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国红猪 回复日期:2010-1-18 5:30:00 3793#
很久没来了,不是不想,实在没办法。很高兴楼主还在坚持,现在倒觉得这种有点啰嗦的叙事是楼主的风格了。我也很迷恋楼主创造的那些远古遗迹和神庙。
这话雷得我有点找不到方向。。。当啰嗦成为风格。。。o(囧)o...。。。。理解下;我写东西;不是顺风顺水的一气儿哈成;可能是某天日常工作做完,有半个小时,就写半个小时;如果有一个钟头,就写一个钟头;这期间也不免还有人打电话来,或者有人串门,或者是有客户来访。。。。我也没有时间来整理,零零碎碎的,直接就凑一块儿了。。。可能是有点那个。。。。有时候真是羡慕那些专业的。。。。别的不说,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想写多少就写多少,想啰嗦多久就啰嗦多久。。。太美了。。。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同事十分不解的疑问:你这写的时间这么少,为什么不精简,反倒更啰嗦?
作者:肖曹刚 回复日期:2010-1-14 23:51:00 3756#
呵呵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昨天没来,不好意思啊 楼主啊 下次有这么好的机会吗 今天看的确实过吟 哦 对了 【我冒昧i下 啊 【 这本书大约有多长时间就完了啊 】
那个,快了;第一部快完结。第二部才刚动笔,还在奋笔之中,谢谢鼓励。我会加油的。
作者:肖曹刚 回复日期:2010-1-14 23:51:00 3756#
呵呵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昨天没来,不好意思啊 楼主啊 下次有这么好的机会吗 今天看的确实过吟 哦 对了 【我冒昧i下 啊 【 这本书大约有多长时间就完了啊 】
第一部还有大概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发完。。。请继续支持。。。第二部终于开工了。。。将来也请继续支持。
对红猪的建议非常有感觉;正在消化中,等不及要说声感谢。希望第二部可以调整好。关于术法,希望可以写出新意;毕竟当初动笔的缘由之一就是觉得为什么东瀛的鬼怪忍术和欧美的魔幻巫术可以风行世界,可是我们那么多的好东西却少有人知道;身边大多数朋友都完全不了解我们自己的文化。一说到中国的魔幻,就会想到西游记、封神榜。感觉很无奈。当然没有借这个说自己怎么怎么的意思,抛砖引玉,希望可以有更多的朋友了解到我们自己的东西而已。再说下那个情节突然转换的问题;这个没有办法,改不了了。其实当初确实有考虑像天龙那种写法,平行发展,但不交叉叙述;考虑很久,后来还是决定放弃;想挑战一下自己。不过看来不是很成功。。。
至于君子的疑问,要说一下,龙神那设定算是个伏笔,个人觉得挺重要,龙神的印记和增强主角的能力关系不大,算是被拆开的钥匙,就像山河瓶和社稷扇;是为第三部铺垫的;那还是个框架在哪里放着呢。别着急。不知道这算不算剧透。这个荧惑世界,可能是我写得不太成功,因为一写到异域风情,我可怜的脑子就下意识的YY。。梦呓还真是客气了。。。至于赑屃的血可以解毒,在万世的某些情节中,某些类别的毒需要特定的解药;就像峨嵋的乌木灵芝,它也不是万能的。每一个龙族都有它独特的天赋,比如赑屃的“大力、皮厚、龙骨的变化、天性祛毒”,而睚眦的则是“敏捷、感知、窥视、尖锐以及最具有控制力的魅惑”。另外说明下,万世中的尸毒,只是一个统称,它算是一种类别,尸毒,也是分很多种的。。。。
第二百一十九节 风暴
众人身上都缚有枷锁,这枷锁刺在筋骨之中,叫人无可施展,那敖弃智却全无这等顾及,他一声怒吼,全身的骨骼“喀喀”作响,几乎瞬间那骨骼经脉便尽数错位,将那如附骨之蛆的枷锁解了开来。敖弃智一得自由,立时双眉倒立,朝祭司吼道:“你这被放逐的贱种,胆子不小,便是赑屃只得一人,也由不得你一国人耻笑。”怒吼声中,“嗖”一声拔地窜起,右手瞬间化作巨大的狼牙棒,带出“呼呼”的风声,劈向祭司,祭司听得背后敖弃智的怒骂,立时回头,然他不防敖弃智快逾惊风,骂声才闻,人便已到,那狼牙棒堪堪辟来,已经近在眉梢,不容闪避;敖弃智手下绝不容情,一击击中,那祭司却不曾头破血流,竟真如一团水气被辟中一般,不过蒸腾散乱,却显然不曾受伤。
敖弃智一愣,尚未回过神来,那散乱的云气瞬间凝聚成型;祭司“啪”一声一把扣住他的咽喉,骂道:“贱民,你们赑屃,永远都会被我们睚眦猎杀!”说着手上用力,五指立时扎入了敖弃智的皮肉,“噗嗤”一声鲜血便溅了出来。敖弃智冷哼一声,左手一扯,其头颅“咔”一声响自脖子上扯掉,那头颅断裂处稳稳当当的生出骨头,生生拼接在了他的左手掌心;整个人倏突后退,那祭司手中便只抓得一截断裂的颈骨;那颈骨在他掌心突然“啪”一声炸裂,化作数十枚骨钉,“嗤嗤”数声,窜入祭司的掌心,沿着骨骼血脉,扎向他的心脉。祭司怪叫一声,手掌一挥,“哧溜”一下,掌心窜出十余尺的霞光;霞光闪耀处,那骨钉尽数烧成齑粉。敖弃智左手一抛,脖子上“噋噋”两下,生出一截新的颈骨,将他头颅稳稳接住,只是骨头无恙,皮肉却少却几块,瞧来未免可怖。
一旁的彭倨倒是瞧出了好处,收拢不借,坐在那傲因的头顶,翘首观看,当真仿佛事不关己,隔岸观火。此刻天空刮过猛烈的狂风,将众人衣衫扑得猎猎直响,那祭司颈后背上的长毛随风飞扬,飘拂在他晶莹似玉的皮肤上,倒有一股妖冶异常的魅惑;他微微扭动修长白皙的脖子,似乎微微有些恚怒,瞄向敖弃智,颇有几分异样的道:“贱民,是你自寻耻辱,本瞧在你同为龙宗,叫你化个石像,也算留你几分薄面,好歹算是一点血脉;你偏要作贱,真真是留你不得了。”他说话之际陡然脸色生出一抹酡红,眼眶之中也陡然生出一层淡淡的水光,整个面容顷刻间便变得十分奇异;彭倨瞧来,他不过是有些气急败坏,倒谈不上别的,那敖弃智却给祭司这一瞧,给瞧得呆了。
这祭司施展的,正是他睚眦一族的天赋异禀,若换在早些年,敖弃智若学得了赑屃一族的道术,这异术未必能奈他何;即便他没有学会道术,若是年幼,不曾经历丧妻丧子之痛,不曾经历族人相继离世,这异术也未必能奈他何;偏生他空有一身神力,却全无道基,又逢他正当青壮,若凡间人类三十四五的年岁,偏却亡故娇妻,最可怜年幼儿子,才懂膝前承欢,便又死于无辜,坏于妖道之手,更兼独子长成少年,便被迫作了祭品,生死赋于他人之手,凡此种种,给那睚眦祭司一照面,顿时轰然涌上心头,一颗心哪里还由得自己,那祭司的一张面孔,时而化作娇妻素日美丽容颜,或作娇嗔,或作戏谑,或又梨花带雨,生离死别;时而又化作幼子稚嫩面孔,一突儿咿呀学语,踯躅蹒跚,可爱之时,又倍觉可怜,一突儿惊恐畏惧,哀号痛哭,可怜之处,令人锥心刺骨;敖弃智顷刻间四肢百骸,如同被巨雷震动,浑然失却自己控制的力量;那祭司面容此刻渐渐褪去了那酡红与水色,然敖弃智却再无法忘却那些锥入魂灵深处的记忆,他的思维此刻无比清晰,浑然没有一丝凌乱:这是那个天杀的睚眦,他在捉弄我的脑子,他在用他邪恶的妖术魅惑我视听,我得杀了他,他必须为侮辱赑屃付出他的贱命。
然而任这念头愈见清晰,敖弃智便越无法对睚眦生出仇恨,他瞧那睚眦的形容,那眼中流露的情态,分明是娇妻和稚子的神色,这睚眦身上微弱的气息,也分明就是娇妻和稚子的味道;敖弃智浑身战栗,全身的骨骼都发出“咔咔”的交错之声,时而肩骨窜出体外,化作娇妻的临终前的宁静容颜,时而腕骨断折,掉落脚旁,化作稚子环抱膝盖,敖弃智这一刻终是受不了这苦痛,放声哀号,他宁可自己疯掉,失却意识,失却记忆,只为抹去这不堪的重负,然灵台心神,偏又这般清晰,逝去的,任是如何美好,终究已经逝去,再无力追回,任是再撕心裂肺,却也于事无补。祭司瞧他这形容,发出“桀桀”的尖利笑声。他这笑声,倒给了敖弃智两分莫名的希冀,他迟疑了两分,伏下高贵的身子,蜷缩作一团,小心翼翼的靠近祭司,祭司却甚是放肆的轻轻拍拍他的头顶,朝彭倨道:“杀了她。”
