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节 火鸾
这看来神秘莫测的镜面,一经穿透,却是这般的平凡无奇,这镜面仿佛不曾存在,轻轻一跃身,仿佛追逐一阵悠然煦暖的春风,衣袂微微摇摆,便已经全身而过。这大门之后,一般的是一座突兀的山崖,那山崖之外,一般的是波涛翻涌,几近于天的黑海;这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致,叫人几乎要疑心那传送之门已经失效,已经等同于普通的门柱,不过是和人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然赵墨回转头来,才发现,这大门确乎是成功的传送,并不曾失却它神奇的法力。这山崖的背后,再不是通向外间世界的巨大山峰,而是一座真正的巨大岛屿,或者说是大陆,因为这山崖的海岸线是如此之长,左右都看不到边际,与其说它是岛屿,不若说它是大陆。这块神秘未知的大陆,看不到一点明媚娇嫩的绿色,整个海岸,都笼罩在一片阴郁森冷的气息之中。
天空的云团不再密布,而是稀稀疏疏的徘徊于上空;被云团光芒照耀的地区,明亮辉煌,山岩地面,都有着柔和、金色的光泽;未曾被云团照耀的地区,便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幽静。在大陆遥远的某一个远方,似乎高耸着一处山峰,因为太过遥远,那山峰瞧来只是一团淡淡的影像,若有若无,并不分明。一穿过这镜面,敖正与敖弃智却渐渐恢复了平静,尽管他父子神色不再出现失控的狂热,敏锐如初一一般感知到了敖正心中对那远方高耸山峰的崇敬与膜拜之情。不等初一施展他的狡黠与机智,老实的敖弃智就十分骄傲的指着遥远天际的山峰说道:“那里就是我们的濯曜罗圣境。那是我们龙神埋骨之所。”赵墨颇有两分腼腆,犹豫一刻,终究问道:“这位龙神,是哪一位?”敖弃智倒没嫌弃他的无知与无礼,颇有几分傲慢的说道:“我们的龙神,自然是烛龙老祖宗。”
看赵墨一脸的茫然,初一摇摇头,道:“烛龙,也被龙族尊称为烛阴。在中土遥远的远古,曾经有过三位伟大的龙神。一位是孕生于昆仑冰雪中的冰夷,一位是化生于青海碧波中的应龙;还有一位,便是诞于赤水章尾山的烛龙。冰夷与应龙,都化生于黑水,他们共同掌控着天下的江河湖泊,唯独烛龙,是化生于火焰,他的标志,便是一朵燃烧的红莲。远古的传说中,三位龙神实则是一体的。人有三魂,胎光、幽精、爽灵;胎光是阳魂,而幽精爽灵则为阴魂;应龙冰夷,是龙魂中的阴魂,而烛龙,自然是龙魂中的阳魂。冰夷傲慢而残酷,应龙温柔而怜悯,他们仿佛水的两面,既可载舟,又能覆舟;水是凡人最无力抵抗的天灾,当它汹涌,当它愤怒,它足以吞没一切,毁灭一切;而水是凡人生命的源泉,也是人间生灵的生命源泉,除却那些异类,没有生灵能摈弃水而存在,便是像三尸门那样炼成干尸的道门,他们的生命,一样的需要水。烛龙是天下龙族的先祖,它掌控着火焰、雷霆与风暴;他眼眸的凝视,能照亮这世界一切的阴暗与黯黑;所以他的名字叫作‘烛龙’和‘烛阴’;当然通常他是不会张开眼睛的,因为他张开双眼,日月都会失却光芒;他通常也不会呼吸,因为他的呼吸,会带来可怕的风暴;通常他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的声音,便是天空滚滚来去的雷霆。”
赵墨张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这般无可比拟,高贵无比的天神,怎么会……”初一扯了扯赵墨的袖子,给他一个十分暧昧的眼色,道:“龙神离开尘世,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当年重和黎牺牲自我,将天高高托起,远离人间,让天人永久相隔,自然是不想让凡人在神的伟力中迷失自我。应龙和冰夷在远古决战,双双离弃人世;而尊贵的烛龙,难免寂寞,这个小小的人世,有什么值得他留恋呢?他一定是厌倦了人世间的种种,离开尘世的。”赵墨伸了伸舌头,颇有几分虔诚的道:“这样不可一世的天神,咱们有机缘到此,倒该去瞻仰祭拜才是。可是淮南却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说到此,敖弃智立时有了几分恼怒,道:“这些丑陋邪恶的凡人,若是胆敢冒犯我们先祖的安息,定要将他们粉身碎骨。”说着远眺心目中的圣境,拍拍敖正的肩膀,两父子无须多言,齐齐奔向圣山。赵墨初一跟着他两个前行,初一瞧他神色有些不安,知他心思,却也无可安慰,只得默然。
哎呀。。。楼上的说得我好心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果然是太散了。。自己感觉也有点像断了线的珍珠,有太多的东西想表白,反倒搞得不伦不类的,自己还不觉得。。。。第二部要好好反省下了。。。人说文如其人,果不其然,啰嗦、爱献、浅薄都给大家揪出来了。。。看来要写好文,还是要多看好书,行文之先,端方品行,戒骄戒躁,才是对的。。。惭愧啊。。。。非常感谢楼上那么认真的评论。谢谢。
今天早上没法更新…原因就含蓄了,下午补起。孤星不好意思了…
这大陆之上,不知道多少个岁月不曾有过人迹,荒芜得仿佛荒漠的大地上,只那些阴暗潮湿处生有些许奇怪的厚厚苔藓。行进不远,前方竟有了一片黑色的森林,走得近了,不由得惊讶于这世界的神奇;这片森林的树木,全是一种高有十余丈的类似古槐的大树,枝干当年或许十分遒劲高昂,然如今这些古树全都变成了漆黑的焦炭,这焦炭依稀可辨当年树皮的纹理。地面的砂石大部分都烧成了透明的晶石,倘若有云团光芒照来,那砂石便会发出夺目的彩光。瞧这景象,当年定是有谁作法,瞬间放射而出的火焰将这巨大的森林在不到一眨眼的时间便烧成了如今这个面目,此人的术法之强,功力之高,已经不是赵墨等人可以想象。这森林之中十分静谧,全然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响,敖家父子的脚步声在这万籁俱无的地方,显得十分刺耳,远远的传开,不知会传出多远。初一暗自担心,这神秘的濯曜罗之中,一切都是未知,全然无法预知其究竟,妖孽恶魔,未必就无,像他父子这般莽撞,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正思忖,却猛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叫声传来:“妖道,我在这里。你们追我千万里,不就是为了玉馈膏么?它就在这里,来拿吧,来拿比你们命还贵重的玉馈膏吧!”一听这声音,初一赵墨立时一怔,这是彭倨的声音,她一向声音娇美清脆,此刻却十分尖厉,只怕不是什么妙事。敖家父子听得这声音,却齐齐吃了一惊,不容思量,立时循声追了过去。这空旷的森林,声可远传,彭倨的声音听来不远,寻将过去,却是花了不少功夫。寻到她所在之地,却见一块空地,空地正中乃是一个巨大的蛋;那蛋高有丈余,通体火红,发出微微的红光;瞧来十分诡异。彭倨委顿在地,神色十分憔悴,双腿似乎被打断,血肉模糊的拖在地面,袁知易皮开肉绽,几乎不成人型,倒在她脚边,瞧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彭倨瞧见敖家父子和初一等,神色一愣,似乎不敢相信,好半晌才讶然道:“怎么是你们?”赵墨嬉皮笑脸的道:“为何不能是我们?”对付赵墨这种油嘴滑舌的小鬼,向来是不借的事情,然此刻不借耷拉在彭倨的身侧,踩在袁知易的耳朵上,全然没有神采,彭倨干笑一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要闯进来;我叫的是霍桐山那一群贼道士,可不是你们。我不过想他们送死,不是想害你们这几个蠢货。我听见有脚步声,只当这里只有他们,哪里还想得有别人,你们若是死掉,可不能怨我。下一世,这债,我可不会还的。”初一瞧她形容,忍不住道:“是谁伤了你?”彭倨嘿嘿笑出声来,惨笑之中,嘴角滑落鲜血,显是伤得极重,她颇有几分怨毒的瞄了瞄那个巨大的红蛋,道:“既然来了,你早晚知道,何必问我。反正是逃不了的。”
说话间,那正中的巨蛋突然晃动了一下,其顶部“咔”一声脆响,数条裂纹便现在了那蛋壳之上;赵墨大是好奇,他胆量过人,靠近这蛋,伸指一戳,只听“咯”一声脆响,那蛋壳立时给他一指戳破一个窟窿。赵墨眯缝了眼睛,瞄向那窟窿,却见那蛋壳的内壁上满是稀烂的血肉,血肉之中,蜷有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这怪物面目有几分似人,然背后生有三对羽翼,十分奇特,它眼睛奇大,瞳孔十分明澈,见赵墨瞄向它,它倒像是害羞的略略低下头,却又猛然抬头,朝着赵墨“嗳”一声的尖啸,叫声之中,那蛋壳“啪”一声炸裂,这怪物瞬间便弹了起来,跃上一株烧焦的大树;它一出蛋壳,顷刻间便变得彩绣辉煌,其身体乃是个十八九的少年男子,然周身都裹有一层跳跃的金色火苗,瞧来像是一个火人;他背上的三对翅膀此刻尽数展开,六只羽翼尽是赤金之色,一根根金色羽毛仿佛纯金铸就,灼人非常。瞧这形容,初一顿时吓了一跳,失声道:“六翼火鸾?”彭倨瞧这火人现身,立时“桀桀”怪笑,尖叫起来:“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就是六翼火鸾,这就是凡人叫得俗不可耐的金凤,金凤!金凤!”嘶叫之中,她仿佛得了什么力量,猛然撕开嗓子,吼叫起来:“妖道,老娘在此,还不来拿你的玉馈膏?这宝贝老娘偏不要喝,一滴不喝,偏要找出它的方子,偏要将它交给世间所有的酒家,叫你家霍桐秘珍,变成满大街的冰糖葫芦。你一门妖道,欺人太甚,将我追到天涯海角,追到这莫名其妙的妖山魔窟,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这声音远远传开,却全然听不见回应,便大有几分颓丧,满眼之中,尽是恼怒怨恨。那火鸾倒挂在树枝枝头,一头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飘摇在火影之中,十分动人;然初一却瞧不出一丝的美感,在这火焰之中,却嗅到了一股死亡的冰冷,立时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敖弃智愕然道:“濯曜罗圣境,怎么会有凤凰?”那火鸾显见是听不懂人言,它眼神奇特,似乎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喜恶,浑然瞧不出它的爱憎,它双眼似乎懵懂,又仿佛迷蒙,它身前的一束火焰缓缓的扬起,仿佛一条火蛇,吞缩不定的蔓延,探向众人,在空中挽出数个十分奇特的火焰花环,倒像是想用这火光与众人交谈;这火焰焰光耀眼,气温灼人,敖弃智见这火焰近身,一裂嘴,骂道:“这鬼鸟儿在咱们的圣境放火,宰了了事!”说话间左手微微一晃,其五根手指的指骨立时“喀喀”作响,瞬间长长,化作一柄骨鞭,“嗖”的一声便抽向那火鸾;那火鸾立时“吱”一声尖叫,羽翼一挥,瞬间弹离那树枝;敖弃智一鞭抽来,“啪”一声将那枯树自中间辟作两半,轰然倒地。
火鸾似乎被他激怒,仰头一声尖厉的啼叫,左手微微一晃,一股火焰顷刻间聚而成型,化作一柄虎头铡刀,它双足点地,顷刻间便拔地窜起,一刀猛然劈下,敖弃智哈哈大笑,骂道:“不知死活;要比力大麼?”笑骂之中,骨刀挥舞,迎刃而上,双刀相接,却听“咔”一声响,敖弃智那金铁难敌的骨刀竟然一碰就折,瞬间裂作数十片碎片,四散裂开;敖弃智惊骇之中,全然不敢相信,惊愕之中,竟然忘却了闪避;那火刀立时斩落,削向他的头颅,众人大过意外,哪里料得这火鸾的火刀竟有开山断崖之力,赵墨急切之中不及施法,瞬时放出神火印,仿佛一条火龙猛然升腾,扑向那火刀,然出手毕竟慢上一拍,恐怕救不得敖弃智。
眼看这火刀斩落,旁边却猛然探过一人,生生扑在敖弃智身前,一把将他推开;这人救得敖弃智,却救不得自己,立时“噗嗤”一声,自脑到胯,瞬间给辟成了两半,那被辟开的两个剖面瞬时给烧得焦黑,发出一股焦糊之味。敖弃智顿时魂飞魄散,惊叫道:“孩儿!”这人却正是敖正;他被斩成两半,那两半却并未倒地,两个半截摇晃一番,瞬时合拢,合得严丝密缝,便是一点伤疤都瞧不出来;他一合拢,立时吐了吐舌头,朝初一道:“被砍得好痛。”初一尚未答言,赵墨的神火印堪堪飞至,“碰”一声响,撞在那火刀之上,神火印飞腾之势凶猛蛮横,孰料瞧着了得,一撞之下,那火刀纹丝未动,神火印竟给倒弹起来,不过那火刀上的火焰却给神火印一撞之下,吸了个精光;那火刀瞬时失却火光,便作了一柄金色的虎头铡。这火鸾似乎吃了一吓,转头瞄向赵墨,他手中的那铡刀瞬时化作一股火焰,袅绕一番,飞回了它的身上。
这火鸾旋在空中,瞄向赵墨,它身上的火焰再次挽出数个美丽至极的火环,似乎在向赵墨言说,赵墨若有所悟,却全然不明所以;初一蹙眉道:“它在耍什么把戏?”赵墨摇摇头,道:“我如何知道。但是瞧来它不像是有什么恶意。”说着微微向前,轻轻一抬手,神火印立时在他掌中轻轻旋转,飘忽的火光仿佛一条盘旋的火龙,闪烁着熠熠的圣光。那火鸾立时扑扇着六只羽翼,缓缓的降落,十分虔诚的望了望神火印,居然朝赵墨露出一口好牙,发出奇特的“咿咿呀呀”之声,双手结出一个十分奇特的印象。赵墨虽听不懂它这言语,倒是知道它这算得微笑,想了想,细细看得一回,结了个与它一般的印象。瞧见赵墨的手印,火鸾立时一声清鸣,缓缓靠近赵墨,将双手放在赵墨手心;它双手之上,满是火焰,这火焰一碰到赵墨,赵墨的神火印立时“嗖”一声将它这火光吸尽;它这手掌细嫩异常,仿佛微微掉落的一根头发,都会将它划出伤痕;瞧着这火光散尽,这火鸾却似乎十分欣慰,绝美的眼睛竟然还有莹莹的泪光。
它手掌放在赵墨手心,身上的火焰便一丝一丝的给不住吸过来,仿佛无数金色的丝线缓缓的卷向线轴;待到那火光被彻底吸尽,这火鸾立时身子一软,六只已经黯淡的羽翼顷刻聚拢,整个人瞬时便化作了一团灰色;赵墨愕然的轻轻一碰,那灰色便顷刻倒塌,化作一团灰烬;而这灰烬之中,渐渐生出一层灰白色的硬壳;这硬壳渐渐铺陈,不过一眨眼,便重新化作了一枚巨大的蛋;这蛋一完全,立时发出淡淡的金色辉光,仿佛裹了一层火焰。赵墨犹豫一番,伸指戳破这蛋壳,自孔中瞧进去,却见那蛋壳内空无一物,依旧只得一堆灰。赵墨愕然道:“这是什么缘故?”初一略想得一想,道:“瞧这蛋壳;这凤凰是未曾孵化的灵胎;被人附了封印的火焰咒。未曾孵化,便给强行拘禁现身作战;它真身未成,而元胎早现;火焰不尽,不能转世;它被强行镇在这树林之中,难怪这树林都给它烧作了焦炭。可怜这火鸾,不知道给困了多少年了。”
一旁瞧得目瞪口呆的彭倨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骂道:“这火鸾原来这般好对付麼?倒是险些将老娘的小命都灭了。”说话间却听见不远处的树上传来一人刚烈的声音:“火鸾涅槃,你这小命也未必就保得住。识相的,把玉馈膏还来。”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株树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两人,非是别个,正是董霜桥、苏浣花二人。原来这地方空旷,他二人追将进来,隔彭倨并不遥远,彭倨一呼唤,两人早便追了过来;然那火鸾奇特神异,两人早瞧在眼中,苏浣花哪里会和她斗气而置己于险地,竟是藏在一旁冷眼旁觑。这火鸾一破,两人倒是现身出来了。
不待彭倨出声,彭倨身旁的袁知易却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污血来;他伤得十分严重,浑身焦黑,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肌肤,一身的汗毛全给熛得精光,一头黑发给燎得卷曲枯蒿,混不似个活人;他吐出这口黑血,他那眼眶之中立时流出墨黑的渍水来;那渍水落地,化作数个尸魂,朝着袁知易尖叫两声,齐齐化作尸鬼,跳着小脚,眦裂眼眶,龇开大口,猛然撕咬向袁知易;袁知易立时放声惨叫。赵墨吓一大跳,初一却似乎有些动气,立时捏个法印,叱道:“化形解体大法!”瞬时之间,数道紫色的光束“啪”一声弹出,弹在这几个尸鬼头顶,这几个尸鬼齐齐一怔,尚未来得及鬼叫,“啪”一声便给初一吸尽,化作一地的死灰。彭倨立时翻脸,骂道:“妖道,关你何事?”初一五指一探,微微一晃,袁知易的身体瞬时便移到了他的脚边,袁知易尸魂离体,神智清醒,浑身的痛苦立时叫他哆嗦起来,一把扣住初一的足踝,嘶声道:“杀了我!”
初一瞧他可怜,忍不住有几分气恼,朝彭倨道:“你怎这般狠毒;用活人作尸替;其人将死,你还唆使尸魂吞噬活人,要将尸魂化作魍魉。”彭倨冷哼一声,撇了撇嘴,毫无愧疚之色,道:“这毛头毫无用处;作个尸替也不顶用;他要死了,我这又伤得这么厉害,若不将他化作魍魉,那树上的两个妖孽我如何应对?难不成要我自尽不成?”赵墨一脸诧异,道:“什么是尸替?”初一颇有几分不忍,道:“这尸替乃是妖术;乃是古之禁忌;这人有了尸替,倘如被人砍了一刀,她自己可以毫发无伤,那尸替却要受她这一刀的刀伤;她这伤势,想如何转移便如何转移,想何时转移便何时转移,这作了尸替之人,便几乎算不得是人了,认真剖析,至多算得是个献祭的祭礼,与待宰的牲口无异。这彭倨伤得这般重,没有将伤转过来,不过是怕他死掉;他死掉了,如何召唤魍魉?这尸魂要化魍魉,可得连血带肉,夹杂了生生的活人魂魄吞噬,才能成功。”赵墨瞧他痛得浑身抽搐,生不如死,心中一般有些难受,道:“你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力,难道不能救他一命麼?”
