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推荐 | 《A Bit of Previous》



 《A Bit of Previous》

表演者:Belle & Sebastian
虽自上映起便是奥斯卡热门,但“乡愁片”《贝尔法斯特》所面对的质疑同样不少,其中最容易被指出的两条罪状是:黑白滤镜没人家《罗马》玩得溜,以及编导对老乡Van Morrison歌曲的运用居然达到了惊人的九首之多。事实上,影片并非全然抽走了色彩,片头与片尾所呈现的当下场景,便有着凄清但艳丽的一面,而片中那些银幕上的“戏中戏”,也同样保留了绚烂的原色,正如创作者自己描述的第一次观看《黄色潜水艇》时的震撼——“我发现这些电影某种程度上就像视觉的致幻剂,它们对童年的我来说就像梦境一样美丽。”相应地,回忆中的现实只剩下黑白灰,但当你的目光跟随片中人物走过一条街巷,耳边正响起“看那些花朵还有那高高的绿草”时,深情和落寞反倒同时通过这种极富张力的方式被表达了出来。正如开篇伴随长镜头自然过渡到喧闹、温暖的黑白世界的《Down to Joy》所唱的“昨晚我做了个梦,梦中的感觉好极了”,对应着“我想要重现1969年的景观,找到真实的贝尔法斯特,不过真正符合我记忆中的地方已经不复存在了”的叹息,Van Morrison的歌声实际上创造了一个诗意、自由,既与孩童视角的天真相匹配,又足以安抚今日之寂寥的抵抗的维度,如梦境一般,为已然失落的国度上色。事实上从1968年那张《Astral Weeks》开始,这位糅合了蓝调和民谣的吟游者便是雕刻时光的高手,他赞颂自然的治愈之力,并纯粹地相信“像这样的日子”可以是理想中的好日子。
就音乐本身而言,这张专辑被奉为经典,很大程度也要归功于动荡嘈杂年代中的那份内省与平和,原音吉他、笃悠悠的节奏和近乎赞美诗的造句,同当时外界更多以愤懑、激越、借助于电流和嘶吼的表达完全走向了相反的路径。而到了我们这个家园加速瓦解、个体也更趋原子化的时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部分继承了Van Morrison传统的Belle & Sebastian 的出现便更是堪称宝贵。同前者类似,被夹在鼎盛期的Grunge和Britpop之间的这个来自格拉斯哥的团体,似乎也因远离尘嚣的宁静构建起了自己的时态和语调,虽然长久来不少听众依据柔美的人声、轻快的旋律、由外而内的视角将其轻率地归入“清新花草团”,但事实上,他们所拥有的精致、灵敏、智慧、阳光中夹杂着阴影的复杂性,恰恰提供了彼时乐坛最为匮乏的东西,这也才使他们在初出茅庐后,被有些乐评人激动地赞为“仿佛是The Smith与Simon & Garfunkel的美妙融合”。就像《Sound of Silence》,你若不真正进入这首歌曲中,也只会把它当作适合在英语课上来播放的流行金曲,以《朱诺》为代表的一批影视剧都热衷选用团名取自一本法国童书的这一组合的作品,甚至直接邀请其承担原声的制作,看中的也绝对不是深渊之上的活泼可爱。
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大学期间,Belle & Sebastian未来的核心成员Stuart Murdoch因患慢性疲劳综合征,在长达七年的时间里只得困守房间一隅,面朝墙壁或窗户依靠想象力来维持生命,直到2015年的专辑《Girls in Peacetime Want to Dance》,他才在《Nobody's Empire》中向歌迷们描述了当时的境况——“要是脱离了梦境我便会死在那里”。但他同样表示,正是那些孤绝的时光让他成为了创作者——“那就像是身在大沙漠……但也正是从那时起,这些歌曲开始出现,其中的旋律可以表达我的感受。”于是在格拉斯哥大学音乐人项目所帮忙录制的处女作《Tigermilk》和第一张正式制作的《If You're Feeling Sinister》中, 你已可感受到独属于这个忧郁、深邃的灵魂的表达方式:看似脆弱却保持着优雅,总是犀利地借助反讽来传递绝望。特别是,他相当警觉,不让自己沦为那种自怨自艾的角色,即便如今的时代谈不上能比历史上的哪段时期更好。在近年被媒体问到“你是否想让Belle & Sebastian的世界一直将积极和逃避现实的一面保持下去”时,他先是坦承“我喜欢一张唱片可以提供一些逃避现实的东西”,继而指出“但同时你可以挑战下以不同的方式来看待这个世界。不是以一种愤怒的方式,而是以一种实际的方式”。于是对于“绿洲”主唱Noel Gallagher总是念叨20世纪90年代的氛围具备更多可能性的话题时,今年五月正要推出全新专辑《A Bit of Previous》的常青树却调侃道,“他那么说是他没意识到自己那时是如此富有和有特权”,而即便进入新世纪后多了许多电子和舞曲元素,这里的“previous”仍旧是一路指向上世纪60年代的流行乐传统的,真正的自由也正意味着能够超越时空地来审视现实中那些更本质的东西。
