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节 赌局
伯颜感叹长吁之际,那孟星衢却突然一口咬在他手腕,伯颜吃痛,下意识松手,孟星衢转身便跑,萧月庭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将他提起,喝道:“你还想跑麼?便是跑掉,你以为你这黄毛小子能跑出这石阵?”孟星衢双脚死命踢他,一脚比一脚踢得狠毒用力,然萧月庭浑身便如钢铁山岩一般坚硬,踢在他本该柔弱的肚子上,也如同踢在一块铁板,孟星衢连踢数十脚,萧月庭浑如无事,自己一对脚却几乎将脚趾踢断,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骂,鼻涕横流。初一瞧得不忍,道:“他虽狠毒阴鹫一些,终究是个孩子;你将他放了,别为难他。”月庭哼了一声,道:“这孩子得意之时,可想过放过我不成?”初一瞧这孟星衢满脸泪痕,虽是气急败坏,满脸戾气,却又显得分外可怜,实在不忍,叹息道:“你放了他罢,他虽有些过激,但想来自小无人照看,受了许多委屈,这才得了这火烈脾气;若是有人肯教,他未必不能学好;这十来岁的孩子,哪里辨别得这许多是非。”
萧月庭瞧了瞧手中的孟星衢,又瞧了瞧初一,皱了皱眉头,说不得话;那孟星衢却突然怒睁了双目,朝初一道:“你这假好人,真心救我,怎么这般小气。这姓萧的一点便宜没有,岂肯就这般放了我。你一句空口白话,要他放人,你当你是凌霄阁的掌门掌教不成?你现在若肯舍得,给他好处,教他放了我,将来我做成掌门,习得万世笑傲的神功,自然能回馈你今日所为。你若有什么宝贝法器,与他贸易,这姓萧的见宝眼开,自然就肯放了我。”听得孟星衢此言,初一倒真是哭笑不得,赵墨讶然失笑,道:“这世上怎么有这等不识好歹之人。依我说,你好心也不必让在这孩子身上;你精擅奇门遁形之术,不如想想如何破阵离开才是正理。”月庭听得他这话,却陡然笑了起来,对初一道:“他说得倒不无道理。。这位兄台说你精擅奇门之术,恰巧在下也略懂一二;正所谓棋逢对手,理当一决高下;论心胸气度,我自然远不如你,论仁义厚德,我更是愧不能比;说到道法玄功,那却要商榷商榷。不若咱们打个赌,你若能破了这个石阵。我便放了这孩子;你若不能,便将你那宝贝鱼肠送我。鱼肠警恶,都在你手,双剑倒似一对,就不知你舍得不舍得。”
赵墨听得他这话,倒犯了嘀咕,心头忖道:“这个萧月庭要的不是剑。既然明知道人家双剑成对,还要其一。恐怕是想拉初一去他的什么劳什子广寒宫作客罢。这人看似豪侠,实则小气,恐怕是想请初一给他上课授业;哼,什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还需良朋,恐怕是他想自开山门,要坐山成匪,拉个狗头军师才是真的。”初一可听不见他这嘀咕,听他此言,竟一口应允。赵墨听得此言,暗自忖道:“三百年后,初一最初并没有鱼肠;可见这赌局他是输了。”想着不由得有几分发愁――若是初一输了,谁来解今日这困境呢?但想着三百年后自己能遇见安然无恙的初一和萧月庭,想来今日必然能转危为安,然心中却依旧有几分忐忑。初一凝目聚神,细细瞧这阵势,瞧得一阵,便以手指在空中微微画得几笔,他手指落处,空中便现出长长端端的数十截笔划来。这笔划并非实体,乃是淡淡的微光,这微光略呈紫黑色。伯颜瞧得一眼,便道:“原来是峨嵋弟子。”月庭见他算得似乎精准,微微一笑,道:“这石柱阵以骞树为钥匙,显见是个活阵。只要有一人踏对这阵眼;此阵立破。咱们自然可立时离开,不过阵法一破,可就没有东西困住这金蛟剪。你可得小心这金蛟剪。它是无主之物,杀气甚重,先辈许多高人,都收服不了这法器。你首当其冲,可别作了它的祭品。”
初一朝他微微一笑,道:“你倒好心。”划得数十下,额头却渐见汗珠,他眉头蹙紧,显是正殚精竭虑,思虑之中,突然随手一弹,其指尖立时放出一道黑影,那黑影就地一滚,竟化作了一个英俊非常的少年;赫然便是敖正。敖正因初一吸了骞树之故,容颜一般得以复原,现出原貌,乃是个清秀少年。初一道:“这阵法实在厉害,乃是个南北斗交错之阵,每一阵眼,都有十三种变化之位,每一种变化,又暗藏九宫迷阵,这九宫之中,每一着变化,又有八步行走。其前未必能进,其后未必能退,虚实莫测,真假莫辨,以我之能,实在难解。我要用你,去测这阵眼变化,你可别怕痛。”
一旁却传来赢宁的笑声,赢宁笑道:“好好一个赑屃,竟作了别人的棋子。真是可怜。”赢宁与敖正都是龙族,一闻这拂魂香的气息,不止瘫软,尚会昏迷,她昏睡许久,得了赵墨骗得那孟星衢打开解药,解了那蚀骨销魂的拂魂香,终究周身疲软,好容易才恢复过来,一醒过来,便见初一使唤敖正去送死,忍不住便要讥刺两声。敖正却全无她这一身的无礼傲慢,只朝初一点点头,初一在他额头一弹,敖正立时应指“啪”一声响,化作了数百个分身。这许多敖正各行一方,各走数步,踏入了那石阵之中,才一入阵,石阵立动,数百个敖正立时给巨石撞成齑粉,只余下了寥寥数人,安然无恙。初一颦眉细看这几人立身的方位,双手在空中划得愈见快急,急划之中,尚朝敖正道:“坤位行武曲,再行上生,出生门,踏天权位……”连说十三步行经之道;一个敖正分身听得此言,依步而行,连踏十二步,安然无事,众人之心便无端提了起来,照初一所言,这分身再踏对最后一步,便能破阵,眼巴巴的瞧这敖正踏出最后一步。敖正分身脚一着地,四周静无声响,赵墨“咦”了一声,道:“怎么倒赢了?”话音刚落,那敖正脚下陡然裂开,四周翻起一片土墙,瞬间便将他埋了下去,快逾惊雷过境,这敖正便是一声惊呼也来不及叫出,便没了踪影。初一颇有几分失望,朝赵墨道:“你倒是觉得我输了才是该的麼?”赵墨大觉尴尬,这缘由又说不明白,只得傻笑。
初一却并未气馁,继续朝剩下的数个敖正分身讲这破阵步法,然余下这数人一般走到第十三步,必然消亡,离那破阵,终究差那一步。初一颇为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凝神细思半晌,终究无奈道:“这阵法高妙,我破不得这阵。”说着袖中鱼肠飞出,横亘在萧月庭身前。萧月庭颇有几分怅然道:“这仙剑乃是一对,你当真舍得将这法器赠我?”初一喟然道:“愿赌服输,这舍不得也只得如此。只是你既然胜了,也别难为那孩子。他终究是你师弟,不瞧在别人面上,想着你师父栽培他的心血,也饶了他吧。”月庭默然,收起鱼肠,好半晌才道:“实则这阵法你已经破了。可惜你跟这金蛟剪一样,习惯了被这阵法震慑,忘记了阵法之外,尚有结界。结界非阵法可比,道行高深,一击便溃。你破了这阵法,却输了这赌局,可会心有不甘?”
