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2月苏联解体，日苏领土争端被日本与苏联的继承者俄罗斯之间关系所继承。冷战后围绕日俄“北方四岛”问题的国际环境和两国国内条件发生了何种变化？日俄两国对“北方四岛”问题政策进行了哪些调整？日俄“北方四岛”问题的现状及未来前景如何？
（北方四岛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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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在“北方四岛”问题上的新思路
随着冷战格局走向瓦解，美国因素对日俄关系的牵制作用减弱，俄罗斯对俄日经济合作的期待感增强，日俄关系迎来了新转机。俄罗斯起初实施了“融入西方”政策，在俄日“北方四岛”问题上提出了新思路。
（1）俄罗斯的“五阶段”方案
1990年1月，苏联解体前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对日本进行了非正式访问。在此期间，叶利钦提出了解决“北方领土”问题的“五阶段方案”：第一，承认日俄间存在领土问题；第二，把该领土作为自由经济区；第三，实现该领土非军事化；第四，在15至20年内缔结和平条约；第五，在上述阶段后，由下一代在俄日共管、自由化、归还这三种方案中做出选择。
1991年8月，叶利钦掌握了苏联政权，并在12月苏联解体后成为苏联继承者俄罗斯的总统。在此前的9月，叶利钦致信海部首相主张摆脱战胜国、战败国的旧观念，缩短“五阶段”，在“北方领土”问题上适用“法和正义”原则。11月16日，叶利钦发表《致俄罗斯国民书》，其中提出：俄罗斯必须处理对日“战后问题”，解决“俄日间确定疆界问题”，最终缔结和约。
1992年初，俄外交部表示“将以1956年的苏日联合宣言为俄日领土谈判的出发点”。2月10日，在俄日和约起草小组会议上，俄副外长库纳泽表示将废除1960年1月27日的苏联《对日本政府的备忘录》（《葛罗米柯备忘录》）。该备忘曾经宣告：苏联将在全部外国军队撤出日本领土和苏日缔结和约后，方能向日本交予齿舞群岛和色丹岛。
1992年5月4日，叶利钦对来访的渡边外相重申了“五阶段方案”，并称要缩短其期限。9月29日，两国外交部门共同发表了《关于日俄间领土问题历史的联合编辑资料集》。资料集以日俄双语收录了双方外交部门共同选定的两国间条约、协定、资料共3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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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扩大均衡”、“时差归还”或“两阶段归还”方案
日本方面，从1986年5月底外相安倍晋太郎访苏时期就已开始对“政经不可分”原则进行调整。宇野外相于1989年4—5月访苏时，提出了领土问题与经济关系同时发展的“扩大均衡”方式。
1992年春，宫泽内阁对“四岛一次性立即归还”的立场做了如下调整：其一，只要俄罗斯承认日本对“北方四岛”的主权，实际归还的时间、方式和方法可以灵活对待，如可采取先归还齿舞、色丹，然后再归还国后、择捉的“时差归还”或“两阶段归还”方式；其二，日本可以照顾居住在“北方四岛”的俄罗斯公民，不要求其立即撤出这些岛屿。
1992年7月，宫泽首相在七国集团（G7）峰会政治宣言中写入：“希望日俄两国基于法和正义的原则解决北方领土问题，实现两国关系的完全正常化”。叶利钦总统对这种“国际施压”手法大为不满。9月9日，叶利钦在原定访日日期4天前突然宣布推迟访日。（李勇慧：《俄日关系》，世界知识出版社，2007年）1993年5月，叶利钦再次推迟访日。
由于俄国内反对呼声增强，叶利钦已无法接受渡边外相提出的“承认四岛主权”的要求。
1993年10月11日晚，叶利钦终于实现曾两度推迟的访日，12—13日与细川首相举行两轮会谈，13日双方发表了《东京宣言》和《经济宣言》。《东京宣言》指出：两国首脑就“四岛归属问题”进行了谈判，一致同意以“两国间的诸文件”及“法和正义”为基础继续进行缔约谈判。《东京宣言》为日俄领土问题谈判提供了新的立足点。
（叶利钦总统和细川首相）
