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锡悦访美以来，朝鲜半岛紧张局势再度加剧，韩国与朝鲜的对峙结构再次成为人们的关注焦点。朝鲜半岛南北政权的对峙是如何形成的？“三八线”是如何成为军事分界线的？
01/
朝鲜半岛分裂的根源——日本的殖民统治和美苏的分割占领
19世纪中叶，当西方列强把殖民侵略的矛头指向东亚之际，日本通过“明治维新”和“脱亚入欧”跻身于西方列强行列，形成了把古代对外扩张思想与近代殖民主义相结合的对外扩张路线。
在幕府末期和明治时期，日本出现了一系列对外扩张思想。本多利明盛赞丰臣秀吉为“大英雄”，并提出了“殖民扩张论”。佐藤信渊提出了侵占满洲、再占朝鲜、继而征服全中国的对外扩张步骤。吉田松阴主张“割取易取之朝鲜、满洲和中国，在贸易上失于俄、美者，应以土地由朝鲜和满洲补偿之”。其后，明治政府把这些对外侵略思路纳入国策之中。
由上可见，侵占朝鲜是近代日本整个对外侵略计划的首选目标。而把中国因素排除出朝鲜则成为日本染指朝鲜的第一步骤。1994年，日本挑起了了中日甲午战争，中国末代王朝大清战败。1895年4月17日（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大清与日本在日本马关（今山口县下关市）签订了不平等条约——《马关条约》（日本称为《下关条约》或《日清讲和条约》）。
《马关条约》的第一款即为如下“朝鲜条款”：“中国认明朝鲜国确为完全无缺之独立自主。故凡有亏损其独立自主体制，即如该国向中国所修贡献典礼等，嗣后全行废绝。”
（《马关条约》第一款中、日文版本）
日本通过上述条款结束了朝鲜对中国的藩属地位，而且迫使大清割让了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和澎湖列岛。
而在当时，沙俄也正不断向远东扩张，其触角已伸到了朝鲜。大清退出朝鲜之后，沙俄成为日本吞并朝鲜的头号对手。1904年2月8日，日俄之间终于爆发战争。日俄战争以日本的胜利告终。1905年9月5日，日俄双方在美国东北部的朴次茅斯签订了《朴茨茅斯条约》。
《朴次茅斯条约》第二条如下：“俄罗斯政府承认日本国对韩国政治军事经济上都有卓绝利益，加指导保护监理等事，日本政府视为必要者即可措置，不得阻碍干涉。在韩国之俄国臣民，应按照最惠国之臣民一律看待，不得歧视。”即，俄罗斯承认了日本对韩国（朝鲜国王李熙于1897年10月12日改国号为“大韩帝国”）的优越地位，俄罗斯退出与日本的争夺。
通过此战，日本不仅排除掉了侵吞朝鲜的又一劲敌沙俄，而且还获得了沙俄在中国东北攫取的权益及库页岛的一半。日本开始实施其侵吞朝鲜的实质性步骤。1905年11月17日，日本胁迫韩国签订了《日韩保护协约》（又称《乙巳条约》），剥夺了韩国的外交权，并设置韩国统监府。1910年8月22日，日本进一步胁迫韩国签订了《日韩合并条约》。这一条约规定韩国皇帝将本国的主权永久让与日本，大韩帝国就此沦为日本的殖民地。
（《日韩合并条约》国汉文（韩文和汉文混写）文本，另外还有日文文本，）
吞并朝鲜后，日本又侵占了中国东北，继而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二战爆发后，日本与德意两国结成法西斯轴心并发动了太平洋战争，侵占了东南亚。日本的对外侵略遭到了反法西斯同盟国阵营的全面抵抗。
1943年11月22—26日，同盟国阵营的中美英三国首脑在埃及首都开罗举行会议，12月1日发表了《开罗宣言》。其中宣告：“我三大盟国稔知朝鲜人民所受之奴隶待遇，决定在相当时期，使朝鲜自由与独立。”苏联在1945年8月8日对日宣战后加入该宣言。《开罗宣言》明确提出了使朝鲜自由与独立的目标。
