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四岛”问题是日俄关系中“如鲠在喉”的悬案。2018年，时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曾提出“战后外交总决算”的目标。其中，解决日俄间“北方四岛”问题是重中之重课题。日俄各执一词而且长期博弈的“北方四岛”问题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呢？
01/
1855年，日俄首次划定领土边界
俄罗斯堪察加半岛与日本北海道之间，有一条由56个岛屿组成的岛链将西北太平洋和鄂霍次克海分隔开来，全长约1300千米。这些岛屿以得抚岛和择捉岛为界，其北称为“北千岛群岛”，其南称为“南千岛群岛”。日俄间争执不断的“北方四岛”就是指“南千岛群岛”。
（千岛群岛）
阿伊努人是最早生息在“千岛群岛”的土著住民。16世纪以来，日本不断北上占据了北海道及其附近岛屿，沙俄不断南下直至抵达北海道北部岛屿。17世纪末，日俄双方首次在北海道以北诸岛屿迎头相撞，继而相互接触面扩展至库叶岛（日本称“桦太岛”，俄罗斯称“萨哈林岛”）。
日本古称北海道及其北部岛屿为“虾夷地”，称阿伊努人为“虾夷人”。16世纪，蛎崎家成为最早开拓“虾夷地”的大名，与阿伊努族对抗。第四代当主蛎崎季广（1507-1595）于天文18年(1549年)与阿伊努族实现和睦，作为“虾夷奉行”统一了南部“虾夷地”。1592年1月15日，太阁丰臣秀吉封蛎崎家第五代当主蛎崎庆广为“狄之岛主”。德川幕府时代（1603-1868），“虾夷地”改称松前藩，岛主改称松前庆广。
（松前庆广）
据日本学者真锅重忠考证，俄国最初从1637年出版的荷兰学者墨卡托（Mercator）绘制的地图册俄译本得知了日本的存在。日本最初记载俄国的书籍则是元禄8年（1695年）出版的石川如见著《华夷通商考》。
自17世纪后半期起，俄国人开始不断从勘察加半岛派出“科考队”开拓前往日本的航道，继而逐步占领千岛群岛。在此过程中，俄国人遭到了阿伊努人的抵抗和日本朝廷的武力抵制。
据日本仙台藩医工藤平助的《赤虾夷风说考》记载，俄海军军官本尼奥夫斯基于1772年向长崎荷兰商馆致信称：“为了取得一个合适的位置保护可能在附近落难的俄罗斯水手，希望在北纬41度28分附近获得一个合理的观察驻扎的岛屿，并为此目的已做好攻击松前藩的准备。”1803-1811年，日俄之间的军事冲突达到高潮，日本称这段历史为“北寇八年”。
以1811年军事冲突的结局为基础，日俄双方于1813年达成了初步领土协议。其中规定，“千岛群岛”岛链中的“得抚岛”为中立区，双方均可于该岛上往来。日俄之间的疆界开始围绕“得抚岛”酝酿形成。
1853年7月8日，美国海军准将马休·佩里（1794－1858，亦译作“培里”）率东印度舰队四艘军舰（日本称作“黑船”）驶入日本江户湾（现东京湾）浦贺港逼迫其开港。俄罗斯也不甘落后，海军中将普提雅廷（1803－1883）于同年8月21日率舰队到达长崎港要求开放贸易。
（普提雅廷）
尼古拉一世发出两次训令要求普提雅廷与日本进行谈判，在俄日间开启贸易并划定千岛群岛及萨哈林岛（库页岛的俄方说法）的边界。训令的划界方案是：得抚岛南端为俄罗斯边界，择捉岛北端为日本边界，争取以此方案划定俄日边界。由于德川幕府采取拖延战术，普提雅廷于1853年11月18日率舰队暂时离开，于1854年1月3日重新返回。
（川路圣谟）
1854年1月18日，普提雅廷与日方代表川路圣谟(1801年－1868年)在长崎举行了第一轮第一次会谈。普提雅廷明知尼古拉一世关于争取在择捉岛以北划界的训令，但作为谈判战术故意提出择捉岛的归属问题，引起了川路圣谟的激烈反应。
1月20日，日俄举行第二次谈判。日方提议以北纬50度为界分割占有“桦太岛”（库页岛的日方说法）。1月22日，双方举行第三次会谈。1月31日，日方接到了普提雅廷的条约草案。1854年2月5日，普提雅廷率舰队暂离长崎，10月21日返回日本时驶入箱馆（现函馆）港口，12月4日抵达日方指定的地点下田。1854年12月22日，普提雅廷与川路圣谟启动第二轮谈判，但因翌日发生地震而中止，1855年1月31日才得以恢复。经过多次谈判，双方就条约文本达成了共识。（和田春树：《北方领土问题》，朝日新闻社，1999年）
