我奇怪道,这种军国大事怎么会和一个商人牵扯上?
  王质笑道:“这当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怎么说呢,算是个国际贸易商吧,他是东晋人,可是他的生意却做到了各个国家,东晋的铁器丝绸、前秦的马匹、高句丽的女奴、西域诸国的金银器等等,都是他的货物。他的信誉极高,得到各个国家的信任,宇文逸豆也不例外,所以任何外人不得进出的紫蒙川对他而言却是一个例外,宇文部允许他的商队来紫蒙川交易,但一年只有一次,就是春天江水开冻的时节。”
  我沉吟道:“这个国际贸易商之所以能在各国畅通无阻,恐怕不仅只是信誉好这么简单吧?”
  王质道:“你为什么有这样的判断?”
  我道:“很简单,铁器、马匹都是军备物资,普通人岂能插手这种生意?”
  “不错,”王质点头道,“王车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的生意之所以做得那么大,做到那么多国家和部落,是因为他暗地里领导着一个神秘的组织,而这个组织在各个国家的高层都有他的成员。”
  “还有这样的组织?叫什么?”我兴趣盎然。
  “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否则一扯又扯远了。”
  “行,那你继续讲吧。只是我想这个神秘的王车不会轻易答应慕容皝吧?”
  “不错,王车如果答应了慕容皝,他在各国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贸易信誉就会毁于一旦,这种得不偿失的事他当然不会干,但是既然是商人,重利轻义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心里一凛,“你是说慕容皝提出了一个王车无法拒绝的交易。”
  王质点点头。
  我试探道:“难道是这个?”我指了指他腰间的葫芦。陈莫可被金雕叼走后,他就把葫芦拿出来别在自己腰上了。
  王质再次点点头。
  涉及到包茅,我对这个故事立刻兴趣大增。
  王质继续道:“王车虽然答应了,但是他告诉慕容皝,宇文部对慕容翰防范甚严,他每年到到紫蒙川的时候,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倾巢而出,可是唯独没有见过他,可见慕容翰是被限制与外人接触的。你有没有什么信物,交给他让他一看就能明了的?”
  我道:“写封信就是了。”
  王质白了我一眼,“你以为宇文部的人都不识字吗?慕容皝低头想了一下,为难地说我们兄弟俩从小就不合,没有什么信物。王车说那就难办了,自己有心也出不上力啊。慕容皝又想了一下,拿出一片金质的小燕子,做工精巧,你看这个怎么样?”
  我插嘴道:“那肯定不行,慕容家的国号就是燕,拿个燕子给他,这不是比写信还明显?”
  “王车也这么说,这时慕容皝的儿子慕容垂说不如摘几片桑树叶子吧,这个应该不起眼。”
  我奇道:“桑树叶子?”
  王质道:“王车开始也不明白,后来听慕容家的人一讲才知道,辽西本没有桑树,当年他们的父亲慕容廆派人渡海去江东效忠东晋皇帝时从南方带回来一个桑树,种在他们家祖庙里,整个辽西就这一棵桑树,慕容翰看到祖庙里的桑树自然知道是请他落叶归根的用意。”
  我道:“有意思。”
  “王车如期到了紫蒙川,大地回暖,寒江开冻,正是紫蒙川一年一度的狂欢季节,男女老少在开满鲜花的江畔载歌载舞,饮酒作乐。夜晚的时候,未婚的女子在江畔搭起简陋的帐篷,年轻的男人们则拿着从王车那里换来的稀罕物品进入相中的女人帐篷,莺歌燕舞,男欢女爱。慕容翰的老婆也换回了许多物品,宇文逸豆归的儿子宇文室韦一一检查后才让她拿开。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看着女人从袋子里拿出一件件诱人的物品,女人除了给自己换了胭脂丝绸,还有给小孩子的玩具,给丈夫的美酒,每拿出一件,两个小男孩都忍不住拍手欢呼。山里人毕竟没有那么讲究,袋子里除了货物也难免掉进几根树枝几片树叶,女人和孩子都没有注意,随手扔到地上,可是慕容翰打眼一扫,内心却如平静大海突然掀起了万丈巨浪,他竭力克制才没有在脸上露出来。”
  我赞叹道:“王车自然是将桑叶放了进去,而宇文室韦检查的时候自然不会注意几片不起眼的叶子。但是慕容翰就不同了,睹物思乡,心中起点波澜在所难免,只是他会不会因为看到桑叶就决定回去呢?别忘了之前他和弟弟可是闹翻了才出走的。”
  王质道:“这是他自己的事,回不回去自在其一念之间,但从结果来看,他是决定要回去的。”
  “以他的本事,离开紫蒙川应该不是难事吧?”
  王质道:“说实话,他虽然没有马匹,但要一个人逃走还是可能的,但是他到宇文部毕竟已有十几年,儿子可是自己亲生的,他不仅要逃走,还要把老婆儿子一道带走。”
  我惊道:“这个难度恐怕就大了吧?”
  “不错,为了使宇文氏放松警惕,他当时想了一个法子,就是装疯卖傻。”
  我摇头道:“一个人无缘无故装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吧?”