彭倨一愣,心中大是惊叹,这睚眦的妖术怎这般厉害,正惊异,却见敖弃智一声怒吼,“嗖”一声便拔地窜起,人才靠近,他那双臂便化作了一对巨大的骨刀,一左一右猛砍了下来,气势巍巍,好比巨灵天神,要力劈华山,端的是气势如虹,声威震天。彭倨立时骂道:“这汉子好生下贱,许你两个媚眼,便作了家奴走狗。”她臀下的傲因吓得魂飞魄散,“哇”一声叫,不等彭倨招呼,“嗖”一下便倒窜数丈,敖弃智双刀剁空,“啪”一声砍在神殿的砖石之上,那神殿悬空,下方悬浮的砖石厚不过丈余,敖弃智这双刀力道巨大,那神殿立时给砍裂一块,轰然破碎,坍塌下一大块,连同敖弃智一道自空中栽了下去。彭倨一把扯住这傲因的耳朵,骂道:“瞧你生得最是高大威猛,怎生胆小怕死,嘦人笑话。”傲因颤抖无声,说不得话,双腿微微发抖,一条舌头在膝盖附近打结纠缠,舌苔都微微发青。
敖弃智掉落不过数丈,踩在那下掉的碎片之上,微微一蹬,人便如离弦之箭,射了上来。他才现身影,便听得不借的尖叫:“好个粗鲁的莽货,吃你家奶奶一脚!”便见不借的鞋帮子下掉落出一条粗壮异常的大腿,那腿上满是黑毛,一只大脚骨架奇大,脚底板奇长,“啪”一脚踢在了敖弃智的胸口,敖弃智“咚”一声摔倒,掉在祭司脚边,不借哈哈大笑,嘻嘻笑道:“这脚还是要男人的,才有些力气。”祭司对敖弃智全无半分可惜之意,蹙眉道:“你就这点本事?一只鞋子就叫你打退堂鼓了不成?”敖弃智给激得“哇哇”乱叫,猛然翻身跃起,左手在右手手背上一抓,右手五根指骨瞬间刺破血肉,“嗖”一声响,便化作了骨箭,五箭齐发,射向了彭倨,他这指骨断了自生,一生将出来,便化作骨箭弹了出去,一时间满耳不绝,尽是骨箭破空之声。不借见这仗势,想来生出再多脚来,也抵不得事,当下将身一摇,浑身的丝线立时散架,化作了无数细小的游丝;这游丝寥寥数条,勾勒出一个曼妙绝色的轮廓,轮廓手中,舞动一把七彩丝线;这丝线的每一根,都发出了奇怪的“嚯嚯”之声;一旁坐收渔利的祭司眯缝双眼细看,那丝线的每一根上,都生出了无数细小的嘴来;这嘴似乎蚕咀,满口细小牙齿,有如黄蜂腿上的蜂毛,瞧来真是令人厌烦心悸。
那骨箭射来,那游丝立时“嗤嗤”不绝的缠上;那骨箭力道奇大,这丝线拉之不住,被拖得纷纷批离,然这游丝上的蚕咀却非等闲,那骨箭势力未消,余力尚存,而箭身已经被啃噬一空,等射到彭倨身前,那骨箭早已吞蚀干净,只得一道微微的气劲扑在彭倨衣衫之上,将她衣衫头发撩得乱扑,现出白净晶莹的手臂来。不借大是不悦,骂道:“这老色鬼,倒想占我家姐姐的欺头。真真是岂有此理。”叫骂中那丝线游出许多丝来,替彭倨拉扯衣衫,偏是拉扯不住,愈见显得彭倨衣衫飘飞,意态轻薄,不由得连连尖叫。彭倨痴笑道:“傻妹妹,这汉子觊觎姐姐美貌,轻狂得跟蜜蜂儿一般,你拉姐姐作甚,杀了那汉子才认真是理。”那不借嘀咕两声,却突然化出一张巨大无比的丝线之唇,朝着祭台下匍匐的万千傲因吼道:“你们还在等什么?杀了这个祭司,这世上便再也没有睚眦了。”
祭台之下千万傲因立时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嗥叫,叫声仿佛大海涌起的巨浪,铺陈在整个废墟一般的睚眦王城。祭司面孔发青,任他有何等本领,这成千上万的剧毒傲因,却不是他所能匹敌的;不借瞧着他气急败坏的神色,哈哈大笑,嘲讽道:“高傲如你,也要沦为阶下死囚;倒可惜了你这好皮相。”祭司森然抬头,冷冷瞄向彭倨:“妖女,要我的性命,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说话间单手捏个法诀,那虚空之门上的画轴立时飞至,但听他一声呵斥:“玄道通途,九幽借狱!解印!”那画轴立时“嗤”一声响,发出蓝幽幽的火苗来,火苗燃烧中,画轴中的女子立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叫声之中,天空“啪”一声巨响,一道闪耀无比,刺目无比的闪电拖出数百丈长的电光,猛然击中神殿的殿顶;这殿顶瞬间给炸成瓦砾,几道巨大的柱子立时倒栽,神殿的墙壁也晃动起来;众人悚然抬望,却见这神殿的高空,不知何时已经满布了猩红色的厚厚云层;云层之中,轰隆隆的巨雷在天心肆虐翻滚,每一声雷动,都似乎要将这荧惑震裂成无数的碎片。说时迟,那时快,这巨雷滚过的瞬间,数千股无比腥臭的旋风猛然卷了过来,这旋风每一股都有数百丈之围,旋风之内,飞沙走石都不值一提;那王城之前的山峰雕刻而成的睚眦像,在这旋风之中,竟然都开始微微晃动,似乎要被吹走。
彭倨等人却是瞧得傻了,神州大地,从未见过这般凶猛的旋风,便是泰山在此,也未必挡得这旋风一二,这画轴封印之下,封锁的竟是九幽地狱的妖风;那祭司见机甚快,一把抓起通天,猛然张口,“哇”的一声,竟将那巨大的传送之门生生吞入口中,吃下腹去,他那小嘴倏突间大若山门,又在倏突间化回原型,小若樱桃,瞧得通天愕然无语;这睚眦的道术,十分妖异,真非常理可言。祭司提起通天,正欲飞窜,那旋风却已经卷到,只听得“嗖”一声响,拔起的祭司连通通天,齐齐给卷入了那旋风之内;彭倨暗叫不妙,不知该躲向何方,稍一犹豫,那旋风已经逼近,只听得“呼”一声巨响,这整个神殿都给拖入了那旋风之内。旋风中有无数巨大的碎石,以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旋乱窜,石头相撞,“砰砰”之声不绝,震得人全然听不见身侧一尺之外的声响,那旋风之中还有暴雨,雨水在旋风之中呼啸,仿佛无数钢球铁珠,打在石头上,便是石头都被打得千疮百孔;一卷入这狂风之中,彭倨脚下的傲因便失声尖叫起来,彭倨听不得他鬼叫,一脚将他踢昏,拖了他的舌头,身子一缩,便藏到了这傲因腹部,蜷作一团,任这傲因替他遮挡这旋风。
那旋风一靠近,赵墨便暗叫不妙,然他眼力刁钻,一眼便瞧见了旋风中的血池;那血池本在神殿门口,神殿升空,它台墀空洞,竟一整块的给卷上了半空;赵墨虽无能行动,却能放出法器;他的神火印瞬间飞出,化作一条火龙,这火龙力道甚大,一爪一个,将众人抛入那血池之中;这血池血水早被旋风刮个精光,众人一落入血池之中,那火龙便“啪”一声化作了一根巨大的白色蜡烛,烛光将整个血池紧紧裹住,再是巨大的石头撞来,却也只是“啪啪”数声,碎裂成几块,掉落散佚,那烛光却也不过只是摇曳数下,倒是护了众人的周全。赵墨心地良善,那蔺雪亭周灵璩心肠狠辣,先时倒想杀了他和袁知易,他倒没有记恨,一般的救在其中;那蔺雪亭瞧他的眼神,便多了两分不自在。然那王城之中的傲因却没有这般好运,铺天盖地的妖风肆虐,这傲因哪里有抵抗之力,纷纷卷入空中,给旋风中的砂石砸得粉身碎骨,几乎在短短几弹指的功夫,这满空四处都是傲因的残肢断臂,猩红的鲜血让污黑的旋风多出一抹黯红。
这妖风不知给封印了多少岁月,一得自由,立时奔腾肆虐,地面的砂石、松动的山岩、残破的建筑、山岭中的巨兽,通通给卷入这旋风之中;这旋风仿佛黑色的巨龙,自西向东,呼啸飞涌,窜出数万里;所到之处,地平三尺,山矮九寸;难怪这荧惑之上,一条河流也无,想来便是有,也要叫这旋风吸个精光。天空中闪烁着的巨大闪电,仿佛在给这队旋风引路,一直在众人头顶吞缩不定。行经数万里路,这旋风终是到得一个所在,终结了其似乎无休止的肆虐。这地方十分奇特,乃是一座巨大无比的黑石山;这石山不知经历了几亿万年旋风的冲击腐蚀,已经破烂不堪;这石山之上千疮百孔,那空洞虽每一个都有数十丈大小,然相对这大得令人疑心它要刺破荧惑高空的山体,倒也算不得如何触目惊心;瞧那黑石山巍峨的山体,便是再经历几亿万年的旋风扑食,也未必就会坍塌毁灭。这黑石山群峰林立,峰峦间全是嶙峋突兀的巨大石柱和深不可测的巨大石洞,幽深阴冷,叫人平生一种错觉,似乎人已经离开了荧惑,到了鬼域。
看了上官的留言;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有了继续的勇气。
第二百二十节 黑山
