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手一伸道:“我们进去说吧。”
我指了指上面两个人,“不管他们啦?”
金老大道:“他们想在上面乘凉就让他们去啦,反正这间大殿非请勿入,他们是进不来的。今天你是主客,把你招待好了,再送他们走也不迟。”想起金筌也说过他们进不入大殿,上山之前又让我吃了个药丸,心中大约明白,殿内恐怕有什么布置,只有吃了金家特制的药丸才能出入平安。
重新回到殿内后,直接上了二楼。二楼的格局与一楼不一样,一层是个大通间,二层则隔成了几个房间,而且层高也明显不如一层,稍感压抑。
进了一间会客室,陈设简单,全是藤制的桌椅,金老太太已经坐在里面了,连茶水也给泡上了,我喝了一口,热气腾腾,沁人心脾,忍不住赞了一句“好茶”。
金老太太微笑道:“茶叶其实很普通,只是这里比较阴冷,热茶喝在嘴里感觉不一样罢了。”
我道:“您说的对。”
金老太太伸出食指,指了指上面,“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这里,你有什么看法?”
“我?”我被她问懵了,我怎么知道他俩怎么来的,我还想问你们呢!
金老太太笑了一下,但我却觉得她得有点不怀好意,“你跟他们两个都有些渊源,是吧?”
我赶紧撇清干系,“我跟他们两个都认识不久,按说金谷园与甪姑娘庙起码作了几百年邻居,你们才应该彼此相知相识啊。”哈哈,一脚将皮球踢回到老太太怀中。
“你说的不错,我们与甪姑娘庙作了几百年邻居,但是彼此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她突然到了此处,老身还想不出个所以来,所谓旁观者清,特意想听听你的看法。”
金老太太这样说我倒是能理解,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我说的不一定对啊,不过既然您老人家问我,我就把我的想法说一说,仅供参考。”
金老太太笑咪咪地说:“说吧,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好。”我转身问金老大:“冒昧问一下,金家祖坟可埋了什么宝贝?”我记得王质曾跟我说过金家祖坟有名堂,王质能看得出来,林仙姑一定也能看得出来,而且林仙姑的黑狗也曾在那里出现过,这样两者自然有了交集,然后由祖坟再循着线索找到祖庙也就不稀奇了。
金老大道:“不知道,有也没了。”
“怎么讲?”
“文革中被人破四旧,给挖了,当时我们家被迁居外地,不在现场,自然也不知道挖到什么没有,现在的墓还是后来重修的。”
当时不觉得,如今金老大一说才想起金家祖坟很新很整齐,原来是重新修的。只是他这么一说,我的思路就完全不对了,只能重新换个角度来考虑。想了一下,我道:“林仙姑是从山上飞下来的,说不定受伤了也有可能,她会不会躲在这里疗伤?而王质应该是发现了她的踪迹,于是来找她,结果两个人就出现了在这里。不过……”
“不过什么?”
我沉吟道:“有一点我不理解,以我对王质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忌恶如仇的家伙,更不是一个没事找事的人,他与林仙姑并无瓜葛,要不是陪我到金谷园求医,早就离开万州了。因此,王质是不可能主动去找林仙姑的,那么又是原因导致他俩在此决斗呢?”
金老太太眉毛一挑,“你认为他们在决斗?”
“难道不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决斗前就是这么安静地坐了好长时间。
金筌道:“奶奶,他一定是把他们当成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了。”
金老太太道:“鹿鸣,他们不是在决斗,他们在是对气。”
“对气?什么叫对气?”
“阳无阴则不能自耀,阴无阳则不能自莹,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谓的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练气修道者平常男女自修,各练阴阳。但要练成真丹就需天地相交日月相济方可。”
我承认我这人心里有点黑暗,还有点淫荡,听老太太这么一说,立马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上,掩饰不住地坏笑道:“不会吧?他们两个水火不相容,怎么可能搞到一起去。”
金老太太装着不解风情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鹿鸣,我不会看错的,他们本就是同宗同门,对气练丹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们两个同门同宗?不可能的。”我可是亲眼目睹了他们两个你死我活地干架,而且王质还差点死在林仙姑的练丹炉里。
“同门同宗又不意味着就一定会相亲相爱,父子还有可能彼此相杀呢。何况对气对双方都有利,也可以讲各取所需,没什么稀奇的。”
经金老太太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到林仙姑曾把“道”解释成“盗”,而王质也认可这一说法,这么说来,两人倒真是大有渊源。想到这里,我道:“这么说他们现在成一伙的了?”
“我说他们同门同宗,可没说他们是一伙的。其实他们一伙不一伙,对不对气,都与我老太婆无关,但闯我金家禁地,我们金家就不能不管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想问她准备怎么对付这两人。金老太太却喝了一口茶,然后站起身来,我们几个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金老大道:“娘,现在就去吗?”
金老太太道:“先把答应鹿鸣的事办了,再去与那两个人会会。鹿鸣,老身本来准备详细告知本族的秘密,不想来了不速之客,不能一一给你详解了,先带你看几样东西吧。”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假客气,心里也实在好奇金家的秘密是什么,同时也希望拖延一下时间,等金家人出去的时候,王质走了最好。于是我稍欠了下身子,说道:“老人家客气。”
出了房门,直接就进了隔壁的房间,基本上按照博物馆的标准摆放的,四周是一圈玻璃柜,里面摆放着金家千年来收集的各种宝贝,无非是名人字画、金银珠宝之类,我就不一一细述了。倒是中间一个玻璃柜引进了我的好奇,因为这个玻璃柜蒙上了个红绸子。等我们几人在柜子跟前站好,金老太太慢慢掀开了红绸,我睁大了眼睛,以为是什么不世之宝,结果印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骷髅头!我千算万算哪里想到会是这个,冷不丁地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难道金家要守护的就是这个骷髅头,这就是金家的秘密?