  “一般情况下,只有受到刺激才会发疯.”
  “除非妻离子散,”我双掌一拍,“我猜到了,他一定是让王车杀了他老婆孩子。”
  王质否定道:“不可能。”
  我道:“怎么不可能?”
  王质道:“他的老婆儿子既是他的亲人,也是宇文家的人质,如果老婆儿子都死了,他随时都可能逃跑,说不定宇文家还真的会杀了他。”
  我细想一下,承认道:“你说的也在理,没有了老婆儿子,宇文逸豆归一定会杀了他,那他到底要王车干什么呢?”
  王质道:“当然是一件好让自己有突然发疯的理由的事,我猜你一定猜不到。”
  我一时还真没想到慕容翰会怎么做,但是我当然不会这么直接承认,于是摆手道:“你先别管我猜不猜得到,我只问一件事,慕容翰要王车为他干一件事总要跟他说吧,可是你不是说慕容翰一直被监视吗,他怎么可能与王车联系上而不被发现?”
  王质笑道:“我说过慕容翰是个才华横溢的人,王车也是一个智力超群的人。王车送来一片桑树叶,相当于演了一出哑戏,于是慕容翰也来而不往非礼也,同样演了一出哑戏。”
  我好奇道:“他是怎么演的?”
  “狂欢季节喝酒是自然的,何况老婆还给他换回了外面的好酒,心情特好的慕容翰随即将那罐酒喝了个一口未剩,结果出事了。”
  我猜道:“撒酒疯?”
  “没有,只是他的肚子鼓了起来,”王质夸张地在自己腹前划了一个大圆球,“十月怀胎那种。”
  “什么?难道他喝的不是酒而是女人国的河水。”想到《西游记》中猪八戒怀孕的搞笑样子,我抑制不住的大笑出来,这个慕容翰有意思。
  “当然是酒,而且是好酒,不会让女人的肚子大起来,当然更不可能让男人的肚子大起来。慕容翰能做到这一点当然有他自己的法子,只是在外人看来这可是奇闻怪事,一时间,跑来看热闹的可不少人。事情闹得有点大,宇文室韦亲自把王车找到了慕容翰家的帐篷,让他看看怎么办?毕竟是喝了他的酒才搞成这样的。”
  我插嘴道:“他可能是想有他在一旁,也不怕慕容翰与王车讲上话。”
  王质点点头,继续说:“见到生人进来,慕容翰大窘,说不要看他的笑话,说着拿起一根棍子就胡乱打人,要把众人撵出去,连自己的老婆也照打不误。”
  “这就是他演的哑戏,”我问道,“什么意思啊?”
  王质笑道:“看热闹的人当然看不懂,但是有心人却自然心领神会了。”
  我催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意思自然是要王车把一个人的肚子搞大。”
  “谁?”
  “上一个问题你没有猜出来,要不要再试试?”
  我认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出来的话令我自己也难以置信,“慕容翰要王车搞大自己老婆的肚子?”这个结论虽然惊世骇俗,但仔细一想却最有可能。一个男人如果被戴上绿帽子而又无力报仇,这样子被逼疯就说得过去了。自绿,对一般男人而言固然做不到,但那些历史上的牛逼人物什么奇耻大辱不能忍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做不出来!
  王质愣了一下,朝我竖起了大拇指,“一开始宇文室韦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让王车拿出解决办法。王车一边辩解说自己的酒绝对无事,一边偷偷朝宇文室韦袖子里塞了一个金镯子。”
  我笑道:“拿人家的手短。”
  “当然。宇文室韦就一本正经地慕容翰大肚子并不一定与王车的酒有关,因为喝酒的人很多,自己就喝了,为什么没事?狂欢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都散了吧。于是王车大摇大摆的走了,众人也都一哄而散,毕竟篝火已经点起来,音乐已经响起来,舞蹈已经跳起来,谁也不愿错过这一年一度的狂欢日子,连慕容翰的老婆都跟到篝火边跳舞狂欢去了。不过宇文室韦是个细心的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安排了人监视慕容翰的一举一动。”
  “后来呢?”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慕容翰的肚子消下去了,酒也醒了,发现老婆不在身边,就去找老婆,结果在一个帐篷里找到了赤身露体的老婆,压在她身上的是同样一丝不挂的王车。”
  我长叹一声,“虽然是他自己叫人家上他老婆的,可是此情此景,作为一个男人,心里应该还是万分难受吧?”
  王质波澜不兴道:“他难受不难受,你操得哪门子心,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我感叹道:“你说的对。当年项羽要煮刘邦的父亲,刘邦说那别忘了给我留碗汤喝。慕容翰为了逃亡,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他们这些做大事的人,随时可能突破底线做出常人做不出来的事,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
  王质赞同道:“就是,父亲都可以弃之不顾,何况一个女人。”
  我想到他和陈莫可昨晚也是春宵一度,嗓子眼里冒出一口酸水,“你们王家人在这方面倒是一个比一个玲珑剔透。”
  “不能这样说,”王质一本正经道,“你要是指陈莫可的话,可怪不得我,我那是承让,你吃不了……”
  我又一次狠狠踹在他怀里,上次用的是一只脚他纺丝不动,这次我双足并发,还用足了吃奶的劲,只是人家还是稳如泰山,反而帮我揉起了脚,装模作样道:“不疼吧?”