那旋风的余力甚大,不知带了众人在那黑石山中穿行了几千里,终究消了威势,将众人自空中抛了下来。一进这黑石山,那荧惑似乎永恒不变的天空便变作了阴冷的灰色,那天空虽是灰的,这黑石山中的光线却又明亮得紧,仿佛这些山石会发出亮光,这亮光将整个黑石山照得纤毫毕现,却又照不亮这灰蒙蒙的天空。那黑石山上的山岩,尽是墨色,便是煤炭,也没有它这一抹油墨之色。那血池下落,撞在山岩上,这山岩坚逾金铁,那血池给撞得粉碎,散落了满地;众人给石头砸得鼻青脸肿,所幸伤得不重;甫一落地,周灵璩等便大觉兴奋,那刺在骨肉血脉中的枷锁竟然渐渐腐化,化作了尘泥一般的草灰,给山中奇怪的小旋风给刮得全不见踪迹,但这快活之感来得快,去得更快,虽是没了这枷锁,力气也尽数还原,然周身的真气十分怪诞的全都聚在脚底,说什么都提不上丹田,更不要说施法行功。
那本来神清气爽的祭司,进了这地,却突然变得十分痛苦,浑身都冒出微微的细汗来,他那均匀、洁白的左足足底,却突然生出了一个奇特的圆拱;彭倨瞧他这般模样,哈哈大笑,想放出不借将他踩个稀烂,孰料不借出来,一声不语,一动不动,踢它一脚,动得一下,宝光全无,仙气全消,竟真像是一只精美的绣花鞋。瞧彭倨诧异的神色,祭司痛苦的表情倒多了两分欣慰,道:“别痴心妄想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想行功。”敖弃智掉落祭司身侧,瞧他这形容,神色十分奇特,像是厌憎,又像是怜悯,终究走到他身侧,蹙眉道:“你这脚怎么这般模样?”祭司本一脸苦相,瞧见敖弃智,却由不得笑了起来,道:“幸是没有杀了你这贱民。这里不能行功作法,你那一身本领,却不消动用真气法力,却大大有用。这黑石山是荧惑古神封印邪魔之地,地底有真元之锁,任是真力法术,都不能行动;我吞了虚空之门在腹中;那真气下潜,这门也给拖到了脚底,你快背了我离开这地方,离开黑石山,咱们便千妥万妥了。”
一边的通天却也颤巍巍起身,这黑石山的封印之术解了睚眦的妖术,一般的也解了彭倨的噬神白玉版之功,他扭动肩膀,起身瞧见钟离魅和舒行难神色奇异对视,不由骂道:“蠢货,两个废物,事到临头,全无用处……”骂声未绝,却听见那钟离魅阴森森一笑,靠近他身,在他头顶轻轻一拉,竟拉出个小小的阴影来,这阴影非是别物,赫然是钟离魅的阳魂胎光;胎光一碰到钟离魅,瞬间化作黑烟,窜入了钟离魅的鼻孔,钟离魅立时长吁一口气,嘶哑了声音自语道:“自由了。”通天下意识的扭头望向舒行难,舒行难摊开手掌,他掌心中蟠居一条小小的蚯蚓,早已死去,扭作一团,显见死得甚是不甘。通天脸色一变,钟离魅已是龇牙咧嘴骂道:“你这妖人,剥离三魂,叫我全无阳气,一天比一天似鬼,今日便要报这大仇,叫你在这异域鬼途,作个厉鬼。”他一般的失却道法,扑近身来,双手扣向通天的喉咙;通天没了道力,跟凡人无异;钟离魅高挑强壮,形容体魄,都比淮南这十来岁的少年来得要强,哪里是他对手,虽死命挣扎,却挣不开他的手来;一旁的赵墨和祭司却都一齐叫了起来,赵墨担心淮南,祭司却记着那虚空之门;无奈两人离得都不近,惊叫中祭司脚下有门,无法行走,忙推敖弃智;这边赵墨还没跑近身来,却乍见舒行难自背后扣住钟离魅的咽喉,喝道:“放开他,他不能死。”
钟离魅讶然回头,实在难以置信。这舒行难面容斯文,实则体格壮硕,一行人中,除却敖弃智,恐再无人比他力大,他这双手,无功法附身的钟离魅顿觉仿佛铁钳一般刚硬有力,只怕他稍一用力,自己便要被捏断颈项,哪敢犹豫,立时放手,甚是疑惑,试探道:“杀了他,你我才能安心。”舒行难微微蹙眉,道:“若杀了他,谁知晓那虚空之门的龙文秘咒,谁来开启那虚空之门,送我们回到神州?难道你要穷尽一生,都活在这个天外鬼域?永世不见你的臣民子嗣?”钟离魅立时默然,半晌才道:“照你所言,难不成还要护卫他周全才是?”舒行难瞄向通天,道:“那是自然。”
说话间,却突然听得周灵璩一声惊呼,众人给她吓得一跳,齐齐掉头瞧去,却见地面飘忽有一轴画卷;正是祭司那虚空之门上悬挂的那幅封印所用的仕女图;此刻那仕女图渐渐散开;那画轴缓缓抽出一丝丝的棉线,仿佛一朵有生命的菊花,正将那菊瓣丝丝柔动。这棉线抽离,那画轴上的仕女却缓缓的自那飘忽的棉线中站了起来;只是那仕女在卷轴上美艳娇俏,算得绝色,只是这时起身,却化作了一头奇异的雪白睚眦;只见它通体都是银色的短毛,仿如一团白雪,其头顶有一蓬长有尺许的银色长毛,一直生到尾椎,随风微微晃动,仿佛是一团奇美的白莲花簇在一起,令人眼前湛然生光;它的龙头埋在银色的长毛中,瞧不清楚样貌,只瞧得一对墨黑的眼珠,滴溜溜的瞧着众人直转。这雪白睚眦瞧来绝美,却极不和谐的在身上插上了七根奇特的钉头箭。这钉头箭深深扎在其身体上,钉头露在皮肉外的地方都已经微微有了锈斑,且这钉头钉的位置十分邪恶,环成七星之位,分明是一种奇特的封印之术。
这雪白的睚眦瞧得一遍众人,转而望向祭司,向他发出一声奇异的低啸;祭司却将脖子一探一扭,一般发出一声奇特的啸声;听这声音,众人虽不谙睚眦之语,一般的听懂了这雪白的睚眦是在叫那祭司替它解除这钉头七箭,而这祭司却甚是果断的一口拒绝。那睚眦神色大是哀恸,墨黑的眼中竟然有了微微的泪痕,它掉转头来,朝众人一个一个的望来,它这眼神十分脆弱可怜,好比一只捕鼠夹上误伤的白兔,叫人没来由的替它感到一点心痛和悲怜。这睚眦虽是兽形,却将众人瞧得心中竟都微觉不忍,然身处险境,便再是不忍,也无人将它身上的钉头拔掉,一个一个掉转头颅,周灵璩瞧它这眼神,倒甚是瞧不下眼,略推了推蔺雪亭,道:“蔺道长,不如给它个痛快;瞧它这样子;恐怕也活不长久;莫若一箭送它一程,也算个良善事情。”蔺雪亭一怔,尚未答话,一旁赵墨却已经跨步上前,要替这雪白的睚眦拔出钉头箭来。
本以为这箭是手到便除,孰料用力一扯,那雪白的睚眦立时放声哀号起来;这第一枝箭才不过略略拔出寸许;然露出的这一寸许,便叫赵墨悚然而惊,半晌说不得话,这箭杆上竟密密麻麻镶嵌有倒刺,拔出这一寸,顿时将那睚眦的皮肉扯烂一大块,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银色的无暇鬃毛;且那倒刺瞧来似乎年代甚为久远,然却依旧十分坚韧,且这倒刺细如发丝,若断折在皮肉之中,稍一动弹,想来便有锥心刺骨的剧痛。赵墨立时迟疑起来,不知该不该为它起箭;这睚眦却轻轻的探过头,轻轻的舔着赵墨的手背,一对墨黑的眼中无端流露出一股倔强和刚毅。赵墨拍拍它的头,道:“咬牙,别看。”那睚眦听懂他言语,埋下头来,将头靠在赵墨脚背上,一对眼睛里却全无害怕,反倒满是渴望。赵墨摇摇头,暗叫一声造孽,狠命用力,连拔七下,将那七根钉头箭接连拔出,每拔出一根,那睚眦便惨叫一声,叫声尖利凄惨,显是剧痛钻心;待到七箭拔完,那睚眦猛然起身,前腿腾空,仰头便是一声尖啸,叫声之中,它却陡然转头,一口咬在赵墨的手腕上。
赵墨“啊”的一声惊叫,猛力挣脱,却见自己手腕上已经深深烙下一圈牙印,鲜血汩汩而出;那雪也似的睚眦被赵墨挣脱,龙头仰起,猛然一声嗥叫,叫声之中,却不再有半分楚楚可怜,踌躇之中,颇见得意;这睚眦得意之情尚未高涨, 一旁却突然猛然卷过一团火光,这睚眦惊愕瞧去,却见一男子平地飞起,其背后张有三对金碧辉煌,闪耀夺目的金色羽翼,正是袁知易。他见赵墨受伤,几乎是下意识的便飞了起来,他这羽翼力道甚大,飞行无逊于御宝行空,几乎眨眼间的功夫,便到了这睚眦身前,他周身都有火光旋绕,非是术法,却是天生,他身形逼近,一脚飞踹,正中这睚眦的脑袋;这睚眦“啪”一声给踢出数丈,撞在黑石之上。然它反应一般的机敏非常,身形堪堪撞上,前腿便曲体前撑,借用巧力,反倒是将身一扭,窜到了这黑石之上,它落脚一稳,其舌头立时卷出口来,在头顶一抹,将袁知易点燃的头发尽数抹熄。
它立身黑石之上,朝着袁知易怒号一声,嚎叫声中,自眼周开始,那毛发一丝一缕的飘飞,自它身上剥落,那万千银色的丝缕在空中交织,眨眼间便化作了一件银色的奇特羽衣,华美异常;这睚眦毛发脱落,前腿便立了起来,身形在摇摆间竟化作了一个袅娜娇艳的无双美艳绝色。其面容自眼周开始,生化变就,竟是一个说不得的冶艳女子。她那羽衣精美华贵,却裸出背来,其背上肌肤光洁照人,白玉都嫌污浊,羊脂都嫌浑浊,端的是裁来月光云色化作的肌肤。她背脊上生有一串银色的长鬃,长有数尺,随风微微飘杳,仿佛仙家鹤童,老君丹奴,大有飘然临风,微步凌波的美态。她微微弓身,对袁知易道:“你这妖怪,我和恩人亲近一点,你撒什么泼来的?”