1996年至1997年初，日本把领土问题与经济合作“扩大均衡”方针调整为领土、经济、政治、安全、国际合作等领域齐头并进的“多层次接触”方针。（《读卖新闻》1997年1月4日）
1996年4月，桥本首相在赴俄出席核安全会议期间同叶利钦总统会晤。同年11月15日，访日的俄外长普利马科夫提议俄日共同开发“北方四岛”，对此池田外相仅表示“愿就此进行研究”。1997年3月，桥本首相表示赞同俄罗斯正式参加七国集团峰会。
03/
日本转向“政经分离”的灵活方案
日本在经济合作上开始表现出“政经分离”的灵活性。1996年11月12日，日本决定对总工费为2.4亿美元的俄扎鲁比诺港开发计划提供支援。1997年6月9日，日俄交换了关于日本对远东综合开发计划提供合作的备忘录。日本对俄罗斯经济改革提供了支援，并在哈巴罗夫斯克、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和萨哈林（库页岛）建立了“日本中心”。7月18日，双方就日本渔船在“北方领土”周围水域捕鱼问题达成共识，朝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迈出了第一步。
日俄在安全领域也开始积极寻求合作。日俄军方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接触。1996年3月两国外长商定扩大两国间安全对话。4月27日，臼井防卫厅长官正式访俄。7月日本海上自卫队护卫舰“鞍马”号驶抵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参加俄海军庆典。1997年６月，俄太平洋舰队导弹驱逐舰“维诺格拉多夫”号首访东京晴海港。5月16日至18日，俄国防部长罗季奥诺夫访日，与久间防卫厅长官举行会谈，确定安全对话与军事交流方针。1997年6月20日，日俄首脑在丹佛八国集团峰会期间举行会晤，叶利钦表示将不再把核弹头对准日本，两国首脑间开通热线，俄方表态支持日本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
1997年7月24日，桥本首相在演讲中提出了对俄关系三原则——“相互信赖”、“相互利益”、“着眼于未来”，其核心是基于“互利”和“没有胜者与败者之分”的精神，打破因领土问题而形成的僵局，以经济合作为突破口改善日俄关系。
11月1—2日，日俄首脑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举行非正式会谈，达成以下共识：（１）双方根据1993年《东京宣言》争取在2000年前缔结和约；（２）双方认为“日俄两国都是世界大国，应当相互合作”；（３）双方在政治、经济、军事合作等领域达成８项协议，包括有关经济合作的“桥本—叶利钦计划”。双方商定成立缔约谈判“日俄联合委员会”。（秦永椿：《1997年俄日关系突破的前因后果》，《和平与发展》1998年第1期）
1998年1月，日方制定了以《东京宣言》为基础促俄方承认日本对“北方四岛”主权、在归还期限上灵活对待的谈判方针。2月21日，小渊外相开始访俄，22日两国外长举行“日俄联合委员会”首次会议，此后交由副外长级小组会议进行谈判。4月18—19日，桥本首相与再度来访的叶利钦总统在静冈县川奈举行会晤，其间提出了“川奈方案”，即在“北方四岛的北部划一个国界线，日本继续承认俄罗斯的施政权”。俄方没有接受这一方案。
（叶利钦总统与桥本首相）
1998年11月11—13日小渊首相访俄，这是田中首相访苏以来日本首相时隔25年再次正式访俄。双方签署了关于两国建立建设性伙伴关系的《莫斯科宣言》，宣布争取在2000年前缔结和平条约，为此成立“边界划分分委会”和“北方四岛经济合作分委会”。这一年，两国在经济合作领域达成一系列协议。
在安全合作领域，日本表示有意购买苏—27歼击机，并商定派飞行员赴俄学习驾驶这种飞机。俄方还提议举行联合军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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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时期日俄“北方四岛”问题的循环徘徊
1999年12月31日，叶利钦总统突然辞职，普京出任代总统并于2000年3月27日正式当选总统。