  我倒吸一口寒气,“不疼,你还是说慕容翰吧,看到自己戴上绿帽子了,他会怎么办?杀了王车,然后变疯了?”
  “当然不是,”王质道,“慕容翰捉奸的时候可不是一个人,还有监视他的人,所以很快宇文室韦也来了,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慕容翰杀了王车的。”
  “这个我知道,王车可是紫蒙川与外界的唯一联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价值要远远高于慕容翰,不过说到底还是慕容翰并无杀王车之意。”
  王质道:“这是当然,于是由宇文室韦居中调停,提出让王车赔他一匹丝绸,这已经是很贵的价值了,但慕容翰坐地起价,非要一车丝绸。一车丝绸是什么概念,不要说只是跟他老婆睡了一晚,就是把部落里所有的女人都睡一晚也要不了这个价!王车是个商人,自然不会同意。慕容翰就说不愿留下一车丝绸也可以,那就把鸡巴留下来。”
  我笑道:“王车打死也不会干吧,这两个人临场发挥也都够狠的。”
  王质道:“你不妨设身处地想一下。”
  “如果是我的话,”我想了一下,道,“讨价还价呗。”慕容块武艺高强,打是打不过的,王车不是有钱吗,不是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就是你跟人家的差距。”王质狠狠捏了下我的太溪穴,我痛得全身一颤,大腿根部正中间的位置随即生出一股热流,另一个部位则不受控制地变长变硬了。我惊慌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王质又将手指移向了太冲穴,问道:“合篡处是否发热?”
  我一个小白,哪知道这些穴位的名字,屁股扭动着,让自己舒服一些,红着脸问道:“合篡在哪里?”
  王质指了指,笑道:“阴茎尽处,精孔与溺孔合并一路,即是所谓的合篡处。”
  我连忙道:“呵,那里啊,是有一股热流左突右窜,似乎找不到出处。”说是热流只是一种不确切的描述,并非真正的热,只是一种相似的感觉而已
  王质道:“这是督脉所起之处,现在你闭上眼,什么也不想,我会帮你引导这股热流,从合篡处流出,别绕臀,至少阴穴,沿脊柱上行,到后颈处一分为二,入两侧太阳穴,再交汇与两目之间。
  这时我的眼底仿佛受到烈火灸烤一样,眼眶剧烈膨胀,感觉眼珠子都要崩出来,可是整个身体却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动不了,也喊不了。这样大约扶持了2分钟后,眼内压力骤减,王质的手指引着那股热流往上入胳脑,还出别下项,循肩膊内,侠脊抵腰中,入循膂络肾,再循茎下至合篡处。
  昨天发的,怎么没了?
  又过了一分钟的时间,我的身体才恢复了自主性,我气喘吁吁道:“你刚才对我做什么了?”
  “放心,不会害你的。”
  我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特别是眼睛,好在没瞎,不过也没有增加什么透视之类的功能,于是带了点恳切的味道求道:“哎,我的眼睛都差点给你弄爆了,总得告诉我一点什么吧?”
  王质道:“不是我不想说,是怕你听不懂。”
  “你说说看呗。”
  “《阴符经》上有句话,叫机在目。什么意思呢?大凡修道以见性为基,而人之性,白天在两目中,藏于泥丸,晚上则在二肾之中,藏于丹田。所谓心是枢机,目为盗贼,欲摄其心,先摄其目。这就好比弩弓之发动在机,心之缘引在目,机不动则弩住,目不动则心在。听懂了吗?”
  我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没听懂。”

  王质鄙视地“哼”了一声,立刻激起了我的反击,“切,你不要说的那么玄乎,说了这么多不就是那什么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个意思,不差吧?”
  王质哭笑不得道:“也算吧。”
  接着他又背了一首诗,说是督脉循行歌,要我记下来以后自己练习:“督脉少腹骨中央,绕篡之后别臀方,到少阴者循腹里,会任直上关元行,属肾会冲街腹气,入喉上颐环唇当,上系两中央下,始合内眦络太阳,上额交颠入络脑,还出下项户髆场,侠脊抵腰入循膂,络肾茎篡等同乡。”
  诗不长,记倒是记下来了,可是其中的内容很多不明白,正要找他讲明白,他抬头看了看天,“我还是讲慕容翰吧,再不说,只怕天要亮了。”
  我无奈道:“好吧,你说吧,除了讨价还价,王车还有什么高招?”
  王质道:“王车提出要与慕容翰比箭,如果他输了不仅会自宫,也会留下一车丝绸,并反问他如果赢了慕容翰会怎么办?”
  我脱口道:“慕容翰不是神箭手吗?王车要跟他比箭,岂不是找死的节奏?”
