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游历:潍坊补记


1
【风筝博物馆】
酒店对面是个广场,广场尽头有个风筝博物馆。我是这次搜地图才知道风筝博物馆的。
那,我得去参观一下。
这两年的出游经历中,每到一地,都会去看当地的博物馆。博物馆才是了解当地风土人情、沧海桑田变迁的窗口,而且,还免费。
走在潍坊的大街上,我在想:为什么这里比山东的很多地级市更有大城市的感觉?马路宽阔,街道干净整洁,绿化也有匠心。
我自己想到的答案是:因为潍坊曾经举办过国际风筝节。
给自己也科普了一下:自1984年以来,潍坊国际风筝节(会)每年4月20日至25日在潍坊举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30多个国家和地区参赛,是我国最早冠以”国际”并被国际社会承认的大型地方节会。其创立的“风筝牵线、文体搭台、经贸唱戏”的模式,被全国各地广为借鉴。
原来,我们在报告中,在新闻里经常听到的那句“XX搭台,XX唱戏”,来自潍坊。
普通百姓人家,家里来客人都要好好收拾一下卫生,内外整洁,以示重视和欢迎。一个城市,每年都有国际友人到访,怎么不得把最光鲜、最亮丽、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闭关锁国的结果是什么?可能,夜郎更自大。
广场叫“世界风筝都纪念广场”,也许,简称“风筝广场”?我不确定。
在潍坊,不经意间就能看到一家卖风筝的店铺,让人意识到:这里是风筝的发祥地。
风筝博物馆游客稀少,稀少到参观完两层六个展厅,也没碰到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人。期间,从一间好像是办公室的房间里走出一个人,还吓了我一跳。没有人的博物馆,显得阴森。
增长了一点见识,原来风筝还有这么多花样,原来南北方的风筝各有其代表风格,原来不仅有“忙趁东风放纸鸢”的纸鸢,还有特殊材料制成的,原来方形的家伙也能飞上天,原来日本韩国古巴的风筝长这样……又猜想那些展出的风筝,来自民间征集,来自风筝比赛的参赛方,总之是艺术的结晶。
又觉得带小孩子去参观应该是极好的,要是能动手自己制作风筝,能买到相关的文创产品,包括风筝摆件和能放飞的风筝,就更好了。想起我家书橱里还有个风筝摆件,忘了是谁送的,回家得摆上。
博物馆显然是有风筝工作室的,可能没有游客,也铁将军把门了。
出博物馆时,我问门口工作人员:风筝节,是不是疫情这几年都没举办?
他说:举办了。在网上。
我问:啊?在网上怎么举办?
他回:放风筝,拍视频。
真是淡定从容。
我回来一查,“2022年4月11日,潍坊国际风筝会综合服务中心发布关于推迟举办第39届潍坊国际风筝会的通知”。
潍坊人是不是很盼着疫情结束?
“我家大门常打开,迎接客人到来?”
广场上,几组风筝主题的雕塑,在阳光下静默,不知是不是在回答我的疑问。



















潍坊街头随处可见风筝店

2
【郑板桥】
潍坊最大的IP不应该是郑板桥吗?
我是游完十笏园才知道旁边有个郑板桥纪念馆的。这才想起,郑板桥曾在潍坊做官多年。具体多少年?我不知道。
那,得补课。
“乾隆十一年(1746年),自范县调署潍县……乾隆十八年(1753年),郑板桥六十一岁,以为民请赈忤大吏而去官。”也就是说,郑板桥任职潍县七年时间。
七年,可是不短的任期,抗战都快胜利了。可是,为什么我作为一个山东人,几乎感觉不到郑板桥的存在?哪怕置身潍坊。
难免又想到潮州。
韩愈在当地,是神一般的存在。不仅有韩文公祠,为纪念韩愈,当地人连江山都给改了姓换了名。鳄溪、恶江改名为韩江;旧名为东山、双旌山的山现在叫韩山,潮州有所省属高校,叫“韩山师范学院”。
都跟韩愈有关,韩愈在潮州为官四年。
以郑板桥对潍坊的贡献,有没有一座桥叫板桥?潍坊学院可不可以叫“板桥学院”?或者白狼河改名“郑河”而非“白浪河”?甚至,潍坊火烧干脆叫“板桥烧饼”……毕竟有东坡肉、黄桥烧饼之美名传,编个板桥烧饼的故事还不SO EASY?
当然,这,都是我个人逛吃逛吃一路上产生的联想。
郑板桥纪念馆跟韩文公祠比起来,简直是简陋而寒碜,好像是临时搭建的。
郑板桥对潍坊有哪些贡献?
“潍县自明至清乾隆三百余年未有翰林。乾隆末,郑板桥知潍县,以城南护城河入白狼河之处,人多病涉,乃相度地势,导引风脉,筑一长桥,名之曰状元桥。父老窃笑:贤宰厚爱潍耳。蕞尔一小县,僻在海滨,翰林迄未得见,焉能盼得状元?”然自板桥培植各处风脉以后,科名渐胜,竟出两状元,翰林十八。”
意思是,在郑板桥到任潍县之前的三百年,当地无一人考上大学,他到任后,给换了风水,出了两个高考状元,十八个翰林。因为郑板桥,当地人的祖坟上,才开始冒了青烟。
这跟韩愈在潮州兴办教育,是不是一脉相承?
翰林是啥?是中国古代官名。
“清代沿用明代制度,设置翰林院,主管编修国史,记载皇帝言行的起居注,进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件;其长官为掌院学士,以大臣充任,属官如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侍读、侍讲、修撰、编修、检讨和庶吉士等,统称为翰林。”
说起郑板桥,我能想到啥?
难得糊涂。吃亏是福。擅画竹。“难得糊涂”,就是在潍县任职期间写的。
还有,郑燮的这个“燮”字,是通过他名字认识的。郑板桥,原名郑燮,字克柔,号理庵,又号板桥,人称板桥先生。
还有呢?
郑板桥的书法,据说是他妻子的一句话给了他启发。大概他也曾为自己练柳体还是颜体还是什么体困惑过吧,他妻子说:“你有你的体,我有我的体……”板桥顿悟,从此就写郑体。
网上恰好看到一张郑板桥的书法。长这样。
人称“乱石铺街”体。

