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美关系 | 尹锡悦将访美,谈什么,怎么谈?


下周的26日,韩国总统尹锡悦将访问美国。这是他于3月16—17日对日本进行“破冰之旅”之后又一个重要外交举动。此访的议题会有哪些?其结果将对韩国乃至地区局势带来哪些影响?

尹锡悦高调访美意在提升韩美同盟
3月7日,美国白宫宣布了本届政府接待的第二次国事访问,即韩国总统尹锡悦及夫人金建希4月26日的到访。据称,拜登总统将为尹锡悦举行盛大欢迎仪式和正装晚宴;拜登及夫人吉尔将在白宫南草坪为尹锡悦夫妇举行以音乐演奏和善意演讲为重点的隆重欢迎仪式。(3月9日参考消息网)
据韩媒报道,尹锡悦访美是以韩美同盟建立70周年为契机进行的。1953年朝鲜战争结束后,《韩美共同防御条约》签订,宣告两国安全同盟成立。据韩国《东亚日报》4月18日报道,在尹锡悦的访美日程中,朝鲜战争时的韩军将领白善烨、两任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沃尔顿·沃克和詹姆斯·范佛里特等人的子孙也将受邀参加部分活动。

(尹锡悦总统与到访的拜登总统会谈,2022年5月21日)
尹锡悦政府期待通过首脑外交加深韩美实质性合作。据4月17日韩联社报道,韩国政府正在争取参与美国主导的《互联网未来宣言》。据悉,韩美将推进的合作领域还将包括高端技术与经济安全、文化和人文交流、地区和国际问题等。在经济安全议题上,韩美将在组建供应链、核能、航天、清洁能源、网络等尖端领域探索新的增长动力,并加强民间技术保护层面的合作。
韩媒报道称,韩美关系正从传统的安全同盟向“全球性全面战略同盟”拓展,此次访问将为“未来同盟70年”奠定基础。
朝鲜半岛局势将是首当其冲的议题
尹锡悦自竞选期间到当选总统,一直以对朝强硬姿态示人,把传统的对话路线抛在一边,特别是把前任总统文在寅营造的南北缓和氛围仅存的“家底”也消耗殆尽。2月16日,韩国国防部发布了《2022国防白皮书》。其中指出,朝鲜2022年12月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上将韩国定义为“明确的敌人”,韩国也将朝鲜政权和军队视为“主敌”。这是韩国时隔6年重新把朝鲜和朝军称作“主敌”。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朝韩关系几起几落,韩国政府在对朝定义上反复弃用和启用“主敌”的说法。文在寅政府在2018年和2020年白皮书中使用的是“将威胁和侵犯韩国主权、领土、国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一切势力视为敌人”这一宽泛的表述,以此替换掉了之前把朝鲜视为“主敌”的表述。
当前,朝鲜半岛上空布满了紧张局势的乌云。一方面,韩美双方紧锣密鼓地举行了一系列军事演习。仅近期内,韩美军方就于3月中旬进行了“自由护盾”野外机动军事演习,下旬又时隔5年启动了大规模联合登陆演习“2023双龙演习”,4月17日至28日又开始进行空中联合编队综合训练。另一方面,进入2022年以来,朝鲜对韩美恢复联合军事演习进行了强烈谴责,表示将采取“强硬对应措施”。朝鲜说到做到,面对韩美遏制压力采取了“以硬制硬”战略。据韩国统一部的统计数据,去年朝鲜进行了34次导弹发射,共发射从短程导弹到洲际导弹的73枚导弹;其中于11月2日,自南北分裂以来首次向东海“北方分界线”以南发射了弹道导弹。

(韩美联合渡河演习,2022年10月19日)
面对半岛“无核化”遥遥无期的现实,韩国内出现了“拥核论”,甚至尹锡悦总统也多次表示韩国具有在短时间内造出核武器的能力,一时间引发了美国的不满和韩国国内的争议。
此次韩美首脑会面,是将谈出更加强硬的对朝应对案,还是提出某种新的思路,有待于下周揭晓。
“进步”与“保守”政治角逐仍在继续
过去几十年间,韩国政治的钟摆一直因地域对立和立场对峙进行周期性摆动,其集中体现就是“进步势力”与“保守势力”的对立结构和交替上台。而其对立的焦点主要在于对朝政策上,两派在实行所谓“阳光政策”还是“北风政策”的问题上存在差异。
作为在中美日俄“四强”(韩国的说法)夹缝中的生存之道,韩国“进步”“保守”两派早已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大国间平衡战略。那就是,以韩美同盟为外交与安全政策的基础,但并不等于要站在美国一边与中俄闹翻;积极推进韩日关系,并不意味着在“历史与领土”问题上对日做出原则性妥协;高调宣扬“西方价值观”,与大力发展同中国的全面合作特别是经贸合作并不相悖。美国一直试图把美日、美韩两对双边同盟连接成为三边同盟,但韩国一是不想与中俄进入结构性对立的陷阱,二是拒绝与日本这个曾经加害于自己的殖民者结成安全同盟,所以始终与这种三边同盟设想谨慎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韩国反对尹锡悦政府“屈辱外交”集会)
中国问题将是韩美首脑会谈的重要话题
美国自奥巴马执政时期就以“重返亚太”“亚太再平衡”等提法开始调整冷战后对中国的“接触加遏制”政策。特朗普、拜登两届政府放弃了“接触”而向“遏制”倾斜,挑起了中美战略竞争,要求日本和韩国在中美之间进一步“选边站”到美国一边。日本的菅义伟、岸田文雄两届内阁都采取了紧跟美国的政策姿态。与此不同,韩国的文在寅政府谨慎地保持了大国间平衡外交的基本姿态,始终强调在中美之间不会“选边站”。
然而,尹锡悦上台以来,做出了一系列“向美一边倒”的举动,使韩国的大国平衡政策立于岌岌可危的境地。通过此次访美,尹锡悦会抛出何种新政策引人关注。
尹锡悦身边聚集了一批具有片面保守理念的“新右翼”精英分子,正在对尹锡悦的离经叛道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对此,韩国的一些有识之士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对于西方对中国开展的“价值观外交”,著名学者文正仁教授于4月7日在接受北京日报客户端采访时一针见血地说破道,西方只想按“他们想要的方式理解中国”,而不是按照“中国的真实情况”来加以了解。