（前排左起：蒋介石、罗斯福、丘吉尔，开罗会议，1943.11）
1945年8月15日，日本向全世界播放了裕仁天皇的《终战诏书》，宣告其战败和向同盟国无条件投降。8月30日起，日本被不断开进的美军所占领，其对朝鲜半岛的殖民统治也宣告结束。
然而，朝鲜半岛刚刚摆脱日本的殖民统治，就很快陷于另一场悲剧——同一民族分裂为两个政权。其起因竟然是原本被视为“解放者”的美国和苏联以“三八线”为界分割占领了朝鲜半岛，然后又基于意识形态和地缘战略对立而各自扶植成立了南北两个政权——韩国和朝鲜。
02/
“三八线”是如何成为朝鲜半岛南北分界线的？
▲19世纪末期，日俄两国在争夺朝鲜的过程中，第一次把北纬38°线即“三八线”作为划分势力范围的暂定分界线。
1896年5月14日，日本重臣山县有朋赴俄密谈，提议以北纬38°线为界将朝鲜半岛划为南北大体相同的两部分，南部为日本的势力范围，北部为沙俄的势力范围。但此时沙俄图谋独占朝鲜，因而予以拒绝。数年后，日本军力倍增，这次轮到沙俄于1903年10月对日提议，在38°线以南日本可以在朝鲜半岛任何地方登陆，俄国只控制以北地区。但日本已做好了向沙俄摊牌的准备，并于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中打败了沙俄。
（日俄签订《朴次茅斯条约》，1905年9月5日）
▲日本在二战中以“三八线”为界部署驻朝日军，使三八线首次具有了军事上的分区意义。
1945年2月，日本以“三八线”为界把驻朝日军划分为两部分，北部日军归关东军指挥，南部日军归大本营直属。因此，当同年8月9日苏联发动对日作战时，客观上就形成了苏军在中国东北和朝鲜半岛北部对日本关东军作战，美国在朝鲜半岛南部和日本列岛对日本大本营直属日军作战的局面。
对此，战后占领朝鲜半岛南部的美军司令官约翰．霍奇曾于1947年10月27日和11月7日都曾提到，美苏以“三八线”为界分割占领朝鲜半岛是由于驻朝日军的编制和部署所致。美国陆军部作战局局长沃尔特在1949年6月16日也说道：分界线是在日本军队的两部分之间划出来的。但这些说法把分割占领朝鲜半岛轻巧地说成是纯技术层面问题，而有意无意地模糊掉了“三八线划定”背后美苏之间意识形态和地缘战略的激烈博弈。
1945年7月17日到8月2日，美英苏三国首脑在柏林近郊的波茨坦召开会议。三方赞同在苏联对日参战后在朝鲜半岛就美苏两国空军和海军的作战范围划一条界线，以免在战争中发生误会。
▲二战末期，美苏分割占领朝鲜半岛的原委
1945年4月5日，苏联对日本发出了废除《苏日中立条约》的通告。8月8日莫斯科时间下午5时（东京时间晚11时），莫洛托夫外长向日本驻苏大使佐藤尚武通告对日宣战，即于次日起与日本进入战争状态。8月9日零时后，苏军向侵华日军发动攻击，日军全线溃败。同日，美军在长崎投下了继广岛之后的第二颗原子弹。8月15日，日本宣布向同盟国投降，而这一时刻的到来比同盟国的原先预料大大提前。
（苏军进驻哈尔滨，1945年8月19日）
当苏军向中国东北和朝鲜的日本关东军发起进攻时，距离朝鲜最近的美国地面部队还远在1000公里以外的冲绳岛。日本战争机器的突然崩溃，造成了苏军可能抢先单独占领朝鲜全境的态势。正是在这种不利局面下，美国迫不及待地提出了以“三八线”为界美苏分割占领朝鲜半岛并分别接受日军投降的设想。对此，杜鲁门曾在回忆录中说道，“（当时）国务院极力主张在整个朝鲜的日本部队应由美国受降，但是，我们要是以必要的速度把军队运送到朝鲜北部，那就无法保证我们在日本抢先登陆。”