金老太太故作神秘道:“鹿鸣,猜猜这是谁?”
我心想不会是你们家老祖宗的吧?当然想归想,还没有傻到问出来,就故意胡猜到,“阿瞒的?”
“不是?”
“听说宋理宗的头盖骨被胡元的江南释教总摄杨琏真迦制成密宗法器,难不成这是剩下的骷髅头?”
“朱元璋驱逐胡虏,光复中华后,寻得宋理宗的人头碗,以帝礼下葬,与此无关。”
我双手一摊,道:“那我实在猜不出来了。”
金老太太淡淡地说:“这是王莽的骷髅头。”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谁?”
“王莽。”
“哪个王莽?”
“你说哪个王莽?”金老太太反问道。
“传说中穿越过去的王莽?”
“就是他。”
“嘿嘿。”我干笑了几下,没有多说。开玩笑吧?王莽的头颅,你怎么不说是秦始皇的脑袋?
金老太太不知道听没听出来我笑声中的深意,盖上了绸子,又领我进了另一个房间,布局同上一间一样,中间也是一个盖了红绸子的玻璃柜。掀开红绸子,里面是把宝剑,我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阻止了正要开口的老太太,“老人家,您让我猜猜。”
金老太太饶有兴趣道:“好啊,你猜猜。”
我绕着玻璃柜转了一圈,缓缓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是当年汉高祖刘邦斩杀白蛇的那柄宝剑吧。”
金老太太并没有过于吃惊,只是赞道:“果然见多识广。”
金筌道:“你见过?”
“没见过,只是恰巧想起了书中的一个记载。而且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贵府一定还收藏了孔夫子的木屐,对吧?”我说过,我现在的记忆力连我自己都吃惊,听到金老太太说骷髅头是王莽的头颅后,我立马想起史书中曾经记载过一场火灾。西晋惠帝元康五年十月的一天,武库着火,历代皇家收藏的奇珍异宝全部烧光,其中就是王莽头、孔子屐和汉高祖断白蛇剑。
“不错,我这里确实有孔子屐,走,带你去看看。”
下一个房间里果然有一个木屐,不过谁能证明这是孔子穿过的呢?我抱着姑妄听之的态度,也不辩驳,心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信。
最后一个房间是其他房间的几倍大,里面的装饰也截然不同,不像前面几间博物馆似的非常朴素,而是布置成一个佛堂模样,极尽庄严肃穆之能事。靠墙的位置摆了一个巨大的石龛,雕刻的非常精细美观,被几十条栩栩如生的石龙盘绕着。一般的石龛都是敞开式的,里面摆放着供奉的神像,而这个神龛与众不同,还有两扇石门。
石门打开,金光闪闪,里面摆放的是一座金人。金人大约有八十厘米高,做古人装束,形象逼真,连发丝都清晰可辨,我心道,乖乖隆地咚,这得值多少钱啊。
我迟疑道:“金子的?”
金家祖孙三代也不睬我,一个个跪了下去,各朝金人磕了九个响头。
金筌站起来后,才道:“纯金的。”
我指了指金人,又指了指我,“我需要磕头吗?”
金老太太道:“你不需要。这是我金家的祭天金人,只有我金家人可以跪拜。”
说到祭天金人,又想起大殿上悬挂的“休屠遗族”牌匾,我基本上猜得出来金家的来历了。
金老太太道:“鹿鸣,这座祖庙,这座金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进来过的外人。”
我心道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家这些奇珍异宝我一概不感兴趣,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恐怖的骷髅头、一只烂鞋子、一柄破铁剑,谁知道真的假的?一分不值!唯一值钱的也就可能是这尊金人了,但也就是材料值钱,你要说是古代传下来的匈奴祭天金人,估计没人会信。而且我到这里来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你们死乞白赖请我来的,我可不会感恩戴德,但还是礼节性地拱手道:“承蒙高看,非常惶恐。”
老太太又道:“我们金家源自西汉敬侯金日磾(mì dī),原是驻牧甘肃武威的匈奴休屠王太子,这是我们祖先祭天的金人。相传汉武帝就是因为这个金人才赐姓为金。”
我其实早猜出来了,出于礼貌,还是装着饶有兴趣的样子,道:“原来如此,不愧是累世巨族,鼎食钟鸣,果然家藏深厚,不同凡响,与我们这些三代以上就是当农民的确实不一样。”
老太太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道:“家谱记载,金人归汉后,置于武库,一直到晋朝战乱,武库着火,先祖乘机取回了金人和其他几样宝物,隐藏到这山谷中,并盖了这座祖庙。”
不管是真是假,老太太的话还是让我挺震惊的,史书上记载这些宝贝都葬身火海了,没想到千年之后居然又重新面世,而且就摆在我的面前。金日磾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本是匈奴休屠王之子,后来被霍去病击溃,投降了汉朝,十四岁的王子一下子成了宫中马夫,因为养马有功,被汉武帝相中,步步升迁,最后竟与霍去病的弟弟霍光一起成了托孤大臣,尝尽人生的悲欢离合、跌宕起伏。能与他的后人有这段因缘,不管是好是坏,也算是人生的一个经历。
不过接下来老太太的话更让我惊得合不拢嘴,“鹿鸣,金人在我家族传了二千年,如今当着我儿子和孙子的面,我将这座祭天金人赠与你。”
“你说真的吗?”我以为她开玩笑。
金老太太脸一沉,“我一百岁的人,还会骗你个瓜娃子不成?”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我连忙摆手,不仅我惊讶,金老大与金筌也目瞪口呆。
“我活了快一百年,就活出一个经验,你们知道是什么吗?”这句话,她不仅是我讲的,也是对着她的儿孙讲的,估计她也知道她的这个决定肯定会遭到金老大和金筌的反对。
我非常配合地问道:“老人家,晚辈洗耳恭听。”
“等值交换!”