1855年2月7日，川路圣谟与普提雅廷在下田长乐寺签署了《日俄和亲通好条约》（通称《下田条约》）。（1981年，日本把签署《下田条约》的2月7日定为“北方领土日”）该条约的正式文本是荷兰文和日文，日俄双方各自另有汉文和俄文译本。通过签订该条约，俄罗斯打开了对日贸易大门，日本向俄罗斯开放了长崎、下田、箱馆三港。
日俄在《下田条约》中第一次在彼此间划出了边界。
条约第2条规定：“今后日本国和俄罗斯国的疆界应在择捉岛和得抚岛之间。择捉全岛属于日本，得抚全岛及其以北的千岛群岛属于俄罗斯。至于桦太岛，日本国和俄罗斯国之间不分界，维持以往之惯例。”（日本外务省和俄罗斯外交部：《关于日俄间领土问题历史的联合编辑资料集》，简称《日俄联合资料集》，日文版，1992年）
（日俄《下田条约》）
条约第2条是日俄划界的关键条文，也是确立两国边界的最初法律依据。然而，对于这条似乎明白无误的条文，其中的“千岛群岛”是否专指“得抚岛”以北诸岛？“择捉岛”以南诸岛是否也属于“千岛群岛”范畴？对此日俄之间存在争议。
语言学家村山七郎依据《下田条约》的荷兰文正本把条约第2条重译如下：“今后，日俄境界应在择捉岛和得抚岛之间。择捉全岛属于日本，得抚全岛和其余的、北方的千岛群岛一起，属于俄罗斯所有”。他认为，“北方的”这一形容词意味着属于俄方的“其余的千岛群岛”指北部千岛群岛，而不是指整个千岛群岛都位于“得抚岛”以北。学者木村汎则认为，条约第2条完全可以解释为千岛群岛就位于“得抚岛”以北。（木村汎『日露国境交渉史』中央公論社、1993年）
对于《下田条约》，日俄学者中则有“日本受压说”和“俄国受压说”，前者主张该条约为俄国殖民扩张产物，后者主张普提雅廷在驻日英法军舰的胁迫下向日方做了让步。尽管在条文的解释上出现了分歧，但日俄双方都承认《下田条约》是两国最初的划界条约。
02/
日俄领土边界的数次变更
1875年5月7日，日俄双方在彼得堡签署了《桦太千岛交换条约》。在此条约中，1855年《下田条约》划定的日俄边界发生了变更。
新条约规定：日本把北纬50°以南的桦太岛（库页岛）南部让与俄罗斯，俄罗斯则把“得抚岛”及其以北总计18岛让与日本。（《日俄联合资料集》）
1895年6月8日，日俄缔结《通商航海条约》，其中第18条宣告《下田条约》失效，其《附属宣言书》确认《桦太千岛交换条约》依然有效。
随着日俄在东北亚的势力范围争夺日益加剧，其相互矛盾逐步激化，两国间相继发生了规模不等的四次战争。
第一次战争：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
这是日俄在朝鲜和中国东北部争夺势力范围的战争，日本打败了俄罗斯。此次战争导致日俄领土边界发生了新的变更。
1905年9月5日，日俄双方在美国东海岸朴茨茅斯签署《日俄媾和条约》（通称《朴茨茅斯媾和条约》）。其中规定，俄方把北纬50°以南的萨哈林南部以及其在中国东北准备攫取的权益让与日本，并承认日本对朝鲜的诸项“利益”。
（日俄朴茨茅斯媾和会议）
此次以俄方战败为前提的媾和，给俄罗斯人留下了耻辱的记忆，为二战末期苏联以武力改变苏日领土版图和二战后的“北方四岛”争端埋下了伏笔。
日俄战争以后，两国出于在欧美列强中纵横捭阖的需要和防止相互冲突的目的，制定了通过协商瓜分朝鲜和中国东北及内蒙的政策。1911年10月23日，沙俄总理大臣对日本驻俄大使说，“往年在日俄战争中，俄国虽不幸而蒙受了战败的耻辱，但我国人自知战争是由俄国的过失所引起，故至今对于日本不怀任何忌怨之情。……俄国人对于日本毫无复仇的念头。”日俄双方分别于1907年7月30日、1910年7月4日、1912年7月8日、1916年7月3日签订四次密约，结成了共同维护其殖民利益的协约关系。（蔡凤林：《日俄四次密约——近代日本“满蒙”政策研究之一》，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8年）
