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每个礼拜会来打扫卫生。你和立翰都喜欢吃我烧的菜,而且我也喜欢做菜。”说到这里,她在百忙之中竟然回过头来,笑道,“我喜欢做给你们父子吃。” 她的笑容中有一丝苦涩,我怕她再说出什么触景伤情的话,也不敢再多嘴。两个人悄没声息地吃完饭,连彼此咀嚼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大。碗一放下,我连忙就去洗碗,她也设推让。 从厨房出来,她己拿出几大本影集来,招呼我一道看。
登机了,回家较迟,但仍准备更新一次,不过,时间可能较晚。
一到家即更新。 我一本本地翻看着,看着自己在照片里一点点变老,皮肤一年年松驰,肚子一年年变大。之前还有些熟悉的身影,过了22岁,与我合影的就全是陌生人了,拍摄的地点也都是陌生的环境。我逐渐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是一个临死的人在回忆自己的一生,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自在,不想再看了。 一抬头,却又看到苗不尽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她一定是盼望我能从照片中找回一点点回忆吧,可惜没有。我怕她失望,不敢和她对视,低下了头。 苗不尽说:“还有我俩结婚时的录像带,再看看吧。” 我点点头,可是苗不尽将磁带放进去,却一片雪花点,放不出来,我道:“录相带可能受潮了,也可能是录相机长期不用的缘故,电子产品一定要定期使用。”
一抬头,却又看到苗不尽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她一定是盼望我能从照片中找回一点点回忆吧,可惜没有。我怕她失望,不敢和她对视,低下了头。 苗不尽挤出一丝笑容说:“还有我俩结婚时的录像带,再看看吧。” “不早了吧?,你要不要休息,要不然明天再看吧?” “我不困。”苗不尽将磁带放进去,可是出来的却是一片雪花点,放不出来,她救援似地望着我,自嘲道:“还是你来吧,我们女人天生就不会侍候就些电器。” 我弄了半天,同样没有放出来,只好敷衍道:“录相带可能受潮了,也可能是录相机长期不用的缘故,电子产品一定要定期使用。”
苗不尽遗憾地点点头,“没关系,现在可以转成数码的了,到时候用电脑放,效果更好。” 我说:“嗯,不着急。” “还有一样东西,想让你看看。” “什么东西?” 苗不尽拿出一个医院的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纸,“离开万州的时候,我带了几根你的头发回来,拿去与立翰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这是鉴定结果。”
前天晚上,我在双流机场候机的时候,看到闲鱼上有人拍了《第四章秋原别墅》,结果我在发货的时候,发现这位朋友正好是双流的读者。是不是有点巧?
我颤抖地打开鉴定证书,毫不意外我和鹿立翰是生物学父子关系。其实自从和他们母子接触以来,尤其是和王质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了解到以前我不曾接触过的世界,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很平和的接受这个事实了,否则我也不会到苗不尽家里来。 “夜深了,睡吧。”苗不尽轻声说。 这个狡猾的女人只催我睡觉,却不点明我睡在哪里。苗不尽家里只有两张床,我不是跟她睡就是跟鹿立翰睡,可是这两个人我都不想跟他们睡。我搓着双手,有点不安地对她说:“姐,你看我还是喊你姐,可以吗?” 苗不尽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幽怨道:“你可比我大。”
我尴尬道:“我知道,但是目前这种状况确实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畴,而且一点记忆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应对。” 苗不尽提高了一点音量,胸脯起伏着,有点激动道:“难道亲子鉴定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不能证明我们是夫妻吗?” “我知道,我是鹿立翰的父亲,你是他的母亲,从理论上说我们当然是夫妻,只是……” “不是什么理论不理论,我们就是夫妻!法律认可的夫妻!我跟你了二十多年,连儿子都二十了,你还跟我说什么理论上的夫妻?” 我担心左邻右舍听到不好,赶忙安抚她,“你先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说可好?” 苗不尽啜泣道:“既然你也认可我们是夫妻,那么今天是你回家的第一个晚上,不管怎么说,怎么就不能……”
我打断道:“给我一段时间适应,好不好?” 苗不尽没好气地说:“对,你年轻英俊,我人老珠黄,你当然看不上我了。如果是我变得年轻漂亮,你是油腻大汉,看你愿不愿意跟我睡。” 我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不讲理了,虽然碰上这样的事,责任不在她,但她总要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吧。让我接受一个同龄人是我儿子已经让我非常困惑了,还要让我接受一个四十几岁的大妈当老婆,坦白地说,我无法接受,我毫不犹豫道:“我还是出去住吧。” 我转身朝门口走去,右手插进裤子口袋,紧紧握住王质给我的银行卡,钱是人的胆,不由感激他让我心里有底。
“算了,别走了,我给你铺床总行了吧。”苗不尽飞速挡住大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头毛往后拢了拢。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头发比在成都初见时长了不少,扎了个马尾辫。看得出来,她在往少女方向打扮,只是松驰的皮肤是掩盖不了的。 我还是想出去住,但是看到她都退让一步了,我不退一步似乎就是我不讲理了,于是道:“不用,我看鹿立翰那张床蛮大,我跟他挤一挤吧。”虽然是个单身汉,却配了张一米八的大床,跟主卧的床一般大。 苗不尽立刻否决,“立翰病着呢,你要是蹬了他碰了他都不好,茶室的榻榻米可以睡,铺床被子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确定我不走后,她才转身去拿被子铺在茶室的榻榻米上。望着她的忙碌背影,我说道:“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立翰的病,我找到一些法子,可能会有些帮助。”
我这样说是有用意的,潜台词意思不是冲你回来的,咱们之间最好保持距离。 “真的?”苗不尽似乎没听出来我的意思,语气透着苍桑和兴奋,也许是她关心儿子超过了关心自己。 “你们走后,我认识了一个道士,他的本事很大,教了我吐气练功的法子,说我只要练好了,就可以救鹿立翰了。”王质其实她见过,但是她并不知道他有那么大本事。 “道士?靠谱吗?” 我也不敢打包票,只是道:“姑且一试吧,只要能治好立翰,什么法子我都要试一试。” 苗不尽铺好了被子,转过身来幽幽地说:“你有这份心,当初我就没嫁错人。”
“我还得去学一些中医。”这倒不是假话,我对中医理论一窍不通,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治疗一点谱没有,我决定学一点中医理论用来摸索治疗立翰的法子。 “那好吧,辛苦你了。”苗不尽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微微颤抖着,我不好意思抽出来,就这么一直让她握着。最后,我说“我去洗澡了”,她才松开。 没去主卧的卫生间,在鹿立翰的卫生间冲了个澡。看着她给我拿的睡衣,也太丑了吧,我的审美观虽然停留在20多年前,可是这样老气横秋的衣服叫我怎么穿?怎么穿? 临睡前,她又来到茶室,说道:“有什么不习惯的跟我讲。” “嗯”,我答道,茶室没有锁,真是麻烦,只希望她快点走,都说四十多岁的女人如狼似虎,实在不知道如何招架。