袁知易一脚将她踢开,本欲追袭,然却闻到一股说不出来清甜芬芳的气息,这气息叫他突然感到一阵奇特的饥饿,他周身那本来静静流淌的血液陡然间仿佛突然化作了熟油,那奇特的气息如同一把烈火,将他周身的血液都点燃,熊熊燃烧了起来;袁知易搜寻这气息的源头,却看见了赵墨流血的手腕;赵墨受伤的手腕不药而愈,那伤口全然愈合,竟瞧不见一点伤痕,残留的鲜血尚未干涸凝固,顺着赵墨的手腕流在了手背;袁知易下意识的想要扑过来,却突然看见了赵墨的眼睛,赵墨困惑而迷惘的瞧着他,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并为他的心思感到惊骇;袁知易立时没来由的感到羞愧,为自己那一霎时想将赵墨鲜血饮尽这念头感到惶恐和畏惧,立刻“嗖”一声拔空窜起,停在赵墨十余丈远之外。
这袁知易刚羞愧闪避,这边却猛听得彭倨的一声惊呼;赵墨扭头瞧去,却见那傲因猛然鼓大了双眼,舌头在彭倨脸上刷来刷去,道:“进了黑石山,你的妖术便没了麼?”彭倨信手一挥,不借“啪”一声砸在它额头,这傲因却浑然无事,哈哈大笑,一把将彭倨提起,举过头顶,道:“你害我族人灭绝,今番要你一般丧命于此。”说着用力一抛,将彭倨猛然掷向一处黑石突起的石笋,彭倨惊声尖叫,死命抓住这傲因的手腕,那傲因抛了几次,都不曾将她抛落,彭倨的指甲甚尖,都已深深的嵌入了这傲因的皮肉。傲因狂怒中猛然跳起,猛然将彭倨砸向那石笋,眼看便要将她砸个血肉模糊,电光火石之间,赵墨的湛卢闪电卷出,这湛卢无道法扶持,显不出神威,然其锋锐却不可挡,那石笋一扫即断,彭倨被傲因猛然砸下,只砸在那断裂的石笋之上,没有石笋尖锐的石峰,免却了彭倨穿体之忧,然傲因这一砸之力,虽远谈不上力劈华山之威,却也算得这胆小的傲因生平之全力,只听得“啪”一声响,彭倨立时给摔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冒,忍不住失声尖叫。湛卢“嗖”一声旋回,悬在傲因头顶,赵墨立时喝道:“别杀人!”这傲因眼角下垂,猛然“嗷”一声怪叫,一把提起那断裂的石笋,猛朝赵墨扑将过来,砸向他的头顶。
第二百二十一节 寻路
这傲因速度虽快,却没快过赵墨的反应,他身形一动,赵墨的神火印立时飞掷而出;这神火印又快又重,“砰”一声撞在它胸口,这傲因立时给撞得连退数步,神火印上的火焰立时“嗤”一声将他衣衫点燃,这傲因吓得魂飞魄散,石笋“哗啦”掉落,慌忙扑打火焰,彭倨倒在它脚边不远,一把抓起一块碎石,厉叫一声,“啪”一下砸在这傲因小腿腿弯上,这傲因一声惨叫,那小腿立时断折,鲜血“汩汩”冒出;彭倨咬牙爬起,左手按住这傲因的肩膀,右手扬起石块,厉声道:“灭你一族,那又如何?”说着石块朝它脑颅猛然砸下,孰料尚未落手,一人一把扣住她手腕,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这样嗜血残忍?”掉头瞧去,却是赵墨。赵墨这一伸手,那傲因嚎叫着拖了断腿,连滚带爬,朝这黑石山某处斜坡蹒跚而去,它边行边嚎,时时回头,朝彭倨恶眼相向。
彭倨大是恼怒,浑然不理会赵墨救命之恩,一石块砸在赵墨肩膀上,骂道:“臭杂毛,我杀这妖兽,与你何干?”赵墨不防她翻脸强似翻书,给她砸个正着,肩骨砸伤,血自衣衫内浸润出来,染红了衣衫;赵墨送开她手腕,嘀咕两声,道:“你怎么这般任性狠辣?”彭倨斜睨双眼,立时掉头,瞧着那傲因跑走的方向,猛然一掷,手中的石块脱手飞出,她修道多年,这准头岂能有差,那傲因逃命惶惑,猛听脑后生风,惊惧回头,立时给那石块砸中脑门,“砰”一声响,脑浆崩裂,立时死在当场。
彭倨冷笑两声,骂道:“妖孽,彭老大手中,岂有你的便宜可讨。”骂骂咧咧中回头瞧见赵墨,瞧他除却有几分可气,有几分遗憾,有几分惋惜,竟然没有发怒的神色,倒颇有两分奇怪,道:“你这杂毛,算得老几?倒要充好人,难不成还想要救赎这世上一切不平不成?”赵墨尚未答言,却听得一旁祭司道:“你这滥好人,这赢宁公主乃是我族中先辈封印的入魔的猎人,你将她放出来,早晚会有恶报。”那美貌绝顶的睚眦立时朝祭司一瞪眼,竖起一对水灵灵的大眼,嗔道:“你这小辈,瞧着我在那画中孤独多年,不曾解救,那也倒罢了,怎么等到我出来,倒要坏我名头?”祭司侧身玉立,一头黑发随风微微飘飞,不再答言。
一旁的蔺雪亭犹豫再三,将行经之事说与董霜桥与苏眷,却略去了将众人要通通杀光这细节;苏眷听他说道,思忖片刻,便有了主意,对众人道:“大家都有些恩怨,不可细说。只是咱们到了这地方,得先以回中土为上。一人力弱,众人多智;大家捐弃前嫌,先回到神州,再作计较,大家以为如何?”那祭司心中纵有不愿,然此刻众人均无道法,真要争斗,自己显是吃亏,暗自打定主意,一出这黑石山,便挟持了那通天,哪里管这些人死活,当下便点头应允。一众人各怀心事,各织机构,却都应允,苏眷问那祭司道:“这黑石山是个何等地方?怎么进来倒没了道力?咱们该寻何处离开此地?”祭司冷笑道:“这荧惑之上,只得这一个黑石山,是我睚眦到不得的地方。这黑石山是一座方圆数千里的环形山,外围的山峦光滑如镜,有如一口大井。据这些傲因祖辈流传下来的传说,这黑石山乃是远古的天神建筑的封印台,用来封印荧惑远古的恶魔;究竟如何,咱们倒是不得而知。我们先祖用尽了神通,略略窥视了其中的一些奥秘,用活人封印之术,召唤了这黑石山地底的阴风,用作我们睚眦王城的最后守护。”说着略略有几分失落,沉默一晌,又道:“这黑石山从外面是进不来的,倒不知道从里面能不能出去。那妖风是这地底抽出来的,其妖力之强,过了这千千万万年,一般如此了得,它被镇在我们王城这样久远,依旧要回到黑石山,咱们睚眦被流放荧惑千千万万年,也一般要回到神州。这妖风如今已经如愿,不知我们睚眦,可还能留一丝血脉回到中土。”
那周灵璩倒没理会他这莫名的伤感,急急问道:“外面进不来?这怎么说?”祭司道:“一近这黑石山,真气便会凝聚脚底,无法施法;御空是飞不进来的。这黑石山光滑如镜面一般,这山的外围都如高墙,高有万仞,遑论人力,便是龙之力,一般爬不上去;要进这山,想来也只有遇见那移山填海的飓风。咱们睚眦先辈千万年来,也不曾寻得一个山洞,一个峡谷,可以进这黑石山。只不知道这山的内里,有没有道路通向山顶;若上得了山顶,便不愁出去了。”听得这话,众人无端生出一个不祥预感,只怕这黑石山并无出去的道路。众人议论中,沿这山中错落的山石行进,想寻得一条山路,游走许久,却只见下山之途,再不见上山之道。那黑石山外围的山峰,错落的野径山道,到得半山,便再无路可上。那半山之上的黝黑的山壁仿佛黑色的水晶,与半山之下的山石明显有些不同;赵墨使湛卢在那山体上狠狠砍得几剑,以湛卢之力,竟也不过只是划出数道细细的裂痕;比之发丝,也宽不得几分。
众人越走越觉得决然无望,心思渐渐沉重;彭倨被那傲因摔得一下,伤到腰椎,走不多时,渐渐觉得吃力,步伐渐次便跟不上众人;这黑石山中四处都有奇怪的阴冷旋风,扑得她的头发凌乱松散,十分狼狈;金庭山的道人厌恶憎恨她莫甚,正眼也不曾瞧她,通天等人对她更是视若未睹,险山恶水之中,求生自保已是难得,一个伶仃弱女,又恶毒狠辣,谁还眷顾,不过任你自生自灭。彭倨脚步踉跄,心中又是怨恨,又是愁苦,万万不料享乐一世,竟有如此田地;蔺雪亭等人似乎也正厌弃她,脚下越走越快,似乎恨不能早早抛下她这个累赘,她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离众人渐远,落下十余丈距离,任是如何全力,终究追不上。那睚眦曾经的公主赢宁倒是似乎瞧她有几分可怜,倒是放慢了脚步,候着她跟上,将她扶了起来,道:“你这傻子,这里人多,可也没谁想看着你活命,你何苦跟着他们活受罪。”
这赢宁说话之际眉眼眨动,端的是美艳动人,仿佛明珠玉宝,叫人怦然心动;这彭倨虽是女子,也曾自负貌美,却也不得不暗暗艳羡,只是听她这话中意味,这言辞似乎是为她扼腕叹息,然语气却又怪甚,说不出的阴柔邪恶;由不得暗暗生出警惕;这赢宁扶住她的手臂,轻轻抚摸她的手背,道:“好妹子,姐姐歃血茹饮,自来不曾见过这般光洁美丽的肌肤,妹子真是万中无一的好相貌。”这赢宁的手腕娇弱细嫩,宛如无骨,其肌肤光洁细腻,触感妙甚,且她这话似乎发自肺腑,并不见得敷衍客套,彭倨倒觉得有几分受用,正觉有几分陶然,却又听这赢宁道:“好妹子,你生得这样好,再活上些年月,岂不就要老去,等到岁月无情,剥去你这一身美貌,叫你容颜衰败,肌肤黯淡,再无如今这等绝代的风华,岂不可惜;莫若妹子顺了姐姐,让姐姐将妹子就此销魂了账,制成绝美的一张人皮,岂不美哉?”彭倨一怔,下意识的打个哆嗦,立马挣脱,却陡然觉得周身无力,那赢宁松软的手臂不知何故,竟如同一个漩涡一般,自己那手腕任是如何挣扎,终究脱不出来。这赢宁咯咯娇笑,信手在彭倨手背上一揭,竟将她这皮肤活脱脱揭了起来,露出皮下的筋骨肉来。