初一摇摇头,道:“他魂魄虽全,但肉身被尸鬼咬破,已经染了尸气,不救不过一个死;若是救了起来,他会化作活尸,恐怕生生世世,都入不了轮回。救他,倒是害了他。除非他是凤凰肉身,可以涅槃,化作灰烬重生,那倒还有些法子……”说话间,和赵墨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那个巨大的金色火蛋。初一微微一笑,道:“真是天要留他。”说话间五指成爪,一把扣住袁知易的头颅,轻轻叱道:“拘魂,开!”只听“啪”一声响,袁知易那脑颅赫然裂开,其魂魄顷刻间化作一缕青烟,缠在了初一的五指之上;初一朝赵墨细说两句,赵墨立时一弹指,一股火光立时自他指间弹出,这火光裹了袁知易,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便将他烧成了一团黑灰;赵墨微微拂袖,卷出一股清风,这清风将袁知易的骨灰轻轻扬起,自那巨蛋上的小孔钻了进去,混淆在了那涅槃凤凰的骨灰之中;初一一扬手,袁知易的魂魄立时轻轻扬扬,附着在了那蛋壳之上,盘旋一阵,一般的自那小孔之中钻了进去。他那魂魄一入,赵墨立时结印,叱道:“丹章,九龙神火罩!”顷刻之间,半空之中猛然卷出一股烈火,这烈火之中盘旋飞绕九头火龙,火龙飞旋之间,附着在那蛋壳之上,疾速游走起来;那灰白的蛋壳瞬间烧得火红,说时迟,那时快,这九龙堪堪盘旋,不过须臾,那蛋壳猛然“啪”一声裂开,火焰瞬时熄灭,便是连素来冷静沉着的敖弃智头探过头来,要看个究竟。
却见那裂开的蛋壳之中,赫然坐有一个光屁股的孩儿,这孩儿瞧来不过两三岁,一头黑发倒是甚长,然其后背之上,赫然有三对奇怪的骨头一般的突起;他那模样倒是和袁知易甚像,瞧他虽是孩童;那眼神却甚是明白,显见其记忆犹存;他瞧着自己这焕然新生,恍如做梦,全然不敢相信;一旁的彭倨破口骂道:“死毛头,偏生你这般好命,一个臭男人,生得也要惹人疼么?”喝骂之中她那不借电也似的弹出,劈头踩向袁知易新生的小脑袋瓜子,想要将他踩成肉酱;因她重伤,道法不济,那不借已经不能如人言语,否则想必一般的要呱噪一番;赵墨一听她开骂,几乎便下意识的飞身,他动身早,行动快,果是比那不借先到,一把提起袁知易,左手一挥,神火印“呼叱”一声放出一头火狼,“碰”一声将不借撞飞十余丈。赵墨朝她怒目而视,道:“小娃娃你也下得了手。”彭倨骂道:“要你多管闲事。这家伙是老娘的男人,要他死要他活,都是老娘家事。你凭什么说三道四。这负心汉子,死到临头抛下老娘,杀了他千该万该。偏你这般万人嫌。”赵墨倒没言语,那一边的敖正却“啊”了一声,道:“居然有你这般狠心的婆娘,自家汉子也要逼死。”敖弃智“呸”了一声,骂道:“这婆娘胡吹一气。”
一边的董霜桥和苏浣花却已飘然过来,董霜桥一脸愤忿道:“快将玉馈膏还来,瞧在你是个女流,也不为难你。”彭倨狠狠瞪他两个两眼,骂道:“将我追到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还不叫为难麼?一瓶陈年老酒,也值得你这般拼命。真是欺人太甚,我三圣门岂能任你欺凌。你们这霍桐山的杂毛,偷天换日的本事没有,尽知道欺凌弱女,身不正,行不端,全没一个好东西……”董霜桥给她骂得火冒三丈,猛然飞出他的神兵乌号,怒目而视,喝道:“妖女,再敢胡说,一箭射杀,我倒不信,你做了孤魂野鬼,还能将咱们的玉馈膏散佚人间。”彭倨立起两个骚眼睛,欲骂又止,咬了咬嘴唇,一脸不甘的自怀中摸出个小瓶子,朝董霜桥一抛,道:“还你,一瓶陈醋,真当是续命接骨的圣药不成?”董霜桥一把握住,闻着确乎是玉馈膏之幽香,顿时放下大半个心来,宽心之余,正待仔细瞧瞧,却陡然只觉掌心一刺,一股冷幽幽的寒气瞬时窜入心房,一颗心似乎瞬间给冻成了寒冰,眼前一黑,再无知觉,“咚”一声便倒地,摔个仰八叉。
苏浣花一愣,却见董霜桥掌中那个玉馈膏的瓶子瞬间化作一只秀美的绣花鞋,不是不借,却是何物?不借此刻发出冷幽幽的寒光,显见带有剧毒,彭倨厉声骂道:“贱人,彭老大是什么人,轮到你喝三吆五。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一旁的苏浣花微微蹙眉,缓缓一步,摇到董霜桥身侧,伸指一弹,一股黝黑的无形之物穿透董霜桥的身躯,立时将他冰冷的心房裹了起来。苏浣花摇摇头,对彭倨道:“玉馈膏、解药,一起拿来。”彭倨瞧他面无神色,瞧不出是喜是悲,他面目甚是俊美,却瞧不出一丝美感,冷冰冰与死人不遑多让,心中微微发毛,她胆虽怯上一分,口中却不肯饶人,骂道:“你这老泼皮,有什么手段,只管施展。老娘双脚断了,一般要你吃些狗屎猫尿。”说话间不借突然将鞋帮一摇,那鞋帮上的鲜花立时生出枝蔓,这枝蔓袅袅娜娜的,将彭倨扶了起来,苏浣花嘴角微微一撇,道:“你这伎俩,还想在我面前卖弄?”说话间他肩膀微微耸动,其头顶那一片纯净的空中突然变得黝黑,一股无可形容的黑暗瞬时出现在众人头顶,那黑暗仿佛是一锅烧滚的石油,奇特的沸腾着,翻涌之中,一道黑暗猛然垂了下来,那尖端瞬时化作一支黝黑的长箭,“嗤”一声响,刺穿在不远处的地面。
那长箭刺穿地面,微微摇晃,众人却听见那无人空旷的地方传来彭倨“啊”的一声惨叫,叫声之中,却见站在原地的彭倨“噗嗤”一声化作一团白烟,袅袅散去,那空旷之地却突然现出彭倨的真身,那黑色长箭刺穿了她的右腿,鲜血汩汩流出,剧痛折磨得她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她死命咬住嘴唇,眼泪却不争气的滚落,赵墨心软,看得不忍,初一也忍不住道:“傻瓜,把东西还他,霍桐山名门正道,不会为难你的。”彭倨却朝他一瞪眼,骂道:“多管闲事。”苏浣花摇头道:“你这叫执著,还是叫愚蠢……”话音未完,却蓦觉心神一震,胸口莫名的一荡,一颗心仿佛瞬间扎入了千万根细针,且一股热血十分妖异的窜上脑颅,脑颅之中立时似乎装了一口大鼓,不知是谁在脑中死命震那大鼓,浑身经脉立时紊乱,手脚不自觉的酥软,双腿再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前方那夜噬术射中的彭倨倾俄间再次化作一团白烟,袅袅散去;最初彭倨立身之地倏突现出彭倨真身,只见她带了三分调侃、三分鄙夷、三分恶毒,颇有几分得色的道:“苏眷先生,我这伎俩,当真不值得卖弄麼?”一边的初一赵墨却也齐齐一声哀号,狠狠倒地,赵墨讶然道:“这算什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初一却点头道:“好个连环计,好个计中计;幻象之外,还有幻象,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这噬神白玉版,当真是件宝贝。”赵墨又好气又好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倒还赞她手段了得?”
第二百一十节 灭口
彭倨哈哈大笑,道:“危崖裁霞客,弱溪浣花人。哈哈,好一个浣花人,苏眷,你修真几百年,可知会有今日?当日我这噬神白玉版算计了霍桐山那么多人,独独你仰仗道法高妙,躲了过去;今日我全力施展,旨在灭你一人,啧啧,我看你还有多少手段,可以逃过这劫难。”说话间一拍手,道:“不借,去,踩死这妖道!”那不借立时“啪嗒啪嗒”的跳将起来,蹦到苏眷身边,猛然跳起,朝他脸上狠狠踩了下来,孰料这鞋子离苏眷还有数尺,一旁却突然传来十分稚嫩的一个声音:“别得意!”愕然掉头,却见袁知易自那蛋壳中突然起身,他微微晃头,一头黑发之中瞬间弹出数根黑色的钢针,“嗤”一声响,狠狠的扎在不借之上,不借立时“嗖”一声给弹出十余丈;本来袁知易功力不高,中了拂魂香,再散去四层,几乎已经算得是三流中的三流,然彭倨重伤之下,不过余勇,十分本事,尚余其一,两相一较,她倒是处在了下流。
彭倨几乎咬碎银牙,这袁知易本是将死之人,竟有天缘得了凤凰灵胎的骨灰,涅槃重生,她这噬神白玉版对凤凰全无用处,这袁知易重生之后,得了凤凰灵根,一般的不惧她这宝贝,倒叫她闹了个措手不及。她伤得甚重,自己几乎起不来身,全仰仗一口恶气在胸,强行施法,此刻激怒之中,一口气上不来,真气若断若续,竟放不出术法来,忍不住骂道:“死毛头,我杀这贼道士,和你什么相干?”那袁知易其实倒不比她强,她瞧来他是焕然新生,除却个头小甚,想来并无别碍,倒不知道这袁知易重生之后,全身的血脉全然变换,他外形如人,然内中血脉骨骼穴位,却通通与人不同,竟是凤凰体格;他空有一身法术,结出印来,却无法施法,唯一能施展的,便是放出天生的黑毛针。然那黑毛针,却也有限,若在往常,他这一摇头,别说数根,便是数百根钢针,一般的释放了出来,此刻却只得那寥寥数根,便再放不出,无奈之余;袁知易一把抓起地上的一块晶石,猛然朝彭倨掷了过来,孰料他人小,力气也小,那石头抛出丈余,竟“啪嗒”掉在地上,别说彭倨,便是蚂蚁,也未必就砸死。彭倨先是愕然,继而哈哈大笑,袁知易骂道:“你这妖人,险的叫我万劫不复。你要杀了他,我偏不叫你如意。哼哼,现在你强弩之末,可还有什么通天手段?便是爬过来,也要杀了你!”
喝骂之中,果真朝彭倨爬了过来;他这胳膊大腿藕节一般白嫩,爬不多远,便刮得鲜血淋淋,这倒罢了,他四肢无力,爬不多远,便没了力气,摇摇晃晃几乎都稳不住身形;彭倨的不借被他的钢针扎在地上,却也挣脱不起来;彭倨真气阻滞,无法召唤,索性一把抓起身边地上的碎石,朝袁知易劈头盖脸的砸来,袁知易给她打得头破血流,好端端一个雪白粉嫩的孩儿,顷刻便给打得紫青满身。彭倨砸得几下,却也觉得心头狂跳,手臂酸软,渐渐无力,断腿处的剧痛让她浑身冒汗,颇有几分头晕,立时心中发狠,不再抛掷石头,只心头默念:贱人,等你爬过来,一爪子掐死你!她算盘倒打得如意,却突然听得林中传来一人惊呼:“苏师叔!”听得这声音,彭倨心中立时一沉,掉头瞧去,却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和一个十分美貌的女子自焦木林中走了出来,那男子葛衣箬笠,不是霍桐山的道士,却是什么人?
原来这男子正是蔺雪亭,那美貌少女,自然是周灵璩。雪亭一把扶起苏眷,那苏眷却挺不过脑中巨鼓轰鸣,早已经昏厥,雪亭惊怒交加,掉头对彭倨怒道:“妖女,拿命来!”彭倨脑中倏突间转了无数个念头,却都无法脱身,立时坦然,眼睛一转,朝袁知易喝道:“蠢货,还不快杀了这个妖道!”袁知易一愣,那雪亭反映倒快,他早瞧见袁知易,一眼认出他是彭倨的尸替,却不知道他倒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只当是彭倨的妖法,立时眉头一皱,喝道:“妖孽,通通留不得!”喝骂之中,他那神兵法器繁弱,立时飞了出来;雪亭单手在弓弦上一拉,叱道:“大劫之週,三道亏盈!”顷刻间放出两枚黑风箭来,双箭一左一右,射向彭倨和袁知易,彭倨哈哈大笑,朝袁知易一眨眼,道:“贱人,我手无缚鸡之力,一般要杀了你!”袁知易惊愕之中,再是不甘,却也无计可施,无奈之中,闭目等死,耳中听得那黑风箭破空飞来,呼呼有声,以他此时之能,万万避不开去,想不到求生艰难,却命难久续,嗟呀之中,颈项一紧,却是给人一把提了起来,惊愕回头,却见是赵墨身边那个稚嫩少年,正是敖正;却见他一手提起袁知易,一手一把抓住飞至的黑风箭,信手一抛,这黑风箭“嗖”一声电射而出,比来时还快上几分,“啪”一声响,击中摄像彭倨的黑风箭,双箭撞击,炸裂的法力波动瞬间将彭倨弹了起来,斜斜摔出几丈,掉落到敖弃智脚边,敖弃智全然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一脚踢在彭倨断腿上,蹙眉道:“你救这个疯丫头作甚?”