(文正仁)
对于尹锡悦积极跻身于美国推动构建的经济“小圈子”的倾向,不少韩国学者表示了忧虑。韩东大学统一韩国中心教授郑镇浩在《韩民族日报》上撰文指出,韩国要想在美中矛盾中确保自身利益,就必须调整和管理目前的“亲美一边倒”舆论,至少达到6:4左右的平衡。韩国国立外交院学者闵正勋建议,韩国应要求参加“四边对话+”机制,与此同时基于“以国家利益为中心的原则性外交”来维持战略自律性;为此,有必要突破“安美经中”(安全上靠美国,经济上靠中国)的二分法,以“开放性、包容性、透明性”为原则确立韩国的立场。韩国学者延元皓则认为,中美芯片竞争正是韩国半导体行业进军中国的绝好机会。
据韩国学者禹辰勋的研究,2022年韩国贸易额占GDP比重为70%。可见,韩国是靠贸易吃饭的,但近期韩国贸易连续12个月出现逆差。而尹锡悦的更加倒向日本和美国的战略加深了韩国企业界的不安。如果韩国不与最大经济伙伴中国进行充分的战略沟通,极有可能直接给已经陷入困境的韩国半导体企业带来更大损失。因此,尹锡悦政府需要更加谨慎地制定出务实的外交战略。
韩美日“三边同盟化”会加速吗
继3月份以“代替日本企业赔偿方案”打破“强征劳工案”下的韩日关系僵局,尹锡悦此次访美是其着力走出的第二步棋,可谓在连接韩美日三边关系上不遗余力。据称,韩美首脑会谈还将讨论加强韩美日三方安全合作的方案。据韩媒报道,韩国国家安保室第一次长金泰孝就韩美“信息同盟”是否包括日本的提问表示,“可能性很大。我认为可以阶段性地根据事态进行讨论”,“(韩美)两国情报共享的范围不会停留在网络安保领域,很有可能整体扩大到朝鲜,乃至中国、俄罗斯等相关情报领域”。有知情人士甚至称,“如果扩大并加强与美国的情报共享,将来日本也参与其中,那么很有可能发展为‘东北亚三眼联盟’”。
访美还没成行,韩美间爆出“监听门”风波
尹锡悦上个月屈身示好日本的外交举动被韩国在野党和社会舆论批判为“屈辱外交”。适逢日本新近出台的教科书审定结果和《外交蓝皮书》的内容又在“历史与领土”问题上直接给了韩国一个下马威,让单方面让步的尹锡悦政府处于十分尴尬的处境。前有金大中以来的历届韩国总统先是对日承诺“不再提历史问题”,然后又逐一自我推翻的前车之鉴,尹锡悦试图通过高调宣扬“共同价值观”来走出韩日围绕“历史与领土”问题的“和解”与“摩擦”怪圈,其意图能否实现还是个未知数。
至于访美,还没成行也已经被“屈辱外交”的阴影所笼罩。近期,社交媒体上接连出现了一批疑似五角大楼的机密文件,其中一些文件显示美国情报机构一直在监听韩国。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有一份泄露的文件非常详细地描述了两名韩国高级国家安全官员之间的对话,内容涉及韩国国安会对美国要求韩国提供弹药的担忧,尹锡悦的助手担心美国会将这些炮弹转交给乌克兰。
对此,韩国政府迅速致力于消除“监听门”对尹锡悦访美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据报道,韩总统室一名高官4月10日在接受韩联社电话采访时称,报道内容是否属实尚未被查清,因此政府需与美方就有关问题进行沟通。另一名高官也表示,美方将与韩方共享有关报道内容的调查结果,韩方对美方的信任毋庸置疑。
种种迹象表明,韩国正处于一个何去何从的十字路口。尹锡悦将把韩国这条航船引向何方,此次访美也许是进一步了解其去向的一个很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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