普京执政时期日俄围绕“北方四岛”问题的博弈，一直在如下三种方案的车轮式循环中徘徊：俄罗斯提出“先归还两岛”——日本要求“一次性归还四岛”——俄罗斯主张“俄日间不存在领土问题”。
2000年9月3—5日,普京正式访日与森首相举行会谈，发表《关于和平条约问题的联合声明》，宣布“将依据迄今为止达成的所有协议”继续进行谈判，并制定“加强经济贸易领域合作的计划”。（林晓光：《日俄修好路漫漫——从普京访日谈起》，《世界知识》2000年第19期）
2001年3月24—25日，普京总统与来访的森首相举行会谈，发表《伊尔库茨克声明》，宣布以1956年《日苏联合宣言》作为基础性法律文件推进缔约谈判。
然而，2001年4月森首相辞任，继任的小泉首相重归要求“一次性归还四岛”的强硬立场。俄方则主张，“南千岛群岛”已根据二战结果并入苏联版图，俄方对其拥有无可争辩的主权。
2002年初，曾在自民党和国会主管日俄关系的铃木宗男主张，为了尽快缔约，应当恢复1956年《日苏联合宣言》精神，俄罗斯先行归还齿舞、色丹两岛。经日本媒体曝光后，日本政界一片哗然。“铃木事件”导致日俄关系进一步倒退，日本转向更为强硬的领土政策。
2003年1月9—12日，小泉首相正式访俄与普京总统举行两轮会谈，双方宣布将通过积极谈判尽快解决领土问题并缔结和平条约。俄方表示“支持日本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日方称两国具有“自由、民主、法制、人权”等共同价值观。
（普京总统与小泉首相）
2004年10月，俄罗斯政府表示可以先归还日本两岛，与日本缔结和约。2005年11月20—22日，普京总统时隔5年再次访日，与小泉首相举行会谈。日本“政经不可分”原则出现松动，两国签署了12项合作文件。日方希望通过首脑的“政治决断”一揽子解决“北方四岛“问题，但俄方未予响应。此前，普京的访日日程也曾一拖再拖。
2008年，普京总统届满辞任，梅德韦杰夫当选新总统。4月25—26日，福田首相对俄进行工作访问，26日分别与现任总统普京和当选总统梅德韦杰夫举行会谈。双方在“领土”与“缔约”问题上重复了各自主张，未能取得新进展，但首次在合作开发西伯利亚东部油田方面达成协议。2009年2月18日，麻生首相抵达南萨哈林斯克，与梅德韦杰夫总统举行会谈，就以“新型的、独创的、不拘泥于固定形式的方式”解决领土问题达成共识。麻生成为二战后首次访问萨哈林岛（库页岛）的日本首相。
2009年8月，民主党取代自民党执掌了日本政权，鸠山首相试图摆脱过于依赖美国的外交局面，在日俄关系上也采取了积极姿态。但鸠山下台后，民主党政权重归“向美一边倒”外交，日俄领土问题再陷僵局。（陈友骏：《日本民主党时代的对俄关系及战略性展望》，《日本问题研究》2013年第1期）
2010年11月1日，梅德韦杰夫总统登上国后岛视察，引发了日俄新一轮岛屿摩擦。日本首相菅直人指责俄总统登岛是“难以容忍的粗暴行为”。11月13日，梅德韦杰夫赴日出席APEC会议，与菅首相举行会晤，双方就“登岛”问题各述己见。
（梅德韦杰夫登上“北方领土”）
2011年5月15日，俄副总理伊万诺夫率40人政府代表团视察择捉、国后两岛，日方提出了外交抗议，并威胁将减少对俄远东地区资金与技术投入，俄方则加大对“北方四岛”的开发力度。日俄关系陷于冷战结束以来的最低点。
05/
普京—安倍“蜜月期”与“北方四岛”问题
2012年3月5日普京再次当选总统，当天野田首相与普京举行电话会谈，表示愿与俄方协商解决领土争端。7月3日，梅德韦杰夫再登国后岛，日本政府称此举为“不可容忍的暴行”。但野田首相仍于9月赴俄出席了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举行的APEC峰会，并与普京举行会谈。
2012年12月26日安倍晋三再次当选首相。日俄关系在普京与安倍主导下迎来了新转机。
2013年4月28—30日，安倍率领经济界领袖50余人访问俄罗斯，这是日本首相时隔10年再次正式访俄，两国关系开始“解冻”。日俄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双方应在已签署的文件基础上制定彼此都能接受的领土解决方案并缔结和平条约。这一年，日俄实现四次首脑会谈，两次外长会谈，各层次交流频繁。
9月，美俄围绕美国军事打击叙利亚问题尖锐对立，日本的对俄外交受到了美国的牵制。2014年2月7日，在美国和西方一些国家予以抵制的情况下，安倍仍出席了索契冬奥会开幕式，并与普京举行了会谈，约定普京秋季访日。