初一一愣,默然无言,萧月庭摇头道:“你败得不甘,这鱼肠送得也不甘。你聪慧绝伦,非我所能望项背。实不相瞒,当年师父允诺传我掌门;这破阵之法,早相传授;你破不得的;我自然能破。然你全凭真才实学,我却早知究竟,终究胜得并不光彩。今日我在凌霄阁再无立足之地。承你点拨,有如醍醐灌顶,这师尊虽去,其转世的灵神,我可不能袖手旁观。自问若不是你义正辞严一番呵斥,我恐怕不会去和师兄作对为难。人品低下,忘恩负义,实在令我自愧。今日我下山之后,必然自建门户,无脸再上凌霄。许多年前,我师尊与峨嵋山的紫微道人一起在亶爰山寻得了当年通天教的旧址无底洞;这无底洞之前有一阵法,唤作太乙迷仙阵。这阵法颠倒阴阳,错乱五行,我百思不得其解,无法破阵,得紫微真人之助,才解得其间的奥秘;师尊将这无底洞改建,定名为广寒宫,赠我作为别馆。他特地将这阵法加入了我凌霄阁的奇门遁法,改名为太乙六合迷仙阵;将来你若能破得这阵;我便心服口服。咱们立个赌约,将来你若破阵,这鱼肠我便还你。你若破不得阵,便要请你屈尊,在广寒宫住上百年。将来我的门人弟子,概要请你过目教导。今日之事,当作他日之鉴。我虽是泥沼品行,却向往高风霁月;生平粗俗不堪,品格不高,不过是个山野樵夫之流,得你之助,或可高屋建瓴,成就一派宗师。不知你肯或不肯?”初一听他说得恳切,点头道:“既然如此,定要去见识一下这阵法。”
月庭见他允诺,将孟星衢一抛,道:“瞧在他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但愿你能不毁掉师尊一世的英名。”说着朝窦伯颜道:“师叔,瞧在我的薄面,饶他一命。”窦伯颜无奈,只得点头允诺。月庭见他应允,跨前一步,对初一道:“不破却这结界,咱们出不得这法阵;不破却这结界,你输得不甘。结界一破,大家各安天命。”说着五指微微一晃,五根手指顷刻化作五条恶龙,瞬间飞扑,“铛”一声撞在一层无形的气墙之上。那气墙一被震动,地面立时开裂,四周涌动起无数土墙,纷纷乱扑。五龙猛然嚎叫,齐齐腾空,俯冲斜掠,轰然一声巨响;强行撞破这气墙结界;结界一破,那无数石柱的阵相立破,却见这空荡荡的巨大广场之上,只稀稀拉拉的立有十三根柱子。那满地高耸的柱林原来是古阵的法相。阵势一破,那巨大的金色石柱上的四条金龙立时发出了巨大的啸声,倾俄间腾上了高空,一时间风云翻涌,雷电奔腾。
众人立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或驾云或御法器,腾空飞散。窦伯颜领了一干寒月弟子,追随萧月庭,道:“我寒月弟子,一起随你去广寒宫。从此反出凌霄阁,助你开山立宗!”萧月庭颔首道:“月庭定当一力担待,不辜负师叔厚望。”说着一行已经飞入云霄,去得无影。那孟星衢惊恐交加,一得自由,立时化作一道青烟,紧随窦伯颜等人,一般的出了这洞天的碎片。赵墨却没有这般好运,那金龙便如饿狼闻得了血腥气息一般,并不追袭他人,反倒聚拢,守在赵墨四方,齐齐朝他发出奇特的吠声。连带赵墨身侧的众人,都被困住,不敢妄动。赵墨蹙眉道:“奇怪,这四条妖龙倒像是对我的神火印有敌意。”说话间那雀头鹿身的妖龙首当其冲,猛然尖啸,啸声之中,一股妖风立时下扑,风为无形无色之物,然这妖风,竟是碧绿之色,显见不是毒瘴,便是蚀泽。这雀头鹿身的妖龙,乃是风伯法器的皮相。这风伯法器放出的妖风,带有浓烈的腥气,臭不可闻,席地卷来,那地面立时给这风蚀得千疮百孔,破烂如泥泞荷塘。
赵墨今非昔比,眼见这妖风扑来,面不改色,单手成印,浓眉一竖,猛然叱道:“玄牒,蓬莱动!”呵斥之间,一股凛烈的罡风立时自他掌心腾出,竟是以风制风,以硬碰硬。赵墨这暴风之术,源自紫庭御神真诀,术法高妙,然没有法器扶持,全仗一口真元召唤而来,好比一柄利剑,锋锐无双,却没有剑柄,再是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却是无法用得如意;伤人之余,恐伤自己。若有法器扶持,这罡风便能化浊物为灵物,知其可为,知其不可为;此刻赵墨这罡风喷涌而出,并不能辨别敌我,一经飞涌,竟顺带将赵墨身侧昏迷的袁知易给卷了起来,抛上了高空,迎头撞向那妖风;赵墨骇了一跳,初一见机却快,一把提起敖正,顺手便抛了出去。敖正的手臂立时化长,他左手拉住初一,手臂倾俄间拉出数十丈,扑在袁知易身前,一把将他抓住。初一用力一扯,两人便给拖了回来;然逆罡风而回,两人给这罡风吹在身上,衣衫破烂也罢了,那袁知易和敖正竟给罡风刮去皮肉,变作了两个血肉模糊的骷髅。
勤能补拙。。好希望自己是鬼话写得最好,而不是更得最快。。。呵呵,突然想起一句 一直在努力,从不曾超越。。
第二百三十九节 吴墟
敖正身体发肤,由初一一手操控,他皮肉一烂,初一心念动时,便渐渐重生复原;初一瞧向袁知易破烂的躯体,大是无奈,正感无可作为,却见昏昧的袁知易吃这剥肉去皮的剧痛,醒转了过来,他人一清醒,两个眼珠在血肉模糊的眼眶中微微转动,瞧得初一旁边的赢宁大是欢喜,笑道:“好香甜的鸡肉,你这肉鸡,倒果真是个好猎物。”袁知易狠狠瞪她一眼,浑身冒出火光,火焰灼烧之中,皮肉肌肤,焕然新生,浑然无事。赵墨暗道侥幸,幸而是他,若是别人,恐怕这模样便要毁掉。他那罡风撞上风伯的妖风,那妖风立时给扑得不成形状,散漫开来,广场中那巨大的金色柱子给这妖风残余一蚀,立时变得有如蜂窝一般千疮百孔,瞧来似乎一推便要倒塌破裂。
罡风余势不消,呼啸而至,扑向风伯,风伯不知有无清醒神智,混不闪避,反倒迎风而上,猛然歙口,要吸那罡风,只听“咚”一声响,它给这罡风撞出十余丈,惊愕之余,这风伯的雀头陡然尖鸣,声音振耳发聩,令人眩晕。其余三龙立时齐齐发难,四条金龙自四方扑来,那雨师放出一蓬漆黑的冰雹,破空飞来,那雹子大如鹅卵,辅天盖地,如同九天崩塌,这雹子飞行奇快,空中被其急速拖出奇特的旋风与淡蓝色的电光,瞧来便叫人心悸。雷公飞腾之中,猛然嚎叫,其声震动,恍惚中叫人以为天崩地裂,天倾西北,地旋东南,恐也莫此为甚;震动声中,四周的洞天微微皲裂,撕裂的空间仿如无数尖利磨砺的飞旋刺刃,企图切割一切触碰的物什。电母龙身未至,而霹雳已动,万千闪耀着的奇异电光轰然飞来,这电光之中冰蓝、惨白、焦黄、猩红诸色杂陈,美则美矣,然一触之下,必无全尸。四龙交汇,其力令天地变色,苏眷难以置信,愕然道:“这法器莫非已然成精了不成,竟然有这等法力。”初一一般瞪大双眼,道:“无主之物,戾气累积千万年,有此异象,不足为奇;可惜收服之后,反倒得瞧主人的修行。”