  王质道:“慕容翰冷笑一声,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并说自己不可能输的,根本不用考虑输了怎么办。”
  我摇头道:“不对,事出反常必为妖,王车要与慕容翰比箭我不认为这是高招,只怕反而会引起宇文室韦的怀疑。”
  王质道:“所有的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宇文室韦当然也疑心重重,但自始至终慕容翰身边都有自己的人,实在找不到什么破绽,就决定以静制动,静观事态发展。”
  我也想不出王车葫芦里藏了什么药,期待着王质揭开迷底。王质继续道:“这时正好有一群南下的大雁的飞过,众人立刻拿出了两张弓,让他们射大雁。但是王车去拒绝了。”
  “拒绝?是拒绝比赛,还是拒绝射大雁?”我疑道。
  王质道:“都不是,他只是说自己刚从女人身上下来,需要养精蓄锐,要比赛得到下午才行。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众人都认为这也说的过去,就一致同意当天下午决斗。”
  我沉吟道:“拖延时间,那一定是想利用这半天的时间私底下与慕容翰联系上,让慕容翰故意输给他。”
  王质不屑道:“你认为宇文室韦会给他们机会?何况即使慕容翰装输,能逃得过宇文室韦的眼睛?”
  我想想王质说的不错,那他故意拖延半天,到底想干什么呢?
  王质继续道:“众人散后,王车就找到宇文室韦做了一笔交易,他拿出一张画,是西域最新款的步摇冠,上面缀满了精致的金银珠宝,他说只要宇文室韦肯在慕容翰的弓箭上做点手脚,他明年来的时候,愿以这顶步摇冠作为祝贺他新婚的礼物。”
  我问道:“一车丝绸与一顶步摇冠,哪个更值钱?”
  王质道:“步摇冠。”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一项步摇冠比一车丝绸更值钱,王车这种做法难道不引起宇文室韦的怀疑吗??”
  “那是因为你不是做生意的料?”
  “怎么讲?”
  “笨啊,”王质虚指了下我的额头,“你想想啊,给慕容翰两车丝绸也没啥好处,而给宇文室韦一项步摇冠,却可以换来更大的利益。更重要的是,由宇文室韦来做手脚,他赢得就光明正大,不会引起丝毫怀疑了。”
  我点头道:“这确实是高招。”
  王质道:“有了这项交易,宇文室韦打消了所有的怀疑,还拍着王车的肩膀说,怪不得你那么大口气,敢跟我们的神箭手比箭。下午的比赛结果可想而知了,神箭手慕容翰破天荒地输给了商人王车,一气之下,吐血倒地,被救醒后就变得疯疯颠颠了。”
  原来如此,这样子变疯,果然不留痕迹,合情合理。
  王质继续说:“变疯了后的慕容翰从不回自己的帐篷,开始在紫蒙川四处流浪,乞讨为食,晚上就歪到哪就睡在哪,连猪圈里也照睡不误,但即使这样宇文逸豆归和宇文室韦父子还是不怎么相信他,始终怀疑慕容翰装傻。”
  我道:“要我说好办的很。”
  王质道:“怎么好办的很,你以为一个人装傻能轻易鉴别出来的啊?”
  我说:“宇文家收留慕容翰本就是因为他武艺高超,如今既然都傻了,没用了,管他是真傻假傻,弄死他不就一劳永逸了。”
  王质道:“你心肠还真蛮硬的,宇文逸豆归要是跟你一个想法也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宇文室韦倒是劝过他老爸杀了慕容翰,但他认为重要的不是杀不杀他,而是先要确认他是不是真傻。”
  我问道:“他怎么试的?”
  王质道:“因为慕容翰经常在猪圈里睡觉,宇文逸豆归就让人把馒头扔到猪屎里,然后派人观察。慕容翰也够狠的,看到沾着猪屎的馒头,毫不犹豫,拿起来就啃。宇文逸豆归这才真的相信慕容翰疯了,再也不管他的死活,让他自生自灭。但是宇文逸豆归不知道的是,慕容翰之所以装傻后有家不归,在紫蒙川到处流浪,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暗里地记下了紫蒙川的防卫部署。”
  “这慕容翰是只养不熟的白狼啊。”我评价道。
  “第二年的春天,王车再次来到紫蒙川,临行前,慕容皝要王车带一件礼物给慕容翰。”
  我好奇道:“是什么?”堂堂燕王,送的应该是好东西吧。
  “一套弓箭。”
  “就一套弓箭啊?”我有些失望道,当然慕容翰是神箭手,这个礼物应该很对他胃口。
  “这是一套神奇的弓箭,材料非常特殊,关于它还有很多传奇的故事,以后讲给你听。”
  “现在就说呗。”
  “以后再说。”王质不容置疑道,“总之这套弓箭非常巨大,仅弓的重量就有三石重,箭也比普通箭长了一大截。王车掂了掂重量,又试着拉了拉,巨弓纹丝不动,他不由吐了吐舌头,暗叹慕容翰除非天生神力,否则如何拉得开弓。”
  我又忍不住插嘴道:“既然是庞然大物,王车又怎么带的进去,又怎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慕容翰手上?”