彭倨这皮肤大片破裂,蕴藏的尸气顿时泻了出来,立时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她那光滑如玉的肌肤也瞬间干涸,变作了干巴焦黄的老尸皮,皮下的筋脉显出一股奇特的绿色,皮下的肉都焦干无水,或焦黄或焦黑,丑陋难看,因脱水严重,那皮肉筋脉萎缩严重,其间的骨骼藏之不住,露将出来,却都干黄发黑,似乎轻轻一折,便要断裂。赢宁立时感叹起来,道:“好妹子,真真是想不到,你瞧来这般美艳,却是一具行尸走肉,真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倒也省事,待我剥去你这一身好皮,倒不怕它腐坏破败,算是天赐的良品。”说话之际,手下却不曾闲得,那人皮是越揭越长,都撕到了彭倨手肘,她轻轻抚摸彭倨干涸的肌肉骨骼,颇有几分奇特的欣赏,道:“妹子好狠的心肠,竟舍得将皮相炼到如此境界,姐姐都有几分害怕呢。”说话间将玉润红艳的嘴唇凑到彭倨颈项之旁,道:“妹子,是要姐姐一口咬断你的脖子?还是慢慢吸光你的冷血?”
彭倨心胆俱寒,却意外的听见自己用一种说不出是什么语调的声音说道:“咬死我。”赢宁轻轻的舔了舔她的喉头,呢喃道:“若是猝死,妹子这好皮囊灵气可保不散,多几分美态;只是可惜了妹子感受不到飘飘欲仙的死亡滋味。”说完这话,猛张大嘴,一口咬下,彭倨下意识的双眼一闭,只等就死,孰料耳中却传来十分清脆的“当”一声响,便听见赢宁惊叫一声,一把将自己抛开,一脚踢在自己脚踝,远远的跳开,惑然睁眼,却见自己颌下,不知何时横过了一柄长剑,剑身墨黑,正是赵墨的湛卢。而赢宁的嘴角,左右都是一道长有半寸的刀口;原来她这一口咬下,瞬间便咬中了赵墨的湛卢,生生将娇嫩的腮帮子划伤。赵墨不知何时走到了彭倨身旁,蹙眉对赢宁道:“你们睚眦不是龙族嚜?怎么倒要吃人?”赢宁咯咯一笑,无比娇俏用手在腮帮子上一划,仿佛她那腮帮子上的伤痕是猫胡子,似乎对赵墨的恶作剧混不在意,嬉笑道:“胡说;我自来便不吃人,便是吃人,也不会吃这干尸。你这男子,瞧来倒是一本正经,竟然如此风流。你看上我貌美倒也罢了,这个干尸你也要招惹,却是个浪子。”说完朝悬在头顶的袁知易做个鬼脸,施施然走向了前方。那袁知易虽生有羽翼,似乎可高飞,然飞到那黑石山的半山腰,便再飞不上去一寸,仿佛那山腰的空中压有千斤重的无形巨石,任他如何扑腾,总动不了分毫,他生就了翅膀,便觉着双足似乎变得娇嫩起来,双足点在地面,颇觉有几分刺痛,是以倒一直低低飞行空中,跟在赵墨左近。
彭倨给赢宁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一把抓紧赵墨的手腕,一颗心“砰砰”乱跳,瞧向赢宁,却见她那嘴角虽有两道细细的伤痕,倒增加了两分说不出的冶艳与妖魅,更见勾魂摄魄,直是万中无一的天香国色;这美色却如毒药一般,瞧着莫名叫人害怕,彭倨情不自禁的要后退,才一动身,顿觉脚踝剧痛,低头一看,脚踝竟给这赢宁一脚踢得皮开肉绽,脚踝足骨竟成了齑粉,稍一动弹,顿时痛得钻心,心中顿时了悟――这赢宁要自己再走不动,自己早晚都要成她口中余粮。一念及此,心中暗暗发恨,若是得回道术,第一个便要杀了这妖龙。她瞟得赵墨一眼,哪里还有犹豫,一把按住他肩膀,将身一纵,便坐到了他肩头。赵墨吓了一跳,道:“你做什么?男女有别,你……”彭倨“呸”了一声,道:“你这蠢货,你瞧我面貌和你一般大,岁数却是做得你姐姐,借你肩膀行一程路,你倒嚷什么。快走,别掉单。这个赢宁欺我无道法护身,仗着她的天生妖力魅惑杀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骨头又轻又贱,自来未曾见过美貌女子,小心被她迷惑。”说着又“哼”了一声,道:“她瞧着只有十来岁的样子,谁知道那个老妖龙有几千岁的岁月了。若不是她们有着魅惑人的天性,单论容貌,难道她还比我美貌不成?”
听得彭倨对自己的美貌大有信心,赵墨看看她垂在自己肩头的那枯蒿焦黄的手臂,简直苦笑不得,彭倨说过头,自己有些觉得,将手臂上破损的皮肤帖服回去,撕下一截衣袖,粗略包扎一番,道:“这妖龙好尖利的指甲,轻轻一撕,怕是你这脸皮也要撕下。”赵墨嘀咕两声,心道:“你一个女子,倒是说跳便跳到我肩头,说到脸皮,我哪里比得上你。”心中暗自嘀咕,倒没好意思叫她听见,脚下用力,追上众人,金庭山的董霜桥瞧在眼中,冷哼一声,对苏眷道:“我瞧着这人便不像什么好人,师叔说他心慈仁义,我看他是贪欢好色。”苏眷箬笠盖头,瞧不见神色,只一言不发。那赢宁却笑盈盈的跟上赵墨,距他不过数步,颇有几分娇糯的道:“浪子,我这脚下有些乏力,你怎么不将我也背上一背?”赵墨尚未答言,彭倨便破口骂道:“你这妖龙,当真不要脸。他又不是你家汉子,如何倒要背你。”她畏惧这赢宁的魅惑,不敢看她,骂她之际眼皮下瞟,盯着赵墨的脑袋说话。赢宁咯咯直笑,奚落道:“如此说来,这浪子倒是妹子的汉子不成?我瞧妹子老态龙钟,鸡皮鹤发,怎么倒有这样嫩生生的郎君,真是叫姐姐眼馋。”彭倨给她一句话呛住,还不得口,恼羞成怒,“噼里啪啦”将赵墨脑袋一阵栗凿鸡啄,赵墨“哇哇”直叫,道:“把你的不借拿来出气。别碰我!”彭倨倒是听了他的提醒,一把放出不借,狠狠的拍了赵墨两下,道:“便宜你这小子。”
第二百二十二节 鬼门
沿着这山麓兜转,恐怕行有百里,总不见出路,这黑石山上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阴霾,既瞧不出白日,也瞧不出黑夜,若不是彭倨那伤口已经渐渐愈合,恢复了她被剥皮前的容色,恐怕众人都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在这个阴森的黑石山,时间似乎在此完全停顿。不知走得有多久,那苏眷突然指着众人身侧的平莽之原,对祭司道:“这黑石山是环形山,山中间的平原上,可有什么诡密?”那祭司偏头想了想,道:“这如何知道,既然四周恐怕寻不出路,不妨去瞧瞧。”众人便转身下山,向这黑石山中间的平原走去。这黑石山山上颇多小旋风,这平原之上却一丝细风俱无,地上一般的寸草不生,平整异常,倒像是一块摔碎的镜面。
这地面满是裂纹,宽的近寸,细的不过若小指,这裂纹水纹涟漪般自平原中间向四周扩散,行走良久,回头已经瞧不见黑石山的山脉,灰色的苍穹将山的远峰尽数掩藏;当然,这只是大众眼中的景致;全然并非赵墨的视野。坐在赵墨肩头的彭倨,觉得赵墨那肩头似乎越来越烫,然她倒并没多想,一是身心疲惫,无暇他顾,二是想着自己坐得久了,自然要烫些;除却佩服赵墨身强力壮――背着一人徒步数百里,浑若无事。她倒不知道赵墨的骨头乃是旱魃附体的妖骨,且吞食过万年鬼参,即便法力消尽,他这体格依旧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赵墨一般的也觉得了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渐渐发烫,他一进入这黑石山,一失却道法,这感觉便突然的生了出来,初始之际这热度若有若无,并不容易体察,他虽有些感知,却也不敢肯定;随着步入这平莽之原,奔走时久,那热度渐渐的自他的灵台深处缓缓舒展,开始侵入他的筋脉,这热度十分熟稔,却正是来自烛龙残留下的烙印。这魔能仿佛一个贪睡的懒惰工蚁,瞧着赵墨那一身深厚的法力在自行流转,似乎无需自己动手,这赵墨一般能应对自如;如今赵墨那一身的真气尽数凝固在脚底,无法飞升,它这才懒洋洋的起身,尚带着三分不耐烦,七分不以为是,缓缓的在赵墨体内缓步。