赵墨见此神奇,不惧不惊,镇若泰山,反倒哈哈大笑,道:“小小法器,竟然敢对神火不尊。九天之上,四御之首,天帝之玺,号令天下神兵,岂容你肆意妄为,今天就斩灭了你,看又如何!”呵斥之中,湛卢破空高飞,赵墨双手合十,猛然叱道:“青符,玄天雷斩!”呵斥声中,洞天上方立时传来巨雷震动的声响;赵墨听得这奇特的震动之声,猛然醒悟过来,脸色立变,失声道:“糟糕,这里是洞天,我引雷了!”赢宁诧道:“你引来天雷,那又如何?”惊诧之中,猛觉脚下陡然晃动,倾俄之间,一股无比灼热的巨大惊雷从天而降,轰然一声巨响,生生将这洞天辟碎,破裂处一道炫烂无比的电光瞬间汇聚在湛卢之上,惊雷动时,湛卢化出四道剑影,分别斩向四蛟,四蛟的法力魔术瞬间被湛卢的天雷震裂。四蛟尚未反映,这破裂的洞天陡然一缩,众人惊恐之中随洞天的收缩瞬间重叠起来,众人交汇在一处,那蛟龙之中有雷,雷中有剑,而剑也在赵墨等人体内,重重叠叠,明明交集重合,却又错落分别,并不相逢。
惊悚之中,这洞天瞬间化作指头大小一个微光,这微光瞬间上天下地,真是上穷碧落,下近黄泉。赵墨等人一般给束缚在这破裂的洞天碎片之中抛掷来去,那洞天破裂久了,渐渐凝固,化作指甲大小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洞天炸裂的力道也渐渐消弭,这细小的洞天化石便自九霄之上,掉落向凡间。掉落之中一只黑鸦自空中经过,瞧见这闪亮,陡然“噗”一声响,竟化作了一个十分标致的少女,她玉手轻舒,便将这一块洞天石握在了手中。她将这石头捧在掌心,瞧了半日,瞧不出个所以然,颇觉疑惑,自言自语道:“奇怪,这样强烈的法力涌动之物,是个什么东西?”蹙眉思量之中,却见另一只乌鸦飞来,这乌鸦在她身侧翔动一圈,落在云间,化作一个鬓发飞扬的俊逸少年;这少年朝她招手道:“你这化身之术,可比我强多啦。”少女笑道:“你一脸聪明,实则是个呆子,什么都比不上我。”那少年道:“前面是凌霄阁的地界了,凌霄阁的人胡搅蛮缠,都不是讲理的人,咱们还是回去罢。”少女托起那洞天石,道:“这是何物?你可识得?”那少年细细端详一阵,摇头道:“我瞧不出来;你拿去问问黄歇,他家藏宝多若牛毛,想来应该认得。”
少女将这洞天石揣入袖中,道:“好,咱们再比比看,看是谁更加厉害。”说着并不见其念咒解印,整个人“倏”一下便化作了一只漆黑的乌鸦,窜入云间,双翼并不挥动,自高空滑翔,飞出数十丈去。赵墨等在那石头中瞧得一清二楚,奈何却困在石中,一动不能。这少女飞出不远,却突然化回真身,立在云头,望向足下,却见人世之中,有一行锦衣红裳,吹吹打打,欢声笑语,竟传上了霄汉。她瞧得半晌,默然无语,那少年不一刻追至,落在她肩头,轻轻梳捋她耳旁散乱的鬓发,扁扁的喙一张一合,道:“再是几日,你便也要做新娘子呢,这凡俗之礼,粗鄙简陋,待到你出阁,可比这个来得好看。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断不是这些凡夫俗子可比的。”那少女眉头轻颦,一把将他自肩头扫落在地,十分不悦道:“我嫁与那蠢货,你便这样高兴不成?”那少年化回人身,拍拍她肩头,拉过她的手来,柔声道:“好妹子,哥心里只有你一人,此情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莫非你真要我将心挖出来与你瞧了,你才肯信麼?那蠢货人虽蠢笨讨厌,可他是一城之主,是吴城的王,是吴墟的王。你若是嫁给了他,将来黄家的绝技秘法,岂不是手到擒来。你学成神技,咱们自然能除掉他黄氏。哼,吴墟黄家,将来要唤作吴墟李家。”
这少女颇有几分落寞,道:“表哥,这吴墟的王,你一定要作麼?便是将我送人,你也舍得?”那少年紧紧握住她手,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道:“表妹天仙化人,我如何舍得,可再不舍,咱们也得忍辱负重,咱们也得背水一战。咱们世世代代作他黄家的奴仆,作他的鹰犬,世世代代都只能跪在他黄家足下磕头,这世上最毒的诅咒,生男世代为奴,生女世代为娼,不是说咱们,还在说谁?妹子若然不作这惊天动地的大事,难道要咱们的儿女像咱们一样一世抬不起头麼?难道妹子便舍得不成?哼,生男世代为奴,为奴,便是我的命麼?那黄歇猪头蠢脑,有什么资格作这吴墟的王?”这少女倒在这少年的肩头,喃喃道:“表哥,我都听你的。你要我嫁他,我嫁他便是,只是你可不能食言,等到你技法有成,杀了黄歇,便是我一千岁了,满脸皱纹了,你也得娶我回来。我生是你李家的人,死也得是你李家的鬼。”
站立良久,两人重又化作乌鸦,在高宇之中滑翔,飞行良久,却是到了一处所在,却见滚滚江水之中,矗立一座孤岛高山,高山峻峭,四面均是断崖,山顶一座王城,恢弘巨大。这王城纯以淡蓝色的水晶铸就,整个城市弥漫着一股幽蓝色的光晕,在日光映衬之下,仿佛一朵瑰丽的蓝色水晶之卉。这水晶之中却也真有水纹时时刻刻微微泛动,叫人疑心这美若梦幻的王城会在瞬息间化作一团水雾,消弭于无形。两人落回城中,化成真身,四周有许多华服高冠的人众,对他两人都十分客气,见则行礼。赵墨等困在那洞天石中,虽是动不得说不得,却听得,这少年原来唤作李园,那少女唤作陶娣。这李园显见并非只是奴仆,地位显赫,想来是这黄家的家臣。行到宫苑深处,那李园便进不得,只眼睁睁瞧着陶娣步入深宫侯门。陶娣行入宫掖,宫人见得她来,纷纷垂首避让。她本是满脸萧索,进得此处,面上却渐渐有了笑意,双目流盼,别是娇俏美貌。她向宫人询问,那宫人道:“宗主在书斋,朱英和宗主在一起,像是捉了两个耗子。”陶娣一愣,道:“耗子?”
她心中便有几分嫌恶,然思量一番,终究寻了来。这书斋之前,别无他物,只种得许多青翠的苗竹,竹影婆娑,倒真有几分书卷气。这吴墟虽是王城,但并非人世皇城,门前并无守卫,陶娣怯生生的唤得两声,便听见内中一人道:“你进来罢。”陶娣推门进来,却见黄歇坐在石矶之上,朱英从旁侍立,而两人身前的蓝色水晶桌上,却真倒有两只耗子。这黄歇身量粗壮,比常人高出两个头来,相貌自然比不得李园的精致俊美,却也算得相貌堂堂;只是他眉宇之间,较之其粗狂豪放的身形,却多出几分憨厚老实来。这朱英身形苗秀,仪容俊雅,倒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那两只耗子一只通体雪白,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且目中有重影迷离,那重影时聚时散,批离不定;另一只身形肥硕,浑身灰褐,一对鼠目滴溜溜乱转,似是感知到了危险,有几分害怕。
陶娣修行不算短浅,一瞧便瞧出了端倪,讶然道:“宗主,这岐山的耗子怎么会有双魂?”黄歇不曾开口,朱英笑道:“这耗子被薛城田家的人追得无路可逃,宗主瞧它可怜,将它捡回来的;这白耗子唤作姓苏,诨号便叫作岐山。他身上的那个魂魄,是他的主子。他这主子唤作虢夫人,想当初可也是响当当的妖孽。想不到居然被田文两口子活活剥落了死尸,成了无身定居的尸鬼。”陶娣一脸嫌恶,道:“那田文夫妇堕落至此,竟然要拿耗子的死尸藏身了麼?”朱英嘿嘿一笑,道:“所以他们那妖术,不炼也罢,枉自得了长生,却是一窝妖鼠,令人作呕。”陶娣瞧了瞧那灰褐色的肥鼠,道:“这却又是什么妖孽?”朱英笑道:“这不是妖,是我从江边老鼠窝中随手捉来的。”陶娣立时退开两步,道:“这等腌臢之物,你捉来作甚?”