她忧怨地瞪我了一眼,“我就想跟你讲讲话,又不会吃了你。” 心思被她识破,我只好坐起来,请她坐下来说。苗不尽在我脚尾坐下,呆呆地看着我。我哪里受得了这种多情又暧昧的眼光,全身像长了刺一样难受,可是又不好意思撵她走,气氛别提多尴尬。 我问道:“对了,我妈你知道搬到哪儿去了吗?” “她把房子卖了,投资了一个养老社区,不过她现在正在坐邮轮环球旅行呢。”听她这么一说,我总算放下心来,要了母亲的手机号码,准备找个时间打给她。 正在想着母亲的事,突然听到苗不尽哭起来,声音不大但很伤心那种,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像决堤似的,哗哗地流个没完。
唉,女人真是好哭,十分钟之内,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哭了,如果是格瑞丝,我自然要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但此刻我却手足无措,劝不是不劝也不是。足足等她哭累了,才慢慢停歇下来。 “我给你倒杯水吧。”不等她回答,我就下床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水,也没敢递到她手上,就放在她身边。 “我不喝白开水,只喝蜂蜜水。” 我又到厨房去找蜂蜜,寻了一圈没找到,跑回茶室问道:“蜂蜜在哪里?” “就在那里。”她指着旁边的一个餐边柜,这里本就是茶室,蜂蜜放在这里也很正常,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可这个女人明明看到我去厨房找也不提醒,让我白忙活一阵子。“我自己来吧。”她抽了一张纸揩掉脸上的泪水,自己找到蜂蜜罐,加了勺蜂蜜,优雅地摇着勺子,轻轻喝了两小口,对我说,“吓着你了吧?” 我摇摇手,“没有,没有。” “我就是心是憋得慌,哭出来就没事了。”说着,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 “这是我们上次去法国玩的时候带回来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就算庆祝你平安回家吧。”说着,她递过开酒器。 经过陈莫可那件事后,我对红酒已经恐惧了,连忙道:“刚吃了饭,还是别喝酒了。”
“我想喝,你陪我喝一点,好不好?”她都这样说了,我实在不好拂她的面子,就闷声不响地开了酒,给两个杯子各倒了一点,晃了晃,递了一杯给她。 她在接酒杯的时候,故意碰了下我的手,我想躲开,忍住了,不忍伤她的心。 她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一年。” 我说:“什么一年?” “我们就订个君子协定。” 我茫然地点点头,不知道她说的君子协定是什么意思。 “记得在山上的时候我曾对你说过,只要你认真回忆,即使回忆起来了,不愿跟我过,我也同意跟你离婚。现在我跟你定个期限,一年!一年之内我不碰你,一年之后,如果你还不愿意碰我,我们就离婚,成吗?” 什么叫她不碰我?我心里好笑,简直是乾坤颠倒,不过我并没有纠结于此,反正结果正合我意!我立马想答应她,话到嘴边又想到这么做是不是也太明显了,有点不给她面子? “怎么,你不愿意?”我扫了她一上眼,她看上去似乎在催我,但实际上巴不得我不同意。 我连忙道:“不是,我就是想,有点对不起你。”
苗不尽道:“那些废话我不想听,不过我得跟你约法三章。第一,这一年里就按你说的我们姐弟相称。” “好。” “第二,这一年里不许你拈花惹草。” “好。” “连暧昧也不行。” “我答应你。” “第三,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你说。” “帮立翰去上课。” “什么?”我以为耳朵听错了,根本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立翰的病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我担心影响他的学业。” “你没有给他办休学?” “办是办了,可是休学时间长了,我怕影响他以后的求学和就业,我希望他能按时毕业。” 我为难道:“你的想法是不错,可是让我冒充鹿立翰,这个有点太大胆了吧?” 苗不尽毫不在意道:“你们父子俩就像双胞胎一样,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怎么可能,毕竟是两个人。”
“反正我要你去,真要被人认出来了,还能把你怎么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只好不情愿地说:“好吧。”心里却想着,如果顶替鹿立翰去上学,就可以去名正言顺地去住校了,不用在这里如芒在身。 “真的?”苗不尽可能没想到我会答应,有些喜出望外。 我认真地说:“你说的对,不能影响他的前途,怎么说他也是我儿子,我这个作爹的,当然愿意为他做一切。”坦白说,“爹”这个词一出口,连我自己也感到吃惊。 “好,我明天就去学校,就说立翰好了,下个礼拜可以上学。” “干了吧。”我主动跟她碰了一下杯子,一口喝光。 苗不尽扬起脖子,也一下子倒进嘴里,然后拿起酒瓶,又分别给我和她的杯子里倒了一些,意犹未尽道:“这么多年,你总算干了一件好事。” 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我道:“不至于吧,那你说说这些年我都干了什么?” “你干了我!”她咬牙切齿地说。
我的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四十如虎的女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讲啊!她看了一下子笑出来,“哈哈哈,鹿鸣,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单纯这么羞涩,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单纯这么羞涩,我却已经徐娘半老,成了昨日黄花。”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满满一杯酒,我急忙阻拦她,“太多了吧,你少喝点。” 她没睬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红酒,“我们俩其实有好长时间没有这样坐下来静静地聊一聊了,都是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我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们是自由恋爱,你追我的。” 我有些尴尬,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不过我不相信她的话,我追她?不可能!我怎么会舍下格瑞丝改追苗不尽呢?我和格瑞丝两情相悦,我爱她,她爱我,虽然两家档次相殊,但又不是世仇,没有理由分手的。 “本来我是看不上你的,你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有多少人追我吗?”喝了酒的苗不尽两腮桃红,眼角含春,仿佛沉醉在青春年少,绿肥红瘦之中。
我顺着她的话道:“你那么漂亮,肯定的。” “在所有追求者中,论相貌你不是最帅的;论钱财,你不是最富的;论才华,你不是最突出的。” 她一定指望我接她的话茬,可我突然被她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激怒了,如老僧入定,一言不发。 “我一共拒绝了你十次求婚,到第十一次的时候,也怪我心一软,才答应下来。” 我想撵她走了,只是这里毕竟是她的家,强忍了下来。 “你知道第十一次的时候,为什么我会答应你吗?” 妈的,我怎么知道?