金筌道:“什么意思啊?我们是借他的手串,又不是要他的手串。”
金老太太视线缓缓扫过儿子和孙子,语重心长道:“你们要记住一点,佛家讲因果循环,科学说能量守恒,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想占便宜的最后都要吃大亏。”
金筌要开口,被金老大阻止了,“你奶奶说的对,很久以前我看过一本英国小说《猴爪》,讲的就是这个意思。”这本小说我也看过,说的一对贫穷的老夫妇意外得到一个来自印度的有魔力的猴爪,可以许三个愿望。他们许的第一个愿望是得到200英磅以还清房子贷款,结果第二天真的有人送来了200英磅,作为他们儿子工亡的补偿金。金老太太说的对,你以为占了便宜,结果很可能是吃更大的亏。
金筌道:“我不是反对给他一件宝贝,可我们家宝贝多的是,也不一定非要用祭天金人来换,这可是祖宗传下来的,在我们手上丢了,怎么跟历祖历宗交待。”
“等值交换!”
金筌道:“什么意思啊?我们是借他的手串,又不是要他的手串。”
金老太太视线缓缓扫过儿子和孙子,语重心长道:“你们要记住一点,佛家讲因果循环,科学说能量守恒,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想占便宜的最后都要吃大亏。”
金筌要开口,被金老大阻止了,“你奶奶说的对,很久以前我看过一本英国小说《猴爪》,讲的就是这个意思。”这本小说我也看过,说的一对贫穷的老夫妇意外得到一个来自印度的有魔力的猴爪,可以许三个愿望。他们许的第一个愿望是得到200英磅以还清房子贷款,结果第二天真的有人送来了200英磅,作为他们儿子工亡的补偿金。金老太太说的对,你以为占了便宜,结果很可能是吃更大的亏。
金筌道:“我不是反对给他一件宝贝,可我们家宝贝多的是,也不一定非要用祭天金人来换,这可是祖宗传下来的,在我们手上丢了,怎么跟历祖历宗交待。”
金老太太狠狠瞪了他一眼,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大声道:“祖宗那里我去说!”过了一会儿,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反过来说,得之桑榆也必然会失之东隅。消除魔咒对我们金家来说是天大的事,没有足够的代价,只怕会有意想不到的更可怕的结果。所以我们必须以金家最珍贵的祭天金人去交换,我希望你们爷儿俩不要舍不得,做得到吗?”
金老大和金筌都点头应了,金老太太这才转头对我道:“鹿鸣,你的手串乃无价之宝,这座祭天金人虽然也价值连城,但也只对我们金家有些历史价值,怎么能和人命相比?但这也是我们金家最珍贵的宝物了,还望不要推辞。”
我心道,这老太太真够狠的,一出手就是传家宝,眼前这个局势完全容不得我拒绝了。我要了祭天金人必然得借手串给她,如果说不要,以我对金家的判断,他们对自己都这么狠何况对我了!肯定会使出更阴毒的招式。
接收,我不甘心,不接收只怕又难脱身,更主要的,金家老太太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恐怕不是借手串这么简单!我暗暗算计着,如何才能摆脱眼前两难的处境。急中生智,我就想到了一个声东击西的法子,不提要不要金人,只提我的质疑,我问金老太太道:“刚才您带我看了好多宝贝,确实大开眼界,不过我记得老人家对我说的是告诉我一个秘密,可是我只看到了宝贝,却不知道秘密是什么?”
我说过,我对他们家的秘密并不感兴趣,但他们嘴上说的是秘密,到头来却让我看一堆真假莫辨的宝贝,着实让我不爽。以金家的实力铸造这么大的一个金人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说得那么神秘莫测,讲白了还是想花一大笔钱租我的手串。
金老太太指着金人道:“鹿鸣,这就是我们金家守了上千年的秘密。祭天金人是我族人最珍贵、最神圣的宝物,为了完好的保存他,千余年我们始终秘而不宣,隐居于此。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秘密。”
我心里冷笑,根本不相信她的鬼话,宝贝和秘密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好不好。这个盆地对金家既然有诅咒,他们完全可以换个地方,金人也可以换个地方守护,哪用得着赖在这里不走?
不过我些话我都没有说出口,怕他们翻脸。我又衡量了眼前的局面,得出了一个不得已的结论,今天的架式,不答应他们是不可能的了,其实我在决定来祖庙之前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无奈王质在这里,我不得不来。好在我这灵物能不能收集齐还完全是个未知数,想到这里我淡然一笑,“这样说我就理解了,我可以将手串借给你们,不过祭天金人我就不要了。”
金老太太貌似诚恳地说:“年青人,我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你不要,我担心会给金家带来更可怕的结果,所以务必请你收下。”
我扫视了一下金老大和金筌,“他们呢?如果他们不愿意,我看还是算了。”
金老大立刻说:“鹿鸣,请务必收下。”
金筌也跟着说:“对,我奶奶都说,你还是收下吧。”
我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么从现在开始,这尊祭天金人就是我的了?”