朱英道:“宗主心好,要救这虢夫人。自然要为她寻一个肉身。”陶娣摇头道:“这等妖孽,救她何用。一巴掌灭了,才是干净。况且这虢夫人乃是母鼠,你捉这老公耗子作甚?”朱英笑道:“这虢夫人肉身剥落,魂魄被这苏岐山含在口中,逃跑几千里,哪里还能转移。妖就是妖,比不得人的。这魂魄岂是轻易可转的。她失却真身在前,移居涎口在后,倘若再行转换,这魂魄大有残破毁损之势,况且她想来也怕了,若是再换个女身,那田夫人几百年后还要换体,她再剥落一次,恐怕就没这个命再苟延残喘了。这个田鼠,是用来给苏岐山换体的。”陶娣哼了一声,道:“两只鼠妖,何至于此。你倒不怕麻烦。咱们吴墟名震天下的甲乙遁形,竟叫你拿来救耗子。”
黄歇听她此言,微微一笑,道:“那倒也不全为了这耗子。这薛城的敌人,便是咱们的友人,他们要杀的,咱们倒偏要救。”陶娣嘀咕两声,挽了黄歇的臂膀,笑道:“薛城吴墟,何时成了敌邦,我竟不知道。这甲乙遁形之术朱大哥自然精擅,交与他千妥万妥。上次你教我一个血印变化之术,简单易学,却全无用处,好哥哥,你有这功夫瞧这耗子,倒不肯陪我一阵,教我些新奇好玩的术法。你再这般无赖不理我,我便去找老夫人,教她评评理来。”说着想起那洞天石,将它摸出来,递给黄歇,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你替我瞧瞧,它从天而降,法力弥漫,神光隐隐,不知是何等宝贝,你见多识广,给我瞧瞧。”黄歇接过来瞧得一眼,便笑道:“这是一块破碎的洞天。你拿来全无用处。若是有绝世高人,倒能用这一块碎片,撑起一个浩瀚无边的天地来。”听闻此物并非神器法宝,陶娣立时将它扔给黄歇,道:“没用的东西。瞧它神光离合,原来却是废物。送你罢,将来你当了绝世高人,用它建一个天地,铸成另一个吴墟,我再来瞧。”
作者:chengguye 回复日期:2010-2-5 13:32:00 4115#
能不能一日三更啊?
一日三更,会断炊的。。。。。最近公司杂务缠身,家中琐事萦怀,完全没有时间动笔,后面的章节寥寥,第二部搁置无进度...忧心啊。。。
谢谢titianlaosi的鼓励,换个说法了。 一直在努力,从不曾放弃。。。
第二百四十节 姻缘
黄歇将这洞天石揣进袖中,道:“今日却不凑巧,我尚有别事。”说着掰开她五指,拍拍她肩头,朝朱英点点头,道:“这俩耗子,但凭你处置。”说着便遽然而去。陶娣怫然不悦,却也不好发作,只狠狠瞪了朱英一眼,却又颇有几分泄气,对朱英道:“朱大哥,难道这吴墟之中,还有比我貌美的女子不成?”朱英笑道:“岂有此理。”陶娣便有几分怅然,道:“我便是有羞花闭月之容,他自来也不肯多瞧我两眼,与我说话,时时不耐,莫非他心中,竟有了别的女子不成?不知他这心上人,是何等的仪容风流,能叫他这般无情。”朱英笑道:“这却是你多虑了。莫说吴墟第一美人,便是普天之下,这形容比你美貌的,只怕也不曾有。”陶娣听他之言,却莫名其妙的颇觉他言不由衷,心下不快,拂袖自去。
赵墨等人给困在黄歇袖中,随他同行;黄歇道行颇高,行走之际足不沾尘,恍如一只穿花蛱蝶,在深宫别院中倏突来去,不一刻到一所在,却见满院姹紫嫣红,遍种异样鲜花。这花丛之中,立有数个石矶,坐有七八个道人,赵墨虽在黄歇袖中,却也瞧了个实在,这道人之中,却有旧相识。其中两道人仙风道骨,神清气爽,一身脱俗风采,正是赤城山的祁端己与滕飞卿。只是两人此刻瞧来不过四十来许年岁,一头头发都还乌黑锃亮。而内中有三个美人,一个姿容高雅,气质清冷卓绝,有如寒梅绝岭独立,清矍明皓;一个温婉恬静,未语而带笑,未笑而含春,粉面玉额,竟是绝美的佳人;一个清秀娴静,袅娜柔弱,眉目直如描摹绘画一般,仿如姑射青娥,风韵过人。
赵墨瞧这几个女子,越瞧越觉得眼热,细细思量半晌,不由得吓了一跳,那最末这女子的仪容神态,像极了三百年后的夏文侯,赵墨难以置信,心头忖道:“莫非这是轩辕瞳姐妹?那凶神恶煞的轩辕瞳,当年竟是这样的美人?”胡思乱想之中,这一干人等本正密语,见黄歇过来,纷纷起身,一众人言语杂谈,倒是叫赵墨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来这一干人等,正是赤城山与青城山姬家的人;那三个绝美的女子,正是轩辕瞳轩辕明两姐妹和尧若言。这赤城山中还有一人,显是众人首领,其容色和睦,言语叫人如沐春风,其举止风雅,敦儒之中,更有三分威仪。此人大大的有名,赵墨在峨嵋山上,便久闻大名,想不到与他相见,竟是三百年前。此人正是赤城山的此时新任的掌教真人,潘师政。原来潘师政等道听途说,听闻这凌霄阁的掌教将要驾鹤转世,觊觎当年赤城山的旧物金蛟剪,邀了青城山的一众道友,暗中行事。孰料这传闻有误,错了时间,金蛟剪没有寻得,反倒寻上了凌霄阁的掌教,这老头子道法通玄,神功盖世,一人独斗众道,打得众人人人负伤,狼狈逃离。众人重伤之下,便到了这潘师政的旧友黄歇处,疗养生息。
赵墨听得他们闲谈,心道:“怪道少君的前世给我们一吓,便岔却了真气,死得如此冤枉。想来是和这些入室盗窃的道人动手在先,恐怕受有暗伤。可惜,真真是可惜。要是告诉少君,他可会怪我?”胡思乱想之中,却见众人寒暄已毕,那黄歇倒同了轩辕瞳离了众人,行到了这别院后的林苑之中。一到无人处,黄歇便牵住轩辕瞳的柔荑,道:“这几日你总避开我,是甚麽缘故?”轩辕瞳叹息一声,抽回手去,道:“姐姐叫我远着你才好。”黄歇一怔,急道:“这却是为何?”轩辕瞳默然,好半晌,才颇为无奈道:“不是那个李园告诉姐姐,我竟不知道,你是已有婚约之人。且你们这吴墟世家,自古以来,宗室娶亲,只能在家臣之中挑选,从不外娶。便是你没有这婚约,我也不能与你相守。若是你还有兄弟,你还大可以不作这宗主,同我远走。可惜你黄家数代单传,这宗主之位,作不作,却由不得你。你若是娶我,将置祖宗姻亲于何地?你若是娶我,将置整个吴墟臣民于何地?我知你老实,然越是老实之人,越守这规矩。我若和你在一起,将来怎生是个了局?且你这老实人,和我在一起,怎对得住你未过门的妻?我今日远远的瞧了瞧你的她,她容色照人,美艳绝伦,便是天仙,也只得那样的仪容。她容颜胜我十倍;瞧她施展术法,心念陡生时,变化如意,这道法功力,也要高我十倍;这满城的臣民,都知她是你吴墟王族贵胄,其先祖不是王亲,便是皇族,她这出身高贵,血统醇正,更是要高我十倍。试问这样的女子,我拿甚麽和她比较?生有眼睛之人,眼里瞧见了她,哪里还会有我的影子?”