作者:quyi_07 回复日期:2010-1-13 18:32:00 3725#
老酒2两就着吃饭hehe
天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梁山好汉去了。。。
事出突然,赵墨都吓了一跳,讶然道:“怎么那噬神白玉版这样了得,你两个全然无事?”初一瞪了他一眼,道:“他们又不是人,是龙,怎么会被噬神白玉版击中?”敖正回转头来,道:“我听见初一哥哥心里可怜她,忍不住就救了她。”敖弃智嘀咕两声,全然没有一丝手软,一把提起彭倨的玉足,倒吊起来,狠狠的抖得几下,全然不管她那断腿撕心裂肺的剧痛,彭倨倒没跟他客气,立时放声大骂,在她惨叫与痛骂之中,敖弃智自她身上抖落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却见瓶瓶罐罐一大堆,敖弃智鼻子甚灵,略一蹙眉,便捡了一个有着酒香的小玉瓶,朝蔺雪亭一抛,道:“这是她偷你们家的东西吧?听你们骂了这半日,也都明白了;这东西拿到了,赶快离开这里,濯曜罗是我们的圣地,以后不得再踏足半步。瞧你们也是无意闯入,不知者不罪,饶你们这一回,若再叫我瞧见,可要打断你们的狗腿。”
他这话说得全无客气,蔺雪亭向来是骄横之人,从来只有人让他,哪里能叫他让人,况且这霍桐山的道人向来少跟人打交道,自视陆地神仙,高傲矜持,何等金贵,兼之此刻周灵璩一旁神色错愕,眉目之中,颇有几分其他意思,顿时叫他讪讪的下不来脸,周灵璩眼睛滴溜溜直转,道:“蔺师兄,这人贼眉鼠眼,不像好人,你仔细瞧瞧,这玉馈膏可是至宝,万万不能泄漏这秘珍;这人和那个妖女恐是一个路数上的;他两个一唱一和,可要小心将咱们给赚了。”赵墨颇有几分惊讶,道:“周姑娘,咱们可是旧相识喱,这位敖先生是龙族之后,怎么会跟外人串联骗人。”周灵璩微微侧头,朝他一笑,道:“谁跟你是旧相识,你和这些妖人一道,恐是邪门歪道;不知道哪里听说了我的名号,倒敢在真人面前信口雌黄,没得玷污了我青城派的美名。蔺师兄;依我看,这妖女盗取玉馈膏,你如何知道她有没有分开来东藏一些,西藏一些,你取得这小瓶子,总少了这些许,她说是喝掉了,你便信了麼?要保住霍桐秘珍,你拿回这个空瓶子,恐怕不管用。”
蔺雪亭一怔,觉着她这话简直句句在理,忙道:“那该如何是好?”周灵璩朝他扑闪着大眼,颇有几分诚挚的道:“虽说怨毒些,但为咱们霍桐山一脉秘珍,也为了将来有些颜面见先祖于九泉,一不作,二不休,将这些人全部杀掉,才是正理。”蔺雪亭“啊”了一声,有些迟疑,道:“都杀掉?”周灵璩眼波流转,颇有几分鼓励,却全然不作一声;那蔺雪亭咬咬下嘴唇,繁弱微微发出“嗤嗤”风响,其左手五指微曲,法印立成,右手五指微张,法诀立就,其目光异动处,口中念念有词:“紫气炼真,断诸邪暗!”法咒急促声中,那繁弱之上瞬时涌动法力真气,数道紫云锥立时呼啸盘旋,朝地上一干人等齐齐射来;敖弃智身上有伤,性子却一般的暴躁如雷,反手劈手一抓,只听“喀嚓”一声响,一株枯焦的大树瞬间给他生生掰断,大喝一声,猛然掷出。那紫云锥与这大树空中一撞,却听“噗噗”两声,那大树瞬间给紫云锥削成几块,噼里啪啦四下掉落;那紫云锥却余势不消,钻头一般,发出“呜呜”的风响,依旧刺向众人。敖弃智喝骂道:“妖人,看你有几分本事!”喝骂中右手五指指骨瞬间刺透皮肉,白骨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大喝一声,狼牙棒横扫,他力气大甚,行动逾风,大棒一挥,猛砸之下,那紫云锥立时消散,然消散的气旋依旧拖得他身形滞缓,他挡得数枚紫云锥,初一、赵墨可保无虞,却浑然没顾及地上的彭倨,彭倨自身无可躲避,不借给袁知易钉在不远处,挣扎之中,已是渐渐松动,眼看便可脱身;然离脱身始终尚差一步;远水救不得近火,只得眼巴巴瞧着这紫云锥弹到面前,那紫云锥“啪”一声击在她肋下,立时闷哼一声,清晰听得“喀嚓”一声响,立时肋下剧痛,分明断折数根肋骨;这倒罢了,那紫云锥的余劲却不曾消停,击在身上,却窜入了肌肉骨骼之内,内中立时绞痛起来,暗运真力,立时暗叫不妙,这紫云锥威力甚大,想来开碑裂石,不是难事,然其阴鹫之处,却在于伤人之后,能分筋错骨,叫人真气不畅,行动不力。彭倨稍一动弹,顿觉似乎肋下脏腑正在移位,数根经脉血脉似乎绞在了一处,眼前立时发黑,金星乱窜,心中大恨,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
彭倨伤上加伤,那敖弃智却也未必舒坦,他仰仗力大,击碎数枚紫云锥,那雪亭却非订在地上的梅花桩,不可移动,他虽心思不杂,却算不得蠢笨,岂会定在原地,一味放箭,他紫云锥脱手,身子瞬时离地,整个人几乎瞬间便化作一只鹞鹰,盘旋在了四周,其倏突来去,如妖似魅,全然不可预见;他闪烁之中,连连呵斥,不住放出紫云锥;一时间这紫云锥或高或低,或前或后,一锥甫至,一锥又近,满空都是紫云锥的阴影,满空都是紫云锥呜呜的风响;敖弃智骂道:“好个妖道,好刁钻手段!”说话间猛然仰头,一声巨大的咆哮,其全身的骨骼瞬间穿透身体,扎入四周地面,竟化作了一座高有三丈,方圆十余丈的骨林;林立的巨大骨头将初一等团团笼罩其内,那紫云锥纷纷弹来,“啪啪”之声不绝,尽数射在这骨林之上;赑屃的龙骨坚如金刚,那紫云锥分筋错骨的本事,在这龙骨之前,哪里还能有效,纷纷爆裂,化作气旋,这气旋却少却了威力,只不过将骨林之中的众人衣袂吹拂,却伤不得人。彭倨立身骨林之下,可保无虞,对这敖弃智却多了几分佩服,这蛮子一脸蛮像,手段倒算得霹雳。
一旁的周灵璩却突然骂道:“好小子。居然找死!”她喝骂之中,一头蜈蚣瞬时弹出,发出“呼哧呼哧”的怪声,一对可怕的复眼十分妖异的盯住前方,雪亭侧头瞧去,却见是那健壮少年,正是敖正;原来初一暗下忖度,要想全身而退,恐怕甚难,他心思机敏,非众人可及,他思量一番,暗传心声,叫敖正去捡个便宜,那董霜桥、苏浣花倒在一旁,若可得手,挟为人质,或可脱身;孰料那周灵璩炼道有成,眼睛早就化作了蜈蚣眼,一目之中,约有数万细微瞳孔,四周异常,一叶风动,一尘扬沙,都尽入其目;她与殷毓黧得轩辕残篇,各修其道,殷毓黧开的是蜘蛛眼,视野开阔,几乎四面八方,尽在目中;她这蜈蚣眼虽瞧不到背后,然观微视远,则非殷毓黧可比;那敖正悄然靠近,瞒得了雪亭,如何瞒得过她那妖眼,敖正一近身,她立时放出了蜈蚣,护在身前。雪亭眼见于斯,立时道:“小子,好贼的胆子!”喝骂之中,繁弱轻扬,数十枚紫云锥暴风骤雨般弹来,敖正浑然无惧,左手微微一侧,其掌心的掌骨瞬时爆裂,穿透皮肉,化作了一面骨盾,但听“砰砰”之声不绝,这敖正虽毫发无伤,脚下的土地却承受不得他这重压,竟裂开了缝,将他陷了下去,泥土都埋到了腰间。
大囧啊。。。。自觉斗法是小说的重点。。。。糟糕透顶。。后面的篇幅。。那个。。。我可以弃楼麼。。。担心会被骂。。。。要不用百来个字大致说下后面的 剧情。。大家就不用麻烦了。。等第二部出来好好修改下,大家直接看2吧。。。。。
第二百一十一节 圣境
周灵璩的蜈蚣立时螯钳歙合,拦腰朝敖正咬了下来,敖正错愕之间,被这蜈蚣咬个正着,然赑屃皮肉粗厚,瞧来化身虽是稚嫩少年,然其筋骨之坚硬,不是这蜈蚣轻易撕咬得碎的;这蜈蚣一口咬在他腰上,用力一扯,只听“嗤嗤”两声,他那本已破烂的衣衫尽数咬碎,扯成一地的碎布条子;那蜈蚣尖利的聱牙在他身上,不过划出浅浅的白色划痕,并不曾伤到皮肉;这蜈蚣显是有些惊讶,不提防自己这钢口铁牙竟然伤不得这小蛮子,恼羞之中猛然仰头,猛然朝他撞了过来;敖正单掌在地面一拍,借力一跃,瞬时自地缝中弹了出来;雪亭如何放得过这绝好时机,觑他腾空,立时在下方“嗖嗖”数声,放出阴冷的黑风箭来;他那紫云锥连番放出,然龙骨如石,那分筋错骨的手段徒劳无功,便放出黑风箭来;敖正身在空中,倒也未惧,骨盾横挡,数十黑风箭立时弹在骨盾之上;孰料这黑风箭与紫云锥威力相似,其阴损险恶,却也在伯仲;这黑风箭一碰即炸,数十道气劲一起爆裂,法力波动立时将敖正高高的抛起,直弹入高空数十丈,涌动的暗力顿时叫人窒息,几乎无法呼吸;且这黑风箭中另有蹊跷,若是有心伤人,无心夺命,这黑风箭如此倒也罢了,倘若下手狠辣,但求杀人绝命,那黑风之中便更有一层恶毒。
敖正初还未觉,倾俄间便觉手痒,垂头一看,顿时大惊,那爆裂的黑风之中藏有风蚀之术,那骨盾渐渐发黑,窸窸窣窣化作墨黑的骨灰,渐渐腐蚀凋残,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他那一只骨盾,便化得一干二净;那风蚀一般的传到掌心,他那粗大的手掌,瞬间便变得比十二三岁的孩童,还来得纤小;敖正全无犹豫,手臂一晃,手肘处“啪”一声自行断裂,断掌掉落,尚未近地,便已经化作了黑灰,飘散无踪;敖正翻身落地,雪亭森然冷笑,道:“先断一臂,再取你贱命。”敖正“呸”了一声,断肘处骨骼“啪啪”两声,自行生出了新的骨头;敖弃智断却肢体,一般能自行生出新的骨骼,然骨骼可生,那肌肉血脉却是再长不出来的;敖正却有些异样,他和初一签了魂契,生死易之他人之手,自己全然做不得主,他那断肘处,骨头一生,肌肉血脉,却是一般的随之而生,那风蚀之术,对他却是毫发无损。敖弃智却骂道:“你这贱民,敢向我孩儿下手;当真活的不耐烦了。”喝骂之中,骨林之中猛然射出数百枝骨箭,“嗖嗖”不绝,射向蔺雪亭周灵璩二人;蔺雪亭冷哼一声,道:“这般把戏,也敢卖弄不成?”冷哼声中,繁弱噌然一声空响,横在雪亭身前,雪亭信手一拨,叱道:“灵妙虚结,新月怒斩!”
“锃”一声响动,那弓弦之上立时放出数道圆月半弧般的白光;那白光恍如月光裁成,惨白之中,带有三分阴冷萧索,然视之锋锐,其侧较之神兵利刃,不遑多让;这新月斩寥寥数道,四散飞卷,仿佛匝地的一片烂然清辉,席卷而过,那射来的骨箭仿佛尘泥付之北风,倾俄间给那新月斩碎成齑粉,骨箭化为骨灰,白莹莹一片萧然飘摇;那新月斩的余威却在,数道刃光斩裂虚空,辟近敖弃智身前,敖弃智瞧这新月斩声威惊人,恐难以抵挡,眉头一蹙,将身一摇,瞬时化回赑屃原貌,龙头“嗷”一声怒号,只听“铛铛铛”三声,仿佛金铁交鸣;那无坚不摧的新月斩,斩在敖弃智身上,直是一点影痕都没留下,敖弃智一怔,不防这新月斩瞧来这般凌厉,辟在身上,竟如同春风拂面,浑不伤身,正觉惊诧好笑,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巨大无比的震力陡然在心口猛然一击,顿时心口剧痛,冷汗瞬时流出;这震力一震初袭,二震又至,连震三次,敖弃智“哇”一声喷出一口污血,怒号一声,四肢乏力,“扑通”一声跪倒,龙头无力倒地。
敖正吓一大跳,慌忙扶住,惊道:“阿爹?你怎么了?”敖弃智嘶哑声音道:“你打不过他。快背了初一逃命。”敖正跺脚道:“岂有此理。”说话间头微微一侧,其身体立刻“喀喀”作响,其身上的骨头立时开裂,瞬时裂变作十五六个敖正;几个敖正落地,立刻背了众人,撒腿便跑,余下十个,一字儿排开,或执骨盾,或拿骨鞭,将周灵璩、蔺雪亭团团围住;雪亭蹙眉道:“这小子,倒还有些手段。”说话间再次绷紧繁弱,猛然叱道:“灵妙虚结,新月怒斩!”顷刻间数道月斩脱空飞舞,扑向一众敖正;这几个敖正却跟串通好一般,齐齐一伸脖子,化作了巨大的赑屃原像,对劈来的新月斩全然不惧,一动不动,硬生生受这一击,那新月斩斩落众赑屃骨相,“啪啪”有声,那赑屃像却一动不动,浑然不曾受伤;蔺雪亭微微一笑,只等那新月斩的余震震动众人心口,暗自发狠:“要你这小子心房碎裂,死在当下。”孰料这余震发作时间早过,这一干赑屃浑然无事,依旧一动不动;周灵璩瞧得不对劲,缓步过来,缓缓以青莲宝色旗旗尖一戳,那赑屃竟发出了铿锵的石声;旗尖微微刮擦,缓缓掉落骨粉;周灵璩一跺脚,道:“快追;这小子留下来的是骨头;这写赑屃都是骨相;是死物。”蔺雪亭大惊,骂道:“好奸猾的小人。这些滑头果真信不得。那妖人定然还藏有咱们的宝贝。幸得有你在,否则岂不叫他们给骗了。”说着一手提一人,将苏眷、霜桥环抱臂中,拔地飞起,急追而上。周灵璩盘坐那蜈蚣头顶;这蜈蚣肋下立时生出一对巨大的肉色翅膀,带了她高高飞起,尾随雪亭。
那数个敖正背了众人,一路奔逃,他逃跑之际,尚还在不住分裂,一时间整个黑林之中,竟有了数百个乱窜的敖正,这敖正不分东南西北,四处乱逃;雪亭忍不住叫骂:“这孙子好生狡猾。”实则敖正哪里想得到这些,不过是初一心声暗传,授他的鬼主意罢了。可惜初一算盘虽精,此次却叫他遇上了周灵璩;这周灵璩本领高妙,召唤的蜈蚣还生得一个好鼻子,那敖正四面八方奔跑,她却总能靠气味辨别真身,这一路追来,越追越近,竟是甩不掉他两个。然敖正这个头不高,身体却是壮实异常,体力坚韧,偏能持久,跑这许久,似乎全无疲惫之态;且他眼见追得近些,一发急狂奔起来,距离还能拉得远些,这般你追我赶,已是跑离这黑树林,前方乃是乃是一片嶙峋的洼地;那洼地之中,满是腐烂的尸骨;尸骨之上,尚有微微的黑气蒸腾。洼地的正中,乃是一座高山,十分巍峨,正是起先敖弃智口中无比神圣的圣境濯曜罗。这洼地四处都是污黑的水渍,水渍之中尚有许多不知名的奇怪尸体,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作者:域外孤鸿 回复日期:2010-1-14 11:42:00 3735#
楼主,加油吧
把这本书给完善好,斗法的确很精彩,不过我相信大家更关注得是情节的发展还有人物心理的刻画,
最好再能提炼出一条主线,至少更好的把三个主角给串起来
//////////、、
晚了。写完了。。我哪里有哪个精力来改。聊以备份,将来自省。那就先凑合吧。。。。。。唉。。。。下次来要自带盾牌免砖。。。
越靠近濯曜罗,那洼地中的尸体便越见巨大,这尸体早已经无法辨认是何等生物残留下来的尸骨,其骨骼已经大得叫敖正背上的一干人等瞠目结舌;那横竖纷立的骨骼,一颗头盖骨,便大得能装下一座苏州园林;周灵璩蔺雪亭在空中追寻渐渐不便;这敖正在那腐臭熏人的尸骨中一番穿梭,竟渐渐失却了踪影;这奇臭之中,那蜈蚣的鼻子便不大好使,竟定不准位,周灵璩蹙眉道:“别慌,云深不知处,只在此山中。总能寻得。”蔺雪亭自然不敢松怠,落地在这尸骨之中悄然搜寻。那敖正等却没这份小心谨慎,几是慌不择路,急慌慌逃到老祖宗留下的圣境之前,却忍不住有几分唏嘘。原来那所谓高耸的圣境,竟是一座无比恢弘巨大的山塔;那崇山之上,每隔百来丈,便雕刻有飞龙之像;整座高山,遍布龙像,十分壮观;然岁月无情;那龙神之像大多已经残破,断却肢体,少却头尾,乃是常事;当年辉煌灿烂之像,已经荡然无存。敖弃智瞧见这光景,大是伤感,颇有祖宗坟茔失修之痛心疾首;敖正这小没良心的却没有这闲情逸致来大发沧海桑田之叹,没头苍蝇一般,疯狂逃窜,惶惶如丧家之犬,全无龙态的尊崇威仪,敖弃智心中沮丧,忍不住暗自喟叹。
敖正逃得稍远,已经瞧不见周蔺二人踪影,这才有空功夫打量四周环境,却见跑到了那圣山山塔之前;这圣山山脚之下,有许多门户,那门户不同于凡间的牌坊,它却是倒在地面的;这倒在地面的巍峨牌坊,风化多年,早已经看不出富丽堂皇的旧时光景,模糊的花纹雕绘哀唱着龙图腾时代的远行。那牌坊中间却是斜斜向下的一条甬道;敖正不曾稍微细想,在数百条甬道中随便寻了一条,奔了下去;这甬道盘旋向下,甬道的墙壁上每隔数丈,便镶嵌得有一枚龙鳞,发出微微的寒光,是以甬道之中,倒不显昏暗;行有数十丈,那甬道到得尽头,却见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厅;这石厅四面全是石门,想来在外面不论走哪一条甬道,都会通到这石厅中来;一见这石厅,敖正立时“啊”一声,道:“糟糕,咱们跑到死胡同来了。”敖弃智却嘿嘿一笑,道:“傻孩儿,别怕。这是咱们先祖的密室。为父这里有钥匙地图;咱们不必担心。”说着颇有几分谨慎的自怀中摸出一把钥匙,递给敖正,道:“瞧见石厅正中的巨龙之象不曾?将这钥匙插入巨龙口中;秘道就会开启。咱们藏在秘道之中,自然可保无虞。”
那石厅十分空旷,正中乃是一幅巨大的石刻;那雕绘活灵活现,仿佛真身蟠居,敖正这尚不知道尊崇为何物的小子也忍不住有几分虔诚,缓缓走到龙像之前,低头瞧了瞧手中的钥匙;这钥匙乃是以一截龙角雕饰而成,虽历经万万年的磨砺,依旧一般的润泽,仿佛才自神龙身上取下,握在掌中,自然便有一股温热之感。敖正小心翼翼的将钥匙插向那龙像的口中,孰料他紧张过度,这手有些发抖,那钥匙一个没拿住,掉落了下来,敖正立时下意识的一把抓向那钥匙;这钥匙倒是一抓即中,他自己身形不稳,立时“扑通”一声跪到了龙像上;他虽是赑屃,然尚算年幼,体重想来不见得惊人;然敖弃智却是成年赑屃,身躯伟岸,他趴在敖正背上,敖正这一跪倒,两人的体重砸在那龙像之上,那龙像竟然“啪”一声裂开,碎成了几块;别说龙像的大口,便是龙头都再瞧不出原貌,敖正愕然望向手中的钥匙,颇有几分后怕的望向敖弃智,道:“阿爹,这钥匙,还有用麼?”