金老太太道:“是的。”
“我可以随便处置?”苗不尽说我生意破产,鹿立翰看病估计也要花不少钱,既然有飞来的横财,就干脆卖了这金人,鹿立翰的医疗费有了着落,说不定公司还能重新开起来。
“当然。”
我对金筌道:“那麻烦帮我带出去,放到我房间里,谢谢了。”说完,我偷偷瞄了下金家三代人的神色,金老大父子可能没想到我怎么又突然答应了,有些不知所措,都望向老太太,唯独老太太神色不变,不愧是老生姜。
金老太太对孙子道:“金筌,待会儿将祭天金人携出,交与鹿鸣。”
金筌不情愿道:“是,奶奶。”
我咳嗽了一声,故意埋汰道:“我的手串只借你们一年,你们却将这金人送给我,我心里倒是愧疚的很。”
金老太太道:“用一个没有生命的金人换金家子孙昌盛,这笔交易划算得很,鹿鸣,是我们金家赚了,你不必有什么不好意思。”她搓了搓手,一付办成一件大事全身轻松的样子,对我说:“今日所见所闻,还请代为保密。”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金人的来历,也请保密。”
我淡淡地说:“这个您放心,我准备将这个金人化了,一陀金锭不会引人注意的。”
“什么?”金家三代均变了脸色,异口同声地叫起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把这么珍贵的历史文物化成金锭吧。
金筌直接叫起来,“鹿鸣,你知道这金人有多珍贵吗?化掉主不值钱了。”
我心里暗爽,一直以来都是金家牵着我的牛鼻子走,如今看到他们机关算尽的样子,不厚道地笑了,“你是让我去拍卖?祭天金人太抢眼了,一旦现世,我反正无所谓,只怕你们金家就再也藏不住了。”
金老大皱眉道:“拍卖绝对不行,你可以把金人藏起来。”
我毫不客气道:“我缺钱花。”
金筌道:“缺钱花,我们把金人赎回来就是了。”
我没有回答,金筌又要问,被金老太太制止了,“祭天金人已经属于他了,怎么处置是他的事,你操个什么心!”
金筌心怀忧怨地望了我一眼,充满了不解与不甘。金老太太也不管他,吩咐道:“此事已了,该去会会那两个不速之客了。”
走到殿外,屋顶上两个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仿佛时间终因了似的。金筌打趣道:“鹿鸣,你说他们是来睡觉的,还是打座的?”
我听他口气颇为轻视,心中自然就起了维护王质的念头,想也不想道:“金大夫,您有没有想过,其实不是他们进不了你家祖庙,而是根本就是来这里乘凉的。”
“好,好,”金筌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个季节来乘凉,小伙子,有想法,有创意,你要不要上去跟他们一块儿乘凉?”
金老太太的巴掌打在孙子的手背上,面色严肃道:“不要乱讲,这两人恐怕连我也小看了,说不定鹿鸣讲的不错,他们不是进不了祖庙,是不愿进而已。”
金老大和金筌顿时脸色煞白,“当真?”
金老太太沉重地点点头,“试一试就知道了。”
金筌道:“怎么试?”
金老太太朝儿子使了个眼色,金老大就扯开嗓子道:“上面的两位朋友莅临金家祖庙,不知有何赐教?”
仿佛一语激醒梦中人似的,屋顶上的两个人开始动了起来,王质手抬起两手,由内向外,各划了一个圆圈。接着,林仙姑也动起来,她的两只手由外朝内,在胸前划起太极。随后两人均手掌朝外,向对方推起。
此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两道光线在空中飞舞,一道蓝光,一道红光,蓝强而红弱。蓝光发自王质,红光发生林仙姑,人体怎么能发出光呢?惊讶之余,我看到两道光如蔓妙的仙子,在空中彼此纠缠盘绕。与电影电视中出现的激烈碰撞不同,这两道光像呢喃的情侣,像戏水的鸳鸯,像交颈的天鹅,绯测缠绵,分分合合。我那不好的本性再次产生了联想,眼前仿佛出现两人轻解罗裳,共赴阳台的幻觉。
我摇了摇脑袋,把幻觉撵走,喃喃道:“怎么会发光,难道他们身上带了什么发光的武器?”
我正疑惑,突然被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手腕,低头一看,竟然是金老太太,“你能看到他们发出的光?”
我指了指空中,我又不是瞎子,那么明显的光怎么看不见?心中奇怪,她为什么会这样问。这时听到金筌道:“奶奶,什么光?哪有呀?”
我望向金筌,问道:“你看不见?”
金筌摇了摇头,“有光吗?我怎么看不见”
我又望向金老大,金老大道:“我看到了两道白光。”
我疑惑道,怎么是两道白光,分明是一道蓝光一道红光,正要细问,金老太太在我手腕上使了一把劲,别说,这个老太太手劲还真蛮大的,捏一下就让我半边身子有发麻的感觉,“你看到的光是什么颜色?”
我老老实实地答道:“一道蓝光一道红光。”
金老太太一反手,变紧握为搭脉,半晌,摇头道:“鹿鸣,你当真只有20几岁?”
这话叫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要说我20几岁,一点不假,如果说我40几岁,似乎也不错,正在犹豫如何解释,只见天空中的两道光一反常态,从轻歌曼舞、婀娜多姿一变面成激昂铿锵、龙争虎斗,很快蓝光将红光包裹了起来,然后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红光已经消失无踪,突然间却又从蓝光中站了出来,如烟花般绽放,化为无数的光点,倾泻而下,灿烂了整个夜空。
我看得如痴如醉,太美了,传说中的流星雨、遥远的北极光也不过如此吧。这时,耳旁却听到老太太的声音,“糟糕,对气失败了。”
这时,蓝光也消失不见了,屋顶上的两个人均站了起来,各自拔出了武器,林仙姑手上持剑,王质当然是他那把破砍柴刀。两人一反刚才的温柔,竟然在屋顶上打斗起来。但显然林仙姑不是对手,不上三个回合,就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毙命在王质的刀下。
我之所以看得这样嗨,说起来惭愧,是因为从来没有两个女人为我争风吃醋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两个女人为我大打出手,我当然不会错过,遗憾的是与吃醋无关,而且金老太太实在老的掐不动,如果换作林仙姑与陈莫可在打就赏心悦目了。
正看得如痴如醉,突然听到王质的声音,“怎么哪儿都有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抬头一看,王质正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这家伙真是的,枉我刚才还担心他,如今还没见面,就远远地朝我骂起来,真不够道义。
林仙姑看到王质下来了,突然暴发起来,接连使了几个急招,逼得金老太太连连后退,她的儿子孙子均慌了,跳入了战阵,可是林仙姑却仿佛吃了兴奋剂似的,战斗力爆发,左突右击,不知怎么就冲出了三个人的包围,一剑朝我刺来。
不知道是漏发了还是被吞了,确实少了一段。重发下。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虽然我希望王质赢,但我怜香惜玉的坏毛病又犯了,实在不忍心看到如花似玉的林仙姑在我面前血溅三尺,一命呜呼。我转身对金老太太道:“啊呀,林仙姑不行了,怎么办?”