由此看来，美国的“三八线”分界方案自始就被赋予了对苏地缘战略的意味。当战胜德意日轴心的任务即将完成时，战后即将到来的两种制度、两种理念的对抗因素已开始悄然上升为主要矛盾。
▲以“三八线”为界分割占领朝鲜半岛，是美苏进行战略博弈的产物。
在二战中，苏联把恢复当年沙俄在远东地区的权益作为参加对日作战的条件，而美国则以满足苏联的基本要求换取了苏联同意分割占领朝鲜半岛。
1943年11月28日至12月1日，美英苏首脑在德黑兰举行会议，就苏联对日参战的条件进行了初步磋商。斯大林首次正式承诺苏联将在对德战争结束后参加对日作战，但条件是要求美英承认苏联的领土要求。罗斯福总统的理解是，苏联要求得到“全部萨哈林岛和千岛群岛”。
1945年2月4—11日，美英苏首脑在苏联雅尔塔举行会晤。2月11日，三巨头签署了《雅尔塔协定》，其中规定苏联在对德战争胜利两三个月后对日参战，其参战条件是“由日本1904年背信弃义所破坏的俄国以前权益须予恢复”。苏联提出了外蒙古维持现状、获得中国东北权益、得到库页岛南部及其邻近岛屿和千岛群岛等要求，而在朝鲜半岛问题上则没有提出具体要求。这预示着，苏联数月后将在于己有利的军事态势下接受美国以“三八线”为界分割占领朝鲜半岛的方案。
1945年8月9日，苏军先遣队从陆路越过中朝边境，在朝鲜北部庆兴、西水罗等地对日军发起猛攻。8月11日起，苏联海军陆战队先后在雄基(今先锋)、罗津、清津等北部港口城市登陆。同时，苏军太平洋舰队对朝鲜东海上的日本海军基地发动袭击以切断关东军与日本本土的联系。
（苏军登陆咸兴港）
8月10日，面对苏军独占整个朝鲜半岛之势，美国在本国军队鞭长莫及的不利形势下，迅速形成了以“三八线”为界与苏联分割战略朝鲜半岛的方案。
关于“三八线”划界方案的形成过程，历来有如下两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8月10日凌晨6时，马歇尔紧急召见作战局长赫尔和林肯准将，命令他们尽快提出一条苏联进入朝鲜半岛的界线和美军向朝鲜半岛进军计划。林肯准将回到办公室，正巧看到《纽约时报》关于苏军进攻朝鲜半岛的报道中包括一张标有“三八线”以北地区的地图，于是就提出了以“三八线”为界的建议。
第二种说法：8月10日深夜，美国国务院、陆军部、海军部“三部协调委员会”连夜开会研讨对策，并责成两个作战参谋查尔斯·博恩斯蒂尔和迪安·腊斯克在30分钟内紧急草拟盟军“总命令第一号”中的关于美苏军队分区占领朝鲜的内容。两位参谋人员注意到北纬38°线差不多将朝鲜半岛一分为二，而且汉城及其附近的集中营都在“三八线”以南，于是就提议用“三八线”作为受降区域的分界线。
（迪安·腊斯克[Dean Rusk,1909—1994]后来出任美国国务卿[任期1961-1968]）
1945年8月15日，日本通过电台播出了天皇前一天录制的《终战诏书》，宣告无条件投降。同日，杜鲁门向斯大林电告了关于日军投降事宜的盟军“总命令第一号”草案，其中规定苏军的对日受降地域为中国东北、北纬38°以北的朝鲜和萨哈林岛（库页岛）。“三八线”赫然出现在“总命令第一号”草案中，成为苏联对日受降的南部界线。
8月16日，斯大林对杜鲁门做出了如下答复：接受分割占领朝鲜；日本应根据《雅尔塔协定》把全部千岛群岛交予苏联；苏联要占领连接留萌和钏路横线以北部分的北海道。斯大林的思路是，以在朝鲜半岛的让步换取美国同意苏联对千岛群岛和北海道的占领。斯大林补充道：日本曾在“出兵西伯利亚”时占领苏联远东领土，“如果苏军在日本本土上没有任何占领地域，苏联舆论会非常愤怒。”