“这一直是我的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虽然她说的事似乎与我有关,但我真心对这个中年妇女的八卦不感兴趣。 “咯咯咯,”她突然笑起来,在这寂静的夜晚,要不是开了灯,真有点毛骨悚然,“以前你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嫁给你,不知道问了我多少次,但我就是不说,我说这是秘密,一直吊你的胃口。” 我以前这么不着调吗?这么容易被人吊胃口? “唉,”她情绪急转,叹了一声,“想不到你失忆了,又变得这么年轻,看不上我了,如今也不在意这个秘密了吧?” 我心里吐槽,既然知道我不在意,还啰唆个什么劲! “你说,你在不在意了?” 寄人篱下,总不好意思拂她的面子,“在意。” “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个秘密,好不好?”她仰脖喝干了杯中酒。 我苦笑着,以后再也不跟她喝酒了,再贤淑的女人喝了酒都是疯子。 “还记得我们那次去内蒙玩,哦,你不记得了。那里没有厕所,我偷看到你在草原上撒尿了,迎风三尺高,哈哈哈……”她笑得肆无忌惮,然后头往后仰,躺倒在榻榻米上,呜咽赶来。
我一下子又心软赶来,这段日子她内心应该也是痛苦的吧,熬过来也一定不容易,发泄一下,也有好处。过了一会儿,看她没有动静,似乎睡着了,我才抽了张纸巾揩起她脸上的泪痕,然后抱起她进主卧。 将她放到床上那一刻,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双手勾住了我脖子,喃喃道:“老公,你是我的,你知道吧,你是我的。” 说着,竭力想将我往她身上拽,但她的力气显然不能让她成功,我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将她放进被窝,她咕咙几句,睡了过去,眼角又淌出一行眼泪。 轻轻带上主卧的门,我推开立翰的房门,他的房间与大多数男生的房间都差不多,墙上贴满了黑人球星的海报,不过我一个都不认识。桌上有几个相框,都是一个女孩的写真,或是他们两个人的合影,不用猜,女孩儿一定是万敏了。 我拿起照片看了看,万敏是个漂亮女孩,鹿立翰真有艳福,不过经历过迷魂阵事件后,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能不能走下去还很难说,毕竟立翰现在身体很差,就是女孩儿同意,万所长夫妇俩也不见得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这时候我发现他的床头有一根横架的不锈钢管子,一时猜不出来是干什么用的。轻轻掀开床尾的被子,鹿立翰的一双大脚露出来。
我好奇心陡起,伸出自己的脚与他的脚比了比,居然一样长。我又掰开他右脚的小脚趾,更加惊讶,两个脚趾之间也长了跟我一样的一层薄皮。记得当年跟江文辉一个宿舍的时候,有一次军训拉练,我的这层薄皮磨破淌血,被江文辉发现了,非要说我那是鸭蹼,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鸭子”,幸亏我在学校低调做人,从不与人来往,这个外号才没有叫开来。但心里的好奇心却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我跟鹿立翰既然是父子,还如此相像,连一些身体特征都复制了我的,那么他会不会与我一样也是纯阳之体? 让他和陈莫可试一试就知道了。我轻轻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有这么龌龊的想法,管他是不是纯阳之体,只希望他平安无事就好。 触碰陌生男人的脚,还是有些不习惯,鹿立翰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儿子,但我并没有陪伴他成长的记忆,没有从他一双粉嫩的小脚丫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我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上面,两个大拇指伸向他的两个涌泉穴,默默地将我的真气往里面输入,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有没有效,只因为王质这样对我做过,就依葫芦画瓢,照着做一遍。 一次没有效果,我又做了一遍,终于听到立翰嘴里发出了轻轻的哼声,我立刻停下手,俯身问道:“鹿立翰,你感觉怎么样?”
他睁开眼,却不回答我的话,眼神依然呆滞,仿佛弱智儿童。我看了心中一阵心酸,好好一个阳光健康的青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真是该千刀万剐! 喂他喝了点水,又扶他上了厕所,这一次我更加震惊了,因为我的隐私部分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标志,顶端有一颗红痣,没想到他也有。望着鹿立翰沉沉睡起,我却一点也睡不着,到阳台上点了一根烟。 苗不尽真是个贤慧的女人,还专门给我备了一条钓鱼台烟。现在又流行细烟了,而在我的印象中,这种细烟过去都是女人抽的,最有名的牌子是More,又叫女士烟。 深深地吸一口,再缓缓吐出,在成都病床上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他长得跟我像,心里管他叫“撞脸男”,后来知道他是我儿子也就释然,可是今天晚上看到他的脚蹼和红痣,却让我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父子之间难道连这些小记号也能遗传,他会不会不是我儿子,而是一个克隆了我的人? 我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他睁开眼,却不回答我的话,眼神依然呆滞,仿佛弱智儿童。我看了心中一阵心酸,好好一个阳光健康的青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真是该千刀万剐! 喂他喝了点水,又扶他上了厕所,这一次我更加震惊了,因为我的隐私部分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标志,顶端有一颗红痣,没想到他也有。望着鹿立翰沉沉睡起,我却一点也睡不着,到阳台上点了一根烟。 苗不尽真是个贤慧的女人,还专门给我备了一条钓鱼台烟。现在又流行细烟了,而在我的印象中,这种细烟过去都是女人抽的,最有名的牌子是More,又叫女士烟。 深深地吸一口,再缓缓吐出,在成都病床上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他长得跟我像,心里管他叫“撞脸男”,后来知道他是我儿子也就释然,可是今天晚上看到他的脚蹼和红痣,却让我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父子之间难道连这些小记号也能遗传,他会不会不是我儿子,而是一个克隆了我的人? 我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霓虹灯勾勒出城市夜间的轮廓,闪烁着这个城市夜晚的欲望和活力。我深情地眺望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二十年,这个城市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城市味道、徘徊在楼宇间的城市情调都没有改变,这个城市对我而言,虽然不是故乡,但是空气、温度、湿度都是最容易适应的。 我伸了个懒腰,决定不去想那些我不能理解的事,可是不知不觉中,格瑞丝还是不可抑制地浮现在脑海中,在另一个女人的家里思念我的女人。她在哪里?与谁在一起?过的好不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打开房门前我有些犹豫,万一苗不尽穿着暴露怎么办,那多尴尬!好在苗不尽还算识趣,穿戴得整整齐齐,而且还做好了早饭在等我吃,一人一碗五谷豆浆,盘子里放着糍粑和油条,都是我爱吃的油炸食品。 我客气地跟她打了招呼,坐下吃饭。吃了几口,她停下筷子,用手捊了捊头发,歉意地说:“昨晚我有些失控,你别在意啊?” 我笑笑,“怎么会呢?” 她淡淡地说:“吃过饭,我们去医院。”
霓虹灯勾勒出城市夜间的轮廓,闪烁着这个城市夜晚的欲望和活力。我深情地眺望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二十年,这个城市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城市味道、徘徊在楼宇间的城市情调都没有改变,这个城市对我而言,虽然不是故乡,但是空气、温度、湿度都是最容易适应的。 我伸了个懒腰,决定不去想那些我不能理解的事,可是不知不觉中,格瑞丝还是不可抑制地浮现在脑海中,在另一个女人的家里思念我的女人。她在哪里?与谁在一起?过的好不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打开房门前我有些犹豫,万一苗不尽穿着暴露怎么办,那多尴尬!好在苗不尽还算识趣,穿戴得整整齐齐,而且还做好了早饭在等我吃,一人一碗五谷豆浆,盘子里放着糍粑和油条,都是我爱吃的油炸食品。 我客气地跟她打了招呼,坐下吃饭。吃了几口,她停下筷子,用手捊了捊头发,歉意地说:“昨晚我有些失控,你别在意啊?” 我笑笑,“怎么会呢?” 她淡淡地说:“吃过饭,我们去医院。”