话音未落,林仙姑突然一个鹞子翻身,万分惊险地从王质的刀下逃了出来,然后双脚一点屋面,身子如离弦的箭朝我们四人冲来,她的剑、手、臂、肩、身、腿、脚都在一条直线上,非常优美,我简直看呆了,要不是金老大一声大喝,一脚把我踢翻在地,那把剑几乎会笔直地穿过我的胸膛。
坦白说,我没想到林仙姑会杀我,亏我刚才还担心她死在王质刀下。想当初我俩在庙里促膝谈道,如沐春风,差点儿还颠鸾倒凤,风月无边,想不到再见面已是势不两立,想取我性命了。以至于我倒在地上后,一时还傻傻地看着她,甚至还朝她咧嘴笑了一下。林仙姑毫不犹豫又朝我一剑刺来,但这回被金老太太的龙头拐杖荡了开来,于是林仙姑又与金老太太缠斗在一起。别看金老太太是个百岁老人,腾挪跳跃丝毫不亚于年轻的林仙姑。我虽然是个外行,但我也看出来,金老太太每一招每一式均有板有眼,而林仙姑招式虽然凌厉,但越来越毫无章法,这样打下去,林仙姑必败无疑,有了这个认识,我的心情就轻松起来,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看她们两个打得难分难解,都顾不了去看王质在哪里。
我之所以看得这样嗨,说起来惭愧,是因为从来没有两个女人为我争风吃醋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两个女人为我大打出手,我当然不会错过,遗憾的是与吃醋无关,而且金老太太实在老的掐不动,如果换作林仙姑与陈莫可在打就赏心悦目了。
正看得如痴如醉,突然听到王质的声音,“怎么哪儿都有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抬头一看,王质正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这家伙真是的,枉我刚才还担心他,如今还没见面,就远远地朝我骂起来,真不够道义。
林仙姑看到王质下来了,突然暴发起来,接连使了几个急招,逼得金老太太连连后退,她的儿子孙子均慌了,跳入了战阵,可是林仙姑却仿佛吃了兴奋剂似的,战斗力爆发,左突右击,不知怎么就冲出了三个人的包围,一剑朝我刺来。
一切都发生在霎那间,金家三人被她甩在后面,一个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看来伤势不轻。此时王质还在空中,我彻底暴露在林仙姑的剑锋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后退。可是我却忘了,我已经退到小广场的边缘,身后就是悬崖峭壁,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地下暗河。等我一脚踏空,才知大事不妙,但为时已晚,我整个人掉了下去。
关键时刻,王质及时赶到,大显神威,一脚踢开了林仙姑,全身趴到悬崖边上,迅速伸出手,险险拉住了我的衣领。我暗吁一口气,虽然两脚乱蹬,心里却感激万分:大哥,王大哥,你真是我的幸运神,要没有你我就死翘翘了。
王质并没有感受到我的感激,朝我吼道:“别乱蹬!”我也不想乱动啊,可是我紧张嘛,两只脚根本不听使唤,在黑暗的空中蹬个不停。
这时,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柄剑,林仙姑面目狰狞地挥剑朝王质扎去,我大叫道:“危险,快让开!”
王质就地朝左边滚去,好在他仍然没有松手,没有让我掉下去,不过我也不好过,身子在岩壁上一阵碰撞刮擦,要不是背后有个双肩包缓解一下冲撞力,必定会被撞得我头昏眼花。
林仙姑一剑刺空,金属与岩石相撞的声音撕裂着我的耳膜,碰撞出七八朵火花。林仙姑迅速拿起剑,再次朝王质刺去,王质没有办法,只能在地上打滚,堪堪又避过一剑。但是滚的速度毕竟赶不上剑刺的速度,第三剑王质没有躲过,我眼睁睁地看着林仙姑的剑刺进了王质的手臂,吃痛的王质一下子失去了力量,松开了手。
我像一片叶子一样掉了下去,只能听到上面远远传来王质的呼喊声:“鹿鸣----”。
“咕咚”一声,我重重地掉进了水里,强劲的水流立马将我冲得晕头转向。很快我就感到了刺骨的寒冷,此时还是早春二月,地下河的水又特别凉,体温一点点在流失。关键是我还不会游泳,要不是双肩包进水鼓起来,顺带把我浮起来,肯定直接沉到水底,溺水而亡了。一时虽然沉不下去,但如果不能及时上岸,我还是会在水中冻僵,然后失去意识,淹死在水中。
我挣扎着打开手臂上的开关,谢天谢地,头上的灯亮了,但一点作用没有,因为洞太大了,头顶上的那点光线基本上被黑暗吞噬了,既不看到洞顶,也看不到岸边。我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看不看得见都一样,水流太快,即使能看到岸,我也游不过去。
体温越来越低,绝望占据了我整个大脑,肚子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水,鼓胀胀的,我想这回真要死了,真要死了,到后来,我完全放弃了生的希望,整个人向下沉去。
在我意识的最后一刻,我感觉我在水中浮浮沉沉,软软的,像躺在席梦思上一样舒服,没想到死亡是这样子的,没有痛苦,真出人意料啊。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片河滩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阳光明媚,和风熙熙,过了好长时间我才确定自己没有死掉,看来我又逃过一劫。那么最后一刻是谁救了我呢?苦思冥想一番后,我想起了手串,抬腕一看,蜘蛛不像,最后那种软软的感觉倒非常像是趴在蛇的身上,难道是手串上的蛇将我从波涛汹涌的暗河中浮了起来?