烛龙的烙印一释放出它的魔能,赵墨率先感知到不同的,便是他的眼睛。几乎是一刹那间的功夫,赵墨便觉眼睛变得十分奇异,他仰头看时,双目的余光能穿透那弥漫着雾气的灰色天空,他能清晰的看到那高空中悬浮着的符咒与封印;那符咒闪烁着灰色的异样的光芒,覆盖在整个黑石山的上空;符咒法力波动的外面,便是无尽的闪电与红云;在这符咒的上方,赵墨一般的能瞧得清楚;那是一派无尽的奇特的黑暗,类似于濯曜罗圣境的星空。这平莽之原,他也一眼看到了尽头,在平莽之原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大坑,空有数千丈的凹洞;在平莽之原的末尾,是另一片连绵起伏的黑石山脉。赵墨定了定神,猛觉似乎视野在瞬间无限拉远,那黑石山脉上的某一处的裂纹,某一处的碎石,都瞧得一清二楚;这种感觉无比怪诞,似乎整个人随着目光所及瞬间穿梭,如风驰电掣般在空间无时间穿行。
其次有所不同的,便是赵墨的感知;他的耳朵变得异常的灵敏,随着时间的流失,这种灵敏度越来越高,在这奇异的听力下,赵墨最先听到的,便是众人的心跳,渐渐的,他开始听到众人血脉在血管中流淌的“潺潺”之声,紧接着,他开始听到众人筋脉残留气息的流动之声;这声音如此清晰,听在耳中,却又浑然不觉得嘈杂;他几乎能通过众人气息流动的声音来推测众人炼法行功的窍门,在这一瞬间,他便感知到了各家道门运气行经的奇异与不同。再接下来,赵墨听得更加的深远,远处黑石山上的旋风卷起的微微风声,清晰的传了过来,听着这声音,赵墨几乎能一毫不差的数出这黑山之中,一共有多少道盘旋着的旋风;而在那黑石山之外的声音,也渐次传了过来,那藏在砂石下的虫豸爬行之声,那风暴中满地乱扑的碎石声,那未知野兽的喘息声,声声入耳,似乎这全世界的声音,都想要扑进赵墨的脑子。而赵墨的舌头与鼻子,在这瞬间,也感知到了叫人惊奇的东西;这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湿气、微微的腥气,都在他舌尖露出了本来面目:那湿气之中有一些略微的汗气,有一些咸,也有一些微微的水气,带着砂石尘土的气息;那腥气十分奇特,似乎自远方传来,这气息越来越浓,类似于干涸的鲜血,叫人心悸;他的鼻子一般的闻到了众多的气息,甚或那远方传来的鬼气。
赵墨皱了皱眉,前方似乎是一个巨大的鬼窟,他几乎能闻到各类恶鬼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气息。他忍不住道:“大家小心……”说话之际却不由得一愣,再说不得话,原来众人在他沉醉在自己奇异变化之中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那巨坑之前。这巨坑与赵墨先时所见并无不同,它直径约近千丈,巨大无比,巨坑的边缘有台墀铺陈,探头一看,这台墀缓缓延伸向下,不知深有几许。以赵墨如今的视力,极目远眺,竟望不穿这黑暗,也看不清那巨坑坑底是何种境况。霍桐山一行倒似乎全无担心,毫不犹豫便踏上那台墀,迈步走向这深渊。余者略略思忖,都跟了下去。彭倨坐在赵墨的肩头,却没来由的觉得了有些害怕,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赵墨的衣领,平白的觉得多了两分松乏,她四下打量,突然发觉那赢宁不知何故,不知何时竟到了赵墨身侧十丈开外,那祭司与敖弃智虽走在前方,却时不时的回转头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偷偷打量赵墨,其眼神十分复杂,既像是害怕,又像是崇敬。彭倨莫名其妙,然只要不碍她事,却也由他。
步下那台墀,渐行渐低,四周渐渐黑了起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不知行径多远,静谧之中,却突然听见董霜桥“咦”了一声,道:“没台阶,到底了。”紧接着又听见周灵璩“啊”的一声,道:“地面怎么有水,这水还是活水。”说着放出青莲宝色旗来,那旗尖发出幽深的绿光,将这暗处略略照亮;却见这巨坑的底部,有无数的血水自地面下方汩汩奔涌而出,流向西面的一个低矮的小门。这门宽不过六尺,高不过九尺,门楣上刻有一个奇特的青铜鬼头,鬼头口中含有一个巨大的铜环;而门扇上有九个门钉,每个门钉都是一个白森森的骷髅,瞧来异样诡异。那血水自门扇下方淌过,流向神秘的未知。众人都莫名的感到了一股阴森,下意识的想要退回;那董霜桥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扯住那鬼头口中的铜环,只听“喀喀”声中,那门扇缓缓提起,露出一个阴暗森冷的甬道来;董霜桥一丝犹豫俱无,一脚便跨了过去,那血水不深,不过淹到脚踝,他招招手,道:“走吧。”便转身前行,众人嘿然无声,尾随他进来。
这甬道的墙壁乃是纯铜,在地下不知多少个年头,却自来不曾腐蚀,不见一点锈痕。行走不远,却见前方墙壁上竟然有了一盏摇曳的豆大的灯光。这灯光发出幽幽的蓝色,照得四周略略光亮,然却平添一股阴森森的鬼气,未免叫人发怵。靠得近前,才瞧见那灯光的光焰之中,赫然是个小小的鬼魂,这鬼魂不过大拇指般大小,其头顶的颅骨被揭开,那灯芯便插在它脑颅之中。赵墨只瞧得一瞧,便瞧见了那鬼魂身上的咒印所在,也奇异的看到了这施法者的法力是如何在这鬼魂体格内游走,然如此狠毒邪恶的咒法,却叫赵墨感到了惊悚与厌恶,立刻掉头,不想再看它一眼;然这灯芯小鬼无声的哭泣与哀号却传了过来,在赵墨耳边不住响起,赵墨打个哆嗦,却也无能为力,只得加快步子,躲避这灯芯小鬼的哀告。这甬道十分幽深,似乎还在盘旋向下,似乎要通向这荧惑的地心,行进不知深有几许,见过不知多少盏叫赵墨倍受折磨的小鬼灯,终究到了这甬道的尽头,这甬道的尽头如那入口一般,也不过是宽六尺高九尺的一扇门洞;只是这门洞上并无门扇,只须一步,便可跨出。胆大的董霜桥却突然蔫了劲,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一眼,却立刻鼓大了双眼,几乎是梦呓着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这甬道。众人的心无端被提起,惴惴不安的跟他出来,抬头一看,立时被眼前的景致所震惊。
原来这甬道竟然是在一扇门的门柱之中。众人身后,赫然一扇巨大无匹的青铜大门,或者说是一幢青铜楼亭。这大门宽有数千丈,门楣高入无尽的穹苍,根本瞧不见其形貌;左右各有九根门柱,每一根门柱都有百丈围抱,每一根门柱上都有一扇小小的门洞,不知通向何方。奇异的是门柱之间并无门扇,却也并非空洞,竟是封得严严实实的一堵墙;这巨大的青铜门镶嵌在奇特的黑暗之中,似乎并无边际,门的两端,根本无路可通;而这大门却被青铜封死,永远都不可能打开;青铜之上,缀满了骷髅头骨,密密麻麻,好比一天的繁星。仰望头顶,照常理,头顶该是紧扎夯实的土层或石层,孰料却是一天灿烂的星斗。那星斗与神州所见大不相同,十分奇特;明星密匝,星光照耀在此地,一切都蒙上一层异样的幽蓝之色,此地的一切事物,都似乎若明,却又似乎若暗,似乎已经窥尽其貌,却又总觉其必然另有所藏。
大门之侧,是一片繁茂的平莽之原;平原之上,生满了绒草,绒草之中,流淌着潺潺的血水之河。那血河有十八个源头,分别来自那十八个门柱;这血河在这平莽之上,足有数十丈宽;血河之中,偶尔可见飘忽的残肢断臂,河滩边上,总有许多骨骸,那骨骸多数已经化作了暗黑色的石头,不知埋骨多少个年头。董霜桥一脸的惑然,道:“荧惑之上,哪里来的人?竟有这许多的尸身?”众人如何等答他所问,纷纷摇头,众人方向无定,沿河岸走得一阵,却见前方河上凌空架有一桥;这飞桥乃是弯拱,共有九洞,桥墩全都雕刻成了恶鬼力士之像;栩栩如生,瞧来倒叫人心生敬畏。步近这桥,却见桥头立有一石碑,高有丈余,已经破败残毁得不成形状;然那碑上残留的一幅对联,自字迹尚还依稀可辨;这字虽是古篆,却哪里难得住人,舒行难离这门最近,细细觑了两眼,倒念了出来:“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他这一念出来,众人均是齐齐一怔,周灵璩愕然道:“这是奈何桥?”说着颇不相信,回头望了望那远处的巨大青铜大门,又道:“难道那就是鬼门关?难道果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踏进来?”