敖弃智为之绝倒,敖正瞧他不曾作声,立时掉头,不敢看他眼神,微微蹙眉,道“钥匙无用,这秘道还能打开麼?”说话间微微用力一踩,却猛觉脚下一空,脚下那石像瞬间碎裂,朝下方掉落;敖正“啊”一声惊叫,身子顿时掉了下去,急切之中不待多想,左手瞬时化作一柄弯刀,“啪”一声勾住旁边的地板,孰料那地板和这龙像一般,万万年来,石板的下方已经腐化损坏,只剩余皮面那薄薄的一层石板,一碰便崩裂,他这一勾,那石厅中的地板顷刻间给拉塌一大片,站立一旁的几个敖正“哇哇”齐声惊叫,倒是跟着他一起掉了下来。所幸这石像下方并无别样机关,只是一道窄长的秘道而已,众人连皮外伤都不曾受得。给敖正顺带捎来的彭倨倒是哇哇直叫唤,道:“这臭小子,蠢头蠢脑,果然靠不住。”袁知易听得她说话,哼了一声,对敖正道:“你心肠便有这般好,这妖女救她作甚,心肠大大的坏,快将她一头在这石头上撞死。”彭倨忍不住骂道:“你这贱男人,口舌恶毒,早知道如此,把你送给我家三妹妹,叫她吸光你这皮囊,变个尸鬼蹲阴间万万年。”赵墨朝彭倨一吐舌头,道:“少说两句,大人别和小孩子吵架。”袁知易闻之无言,赵墨可算得他的再生父母,肌肤骨骼,一律经他再造,他这皮肉之中,还有赵墨的神火烙印,赵墨一说话,他心中便能感到有些奇怪的微凉刺感,一种近乎血缘的亲近感便油然而生,靠在赵墨身边,莫名其妙的便有一种安全稳妥的感觉,一时间倒不好意思跟他顶嘴,只得默然。
第二百一十二节 神识
敖正背了众人,沿着所谓的秘道行进,这秘道之中岔路纷纭,门户林立,敖弃智道:“秘道迷宫;千万小心,为父这里有一页地图……”他这地图才堪堪拿将出来,瞧个大概,便见敖正走入一条死路,前方竟是一堵石墙;敖弃智摇头道:“你这孩子,倒不肯听话;咱们要走出这迷宫,须得……”这话犹未完,敖正伸出一指,在那石墙上轻轻一戳,竟在石墙上戳出个深孔来;他抬腿一脚,那石墙立时哇啦一声倒地,前方豁然便显出另一条甬道来;敖弃智张口结舌,半晌作声不得,劈手将地图抛掷,一脸灰色道:“可怜我氏族祖祖辈辈守护这地图,原来早已无用。早知如此,唉,可怜我那无辜丧命的孩儿。”敖正闻得这话,忍不住也有了几分伤感。他虽感伤,却不曾停下脚步,一路前行,遇墙拆墙,通行无阻,行进颇久,却陡然只觉浑身莫名的一阵颤栗,一种无可压抑的近乎原始的骨子里的膜拜感顿时涌上心头,他悚然抬头前望,立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甬道的尽头,却是一扇大门,大门之外,乃是无尽的黑暗的虚无;那黑暗的最中间,却是悬浮着一座奇怪的巨大的墀台;那墀台的两端,矗立着两盏奇怪龙形烛台,这烛台高有丈余,烛台上悬浮有数枚珍珠;那珍珠之上,萦绕着奇特的火焰;那火焰仿佛是有生命的游丝,缠绕着珍珠不住盘旋;墀台的正中,有一个奇特的石椅;这石椅背面乃是一道不住旋转的黑色漩涡,似乎正将这个无尽的黑暗空间的黑暗,吸入那似乎永远不会消停满足的空洞;而石椅的正前方,却斜坐着一个英俊非凡的年轻男子;瞧他面目,他似乎早已经陷入了永恒的睡眠,永远再不会醒来;敖正下意识的一脚踏入那虚空,彭倨立时一声惊叫:“你作什么?”敖正一愣,孰料他才探出脚,脚掌一触碰到那黑暗的虚空,整个人便瞬间到了那墀台;脚一踏实,敖正没有感到心神平静,却猛然觉得了一种唐突,感到了自己不应该的冒犯,他立时下意识的双腿一软,“咚”一声便跪了下来,他一跪下,其分身立时消弭;众人伴随他那突兀的跪倒,齐齐摔倒。彭倨此刻倒没了功夫责怪这小子的愚蠢,她摔倒在地,身子无法动弹,心中却难受到了极致,她全然感受不到别的感觉,即说不上崇敬,又说不上厌恶,然那石椅上的男子,浑身都发出一股阳罡之气,一股特有的气息,渐渐的将她包围。
换作别人,也都罢了,偏生彭倨修炼的道法,乃是介乎生人与死尸之间的秘术,她浑身都是鬼气,血管里流淌的不但是血液,还有深重的尸气;这阳罡刚烈之气弥漫她身周,仿佛无数刚硬的尖刺刺入了她周身的皮肤,且还在不住的朝骨骼脏腑之中锥刺,这锥心刺骨的剧痛,渐渐由躯体开始传递到魂魄,一种炙热的烧烫之感渐渐的贴近了她那阴冷的魂魄;惊恐中的彭倨开始惨叫,然没有人听到她这嘶吼,似乎每个人都沉入了自己的世界;彭倨惶急之中,以意识在这墀台奔窜,那无尽的漩涡之中有一抹微微的冰凉,来不得细细思量,剧痛既令她精神出奇集中,散漫的法力涌动意外的得随心神,却也令她格外的莽撞与恐惧;她颤抖着放出不借,不借瞬间将她托了起来,仿佛蛆虫一般蠕动,将她径直送到了那漩涡之旁;这漩涡之内黝黑一片,涌动着令人心悸的黑暗力量;这黑暗的冰凉让那阳罡的烈气渐渐消退;这冰凉让身体灵魂同时感到了宁静;顾不得一切的可能与不可能,猜不了一切的未知与将来,彭倨双眼一闭,轻轻的伸出柔软的手掌,探向了这未知的一切;那黑暗仿佛婴儿的双唇一般的柔软,轻轻的将彭倨的手掌吞噬,眨眼间便将她拖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跌倒的敖弃智和敖正此刻同时匍匐在地,近乎疯狂的沉浸在了这种无可言说的复杂情绪之中;他们感到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这种敬畏叫他们莫名的颤抖,他们素来自傲的高贵血统在此刻显得如此的卑微与不足道,然这种莫名的低贱感却令他们羞愧的同时,却又带来了不可言说的愉悦,一种凌驾于众生的优越感、一种低贱得仿佛泥土仿佛瓦砾的自卑感交相混杂,两人都感到了莫可名说的激动,近乎于本能,两人都现出了赑屃的原形,匍匐在地面,迷醉在这种奇特的复杂神识之内,浑然忘却了自我。初一的感受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他恍惚中置身于喧嚣的闹市,四周是无数奇异的眼光,这眼光似乎是审视,要剖白他的一切,审视他的魂灵,又仿佛是窥探,要深究他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某些秘密,这些秘密几乎是初一早已失落的记忆,他自己似乎从来不曾记得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初一在这无数异样的眼光之中,却瞧见了自己,瞧见了一方陈旧古朴的梨花桌,几张黄杨木条凳;那梨花桌旁跳跃闪烁的一苗油灯火光,以及火苗旁微笑的一个秀美女子。“娘……”初一近乎恐惧的称呼这个几乎不存在的存在;那个女子温婉的微笑,轻轻抚摸他的脸庞,这刹那间他几乎能听见她微微的呼吸,几乎能瞧见她微笑时眼周细微的鱼尾纹;这个幻境令初一心悸,心跳得越快,这幻境却又越显得如此的真实;初一恍惚中也瞧见了梨花桌子另一边的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粗大的手掌缓缓的抚摸着初一的额头,嘴角带着笑容,丢给初一一块月牙儿般的玉玦,道:“有了这玉,两个孩儿都齐整。”初一猛然打个哆嗦,下意识的摸向自己颈项,然手脚酸软,噬神白玉版的法力尚在,他哪里伸得出手?惶惑中突然想到那句“两个孩儿”,立时想到了赵墨,孩童时赵墨的脸盘子立时现在面前,傻傻的朝着自己憨笑,下意识的立时叫了出来:“哥!”一声呼唤,眼前立时现出赵墨的脸来;赵墨倒在他身边虽说不远,然瞧得这么般奇特的细致,却叫初一感到莫名的惊惧。
感觉好像挺矫情的。。。唉。。看不下去就跳一节哈。。。。Y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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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墨脸侧微微滴下的汗水,那汗水滑落的划痕,那汗水浸润的汗毛,都是如此清晰的逼视在眼前,赵墨似乎正在呓语,他说话时跳动的喉结发出的声音是如此的巨大,几乎比得上天空震动的巨雷;初一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他想闭上眼睛,却无力闭上眼睛,他不想看下去,却不得看下去,他看着赵墨眼角微微的眨动,看到他眼睫毛一根根微微的翕动,看到他唇边微微生出的髭须,那髭须仿佛是活物,仿佛是将要破土的春苗,在他唇边颌下细微的生长,每一个短小瞬间的一丝一毫的生长,都如此清晰的映入了初一的大脑;而声音一般的折磨着初一的心神,叫他一般的感到心悸,赵墨说话时唇齿间唾沫的微微晃动,都如同大海中起伏的波浪,如此清晰如此真切的传到他耳中,初一下意识的要后退,然他的五官似乎已经早已经不是他自身所拥有,他全然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一切。
他分明的感到自己的思维正被人慢慢的侵蚀,他分明的感到有一种无可言说的奇特记忆正从自己身上剥落,那剥落的似乎是他生命之始的记忆,然记忆的内容却仿佛渐渐化作流水,从他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大脑中缓缓流去。这种将要被迫失去,这种即将强行接受的记忆,猛然叫他感到了无尽的痛苦,这种撕裂一般的痛苦却又叫他的精神更加的冷静,叫他的思维更加的清晰,这种近乎于疯狂的分裂让他企图死命的挣扎,他朝赵墨伸出手,想要紧紧的抓住他,好将自己从那无尽的痛苦中拖离,在这无比强烈与炙热的精神强迫中,初一的手指冲破了噬神白玉版对人体肉身的强制痉挛,他手指勾中了赵墨的手指,他疯狂的抓住赵墨的这只手掌,感受到赵墨手掌上那灼热的火烫,这种火烫的刺痛让他渐渐的宁静,分裂虽然痛苦,然手掌真实的触感却又令他渐渐收缩的心房缓缓舒张。
初一此刻瞧不见自己,他周身都微微发散出一股绚烂夺目的彩色霞光,霞光之中是蒸腾的几条凤影,冲破噬神白玉版的法力限界是要付出代价的;初一护体的凤影霞成就了他心头对未知恐惧的驱逐;然而凤影霞的剥落,让失却了能量汲取的虚空镯开始了它无止境的吞噬。来自初一灵台深处的不容抵抗,不容缓解的虚空镯的魔能波动,扭曲了初一的容颜,也渐渐开始歃饮他的记忆;神秘的侵入也被虚空镯无尽的恐怖汲取所震慑,从初一的灵魂之野开始消退,初一神智渐渐的模糊,仿佛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初一渐渐的合上了他的双眼,失却了他的神智。
初一的沉睡惊醒了陷入无知无识中的敖正,敖正一点一点的感受到了初一被吞噬的感情;虚空镯是灵性的,是狡黠的,它偏爱那些蕴藉了感情的记忆,带着炙热感情的记忆带来的能量是无穷的,那些温暖的,那些甜蜜的,那些厌恶的,那一概的种种。敖正的意识因为初一的紊乱也开始变得紊乱,他签订了魂契,他的灵魂已经成为了初一的一部分,来自初一无穷尽的能量汲取同样开始作用在他那本来就少之又少的记忆,这种被人强行剥落记忆的感觉让敖正陡然觉得了恐慌;几乎下意识的,敖正寻找着抵御这种无尽汲取的能量;他很容易就发现了来自石椅背后漩涡中涌动的魔能,那同样旋转着的扭曲的虚空,同样在向无尽的黑暗汲取着黑暗的魔能;敖正没有一点犹豫,急迫的被撕裂的感觉让他不敢有一丝的犹豫,初一的手紧紧的扣在赵墨的掌心,他一把掰开初一的手掌,将他背在背后,“嗖”一声便投入了旋转的虚空之中,全然不曾想过这扭曲的虚空之境的未来。
赵墨却没有看到发生在身边的一切,他没有看到彭倨的逃匿,没有看到初一和敖正的远离;他也没有感知到敖弃智的膜拜,他甫一进入这个墀台,立时便感应到一种召唤,这种召唤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失落很久的另一个自己在向自己发出呼唤;他身体没有一丝的动弹,然意识却如此的贴近那石椅上的男子;这男子确乎早已经消逝,那椅子上的肉身,只是一个幻象;那幻象在转瞬之间,便发觉了赵墨;赵墨湛卢的王气,神火印的神圣之气,都如此贴近这幻象的阳罡;这幻象一般的感觉到似乎这突然出现的赵墨,似乎正是另外一个自己;在这瞬息之间,它带了赵墨的神识,回到了虚无的亘古;在那苍茫而无尽的原始,那种诞生自“无”的生命的气息,在蔓延着,孕育着;赵墨欣然的感知到这生命神圣的律动与澎湃;那种近乎原始的热烈、放肆、狂放的感觉几乎让赵墨的每一根毛发都想要燃烧;在不可知的漫长和不可知的短暂之中,赵墨倏突的意识到了这是来自神秘的烛龙的神识。
这是一个奇特的相遇;这或许是一个滑稽的寓言,也或许是一个蹩脚的预言;命运似乎在指引赵墨――你会识得烛龙,无论他是否告诉你他是烛龙,你总会识得他,他总会给你的灵魂烙下他的印记;你也不必告诉烛龙你是谁,他总在等待,等待烙下命运指引给他必须烙下的这个印记,他会识得你,无论你是谁,无论你以何等形象何等面貌出现,他总会认得这个命运指定的祭品,或者说是牺牲;烛龙生于火焰,奔涌在它身侧的,是无尽的风暴与闪电,这个祭品或者说是牺牲,也必将生于火焰,他掌中跳跃升腾的,也必然是风暴与闪电。赵墨的意识仿佛被剖成了无数个细微,每一个细微都在沸腾,都在燃烧;一部分的他穿梭在渺茫无尽远古的虚无,沉浸在无可无不可的虚妄;一部分的他肆意的焚烧着,在燃烧中生长着属于他自己的独特;一部分的他却陷入了淡淡的哀愁,他感受到来自孤独的阳魂失落的分裂的痛苦,他体味着生命最初被剖析被分裂的阵痛,这种残缺的完美令他倍感孤独,却又倍感愤怒,他体会到烛龙那勃然的怒气和昂然的骄傲,感知到一种奇特的气息开始自烛龙残留在未知空间的某处的传递,他惬意这种无我的迷失,尽管他体会不到这种无我的正义。
第二百一十三节 阳魂
当然,浑噩的敖弃智感觉不到烛龙与赵墨的徜徉,或者说在烛龙的眼中,这点血脉无足轻重;然而被赵墨焚化重生的袁知易却能敏感的感知到赵墨的一部分生化;当然,他无法窥视这远古龙神的秘密,他无法一探究竟,他只是察觉了一点点的不同,这细微的不同对于旁人或者无足轻重,对于袁知易,却是生命形式的升华;赵墨的变化,仿佛是天帝的火种,点燃了人世的温暖;袁知易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因为赵墨的变化而开始焚烧;这种刺骨的燃烧让袁知易浑身发痒,这挠心的奇痒让袁知易开始缓慢的生长,让他重生的火鸾乃是未破壳的灵胎,此刻在赵墨异样的火焰焚烧中,那灵胎仿佛草种得到了甘露,可以由一粒草籽生成一株碧草。袁知易孩童般的躯体开始渐渐生长,他背后那微微骨突的突起缓缓的生出新的骨架、血肉与羽翼;然生长每多一分,袁知易便感受到一点新的愤怒,他新生的力量源自于这远古龙神传递给赵墨的阳魂之力,然令他当初灵胎被锁的力量,同样是这可怕的阳魂之力,这种奇特的纠结让袁知易渐渐糊涂起来,他渐渐有一些迷糊,迷糊中他看得到自己的过去。
作为毛民国为数不多的术者,他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然获得这种赞誉的同时,必然也将获得常人不能企及的孤独;他自来便是独行,尽管他生来便似乎有着火一样的热情。他的命运仿佛就像是一团火焰,他所热爱的,必将被他所焚烧毁灭。袁知易有几分困顿,他那并不值得珍惜眷恋的记忆叫他厌弃,仿佛听见他的心声,他的思想随着这种厌弃开始搜寻肉体残存的另外一种记忆――关于这火鸾的记忆。确切的说,火鸾是不会有记忆的;因为火鸾并非凤凰元胎的族类,它是凤凰为了追寻自己血脉源宗而创造的生物。不同于龙族的傲慢与自尊,凤凰一族散漫而优雅;它们从来没有记录源宗的一丝一毫的事迹,它们那喜欢宁静、隐逸的先祖也没有给自己的子孙留下只字片语的传说;关于凤凰的先祖,似乎那只是一个散佚失落的传说,其存在并不真实。只在凤凰一族古老的神庙中的壁画中,偶尔可以见到被崇拜的图腾;然而那图腾全然无法描摹出远祖崇高的神态与形象;那不过是火焰中的一个金色幻影。这个金色的幻影,便是凤凰们从未见过的火鸾;也就是凡间被称谓得无比俗艳的金凤。
随着时光的荏苒,在非常古老非常古老的某个纪元,凤凰一族的某几位族人开始好奇自己的源宗,希冀可以见到和龙神同样尊崇的远祖;凤凰中掌握着最高深奥义的某七个族类(鹓雏、彩鸾、鹑鸟、五彩、黄鸟、翳鸟、青凤)开始了它们的祭礼;它们用自身的鲜血作为祭礼,以尊崇的法器作为指引,它们击退了时光的阻扰,消弭了空间的阻滞,它们俯瞰着脉动流淌的时光洪流,企图窥视洪荒远古初生的凤凰始祖,去膜拜它们那从未深究探知的血的秘密。然而扭曲的时光洪流强大的魔能流动不是这七个族类长者所能操控并改变的,在仪式的最后,强大的时光洪流吞没了七位长者宏伟巨大的神殿与祭坛;在祭坛残留的废墟,小心谨慎的凤凰后裔们发现了火鸾的火卵。火卵的由来神秘莫测,凤凰皇族对此的解释是:七位长者祭祀的最后,被原始的圣火所焚毁,七位长者的血液相互融合交汇,诞生了火卵。然而在凤凰一族的族人却普遍相信,七位长者的力量打断了时光的洪流,成功的摄取到了凤凰远祖的灵血;灵血在穿透时光洪流的过程中孕育升华,变作了火卵;如果有朝一日这火卵孵化,它将成为凤凰一族新的神灵与指引。当然这火卵最终并没有孵化,而是神秘的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凤凰的皇族无论如何解释,也无法让族人信任它们并没有出于私心摧毁了这枚唯一的,有可能窥视远古神圣的火卵;若果它们得知这枚被它们当作神一样崇拜的火卵最终被狡猾的龙族盗取,用来守护它们的龙冢,这该将是多么的讽刺与伤感。
当然袁知易见不到那七位凤凰族的长老,他只感觉到自身灼热得似乎要将自己熔化,这火焰的灼热让他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赵墨体内流动着的那独特的火苗,这火焰仿佛是他血液沸腾流淌的根源,他贪婪的向赵墨汲取他得以生存的生命源动,无论这力量得来究竟是好事,还是恶果。赵墨却没有意识到从某个角度看来,他分裂了自己的一部分赐予了袁知易的新生,他的思维已经渐渐开始混乱,烛龙残留在神秘的远古空间的阳魂开始向他的灵魂渗透,他的三魂七魄,都被这阳魂深深的打上了烙印,灼热刺骨的烙印让他渐渐的失却了自己的意识,进入了一个未知的混沌次元世界。此刻战战兢兢的敖弃智却渐渐恢复了自己的理智,那种令他敬畏的阳罡之气渐渐弱了下来,这神秘得莫可言说的气息的转淡,释放了被禁锢的魂体;他抬起头来,却看见石椅上的男子已经渐渐模糊,已经完全瞧不清楚他那俊逸非凡的五官;他的形体正渐渐的抽作一缕一缕的细烟,这细烟袅袅娜娜的飞升,缓缓的刺入赵墨的双瞳之内;而赵墨的身体仿佛是一条火龙,发出熊熊的火光,那火焰无声的吞吐,仿佛无数邪恶的毒龙,将他缠绕;而赵墨的肩头,却匍匐有另外一个男子;正是脱胎换骨的袁知易。
袁知易已经完整的生出了六只羽翼,六只巨大的金色的火焰之翼舒展在他的背后,仿佛一片无比绚烂夺目的金色霞光;他整个身子都缠在赵墨的肩头,双臂紧紧的抠住赵墨的臂膀,双腿仿佛嵌入赵墨皮肉之间,显出深深的凹痕;嘴狠狠的咬在赵墨的锁骨上,贪婪的吞噬着赵墨的鲜血;而赵墨却浑然无觉。这景象既诡异,又显得可怖,敖弃智下意识的倒退,下意识的扭头寻找初一和敖正,却没有瞧见他两个的踪影,错愕之中,却突然听得“咦”的一人的惊呼,扭头瞧去,却见有三个人影已经一脚跨入了甬道的大门,他们脚一斜跨,整个人便穿过了黑暗,出现在了墀台之上;这三个人算得旧相识,正是钟离魅、通天和舒行难三人;他三个追寻周灵璩,先敖弃智等人进来,却无法开启龙族特殊的传送之门,徒步飞行,倒是走在了众人的最后;然一路寻觅,却又先周灵璩等人寻到了地下迷宫。钟离魅瞧见这景象,大是惊讶,却又大是失望,摇头道:“这便是至尊要寻觅的龙之密穴不成?哪里有什么绝世的法器,竟是空想。”通天一脸的惑然,道:“那个生翅膀的,难道是袁知易麼?”舒行难也不敢确定,只道:“瞧来倒有几分相象。”
敖弃智此刻未曾完全清醒,脑子颇有几分糊涂,闷声道:“妖人,我那孩儿去了何处?”钟离魅妖娆无比的竖起一根指头,轻轻的缠绕颀长黝黑而又柔韧异常的指甲,邪邪笑道:“我哪里知道。你儿子虽生得肥壮可口,可惜皮粗肉厚,未免磕了我的牙齿。要吃,倒不若学那个生翅膀的。瞧瞧,咬得真是皮开肉绽,好不开心。”敖弃智四下打量,却是瞧见了那旋转不住的漩涡,立时一颦眉,几乎不曾细想,双足一点,便投入了那漩涡之中;他那躯体仿佛一条丝带,瞬间便给卷入漩涡,化作无形,消逝得浑然不着痕迹。那烛龙的影像却已经完全消失,整个空间之中,再瞧不见一点一毫的神秘气象;赵墨整个人陡然一软,跌倒在地,他一倒地,倒是即刻清醒,立时感到肩头的刺痛,回头瞧去,正和袁知易的眼睛对个正着;袁知易给他一瞪,立时下意识的感到害怕,“嗖”一下便退开数步,他唇齿间还满是血迹,赵墨瞧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道:“你作什么?想吃了我不成?”袁知易不知何故,突然对赵墨多了几分无可言说的惧怕,给他一问,顿时矮了三分,翅膀卷拢,低下头,呢嚅剖白,却是发不出一字来。
赵墨见他这害怕的样子,倒觉得自己似乎在欺负小孩子,忍不住有些好笑,可惜他瞧见钟离魅那邪恶的笑容,自己倒笑不出来了,此刻噬神白玉版的法力限界不曾消弭,手脚便如同断了筋骨一般,软塌塌的仿佛是蚯蚓的身子,全然无法动弹;钟离魅瞧他这般形容,初一敖正等又不在他身边,顿时心头说不得的解恨,朝他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道:“你也有睡案板子的时候。”说着一把提起赵墨的头发,他那舌头仿佛一条毒蛇,猛然歙出来,在赵墨脸上一刮,啧啧两声,道:“果然好皮肉。熬来作肉羹,想来不错。”舒行难对钟离魅莫名的有几分害怕,尤其见不得他这妖气冲天的诡异举动,立时悄悄后退,站到通天的背后。通天倒不以为忤,对钟离魅道:“别杀了他。这小子有用。对付程冰砚,抓住杜临潼,可都在他身上。”赵墨讶然不已,看来初一说得甚是有理,这通天果然已非杜淮南。一想到初一,他立时一愣,脱口问道:“初一呢?”