  王质道:“弓箭自然是带不进紫蒙川的,所以王车事先将弓箭藏在路边,用草铺上,再在路边放一块大石头做为记号。然后找了个机会偷偷告诉了慕容翰。”
  我疑道:“王质又和慕容翰演了出哑戏?”
  王质道:“没必要了。自打宇文家确定慕容翰真的发疯后,就没人管他了,所以这一回王车要传给讯息并非难事。”
  我点点头,宇文家是要杀了慕容翰岂不是一点事没有。
  王质道:“慕容翰决定在宇文室韦举行婚礼的那天晚上逃走,但他还需要一匹马,一匹能跑得最快的千里马。整个紫蒙川最快的马就是宇文逸豆归的坐骑黑烟驹,此马全身漆黑,快如飞烟。他溜进马厩,在它耳边挠了挠。黑烟驹立刻顺服地听从慕容翰的指挥,悄悄随他走出了马厩。他先到自家帐篷里,老婆不在,又去狂欢了,他将两个儿子放到马背上,向城门方向骑去。可是不巧,骑不多远就碰上一队巡逻的士兵。”
  我评价道:“还真是好事多磨。”
  王质道:“黑烟驹是宇文部落最出名的马,是人人都认识的大明星,如今看到慕容翰骑着这匹马,立刻大叫起来。慕容翰见势不妙,双腿一夹马肚子,黑烟驹立刻飞奔起来。紫蒙川不像内地的城市有高大的城墙,他们只在四周挖了一圈濠沟,竖了些木质围栏。黑烟驹果然名不虚传,三尺高的围栏一丈宽的濠沟,它轻轻一跃,就一飞而过。但是跑不多远,他听到了后面的马蹄声,追兵竟然已经追来了。”
  我问道:“黑烟驹不是千里马吗,怎么会被追上?”
  王质道:“是千里马不错,可是你别忘了马上可是骑了三个人,三个人的重量大大延缓了马的速度。”
  我担心地问道:“追上了吗?”
  “追上了。”
  “啊?”
  王质灿然一笑,“你别那么紧张,他看到了王车告诉他的标记,迅速跳下马,将那把大弓拿到了手上,弯弓搭箭,朝追兵喊道:你们先停下来,要不然我就射了。”
  我笑道:“这能吓唬得了谁?”
  “人家神箭手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追骑听他这样说都停了下来。慕容翰又喊道,我到贵国作客多年,如今思归故里,你们就不要送客了。追骑说,阁下是主人的贵客,即使要走,从礼节上说也要和主人道别一下吧。慕容翰说,明人不说暗话,我承认我过去是装疯卖傻骗你们,请代我向宇文大人道歉。不过现在我既然已经偷了宇文大人的宝马,也没脸面再回去了。我的箭术如何,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不要逼我,更不要来找死。追骑哪里听他的话,又往前逼近了几步。慕容翰看他们人多,硬拼绝没有好下场,就说我寄居贵国,一向承蒙照顾,真的不想伤害你们。这样吧,我今天就给大家露一手,让你们见识下我的本事,不要白白送死。”
  我道:“他这是要炫技了。”
  王质道:“慕容翰说你们在距我百步之外往地里插一把刀,射中刀不算我的本事,射中刀柄也不算我的本事。”
  我问道:“那他要射什么?”
  “慕容翰从容道我要射刀环。一言既出,一百多骑兵的眼睛都直了,这怎么可能!百步之外能射中刀已经是神箭手了,如今还指明要射刀柄上小小的圆环,岂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即一个骑兵扬手一挥,将手中的刀朝远处扔去,大刀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然后稳稳地插进地里,晃了十几下才停下来。顿时一百多双眼睛全部盯在了慕容翰的手上。慕容翰看上去异常镇定,其实内心也是非常紧张,关键是自打他装疯卖傻后就没有摸过弓箭了,但他知道此时此刻不能心慌,更不能露怯!他大声说看好了!我如果一发不中,就跟你们回去领罪;如果我一发中的,我想你们也不必再追,赶紧掉转马头回去吧。好不好?追骑们一至同意。”
  我道:“射中了?”
  王质道:“射中了。”
  我又问:“追兵退了?”
  王质道:“鲜卑人最重骑射,最敬佩的也就是神箭手,看到慕容翰露出如此神技,虽然知道只要一哄而上,慕容翰断不可能跑掉,还是一个个都怀着尊敬的心情调转了马头。”
  我松了一口气,“后来呢?”
  王质道:“慕容翰带着两个儿子认祖归宗,凭记忆画出了紫蒙川的山川地形和兵力布置地图。后面的故事你应该能猜到了,慕容翰慕容皝兄弟俩率领燕军打下了紫蒙川,杀死了宇文逸豆归以及宇文家的所有男人。”
  我打断道:“你说错了吧,后来北周的皇帝不是姓宇文吗?隋唐演义中的宇文成都还是天下第二好汉呢。”
  “北周的宇文氏原来姓破野头,本是宇文氏的家奴,宇文氏被灭后,他李代桃僵,姓了主人的姓,与真正的宇文氏并无血缘关系。就像《苔丝》里的老爷德伯维尔家一样,苔丝的祖先才是真正的德伯维尔,只是后来把姓氏卖给了假德伯维尔家。”
  这时候我倒听得津津有味起来,“后来呢?”
