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 债(前世今生,兄弟)

  隔门背后传来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喊声,还夹杂着哽咽含糊不甚清楚的争辩。
  李景霖蹙着眉目听着,终是叹了口气,回过身检查李臣身上的伤口。
  李臣看着李景霖坐在他跟前替他手臂上的淤青敷衍,眼神很是不善,嘴上却是笑着问:“你对我这么好,图什么呢?”
  李景霖看着他:“图你高兴。”说完便笑了:“别多想了,我说了我不会害你的。”
  李臣眯起眼这才认真打量了一遍李景霖这个人:“以德报怨,可真是个善人。”他神色愈发深了:“可我最厌烦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善人了。”
  李景霖动作顿了顿,抬头,倒也没生气,只问:“是吗?既然这么讨厌我,那让乖乖我抱了一路也没反抗?”
  李臣原本冷寒的一张脸,立刻僵了一瞬,开口反驳不了,便行动上抗拒,他抽回手李景霖正在上药的手,放下了袖子。
  正此时,李景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隔间便传来李景稷带着火气的斥责声,随着便是听着肉疼的责打声,李景玉呜呜的呼痛声也越发可怜,声音越叫越大也越叫越惨,隐隐约约听清他哭哑着嗓子喊二哥。
  李景霖眼里立刻浮现出不忍,他站起来,犹豫片刻,又坐下,叹了口气,问李臣:“除了手臂,哪处还伤了,我看看。”
  李臣歪着头,抬手指了指隔间的方向问:“你大哥为什么要打他呢?”
  “自然是做错了事。”李景霖答。
  李臣眼里闪过古怪的神色,随即又讥讽地笑了,他站起身:“多谢。”两个字音调上翘,玩笑得毫无诚意,却又毫无征兆地沉下脸:“不过,往后少管我的闲事,懂吗?”说完便往外走。
  李景霖立刻拉住他,却没想到李臣反应异常激烈,推得李景霖往后大退了好几步,扶住床杆才勉强站稳。
  李景霖皱着眉站好,脾气再好的人,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知好歹弄得也有些不耐,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去哪?”
  李臣轻轻瞥了他一眼,眼神又轻蔑又讽刺。
  装什么好人。
  房门被用力推开,李景稷压着眉间阴沉,他看了正要出去的李臣一眼,又转头对李景霖道:“你去跟他讲道理!”犹余火气,想来是气得不轻。
  这个“他”自然是指隔壁尚还哭哭啼啼的李景玉,李景霖点了点头,又停在李景稷身边,温声道:“好了,我去同他讲,你也别气了。”
  李景稷平静些许:“嗯。”
  李臣挑了挑眉,对这种兄弟相亲的事实在是半点兴趣也无,这事又同自己半分关系也没有,转头便要走,丝毫礼仪规矩也没有。
  “去哪?”李景稷问。
  “多管闲事。”
  李景稷尚还残余的两分怒气立刻被撩拨起来,他黑着脸走到李臣身边,又高了他两个头,一只手便揪着他领子将李臣整个人都提着脚尖占地地吊了起来。
  “你既然回了皇宫,这里就不许你这样没有规矩!即便你再厌恶我们,血缘你也是挣不脱的,别拿着悲惨的过去肆意妄为,我不吃那套,这里的恶****之前待的地方少,你若想好好活着,最好安分一点儿!”
  李景霖要看着便扳开李景稷的手,嘴里怨着:“你凶他做什么,他年龄还小,往后慢慢教总会明白的,你快松手,他快喘不过气了。”
  李景稷长长吐了浊气,眼里红血丝散布,看着格外骇人,他缓缓放开李臣,平复下整个人被接连着气得险些失控的脾气。
  他不想这样失控。
  李臣不甚在意地理了理领口,笑着:“是啊,你三弟弟我三哥哥指使别人对我拳打脚踢的,可不是逃不脱血缘羁绊吗?”