8月17日，杜鲁门在回复电文中接受了苏联关于千岛群岛的要求，但又提出美国希望在该群岛中（最好是中段）得到军民两用“航空基地的权力”，至于日本全境则要由美国单独占领，以此拒绝了斯大林分割占领北海道的提案。
8月22日，斯大林致信杜鲁门，对分割占领北海道方案被拒绝表示“意外”，并拒绝了美国希望在千岛群岛拥有“永久空军基地”的要求。苏联在此前已同意在朝鲜半岛以“三八线”划界，因此只得接受了既成事实，苏军后撤至“三八线”以北等候美军在朝鲜南部登陆。
03/
朝鲜半岛分裂，韩国和朝鲜对峙结构形成
▲战后对朝鲜实施“国际托管”方案的形成
二战末期，美国形成了战后对朝鲜实施国际托管的设想，并就此与苏联达成了共识。
早在1942年，美国就出现了国际托管学说，其中一派意见主张战后把朝鲜列入国际托管体系，因为在他们看来，朝鲜人民还没有准备好也没有能力独立管理自己的国家。
在1943年11月23—26日的中美英首脑开罗会议上，美国总统罗斯福提出了战后对朝鲜实行国际托管的政策设想。后来，斯大林也赞同朝鲜在完全独立之前需要有那么一段准备时间。
1944年3月，美国已开始考虑军事占领朝鲜问题。罗斯福曾对国务卿科德尔·赫尔说，朝鲜可以置于国际托管之下，由中国、美国以及其他一两个国家参加。他还曾向英国提出了这一建议。而美国国务院则更是要求战后由美国对朝鲜实行统治。
1945年2月8日，罗斯福与斯大林在美英苏首脑雅尔塔会议期间举行会晤。罗斯福提出，在朝鲜人民做好自治的准备之前，“朝鲜要由一个苏联代表、一个美国代表和一个中国代表实行托管”。斯大林同意托管朝鲜的方案，但建议邀请英国也参加。于是，战后由中美苏英四国对朝鲜实行临时托管的方案便确定下来。
（美英苏雅尔塔会议，1945年2月）
1945年12月27召开的美英苏三国外长莫斯科会议形成了托管朝鲜的协议。其要点是，战后由美英苏中四国对朝鲜实行5年托管。（梁志：《从联合托管到南北分立：美国与朝鲜半岛冷战对抗局面的形成（1944—1948）》，《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4年第4期）
按照协议，美苏两国占领军司令部代表组成一个联合委员会，同朝鲜南北各政党和社会组织协商，筹划设立朝鲜临时政府事宜；协商组成临时政府的建议应先交美英苏中四国政府共同考虑，然后由美苏两国来决定。朝鲜临时政府成立之后，四国以5年为期限托管朝鲜，然后再建立朝鲜的独立政府。
▲苏美两军分割占领朝鲜半岛
二战末期，世界两强美苏两国之间意识形态与地缘战略对立格局已经开始形成。
1944年5月美国国务院的一份文件指出，“如果苏联独占朝鲜，将构成未来对太平洋安全的重大威胁”。1945年6月，上台不久的杜鲁门总统也称，“我们必须完全控制日本和太平洋”。7月16日，美国陆军提出了紧急建议：“苏联已结束一两个师团朝鲜人部队的培训，预计此兵力将投人朝鲜。……因此建议强力推行托管统治方案，并且在托管统治期间，象征性地派遣陆军或海军陆战队兵力，最低限度地进驻朝鲜。”
至1945年8月15日，苏军已占领朝鲜咸镜北道吉州、明川等地，在已占领地区接受日军投降，并继续向朝鲜北部全域推进。8月20日，从元山登陆的苏军兵分两路向平壤和江原道春川方向进军。8月24日，苏军进驻平壤。8月25日，抵达海州的苏军经沙里院推进到开城，至此“三八线”以北地区基本上由苏军控制。8月26日，苏联第25集团军司令齐斯查可夫大将从咸兴乘机抵达平壤，在平壤铁路宾馆设立军事管制机构一一“驻朝苏军司今部”。（李春虎：《美苏划定“三八线”及分占朝鲜政策探析》，《朝鲜·韩国历史研究》第十四辑，2013年）
8月27日，驻朝苏军司今部下令停止京义线、京元线铁路运行，切断南北电话通讯和人员、物质往来，并设置机枪对“三八线”沿线进行火力封锁，使南北两地被完全切断。