他这一问,自己都有几分发怔,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问谁,初一和他相处良久,下意识中,他早将他当作当初的二牛,此刻乍然不见踪影,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惊慌来。钟离魅瞧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大解恨,正待奚落他几句,眼前陡然一花,晃出一片烂然精光来;他机灵过人,立时身形一晃,瞬间消失,然他遁形快,这精光靠近更快,他刚一隐匿,手中便觉一紧,一股大力猛然扯住了赵墨,奋力一扯,竟将他穿越的空间撕裂,生生将他拖了出来,愕然之中下意识的松手,掌中立时一轻,赵墨瞬间便被人夺了过去,他错愕中扭头,却没来由的冒出一身冷汗,却见袁知易将赵墨夺了过去,将他夹在肋下,左脚光脚勾在石椅之上,六只翅膀凛然生辉,他歪斜着脑袋,神色十分凶恶的狠狠瞪住钟离魅,嘶声道:“不许碰他一根毫毛。”
他这说话的时候,却觉脚下的台墀渐渐有些松乏晃动,那石椅轻微的缓缓摇晃,四周渐渐有些昏昧,通天等人也立时察觉,这台墀两边的那烛台上的火苗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收缩,四周的黑暗开始涌动,仿佛正四面八方的朝这台墀侵蚀;扭头朝众人传送过来的甬道门口瞧去,却再瞧不见一丝一毫的影像,无尽的黑暗已经阻断了光线的透视;众人正觉惊讶,这台墀正中却突然闪现出两个人来;不是周灵璩蔺雪亭,却又是何人?蔺雪亭双手尚还各抱得一人,正是董霜桥与苏浣花。周灵璩乍见通天,顿时吓一大跳。然通天比她反映要快,她一现身,通天立时一推钟离魅,喝道:“捉住这个女人!”钟离魅身形一晃,瞬时消逝,周灵璩立才错眼见这妖人人影消弭,瞬间便觉耳背后喷来一口热气:“好白嫩的脖子。”热气扑来之际,一只滑腻腻的大手瞬间扣住了自己的后颈;她立时一声尖叫,钟离魅啧啧两声,道:“哭也没用……”
孰料周灵璩这叫声尖利刺耳,不过掩饰她召唤口诀,她这叫声尖啸之中,一颗头瞬间化作了妖首,脖子生出了数寸厚的硬甲,头皮则生出一层蜈蚣外壳;其腮帮子上的聱牙瞬间钳了过来,夹向钟离魅的手掌;钟离魅吓了一跳,不防这女人反映快如星火,且狡黠如此,他立时消散行踪,甫一消散,才松一口气,却猛见周灵璩的大嘴鬼魅般掉转,一口咬向了自己的胸口,这女人不但反应如电,眼力一般如电,这空间细微的法力波动,全然避不开她那千百万只复眼。孰料周灵璩这一口还未咬下来,却猛觉手腕一紧,却是蔺雪亭一把抓住了她,颤声道:“快跑;这里要破裂了!”错愕间回头,却见通天那妖人已经拖了舒行难,如电光般弹进了前方的一个黑色的扭曲的漩涡;那漩涡之中荡漾着无数细碎的黑色波纹,仿佛一个巨大的妖兽的大嘴,想要吞噬这世间的万物;不等周灵璩回过神来,蔺雪亭已经强行拖了她,腾空跃起,一头扎入了那漩涡之中;周灵璩下意识的感到惊恐,立时惊叫起来,这尖利刺耳的声响在这残破的空间顿时荡漾开来;钟离魅悻悻的拍手,身形一晃,紧追着扑入了那未知的黑色漩涡。
第二百一十四节 太白
袁知易虽不是绝顶聪明,却也不是傻子,这空间本是烛龙在虚无之中开辟的一个奇异空间,当烛龙残留的阳魂尽数转移,这空间失却了支撑的力量,立时开始崩裂,那黑色的漩涡盘旋得越来越快,其入口越来越不稳定,法力的波动越来越显得危险;在空间破裂之前,这漩涡或许还能恒定的将人传送到某个时空的某一点,然破裂的法力涌动,却开始破坏这种平衡,早走一步,便要安全一分;袁知易反应不慢,几乎是和通天同时扑入了这黑色的漩涡。一入这漩涡,袁知易立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似乎失却了一切重量;在几乎不能判定长短的时间内,整个人便被弹入了一个十分奇异的流光隧道;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无形的隧道;这隧道的四周是无形的黑暗,然黑暗之中却又如此清晰的感知到魔能的波动轨迹。在隧道的外面,赫然是漆黑的星空,这魔能波动的轨迹,便将众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送向了那一片灿烂的星河。
出于本能,赵墨、袁知易一眼认出了前方那巨大的火球,那个巨大的翻滚着无尽火焰的火焰之球。那便是太阳麼?赵墨悚然而惊,自己在无数个白昼向冥冥苍穹汲取的奇异的日之精华,便是来自这个巨大的火球麼?下意识的,赵墨轻轻的回头,自己脱空飞离的那地面此刻越来越小,那广袤无垠的大地渐渐的从无尽的平原化作了一个圆弧,再渐渐的化作了一个银白色的圆球,那圆球上的山峦叠嶂勾勒的阴影,是如此的真切与熟悉,那是月桂的阴影;赵墨感到一阵眩晕,原来龙族守护的濯曜罗便在九霄之上的明月之中;那看来神秘莫测的明月,谁曾想到它竟是中空的一个巨大的龙冢;初一恐怕隐约猜到了几分,从九天之上群星移位的情景,他恐怕便已经知道了梗概,赵墨嘿然无声,若非亲历,自己如何能够相信?便是告诉了世人,要进入那早被赑屃一族切断了入口的濯曜罗,岂不是痴人说梦?
那太阳之上翻涌着的火焰已经隐约可见其大概,赵墨身旁的袁知易陡然生出了几分惧怕,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赵墨的肩膀,问道:“我们会被烧死麼?”然他说出口的这几个字,他自己都无法听见,太快的飞行,让这几个字远远的落在了两人的身后;不过飞行的轨迹显见并非通向让人眩晕的巨大太阳,众人飞向了浩瀚星空中的一颗闪亮的星星;这发着钻石一般光亮的星体,正是日出唤作“启明”,黄昏唤作“长庚”的太白金星。瞧着这太白,赵墨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若是经过这太白,顺手将它摘去,若是正好叫冰砚瞧见,他会知道这是他大牛哥为他摘下的礼物麼?一想之下,顿时生出几分期盼,猴急中,这魔能的轨迹果然不负所望,将他抛向了神秘莫测的太白;然而离太白越近,赵墨越觉得自己的愚蠢与可笑;这太白是越是靠近,越见巨大,先还只是一颗闪烁的星光,不一刻便已经大如了磨盘,赵墨立时想到了明月;人间低头,月影大不过水盆,待步上明月,那明月一般的有着巨大的山峦深谷,与人世何异;此刻这太白,恐怕一般的是另外一个天地,岂是自己可以摘得下来的。思忖之中,猛觉身子一震,似乎到了这魔能轨迹的尽头,前方陡然现出另外一个黑色的漩涡来;一弹入这漩涡,身体立时感到了重量,脚下几乎是一瞬间便踏上了实地;前一瞬间还在漆黑的高空,下一瞬间便步上了土地,赵墨和袁知易都有些错愕,几乎一般的双脚一软,“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这太白的地面坚硬如铁,几乎将两人的牙齿磕掉;袁知易一轱辘爬起身来,仰头看向高空;天空乃是奇怪的橙色,漂浮着厚厚的奇怪云层;四周十分闷热,几乎叫人无法呼吸;然赵墨袁知易都是火体,根本感知不到灼热,而两人都是修真的道士,呼吸吐纳,都是先天真气,倒感觉不到这空气的污浊与否。袁知易尚在好奇的打量,却听见了身边传来了舒行难和钟离魅的哀号:“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热得这么厉害?”扭头瞧去,舒行难钟离魅两人汗如雨下,满脸都是油光;钟离魅与通天一般的热得双眼冒火,齐齐拔去衣衫,只穿得一条亵裤,两人赤了双脚,踩在地面,钟离魅脱口骂道:“这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还是铁扇公主家的火焰山?”舒行难热得实在受不了,却死顾着君子的翩翩风度,一任汗水浆湿衣衫,通天瞧他浑身湿漉漉的,瞧得眼中冒火,骂道:“瞧你这一身的龌龊!”劈手一把抓起他的双脚,倒吊起来,拔掉他的鞋子,噼噼啪啪在他屁股上一阵怒拍,骂道:“再装什么谦谦君子看我不拔了你这一身皮!”骂完狠狠丢在地上,再踢上两脚,舒行难愧然低头,脱下衣衫;这舒行难形容高挑,身材颀长,穿着长衫水袖,端的是风摆弱柳,水漾娇花,然褪却衣物,却甚是雄壮健硕,虽是肌肤白皙,然胸口腿上,生满长长的黑毛,一向粗狂妖冶的钟离魅反倒比他还要苗秀三分;通天忍不住骂道:“怪道爱装斯文,衣冠之下,原是禽兽。”
这鬼地方一丝微风也无,活脱脱一个巨大的蒸笼;稍远处周灵璩一脸惊恐的四下打量,她一头头发被汗水浸透,帖服在脸上,一身衣衫几乎能拧出水来,虽是水灵灵的佳人,瞧来却如同糨糊中掏出来的泥人一般,任是天仙化人,也显得邋遢丑陋。蔺雪亭一般热得难受,然周灵璩侧身立在一旁,他再是脸厚,也不好意思赤膊,吞两口口水,蹙眉道:“这是什么鬼地方?”通天嘿嘿一笑,道:“你埋骨的地方。”话音落时,钟离魅的人影瞬间闪现到蔺雪亭身后,五指仿如钢针一般扎向他的后脑;蔺雪亭猛觉脑后有风,悚然一惊,哪里料得有人如此鬼魅,情急之下不及多想,他这身子陡然一弯,瞬间将繁弱附体,“锃”一声响,那繁弱竟将他当作利箭一箭射了出来;钟离魅料得他有所为,却不料得是这般作为,忍不住好笑,骂道:“这灰孙子倒是腿长。”蔺雪亭将董霜桥、苏浣花抛给周灵璩,道:“周姑娘费心。”说着低声咒语,速结法印,繁弱瞬间再次开弓,“嗖嗖”数声,弹出数十道紫云锥来;钟离魅冷笑道:“这小儿科的技法,能奈我何?”说话间身形消退,瞬间出现在蔺雪亭背后,嗤笑道:“我的儿,你还要再跑不成?”
想着两下发完了事。。。。好邪恶的45S啊。。。太揪心了。。。刚发现有个笔误。。居然出现了小儿科。。。o(∩_∩)o...哈哈!!!。。。好囧。。。bs自己。。。灰心了。。。
孰料他这话才说完,猛觉身形一滞,似乎有什么奇怪东西贴在了身上,愕然间,蔺雪亭已经飘然弹起,倏突转身,朝他冷笑道:“黑鬼,你便只有这一个妖术不成?”钟离魅低头一看,却见身体之上似乎沾黏了什么东西,却瞧不出一丝一毫的形影,用手撕扯,却又空无一物,通天一旁倒是笑了起来:“蠢材,蠢材,你当霍桐山的妖道是浪得虚名麼?他惯于放暗箭的人,自然也惯于放陷阱;那是他霍桐山的定身结界之术;你这鬼魅身段,可奈何不得他。”说着其头顶倏突之间放出璇光尺,在璇光尺的炫光之下,钟离魅身上立时照出许多奇特的花影来,这花影如同莲花,附着在他身上,微微晃动;而钟离魅稍一动弹,便有许多奇怪的浮动暗影围绕着他团团飞舞,瞧那暗影形状,倒像是一群蜻蜓。
蔺雪亭冷哼一声,道:“妖道受死!”呵斥之中,暗唤秘咒,信手一挥,繁弱弦弓自弹,“倏倏”声中,数道新月斩脱空飞来,在这异样的世界,这新月斩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瞧来颇有几分妖异之感;钟离魅想要借他的星曜术隐匿遁形,然蔺雪亭这花影定身之术,非同小可,他稍一动弹,那奇怪的蜻蜓暗影便将他死死拖住,全然无法隐形或是潜行,且身上的花影有如锁链,他再三施法,都无法穿越脱离;钟离魅暗自咒骂,这霍桐山的妖道倒真是自己的克星;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星曜术在霍桐妖道之前,形同虚设,竟无用武之地;暗骂之中,索性将身一摇,叱道:“玄泉幽关,鬼神摽形!”顷刻之间,立时变身;只见他双瞳瞬间变得十分巨大,仿佛一对灯笼,额头之上,也生出一对长长的牛角来;只是一个牛角给削断一截,瞧来颇有几分奇怪;他那鼻孔一般的变得十分巨大,鼻翼上还套有一个巨大的金环;他甫一变身,立时将舌头一吐,这舌头瞬间变化,化作一柄巨大的铁扇,他双手握住铁扇,怒吼一声,猛然一扇,那破空飞来的新月斩尚未近身,瞬时便给一扇扇得七零八落,再无踪影。钟离魅微微扭腰,身上的立时生出许多细小的虱子,这虱子张口便咬,那黯淡的花影蜻蜓竟被这虱子咬得残破不堪,渐渐残破。钟离魅阴森森的一笑,铁扇在他掌心“嗖嗖”急转,发出阴冷的死亡之气;钟离魅双足一点,仿佛离弦之箭,瞬间窜到蔺雪亭身前,铁扇猛然砸下;蔺雪亭眉梢一挑,嗤笑道:“生出角来,便当自己是神龙了不成?”