想先睹为快的朋友可以到“闲鱼”上搜“茉莉花主人”的《第四章秋原别墅》
“怎么了?”心里嘀咕,好好地医院干嘛。 “带上立翰几根头发,到医院做个亲子鉴定。” 我疑惑道:“不是做过了吗,昨天你还给我看过亲子鉴定报告。” “再做一次,上次是我单独去做的,这次你亲自去做。” 我苦笑道:“不必了吧,我又不是不相信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非常赞同,如果鹿立翰不是我儿子而是克隆的我,那么鉴定结果就应该是100%。 她坚持道:“再做一次,我也做。” “你也做?”她想让我当面做一次,彻底打消我的疑虑,这一点我能理解,但是她也去凑热闹我就不明白了。她是鹿立翰的妈妈,难道自己还不能确定吗?” “我就是要用科学的手段证明我们一个是他的爸爸一个是他的妈妈,然后推断叫我们的关系。” 我感觉昨晚的事可能伤害了她,让她变得有点偏执了,“不用这么复杂。” “你别管了,你知道吗?看到你在这个家里处处小心翼翼,像个做客的,我心理非常痛苦,不管你把我当不当老婆,我都希望你能把这里当作你的家,心安理得地待在这个家。”
“没有,我当然把这当作我的家,否则我也不会过来了,是吧?” “还‘是吧’?你自己都说‘过来’,却不说‘回来’,你是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吗?” 没想到苗不尽这么敏感,我挠了一下头,“好,我以后注意。” 她吧了一口气,“以前吧,嫌你话多,嫌你懒,嫌你强词夺理,现在才知道客客气气、相敬如宾才更不像夫妻。” “所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你不要想多了。” “哎,这要是个梦就好了,梦醒了咱们两个该吵吵,该闹闹。” 我无奈地看着她,“我也希望这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一切正常了。” 她笑道:“最好是你能恢复记忆,倒是身材还是保持年轻时的好。” “没想到你还蛮贪心的。”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扇自己耳光,这话未免太轻佻了。
“我嫁你的时候你还很瘦,肚子扁扁的,谁知道后来就像吃了猪饲料似的,越长越胖。” 我停下筷子,“那我还是少吃一点吧。” 她立刻往我碗里夹了一根油条,嗔道:“谁不让你吃了,巴不得你胖得像头猪,看起来老气些。” 我笑笑,一口咬了一大截。 吃完早饭,我们先到医院做了亲子鉴定,没想到三个小时就能出结果,苗不尽让我在医院等,自己去学校办复学手续。 我坐在医院的塑料椅子上,犹豫着要不要顺便给自己来一个全身体检,我只记得自己得了绝症,并差点走上了绝路,也因而发生了后面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怪事,但是究竟是什么毛病却一点不记得了。不过到了体检中心一问,必须空腹来,只好作罢。 与过去相比,医院里没有那么重的消毒水味道,我在想答应苗不尽冒充鹿立翰上大学,究竟对还是不对呢?是不是过于冒失了?重回校园,再当学生,想都不敢想事情,居然真要在我身上发生了。在外兴安岭的宾馆,跟王质一起看过一个美国片子《重回十八岁》,我现在严重怀疑王质是故意让我看这部片子的,难道他预测到我要回学校读书?只是帮儿子上大学会不会穿帮呢?好在我和立翰长得非常像,应该不容易被识破,真要露出破绽,就以生病失忆来打马虎眼好了,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想着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心里竟有些激动又有些失魂,那时候有格瑞丝陪在我身边,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正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突然听到有人喊我,“小鹿?” 我抬头一看,一个打扮精致入时,面相有几分妖娆的中年妇女,手中抱着一束花,款款朝我招了一下手,“真的是你呀,小鹿,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一看,不认识啊?不过她口中的小鹿很有可能是鹿立翰,正不知如何搪塞,她低声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哪家女人肚子搞大了?” 不明所以,只好摸着头装傻笑。 “哎呀,你的这些烂事我也不想管啦,只是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我,另攀高枝啦?”她肥嘟嘟的手亲呢地在我胸前拍了一下,我毫无防备,竟没能闪开,心里颇为恶心,同时也奇怪鹿立翰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心里难免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好在这个女人并没有过分纠缠,只说了一句:“别忘了找我呀。”就在楼梯那边另一个女人的催促下匆匆离开了。
毫不意外,我和苗不尽是鹿立翰的亲生父母,而且并不是100%相同,证明鹿立翰并不是克隆人,确实是我的儿子。 坐在长椅上,我又想起格瑞丝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与她分手而转身与另一个女人生了个儿子?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报告拿到了吗?”抬起头,苗不尽已经回来了,她讲的还真对,拿到报告后,我对眼前这个女人确实有了一些亲近的感觉,想到我和她竟然生过一个儿子,顿时脸红起来。 午饭是在苗不尽的西餐店吃的,生意不是很好,我不免担忧道:“如果我去上学,你岂不是要养我们两个,负担是不是太重了?”
“家用的事你别管,你只管帮立翰拿到毕业证就好。” 我点点头,想起在医院碰到鹿立翰熟人的事,他的老师同学我都不知道叫什么,这可是一个BUG。 听了我的担忧,苗不尽一付成竹在胸的样子,“你没看微信吗?” 我摇摇头,她又道:“你要学会用微信,这个很方便。”说着帮我打开了微信,原来她发了来了学校的一些资料,其中有六七个人的照片,下面都备注了姓名和职务,她又一一指着对我说:“这是系主任,叫童一粟。这是辅导员,叫秦味,她是这学期新调整的,跟立翰没见过面,完全不用担心穿帮。” 我附和道:“那就好多了。” “这是你的四个同学。” 这个班连鹿立翰在内只有五个学生,立翰还是唯一的男生,其他几个都是女生,从照片上看,最漂亮的那个叫任溪。两个长相一般,分别叫产露露和客椹。颜值最低的那个却有一个最好听的名字,叫卫桴槎。
见我看得认真,苗不尽半真半假道:“你可不要打什么歪心思,她们可是立翰的同学,比你低一辈呢。” “你想哪儿去了,我这是在做功课,免得穿帮。” 苗不尽菅儿一笑,“你动心思也没用,她们都名花有主了。” 说到女朋友,我问道:“万敏呢?” “她回万州了,听说也办了休学。” “给立翰写过信吗?”突然想到现在人都不写信了,又补了一句,“经常打电话吗?” 苗不尽摇摇头,“一个电话没来过,微信也没有,现在的女孩子,啧啧,哪像我们年轻的时候!不过这样也好,还让我省心些。我现在只盼着立翰好起来,其他也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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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他们小一辈的事咱俩就甭管了,管也管不了。”不免想起了格瑞丝,我们之间一定也是发生了某种事情才导致天各一方的吧。 一抬头,却看到苗不尽正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异样的神情,突然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唐突了,搞得我跟她老夫老妻似的,于是尴尬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一切等立翰病好了再说。” 苗不尽温柔地看着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个星期后,我以鹿立翰的身份重返大学校园。苗不尽唯一不放心的是鹿立翰。每次输气之后,他的精神都有明显的起色,清醒的时间也有所延长;所以苗不尽越来越相信我。代替他上学后,学校离家太远,每天回家给鹿立翰输气并不现实,只能改为一周一次。 “这怎么办?”苗不尽忧心忡忡道。 我说可以教他一点基本的练气之法,让他有精神的时候自个儿练。王质一开始教我练功的法子,并不适用于鹿立翰,为此我苦思冥想了几天几夜,终于将从王质那儿学来的一点皮毛,择其易行者,教会了他。方法很简单,就是每天有力气的时候,用一只手在中脘与肚脐之间,自内而外,像磨镜子那样慢慢按摩,一次三百次。当然按摩的时候要做到冥心闭目存神绛宫。 