视野与天赋,也决定了乐团的骨架——Chamber Pop,和纯粹小清新风的本质不同。“室内流行”的本意,是在流行摇滚中引入弦乐、号角、和声等成分,以实现更为复杂、更具质感、有别于那种简单狂躁的出品的美学追求,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对于歌词和演绎有着更高的标准。Stuart Murdoch与Isobel Campbell(2002年离团)具备迷人的天生文艺嗓,不过更重要的,是他那文学性极强的表达,与仿如调色板一般搭配不同时期的元素,在钢琴、合成器、小号、弦乐与口琴中切换自如的编曲是足以互为支撑的,这才碰撞出轻盈华丽,又在一腔热忱下满是裂隙的动人力量。Stuart Murdoch反对“总结生活”式的创作,在他看来这种脱离经验的搞法极其空洞,而重心在于“社会议题”的那些作品则更加无聊——“只有放弃了生活也不浪漫的人才会那样去做”。但这么说并不意味着他不关注外部世界,事实上正如已发布的新单曲《If They’re Shooting at You》一样,近年来他对许多严肃迫切的问题发出过自己的声音,并将很大一部分收入捐助给了相应的机构,于2018年连续推出的三张EP,也被定名为《How to Solve Our Human Problems》。只是他并不擅长站在体育场中央面对几万人呐喊,所谓的“human problem”更强调的也是怎样直面并解决个体的问题。例如《The Cat with the Cream》中,就是以一个女孩的视角来展开联想,通过她对生活的懵懂反应,映射对于大选结果的失望。而包含有这一曲目的专辑封面上,坐着的也是一位断腿女孩,这与其中另一首带有强烈舞曲风格,却是献给于31岁就结束了自己生命的诗人西尔维亚·普拉斯的《Enter Sylvia Plath》一起,既彰显了他的创作方法,更透露出他几十年来未曾改变的人生态度。在早年那首《The Star of Track & Field》中,他便将因病痛留下的遗憾,寄托在了一个虚构出的人物身上。甚至,从《The State I Am in》开始,他就是那个在感受到危险和孤独时蹿上公交车游荡、苦寻救赎、一生与“残缺”为伴的“塔里的男孩”。特别早在《If You're Feeling Sinister》里他就已经确认——教堂其实帮不上忙,真正抚慰人心的反而是背景中孩童嬉闹声的采样。但当23年后,早已不再年轻的他写下《Did the Day Go Just like You Wanted?》时,面对“曾经滚烫的岁月早已不再”“哪怕完美之人也生出裂纹,一去不返”的人生,仍旧唱出了“让昔日的男孩勇敢而自由,迈向那无垠世界”的心声。这让人想起朱利安·巴恩斯在《生命的层级》中的表述:“也许,这世界并不是靠逐渐成熟而发展的,而是靠永远处于青春期、永远处在兴奋的发现中。”哪怕这漫长的过程是如此灰暗、充满了告别。
《贝尔法斯特》片尾,导演依次打出由“For the ones who stayed”“For the ones who left”“For the ones who were lost”组成的“三行情书”,但对于Belle & Sebastian和他们的歌迷来说,这更像是针对同一个人,而非不同群体来说的。音乐将渲染回忆,让困守的灵魂与当下的身体和谐共存,一如你我虽都只是“人生幻梦中的一瞥”,但这却不妨碍“在心田深处营造悠长夏日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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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为节选,发表于《萌芽》2022年6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者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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