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朋引伴》
导演：迈克·米尔斯
编剧：迈克·米尔斯
主演：华金·菲尼克斯 / 伍迪·诺曼 / 盖比·霍夫曼
在《呼朋引伴》之前，迈克·米尔斯最为人熟知的就是他2010年的浪漫喜剧电影《初学者》，这部电影由互相牵连的闪回构成。在父亲去世后，奥利弗回顾了之前五年，也就是在母亲去世之后的那五年间，他和父亲的关系。母亲去世后，父亲宣布自己得了癌症，并且告诉了他自己的秘密。父亲在社交场合上变得很活跃，还有了一个年轻的恋人，这使得父亲更加坦诚地面对自己和儿子。也就是在这五年间，奥利弗和父亲的关系不断拉近。父亲去世后不久，奥利弗遇见了心仪的女孩安娜。父亲虽然已经离世，但仍影响着奥利弗的生活以及他和安娜的关系。这个故事改编自编剧兼导演迈克·米尔斯的真实经历，他出生于加州伯克利，在母亲因癌症去世的六个月后，他的父亲于75岁开始了新的感情生活，五年后死于癌症。《初学者》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而是用诸多碎片拼凑出一个人的生活，智慧而灵巧地探索着不同年龄的人的浪漫。《呼朋引伴》是迈克·米尔斯继《初学者》之后的另一部半自传电影。这个电影讲述的是一个男人如何一边完成工作，一边帮助妹妹维芙照顾孩子。电影的灵感同样是来自亲人，这一次米尔斯的目光锁定在他的孩子身上。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妻子是身为艺术家、导演和小说家的米兰达·裘丽。
在成年人和孩童的交往中，历经人际关系中的摩擦和种种考验后，儿童的言谈和行为常常会引发成年人对生活，乃至人生的新感悟，电影《当幸福来敲门》《这个杀手不太冷》，小剧场话剧《屋中怪兽》，话剧《那年我学开车》都曾对此展开探讨。这一主题在电影、戏剧和文学中屡见不鲜，甚至渗透到了教学方法中。在戏剧教育中，关于师生关系一直有这样一个观点——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并不是单方面的知识输出者，整个教学过程是双向的，教师在和年轻人沟通的同时也会从年轻人身上有所收获。当教师面对不同年龄、不同背景的年轻人时，他们抛出的同一个问题很有可能获得截然不同的回复，尤其在戏剧工作坊的即兴采访中。这和电影中约翰所做的工作很相似。约翰和同事在全国范围内周游，去不同的城市，采访各个年龄阶层的孩子，采访他们对于生活、气候变化、动物濒临灭绝、孤独等话题的看法，以及他们对于未来的构想。他开启录音设备，向孩子们提出问题：“对于未来，你都有哪些设想？”“你有没有想过，成年人应该做些什么才能确保他们在为美好的未来奠定基础？”“你对未来有信心吗？当你畅想未来时，你觉得未来会更美好还是会更糟糕？”“如果你能拥有超能力，你想要哪一种？”……他录下孩子们的回答，晚上回家后再把白天的录音拿出来，戴上耳机，重新听一遍。
约翰提出的这些问题，似乎也是麦克·米尔斯想提出的，不过这个作品的野心并非仅限于此。只是，作为观众的我们在一开始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其实不仅仅是为了让成年人从孩童的视角获得启发，或是为了告诉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这个世界给我们造成诸多困扰。
故事一开始，约翰接受了妹妹维芙交给他的任务，照顾他的外甥杰西，因为维芙要去照顾正在遭受精神危机的丈夫保罗。由于保罗的病情严重，维芙无法脱身，约翰决定继续照顾杰西，他们相处的时间由此被不断拉长。因为工作，约翰必须回到纽约。在征得了维芙的同意后，他带着外甥离开了洛杉矶，搭上了前往纽约的飞机。随着他们纽约旅途的开始，约翰和杰西从陌生到熟悉。我们在观看他们的日常生活时会迅速地沉浸其中。身为导演兼编剧，米尔斯的天赋在于他能让观众在很短的时间里感受到角色与角色之间的亲密，对于这些角色，观众并不需要通过了解其前史才能产生了解和共鸣。换言之，观众会在一个弱化了戏剧冲突的故事面前，随着角色的日常言谈而产生浓厚的情绪。这可能会让想要看到一个惊险离奇、充满了巧妙构思的故事的观众大失所望。曾有人在网络上提问：“有什么电影能让人一边玩手机一边看？”《呼朋引伴》算是其中一部，你不会因为玩手机而跟不上故事的进展，只是会错过其中的无数个细微而迷人、值得被反复欣赏和琢磨的细节。诸如开篇时约翰初到妹妹维芙的家，他们都坐在床边，约翰一边说话一边慢慢躺在维芙的怀里，还有当杰西在餐桌前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超级超级超级大的真菌管，或者真菌形成的管子，把所有的树都连接在一起”的时候，兄妹两人认真聆听孩子讲话，互相交换着默契的眼神和微笑，直到杰西在洗澡时提出的一个简单问题，道出了这对兄妹间曾跌至谷底的关系，他问：“你们以前是不是总在一起说话？”之后又在餐厅吧台边“采访”约翰：“为什么你和我妈不能像兄妹一样相处呢？”
影片所选择的黑白色调，在为整个故事增添了一份怀旧色彩的同时，也将一层朦胧而柔和的阴郁笼罩在阳光明媚、布满棕榈树的洛杉矶和拥挤的纽约之上。音乐既有Lee“Scratch”Perry的reggae/dub音乐，也有轻扬的萨克斯风和钢琴独奏，将人物的生活和对往日的回顾自然地承接在了一起。这是一部温馨的电影，即便它是黑白画面，即便我们渐渐意识到这些角色之间存在着种种冲突，它的每一帧依然充满感情。有一幕，约翰拿起维芙桌上的一本书，《论母职》。他轻轻念着：“母亲是我们的归宿，或说是我们躲藏的地方……到底为什么要由她们来承受一切，去粉刷世界、维护世界的单纯和安全？”至于这个观点是约翰认同的还是他从阅读中才得知的，我们无从知晓。从他和维芙一次次的通话中，我们可以收集到关于他们的诸多信息。总的来说，母亲是他们之间的导火线，在剧烈的争执后他们的关系恶化，不再往来。他们对彼此过去一年的生活也几乎不了解。但在这段漫长的路途中，他们之间慢慢滋生出亲密感，矛盾得以化解。这或许也是米尔斯想向我们展示的，从孩童到成人，我们在面对自我时，所不得不经历的一场在利己主义和关爱他人之间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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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为节选，发表于《萌芽》2022年6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者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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