9月2日，斯大林发表告国民书宣布了对日胜利：“今天，日本承认了自己的战败，在无条件投降文书上签了字。”（和田春樹『北方領土問題』朝日新聞社、1999年）
▲美苏两军在“三八线”南北两侧按自身模式进行统治
1945年9月2日，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发布了“总命令第一号”。
其中规定：“驻北纬38°线以北的韩国、满洲、库页岛、千岛列岛等地的日本军高级指挥官以及陆、海、空军和辅助部队，应向苏联远东军最高司令官投降；日本帝国政府大本营和驻日本本土及其周围诸岛以及驻北纬38°线以南的韩国、琉球列岛等地的日军高级指挥官以及陆、海、空军和辅助部队，应向美国太平洋地区陆军最高司令官投降。”
接到此命令，进军至“三八线”以南的苏军均撤回了其以北地区。
——“三八线”以北地区
在苏军进驻平壤之前的1945年8月17日，朝鲜独立运动人士曹晚植（1882—1950）己组建了“建国筹备委员会平安南道支部”。驻朝苏军就朝鲜北部的管理问题请示国内，苏维埃中央告知朝鲜北部不再建立苏军统治机构，而是将朝鲜人的“建国筹备委员会平安南道支部”扩充成为朝鲜北部的临时行政机构。
（曹晚植）
8月27日，苏军第25集团军司令部与曹晚植等人将“建国筹备委员会平安南道支部”改组为“平安南道人民政治委员会”，曹晚植任委员长。11月19日，朝鲜北部的临时政府——“五道行政局”成立（注：“道”为朝鲜的“省”），曹晚植任委员长，金日成任副委员长。
与此相并行，1945年10月10—13日，朝鲜北部的共产主义者在平壤成立北朝鲜共产党中央组织委员会，12月18日选举金日成（1912—1994）为中央责任书记。1946年8月28日，北朝鲜共产党与朝鲜新民党合并为北朝鲜劳动党。
苏联最初选择的朝鲜北部领袖显然是朝鲜民主党领袖曹晚植。而曹晚植坚决反对托管制度，拒绝与苏联合作，在1946年1月4日的五道行政局委员会上被弹劾下台，次日被苏军软禁。苏联最终选择支持曾经在苏联战斗、生活过的金日成成为朝鲜北部领袖。
1946年2月8日，朝鲜北部各道各郡公民委员会、各抗日民主联盟和社会团体代表举行会议，决定成立“朝鲜北方临时委员会”，选举金日成为委员长。1947年2月，朝鲜北方公民委员会第一次全国公民代表大会在平壤召开，选举产生了临时权力机构——“北朝鲜人民会议”和“北朝鲜人民委员会”。
——“三八线”以南地区
1945年9月8日，美军第7步兵师在仁川登陆，开始进驻朝鲜南部，9月9日抵达汉城。9月9日下午，美军在汉城举行受降仪式，接受日本驻朝总督阿部信行投降。
（日本投降仪式，1945年9月9日，汉城，桌子右侧为日本代表）
美军在基本保留日本殖民机构的基础上建立了隶属于驻朝美军司令部的军政府，开始对朝鲜南部实行直接军政统治。美军司令霍奇任用了大量日本官员和亲日派，此举引起了长期受日本殖民统治的朝鲜人的极大反感。
麦克阿瑟发布的《告朝鲜人民书》宣布，在朝鲜南部实行“军政”和军事“占领”，命令一切政府机关、公共团体的所有人员，在公布新的命令以前继续履行各自职责、全体居民必须服从“本司令官公布的一切命令”，对违抗者“严惩不贷”。在民众的奋力反抗下，1947年2月和6月，美军占领当局分别成立了由朝鲜人组成的民政长官室和临时政府，但实权仍掌握在美军手中。
▲美苏联合委员会的破裂和南北分裂政权的成立
1945年12月，美英苏三国外长会议决定成立关于朝鲜问题的美苏联合委员会。1946年3月20日，美苏联合委员会在汉城讨论成立朝鲜临时政府的问题，因双方都想成立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朝鲜，从而无法在人选上达成一致意见。