说话之际,她幽然立于花木之下,形容如深谷幽兰,叫人莫名心碎,黄歇牵执她手,却说不得一个字,堂堂一个七尺汉子,竟无声哽咽。轩辕瞳却也再忍不得,潸然泪下,再次抽回手来,靠在背后的长藤古木之上,悲声道:“只是姐姐不知道,她告诉我这事,却是晚了。”黄歇深深垂头,捂住脸面,始终不发一言,只肩头微微抽动,想是悲切之中,有些惘然。轩辕瞳瞧他这般模样,莫名生出一股可怜之意,然可怜之人,却不知是他,还是自己。朝他强作一笑,道:“黄宗主。还请保重。愿你与夫人,百年好合。”说着转头要走,那黄歇却突然伸出手来,拉住她衣袖,依旧垂头,只递过一粒小小的光华之石,道:“这是一粒洞天石。你若是得了神器,可以用它开辟一个天地。你青城之上,斗法厉害,寻不得一个清净之地修行。”轩辕瞳一声苦笑,道:“你是要我,一生都走不出你的天地麼?”黄歇嘶哑了声音,道:“你没有给我这洞天石,便以为我这一生,能走出你的天地不成?”轩辕瞳听得此言,将那洞天石紧紧嵌在手心,含泪无言,好半晌,才黯然低头,缓缓离去。
她行到无人处,寻得一方石凳,坐下默然,无声流泪,恸哭动情处,却陡然听得一声叹息,讶然抬头,才惊觉不知何时,轩辕明竟到了身后。轩辕明靠她坐下,颇有几分犹豫的道:“你与这个宗主,究竟亲近到了甚麽地步?为什么说姐姐告诉你得晚了?”听她说话,轩辕瞳便知两人一离开众人,轩辕明便尾随在后,她倒没有责怪轩辕明的意思,将头靠在轩辕明肩头,颇有几分失神的道:“姐,你真是迟了。”轩辕明手心冒汗,握住她冰冷的双手,颤声道:“怎么个迟法?”轩辕瞳微微抬头,道:“我,我……”却接不下口,轩辕明却也并不逼问,只怔怔瞧她,好半天,轩辕瞳才颓然垂头道:“我没有告诉他。我有了他的骨肉。”轩辕明并不曾说得一字,只下意识的将轩辕瞳的双手越抓越紧,好半晌,才道:“在外面将孩子生下来。咱们便说是外面捡的。将来咱们收她作弟子,一样能照顾她。只可怜这孩子,生下来便没爹。”轩辕瞳却又哭了起来,眼泪只管在脸颊滑落,轩辕明拍拍她的背,脸色铁青,哀恸之中,却又有一分坚毅,却听她道:“这没有什么。你虽得不到他人,却终究得了他的心。姐姐这许多年的苦心,却都白费了。哼,这个尧若言,若不是父亲有令,我早便要撕了她。”
轩辕瞳一怔,道:“这却是何故?”轩辕明哼了一声,道:“父亲生前千算万算,总将世人瞧得太如意。他要我嫁与那潘师政,可惜这姓潘的瞧不上我。”说着咬牙道:“论容貌,尧若言不及我万一,论道法,这尧若言不及我万之万一,论出身门楣,我是青城未来的掌教,这尧若言更不及我万万之万一;她处处懦弱,哪里能和我比……”话尚未完,见轩辕瞳神色黯然,猛然醒悟过来,搂住轩辕瞳肩膀,一脸傲气道:“你便是这般羸弱可怜。总瞧见别人的长处,瞧不见自己的好来。论形容,你不若那贱人貌美,但是你的温婉娴淑,她哪里及你一半。论道法,她是强你许多,但是你才情风流,琴棋书画,样样精擅,那个草包与你提鞋都不配。论出身,她虽是王族,却哪里能和咱们相提并论。你难道忘了,咱们姬家,乃是轩辕黄帝之后,她凡尘俗类,岂可同咱们平起平坐。况且古人有道,宁为鸡口,不为牛后。你和她比,倒是自贬了身家。快收起泪来,我姬家的丫头,怎能这般娇花照水,弱柳扶风。我姬家的丫头,都是风姿飒爽之人,拿得起,就要放得下……”
话音未完,却突然听得一旁传来阴森森的一声冷笑,道:“好一个多情女子,真是我见尤怜。”轩辕明两人一惊,循声瞧去,却见数丈开外,一处花木之下,立有一个娉婷少女,不是陶娣,却又是谁?陶娣摘有一束鲜花在手,神色悠然,不无阴冷的道:“原来这宗主心中,果是有了别人。”说着将那花瓣一瓣一瓣撕下,轻轻抛却,颇有几分调侃的道:“可怜你这弱女子,有了他的骨肉,那又如何?你怀中承欢的男儿,你肩头哭泣的男儿,终究是我的。他对你满腔爱怜,他对你满心喜欢,那又如何?他是我的,他终究是我的。你温柔似水,才华盖世,身出名门,那又如何,他是我的,他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他的一根头发,他的一根眉毛,都是我的,你什么都得不到。他爱你的温柔,却要和我在高堂磕首,将来还要和我百年白头;哈哈,他是我的。你对他再是爱护,再是不舍,那又如何?他是我的,将来为我梳头,为我盛装,我是一点都不稀罕;你却便是连见他一眼,也是妄想。”
说到得意处,陶娣哈哈大笑,冷不防轩辕明倏突消逝,瞬间传到了她背后,轩辕明的玉虚杏黄旗旗尖发出阴冷的寒芒,抵在她的咽喉,轩辕明冷冷道:“你欺人太甚,你觉得你已经得手了麼?哼,大不了我杀了你,难道他还会为你复仇不成?他不过在宗室之中,另娶一人罢了,你是死是活,他难道还会挂怀?”陶娣阴恻恻一笑,道:“贱婢,你以为,凭你这俩姊妹的三脚猫功夫,能杀得了我?你这奇门遁甲再是快如闪电?能奈我何?”说话之间,她整个人陡然化作一头巨鹰,如风一般翻到了轩辕明后背,一爪子抓向她后脑,其快真真是电光火石,与轩辕明的奇门遁甲,不遑多让。原来这轩辕明的奇门遁甲,此刻却真是遇见了敌手。这吴墟黄家的神功,变化莫测,却也胜在一个快字。
轩辕明心念动处,单手成印,那陶娣一爪子抓来,入手却是一团絮动的流风。这流风恍如风球,入手一捏,瞬间爆裂,其力巨大,几乎将陶娣的五指震断;流风爆裂之际,轩辕明已经再次传到陶娣背后,旗尖无情刺过,如毒蛇般咬向她鹰头隼顶。陶娣这反映却也如早有预料一般,那旗尖未到,那巨鹰瞬息间便又化作了一头巨蟒。蟒蛇头颅一歪,整个身躯瞬间缠上了轩辕明的手臂,巨头一仰,咬向轩辕明的头颅,轩辕明被其附身,无可遁逃,一声冷哼,单手成印,喝道:“一线阴阳!”呵斥声中,其头顶猛然“嗖嗖”连弹三声,三道气线瞬间迸裂弹来,“啪”一声响,那巨蟒的一口巨牙瞬间被第一道阴阳线崩断。转瞬之间,第二第三道阴阳线连至,巨蟒脑袋一低,立时化作一头猴子,其尾巴缠在轩辕明肩膀,整个身子却掉到了轩辕明背后,将她纤腰一把抱住,用力死命一箍,轩辕明一声闷哼,腰间肋骨“咔咔”数声,生生给她箍断数根。轩辕明猛呲一声,双手结印,喝道:“风怒,影舞!”其身躯陡然之间猛然炸裂,四卷的强烈飓风瞬时将猴子尾巴切断一截,这猴子也立时给弹出十余丈。飓风翻覆之中,轩辕明聚体成型,玉虚杏黄旗猎猎风响,轩辕明单手抚旗,厉声道:“贱婢,既然你要寻死,咱们就手下见真章。”那猴子瞬间变化,化作一头幽暗漆黑的巨狼,巨狼獠牙张开,嘶声道:“贱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嚯嚯,楼上的太有爱了。。谢谢这么长的评论,看得挺细,写得也挺好。我反复看了好几遍。。。。可能是我本人是个没原则的人吧,我倒没想过设计什么欢喜冤家。。估计是潜意识里觉得男人不管这女人多邪恶,总会觉得应该救的吧;毕竟,是女人嘛。。。总会让人觉得挺可怜的。。。