苗不尽疑惑道:“这有用吗,我怎么感觉像吃多了在消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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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解释道:“此法自然有消食的作用,不过配合冥心闭目存神绛宫之法,就没有津液化痰之弊,也无液化阴精之虞,看似有为之功,实为无为之一助。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他坚持下去,这可是治疗阴精之秘方,千万不要因为看上去简单就不重视。” 见我说的这么神秘,苗不尽道:“你放心,我一定督促他每天练习。” 到了学校,办好各种手续却发现一个意外的事情,鹿立翰的宿舍被学校分给其他人了,这意味着我要不走读,要不然就在附近租房子。苗不尽却似乎不在意,她的意思我很明白,想让我天天回家,可是她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她家与学校的距离吗?难道她以为天天见面就能日久生情,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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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立翰应该有半个多学期未来上学了,又是班上唯一的男生,而且也算是一个健康阳光的帅哥,我以为第一天上学不讲受到热烈欢迎,起码也会被几个女同学嘘寒问暖吧。可是事实让我大跌眼镜,对于我的出现,四个女同学仿若未见,一声不吭。我心里嘀咕,立翰这人缘得多差才混到这个待遇啊。 秦味秦老师比照片上更年轻更漂亮,皮肤紧致,光滑可鉴。确实她还是一个在读博士,年龄本就不是很大,刚过三十而已。苗不尽打听到的消息说还未结婚,但有一个男朋友在美国读博士。 几个同学都不待见我,倒是正合我意,这样反而不容易让她们发现我是假冒的。上午只有两节课,下课后我在校园内四处闲逛着,凡是当年带格瑞丝去过的地方,我都重走了一遍。
我们系所在的文博楼因为收藏了许多骷髅,成为学校四大禁区之一,人人都绕道而行,当年却为我和格瑞丝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我们只要找到一间无人的教室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尽情拥吻。而学校最高的图书馆的楼顶能一览校园美景,但平常都上了锁,有一次我扭开锁带着格瑞丝上楼看风景,夕阳西下,斑斓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让我们情不自禁,颠鸾倒凤。最刺激的一次是在学校的小河边,河里是游荡的黑天鹅,不远处就有一对对情侣,我坐在草地上,格瑞丝坐在我的腿上,表面上我们风平浪静,裙下却波涛汹涌,风光无限。 时近中午,到处都是奔向食堂的忙碌身影,河边查无人踪,我顺河而行,寻觅当年的足迹,这时我捕捉到一个美丽的背影,她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正在喂那一对呆头呆脑的黑天鹅。 我远远地看着这个身影,依稀看到了格瑞丝的影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如醉如痴。直到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扭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青年人,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看向湖边的背影,问道:“你认识?”
我摇摇头,老老实实地答道:“不认识。” 他语气不满道:“我看你可看了不少时间了,怎么,有想法?” 我张口道:“有。”话一出口,立马觉得这样讲不合适,连忙改口道,“噢,没有,没想法。” “那你看什么呢?”他的语气和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这个女孩属于他,一言不合,他就会找我麻烦。 可能刚才自己的目光太过明显,给人当作色狼了吧?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也为了不破坏女孩的幸福,于是用朗诵的腔调背了一道诗,“瀑布的壮观是在没有道路的时候形成的,繁星的璀璨是在黑夜的弥漫的,残阳如血是人生的一种醒悟和升化。”念完这几句,我转身对他说:“我在等待如血的残阳、等待黑天鹅飞起来---” 正午的时候等待残阳?白衬衫被我的吟诵弄得莫名其妙,而那个背影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转过身来,竟然是我们班颜值最高的任溪。
她显然也认出了我,愣了一下,却无意向我打招呼,而是立刻奔到白衬衫的怀里。白衬衫低头亲吻了一下怀中女孩,然后扭头炫耀地瞪了我一眼,两人相拥而去。 原来是班花的男朋友,怪不得对我这么凶巴巴的了。我羡慕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大学里最不缺乏的就是爱情,只是我的爱情呢? 我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长叹一声,正准备朝食堂走去,却听到有人唤我,“鹿立翰,午饭吃了吗?” 我回头一望,是秦老师,忙殷勤地笑道:“正准备去吃呢。” 秦老师道:“我请你吃吧。” 我连忙道:“还是我请老师吧。” 秦老师笑道:“我请你吃饭是有目的。” “什么事?尽管吩咐。”
秦老师菅儿一笑,“是个力气活,本来你生病刚好,真不应该麻烦你,可正好在这里碰到你,相逢不如偶遇,可以吗?” 我伸出胳膊比划了一下,“没事,我好着呢。” 食堂里熙熙攘攘,只好约好了地方,还是各自买自己想吃的东西。我跟秦老师跟坐下,卫桴槎端了个盘子走过来,我主动跟她打招呼,指着旁边的一个空位说:“这里有位置。”她装着没听见,只跟秦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秦老师道:“你是不是以前得罪过她?” 我耸肩道:“不记得了。” 秦老师说:“有些人的性格比较敏感,你可能得罪了人家自己还不知道。” “也许吧。”得不得罪过这个同学,我并不在乎,同学而已,处得来多说两句,处不来老死不相往来。
近期正在校对《第四章秋原别墅》的第三部分,凡已在闲鱼拍下的,请注意查看你们的邮箱。
从食堂出来,上了秦老师的车,驰出学校,不多久就到了一个有围墙的院子前,两扇黑色铁艺大门厚重沧桑。我疑惑地问道:“这是哪里?” “我们系的资料室啊。” “资料室不是在文博楼吗?” 秦老师奇怪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文博楼有过资料室的?早搬过来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在她也没继续问,递给我一把钥匙让我去开院子的门。厚重的铁皮大门,将里面挡的严严实实。没有挂任何牌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私家住宅。我心里吐槽,怎么连扇自动门都不装,还要人下来开门。或者按下喇叭也好,难道保安不负责开门吗?开了门才知道,门后面虽然有一个值班室样的小房子,但一个人没有。秦老师把车开进去后,我又将门从里面关上。
院子很大,里面除了门岗那栋小房子外,只有一座三层楼的大别墅,一块木牌子上有四个不显眼的字:秋原别墅。院子很大,还有一个游泳池,水面上飘浮着一层残枝败叶,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人打理了。 秦老师打开后备箱,有一个大纸箱,看体积我以为很重,抱起来却发觉轻得很。跟在秦老师后面走进别墅,进屋的一霎那,感觉一阵阴风吹过,浑身不由一缩,走了几步,空荡的空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好几度。 按秦老师的吩咐把纸箱子放在一张写字台上,我问道:“这里没人吗?”连门房都没人,刚才大铁门还是我去开的。 “没有。” “那要是小偷进来了怎么办?” 秦老师道:“你看这里需要守卫吗?”
“秋原别墅”隆重登场。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记个流水账,未分章节,后应某人要求,简单分成四章,第一章鸠摩寺,第二章甪姑娘庙,第三章室韦古洞,目前正在写的是第四章秋原别墅。
打眼一扫,我知道这幢别墅为什么不需要保安了,原来别墅经过改造,沿墙都是玻璃柜,而玻璃柜里摆放的都是大大小小的骷髅。我们系的骷髅不像考古系都是一万三万年前的老古董,这里收藏的骷髅大多不超过一百多年的历史,连文物都算不上,只有个别几个骷髅才超过一千年。 试想一下,一个摆满了骷髅的别墅,估计小偷只要一进来就会吓得逃之夭夭,哪里还需要什么保安! 我点头赞同,“确实不需要。” 秦老师递给一瓶矿泉水,“我兼这里的管理员,如果你感兴趣,以后随时欢迎来这里做研究。” 我言不由衷道:“谢谢老师。” 秦老师道,“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一般不上课的话,我都在这里。” “就你一个?”