1947年5月，美苏联合委员会恢复了工作，但再次陷入僵局。10月18日，美国提议终止该委员会的工作，并把朝鲜问题提交给了随后召开的第二届联合国大会。11月14日，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决定在朝鲜全境举行普选成立统一政府，并任命了一个由九国组成的“联合国朝鲜问题临时委员会”监督选举。但苏联和朝鲜北部坚决反对该决议，禁止联合国监督人员进入朝鲜北部。“临时委员会”便决定在朝鲜南部单独举行选举。
1948年5月10日，朝鲜南部根据联合国决议单独举行选举产生了国会，并于7月17日制订了宪法。7月20日，李承晚当选为大韩民国总统。8月15日，大韩民国（简称韩国）政府在南部正式宣告成立。
（李承晚[前左]当选大韩民国总统）
李承晚参加过朝鲜“三·一”运动，后来长期居留美国，1945年10月回到汉城。李承晚的美国生活背景和反共立场使其成为美国政府的最佳人选。
针对朝鲜南部的动向，朝鲜北部也于1948年8月25日举行了最高人民会议选举，9月2日选出了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通过了宪法。9月9日，最高人民会议批准成立以金日成为内阁首相的朝鲜中央政府，宣告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简称朝鲜）成立。
（金日成在朝鲜最高人民会议第一次会议上发表演说，1948年9月）
金日成自1930年代起作为中国东北抗联干部参加了抗日斗争，1942年8月1日东北抗联改编为苏联远东方面军第八十八独立步兵旅，金日成出任一营营长。1945年9月19日，金日成乘坐苏联军舰回到朝鲜。
这样，“三八线”南北两侧就出现了两个政权，双方都宣布自己是朝鲜半岛的唯一合法政府。在此之后，苏军于1948年12月撤离朝鲜北部。翌年6月，美军也从朝鲜南部撤军，但留下了“军事顾问团”。
“三八线”的划分，埋下了朝鲜民族长期分裂的种子。美苏长达三年的分割占领，在“三八线”南北塑造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政治经济实体，朝鲜半岛成为美苏意识形态和地缘战略博弈的前沿。
韩国和朝鲜成立后，都想由己方统一全朝鲜半岛，特别是韩国总统李承晚数次公开宣称要“北进统一”。韩朝双方在美苏的军事援助下，不停地进行各种颠覆活动以及武装中突。据统计，仅1949年“三八线”就发生大小武装冲突2600余起，约有十万人在朝鲜战争爆发之前的边境冲突中丧生。1950年6月25日，南北全面战争（朝鲜战争）终于爆发。
“三八线”究竟是怎样的一条线？
（三八线）
它全长248公里，斜穿朝鲜半岛，从礼成江和汉江入口的乔桐岛，经由开城南边的板门店和中部的铁原、金华，连接到东海岸高城明湖里，它截断了75条小溪和12条河流，以不同的角度越过重山峻岭，穿过181条小路、104条乡村土路、15条道际公路和8条高级公路，以及6条南北铁路线。迄今为止，这条“三八线”南北两侧的韩朝两政权之间关系时而紧张，时而缓和，一直处于周期性波动状态。
最近一段时期，韩朝关系再次陷于低谷，紧张局势的乌云密布在半岛上空。“三八线”时刻提醒着人们，它依旧是世界上最具爆发战争危险的一条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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