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答 | 开场了



# 开场了 # 

这半年我在台湾当交换生,生活在台中的前一半时间里,我的大部分正餐都在宿舍附近的快餐店解决,菜品不外乎卤白菜、卤肉、卤豆干,喝过的奶茶也只有蛋饼店里甜度和冰度都不可调整的那种。
步入后一半时间,我意识到交换生活已经开场,甚至眼看着快要结束,于是开始疯狂尝试除了卤菜外的任何菜品,尽可能多地喝不同品牌的、各种甜度和冰度的手摇饮,然后开始频繁脱发、失眠、流鼻血。即使重新吃起卤菜,那些想要赢得什么、抓住什么的需求依然困扰着我。好像一旦意识到开场,我就是这场博弈的伤兵了。

夏川川

练过拳击,每周练两个小时。两个月后刚学会最基础的直摆勾拳攻防,就给自己报名了一场校内的格斗比赛。
拳赛当天早上我才从四川回北京,干燥的空气使鼻腔里的血管发脆,果然,比赛刚开始,被对手一记后手直拳击中鼻梁,隐约感到有液体渗出。我担心丢人,使劲把鼻血吸进喉咙,吸了一嘴血腥味,一分神,又被接连击中面部,鲜血终于止不住滴了一地。
裁判示意停止比赛。我止住血,坐在泡沫垫上擦掉自己的血迹——成年后第一次跟人打架,刚开场几十秒就结束了。

尹不移

戏开演以前,场馆的灯光会三明三暗,提醒观众准备好观赏表演的心情入座。我坐在里面很多次,看一出你不会上台的戏。你是幕后、行政或前台,那些年,我为了散场后与你抽一根烟,在每一次闪烁以前,就在等待灯亮。
最后一次,你的毕业制作,我好说歹说,想着我看过你来艺术大学后的第一场演出,也想看你离开这间学校前的最后一次演出。好让我们彻底结束。你说不要,我就偷偷索票,索不到票,我就在开演前一天霸王硬上弓,不管你要演出的焦虑与痛苦,勒索你——要是我看不到,我们就没办法结束。
你叫我去排队买现场票,我穿过这些年熟悉的走廊,沿途数着走廊上你的一众手上拿着票的前女友。
戏开演前,你叫号让现场观众入场,只能再放两个人进去,我是第四个。你看着我,把门关上,门缝里透出三明三暗,我想,如果我们的戏始终没有开始,那也不会结束。

张嘉真

五分钟前不想干了,五分钟后就提交了离职申请。说不得意是假的,跑着离开公司,并大放厥词:我要去寻找我的生活!朋友们说恭喜恭喜,其中也有还在实习的学生,似乎被我点醒,说突然也想离职。可事实上,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朋友辞职,就头脑发热跟着一起辞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否在扮演一个想象过太多次的角色,声势浩大地开场,幼稚浮夸地卖弄,接受已在预想中的、大家善意的喝彩,和理查德•耶茨笔下自讨苦吃的角色殊途同归。不敢细想,那层薄弱的粉饰一戳就破,会呛得我捂腹咳嗽,丑态毕露。我的生活又是什么——进食、睡眠、游手好闲?好吧,我就是会在这样的事项中获得安心,它就这么温和地承接住我独自表演的窘态,不声不响地铺开。

王雨珂

我想回忆是特殊的剧场。看小说的时候,念旧的段落总是格外吸引我。过往中那些神态和话语、静物和动物,闪烁如同星星,看不真切,却也装点成纷繁的景象。看得久了,还禁不住忘记它们中间是广漠的虚无和遗忘。
在故事的场域中,关于回忆的段落如同一扇扇兀自转动的旋转门,实现虚无与此在的沟通。门那边是回忆的剧场,站在门外,可以看见闪动着的、诱人又陌生的回光。我一再流连其中,渐渐变得贪婪和熟练,读到某些场景时,仿佛听到那扇门开始转动的声音,知道这是门那边的剧目要开场了。

李慧琳

看到这三个字就会紧张。开场了,想到的是一副单纯无畏的嗓音去向外界宣告自己的主张。然而总害怕自己不够好,说两句便叫人失望,也感到这个害怕令人失望的自己,更加地让自己失望。
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郑重宣告的呢?或许鲁迅有答案,千年前曾写下“不得其平则鸣”的韩愈也有答案。但我更欣赏的是另外一种宣告:如果承认生活原本虚无,我们的每一次宣告都是在尝试着抵达真相。不停地思考真相,尝试着去做总结,即使知道远方并没有答案,但还是一次次地从绝望里反抗。是这宣告的过程本身,使庸常生活生出了美。

傅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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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为节选,发表于《萌芽》2024年1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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