“当然不是,文字和影像资料都在学校那边,这里摆放的都是些实物资料,而且在学校外面,所以其他人都不怎么来。我喜欢这里的幽静,平常就住在这里。” 我张大了嘴,“还住在这?”她一个女人难道不怕吗? 秦老师不以为然道:“天天跟这个打交道,有什么好怕的?” “老师,你胆子可真大。”我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秦老师笑道:“不是胆子大,是占小便宜,一分钱房租不用花的。” 我知道秦老师这是开玩笑,这么多骷髅,不要说不要钱,就是倒贴钱,试问又有几个人敢住?“我听说骷髅资料室以前在校内,还是什么四大禁区之一,怎么又搬到这里来了?”
秦老师抬头看了一圈骷髅,笑道:“你也知道叫骷髅资料室,有这些东西在,文博楼谁敢去,其他院系意见都大的很,学校就把这个别墅腾给我们了。” “这地方太棒了,没想到学校对我们这个小系还这么重视啊。”我感叹道。 秦老师笑道:“重视?你想多了。” “不是吗,独门独院,游泳池,大别墅呀!还不够重视的呀,其他院系估计都很红眼吧。” “没人红眼的。” 我不信道:“不可能吧?” 秦老师淡淡一笑,“这栋别墅一开始是校长住的,后来据说闹鬼,校长搬走了,再也不有人敢住进来,已经闲置几十年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便宜我们这种小系。” “闹鬼?老师你碰到了吗?”
“没有。”她拿了把裁纸刀开始拆纸箱上的胶带,对我说,“不害怕的话,自己逛逛吧。” 我兴奋地说:“骷髅配鬼屋,绝配啊,我得好好参观参观。” 整个别墅显然经过了改造,除了几根柱子,所有的墙都拆掉了,摆满了档案柜,地下室和二楼也堆满了铁皮柜,密密麻麻只有很小的过道,散发出发霉的味道。柜子都上了锁, 三楼改造成办公室的样子,有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摆了床的房间,上面挂着值班室的牌子。最外面是一个大露台,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院子和游泳池,再远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因为四周全是树,视野全被树叶挡住了。我喝光最后一口水,拿着空瓶子回到一楼。 转了这么一大圈,我以为老师早拆开纸箱了,不料却看到她仍然拿着裁纸刀迟迟没有下手,我问道:“老师,寄的什么啊?您怎么不拆了?”
秦老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是我在美国的学长寄来的,他总是寄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朝纸箱上看了看,果然是一串英文,既然是秦老师也不知道的东西,而且她口中的学长可能就是她男朋友,我想我还是不要看为好,万一是什么隐私的东西,我一个学生看到就不好了。想到这里,我朝秦老师说:“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秦老师却道:“等一等,你帮我拆吧。” “啊?”我不解地看着秦老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秦老师笑道:“是这样的,我这个学长老是想吓我,不知道他会寄什么来,你是男生,胆子应该比较大,是吧?” 我腹诽敢住在这幢摆满骷髅的大别墅,却不敢打开一个纸箱子,秦老师这是什么操作啊?难道当真有危险要让我当炮灰?不过这么漂亮的老师,明知有危险我也一往无前。
割开胶带,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箱,心里已做好随时逃走的打算,秦老师显然看出了我的打算,笑道:“学长只会恶作剧,不会有危险的。” 被识破了心思,我学得有点小尴尬,利落地打开纸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里面是两个正方形的纸箱子。我暗暗松了一口气,问秦老师先打开哪一个,她随手一指,说道:“左边的。”说完往后悄悄退了一步。 她的这个动作让我的心又悬了起来,不过我不能再在秦老师眼里露怯了,毕竟我是一个男子汉。我稳了稳心神,故作镇静地用裁纸刀拆开纸箱,没想到里面又是一个泡沫塑料盒,再往里又是一层蓝色的软盒,总之层层叠叠,每层都用泡沫颗粒填塞了空隙,防护相当谨慎。 当我打开最后一层塑料薄膜时,里面是一个印第安风格的陶罐,还有一个盖子,不过用胶带粑住了。 我双手齐上,小心翼翼地将陶罐取起来,放到桌子上。陶罐的盖子与罐身用胶带密封着,撕掉胶带,我伸直了双手,尽量离罐子远一点,然后像机器手那样僵直地掀开盖子,我没敢往里面瞧,直接看向秦老师,意思是我已经做到这步了,该你去看看罐子里是什么了。 没想到秦老师一点不客气,直接吩咐我:“鹿鸣,你看下罐子里装了什么玩意儿?”
我心想这里面不会是眼镜蛇吧?我拿手掌在罐口虚晃了一下,没有反应,这才走过去,俯身朝罐子里面看去。咋见之下,我不由惊呼一声,吓得往后一跳,要不是秦老师在我后背顶了一下,说不定我都会摔倒在地上。 秦老师焦急地问道:“是什么?” 我颤抖道:“脑袋,人脑袋。” 听我这么一说,秦老师竟然笑起来,“骷髅是吧?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这里还少啊? 我摇头道:“不是骷髅,是脑袋,好像还没有腐烂。” “没腐烂,不可能吧?”秦老师不相信我的话,自己走过去,朝罐子看过去。不能不说秦老师的胆子很大,她戴着手套,二话没说就把那颗还没有完全腐烂的人脑袋拿了出来。而且还放在手掌上转了一圈,才放到工作台上。
毕竟在这个系上了四年学,见过的骷髅并不算少,但就算我见多识广,看到这个人头,还是不由自主地心惊肉跳,因为这还算不上骷髅,而只能说是一个烂了一半的死人脑袋。以鼻子为中间线,左侧血肉无存,是一个标准的骷髅,但另一半却完好如初,眼睛鼻子耳朵头发都保存完好。诸位可以试想一下,一个人脑袋,一半是白骨森森,可是还有半个鼻子半张嘴,半边头毛半边脸颊,这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制作的标本,只是这么奇怪的标本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颤抖地说:“这不会是新鲜尸首吧,要不要报警?” 秦老师虽是女流之辈,相比之下却显得非常镇静,“学长不可能寄违法的东西来的。”说完,她罐子底下又抽出一张折叠的纸,看了一下,对我说:“这是在南美洲安第斯山脉发现的距今一千三百年的文物,有合法的进关手续,不需要报警。”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一千三百年,不可能吧?十三个小时前还差不多,你看这眼珠、这肌肉,过了一千三百年怎么可能不腐烂。 秦老师耸耸肩,“如果你以后读到人类学博士,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好吧,老师说的对,我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没见过世面,但是一千三百年前的南美洲安第斯山脉的部落能制作这样的标本确实大大超过了我的认知。这个标本看似简单,但从技术层面来说是非常复杂的,一千三百年前的中国古代也不可能制作出这样的标本。 我指了指右边的纸箱,“这个也打开吗?” 秦老师点点头,“当然。” 这个纸箱没有刚才那个讲究,里面直接就是泡沫颗粒,清除掉颗粒,霍然出现一个完整的骷髅,但也不是普通的骷髅,与众不同的是天灵盖又细又长,几乎成为一个巨大的独角,差不多占到整个骷髅的三分之二以上,看上去非常怪异。 我突然想到一个人,脱口面出:“孔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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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师不解地反问:“孔夫子?” “孔子名丘,他老爸之所以给他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的头骨突出,像他家附近的一坐小山丘。” 秦老师微微一笑,“孔子头骨即使像座小山丘,也不可能有这么长,顶多像是老寿星,头上鼓个桃子。” 我被秦老师的幽默逗笑了,“哈哈,孔夫子那就不应该叫孔丘,而应该叫孔桃了。” 秦老师也笑道:“亵渎至圣,该当何罪?” 我笑道:“罪不至诛,自宫即可。”说完,我就后悔了,跟秦老师开这种玩笑,没有亵渎至圣,倒先亵渎老师了,连忙道歉,“我胡说的,胡说的哈。”