第二次战争：1918-1922年的“日本出兵西伯利亚”
1917年“十月革命”后，俄国的新政权苏联宣布废除包括日俄密约在内的一切旧条约。1918年，日本参与了一战协约国以解救俄境内“捷克军团”的名义对俄远东苏维埃政权发动的武装干涉，其间占领了库页岛（日本称桦太）北部。1920年协约国军队撤兵后，日军单独留在俄远东地区，直至1922年10月在苏军攻势下撤退到《朴茨茅斯媾和条约》一线。
日苏两国于1925年1月20日建交时，原本宣布废除所有旧条约的苏联在《苏日关系基本法则条约》中承认了《朴次茅斯媾和条约》的有效性，并承诺把萨哈林北部50%的油田和煤矿开采权给予日本，日军则撤出了该地。（李树藩：《论苏俄远东形势与日苏两国建交——兼谈后藤新平在建交中的作用》，《外国问题研究》1986年第2期）
第三次战争：1938—1939年的“张鼓峰事件—诺门坎战役”（也可以称之为两次战争）
1937年6月，日苏两国在黑龙江上干岔子岛发生武装冲突。1938年7月30日至8月10日，日苏围绕中苏边境的张鼓峰、沙草峰两高地进行了一场争夺战，结局是苏军控制了两高地。以此为前哨战，日苏于1939年5月15日至9月1日在中蒙边界打了一场诺门坎战役。其结局是日军惨败并彻底放弃“北进”计划而转向“南进”战略。（李勇慧：《俄日关系》，世界知识出版社，2007年）这一轮战争并没有导致日俄边界的变更。
（诺门坎战役）
第四次战争：二战末期苏联对日参战
1945年8月8日，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向日本驻苏大使佐藤尚武通告，于次日起与日本进入战争状态。8月9日零时后，苏军向日军发动突然袭击，日军全线溃败。作为其结果，苏联占领了全部千岛群岛，其中包括至今日本一直主张拥有领土主权的择捉、国后、齿舞、色丹等“北方四岛”。
03/
苏联对日参战与日苏“领土问题”
1939年8月23日，德国与苏联签署《互不侵犯条约》，然后于9月1日入侵波兰。9月3日，英法对德国宣战，二战正式爆发。
二战爆发前后，日苏两国都制定了稳定相互关系的政策。这一时期，日本在侵华战争中正逐步陷于与美国的对立，于是谋求稳住苏联以解北方后顾之忧。1940年7月2日，日本驻苏大使东乡茂德与苏联外长莫洛托夫举行会谈，提议缔结日苏中立条约。8月14日，莫洛托夫交予日方一份备忘录，其中提出苏联倾向于赞同缔约，但前提是要对《苏日关系基本法则条约》中承认《朴次茅斯媾和条约》有效性的内容进行修改并取消日本在萨哈林北部的特权。
1940年9月27日，《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签署，日本外务省基于外相松冈洋右的“德意日苏四国同盟”构想于10月3日制定《日苏国交调整要纲案》，提出要与苏联缔结互不侵犯条约。11月莫洛托夫访问德国时，里宾特洛甫外长向其提议加入德意日同盟。对“德意日苏四国同盟”构想，苏联没有响应。
苏联对日方缔结互不侵犯条约的提议没有响应，但同意签订“中立条约”。1941年4月13日，《日苏中立条约》签署，有效期为5年；如果期满1年前相互没有发出废约通告，则条约将自动延长5年。
（《日苏中立条约》签字仪式）
1941年6月22日，德国对苏联发动了闪电战。7月2日，日本御前会议制定了《形势变化下的帝国国策要纲》，其要点是在坚持“南进”的同时，“如果德苏战争的进展有利于帝国，则以行使武力解决北方问题，确保北方的稳定”。但事实上，日本没有响应德国的对苏参战要求，而是于12月8日向英美宣战，发动了太平洋战争。
与前身沙俄一样，苏联一直对当年俄日战争的战败割地耿耿于怀。1943年10月19日，美英苏外长举行莫斯科会议，美国以给予日本所占“库里尔群岛”为条件要求苏联对日参战。在10月30日晚宴上，斯大林对美国国务卿赫尔做了如下表态：“苏联政府研究了美国政府的要求，决定在战胜希特勒以后参加对日作战。”（崔建平：《战时苏联对日中立政策研究》，《西伯利亚研究》2019年第2期）