第二百四十一节 还魂
孙眠鹤凝神细细聆听,那凄美绝伦的声音正来自这神像的下方――暗藏的一处小小洞穴。洞穴内幽暗而阴森,却有一股十分温润的潮气。孙眠鹤飘忽进入这洞穴,其内破败异常;当年想是一处十分隐秘的暗道。神像坍塌,倒叫它见了天日。行不多远,这洞穴中便渐渐出现许多银白色的蜘蛛丝。这蜘蛛丝满布灰尘,却掩不住它的银色辉光,这整个本该阴暗的洞穴,给它照得雪亮。而那歧舌国人的声音,却也越来越近。
行到这秘道深处,四周的建筑,却渐渐富丽堂皇起来,珊瑚墙壁之上,有了许多精美雕琢的壁灯、人像。那壁灯之中放置有许多指头大小的夜明珠,发出银白色的明光,将这地下密室照得金碧辉煌。而这密室之中似乎有人打扫,别说蛛丝,便是连灰尘都瞧不见。那墙壁之上满布雕绘,详尽描述了歧舌国奇特的历史。他们自认是海的儿女,生就了人身鱼尾,他们定居在海中散乱相近的群岛之中。这些歧舌国人力大无比,并有着让人惊叹的智慧与想象。他们用巨大的珊瑚礁连接所有的岛屿,并从海底挖掘淤泥,将这些海岛渐渐连成一片。在这新的人工大陆上,他们沐浴着神的宠爱,创造了他们辉煌的历史。他们修建巨大而恢弘的神庙,祭祀海神。他们捕猎一切生物——所有的水族与禽兽。甚至人类,都是他们的猎物。
没有任何平凡的人间生物能抵挡他们迷乱神秘的声音,他们屠杀着一切生灵。骄傲的歧舌国人开始迷信自己的先祖,他们摧毁了海神的庙宇,为自己的先祖创造殿堂。他们崇拜自己的先祖,并祭祀创造先祖的未知自然力量。不知是这种过于强大的力量受到了上天的嫌恶,还是被摈弃的神灵产生了愤怒,总之,在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中,整个恢弘的新大陆沉沦了,再强大的种族在闪电与海浪面前,也显得如此的无力与脆弱。整个歧舌国沉入了幽暗的海底。绝望的歧舌国人在海底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从他们留下的壁画来看,这些悲惨的歧舌国人在海底遇到了他们的克星――囚牛。囚牛是九龙族中的一脉,他们酷爱音乐,精擅一切人世的乐器,囚牛们无比欣赏歧舌国人的声音,凡物听来的魔音,在这些囚牛耳中,却是世上最美的音乐。不计其数的歧舌国人成为了囚牛的家私和奴隶。有幸在囚牛尖利的爪子下逃生的歧舌国人,流离失所,最终在这个孤岛重建了他们的家园。然而失去上天的恩宠,歧舌国人终究没有逃脱灭绝的命运。他们不敢回到大海,对囚牛的恐惧成为了他们灵魂深处的烙印;而长期干涸的陆地生活,让这个半水族渐渐的衰亡,他们开始知道了疾病、衰老和死亡。
孙眠鹤凝视这些沉痛的壁画,颇有些感慨。他穿行在精美的殿堂,却也错觉穿行在无情的岁月。这个地下的密室,原来便是可怜的歧舌国人以防万一,为自己建立的庇护所。行经不远,那歧舌国人的声音便自一间精美的雅阁传来。孙眠鹤从旁窥视,却不禁骇然。原来那发出如此优美声音的歧舌国人,竟是一副骸骨。那雅阁之中,坐有一具发黑的骷髅。这骷髅身形似乎人骨,然双腿胫骨却纠结错杂在一起。这骷髅口腔之中,有一条血淋淋的长舌,却甚是鲜活。这舌头生在下颌,舌尖生在咽喉,赫然是一个歧舌国人的头颅。这骷髅黑洞洞的两个眼眶,却出奇的有一股令人惊异的神采,似乎那两个黑洞,真的能视物辨形。这具骷髅手骨中握有一根弯弯的肋骨,未必不是它自己身上拔下来的,它一边歌唱,一边将这肋骨在冰冷的石桌上轻轻敲打,显得甚是漫不经心。
这骷髅旁边,却坐有一个浑身白衣的少女,这少女真真的不像是活人,她肌肤晶莹剔透,羊脂白玉,远不及她娇嫩白皙。她脸色苍白,双唇也全然瞧不出一点血色,一对眼睛却墨黑清澈,想来孤鸿也能从中照影。她一头长发,长及后腰,那每一根头发,却又都如同是活物,缓缓的自由飘扬,诡异到了极点,却也美艳到了极致。孙眠鹤瞧得瞠目结舌,混不知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容色。这少女靠在那骷髅的肩头,似乎听得入神,喃喃自语,孙眠鹤微微靠前,立在她身侧,才听清她的言语:“……师姐,你这声音可真好听。我便是听一百年,也不会腻的。”那骷髅无比嫌恶的将她推开,冷冰冰的道:“这又不是我的声音,这是你捡来的舌头的声音。你哪里去寻来这样一个歧舌国死人的骷髅?”这少女撒娇似的抱住这骷髅的肩骨,道:“我想着要替你拼一副全骨,可是这些鱼人死去很多年了,要找一副周全的骨架,太难了。我总不能将师父的遗骨拼在你身上罢。这骷髅是我挖坟挖出来的。恐怕不是他们的王宫贵胄,便是他们的皇族嫡亲。那墓穴忒好,这舌头还是鲜活的。”
那骷髅厌恶的将这少女推开,十分不耐烦道:“我已经死了,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招魂。我不想回来。我练功走火入魔,死得很惨。每次回魂,都要被邪魔滋扰,你不要再打扰我永恒甜美的休眠了。”那少女可怜巴巴的道:“师姐,我一个人很寂寞。师父走以前,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那骷髅再次将她推开,幽暗的眼洞中闪烁着异样的神色:“答应师父的时候,我可没有死掉。既然我死了,那誓言可也就算完了。你寻个法子死掉不就好了?死掉就不会寂寞啦。不要再折磨我了。”说着突然若有所觉,盯向孙眠鹤立身的位置,无比惊讶的道:“有活的气息。”那少女一愣,盯向孙眠鹤,陡然扬手,其掌心立时放出一道无比闪耀的电光,电光辉映中,孙眠鹤的虚无的身体立时放出淡蓝色的光华来,赫然现出了一条龙形来。
孙眠鹤大吃一惊,心念动时,瞬间消散形体,须臾之间,便已然回到了身体之中。他这来去如意,可算得是一大神通。他刚回肉身,便听见身旁传来夏文侯的微弱呻吟。她被倒挂在树枝之上,浑身是伤,周身有如火燎一般,那歧舌不再唱歌,她自然便渐渐清醒,只是她人倒是清醒过来,可惜周身无力,如同被人抽去了骨头,只剩下一摊烂肉。在这树枝上晃荡了好半日,这才略微复得一些力气。然一身的真元,如同打翻了的酒瓶,就瓶底还残余一点。然仅此一点,却也强过了凡人。夏文侯放出术法,将树枝切断,孙眠鹤“哗啦”一声掉落在地,浑身摔得痉痛,郁闷之中,却见夏文侯收回玉虚杏黄旗,将少君轻轻巧巧自树枝上拉回身边,心中不由得直嘀咕:“这小丫头动了春心,对我粗鲁无礼,对这小子倒是温柔得紧。”