  “慕容翰的燕军确认杀死了所有宇文氏的男人后,放了一把火烧光了紫蒙川,撤走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烈光火焰中有一只金雕用嘴衔着一个死人飞了出来,一直往北飞进了一个洞中,然后,在这个洞里发生了神秘的事情……”
  王质说到这里故意不说了,我知道他要我追问,没办法,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幼稚,于是很配合地问道:“什么神秘的事情?”
  “在这个神秘的洞里,那个死人复活了,而金雕也化身为一个女人,两人结为夫妇,繁衍生息,居然在这个洞中繁衍出72个部落。”
  “神话传说吧?”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传说,那个死而复活的人就是宇文室韦,他的后代被称为室韦人,这就是关于室韦人起源的神话传说,那个室韦古洞就是室韦人的发源地。”
  我不屑道:“你就找这样一个石洞啊?”
  “你不感兴趣吗?”王质反问道。
  我摇头道:“NO”
  他不相信道:“当真?”
  我笑道:“当然是真的,我还唬你不成?”
  “可是这么神秘的事,你居然不感兴趣?不可能呀!”
  “这只是因为你少见多怪,”我耐心地解释道:“可能你不知道,我在大学里学的是人类学,这是一个很小众的学科,但是偏偏对这类传说中的石洞有太多记载,换句话说一个神话传说中的石洞对我而言,根本太稀松平常了,因为类似的传说在世界各个民族中都有,类似的洞穴我也去过很多个,国内国外的都有。”
  “但是这个洞不一样。”
  我耐着性子道:“怎么不一样?”
  “有一种说法,这72个部落中有一个叫蒙兀室韦,就是后来的称霸欧亚大陆的蒙古人祖先。”
  我盯着他道:“蒙古人祖先,你该不会是认为蒙古大汗的墓地在那个洞里吧?”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蒙古大汗的陵墓,那又怎样呢?”有必要给这家伙普及一下常识了,“人类起源于某个洞穴,在世界各个民族中都有传说,南方的苗瑶畲等少数民族传说是一条名叫盘瓠的狗将高辛氏的女儿裹到一个山洞里繁衍的的后代,突厥人也说是一只狼在某个山洞里繁衍出来的。总之,类似的传说太多了,大同小异,而且你也说了,这不过是神话故事,千万不能当真。”
  “不,是真的。”
  “你亲眼目睹?”
  “那倒没有。”
  “那你怎么敢肯定是真的?”
  “王车目睹了。”
  “王车?”他拿了包茅还不赶紧跑路,为什么还赶过来凑热闹?我捺下疑问,连珠炮似地追问道:“他目睹了金雕叼人?目睹了死人复活?目睹了金雕变成女人?目睹了人雕结合?目睹了繁衍出室韦72部落?目睹了蒙兀室韦演变成蒙古?”
  “他可能只目睹了金雕叼人吧。”我第一次在王质的脸上看到了吃瘪的表情,心中暗爽。
  “那后面的事都是你猜想的,还是王车猜想的?”
  “合理化推测吧。”
  宜将剩勇追穷寇,我继续追问道:“那我倒要请问,你们是怎么个合理化的?”
  王质脸上的肌肉抽了两下,勉强道:“王车告诉我他看到了金叼把宇文室韦叼走了,后来又出现了室韦人,难道没有联系?蒙兀室韦与蒙古都有个蒙字,我想自然也会有些联系吧?”
  我哭笑不得,对他说:“你这叫牵强附会,知道吗?按照你这种‘合理化推测’,我可以推测出英国起源于湖北省英山县,法国起源于辽宁省法库县,德国起源于山东省德州市……”
  王质摸着自己的脸颊道:“我不是看你兴趣不大,想着跟神秘的成吉思汗陵墓联系起来,说不定可以激发出你的兴趣嘛。”
  我哼了一声,不过此地太冷,鼻子冻住了,没有哼出声来,“我早就过,我对盗墓不感兴趣,不要说成吉思汗陵,就是你带我进秦始皇陵,我也没兴趣,”说完,我又强调道,“没兴趣就是没兴趣!我们还是回去泡温泉吧。”
  但是,王质显然还是不死心,认真道:“室韦古洞也许与蒙兀室韦和蒙古人都没有关系,但这个洞确实是存在的,它的神秘功能和现象也不是假的。”
  “什么功能?”
  “能让死人复活,能打开你的修行之门。”
  我调侃道:“又是王车猜的?”
  王质摇头道:“先师告诉我的。”
  “你师傅?”
  “是的。”
  “尊讳?”
  “这个你不必知道。”
  切,谁稀罕知道似的,“听我说,”我劝道,“我们还是回酒店吧,泡泡温泉,喝喝洋酒,骑骑洋马,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不好吗?”
  王质冷脸道:“你不管陈莫可死活啦?”
  我一时语塞,倒把这个女人忘掉了,连忙赔笑道:“放心,我可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我是说等救下她之后。另外……”
  “另外什么?”