第二百二十三节 过桥
众人给周灵璩一咋呼,齐齐说不出来话,默然好半晌,苏眷突然道:“或许是仿造,不必惊慌。地府之秘,岂是我们可以窥视的。走罢。过桥去瞧瞧,说不得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即来之,则安之。”说着便第一个跨步,踏上那桥上的阶梯,步上这桥,只觉脚底不由自主的有一股冰凉的触感,十分奇异。众人随了苏眷,走得几步,却突然听得苏眷道:“别动;桥上有古怪。”众人一怔,却见那袁知易扑棱着翅膀已经飞到了桥对面的岸边,茫然四顾,似乎瞧不见众人的形迹,也听不见众人的声音。他凌空兜转两圈,一脸的困惑,绕着那桥头转了几圈,终究落下地来,皱眉想了想,一脚跨上了桥对面的台阶,孰料他这一脚一踏上那台阶,整个人瞬间消失,众人“啊”了一声,正觉悚然,却猛听背后传来了袁知易的声音:“咦,不下地,怎么瞧不见你们?”扭头回望,却见他正踏足众人背后的第一阶台阶。一见这情景,苏眷立时长吁一口气,道:“这里是个封印的疆界;这桥才是入口;不踏足这桥,是走不过这个封疆的,永远都只会在这里转圈。”
董霜桥道:“那又怎地,怕他作甚,几百年修真,难道倒给小小一个障眼法给唬住了不成?你们胆子太不堪,一没有道法,就前怕虎,后怕狼,小小恶鬼就畏葸不前,真真是气死人……”他一边絮叨不耐烦,一边大步前跨,瞧他大步跨出数步,却突然“啊”一声惊叫,整个人陡然下沉,那桥似乎瞬间单对他化作了无形之物,他竟嵌进了那桥身,向桥下掉去。苏眷离他不远,见他跌落,立时跨前一步,劈手一抓,正抓住他的箬笠,他那箬笠戴在头顶,以细带系在颈项之上,苏眷一把提住他这箬笠,刚送得一口气,不料这董霜桥身材魁梧壮实,体重不轻,那系带一绷,却不经人事,只听得“砰”一声响,那系带立时绷断,董霜桥一声惊叫,“砰”一声响竟掉落到了血河之中。
那血河之中立时“咝咝”作响,几乎一眨眼之间,立时翻卷出无比腥臭的一股血污,血污之中,猛然探出了数十个异样的怪物,或似虫豸,或似蝰蛇,或似魍魉,齐齐扑向了董霜桥,霜桥“啊”一声惊叫,惊慌恐惧中倒忘记这是河水之中,立时给灌了几口血污,那血污浑浊腥臭,立时叫人恶心反胃。眼看这些妖物顷刻间要将他撕裂,头顶猛然“嗤”一声响,射下一枝箭来;这箭破空弹来,四周立时响起呜呜风声,四周的血水顷刻倒卷,竟现出白骨嶙峋的河床来;四周的妖物也给血污卷到一旁,发出“咝咝”的怪叫,却不敢靠近。霜桥瞧这羽箭,却是苏眷的法器,一枝纯白的,发着异样清冷光辉的长箭,正是霍桐山镇山双宝之一的素矰。这素矰乃是后羿射日的神箭,其神威自然不同凡响。董霜桥一把握住这素矰,素矰立时一声啼叫,瞬间化作一只白鸟,提了他飞向桥面。
孰料才飞高丈余,那桥墩上的塑像陡然一声怒吼,竟张开了双眼,劈手朝他捏了过来;这塑像乃是青铜,其手腕之力,可想而知;董霜桥咬牙怒骂,立时腾出右手,放出法器乌号,将弓背猛然抽向那塑像的大手。他这神兵乃是轩辕黄帝当年狩猎天下之物,算得是绝世的法器,只听“嗡”一声响,那塑像立时生生被他抽断一根手指;然其余四指却依旧捏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眼看这董霜桥就要被捏成一堆烂泥,桥上却陡然“呼”一声响,烧下一片火光来;这火光炽热无比,自上席卷,那青铜手顷刻间给烧成铜水,“噼里啪啦”作响,洒落血池之中;那火光余势不消,烧入血河,那血河立时烧焦,发出一股臭可倾城的糊味与腥味,血河中的妖物齐齐下潜,瞬间便再瞧不出动静。霜桥虽在火光外侧,却在这一瞬间给熛尽了胡须与眉毛,一头头发也稀稀拉拉,焦黄卷曲,真真是丑陋难看。这一把火,却正是赵墨的三昧真火。霜桥倒没好意思怪他烧掉自己的须发,然道谢承恩,他却有些不好意思,苏眷瞧出他的腼腆,立时对赵墨揖手道:“大恩不言谢,霍桐一山,都承先生的恩德。”赵墨似乎正一脸困惑,听得苏眷道谢,倒忘记了客套,摆摆手,犹自难以置信。原来他气息一直困在脚底,根本无法行功施法,眼见霜桥危急,他立时放出神火印,本意只是以神火印那自带的天火,替霜桥挡上一挡,孰料意念动处,心头想的是:这天火不过是千秋不灭之火种,要灭这鬼物,当以三昧真火为首选,可惜……他这可惜还未交代,便见那神火印居然放出了三昧真火,倾俄间便将那妖物烧毁,自己疑惑不已,浑然不知这三昧真火从何而来。
众人倒并不曾多想,只当他那神火印本就能放出神火,那蔺雪亭见他如此倨傲,师叔向他致谢,他不过一摆手,心中颇觉乖戾,便有些不忿,然苏眷在一侧,倒不便发作。苏眷拉住霜桥,道:“这桥有些怪异,想来要穿行地狱,当得有些门道。要顺利过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众人不由有了几分踌躇,正迟疑中,却突然听得前方某处传来一男子沙哑的声音:“这阶梯每一梯都由十二块青铜砖砌成;只要连续踏对三梯,自然就能过河,若连错五梯,就会掉落桥下,作个奈何鬼。”一听这声音,赵墨立时大喜,差点跳将起来,脱口叫道:“初一!初一!你没事罢?你受伤没有?你怎么会到这里?”那声音赵墨听了这许多时间,自然不会听错,初一在那前方奇特的扭曲结界中笑道:“你问这许多,我如何答复你?我一醒来,就在这个黑石山中;这黑山无路出去,自然会寻到这里来。你是谁?怎么倒认得我的声音?”赵墨愣了愣,道:“你又忘记我是谁啦?我是赵墨啊,峨嵋山的赵墨,你又忘记了麼?”初一颇有几分诧异的道:“难道我已经忘记过你不成?难怪我总觉得有些糊涂。”
赵墨忙道:“教我们怎么过来,我过来了,你看着我的样子,自然就想起来了。”初一道:“要过这个奈何桥,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凡鬼过桥,都是由鬼卒阴司领过,若是生魂,要过这桥,便要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这十二块青铜砖,头一阶便要踏你的年辰,第二阶便是月份,第三阶便是时辰;再没有比这奈何桥更简单的算辰了。”众人听他所说,折位而行,果然连踏三步,便觉眼前景致倏突间便起了变化,仿佛走入了一个折叠的空间,瞬间便穿了过来。赵墨一过来,便愣了一愣,却见前方乃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那平原满地都是沙砾,四处散落着奇怪的刑具,在平原的中间,矗立着一座异样宏伟巨大的圣殿,那圣殿在阴冷幽暗的世界中,放眼看去,只得一个藏青色的黯影轮廓,并瞧不见细貌。在这平原之上,满地都站立着奇怪的黑石像,全是受苦的鬼魂,倒不见一个鬼卒阴差。
作者:一盆冰激凌
真是我开心死了。。。太感谢了。。。
在前方不足丈余之地,立有一个奇特刑具,那刑具似乎人型,却已经破败,其上倒坐有两个少年,两个都身材颀长,坐在刑具上晃荡着自己的长腿,只是两个都容貌奇丑,十分难看。赵墨倒是见惯不怪,一眼便认出了初一,另外一个他倒也认了出来,那是敖正。他虽然年幼,但是身材比初一健壮得多,不若他苗秀。初一一见到赵墨,立时便笑了起来:“我见着你啦,可是认不得你。你真是赵墨吗?怎么我们生的这样丑,你却偏生这般好看。”
赵墨“啊”了一声,愁眉苦脸的道:“那如何是好,你总记不得我。”说完便嘿然无语,一时间有许多话想讲,千言万语涌到喉头,却又说不得话,正呢嚅,却突然觉得肩头轻了许多,一摸肩头,果然不见彭倨,立时回头一瞧,果见赢宁正捏住彭倨的喉咙,猛然想起自己穿过这奈何桥,是以生辰作的钥匙,一踏足三梯,人便化了过来,那彭倨显是过不来的,得自己穿行;孰料她一过来,便被这赢宁盯上,赢宁甫一得手,立时掐住她的喉咙,扭头朝赵墨道:“好哥哥,你怎么救你的好姐姐……”孰料她话音未完,猛听背后“呼”一声响,一股火光立时冲了过来,劈手便将彭倨提了起来,吊上了半空。
赢宁立时“呲”一声怪叫,瞬间化作银色恶狼,双足一蹬,凭空跃起数丈,一口咬在彭倨腿上,爪子也立时扣住彭倨,彭倨立时痛得放声惨叫;袁知易“啪”的一脚踢在这银狼头顶,这银狼吃痛,“嗷”的一声厉叫,掉落下来,十分不甘的朝袁知易一声恶嚎,瞬间又化回甜美俏丽的赢宁。袁知易将彭倨抛下,丢在赵墨脚边,却又不敢靠近过来,似乎甚怕赵墨。赵墨对彭倨道:“你伤人性命,要他做尸替,却幸得人家不计前嫌,肯救你一命。你若将来不再胡乱伤人害命,便算还他的人情,可使得?”彭倨“呸”了一声,道:“还不是你这贱人丢下我不管,才叫我送入狼口。这人情要还,也该你还。跟我什么相干?”说着攀着他手臂,又坐到了他肩头。
赵墨摇摇头,瞧向袁知易,这袁知易的心思竟如流水一般在他心口流淌,叫他看得十分通透,赵墨瞧他眼睛,他眼中颇有几分闪烁畏惧,也颇有几分可怜,似乎他突然一天醒来,发觉自己身无一物,也无一个亲友,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知生有何欢,也不知该生而何往;赵墨于心不忍,朝他招手,袁知易有几分腼腆,小心翼翼的靠近,瞧着赵墨,不发一言,赵墨挠挠头,道:“你没有地方可去,不若跟我回峨嵋,我请师兄们收你为徒,你觉得可好?”