1943年11月22—26日，中美英首脑开罗会议举行。11月27日，《开罗宣言》定稿并在其后举行的美英苏德黑兰会议上征得斯大林的赞同。12月1日，《开罗宣言》发表，其中宣告：“日本亦将被逐出其以武力或贪欲所攫取之所有土地”。该宣言以中美英三国名义发表，苏联则在1945年8月8日对日宣战后加入。《开罗宣言》首次明确提出了日本在战败后必须放弃以武力攫取的所有土地。
（中美英首脑开罗会议）
1943年11月28日至12月1日，美英苏首脑德黑兰会议举行，会上就苏联对日参战的条件进行了初步磋商。斯大林表示：“一旦德国最后垮台，那时就有可能把必要的支援部队调到西伯利亚，然后我们就能联合起来打击日本。”这是斯大林首次正式承诺苏联将在对德战争结束后参加对日作战。斯大林一方面表示赞成《开罗宣言》，但又指出苏联舰艇在远东被日本封锁，要求美英承认苏联的领土要求，对此罗斯福和丘吉尔表示同意。12月1日，三国首脑发表了《德黑兰宣言》。罗斯福总统在回国后的演说中指出，苏联要求得到的是“全部萨哈林岛和千岛群岛”。
1944年，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败退。为了避免南北两线作战，日本军政部门提出了通过出让利益稳住苏联的各种方案。同年，苏联外交部也在研讨对日政策，美国也在就苏联对日参战的领土要求进行研讨。日本究竟是要对苏联让出一部分还是全部千岛群岛的问题逐渐浮现为日美苏三国的共同焦点问题。
1944年12月14日，美国驻苏大使哈里曼与斯大林交会谈。哈里曼如此记下了当时斯大林的谈话：“他说库里尔群岛和萨哈林南部应返还给俄罗斯。他解释道，日军现在控制着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的通道，我们认为俄罗斯人有权力要求保护与该重要港口的通道，而通往太平洋的所有出口依然被日方掌握或封锁。”
1945年2月4—11日，美英苏首脑在在苏联雅尔塔举行了会谈。2月11日，三巨头签署了《雅尔塔协定》，其中规定苏联在对德战争胜利两三个月后对日参战；苏联的参战条件是，“由日本1904年背信弃义所破坏的俄国以前权益须予恢复”，包括南萨哈林及其所有邻接岛屿必须返还苏联，“千岛群岛须交予苏联”。（田桓主编：《战后中日关系文献集1945—1970》，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
（美英苏首脑雅尔塔会议）
1945年7月26日，《美中英三国促令日本投降之波茨坦公告》发表，苏联于8月8日对日宣战后加入。该公告第八条宣告：“开罗宣言之条件必将实施，而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其他小岛之内”。
1945年4月5日，苏联对日发出了废除《苏日中立条约》的通告。8月8日莫斯科时间下午5时（东京时间晚11时），莫洛托夫外长向日本驻苏大使佐藤尚武通告，于次日起与日本进入战争状态。8月9日零时后，苏军向侵华日军发动突然袭击，日军全线溃败。二战后日本主张，按照《日苏中立条约》规定，该条约的失效应在发出废约通知1年以后即1946年4月5日，苏联却提前违约对日作战。对此，日本一致怀有怨恨。
（苏军对日作战示意图）
1945年8月14日，日本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翌日通过电台播出了天皇前一天录制的《终战诏书》，宣告无条件投降。8月16日上午，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下达了停止战斗的命令。接受此命令，16日下午由日本大本营、17日早上由关东军向日军各部队下达了停战命令。
8月15日，杜鲁门向斯大林发去了关于日军投降事宜的盟军“总命令第一号”草案，其中规定苏军的对日受降地域为中国东北、北纬38°以北的朝鲜和萨哈林岛（库页岛），但没有包括千岛群岛。这意味着，美国在该群岛问题上开始重新考虑《雅尔塔协定》内容。
8月16日，斯大林对杜鲁门做出了如下答复：接受分割占领朝鲜；日军应根据《雅尔塔协定》把全部千岛群岛交予苏联；苏联占领连接留萌和钏路横线以北部分的北海道。斯大林补充道：日本曾在“出兵西伯利亚”时占领苏联远东领土，“如果苏军在日本本土上没有任何占领地域，苏联舆论会非常愤怒。”