他嗤笑间左手结一个奇特的法印,该法印状如兰花,五指未张,倒多了几分美态,口中兀自念念有词:“长亭芳草,折柳灞桥。”咒语声中,他指间微微晃出一片碧绿色的炫光;钟离魅冷笑道:“死到临头,长亭灞桥,再来伤感,可来不及了。”说话间一扇辟下,正辟在那绿光之上,那绿光“砰”一声炸裂,仿佛一粒石子投入了春水,向四面荡漾开去了层层的涟漪;绿光涟漪过处,那褐红色的地面竟顷刻间生出了嫩草,数十丈内的地面,竟倾俄间化作了碧绿的草坪;而草坪的四周的地面,纷纷皲裂,破裂处竟生出数株人型柳树;那草坪上的碧草草叶如丝如绒,顷刻间便飞扬起来,沾满钟离魅一身,那四周的人型柳树老树皮化作的大手立时飞快挥洒,只听“嗖嗖”之声不绝,无数细细的柳条箭立时自四面激射而来。
袁知易和赵墨一般被卷入了这奇特的五行封疆限界之内,袁知易一把将赵墨横在胸前,羽翼猛然围拢,将两人裹在其中,他羽翼才一闭合,瞬间便生出一层灰白色的蛋壳;这蛋壳之上火焰熊熊,四周的碧草一触即燃,瞬时化作黑灰,那柳条箭“噼里啪啦”射在蛋壳之上,立时断折,掉落地面,一般被烧成渣滓,蛋壳却浑然无事。那舒行难吓得一跳,立时拔出他那断折的琅琊刺,死命挥舞,斩断射来的柳条箭,然他功力本就不高,祛毒再散去几层,以他之能,哪里能抵挡这箭雨,不消多时,便中了数箭;通天冷眼觑见,骂道:“人生得蠢,连嘴也蠢了麼?本领不济,也不知道叫救命。”说着劈手拖住他的头发,一把拉了过来;说来怪哉,那柳条箭铺天盖地射来,离通天数尺,便自行断折,掉落满地,地上的碧草一般纷纷避让,不敢靠近他十二尺之内。
舒行难拔掉身上的箭矢,痛得龇牙咧嘴,讶然问道:“教主,这是什么术法,这般了得?”通天干笑一声,道:“蠢货,这哪里是术法;这是我的法器十二时炉。”说着微微弹指,却见他身侧立时现出十二个巴掌大小的铜炉;这十二个铜炉形象各异,每一个都是一个造型十分奇特别致的一个生肖;这铜炉的口中纷纷喷出一口薄烟,那烟雾缓缓蒸腾,结成一个瞧来十分脆弱稀薄的护罩。这护罩瞧来便是一口气也能吹开,那柳条箭射在上面,却如同撞上了精钢熟铜,断落满地,无一幸免。蔺雪亭掌心绿光被钟离魅一辟爆裂,他那身子便如水一般的波动,瞬时滑开;他这五行封疆限界一开,整个人便如鬼影一般,在这限界内倏突飘忽,真真是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瞻之在右,忽焉在左,他身影晃动之际,黑风箭紫云锥如雨爆射,一旁的周灵璩瞧得暗暗心惊,这蔺雪亭好生难缠,这霍桐山的道法,果然高妙。那钟离魅被碧草缠身,闪避不得,哇哇乱叫,将那铁扇舞得仿如轮盘一般,滴水不漏,任那黑风箭、紫云锥来得如何刁钻古怪,终是伤他不得。
第二百一十伍节 睚眦
眼看钟离魅处于下风,通天嘀咕两声,道:“瞧这黑鬼倒是真气圆融,似乎有些本事,怎么一般不济事。”正待出手助他,脚下突然一晃,整个大地似乎都颤抖了起来,这震感源自同天背后某方,扭头瞧去,却见天空突然现出赤红的厚厚云层,那云层之中雷声隆隆,时不时有巨大的闪电划破长空,仿佛妖魔巨大的舌头在天空肆虐,云层下方,正下着瓢泼大雨;这雨云说聚便聚,这雷电说来便来,倏突生就,倏突发作,真真是应了一句老话:迅雷不及掩耳。且自那雨云的方向,突然便吹来了猛烈的狂风;说是风,不若说是热浪;这风吹来的,不是凉爽,竟是更加让人窒息的灼热与腥臭;这腥臭十分奇特,似乎铁锈中搅拌了大量的海盐,有些血腥气,又有些腐臭气,令人作呕。那暴雨十分奇特,落在地上,竟将地面打出坑坑洼洼的小点来,待那雨云再吹得近些,便可清晰的闻到那雨中有一股似乎臭鸡蛋夹杂了馊水的气味,有些酸臭;那雨点掉在地上,地上的砂石便腾起一股黑烟,土地顷刻间便多了几分锈红色,显见这雨水有极强的腐蚀之力。通天嘀咕两声,忍不住骂道:“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便是地狱,恐怕也不外如是。”
嘀咕中,却见那雨中窜出一个黑影,那黑影以快捷异常的速度在雨中奔跃,它每跳一步,便有十来丈,几乎眨眼间的功夫,它便窜出了暴雨,距离一近,通天便不由得有了惊疑。这黑影乃是一头巨大的硬甲怪兽;形状有些像蜥蜴,然却高大得多;这家伙足有三丈余高,满身都是厚厚的硬甲。它一见有人,却变得十分惊惧,毫无犹豫,立时调头朝另一边跑去,它个头巨大,每弹跑一步,地面便微微震动起来,令人颇有坐船之感。这怪兽跑得不远,那暴雨之中渐渐又现出几个黑影来;这黑影便要小得多,像是正常人类,待那黑影窜出暴雨,通天这才瞧得明白,那竟是数个十分白皙的男女;这些人都赤着双脚,裹有一层柔软的兽皮,这兽皮似乎黑豹,又似乎黑貂;无论男女,都有一双十分颀长健壮的腿。这几人皮肤都异样的白皙光滑,容貌也都仿佛雕刻一般,有一种不可理喻的端庄之美。这几人一见通天,均是齐齐一愣,眼中却一般的露出了奇特不已的神色,似乎见到了无比稀奇的珍宝一般。
见到蔺雪亭正和钟离魅斗法,这几人却又都交换了一下神色,通天暗自提防,却见这几人突然矮上了几分,诧异中细细一看,才惊觉不是这几人个头矮了,竟是他几人脚下的岩石仿佛熔化了一般,几人竟沉到了地底,不过一照面的功夫,几人便沉得无影无踪。通天暗自警觉,偷偷寻思,却觉察不到一丝异样,惊疑之中,地面突然传来一股巨大无比的吸力,通天“啪”一声摔倒,只觉这吸力大得几乎叫自己散架,脸颊猛然贴在了火烫的地面,所有的毛孔陡然张开,身体的力量仿佛冲破堤岸的黄河之水,奔涌而出,刹那间便流逝得一干二净;通天愕然中以眼角余光看过去,舒行难自不待言,他功力低微,给这巨大吸力一拖,“扑通”一声撞在地面,竟撞昏了过去;那袁知易的蛋壳竟也在瞬息间碎裂,赵墨和他一般给吸趴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周灵璩和董苏二人通通瘫软在地,董苏二人倒也罢了,本就昏迷不醒,全无反应,惊惧的周灵璩惊声尖叫,唤出了她的妖兽蜈蚣;然这蜈蚣甫一现身,便给这巨大的吸力吸趴在地,“喀喀”几声脆响,便给吸力拖成几截;钟离魅化身牛头,身如铜铁,他那牛角尖锐异常,竟扎进了地面,深深的插了进去;蔺雪亭的紫云锥黑风箭飞至,他头在土中,只得将身子一蜷,缩在那铁扇之下,那铁扇倾俄间便被黑风箭腐蚀败坏,化作了铁粉。
然蔺雪亭却也只放出数箭,一般给这巨大的吸力吸倒在地,任他如何挣扎,始终无法起身,且身上的力量便如水一般倾泻不止,全然无力回天;这倒罢了,他那引以为傲的五行封疆限界竟被这巨大吸力吸得支离破碎,满地的碧草发出奇特的“吱吱”之声,渐渐给拖破限界,化作灰黑色的草灰,在地上蜿蜒着,仿佛临终的毒蛇在挣扎翻滚,终究消散得无影无踪;限界边缘的柳树枝干纷纷断折,“噼啪”声中化作碎末,给吸得满地都是,渐渐磨作灰褐色的木灰,深深的嵌入地面细微的地缝中,消逝干净。待众人再无力挣扎,死鱼一般挺在当地一动不动,众人身侧的地面便如水一般荡起波纹,那波纹中缓缓弹出几个人的头来;正是通天先时所见追逐那巨大蜥蜴的几个美貌男女。通天心头诧异,十分怪诞,这几人瞧来全无真气充盈之像,显见全无术法,然在土中,如同戏水,实在是了不得的高人;再瞧他们这放出巨大吸力限界的异术,中土虽大,道门如林,竟从未听闻,不知这是何等技艺;然这几人甫一出现;通天便瞧出了缘由。
原来这几人此刻手中都握有一颗微微发着红光的灰色珠子;这珠子外壳已经破裂,里面隐隐有异样的魔能波动;赵墨雪亭等人识不得这物什,通天却是见闻广博之人,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这灰色珠子唤作真龙唾,乃是以龙族的口水凝结化成的珠子;这珠子倒并无什么了不得的厉害之处,然却可以当作道门的召唤灵符使唤;道门法术如云,并非所有法术都能书之以灵符,择时而用;且许多灵符尚有许多机构秘法,不通其门,不入其道,便是得了灵符,一样使不得这法术;这真龙唾便省却了这许多麻烦;几乎所有不依赖法器神兵的技法,术者可将其封印,附着在真龙唾之中,若需用时,只管将该珠子捏碎,便是阿猫阿狗,得了这真龙唾,只消打破这珠子,一般可以动用封印的该法术。这几人出得地面,将那破碎的珠子一抛,这珠子立时化作一副奇特的枷锁,将众人铐了起来;这枷锁十分奇特,其上生有许多奇特的钝钝的突起;这突起不偏不倚,正砥砺在众人的奇经八脉的诸处大穴上。众人之中,清醒的蔺雪亭钟离魅技高一筹,力量尽失,却还残余丹田真气,默然中悄悄运气,孰料真气稍动;那突起的钝头立时化作钢针,“嗤”一声便扎入穴中;那刚流转的真气瞬间便自刺破的穴位中散尽,倒痛得两人齐齐嗷嗷直叫。
通天心中暗骂,这古怪地方,哪里会有良善之人,这舒行难蠢蠹,自己竟跟着他昏昧,忘却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古训,这几个男女全无道法,真要是动起手来,不过就是一抬手的功夫;这回倒真真是阴沟里翻船,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了。这几个男女围挤过来,却都盯着通天,仔细大量半晌,个个面露喜色,通天莫名其妙,内中一人道:“难道真是他?”另一人道:“管他是不是,先交给祭司大人,请他定夺,咱们何必费心。”头那人道:“那咱们还追猎皴头麼?”后这人笑道:“你这呆子,若此人真是圣言碑上的圣人,咱们便可回到华夏神州,别说皴头,任是再鲜美的野兽,也可捕猎。”说着一干人便将众人提起,径直带回家去。
这几个男女似乎并不会好好行走,个个都是半跑半跳,跑得两小步,便是纵身一跃,他们个个双腿结实颀长,一曲一弹,竟能蹦出十来丈的距离,矫健异常;他们奔行在那褐红色的大地之上,奔行良久,竟全都体不出汗,想来在此地居住久了,皮肤有些不太一样;周灵璩细细打量中,却见这几个男女均是皮光肉滑,在这等酷热之中,个个都比自己要显得白嫩,且个个无论手臂大腿,全然瞧不见毛孔,更不要提丑陋的体毛,肌肤紧致细滑,宛如天然的美玉,惊魂之中,倒有几分嫉妒。奔得远了,远方渐渐显露出了巍峨高耸的群山;这褐红的大地上挺立的,几乎都是巨大的环形山;靠近这山,空气中便有了呼啸的大风;这风虽一般的灼热,却是烤干了周灵璩湿漉漉的头发与衣衫,倒是多了几分干爽。这几个男女性子都颇沉默,都不爱说话,奔行许久,一般的缄口不言;赵墨等人各有心思,或惊或惧,纷纭不一,倒都一路默然。渐渐这几人奔入群山之中,那山中净是巨石,地上全无砂石泥土,只有光秃秃的山石;这山石且都十分奇怪,满是坑坑洼洼的小洞;或大或小,大的有如脸盆,小的却似酒窝,这几人轻车熟路,虽是光脚,却也不觉难受,在那粗粝的山石中一般的如履平地;周灵璩瞧他们奔行时翻起的脚板,颇感奇怪,他们光脚奔跑,那脚底板竟雪白干净,一点灰尘不染,且瞧来个个都娇嫩得好比豆腐,全然瞧不见一点干茧硬疤,心底顿时暗暗发愁:这几人瞧来太过诡异,分明不是人类,难道是要吃人的妖魔?一颗心忐忑不安,真是七上八下,难以安宁。
行进不远,前方赫然显出一座孤立的巨大石像,顿时叫众人吓了一跳,这石像显然是将一座山峰整体雕刻而成,高有百丈,巍峨高耸,壮观异常;这石像近似于一头凶猛的豺狼,它匍匐在地,双爪并列胸前,浑身肌肉便是在这般安静祥和的姿势中,依然显示出不一般的勇猛与嗜血;豺狼身体之上,却生有一颗龙头,只是这龙头没有左右双生的龙角,其头顶却有一把鬃毛,直连到后背,显得十分奇怪;且这龙头双眼十分奇特,瞧来平白无故的便有一股恶气。一见这石像,赵墨便心头一跳,半晌作声不得;原来他和初一相处日久,当时自中土到南海寻找赑屃,关于龙族,初一与他说得不少;这龙头狼身的,正是龙族的睚眦。睚眦生性嗜杀,酷爱狩猎,被称为龙族中最残暴邪恶的种族,相传当年他们乐于以人为猎物,一睚眦所至,常有全城尽成白骨之事,其恶名天下惊惧;后来他们厌弃了毫无抵抗能力的人类,转而攻击其他龙族,在他们看来,越是恐怖的猎物,越具有致命的诱惑;当然,睚眦依旧频频得手;睚眦邪恶的捕猎让向来不太团结的八龙族第一次联手,八个龙族的精英组成了联盟,攻陷了睚眦恢弘的王城;出于对龙族血统的怜悯,龙族的联盟没有打算彻底消灭这个危险的种族,他们凭借龙神创造的虚空通道,将睚眦放逐到了未知的神秘之地。
赵墨心中默默哀悼自己的不幸,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竟到了这个流放嗜血恶魔的恶地。这几个瞧来貌如冠玉的美丽男女,恐怕就是被流放的睚眦,他们貌似良善,其骨子里恐怕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正在哀叹,却见这几个睚眦已经穿过了石像山,这石像山的后面,赫然是一座巨大的石城。这石城宏伟巨大,壮观得叫人惊叹,相较于濯曜罗赑屃建筑的恢弘神庙,虽没有那般精美绝伦的雕饰,却胜在更加宏伟。步入这石城,完全瞧不见守卫。毫无疑问,这里恐怕是一切生物最畏惧的黑暗之地,没有必要设置任何守卫。这城里并不见得繁盛,也不见得冷清,这里没有所谓的民居,只有鳞次栉比的神庙,所有的神庙前都有巨大的祭台,许多睚眦都匍匐在祭台的四周,安详的休憩睡眠;他们睡态十分安详,只是全都化回了本相,龙头蜷在胸间,放眼瞧去,倒像是趴有一群恶狼;几乎每一方祭台之上都摆有巨大的怪兽尸首;那尸首十有八九都算不得新鲜,几乎都成了肉干;许多睚眦趴在尸身之上,撕咬吞噬,吃着这腥臭刺鼻的干尸,将黑糊糊的血浆糊满了嘴脸;偶有斯文的睚眦,斜坐在祭台之上,化作人型,扯下一片肉干,极其优雅的将其撕作肉丝,吃得甚是优雅娴静;他们瞧见赵墨等人,眼睛立刻都发出十分奇异的亮光,然这亮光不管如何奇异,其眼中不可掩饰的吞噬、饥饿感却是如此强烈,叫赵墨等人不由自主的直冒鸡皮疙瘩。
第二百一十六节 祭司
这几个睚眦拎了众人,径直穿行到了最为恢弘高大的神庙之前;这神庙的正前方有一个小小的水池,水池被施予了奇特的法术,那水池中的池水不住的汹涌翻腾,不住的变化作各种野兽;原本这法术该是赏心悦目,令人愉悦至极的表演,只是这一池池水全是鲜血,瞧来未免太过血腥可怖,反倒令人痉挛龌龊。踏入神庙,绕过更加恶心的巨大祭台,步入了神庙宏大的殿堂,这殿堂的中心,耸立着一方黑色的巨大石碑,那石碑之上镌刻有字,是十分奇特古朴的奇文;瞧这字体,舒行难虽一字不识,却也一目了然,这必然是睚眦一族的古龙文。这石碑已经十分破败,许多地方都皲裂剥落,那奇特的文字也变得残缺不全。
这石碑的旁边,立有一个十分奇特的高个男子,应该就是一干睚眦所说的祭司;他赤袒着胸膛和脊背,这十分容易理解,尽管他显得地位相对的崇高,但是他后脑的头发,或者说是鬃毛,一路生长,长到了后腰尾椎,如果他穿上衣服,那么大一包鬃毛裹在衣服中,他一定会痒得想杀死自己。他这鬃毛非常长,几乎拖到了脚踝,不过幸亏这鬃毛油黑发亮,像极了头发,倒并不显得过于妖异难看;虽然贵为众睚眦无比景仰的祭司,他一般赤着双脚,只穿着在中土人瞧来十分粗野丑陋的黑貂毛皮亵裤;当然所谓的黑貂只是善意的推测,实在无法想象这个荒芜恐怖的世界会有黑貂存在。唯一证明他高贵地位的,只有他手中握着的一根颀长的王杖,或者说法杖。在中土很少见到这样的东西,但是在南海的流黄诸国,这却十分普通。这法杖通体透明,微微透出琥珀一般的辉光,在法杖的顶端,却有一只振翅的仙鹤。赵墨一干人等倒是认不得这神秘的法杖,通天却是识货的大行家。这法杖唤作“万寿”,乃是南极仙翁的不二法器。
祭司看起来十分年轻,当然只是看起来,睚眦似乎不会衰老,至少从进入这巨大的石城,通天等从来没见到一个略近中年的睚眦。他微微摆手,一干睚眦十分温顺的低头,将众人放在他的脚边,缓缓的转身,离开了神殿。祭司用万寿轻轻抬起通天的下颚,逼视着他的眼睛,好半天,才微微颔首,道:“你叫什么名字?”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歙合,五官无故的突然变得生动起来,显得他异常的俊美,这种俊美无从表述,说不出是什么样的线条或者什么样的神色让他如此俊美,他自然而然的就变得异样的美丽和魅惑;在他面前,违背他的意愿说话似乎是让人愧疚的举动。通天立时闭上了眼睛,暗自恼怒自己的无能为力,极其反感自己在他面前显现的被动与被征服的羞辱。当然这不是妖术,这是睚眦的本能;这是一个十分邪恶的龙族,睚眦具有一般龙族难以比拟的美貌与优雅,更叫人难以容忍的是,他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生就了对一切生物的奇特魅惑,他们总有触动你心神对美的渴望的能力,这种能力等同于赑屃天生的那永不停止生长的龙骨和巨大的蛮力,算得是他们天赐的禀赋。
尽管通天闭上了眼睛,他眼前依旧无法抹去这祭司勾魂摄魄的面孔,他十分羞耻的答道:“姓杜,名淮南。”祭司啧啧两声,放开了他的下巴,用一种非常明快的语调说道:“很坚毅的灵魂;居然能对我说出你的假名字。无论如何,你叫什么,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你是水族;曾经是我们睚眦下贱的仆人。低贱的,邪恶的鲛人。不管你有多么的恶心,曾经有多么的恶心,你现在来到了荧惑;荧惑是个恶毒的地方,我们想离开这里;我们伟大的先祖预言了你的到来;一个有着冰蓝色眼珠的鲛人,将彻底结束我们睚眦的流放生涯。这个预言是我们先祖留给我们的最后半个预言,预测到这个可喜的未来,我们伟大的先祖们就撒手离开了人寰。当然,后继的祭司们再也没有获得过像伟大先祖那样神秘伟大的法力,我们再也没有过能窥视时间洪流的圣者;因为我们的文字失传了;再没有一位祭司能窥视远古神秘莫测的法术。但这无关紧要,这个预言终结了我们的痛苦,预示着一个无限可能的将来;鲛人,你这个低贱的,令人作呕的鲛人,回答我,你将如何解救你现在所面对的尊贵主人?”