我亲了一口手串上的蛇,算是对它的感谢。
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四周全是陡峭的山岩,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所处的方位,然后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早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我沿着河滩往下游走,又饿又寒又累,但是我很快就绝望了。因为这里与金谷园一样都是四面环山的一个小盆地,所不同的是这里比金谷园小得多,而且没有出口。
既然一时半忽儿出不去,那么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上的衣服弄干,这么冷的天,穿着湿衣服,就等着感冒发烧吧。
我先把双肩包放下,再把防水服脱了,这玩意其实跟雨披差不多,穿瀑布挺管用,掉到水里,就一点作用不起了。看了看四周无人,我干脆把衣服从里到外都脱了,最后连裤衩也脱下拧干,当毛巾将全身擦了一遍。冷风吹来,全身打了个寒颤,好在山脚处有不少枯树枝,赶紧捡了一些过来。双肩包也进水了,找出打火机,心里祈祷能打着火,老天保佑,还真打着了,不禁狂喜,反正没人看见,手舞足蹈、扭臀摆腰,放飞自我妖娆了一番。但很快被寒冷的空气打败了,赶紧又找了几根长枯枝,在火堆上做了一个架子,用来烤衣服。
烤了一会儿,我就知道这实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内衣还好些,羽绒服、羊毛衫要指望靠这个小火堆烤干,简直是痴人做梦!但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其他好办法,只能双手紧紧环抱着,绻缩着蹲在地上,不停地转着圈,吸取火堆的热量,饶是如此,还是冷得直哆嗦。
不知道王质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死在林仙姑的剑下?主要是金家三代人太弱了,三个打一个都打不过,要不然也用不着王质冒死来救我。想到这里,我把包里那尊菩萨拿出来,放到一块鹅卵石上,跪下来祈祷菩萨保佑,王质好人有好报,能逃过此难。磕了一半头突然想起来王质是修道的,菩萨会管他吗?但既然已经磕了,就磕到底吧,不管有没有用,我尽心就行了,除此我也无能为力。你真要是被林仙姑杀死了,我也没办法给你报仇,只能祈祷你早日转世投胎,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想也没有,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暗河只露出这么一小截,又进入另一个山洞里。也就是说进出的洞都在水里,无法把控。四周的山壁直上直下,除非是鸟雀,人类是无法爬上去的。(我是说我这样的普通人,王质、林仙姑能不能我就不知道了。)
仰头望天,巴掌大的天空让我欲哭无泪,我现在就是一只困在井里的青蛙,寓言成真,坐井观天。绝望之际,突然一道光束刺向我的眼睛,我“嗖”地一下就地打了个滚,被石头硌得全身疼痛,朝四周一看,并无什么暗器袭来,看来自己是灵敏过度了。稳定了一下情绪,我慢慢躺下来,这样做虽然很冷,但是我又看到了那道射过来的光束,仔细一琢磨,心中了然。太阳向西偏移,这个时候正好照在悬崖上的某个地方,产生了反射。一般的石头是不会产生反射的,即使有也不会这么强烈,一定是镜子一类的东西,可是这里荒无人烟,哪来的镜子呢?
我踮起脚,又四处调换站位,但是悬崖上杂树很多看不清楚。想着自己反正也没事,爬爬山或许还能出身汗,暖和一下身子。虽然很高,目测起码有五十米,那个高度不是轻易能够爬上去的,但有希望总比绝望好,万一像甪姑娘庙那样藏有一个暗洞,或许还能逃出生天。今天如果出不去,饿不死也要冻死。
我二话不说走到悬崖边上,刚准备往上爬,一阵冷风吹来,发现自己还一丝不挂,而且悬崖上的那些小树有不少的毛刺,这要赤身爬崖,只怕等爬上去,我也血肉模糊了。望了望架子上的衣服,绝对没有干,穿不得,可是看到那套雨衣,心里不禁一动,虽然御寒作用不大,起码能保护皮肤不至于被割出口子。
转身走回火堆边,弯腰去拿雨衣,可是腰弯下去就起不来了,不是腰受伤了,而是眼前出现了可怕的一幕:不远处的河里突然冒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圆圆的,围绕它的是无数根黑色的毛发,足有一米多长,在水中随波漂浮。
盯睛一看,原来是个人头,我更加紧张了,王质是个留发的道士,头发就有这么长,这个人头不会就是王质的吧?我一时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
长发人头渐渐从水里升起来,由于四面都被长长的头发盖住了,也看不清面容,直到一只手撩开额前的长发,我才惊喜的发现真的是王质。顾不上河水冰冷刺骨,惊喜地叫了声:“王质,你没死啊!”就冲到水里搀住了他。
王质面色惨白,勉强露了一角笑容,“你也没死啊!”
走到火堆边,扶他坐下,刚想帮他脱掉湿衣服,他却皱眉道:“你怎么一件衣服也不穿,暴露狂啊。”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衣服全湿了,你要不介意感冒,就不要脱衣服,我也不会帮你把衣服烤干。”
王质晒道:“你不知道不穿衣服更容易感冒吗?”
话说的虽然不错,但我对他一上来就跟我怼非常不爽,“这里就我一个人,暴露给谁看啊?”
“现在我来了。”
他要不说我早就把雨衣穿上了,他这么一说,我还偏不遂他意,甩甩地走到火堆对面,摆了几个造型,“切,都是男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会是羡慕嫉妒恨我的完美身材吧。”
王质的身材我是看过的,坦白说比我好,我也就是故意这么一说,没想到这家伙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我的肚腩道:“看看你的小肚腩,还跟我比身材!”