  我吱唔道:“我的意思是我跟你不一样,你神通广大,我怕我跟着你不仅帮不了什么忙,只怕还增加你的负担,给你添麻烦。”
  “得,别在我面前玩花招,我不怕你添麻烦,你跟着我就成了。”
  我欲哭无泪,“大哥,你一个人去救不就成吗,为什么非要拉上我?”
  “非你不可。”
  这几句话怎么似曾相识?我突然想起来,在他讲那个长而无聊的故事之前,我就说过我不想去那个洞,也曾说过让他一个人去救陈莫可,而他的答复也是非我不可,我问他原因,他就开始说那个好长的故事,但现在他故事讲完了,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非我去不可!
  “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我在想他的故事中是不是有什么线索,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但是很遗憾,我想了想,没有任何头绪。于是我直截了当问道:“为什么我非去不可?”为了确保他不顾左右而言它,我特意补了一句,“这是我第二次问你了,你不会又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王质笑了起来,“因为那个洞,我是专门为你找的,你不去哪成呢?”他的笑容其实很有魅力,像阳光下的雪,干净而透彻,一点不像过了一千七百多年应该老谋深算的人,一点不像我以前那些打交道的人,个个笑得都意味深长。
  “专门为我找的?”就凭他这样简单干净的笑容,我也应该相信他的话,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在我内心的某一个角落,还是存了一丝怀疑。
  “不相信吗?”
  我在心里问道,我应该相信吗?其实我知道我一介破产绝症寻死之人,本没有什么值得他觊觎的东西,但是陈莫可的事仿佛如一根刺一样扎在我的心上,与他上了床的女人他都能利用,何况我这个他口头上的兄弟!
  虽然有所怀疑,我还是毫不犹豫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你说专门为我找的,我也很感激,但能不能明确告诉我,去了到底有什么作用?”
  王质貌似无可奈何地样子撇了下嘴,“你这个人真奇怪,有时候很敏感,我稍微提一下,你就能猜出我的心思,可是有时候我都明明告诉你结论了,你却当作耳边风,根本听不进去。”
  我迟疑道:“你,你什么意思?”
  王质叹了一口气,“我有没有说过那个古洞能助你打开修行之门?”
  我回想了一下,他似乎是说过这个古洞的功能可以使死人复活,也可以打开修行之门,因为死人复活的事实在太扯了,我完全没放在心中。 “原来如此啊。”我略含抱歉道,“谢谢啊,让你费心了。”
  王质展颜一笑,放下我的脚,“穿好鞋子,我们该出发了。”
  我抬头看看天,只能算蒙蒙亮,隐约可以看到近处的树和地上的雪,离开亮应该还有段时间。“你不是说等天亮吗?”
  “这是外兴安岭,高纬度地区,一天的日照时间很短,不能等了。”
  我想想也是,就跟王质一道收拾东西,将三个人的背包整理成两个,自然丢弃了一些装不下的东西,我俩沿着昨晚金雕飞走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没膝的雪地中。
  这一天吃的苦遭的罪,与昨天相比,只能用一个天一个地来形容,昨天开着雪地摩托那是何等潇洒何其开心!而今天只能靠一双脚,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好在王质似乎并不着着急,走走停停,否则以我的体力绝对是跟不上他的。
  中午小憩的时候我问道:“咱们今天能到吗?”
  “希望吧。”
  听到这话,我心里拔凉拔凉的,他这话说明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完全靠运气了,不过我也不敢抱怨,毕竟是我坏了他的计划。
  下午刚走了一会儿,就开始飘雪了,而且越来越大,整个天空都被雪花占据着,能见度不足二十米,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巨大的岩石,我们赶紧躲到下面,匆忙支起帐篷。
  听到雪花落在帐篷上的声音,我问道:“这么大的雪,你说咱们会不会被雪活埋了?”
  “不会。”
  “怎么不会?”我反驳道,“照这个趋势下下去,不埋才怪呢?”
  “你又不是死人,不能把帐篷上的雪划拉掉啊?”
  “这么大的雪,怎么划拉?”
  “那就等着被雪埋呗,几千年后再被人像猛玛象一样挖出来,制成标本,放在博物馆里,多好!”说完,王质闭上眼睛,很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我虽然也很累很疲倦,可是却一点睡意没有,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又捊了一遍,发现还是有很多疑点。昨天晚上,王质给我讲了一个那么老长的故事,目的是说明那个所谓的室韦古洞具有神奇的力量,能助我打开修行之门,问题是他只要跟我说这个洞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啰里啰嗦的讲那么长。其次,如果真是为我着想,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非要等发生一系列事情之后才说出来,倒像是把我骗来似的。再次,从头至尾,他似乎都在为我考虑,那么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他是那种毫不利已专门为人的人吗?他自己也说过我们两个性格很像,我自问如果我和王质的位置对调一下,我会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为朋友为兄弟走这么一趟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我毫不犹豫地把他推醒,问了困扰我的那三个问题。
  王质因为睡觉被打扰,非常生气,手一挥,气极败坏道:“还不是因为你不屌着?”