不管这祭司的坦白有多么恶毒,通天一样的感到了自己不可抑制的愉悦,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绝对不能睁开眼睛和这个恶魔交谈,迷失自我和苟延残喘只在一线之间,这个说话温柔刻薄的年轻祭司比外面那一群歃血茹肉的恶狼们还要邪恶阴险。可怜的通天此刻几乎算得是孤身作战,舒行难和钟离魅等人完全感觉不到祭司致命的魅惑,他们对通天奇怪的痉挛十分不解,这个祭司虽然年轻俊美,他们却感受不到他那灼人的,几乎能吞噬灵魂的邪恶美丽;这祭司的魅惑显而易见,只针对脆弱的,失却了大半法力的通天。幸亏回答这个问题不需要通天强迫自己撒谎,他老实的回答:“我不知道。”祭司微笑了起来,相当高傲的说道:“那就让命运来指引你的道路。”话毕,他微微挥动万寿,万寿立刻发出了夺目的金色光芒,在这奇特的光芒笼罩下,通天猛然觉得脚底一痒,低头一看,吓一大跳,却见的双腿完全不受控制的站立了起来,身边的周灵璩等人一般的悚然中自行起立,便是昏迷中的董霜桥和苏浣花,一样站了起来;祭司依然显得十分高兴:“跟我来;或许到我们的乡愁,你能看见命运的方向。”
哎呀。。淡定。。。。
这两天挺情绪化的。我这人挺那个啥,就是没自我,人一说就赶紧自我检讨去了。这两天就琢磨着,觉得罢好像大家都不怎么接受这种写作方式,不太喜欢跳跃式分段叙述,一是觉得累,二是觉得烦;挺沮丧的,后面的不想写,也不想发了,闷了两天,犹豫了两天,最后还是说服了自己:自娱自乐也好,有人赞赏也好,有人唾弃也好,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跨世纪的伟大著作,网文一篇,有人看也好,没人看也好,自己高兴就好,各花入各眼罢,喜欢就嚷嚷下,不喜欢也就是嚷嚷下,算了,再接再厉吧。。。说实话,我在跟我自己较劲呢,丫的,看你能挺多久。。。呵呵,题外话,题外话,希望没影响大家阅读的心情。。
祭司奇特的像正常人一样迈开了他的双腿,这让通天等都有些惊异,当然更令他们惊异的是,他们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在完全的不甘愿中,尾随着祭司,走向了神殿的深处。这宏大的神殿之中,完全没有供奉任何东西,宽大的神殿中空空如也,两旁的墙壁上倒是绘着许多精美的壁画,这壁画十分浅显的诉说着睚眦对世界的认知,以及他们对法术的研习;当然,还有他们种族的起源――在遥远的远古,伟大的烛龙用他的神力分裂了自身的某些血肉,创造了九大龙族。九龙族在烛龙的授意下平静的守护着这个宁静的世界,尽管他们并非完全如烛龙想象中那样善良宽容――这壁画中刻意的表现了其他八大龙族的邪恶与狰狞,反倒是将睚眦对人类对龙族的猎杀描绘得仿佛神圣庄严的祭祀与牺牲。
通天注意到,某个偏僻的角落甚至预言了他的到来;那角落的壁画之上,描绘出了一群外来人,被桎梏着送到了这座神庙的殿堂;特别显眼的是通天的双眸,被夸张的用一种奇特的颜料涂抹得十分晶莹,让那双蓝眼睛显得特别引人瞩目。在这幅新世纪预言图的旁边,有数幅已经被时光毁损得已经完全算不上精美的壁画,这壁画生动的描述了关于杜淮南那个母系种族的奇特起源。当然,这一切都比不上紫薇告诉赵墨以及好奇的冰砚等人的故事来得更详尽;为了了解自己的徒儿,冰砚向在他们看来无所不知的紫薇探寻过鲛人的秘密:
在未知的远古,在重和黎还没有在天帝颛顼的命令下分离天与地的某个未知的纪元,在许多天神还徜徉在天地交界处的某个已经迷失的未知时代;出于对烛龙的莫名敌意以及对所谓的龙族血统的鄙夷,龙神冰夷用他的神力创造了另外一些奇特的龙族,比如虬、螭、蛟、虎蛟等等;这些奇特的龙族许多都源自普通的水族,冰夷向众多向他表示忠诚和永世追随的族类分裂他的血脉,这些九龙族之外的龙族通常被世人称为妖龙、恶龙,尽管九龙族未必就比他们显得崇高而正义;在恶龙肆意摧毁这个世界的安宁的时候,本该对其加以约束的九龙族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他们畏惧冰夷的邪恶力量,害怕这个反复无常的龙神的一切。善良的应龙看到了尘世的痛苦与分裂;害怕自己会创造出更可怖的生物,应龙没有分裂自己的血脉,转向烛龙寻求帮助,但烛龙开始迷恋他那几乎成为了永恒的睡眠,他拒绝召唤九龙族,并永远的进入了他自己创建的虚空。失望但并未沮丧的应龙不肯放弃他对这个美丽世界的爱恋,他蟠居在青海的海底,进入了长时间的睡眠;他开启了梦境的无限制之门,游走在冰夷的精神之树,企图劝说他约束那些邪恶的龙族;当然,最终的结果是冰夷在听了几千年无休止的吵闹之后,彻底的切断了精神之树的枝桠,应龙除了冰夷的咒骂一无所获。
然而令应龙感到惊奇并欣慰的是,恶龙的罪行引起了其他神氐的不满,根据众神的形态创造的人类获得了众神的青睐,诸多感悟到天地之间奥义的人类开始了类似于神灵的修行;这样的人被称为陆地神仙;他们成功的驱逐了恶龙的肆虐,世界在短时期内获得了宁静;然而更出乎应龙意料的是,在他沉睡的这一段时期,一个美丽的水族,鲛鱼,意外的发现了应龙沉睡的隐秘之地。除了异样的美丽,最初的鲛鱼与普通的鱼类并无差异。它们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吞食了应龙巨大躯体上因过久沉睡而生长出来的青苔与皮屑。有着丰富的食物,而又没有天敌或者别的鱼类夺食,顺理成章的,应龙的隐秘之地成为了鲛鱼的乐园。随着时光的流逝,应龙的皮屑逐渐改变了鲛鱼的身体,而应龙灼热的龙息也温暖了这些鲛鱼冰冷的血脉,它们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奇特变化;它们那原本无比脆弱的生命,从短短的数年到数十年,再到数百年,变得越来越长久;它们那扁平的躯体,也渐渐的发生了质的变化,它们小小的脑颅开始生长,开始孕育智慧,它们开始有理性的思考自己的诞生。出于对应龙的崇拜,它们在应龙的神秘之地建筑了大量的圣殿与祭台,尽管这些伟大并恢弘的建筑因为应龙不稳定的梦境经常坍塌,它们依旧孜孜不倦的进行着这无休止的供奉与祭祀。因为巨大的蜕变,鲛鱼开始称呼自己为鲛人,他们几乎能自由的控制着或人或半人半鱼的体态,正当他们开始尝试着探索海底与大陆的时候,沉睡的应龙的梦境开始破裂,应龙苏醒了。
应龙惊奇的发现了鲛人,并感觉到了鲛人深藏着的巨大潜能,这种近似于龙的潜能让应龙感到了不安;他释放了巨大的能量,窥视鲛人灵魂深处的秘密,成功的灵魂剖析让应龙感到了强烈的震惊与不安,他发现了鲛人那源自于本性的哀伤;这种哀伤来自于鲛人对生命脆弱的永恒记忆和对水的无限依恋。他们甚至能毫无声息的动用这种哀伤去感染别的族类,几乎没有水族能抵抗鲛人的这种无休止的哀伤侵袭。出于对人类的偏爱,应龙运用他的梦境,让鲛人在无意识中陷入了休眠,封印了他们的情感,让他们不再拥有喜怒哀乐,并成功的将他们送到了大海的深处,并为他们特意创造了一个永恒的梦境,让他们永远生活在美好与虚无的梦幻之间,远离了人世。
尽管后来有一部分鲛人在梦境破碎的边缘醒来,并悄然离开了应龙为他们构建的天堂,迄今为止,大部分的鲛人依旧沉睡在应龙在远古为他们创造的完美世界中,不曾醒来。那一小部分逃离的鲛人没有勇气也没有自信能在应龙的梦境中保持清醒,他们不认为自己能一直那样侥幸。当然,这些鲛人失却了信仰,他们的创造之神,在他们看来,永远的放逐了他们,遗弃了他们,背叛了他们,他们没有理由继续向应龙召唤精神上的指引;迷失的鲛人失去了精神上的支柱,开始畏惧阳光,深藏在海底,因为他们超凡脱俗的美貌,他们常常被其他水族追猎,成为异族的奴隶;当他们身体承受痛苦,他们会流下奇异的眼泪,他们虽然失却了感情,但眼泪却能触及他们那灵魂深处不可抹灭的哀伤,这些眼泪会凝固成美丽的珍珠,发出夺目的炫丽的华彩,向世人诉说他们那深切的痛苦。那些被压抑的哀伤,那些被造物主背叛的痛苦,通通都在这鲛人之泪中闪烁着魅惑的光芒。
第二百一十七节 銮战
随着祭祀步入圣殿的深处,赵墨凌乱而斑驳的记忆被拉回了现实;这个圣殿的最末,是一道通向地下深处的长廊;这长廊蜿蜒向下,长廊的两边有着许多美丽的水晶雕像,都是些栩栩如生的奇怪生物。长廊的尽头,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地下神殿。神殿的顶端有许多奇异的五彩晶石;这些晶石发出十分奇特的光芒,这些光芒呈圆柱形,笔直的照在神殿水蓝色的地板上,画出一个个紫色的光柱;这些光柱显然是所谓的囚笼;从神殿外缓步入内,可以清晰的瞧见许多奇怪的生物被凝固在这紫色的光柱之中。最初的几个光柱中的生物,已经化作了半透明的水晶石,越往神殿中心走去,那些生物就越有活物的迹象。指着几个奇怪的生物,祭司颇有几分炫耀的说道:“我们被流放到荧惑,没有想到荧惑上居然还有有智慧的妖物;这些妖物有自己的语言,有自己的文字,它们迷信而狡猾,邪恶而残忍,它们坚信自己是上天选中的宠儿,并将永远拥有并统治荧惑,它们得意的称呼自己为‘傲因’。在它们的世界,傲因的意思,就是“天之骄子”。不过,我们的到来彻底的击溃了它们的自以为是。这世上没有谁是上天的恩宠,即便是依照天神的形体创造的人类和龙类,也不是。何况它们这些低贱的妖兽。我们杀光了这些自大并愚蠢的妖兽,先祖们保留了它们一部分尸骸,以便叫后世警醒,不要迷信、自大并且愚昧。”
赵墨留心瞧了瞧这些奇特的生物,它们的形体十分近似人类,只是个头比人高大得多,其身体的肌肉筋骨,十分粗壮,显得比人更彪悍凶狠,它们的双手每只手都有十根手指,每根手指都十分颀长,指甲长约一尺,锋利得好比铁剑;它们的舌头也很长,伸在口外,几乎垂到了脚背上;它们的双足虽似乎人足,然青筋爆绽,骨骼突兀,瞧来倒像没生一丁点肉在上面,似乎只贴了一层皮,倒有几分妖兽之像。说话间众人来到了神殿的中心,赵墨一瞧这神殿两旁的光柱,顿时一愣,一道光柱中躺着的竟是敖弃智。他僵硬的坐在那光柱之中,瞧见众人的到来,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似乎在向众人传递危险的信号,却又仿佛变作了石头,身体全然不可动弹;祭司微微挥手,除却通天,赵墨等人不由自主的分别走入其余空置的光柱,一入这光柱,众人只觉血脉瞬间凝固,除却眼珠,几乎全然不能动弹;便是微微伸动一下舌头,也不可能。祭司夭矫的迈着小小的碎步,站在敖弃智的身边,白皙娇艳的双手穿过这道炫白色的光柱,轻轻抚摸他那曾经高贵的头颅,微笑道:“赑屃,你的神力,也有衰减消灭的一天么?你的先祖站着耻笑我们的时候,可有想过你们有一天会化作我们的活化石?这世上最险恶,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我们睚眦,也不是人类,而是时间。这个最浅显的道理,你们自来也不曾明白;没有生命能抵抗时光洪流的侵蚀,也没有生命能永恒的高贵与尊崇,这世上永远不能享有安宁与静谧,只有战斗,无休止的战斗,向永恒的时光挑战,生命本身才有它的价值。”
敖弃智愤怒的瞪起了双眼,然困在这神秘的光柱之中,他却无力躲闪,任由祭司那苍白如月光裁剪的双手亵渎他高贵的头颅,祭司轻蔑的抚摸他的眉毛,指间轻轻的划过,仿佛在欣赏他的猎物――敖弃智被他的轻狂所激怒,这种鄙夷仿佛钢针一般扎在他的眼中,叫他愤懑,很显然,赑屃在他眼中,等同于王座上的虎皮或是西墙上的狼头,不过是种战利品,全然没有所谓的丝毫敬意;祭司缓步走近神殿的正中,在神殿的中心,悬空漂浮有一个奇特的丝绢卷轴;卷轴垂悬,乃是一幅古画;画中画有一个十分奇异的美丽女子;这女子下方,烙有一个巨大的朱红方印,勾勒出神秘莫测的符光。赵墨等瞧不出来,通天却是识货之人,这画轴分明是一个十分邪恶的封印;这朱砂一般的活血方印封印了一个活人,将她化作了另一个活血封印;双印之下,必然锁有令人心悸的邪恶妖术或是妖兽。在画轴的下方,立有一道奇特的石拱门;这石拱门高有数丈,由九节巨大的石头拼接而成;每一节石头之上,都雕刻有一个龙族的影像;这影像旁边,还镌刻有数个奇怪的字符。来到这奇怪的石拱门之前,祭司口中念念有词,吟唱出了一句无比拗口的咒语,咒语响起,那九节石头中的最后一截,立时发出了灿烂无比的光芒,那石头瞬间便由石头化作了无比美丽的闪耀水晶,那石头上的睚眦雕像也立刻活了过来,在水晶上发出震耳的奇特嚎叫。
一看这拱门,通天立刻醒悟,这是一个虚空之门,这一定就是睚眦的始祖被流放过来的大门。这门上的九个奇怪的字符,就是九龙族开启虚空之门的咒语;睚眦只认识自己先祖被迫镌刻下的密文,他们需要自己告诉他其他八龙族的密语,打开这扇大门,让他们回到暌别已久的人世。祭司瞧他的眼神,想来他已经明白,颇有几分邪气的道:“这个门不是先祖被流放过来的那道门;他们过来的那道门的出口在这荧惑的高空漂浮,行踪不定,凭借我们一族人的法力,我们找不到它;这扇门是先祖留下的;他们还记得被传送过来的那门的形状;他们靠着记忆重铸了一道这样的虚空之门;可是他们能建筑这门,却说不出各族的秘咒;既然命运之神安排了你来结束我们的流放,那么鲛人,你应该会识得这奇怪的秘咒,把他们都读出来,你如果能开启这扇大门,我也必将赐予你自由,并给予你任何你需要得到的东西。”说话之际他拍动了手掌,自言自语道:“这是个伟大的时刻,所有的睚眦都应该看到这灿烂的景象。”拍手中,神殿突然颤动起来,整个大殿都开始缓缓震动,并缓缓的向空中飞升,在通天惊愕的这一时间,整个大殿冲破了地面,梦幻般的飞升到了半空,神殿四周的墙壁纷纷剥落,只剩下了支撑殿顶的几根巨大柱子。
神殿仿佛是天帝的星河之槎,悠然的漂浮在空中,神殿的下方传来了一干睚眦几乎是惊惧的尖叫;天空依旧是一片褐红,高高的云层中依旧闪跃着毒蛇般的闪电;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奇特与荒谬,叫人难以置信。为了绝对的团结与绝对的权力保护睚眦一族避免因自相残杀而灭绝,睚眦的先祖剥夺了普通睚眦学习法术权力,所有的睚眦一族的术法,只传承给了他们选中的祭司。久而久之,这祭司的法术带给睚眦的,除了安全,还有一种莫可言说的恐惧。听见睚眦们惊恐的声音,祭司感到了恼怒和羞耻;在荧惑生活得太过久远,大多数的睚眦对旧世界的印象已经完全模糊,他们对回到神州,远远不如代代相传的祭司们来得炽热和疯狂。通天在睚眦们惊恐的尖叫中突然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他立刻警惕的发现,杜淮南受到这种情绪波动的影响,开始弥漫出一股奇怪的近乎本能发散出来的魔能。通天迅速的激发这一点魔能,让它尽可能的远远传开;睚眦,甚至睚眦祭司,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魔能波动带来的影响。祭司无端的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哀伤,他有所警惕,掉头看向通天,通天的眼睛变得异样的冰蓝,一对瞳孔仿佛是深海中凝固的寒冰,闪烁着不可思议的蓝色眸光。