我一下子将肚子吸了进去,摸着肚子道:“哪有小肚腩,全是肌肉好不好,瞧,一马平川,一点赘肉没有。”
王质笑得更大声了,他从上到下,不怀好意看了我一遍,坏笑道:“一马平川这个词用得好,果然是一马平川,连小土丘也看不到。”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羞愤交加,男人最怕这个被人小瞧,我双手叉腰,挺身道:“是骡子是马,敢不敢拉出来遛遛!”他个子跟我差不多高,鼻子跟我差不多大,我就不相信他会比我大到哪儿去。
王质乜视着我,像哄孩子似地说:“好了,别闹了,我教你个法子把衣服搞干吧。”
“真的?早说啊。”他是修道之人,我还真怕他把自己的宝贝修练得特别大,那可就自取其辱了,于是立刻从善如流,把雨衣穿上。
王质摇了摇头,看我的眼神跟看弱智似的,“你穿那个干什么?”
“不是怕你说我暴露狂吗!”
“你准备把雨衣烘干?”
“你什么意思啊?”
“你真笨的要死,”王质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都说了帮你把衣服搞干,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我一口拒绝,“穿湿衣服啊?我不干。”
王质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那就把雨衣穿上吧,省得我眼睛长疮。”
这人讲话就是太不懂人情事故,“哎,你这什么话啊?裸体是艺术,懂不懂?”
“有人的裸体是艺术,有的人裸体是猥琐。”
算了,跟一个不懂人情事故的人生气只能说明自己情商低,我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穿好雨衣,我说道:“你先把自己的衣服弄干吧。”他的衣服连拧干都没有,还在往下滴水,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把衣服弄干?
王质道:“你先转过身去。”
我依言背对着他,听到身后传来悉悉邃邃的脱衣声,他越不要我看,我还非要看。乘其不意,我迅速转过身----奇了怪了, 这么短的时间,明明只听到他脱衣的声音,他什么时候又将衣服穿上了?要不是他身上的衣服不再滴水,而且连拧水的印子还清晰可见,我几乎都怀疑他根本没脱过衣服。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是怎么做到的!好,他是修道之人,有些莫名其妙的本事,快速脱衣--拧水--穿衣也算其中之一吧。说白了,这家伙就是怕羞,我也是醉了,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顾忌的,弄的像没进过澡堂子似的。
王质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并无躲过我突袭的得意,吩咐道:“等我坐下后,把你那些衣服放在我四周。”
我道:“好。”
王质盘腿坐下,一如我第一次在石洞里看到他的模样,两足的脚底板全部朝上,双手搁在膝盖上,手心朝上,然后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开始我还不觉得,可是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后,我吃惊地发现他的整个身子竟然离开了地面,我躺倒在地,朝他的身体与地面之间看去,一览无余,真的漂起来了!这怎么可能,违反地牛顿万有引力定律啊!但事实就是事实,对面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我揉了揉眼睛,看到的还是王质悬空而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王质非同一般的能力,即使在甪姑娘庙与林仙姑干架,他所做的事,包括刚才在几秒钟内换衣服,也都还在我能力接受范围内,此刻,却已经超过我的理解能力了。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衣服膨胀起来,像由内而外的风将衣服吹胀了,很快那股风透过了他的衣服,连我也感觉到了,油然滃然,春风拂面,三阳开泰,灼灼如日光,熔熔如炉火。
又是一柱香的功夫,王质飘然落到鹅卵石上,睁开眼道:“明白了吗?”
我茫然道:“明白什么?”
王质叹了口气,道:“我都想怀疑我是不是看错人了。”
我才不管他看不看错人,上前摸了一把他的衣服,奇迹!真的干了,虽然不像大太阳晒得那么干燥,但起码有九份干了,穿在身上不会难受。“真的干了,王质,我太崇拜你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人体内有天然真火,修道之人安炉立鼎,烘干件把衣服,并非什么难事。”
王质说的轻描淡写,我却不能不由衷折服,拱手道:“太神奇了,佩服佩服。”
王质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也能做到。”
“我?”
“你不想穿干衣服吗?”
“当然想。”
他指了指我放在他身边的衣服, “你那些衣服约模有七八成干了,你按照我说的做,试试看能不能烘干。” 我已经摸过我的衣服了,虽然干了不少,但与他的衣服比起来,还是有些潮。
“我也行?”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好勒。”虽然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但王质既然说我行,也就跃跃欲试。脱了雨衣,将我的衣服穿上,本来想连羊毛衫和羽绒服都穿上的,但王质说我能烘干内衣就不错了,想烘干羊毛衫还需假以时日。
王质要我盘腿坐下,林仙姑曾经教过我单盘的法子,前面说过,就是以左足压于右腿之下,右足压于左腿之上。王质蛮横道:“这样不行,双盘。”
林仙姑告诉过我,单盘持之以恒才能做到双盘,我摇头道:“现在还不行。”
“有什么行不行的!”说着,王质右手按住我的左边膝盖,左手强行将我的左脚从右腿下拉出来,我都听到“喀嗞”一下,也不知道哪块骨头被他掰折了,才勉强架到了右腿之上,痛得我大冷天的出了一身冷汗。饶是如此,还是摇摇欲坠,不能长久,王质面对着我,两个膝盖分别压在我的两个膝盖上,帮我稳住。说实话,这个姿态有点不好看,好在他的呼吸缓慢,气苦游丝,否则要像正常人那样吹到我身上,还真难以忍受。
王质缓缓道:“我先把原理跟你讲一下,然后你随着我的指引一路行过,明白吗?”
“我尽量。”
“人体真火储于黄庭。黄庭为鼎,气穴为炉,鼎中有火龙,炉中有水虎,黄庭正在气穴之上,一缕相连,乃人身血脉交汇之处,真气聚于炉,火从脐下发,虎在下为发火之枢机,龙在上即起云腾之风浪,明白了吗?”