  我条件反射道:“你才不屌着呢。”
  王质一咕嗗碌爬坐起来,咆哮道:“我千里迢迢带了个活丹炉给你,哪想到你小子没福气享用,这不是重新给你找个地方开玄关嘛!漫天大雪,你以为我不想呆在宾馆里品洋酒骑洋马啊!”
  他这么一吼,震住了我,半晌才道:“你说的活丹炉是陈莫可?”
  “除了她,还有谁?”
  “你带她来不是要用她引金雕出来吗?”
  王质才叹一声,“本来怕你自卑不打算跟你讲了,不过,你这人太麻烦,喋喋不休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判断陈莫可能是纯阴之人,你只要和她交配就能打开修行之门,谁知道你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用,我只能退而其次,找到那个室韦古古洞,你说我有什么目的?我的目的就是帮你打开修行之门,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尽量不受他的话影响,从头捊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在金家的时候就发现陈莫可有可能是纯阴之人,于是千里迢迢将她和我一起带到这儿,让我与她通过交配打开我的修行之门。”
  王质道:“是的。”
  我继续捊道:“可是,我出了点状况,你就想到了第二个方法,找到室韦古洞,而找到室韦古洞必须要先找到金雕,而金雕对纯阴之人感兴趣,于是你就自己去与陈莫可交配,打开她的纯阴之体,是这样吗?”
  王质道:“不错”
  我又道:“可是我又犯了一个错,白白让金雕叼走了陈莫可,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在这里忍受暴风雪。”
  王质叹道:“所以这一切苦难,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怪不了任何人,要不是你不着,陈莫可不会被老雕叼走,我们也不用在这里受罪。明白吗?”
  我苦笑道:“也就是说我原本可以在享受男女之欢时就能完成的事现在必须到冰天雪地深山老林中吃尽苦头才能完成。”
  王质拍了下我的肩膀,安慰道:“就是这个意思。”
  我抱头咆哮:“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王质一本正经地说:“不怪你。”
  “那怪谁?”
  他指了指我的裤裆,“怪小鹿鸣。”
  我朝王质喊道,“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早告诉我,我也许就不会产生什么抵触情绪,说不定早就巫山云雨,成其好事了。
  王质一脸无辜的样子,“这种事哪能事先告诉你,要怪只能怪你无福享受,这是你的命!懂吧。”
  我真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十几个耳光,当然我下不了手。过了一会儿,我喃喃自语道:“怪不得。”
  王质道:“怪不得什么 ?”
  “昨晚你讲故事的时候我就奇怪,王车帮慕容家传递消息,目的是要包茅,可是任务完成,应该已经拿到包茅了。为什么慕容氏攻占紫蒙川的时候,还要跟着去呢,难道他的目的不仅仅是包茅,也是为了金雕?”
  王质头点了一下,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赞同我的话,还是咽下食物造成的。于是我又道:“这么说来,王车答应燕王慕容皝的请求,并不完全是因为包茅,那只是他作为一个商人坐地起价而已,即使没有那些包茅,他也会帮助燕王灭了紫蒙川。”
  王质这次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完全正确。”
  我继续问道:“听你说的意思,一个人的纯阴体质通过交配才能激发出来,可是从始至终,没听你说过宇文室韦跟谁交配过。”
  王质冷冷地说:“死了也成。”
  我不寒而栗,“所以王车不惜牺牲一个部落里的所有生命?”
  王质面不改色道:“王车只知道这个部落有纯阴之体的人,但是究竟是谁,他并不知道,也不可能找一个纯阳之人或一个纯阴之人与部落所有的人交配,那么就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也是无奈之举。”
  “好一个无奈之举!借慕容家的力量杀死宇文部所有的人,太残忍了吧?”
  王质反问道:“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做?”
  我想了一下,摇摇头,道德谴责是容易的,上下唇碰一下就能办到,但那多半是因为与已无关,真要牵扯到自己的利益,做什么样的选择就难说了。
  王质面无表情道:“如果是我,坦白地说,我不敢保证不跟王车一样,说穿了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一个部落的人都死光了,杀孽过重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为王车辩护起来,“其实王车只是推波助澜而已,以当时慕容部与宇文部的实力相比,即使没有王车帮忙,慕容氏也会灭掉宇文部吧。”在残酷的历史面前,作为一个卑微的小人物,我无力改变什么,甚至连悲悯的念头也显得那么渺小和可笑。
  “你说的不错,”王质嘴一撇,道:“一将功成百骨枯,历来如此,天经地义。心不狠手不恶,他又如何能领导得了未央宫?”
  我疑惑不解道:“未央宫,什么鬼?”
  王质解释道:“未央宫就是我前面说的他领导的那个组织。”
  “这个名字倒古怪的很。”
  “这个组织有无数的名字,还叫过长生会、吃菜会、天长节、吃菜教、养心堂等等各种稀奇古怪的名称,总之这个组织神秘得很,向来暗中之明,明中之暗,草蛇灰线,马迹蛛丝,隐于不言,细入无间。”
  我不会听错吧,居然还叫过“吃菜会”这么低俗的名字,“这个组织现在还在吗?”
  “在。”
  “真的?”我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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