夏文侯瞧着少君面色如纸,微微叹一口气,道:“你这倒霉蛋,每次见你,非伤即病,竟没有一刻周全。”少君昏厥之中,神识全无,哪里知晓答应,昏沉无言。夏文侯捡去他头发中扑满的凌乱树叶,为他把脉诊视,叹道:“好好的,怎么倒昏睡不醒。”见他衣衫破烂,颇为褴褛,将玉虚杏黄旗旗尖一晃,那旗尖老大不情愿的化作一根绣花针。夏文侯一手执针,一手自她的凤影霞中抽出丝来,缝缝补补,将少君的黑色长袍,竟补作了一件华光四溢的宝衣。瞧少君这形容,夏文侯自语道:“可惜你这样的人物,却不是我青城弟子。”孙眠鹤心下好笑:“他是青城弟子,他便会钟情你不成?”夏文侯似乎察觉孙眠鹤的心思,随手自地上拾起一截树枝,在孙眠鹤的紧闭的眼皮上戳了两下,道:“这大蛇莫非已经死掉了不是?”说着再纷纷的敲了两下,“卜卜”有声,孙眠鹤却自然无法动弹,夏文侯嘟起嘴来,摇头道“这样的死蛇,要来何用。还争得这般厉害。”孙眠鹤直犯嘀咕,夏文侯转头瞧向少君,却猛然在少君身侧的草丛中瞧见一张奇怪的女人面孔。
这女人五官精美异常,然一对眼睛却似乎只是画在脸上的两条黑线,瞧来阴冷无神,夏文侯毛骨悚然,惊叫一声,立时将手中的树枝抛了过去,那女人头猛然一缩,避开这树枝,自草丛中猛然立了起来,显出了其真身。这却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适才夏文侯瞧见的她的面孔,只是她的肚子。这蜘蛛高约三尺,恐怖的头颅上环生的眼珠全都有一股叫人发怵的猩红色光芒。在夏文侯惊恐的叫唤声中,这蜘蛛却飞快的爬向了旁边的大树,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它便爬上了树冠,在树冠上猛然发出奇异的“吱吱”声来。叫唤声一动,四面八方立时齐齐传来了相同的怪叫,几乎所有的树冠上都垂下来了银白色的丝线,丝线上晃动着灰白色的彩条纹巨大蜘蛛。孙眠鹤心中一紧,暗叫糟糕,这蜘蛛在传警!心念动处,立时想到了那密室中的那诡异的两姐妹,她们那密室之中,满是蛛丝,这蜘蛛未必就不是她们的细作眼线。一念至此,立时想朝夏文侯咆哮:你还不跑,傻愣愣的杵在这里作甚?
然他的肉身全然不由得他自己控制,甚至连挨打的眼皮都不曾微微抬起。孙眠鹤气急败坏,大骂这夏文侯呆头呆脑,暗骂之中,夏文侯耳根发红,想是觉得了危险,一把提起少君,将他负在肩头,瞧了瞧孙眠鹤,一把提起他的犄角。然孙眠鹤这巨龙重逾千斤,她此刻道行未复,竟拖不动它。夏文侯一跺脚,背了少君,立时脱空飞起,孙眠鹤心中哇哇乱叫,这小妮子重色轻龙,然却徒唤奈何罢了。孰料夏文侯这一动身,那四周的蜘蛛立时喷出莹白色的细雾来。这细雾一股腥味,臭不可闻,夏文侯一闻见这气息,立觉脑袋发涨,周身的真气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钉一般,朝体外奔涌而出,惶惑中捏住鼻子,死命拔高,然那细雾沾在身上,却渐渐化作了蛛丝,她才飞起不到三十丈高,便给这银白色的蛛丝缠满。她立时放出玉虚杏黄旗来,以旗尖乱戳,她这旗帜倒是锋锐无双,然蛛丝胜在千千万万,无穷无匮,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将她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蚕蛹,她哪里还有力道挣扎,给生生拖了下来,悬挂在了树枝之上。她身前缠满了蛛丝,盲不见物,一颗心咚咚乱跳,又慌又乱,浑身真气给这蛛丝吸得一干二净,几与凡人无异。
不知过得几时,听得蛛丝之外传来一个无比动听的女声:“奇怪,百合网住的是什么东西?”夏文侯心怀恐惧,忖道:“这是什么妖物,将蜘蛛唤作百合?”正思量间,却听得另外一个更加悦耳的女声道:“我如何知道。那地上躺的,倒真是适才咱们见到的巨龙幽魂。”这两人说话之际,动手撕那蛛丝,一层层渐渐撕开,夏文侯惊悚中猛见眼前一亮,那蛛丝茧被撕开一缝,顿时给吓得魂飞魄散,却见一个骷髅黝黑的眼洞之中闪烁着迷离的神光,将自己紧紧盯住。那骷髅瞄得夏文侯两眼,道:“原来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另外那女声道:“是活的麼?”说着探过头来,却是个十分美貌的少女。那骷髅颇有几分不高兴,道:“是个活的。”说话间“咦”了一声,伸出手骨来;它那手骨想是歧舌国人的手骨,手背上满是长长的鱼刺,她用手背轻轻一划,便将蛛丝切开,一把将少君拖了出来。夏文侯大惊,忍不住叫道:“别伤害他。”那骷髅却哪里搭理她,下死盯住少君,好半天,才轻轻的伸出手骨,拨去他面上的蛛丝。那美貌少女用脚尖碰了碰少君的下颌,道:“这也是个标致的小姑娘么?”
那骷髅却一巴掌打开她的金莲,道:“傻丫头,这不是姑娘,是个男子。”那少女“咦”了一声,俯身蹲在少君身侧,在他脸上闻了闻,道:“胡说,师父说男子都是臭的。这人身上香香的。生得这样好看,肯定也是个姑娘。”那骷髅“呸”了一声,道:“你懂什么。师父骗你的,这真是个男子。”说着倒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忘记了自己死掉了很多年,颇羞涩的垂下头,捂着腮帮子,道:“还是个很标致的男子。”
我没有玩过那个游戏。。。。。。关于名剑的资料,因为没有纸质资料,在网上找的,应该都是古籍中的记载吧,那个不是我杜撰的啊。。。难道大家一直以为这些仙剑都是我自己YY出来的啊。。。
作者:quyi_07 回复日期:2010-2-8 17:13:00 4154#
想了半天才省得原来这两人从空中掉下来了,才有了现在这际遇,少君啥时候变身啊!!楼主这下交代了赵墨、少君、冰砚都是变形金刚啊!!都有不是人的身体特质呢!!呵呵呵
笑得我满地打滚。。。呵呵,发现我笑点好低。。。。那个,赵墨和少君的那个龙不算什么变身,那是个伏笔吧。。
作者:俯卧3撑 回复日期:2010-2-8 16:36:00 4153#
哇,第一次离楼主这么近,激动中........