不等我开口,他又道:“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只要听我导引即可。”
我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来,双目垂帘,留一线之光,半闭半睁,凝视鼻梁,默念净心神咒。”
这些我都学过,一一照做,不消片刻,心静意定。恍恍惚惚中,王质念一句口诀,我就跟着念一句,感觉体内一股真气就随之而动,百转千回,逐渐物我两忘,神游太虚起来。
我是被一阵香味熏醒的,睁眼一看,月上中天,已经是半夜了,王质正在火堆上烤着几条鱼,扑鼻的香味勾得我馋虫大动,饥肠辘辘,忍不住赞道:“哇,好香啊!”
不过在吃鱼之前,我第一件事还是先摸了下身上的衣服,真的干了,“耶!”我忍不住狂笑起来,想不到我鹿鸣也能干出这么牛逼的事,王质教的口诀我都记住了,下回冬天衣服晒不干,我就可以直接穿在身上烘干了,又省钱又省事。
走到王质跟前,讨好地说:“有没有烤好的,我饿死了。”
王质倒没有刁难我,从木架上递我一条烤鱼,我轻咬了一口,居然有孜然的味道,还有咸味,说明还加了盐,真是太神奇了,有鱼吃就不错了,哪想到还有调料,不禁对王质顿起敬仰之心,边吃边赞道:“王质,你太牛逼了,从哪弄的调料,我真是太爱你了!”
“不要贫嘴了。”王质懒洋洋道,“再给你吃一条,吃完了去捡柴禾。”
这条鱼,我是细嚼慢咽的,然后打了一个香喷喷的饱嗝,不等王质催促,就起身去捡柴禾。在月光的照耀下,不大一会儿,我就捡了一大抱柴禾。拾柴的时候想到了一个问题:我有没有飘起来?所以放下柴禾后就迫不急待地问道:“王质,我问你一件事啊。”
王质正在吃鱼,他吃鱼跟我不一样,我是把鱼放到嘴边上一点点吃,或者叫啃吧。他却是用手掰一点吃一点,可想而知有多慢了。他头也不抬道:“问吧。”
“这个,刚才我在用体内真火烘衣服的时候,有没有飘起来啊?”
“没有。”
我有些失望,“不可能啊,你都飘起来了,我为什么没飘起来啊?”
“你摸摸你的屁股就知道了。”
不摸不知道,一摸才发觉屁股的位置确实不怎么干,我有些泄气,喃喃道:“这么说,我真没有飘起来罗。”
“当然。”
“那你为什么能飘起来呢?”
“你功力不够。”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么说,我以后也能飘起来?”
“不知道。”
我不满地道:“怎么又不知道了呢?”
“这得看每个人的造化。老师一样教,但有的人是学霸,有的人是学渣。”
说的好像有道理哈,看来这能不能飘起来跟每个人的资质造化紧密相连的,智商不够再怎么努力也难当学霸,不过这违反牛顿定律的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灵光一闪,不会是幻术吧?“王质,那你说人体不依靠外力就能飘起来,这科学吗?”
“怎么不科学啦?”
“违反牛顿定律啊,你知道人造卫星上天得克服多大的地心引力吗?”
王质道:“你以为卫星上天必须得克服地心引力才可以?”
“不然呢?”我觉得王力问得好无知,中学生都知道的事,还拿来反问我。
“其实这个说法也对也不对。”
“什么叫也对也不对,”我打算给他普及一点科学知识,不要以为弄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就可以逃脱科学的普遍规律了,“那是科学,赛先生,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可能会产生一些目前科学还不能解释的事,但是不意味道你们的修道就可以违反科学规律,因为科学规律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讲完这话我就有些后悔了,刚才那番话说教的意味太浓了,平常最讨厌说教的人,一不小心就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了。王质吃完最后一口鱼,到河边洗了手,回来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你说的不就是万有引力定律吗?牛顿发现的。”
“对啊。”这家伙也不是一心向道,万事不知,居然还知道牛顿啊,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人离开地面违反了地心引力,不科学?”
“对啊。”
“你想让我解释一番?”
“是啊。”
王质摇摇头,“不想说。”
“不想说,还是说不出来。”我想激他一下,“你知道中国古代的科技为什么有那么多牛逼的科学发明,最后却落后于西方吗?就是因为中国古人知其实而不知所以然,没有形成完整的科学理论,于是同样的东西,发明、失传、再发明、再失传,就是这个原因。”
我以为我这样一激,王质当说出个子丑寅卯了,没想到他还是波澜不兴道:“你说的有道理。”
感觉一记重拳打到了棉花上,我不甘道:“那也就是说,你虽然能飘的起来,却搞不懂自己是怎么飘起来的。“对了,一定是这样,所以你才不敢肯定我能不能飘起来,只能笼筒地说什么看我的造化……”
我说的正起劲,被王质打断了,“你什么学历?”心里暗暗得意,这家伙终于被我挑得沉不住气了。
“学历?我?”我的学历跟我问他的问题有关系吗?他怎么突然对我的学历感兴趣了?“大学本科。”
“专业呢?”
我的专业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每次别人问我的时候,我都有些挣扎,其实这不怪我,当年也是被调剂过去的,所以毕业后我干了个与专业毫无瓜葛的职业。为免尴尬,我反问道:“你管我哪个专业呢?”
“不可能是物理,对吧。”
“猜对了。”
“那我说的你有可能听不懂……”
“得,”我哂笑道,“你是说我不是学物理的,好蒙我吧。”
王质一本正经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啊,”我哈哈笑道,“不过,你别说什么深奥的道理了,我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就在刚才,我确实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王质能飘起来的原因。
“你明白了?”
我得意地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