然而，“日俄蜜月”被2014年3月俄罗斯兼并克里米亚而触发的“乌克兰危机”所打断。日本与西方国家统一步调对俄进行了制裁，俄宣布推迟8月底俄日副外长级领土问题磋商，普京的秋季访日计划也搁浅。俄方在“北方领土”举行军事演习。9月24日，日本宣布对俄实施新一轮制裁，同一天俄总统办公室主任伊万诺夫抵达择捉岛视察新机场。日俄关系重新冷却到了“冰点”。（李勇慧：《乌克兰危机前后的俄日关系》，《东北亚学刊》2014年第6期）
日俄双方在剑拔弩张的水面下都在谋求打破僵局。日本在美欧与俄尖锐对立的“夹缝”中采取了改善对俄关系的举措。2014年日俄实现三次首脑会谈、一次外长会谈，日本企业继续按计划参与俄远东地区的液化天然气（LNG）工程建设。2015年2月12日，日俄副外长级缔约会谈恢复。孰料，2015年8月22日梅德韦杰夫总理再次登上择捉岛，日本提出强烈抗议并推迟了岸田外相的访俄计划。
2016年，日俄在美国的冷眼中实现了相互关系的转圜和新进展。5月6日，安倍赴索契与普京举行会谈，这是“乌克兰危机”以来日本“解冻”对俄关系的宣示。安倍提议“以一种全新的构想来解决领土问题”，其内涵是“不固执于领土问题”而致力于打破“战后70年尚未缔结和平条约的异常情况”。（刘建平：《日俄和约交涉的新动向及其对中日关系的影响》，《日本学刊》2016年第5期）
安倍首相把“领土问题优先”的对俄外交思路调整为“经济合作先行”模式，对俄方提出了“八项经济合作计划”，并特设“俄罗斯经济领域协力担当大臣”，旨在通过“以官带民”来推进对俄经济合作，为“北方四岛”问题的解决创造良好氛围。（常婷婷、刘清才：《西方制裁背景下日俄经济关系发展研究》，《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6期）
2016年12月15—16日，普京时隔11年再度访日。此前的12月7日，普京在莫斯科接受日本媒体采访时表示，两国间并不存在领土问题，只是你们日本以为有而已。安倍在首脑会谈中提出通过“新办法”找寻解决“北方四岛”问题的途径。所谓“新办法”，是指把经济合作与领土问题相挂钩的“扩大均衡”模式调整为优先发展对俄经济合作，通过营造日俄关系良好氛围来促进领土问题的解决。
（普京总统与安倍首相）
2017年日俄双方推动落实了前一年达成的共识。这一年安倍与普京举行四次会晤或会谈。2018年，两国首脑“亲密外交”势头不减。9月12日，普京在东方经济论坛上突然提议，在不设任何前提条件的情况下于2018年底前签署和平条约，这种把“缔约”与“领土问题”分割开来的提案令日方无以应对。安倍在11月14日的新加坡会谈上指出，按照《日苏联合宣言》，俄罗斯应在战后恢复邦交并将色丹岛和齿舞岛交还日本。
2018年，日俄双方在进行频繁接触的同时，围绕两个焦点问题——如何看待二战结果和“北方四岛”主权归属？美军是否会在“北方四岛”进行部署？——进行了激烈交锋。
11月16日，日本内阁官方长官菅义伟在记者会上说：“一旦两岛归还，日本（对两岛）的主权自然得到确认”。11月18日，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指出，俄日以《苏日联合宣言》为依据讨论领土争端，并不意味着俄方将向日方“自动”移交争议岛屿。12月7日，拉夫罗夫外长在米兰出席欧安组织外长会议后对记者说：按照《苏日联合宣言》，应先签署和约，其他问题都要在这以后再谈，而缔约就意味着承认二战结果。
早在2016年11月，俄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帕特鲁舍夫同日本国安局局长谷内正太郎会谈时提到：“如果归还两岛，是否会设置美军基地？”谷内表示“有一定可能性”。此次对话唤醒了日俄间一个重要议题——“北方领土”与驻日美军的关系问题。2018年11月14日，安倍在与普京会谈时表示，俄罗斯归还两岛后，日本不在其上设置美军基地。12月13日，俄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称，俄日缔约谈判中应讨论安全问题，要考虑到1960年苏联《对日本政府备忘录》中提出的美军应撤出日本的要求。俄方搬出了1992年曾表示要废除的《对日本政府备忘录》，这表明日俄立场的对峙点又从1956年《日苏联合声明》的节点转到了1960年苏联《对日本政府备忘录》的节点。