还好,秦老师没有怪罪我,问道:“你看过埃及法老阿肯那吞的画像吗?” 我摇头道:“没有。” “阿肯那吞是埃及第十八王朝的一位法老,那个很有名的少年法老图坦卡蒙就是他的儿子。发掘出来的阿肯那吞的石雕画像,脸型很长,头骨向后伸长,丰乳瘦腰圆肚子,四肢细长蜘蛛爪,以至于有不少人认为他是外星人。” “是吗?”我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别说还真有点像,不过两者还是有区别的,阿肯那吞的长头颅比较圆润,而这具头骨相对细长。我颇感兴趣道:“一个北非,一个南美,相隔万里,却都有这么畸形的长头颅,到底是先天的不是后天呢?” 秦老师道:“阿肯那吞的木乃伊1907年就发现了,据说他之所以有奇长的头盖骨,是因为得了马凡氏综合症。” 我指了指桌上的长头颅,“那这具呢,是不是也是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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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师沉吟道:“不好说,这还得进一步研究,不过不外乎三种可能,一是疾病导致的,二是某种绑头的风俗,比如在婴儿时就用木板将头颅夹住,使其变长。三是具有遗传性质的族群,如果是这种,那就意义重大了。” 我说道:“老师,还有第四个可能。” 秦老师面色一变,“第四种?你说说看。” “一种未知的已经灭绝的人种。”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秦老师话音刚落,我又抢着说:“还有第五种可能?” 秦老师惊道:“还有第五个?你快一次性说完,到底还有几个可能,否则我的研究真进行不下去了。”
我知道秦老师的惊讶并不是真的惊讶,她只是配合我演戏而已。教室的氛围非常压抑,几个女同学明显在孤立我,想不到老师倒是这么平易近人,笑道:“第五种可能就是有人恶作剧,拼凑加工的。” 秦老师笑了起来,“你们年轻人的思路真是活跃,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还真要排除这种可能,否则闹笑话就不好了。” “老师,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你这样说会把自己说老的。” “一岁年纪一岁人,现在三岁就有代沟。” 我假装抗议道:“谁说的!我怎么不觉得跟你有代沟,而且你看上去比我还年轻呢。” 秦老师开心地说:“嘴巴这么甜,虽然明知道你在胡说八道,听在耳朵里还是蛮舒服的,都是平常哄女朋友哄出来的吧?” 我脸红道:“哪里呀。”
秦老师似乎漫不经心道:“立翰,我刚接这个班,许多情况也不了解,可以跟我说说你们班的情况吗?”看来秦老师喊我过来搬东西可能只是一个借口,主要目的还是想了解班级情况,真是一个称职的辅导员。 “我病休了一段时间,许多情况也不甚了了。” 秦老师看我不愿说,直接破题,“你之前和班上的女同学是不是有过什么矛盾?” 原来秦老师也看出来了,但我真不知道鹿立翰与班上的几个女生有过什么过节,实在没办法回答她,只好糊弄道:“她们都是女生。” 秦老师笑笑,没说话,她一定以为我不愿说。我呆不下去了,“老师,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一等吧,待会儿我送你回学校。” “不了,我不住校,还得赶回家。” “不住校?” “不是休学了吗,结果床位被人占了。”
“这样啊?”秦老师沉吟了下,“我闺蜜就在后勤处,我帮你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我喜出望外,“真的?”路上的时间太长,让人崩溃,我都想在附近租房了。 “不过我可不敢打包票。” “我知道,不管怎么样,谢谢老师。”这算是今天来搬东西意外的收获吧。 秦老师吩咐道:“你帮我把这两个东西放到那边的架了上。” 我戴上手套,把陶罐和两个人头骨分别摆在秦老师指定的位置上。 我在干这一切的时候,她在旁边解释道:“这个位置便于我观察,有这两个东西可以让我写好几篇论文了。”
我心说你写论文也用不着向我汇报啊,不过,我对她这样啰哩啰唆还是理解的,一个研究骷髅的人长得再漂亮也是寂寞的,因为不容易找到人交流,有几个人愿意跟你探讨骷髅的细节?人类学的学生大都是调剂来的,真心喜欢人类学的可能一个都没有,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我,多唠叨几句,也算是她不容易有的一次宣泄吧。 我轻轻地放下骷髅头,朝后退了两步,想要转身,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两个大大的眼窟窿所吸住,那里似乎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引力,心里涌起一阵窒息的感觉,后面冷汗冒。 透过眼睛窟窿,我仿佛看到了一座山,四周都是茂密的草原,唯有这座圆稚形的山峦突兀地立在那儿,一道瀑布飞流直下。瀑布下是嶙峋的怪石,参天的大树,一群戴着面具的男女围绕着一个火堆,跳着铿锵有力的舞蹈。 这些人都长着长长的脑袋,长脑袋上有的裹着布,有的披着流苏,有的顶着红缨,其中一个女舞者向我伸出手,似乎邀请我跟他们一起跳,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每走近一步,心中的窒息感就轻一份,这不由令我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着朝火堆跑去。而那个向我伸出手的舞者一直朝我做出邀请的姿势。
就在我与那个舞者的手快要搭上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开了,转身一看,居然是秦老师,她惊讶地说:“你手舞足蹈地干什么?” 我更加惊讶,“我?手舞足蹈?” “是啊,”她肯定地说,“好像精神失控了,以前有这样的事吗?” 我摇了摇头,指着骷髅道:“秦老师,可能这个东西有些古怪。” “刚才你是不是看到窟窿眼,产生幻觉了?” 我点点头,“老师,你早知道这个骷髅有问题?”
秦老师笑道:“任何人看到骷髅,心情都会比较紧张,这两个窟窿眼更会让人产生一阵被吸附住的错觉,这不是骷髅的问题,产生这种幻觉更主要是人本身的问题。” 我并不认同秦老师的看法,我上了四年人类学,骷髅不知看过多少个,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产生幻觉,有问题的一定不是我,而是这个骷髅。不过我并不想与秦老师争辩,因为我前面说过对这门学科已经没有兴趣了。秦老师的笑容虽然很有魅力,但还没有大到让我留下来陪她聊天的地步。 我笑了笑,说道:“可能吧,秦老师,那我走了。” 秦老师送我到楼下,我跟她道别后,她关上了别墅的大门。我回过头,心里想着,一个女人,住在一幢有几百个骷髅的大别墅里,她真的不怕吗?