然而沉浸在哀伤中的祭司似乎没有注意到通天过于蓝色的双眸,他恍惚中有一种错觉,对这个地狱一般的荧惑,莫名的生出一股留恋。遥远的被遗忘多年的神州,早已经由美丽灿烂的记忆化作了一种信念,这种信念的坚持毫无理由,一代一代痛苦的生活,让坚韧的睚眦早已惯常了无情而荒凉的荧惑世界。他们从未沮丧过,在这噩梦般的世界,他们一样在欣赏,欣赏荧惑荒芜但却恢弘的荒漠,欣赏荧惑破碎但却巍峨的环形高山,欣赏从无黑夜的褐红天空以及恐怖但却璀璨的闪电。荧惑的邪恶、凶狠,却透出一股无可言说的彪悍、生动;没有别的种族可以交流带来的寂寞,反倒孕生了他们绝顶的傲慢和骄横。祭司双眸开始闪烁异样的光芒,他掌心的万寿开始发出莹莹的奇特辉光;通天立时感到一阵奇异的被窥视感从祭司的身上蔓延过来;这种奇异的窥视之能仿佛落石在静谧的池塘中激起的涟漪,向四面八方缓缓的荡漾。几乎在这飞升的祭台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这种莫名的不可抵御的窥视;困顿中的敖弃智对这种窥视十分鄙夷,他认得这窥视的源头;这是睚眦的异能。
尽管赑屃一族湮灭了远古的魔能术法,但是对于一些耳熟能详的远古传说,他们这一族一样的镌刻在恢弘神庙的巨大墙壁之上,并不曾散佚;他穿越虚空之境,来到荧惑之际,本就身受重伤,几分残存的力气哪里是睚眦的敌手;很快他就被睚眦所俘虏,被困在了这光柱之中;身为赑屃,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些被流放的远族亲戚;当然他也想起了睚眦们令人心悸的异能;他们是烛龙的宠儿,他们是九龙族中最后一个被创造的龙族;他们生来便比其他的龙族显得更美丽,也更危险;他们不独拥有魅惑的本领,还有着窥视人心灵深处的异能;现在这蔓延开来的窥视,并不是睚眦危险的预警,反倒是睚眦感到危险的信号。此刻祭司放出他的心灵窥视,正是他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味在向他逼近;他在搜寻这危险信号的源头。在祭司神秘的窥视荡漾开来之际,宏伟的睚眦王城之外,陡然间传来了尖利的号角声。号角响处,震天的战鼓倏突间从王城的四面八方猛然响起,褐色的天空突然显得异样的猩红与丑陋,毒蛇般的闪电在高空的浊云之中吞吐闪烁,巨雷的声响仿佛无数的战车在高空纵横捭阖。
短暂的惊愕之后,祭司猛然间腾空,拔地窜起数十丈,悚然四望。王城四面的天空突然间闪现出了千百点奇怪的黑点;这黑点自王城外围猛然弹上高空,快逾流星,眨眼间便自高空中扑下,赫然便是赵墨等身侧光柱中已经石化了的那些类人生物――傲因。傲因自高空中尖啸着飞扑,长长的舌头仿佛疯狂吞缩的毒蛇,敏捷、迅速、毒辣,尖利的长长的指甲在褐红色的阳光中反照出刺目的光亮;王城中的睚眦们听得这傲因的嚎叫,几乎同时仰头,齐齐发出了一种狂热的嘶吼,面对战斗,睚眦们天生的狂野与狩猎本性立时被激发,它们毫无惧色的变身,化作凶猛的龙头猛兽,这些睚眦并非完全相同,一部分化作了凶猛彪悍的恶狼,身躯巨伟,皮坚肉厚,一部分形体却要小得多,除却龙头,分明就是豺狗,三五成群,威猛虽不足,凶残却更甚。傲因挟了神勇,从天而降,然祭司却大不以为然,无数年头的杀伐,睚眦们早已经对傲因熟稔非常,它们那恐怖的尖爪利嘴,全然无法撕裂睚眦那象皮一般粗粝的皮肤,它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它们的壮硕与蛮力;即便它们的尖爪,扯掉了无数睚眦长长的狼毫与豺毛,在睚眦精悍的躯体上留下深深的划痕,却休想割裂高贵龙族那坚韧的皮肤。
然而这次情况却是大相迥异,傲因邪恶的爪子触碰在睚眦的躯体上,睚眦那比金铁还要坚韧的皮肤虽不曾撕裂,却被抓出了灰黑色的痕迹;这灰黑之色一沾在睚眦的躯体,立刻开始迅速的扩散,不一刻便蔓延到睚眦的全身;当这灰黑之色吞噬掉睚眦躯体上最后一点皮肤,这睚眦立刻发出凄厉无比的嚎叫,惨叫声回旋中,那睚眦由头开始,化作破败的絮状粉末,飘洒在地,倾俄间尸骨无存,只在地面残留一个灰黑色的黯影。傲因却也胜得十分惨烈,睚眦的敏捷与尖利比它们更甚,若是被睚眦一口咬中,几乎毫无挣扎的余地,瞬间便被睚眦撕裂,碎作数块,散裂满地。在这铺天盖地的混战之中,祭司强大的法力显得十分苍白而无力,他的万寿化作了一只仙鹤,翱翔在众多的傲因之中,这仙鹤每啄一口,便有一头傲因被叼去了头颅;然仙鹤任是了得,只得一只,那千万头傲因四面八方,多得不可胜数,这样潮水一般涌来,它的神威几不成事,全然无法扭转局面,凶猛的睚眦越来越少,尽管傲因余者也已经不多。
第二百一十八节 宿命
祭司瞧着这几乎是压倒性胜利的攻击,愕然而无语,为了不自相残杀而灭族,秘藏睚眦的法术,竟让睚眦几乎成了普通的神兽;面对这样一群全然不知法术为何物的异类杀戮,祭司愤怒中却不知如何举手歼灭;无数睚眦惨烈的嚎叫响起在王城的四周,短短的一瞬,睚眦们高傲不可一世的王城便轻易沦陷,除却祭司,整个王城之中似乎再无一个活生生的睚眦;残余的傲因匍匐在高高的祭台之下,仰天发出胜利的嗥叫。嗥叫声中,数十傲因跳跃奔窜,跳上了祭司悬空的神殿,聚拢在一起。祭司的仙鹤在它们头顶盘旋,发出高亢的尖啸。在这群傲因之中,有一个十分独特,它别的一众傲因显得更加高大,在它的肩头,却坐着一个十分美丽,却十分憔悴的女子;祭司当然识不得她,然赵墨等人却是老相识了,这女子不是别人,赫然是彭倨。
说来傲因能不可思议的杀灭睚眦,便是靠了彭倨;这彭倨穿越虚空之门,落在荧惑粗粝的大地,幸运的没有遇见几乎无所不在的睚眦,却遇见了藏匿在荧惑深处的傲因。在睚眦初到荧惑不久,傲因的先祖们便被睚眦征服,成为了它们的奴隶。傲因在屈服的同时,暗中学会了神州的语言及文字。睚眦圣灵的先祖们的心灵窥视的能力未必强于他们的后裔,然而那是一个所有睚眦都拥有高深法力的时代,睚眦先祖们汇集的力量不但能窥视生灵的灵魂,同样能窥视时间洪流的奥秘。睚眦的先祖们预见到了傲因的反抗,预见到了傲因的屠戮,先祖们过于相信自己窥视的能力,也过于相信自己精准的预见,更过于相信命运的魔力,他们预言了流放生涯的结束,却没有告诉后裔这种结束是怎样的结束,以给予睚眦后裔生存下去的勇气与希望;然而他们自己却失去了生存的勇气与希望,先祖们永远的淹埋了关于窥视时间洪流奥秘的所有术法,对于一个绝望的宿命,没有必要让它在有限的时光中带给这个种族无限的绝望与痛苦。
傲因的先祖们当然没有预见未来的魔能,但是它们在暗中学会神州的语言及文字的时候,同样暗中发现了这个讽刺的预言。它们解读了这个让它们欣喜万分的密语,并坚信它的到来,尽管它的实现看起来似乎还需要近乎无穷的岁月。当然,它们发现这个惊喜的同时,也发现了睚眦先祖们即将对它们发动灭绝的讯号;它们盗取了这个预言的后一半,让一部分族人逃离了睚眦的王城――在和睚眦长时间的相处中,傲因的先祖们发现了睚眦那令人心悸的心灵窥视的弱点。这一部分族人藏匿在大地的深处,隐居在幽深的地底繁衍生息,得以苟延残喘。为了不让睚眦的先祖们发觉这一部分族人的逃离,大部分的傲因都决定作出牺牲,留在了王城,成为了睚眦先祖们屠戮的祭品。
当然,傲因最终等来了它们的希望,等来了它们的彭倨。当傲因们发现这个和预言中一模一样的女人――美丽、憔悴、断腿的彭倨,立刻将她视为了自己的神灵。彭倨根本无法理解这突然得来的荣誉与礼敬,然而她却很轻易的发现,这些傲因几乎同人一模一样,尽管它们的体格更加健壮和可怕,但它们一样拥有人类的魂魄与胎息。彭倨毫不客气的吞噬着傲因的躯体,动用她恐怖的鬼法治疗她断去的双腿,在大量生灵自愿祭祀献祭的魂魄中,彭倨的法力如奔涌的泉水一般的得到了恢复;她毫不吝啬的施舍了她的尸毒,把这种邪恶的尸毒淬在了傲因尖利的长爪之上;当然傲因们实际上并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三尸门的道人几乎都是干尸,它们的身体孕生的尸毒,在没有三尸门的独特的功法控制下,这尸毒在伤人的同时,必然会同样伤害到自身。精明邪恶的睚眦先祖们隐藏了这个预言的最终部分――灭绝别族的同时,也将灭绝自身。眼看着永不疲惫的飞鹤一个接一个的叼走傲因的头颅,彭倨身下的傲因感到了恐惧,扑上这虚空的傲因有数十人,在不到从一数到十的功夫,就已经只剩下了一半;然这余下的一半不等那万寿雕啄,便已经开始变得异样,它们都是傲因中的英雄和先驱,它们总是冲锋在战场的最前方;它们指甲上的尸毒触碰到它们的伤口,已经开始侵蚀腐化它们自身,尖利恐怖的指甲上的灰黑色缓缓流淌,蔓延到了这些傲因的全身,它们像毁灭的睚眦一般,在凄厉的嚎叫中化成了黑灰。彭倨身下这傲因任是胆大,双腿也渐渐发软;彭倨双腿断折,复原不过一时半会,行动不便,须得一个坐骑,倒是留了一个傲因,没有给它下毒,不知于这傲因,究竟是祸是福。
彭倨倒是心安理得,全无毁灭忠贞追随者的愧疚;孤身矗立高台神殿,倒也不曾惊慌;她身为三尸门的门主,阅历见识,自然非同小可;初见之际,她已经认出了那飞翔的万寿,也认出了神殿中央闪耀的虚空之门,也瞧出唯一没有被锁进那光柱的通天如今是何等抢手的山芋――只有通天,才是唯一能开启这大门的唯一钥匙。万寿翱翔在彭倨的头顶,犹豫着是叼走最后一个傲因的头颅,还是彭倨那瞧来似乎美丽的脑袋,当它终于下定决心,自高空中俯冲下来之际,彭倨的身侧却突然传来了一声赵墨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尖叫:“不准靠近我家姐姐!”一只淡黄色的绣花鞋猛地从傲因脚边飞出,“啪”一下踹在了万寿的尖喙之上;万寿“誒”一声尖啸,翻转数圈,给踢回了原型,飞回了祭司的掌心。
彭倨警惕的四下打量,一上这神殿,她就莫名的感到一股奇特的哀伤,这种哀伤无从寻觅源头,却无端的惊起了彭倨许多尘封多年的记忆,许多往事如流水般在心头漫过,那些本就幽怨的,悠长绵蛮,如青丝缠绕指间,似琴韵徘徊心房,更加的酸楚和哀婉;那些无所谓悲喜的,仿佛飘萍随了流水,落红埋了尘泥,平添了一股韶华流逝、莫可追忆的清愁与惆怅;那些甜美的,却无端变得狰狞,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交缠不清,时时侵袭,扣扰心弦,那美丽的后背,总有别的尖刺,虽得了长生,却觉这生命再无昙花怒放时的绚烂;虽得了手段,博得众人喝彩,却也得了众人的厌弃与畏惧;任是自己再如何了得,总有更强大的一只无形的手腕在你不见处撕裂你的魂灵;任是你百般的要强要好,也总有不容你抵挡,不容你反驳的命运将你肆意蹂躏。这种无奈的哀伤才真是叫彭倨警醒与警惕的未知。彭倨偷偷打量,那祭司显然同样被这哀伤牵绊,不可能是他的阴损之术,这神殿之中,唯一还能放出这可怖法术的,只有也只能是通天。
彭倨暗暗讶异,这祭司瞧来似乎颇有道行,怎么似乎倒中了通天这太过于明显的妖术;她倒不知,她登上这神殿,通天激发杜淮南天赋异能,已有些时候,这术法已经颇为牵强,是以她才能一触即知;这祭司却是中之于无形,通天初施此术,这祭司浑然无觉,只当是千万年的希冀,在这一刻实现,自己有些失态,浑然不知这是淮南的异术。他先还只是略有几分萧索,还能施展异能,窥视四周所有的心灵之声,孰料是越到后来,越觉得心绪起伏,渐渐已经不能自已;千万年来先祖们的忧虑仿佛无尽的海浪一般的涌向心头,除却下意识的放出万寿助战,他自己仿佛狂风暴雨中飘零的蛱蝶,虽有彩翼,却难高飞,莫名的生出一股厌弃自己憎恶自己的奇怪念头,甚或在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愤怒――我偏是不出手,偏是让别人摧毁睚眦,偏是让千万年的希冀都毁在我手;我偏是要送死,偏是要王城沦陷,偏是要一切都埋葬在荧惑;我也偏是留恋这荒漠般的荧惑,偏是钟爱这绝望的深渊……
正当他的怒火快要将他吞噬,那通天却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杜淮南的身体潜能,并非由他自己控制,乃是通天激发而来,其能施为,已经次了一等,到得此刻,力有不逮,这通天心中暗叫不妙,却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瞧着祭司那越来越红的脸色缓缓褪却,肌肤再次变得白皙光洁。当最后一抹微红从祭司面孔消退,通天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出乎他意料,祭司却显得异样平静,似乎并不曾为通天的邪恶行径感到愤怒,他仅仅是微微歙开嘴角,带着一股难以察觉的奇特笑意,道:“下贱的鲛人。”然他说话之际,却已经掉头望向了彭倨,他脸上的笑意更甚,眉目瞬间无端生出几分魅惑,声音略略有得几分嘶哑:“你是什么人?瞧你一身黑气,想来全身是毒。恐怕不是什么正经路数。”彭倨双眉斜斜下掠,蹙眉成“八”,她不曾开口,那不借倒是嗔道:“你这汉子,瞧来是个擅风情的佳人,一等一的皮相,怎么生得如此风骚娇俏,说得话来,这般的不堪;枉了这风流的担当。”
祭司听得这话,似乎这彭倨全然不为自己的异能所动,微微一愣,颇有几分狐疑,道:“你不是人?”不借哼了一声,道:“你这汉子,当真不知道死活,竟敢说我家姑娘的不是。不剥掉你两层皮,你不知道厉害。”它说话之际,那鞋帮突兀至极的脱落,丝线纷纷批离,那丝线一条条一丝丝在空中挥舞婉转,顷刻间化作一个线人。这线人略具人型,瞧来风流婀娜,料是佳人,只一头青丝飘凫之下,那面孔只得几条碧丝,略略勾勒面貌,虽则眉目秀美,却没有肌肤,总有几分鬼魅之感。那丝线勾勒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甜甜一笑,道:“死鬼,姑娘今天就给你个亲热。”说话之际,不借已经如同一团薄雾,倏突散开,飞凌祭司头顶,她那双手弹出数十根彩色的丝线,仿佛彩虹经天,直贯了下来。这彩虹美则美矣,倘若被它击中,恐怕就得美不自胜了,祭司久居荧惑,从未与人斗法,一向居高临下,想的都是人人惧我畏我,哪里料得有人不顾死活,自行上前送死,一时间倒不知道动用法术的深浅,微微蹙眉,结个妙印,道:“光辉幽蔼,焕烂太虚。”
话音飘忽,他整个人“噗”一声响动,竟化作了一团白色的影像,似乎云气,又仿佛霞光,那彩色丝线贯来,竟穿身而过,仿佛这祭司乃是一团空气,并无形体;通天等一旁瞧他两个恶斗开场,谁胜谁负,似乎自己都拿不了好处,无不纠结,倒盼他两个恶斗不止,才好想些法子脱身。祭司见这彩线穿身,立时劈手一抓,他虽幻作了云体雾身,这一抓却是抓了个实在,将那丝线紧握在手,骂道:“妖人,瞧你有多大的造化。”喝骂之中,那云手之上猛然弹出一抹霞色,那丝线立时“嗤”一声响,烧了起来,这火光顷刻间便将那线人尽数点燃。不借立时放声尖叫:“姐姐救命!”祭司冷笑道:“妖人,原来不过尔尔。”彭倨一旁瞧得真切,心中暗笑,她这不借乃是幻化的魔像,并不怕烧,这火焰一起,她立时暗中放出噬神白玉版,轻轻一拍,“铛”一声脆响,孰料这响声之中,只听得通天“啊”一声惊呼,“扑通”一声倒地,那祭司竟浑然无事,彭倨立时醒悟,这祭司乃是龙族,并非人类,这噬神白玉版伤不得他。
祭司虽无临敌经验,然他乃是绝顶聪明之人,这不借哭喊连天,却不曾烧灭一丝一毫,显见有弊,他腕上用力,将不借陡然朝彭倨掷来,道:“还给你!”不借立时裹了一声焰光霞色,朝彭倨扑来;彭倨略一弹指,那不借瞬时散开,化作漫天燃烧的丝线,在空中蜿蜒游转,这半空之中,顿时满是游窜的燃烧着的火线,将本就褐红的天空映衬得更加殷红;这游丝游动处,那神殿中的数道光柱都被点燃,那炫白色的神秘光柱一被点燃,立时发出焦黑色的奇特黑烟,黑烟袅娜处,那光柱一块一块破裂,发出刺鼻的焦臭气息;须臾间,这些神秘的光柱便被烧得一干二净,光柱中被困顿的众人顿觉身上一轻,纷纷倒地;而那些死去多年的,却早已经化作了石头,失却那白光,那化石上立刻生出一层霉灰,再不复晶莹剔透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