孰料他这话才一出口,这袁知易立时跪倒,与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道:“师父,我情愿作你的弟子。”赵墨一怔,倒是出乎意料,想了一想,并不说话,袁知易见他沉默,颇有几分惶惑不安,不料赵墨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十分得意的道:“嘿嘿,我也有弟子啦!”说着一把拉起袁知易,拍着他的头顶,道:“将来跟临潼、淮南比武,你可要替师父争气。文鼎的徒弟可不好惹啊。”说着又指着通天道:“这人是你师兄。他体内藏有恶鬼;你和师父一道好好盯好了他。将那恶鬼驱逐,带你师兄回山。”袁知易喜出望外,立时连连点头,盯着通天不放。通天哼了一声,倒不以为忤。
那苏眷倒是颇有几分谨慎,朝初一揖手,道:“先生能轻易过得奈何桥,怎么倒在此地不再前行?”初一“咯咯”笑道:“难道你瞧不见满地的恶鬼不成?这里想来该是远古残留下来的阴狱地府,想来天神遗弃了此处;神灵已经离了此地,却没有带走这些受难的鬼魂。这些恶鬼在此受难,不知有了几多年岁,一个个凶残肆虐,可怕异常。我便只得一把小小的匕首;哪里敢上前送死。”苏眷一怔,极目望向那平原上纷纷林立的无数石像,难以置信的道:“难道这些石像都是鬼怪?还是活物?”初一笑道:“难道你没看到,这些鬼怪的眼睛都还有光?你看满地的刑具,是用来做什么的?”苏眷倒没有去瞧那刑具,只是颇为震惊的退后两步,道:“那这些恶鬼会复生不成?”初一微微一笑,他容貌奇丑,笑起来比哭还难看,道:“当然会,每到子时,他们就会化成石像;超过这个时辰,就会活过来。看看星辰,再有半柱香的时刻,它们就会醒过来了。”苏眷张口结舌,好半日才道:“那这下面可有出这黑石山的道路?”初一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你还不曾知道?你还妄想从这里找路出去?”苏眷颇有几分不甘,又颇有几分酸涩的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十八层地狱?越向下走,越到地狱的深处?也便越无法离开?难道阎罗圣君的大殿竟不在神州地府,却远在高空荧惑,这,这叫人如何相信?”
第二百二十四节 拔舌
初一却笑了起来,道:“那有什么稀奇,或者当年这荧惑之上,一般的也有神人共居,一般的也有天仙阎罗;只是后来人死绝了,神也好,仙也好,都纷纷离去,只留下一片荒芜,那也是有的,这个地府,和咱们那个,并非一个。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一路前行,自然真是十八层地狱;不过,这地狱一层一层,并非是由上而下,那所谓的层,是指在地狱中受苦的鬼魂应被拘禁受苦的岁月,第一层一千年,第二层两千年,第三层四千年,并非是说咱们得一路向下,走到地心去。”说着瞧苏眷脸色苍白,神色不定,摇摇头,又道:“你不必太过担心,我在瞧这天空的星相,若拿捏准了,可以画地为牢,布成阴星鬼位;就算咱们没有法力,一般的可暂时保得无虞。”苏眷颇有几分惊悚,道:“暂时可保无虞?这话如何解得?既然没有把握,何不退回奈何桥去?”初一一怔,旋即笑了起来,道:“这进来的钥匙是你的生辰,出去的钥匙自然是你的忌辰;你还未死,怎么出得去?”
众人闻言,顿时愕然,见众人这般形容,初一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不必惊慌。我进来已经有好些时候了。早就已经结好了鬼位;这些鬼是走不到这边来的。大可放心。”说话间,前方的平原中间那高耸的圣殿,陡然间发出了夺目的亮光,放出了铺天盖地的火焰;这火焰过处,万物灼烧,短短一瞬,整个平原便变成了火海,灼热的火焰蒸腾在无数黝黑的石像之上,不一刻,那些石像开始“喀喀”作响,纷纷站立,他们坚硬的皮肤在灼热的火焰炙烤中化成了普通人类的皮肤,这灼热的火焰立时将他们烧得焦烂,一个个浑身“滋滋”冒油,油助火势,烧得更加凶猛;恶鬼们立时发出怵人的嚎叫,彼此之间立时厮打起来,他们的身体被烧得稀烂,却不会被烧成灰烬,也无法死去,厮打之中被打得跌倒的恶鬼,便会被其他恶鬼撬开颌骨,拔出舌头,他们的舌头不知何故,直扯出来有数尺之长,都不会断折;那得胜的恶鬼将他们的长舌绞在满地散乱的刑具之中,只一挥铡,那长舌便立时被斩断,断折的舌头立时化作一条浑身是刺的恶蛇,这恶蛇爬回那被断舌的恶鬼身侧,便朝这恶鬼口中直钻下去,这恶蛇一头攒下,生生撕咬它的脏腑,而其身上的尖刺,便扎得那恶鬼满口是血,痛得“呜呜”哀号,满地打滚。偶有几个恶鬼靠近桥头,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然在桥头兜转数圈,几次都转到了初一和敖正盘作的刑具之前,与初一不过一根眼睫毛的距离,却终究是看不见他们,最终在烈焰中被拷成焦干的尸骸,或被同类拔舌,苦不可言。
瞧着这惨不堪言的活生生的炼狱,众人却各有所想,初一喟叹道:“人虽有恶行,便再是恶毒,也不能如此。这天理教条,便这般不容侵犯,可恶之人,其可怜也甚;天理怎生倒是如此无情。”敖正却不懂这些,只是瞧着未免惴惴,紧紧的拽住初一的衣袖,额头微微冒出一抹汗珠。那周灵璩一旁瞧着,却只是冷笑,心中不住告诫自己:不能死,一定不能死,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瞧这炼狱景象,舒行难却陡然生出无限的感慨,心头陡然想起通天的话来:我要知道这天,何故是这天,我也要知道这地,何故是这地;万物化生,生之何故,而亡之所以,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要想知道。他蓦然中体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羞愤,这地狱便是对天不敬的惩戒之所么?这地狱便是一切违背天理者的下场么?这天何以可以行人之不能行之恶,为人之不能为之毒,还要昭告天下,其公允何在?舒行难手心冒汗,悄然靠近通天,一把捏住他的手掌,通天愕然回头,舒行难低声道:“我便是死万万次,也要成全你。便是全天下人都死去,你也不能死。”说着松开通天之手,默然退到一旁。通天回转头眺望这拔舌地狱,默然无言,瞧不出其所思所想。
赵墨怔怔出神,却满脑子糨糊,想不到这些,他只在忧心如何离开此地,如何救回淮南,余者概不思虑。那苏眷瞧了半日,见初一始终似乎成竹在胸,忍不住问道:“先生可有法子离开此地?”初一朝他一笑,道:“要离开此地,倒也不是没有法子。我瞧了这天象;这黑石山的结界符咒是定在高空的,这整个黑石山都笼罩在结界之中;单凭这符咒之力,封印这整个黑石山的一切先天真元,倒不是难事,难的是要锁住这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必然要在地上同样布下结界符印。这符印威力强大,非同小可,本是万无一失之阵;不过可惜,这法子仰仗的东西,却有个破绽。”众人闻言,均是为之一振,霜桥颇为猴急,立时道:“什么破绽?”初一恬然一笑,道:“这符咒本身之力,源自星宿定位。以九天繁星牵制牵引之力,力控万物;操控鬼神。然这九天繁星,其行经纬,却时常会有些小小的紊乱,或是夺道,或是移位。而尤其到了七月,为之更甚。这星空一乱,符咒之力便会大减。”霜桥愕然道:“怪道人常言七月半,鬼乱窜,原是这个缘故;难道我们要在此等到七月半不成?如今才九月,要等到七月,恐怕我们早变作了野鬼,也不必费心啦。”
作者:titianlaosi
无比困惑。。。这位兄弟的名字是 替天老四? 踢踢安老四? 梯田老师? 折磨了我好久,终于忍不住想问一下。。。梯田老四???
作者:就为顶贴用 回复日期:2010-1-22 14:17:00 3876#
被禁言了,只好变成个马甲来顶楼主了
灰常感激。顺便问下。原号是谁啊??不说也没关系。。。会有连坐这一说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