  闻言稷、霖二人都同时沉了脸,还没待他们说什么,待在外头又不敢进来的李景玉突然冲进来,气得手直颤:“你!你血口喷人!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你骗人,你胡说!”说完立刻去拉李景霖的手,眼泪吧啦吧啦掉豆子一般:“二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王蕤带头动手的,我没有!我只是没有劝阻,我真的没有指使别人,真的……”
  他还在哭着辩解,李景霖就温声安抚他:“好了好了,都哭岔气了,缓一缓,二哥信你的。”
  李景稷看着李臣,目光甚是锐利:“景玉是个什么性子,我们了解得很,你也不必试探挑拨。”
  第五章
李景霖坐在竹椅上,曲臂闲闲撑在扶手上,远远走近两个人,他余光里看见,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到跟在李景稷身后的李臣身上时,温润的双眼立刻覆了层冰,他立刻移开了,转眼满含质问地看向李景稷。
  李臣十分拘谨地穿过铁门踩到院子里的草坪,落脚又轻又缓,生怕踩坏了地上的草一样,他看见不远处闲靠在竹椅上看书的李景稷,右手边的白色大理石圆桌上还搁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他原还想着该怎么打招呼才好,却被李景霖先看到了,自然也没错过李景霖眼里的的冷漠和抵触。
  心里原本的羞涩和紧张瞬间变成了恐慌,他从小到大看接到过太多厌恶的眼神,却从来没有哪一个像李景霖这样,只一眼,就让他浑身发冷。
  “李景稷,你到底想干什么?”李景霖到李景稷面前,咬牙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跟景玉!”
  李臣在一旁手足无措尴尬站着,李景稷看了他一眼:“你先进屋。”
  李臣点了点头,也不敢多说什么:“哦。”
  等李臣进屋后,李景霖才收回充满质问的尖锐目光,抚着额头,苦笑一声:“我下午还有课,先去学校了。”又道:“明天就周末了,我带景玉出去吃饭,他之前想去看的演唱会好像就是这周末星期六,这周末我们就不回来了,你处理吧。”
  “阿霖。”李景稷拦着他:“他也许跟以前不一样。”
  李景霖我退了两步:“那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想再相信他了。”
  “那你再相信我一次。”李景稷道。
  李景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眼眶都红了:“我不恨他了,只要跟他这辈子陌路就是最好了。”
  “你不恨?你也就骗骗自己,你要是真的一点儿不在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李景稷说完就抽出了口袋里的手帕,递给李景霖,让他擦擦湿润的眼眶。
  “我下午真有课,走了。”李景霖推开李景稷就往外走。
  “乍暖还寒的天,穿上外套再走吧。”
  李景霖停了停,转身回了别墅里头,打开门就看见李臣弯着腰,手轻轻撑在墙上,专心致志地打量着客厅橱窗玻璃柜里头的麒麟玉雕。
  李臣余光在看到李景霖走进来后,立刻站直了,有些手足无措的窘迫。
  “这个狮子很可爱。”李臣抿嘴腼腆笑着地和李景霖对视。
  李景霖低下头,也没答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走上二楼的卧室,从衣柜里取了件灰色风衣,搭在手臂上,下楼后目不斜视地从李臣身前走过,只当他不存在。
  李臣手指抠着裤缝,欲言又止地看着李景霖走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应该说句再见的,这也太尴尬了。
  他在屋里安安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等到李景稷进来,两人也没什么话可说,李景稷目光下移皱着眉看着他尚还穿在脚上的帆布板鞋,说:“以后进屋要先脱鞋,脏鞋子放到鞋柜里,干净的拖鞋在鞋架上,自己取。”
  李臣愣了愣,脸色骤然白了两分,小声道:“对不起。”说完快步走到玄关处,害怕踩脏了地板,蹲下解了鞋带,头几乎都要低到胸口了,李景稷语气并不强烈,可却让李臣感受到了他们最明晃晃的身份差距,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自己灰扑扑的一身跟这栋高雅厚重的别墅格格不入,狼狈地出了丑,平白遭人嫌弃。
  要不还是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吧,虽然破破烂烂的,但也不会像在这里,惶恐不安。
  李景稷把他脸上的难堪和动作的僵硬一瞬不差地收入眼中,前世把他接到皇宫时也是突然换了环境,他却从没露出过这样的狼狈,只有那满眼令人心寒的阴沉。
  李景稷蹲下,从鞋架上取下了一双鹅黄色带绒的兔子耳朵拖鞋,放到李臣脚边:“试试。”
  李臣受宠若惊,蜷了蜷脚趾,小心翼翼地把脚塞进去,意外很合脚,就是这个兔子耳朵看上去未免有些有幼稚,像给小姑娘穿的。
  李景稷看着他说:“家里没有多余的卧室,只有一间客房有床,你暂时先住着,过两天让人重新给你装修,有没有想要的风格?”
  李臣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有床睡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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