几天过后,秦老师突然对我说,宿舍的事情搞定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真的?” 秦老师笑吟吟道:“你看我像在骗你吗?”秦老师那天说帮我问问后勤处,我并没有当回事,因为我知道学期中间匀一个床位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幸福来的有些突然,我惊喜道:“太好了,那我一定要请你吃饭,秦老师一定要赏脸。” 秦老师笑道:“吃饭就免了,你是我的学生,能帮的当然要帮。” 我坚持道:“不行,我一定要请的。”
“行吧,那就在食堂吧。” “那哪行,老师难得与学生同乐,哪能这么马虎!我请你吃西餐。”本来想说在外面美食一条街上找个馆子,可是突然想到苗不尽的约法三章,秦老师虽然比我大,但毕竟是女人,还是到苗不尽的餐厅去吃,光明正大,省得她说我与女人暧昧。 “怪麻烦的,就吃食堂吧。” “不麻烦,是我家开的。” “你家是开西餐厅的?” “是啊,老师去尝尝味道,提提意见吧。” 听我这么说,秦老师才勉强答应下来,“那好吧。”
在秦老师的车上,我给苗不尽打了个电话说请老师来吃饭,苗不尽自是热情洋溢地表示欢迎。一进店,苗不尽早就恭候多时,我介绍说:“这是我姐,这个店就是她开的。” 苗不尽瞪了我一眼,亲热地拉着秦老师的手,仿佛多年的老朋友,“我跟秦老师早见过面了。” 秦老师却好奇地问我:“你姐,她不是你妈吗?”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也明白刚才苗不尽为什么瞪我了。正不知如何解释,苗不尽道:“我儿子就是这么没正经的,说喊妈怕把我喊老了,在秦老师面前也瞎喊。” 我挠了挠头,尴尬道:“不好意思,秦老师见笑了。” 秦老师善解人意地对苗不尽道:“不过您也确实年轻,看上去真像是鹿立翰的姐姐。”
苗不尽开心地说:“秦老师你真会讲话。”一个小小的差错总算被巧妙的搪塞过去了。 苗不尽安排了精致的牛排套餐,还坐在一边,喋喋不休地夸奖老师年轻漂亮,气质超群,顺便也打听鹿立翰休学期间少了多少学分,能不能补回来之类。 我告诉苗不尽:“秦老师帮我落实宿舍了。” “真的吗?”苗不尽面色一僵,“那谢谢秦老师了。”但是我怎么感觉她说谢谢的语气有些勉强?而且很快以要招呼客人的理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到桌子上来。 好在秦老师走的时候,苗不尽面子上还是保持了高度热情,除了我,秦老师一定没看出她的心理变化。我本来想跟秦老师一道回学校,因为下午还有一节课,结果刚刚还很重视学分的苗不尽说要给我请个半天假,下午陪我去买一些宿舍要用的东西。
送走秦老师,我对苗不尽说:“不需要买什么东西的,我用鹿立翰的东西就可以了。” 苗不尽扫了我一眼,说:“我不是要给你买东西,我就是不想让你坐她的车。” 我苦笑道:“姐,你想哪儿去了,她比我大十岁呢。” “她比你小十岁好不好。”苗不尽说完扭头进店,丢下我一个人在风中零乱。唉,女人都是这么不讲理吗?
礼拜一,苗不尽早上开车送我去学校。讲归讲,苗不尽还是帮我买了不少东西,有些我没想到的,她也想到了。新宿舍不在校内,而在学校围墙外面的研究生楼,中间还隔着一条高架,上课要从高架下面穿过,然后绕一个大圈子才有进校门,距离有些远。 不过这点不方便我一点儿不在意,内心别提多高兴,因为研究生宿舍一般只有二三个人,顶多四个人,比起我上大学时的七人间宿舍简直要爽到天上去好不! 然后惨酷的现实证明我还是too young too simple,入住新宿舍的第一个礼拜,几乎让我经历的狗血值达到井喷的程度,每天都在惊悚和忐忑中惴惴不安,下面我按天介绍我这个礼拜所碰到的各种奇葩和所经历的种种不堪吧。
702第一天,星期一 因为在校外,而且是研究生楼,管理相当松懈,任何人刷门卡就能进出。我的宿舍在7楼,702,朝北,晒不到太阳。 到了宿舍,苗不尽走在我前面,可是刚跨进门就马上掉过头,示意我先进。进门一看,手机放着音乐,一首老掉牙的英文歌《Seven Little Girl Sitting in the Back Seat》,一个只穿了条红色三角库的男人,正背对着我,一边吹着啤酒,一边随着节奏夸张地扭动着胯部。怪不得苗不尽不好意思,要退出来了。 我重重地咳嗽了一下,他停下来,转过头。这个男人大约二十四五的样子,剃了个平头,高鼻深目,估猜祖上有白人混血。奇特是右耳垂上挂了一个小铃铛,金光闪闪的,不知道是纯金还是镀金的。脸上一点表情没有,透着一种杀气,整体给人一种既油里油气又桀骜不驯的感觉,如果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邪魅。
这种感觉让我不是很舒服,决定跟他保持距离,能不啰唆就不啰唆,只是提醒他,“不好意思,有女人呢,麻烦穿件衣服。” 他动都没动,“你谁啊,干嘛的?” 我尽量挤出一丝笑容,“我是新分来这间宿舍的,以后咱们就是舍友了。” 我以为他多少会还我一个笑容,不料他眼睛朝上一翻,不满地说:“后勤处真是奇了怪了,还敢往我这塞人。” 我指了指一张空床,“我住这儿。” “随你便。这是男生宿舍,女人怎么进来了?”
这种感觉让我不是很舒服,决定跟他保持距离,能不啰唆就不啰唆,只是提醒他,“不好意思,有女人呢,麻烦穿件衣服。” 他动都没动,“你谁啊,干嘛的?” 我尽量挤出一丝笑容,“我是新分来这间宿舍的,以后咱们就是舍友了。” 我以为他多少会还我一个笑容,不料他眼睛朝上一翻,不满地说:“后勤处真是奇了怪了,还敢往我这塞人。” 我指了指一张空床,“我住这儿。” “随你便。这是男生宿舍,女人怎么进来了?”
看来是个难缠的主,我陪着笑脸道:“是我姐,她非要送我来,请多担代。” 他瞄了我一眼,总算慢吞吞地穿上衣服。我这才喊苗不尽进来。 我的床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显然都是这位仁兄的,我看此人不好讲话,就想着自己动手把那些东西移走,苗不尽却说他的东西还是让他自己来比较好,万一弄坏了不好说,你还是赶紧去打开水吧。 我想想也是,就拿上水瓶去打开水。回来的时候,在门外就听到苗不尽火冒冒的声音:“拿下去,什么素质!”
我心想怎么了,苗不尽性格挺好的呀,怎么会发火呢?进来一看,床上的东西倒是搬走了,可那个家伙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双大臭脚正叠放着翘在桌子上东摇西晃,臭气熏天,确实过份。我猜想可能是不满苗不尽让他搬东西,用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都是研究生了,真是幼稚。 不过我倒不是很在意,男生宿舍的臭脚丫子味对我来说仿佛就在昨天,一点不稀奇,我一个舍友曾经一个冬天没有洗过澡,连脚都没有洗过。令我掉眼珠子的是,一只小麻雀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进来,居然在他的脚丫子间飞来飞去,时不时还低头啄一下。 我很好奇地看着小麻雀,为什么它一点不怕人,也不嫌脚臭? 苗不尽喋喋不休地指责着,一边捂着鼻子帮我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