郑板桥纪念馆里有张难得糊涂的拓片,我没拍。这是网上找的。

我以前见到别人家里或办公室里挂幅“难得糊涂”,总不以为然。以为都是装糊涂罢了,道貌岸然的代名词。到了现在的年纪,特别是经历了这三年,明白装糊涂是一种境界,生存智慧。
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何尝不是一种无可奈何,一种自我安慰,是换一种方式诠释“看透”。
看清生活的本质,才能够去留无意望天上风卷云舒,才能坦然地面对宠辱得失。
乾隆十八年(也就是1753年),山东大旱,时任潍县县长的郑板桥因请求赈灾济民而得罪了上司。他不愿尸位素餐,决定辞官。也就是“为民请赈忤大吏而去官。”
现在,还有这样的官员吗?
“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是一种情怀。
读到:去潍之时,百姓遮道挽留,家家画像以祀,并自发于潍城海岛寺为郑板桥建立了生祠。去官以后,板桥卖画为生,往来于扬州、兴化之间,与同道书画往来,诗酒唱和。
不知潍城还有没有海岛寺有没有郑板桥生祠?下次去再寻寻觅觅,好好补课。
二百多年前,郑板桥去官回老家,当地百姓盛情挽留。他当即画了一幅竹子留赠潍县父老,并题诗:
乌纱掷去不为官,
囊橐萧萧两袖寒。
写取一枝清瘦竹,
秋风江上作渔竿。
网上找到这幅——

郑板桥纪念馆墙壁上,有几则他任职潍县期间的小故事。今距乾隆年间,不过两百多年,想来这些故事,真实性还比较强吧。






纪念馆还看到个小故事,关于“准施粥”的,我当时没拍照。想在网上搜一下,发现郑板桥纪念馆竟然连个网站都没有。
是不是也说明,当地对这个任职七年的前前前……任县长,真的不太重视?
难道,不应该把郑板桥当成最大的IP,好好宣传好好包装一下?
可能,我还是太天真了。就像我以为小区里的树有了病虫害,打电话给相关部门就能得到解决一样。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派个人,顺便来给杀一下虫子?
觉主买了几罐灭蚊药喷了喷,我看到树下的毛毛虫尸体。想到个成语:尸位素餐。
在郑板桥纪念馆,我还拍了张《乳母诗》。最后一句“食禄千万钟,不如饼在手。”让我想到潍坊三大名小吃之一的潍坊火烧。有这句诗,简直可以量产“板桥烧饼”。
“不如饼在手”,不就是最好的潍坊烧饼广告宣传语?
我若是开家饼店,就用这句。
郑板桥都说了,烟台苹果莱阳梨,不如潍坊的萝卜皮,不如潍坊的饼在手。

郑板桥的故事里,我最喜欢没有上墙的这个。以前读到的。
郑板桥在潍县当父母官期间,遇到一桩举报和尚尼姑奸情的案件。当地崇仁寺和大悲庵门对门,崇仁寺内的一名和尚,与大悲庵内的一名尼姑对门相望,日久生情。他们的保密工作没做好,被道德模范、好事者举报。案子告到郑板桥那里,他写了判词——《判潍县僧尼还俗完婚》:
一半葫芦一半瓢,
合来一处好成桃。
从今入定风归寂,
此后敲门月影遥。
鸟性悦时空即色,
莲花落处静偏娇。
是谁勾却风流案?
记取当年郑板桥。
哎呀,字里行间,是不是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现在,还有这样的县官吗?




写到这里,对这位扬州八怪,更增添了一分敬意。
你好啊。板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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