2019年1月14日，拉夫罗夫外长在与来访的河野太郎外相举行缔约谈判后表示：“南千岛群岛”是俄罗斯领土，其主权问题“不容讨论”；俄日谈判的第一步是日本承认全部二战结果，包括俄对“南千岛群岛”全部四岛的主权。2月16日，拉夫罗夫在与河野在慕尼黑安全会议期间举行会谈时重申，日本承认“南千岛群岛“主权属于俄罗斯是两国缔结和约的前提，河野则表示对此无法认同。
（河野外相与拉夫罗夫外长）
2020年5月19日，日本发表该年度《外交蓝皮书》，其中重新写明日本对“北方四岛”拥有主权，而在前一年版中曾删除相关表述，但曾遭到国内强硬派的激烈反对。7月4日，俄宪法修正案生效，其中第67条规定“禁止意图割让或呼吁割让俄罗斯领土的行为”。
06/
“后安倍时期”日俄“北方四岛”问题前景
2020年8月28日，安倍突然宣布因健康原因辞职，9月16日菅义伟当选新首相。9月29日晚，菅首相与普京总统举行首次电话会谈时表示，“不该把领土问题留给后代解决。”当天，俄罗斯在国后、择捉两岛举行了军事演习，数日前还批准了该地区基础设施建设计划。2021年10月4日，岸田文雄出任日本首相后在国会表示，在日俄关系上“必须解决领土问题，不将这一问题留给后代”。
2022年2月24日俄乌战争爆发后，日本与美国及其他西方国家一道对俄罗斯实施了多轮制裁，俄罗斯则把日本等列为“不友好国家”。3月21日，俄罗斯外交部发表声明表示，俄方不打算在目前情况下继续与日本就和平条约问题进行谈判。日俄“领土”与“缔约”谈判再次陷于僵局。
如何理解“北方四岛”问题上的“法和正义”？关于“法”，日俄双方对于从1855年《下田条约》到1951年《旧金山和约》的一系列相关法律文件的涵义与地位有着不同的认知。关于“正义”，日俄对于二战结束前后苏联武力占据“北方四岛”是否合理合法更是存在截然不同的解释。
日俄领土争端不仅是“法和正义”问题上的分歧，而且是国家利益的碰撞、国际权力及地缘战略的博弈。对俄罗斯来说，“保有南千岛群岛”事关近代以来一直谋求得到的太平洋出入口的海权大局，该群岛在渔业矿业利益、对外贸易和军事战略上的重要地位无可替代。俄罗斯通过控制“南千岛群岛”和库叶岛，把鄂霍茨克海变为其“内海”并控制着鞑靼海峡以及日本海的大部分海域。在俄罗斯看来，如果把上述四岛交予日本，美日舰队就可以随时开进鄂霍茨克海，其远东海疆就将暴露在威胁之下。
对于日本而言，“收回北方四岛”的诉求既反映着保全领土主权的国家本能，更是深藏着洗刷二战末期日苏关系屈辱的夙愿。在国际权力博弈层面，日本的优势在于提供经济合作的能力，但不具有以实力“夺取北方四岛”的条件。
近代以来日俄双方曾多次兵戎相见。历史积怨使得日俄主流民意在领土问题上尖锐对立，这给两国政府形成强大的负面舆论压力，使得两国决策层就此进行相互让步和妥协具有极大难度。
从长远的观点看，日俄关系将在如下四种前景之间久久徘徊。
第一种前景，日本一次性得到“北方四岛”，日俄缔结和约，日俄关系全面发展。这种前景在未来相当长时期内都不大可能实现。第一，北方领土战略地位重要，经济资源丰富，俄罗斯不会轻易让与四岛；第二，领土问题事关极为敏感的国家主权和民族感情，俄政府难以形成对日本让步的国内共识。
第二种前景，俄方在缔约前或缔约后先把色丹、齿舞两岛让与日本，日俄缔约并在和约中以某种方式确定俄方将把国后、择捉两岛也让与日本，但对这两岛设立日俄共管期或延期让与期。日方接受这种前景困难较小，关键在于俄方是否会承诺最终让与择捉、国后两岛。
第三种前景，日俄以“政经分离”方式大力发展经贸合作，并推进政治、安全、人文社会文化领域的全面交流与合作，使两国建立相互信赖关系，促进相互社会舆论转好。在这种前景下，日俄双方将无法在近、中期内解决“领土”与“缔约”问题，但将为最终缔约创造有利条件。
第四种前景，“领土与缔约”和经济合作都无所进展，日俄关系仍在低水平徘徊。如果日本的对俄经济合作没有起色，日美同盟与日俄关系的对峙持续恶化，俄罗斯将不会在领土问题上做出让步，那么两国在未来相当长时期内都不可能在“北方四岛”问题上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
综上所述，日俄“北方四岛”问题已经被带入了21世纪20年代，而且在近期内不大可能走出在两国的对立方案之间周期性循环的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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