8月17日，杜鲁门在回复电文中接受了苏联关于千岛群岛的要求，但又提出美国希望在该群岛中（最好是中段）得到军民两用“航空基地的权力”，至于日本全境则要由美国单独占领，以此拒绝了斯大林分割占领北海道的提案。
1945年8月14日夜间，苏联远东军总司令华西列夫斯基下达了准备对千岛群岛进行登岛作战的命令。8月20日，苏军总参谋长安东诺夫致电华西列夫斯基，电令其在得到总部特别命令后再开始进行对北海道和千岛群岛的作战。
8月22日，斯大林致信杜鲁门，对分割占领北海道方案被拒绝表示“意外”，并拒绝了美国希望在千岛群岛拥有“永久空军基地”的要求。8月25日，杜鲁门致信斯大林，对苏联关于永久拥有全部千岛群岛（permanent possession of all the Kurile Islands）的要求表示支持。
根据日本学者的研究，8月24日苏军登上幌筵岛，由此开始了占领千岛群岛的作战，8月30日解除了占领得抚岛，8月29日占领择捉岛，9月1日占领国后岛和色丹岛。9月2日，苏军北太平洋舰队司令下达了登上齿舞群岛的命令，9月3-4日占领完毕。（和田春树：《北方领土问题》，朝日新闻社，1999年）
（苏军占领“北方四岛”）
与上述说法不同，苏联《第二次世界大战史》《军事百科事典》等书籍都称“截至9月1日对千岛群岛占领完毕”。由于日本于9月2日签署了投降文书，在此之后的行动属于投降后占领，因此苏联的史书都强调在9月1日完成了对千岛群岛的占领。苏联解体后的1992年5月26日，俄罗斯远东研究所的史拉宾斯基以莫斯科中央陆海军文书馆档案为依据，发表了确定苏军对千岛群岛“9月5日占领完毕”的论文。
另外，9月2日正式签署的盟军“总命令第一号”中所指定的苏军占领地域没有包括齿舞群岛，因而苏军对该岛的占领属于自行其是，而当时美国对此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1945年9月2日，日本在美舰“密苏里号”上签署了投降文书，正式完成了向盟国无条件投降的手续。当天，斯大林发表告国民书，其中称“日本侵略者”对苏联造成了重大损害，并列举了日俄战争、西伯利亚战争、诺门坎战役等，然后指出：“1904年俄日战争时期俄罗斯军队的战败给人民的意识中留下了沉重的记忆。它成为我国的污点。我们人民坚信和等待着打败日本、洗清污点的那一天到来。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们，为这一天的到来等待了40年。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今天，日本承认了自己的战败，在无条件投降文书上签了字。”“这意味着，南萨哈林和千岛群岛转到苏联，今后不再是把苏联与大洋相割裂的手段，不再是日本攻击我国远东的基地，而是将成为把苏联与大洋相连接的手段、从日本的侵略保卫我国的基地。”（和田春樹『北方領土問題』朝日新聞社、1999年）
二战后，根据1946年2月2日苏联部长会议令，千岛群岛（包括“北方四岛”）与萨哈林岛（库叶岛）一起被编入新设立的南萨哈林州。
日本以《下田条约》签署以来日俄间诸条约为依据，主张日俄边界应在择捉岛和得抚岛之间，得抚岛以南的择捉、国后、色丹、齿舞四岛为日本领土，主张苏联对“北方四岛”的占领为非法，始终把要求归还这四岛作为对苏俄政策的主要支柱。对此，苏俄则主张，从历史依据和二战结果看，对这四岛的占有是合法的。
（日本要求归还的“北方四岛”）
二战后近80年间，“北方四岛”问题成为日俄间最大悬案。该问题是导致曾经交战的日俄两国至今未能缔结和平条约的主要原因，也是阻碍两国关系顺利发展的最大障碍。关于日本与苏联以及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围绕“北方四岛”问题进行博弈的过程，本文作者将另文进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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