不要激动,来,握手、拥抱一气哈成,感谢鼓励支持。。。
第二百四十二节 幽骨
那美貌小妮子在少君脸上轻轻拧得两下,笑道:“我瞧这男子,还不如那小姑娘来得好看。”说着一把将夏文侯自蛛丝茧中拖出来,提着她的肩骨,将她高高的举起,眯缝了眼睛细看,瞧得眉开眼笑,道:“好姐姐,这下我可有伴儿啦。你回去罢,我不会再拉你回来了。”那骷髅眉骨竖立,骂道:“小骚蹄子,好生薄情寡义,这小丫头见识短浅,有什么可和你说的,你三五日便要腻烦。”说着将少君扶起,啧啧两声,道:“这小家伙在孕育先天真气,竟是个历劫的不世真人。可怜见的,竟没有同门护法。”说着将少君横抱怀中,也不管她师妹,径直望回走,她胸腹无肉,只有枯骨,少君昏厥之中,手便搭在她发黑的肋骨之中,刮得枯骨“兹兹”作响。这骷髅却“咯咯”直笑,边笑边道:“这小子好生轻薄。知晓姐姐貌美,倒有些别样想头。”
走没两步,瞧见孙眠鹤,踢了两脚,朝那美貌小妮子道:“这巨龙乃是水中神物,浑身冰凉,搬回去作个垫子。倒比你的白玉榻凉快。”那小妮子“哦”了一声,单手将夏文侯夹在腋下,右手一把提起孙眠鹤的犄角,拖起便走,这孙眠鹤重逾千斤,一行拖来,那地面都给拖出深有数寸的沟壑。夏文侯先给吓住,眼见要被拖走,立时叫道:“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那小妮子笑道:“我带你回家。家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会很高兴的。”夏文侯又好气又好笑,又有几分害怕,道:“我不去。你是什么人?快放了我。”那小妮子笑眯眯道:“不,你要去的。那么好玩的地方,你岂有不肯去的。师父说这个歧舌国的废墟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啦,师父自来都是对的,不会错的。”说着指着前方那似乎有几分醉酒而走得歪歪拧拧的骷髅道:“那是我师姐,姓郑,小字子骞。师父最疼师姐了呢,可惜姐姐死得早。我姓施,单名一个嫱字。你可记住了?”
夏文侯瞧她说话颇有几分颠三倒四,不可以常理推之,比自己恐怕还要糊涂几分,她寻思一回,要与她们说清道理似乎不太可能,为今之计,回元聚真,才是正理。出山波折,这恐怕是她头一回明智之举。她暗地里聚气,一丝丝团攒,才刚略略回复,陡然闻的一股奇特的甜香,这香气沁人心脾,如昙似麝,却叫人真气涣散,无法自持。夏文侯恼怒看去,却见已经进了一处幽穴,这地下先还有几分破败,进得深了,却越见精致堂皇。这幽穴的偏僻角落,生有许多羸弱小花,那花朵形如雏菊,却无枝叶,瞧枝干形状,倒像是蘑菇。那蚀魂的香气,便是这小花散发而来。
子骞施嫱步入幽穴深宫,寻出一间精舍,这精舍之中,有一张寒气针砭肌骨的玉床。子骞将少君放在床榻,才将放下,又“唉呀”一声,将他抱起,道:“这床这样大的火气,会伤身体。”说着瞄了瞄孙眠鹤,道:“幸得你将这大虫拖了回来。”说罢毫不客气,将孙眠鹤拖将过来,盘成一陀,将少君轻轻放在孙眠鹤龙身内腹之上,道:“这才算妥当。”施嫱对少君却全无好感,将夏文侯放在床头,细细凝神,然后笑道:“师姐,这个姑娘的脸庞和嘴唇如何是红的?”子骞全然不曾应声,施嫱嘀咕两声,在自己脸庞轻轻一摸,她那寒冰一般的腮上,便浮现出一摸淡淡的红晕来,惨白的双唇也显出一点瑰色。她瞧了瞧夏文侯的双手,却见她颀长的手指上,十个指甲都微微有些粉红,再瞧自己的双手,两相对照,便觉自己那指甲宛如万年的寒冰一般,全无一丝人气。夏文侯倒在那白玉床上,初时只觉浑身冰冷,略躺得一躺,却觉五脏六腑似乎都给丢在火海,任是皮肤再冰凉寒冷,这胸腹之中,却是无名火气翻涌不止,口舌咽喉,竟变得干涸无比,只觉若是哈一口气出来,也能将这地穴烧个精光。
那施嫱瞧着夏文侯,正自喟叹,却突听得背后子骞道:“妹妹,你瞧姐姐这形容。可还使得?”施嫱回头一瞧,笑道:“姐姐一打扮,真是好看。”夏文侯顺着施嫱的眼角瞟过去,却是惊讶无言。这子骞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件华美的黑色长袍披在身上,她身形只得一副骨架,搭上一件袍子,倒还真有几分袅娜娉婷。她头顶缠有几层黑色的轻纱,将光光的头颅藏起,黑色纱帘中只隐隐有一双眼睛的亮光微微可见,全然瞧不出枯骨本貌;她双手套有一双纯黑的手套,瞧来十指颀长纤细,竟有一股说不得的温柔娴静之美。
子骞听得施嫱之言,立时咯咯娇笑,在施嫱额头一弹,道:“你这小妮子,惯会说甜言蜜语。”说着轻轻转身,立在少君身侧,瞧了他半晌,却又突然提起夏文侯的衣领,黑纱中隐约的双瞳放出一丝凶光,对她道:“这男子是你什么人?是你夫婿么?”夏文侯瞧她那神色,心头害怕,下意识的道:“不是,他是我哥。”子骞却依旧全无欣喜之态,冷冷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夏文侯心想这子骞凶狠邪恶,哪里还肯说实话,立时道:“我叫文侯,我哥叫作文君。”子骞将“文君”这名字低低念有数十遍,似乎入魔,好半晌才将夏文侯放下,声调十分奇异的道:“你见过我这面貌,若不杀了你,叫我如何立足。可是你是他妹子,若是杀了你,他将来问起,我怎能骗他。”说着瞄了施嫱两眼,道:“妹妹,你将这丫头关到泉关。别放她出来。”
施嫱“啊”了一声,道:“姐姐,那可不成,我跟她学做姑娘呢。”子骞嘿嘿一笑,道:“傻丫头,你本来就很美,跟她学什么。你将她放在何处,我一概不管。只别叫我家文君瞧见她。”说着坐到少君身侧,轻轻掰开他的眼角,细细瞧得一时,道:“他内息胎生,恐怕也快醒了。”说着掉过头来,对施嫱道:“快将这丫头带走。”施嫱嘀咕两声,将夏文侯夹在腋下,推门出来,对文侯道:“你不曾见过新奇把戏。我给你看个新鲜好玩的。”说着寻得一间雅舍,缓步进来。这雅舍与别的屋子瞧来并无二致,只屋子正中却有一个斜斜的井道。这井道高不过丈余,瞧来阴森黑暗,不知通向何处。夏文侯吓得目瞪口呆,惊叫道:“我不要看你的新鲜玩意儿。快放了我。”施嫱拍着她的脑袋,道:“别怕。可好玩了。”说着走将进去,这井道开在地底,隔十余丈,墙壁上便嵌有一枚夜明珠,将这井道照亮,但这夜明珠不知已过了多少年月,发出的微光与鬼火无异,整个地道之内气息阴郁,叫人惊悸。
作者:春花秋月东流水 回复日期:2010-2-9 0:24:00 4165#
那个,不是要轮到冰砚了吗,怎么是少君先出现
这个是第一部的最后一章了。。。所以顺序是错开了的。。
渐行渐远,这地道渐渐开阔,地道两边每隔丈余,便开有一个小门。门框都是黑色的花岗岩石,门内堆满了各色奇特的物什,或是成堆的珍珠,或是胡乱码成一团的玉器或珊瑚,因年岁过于久远,那珍珠晦暗无光,一众玉器颜色黯淡,与瓦砾无异。珍宝之中,都放有一具玉石铸就的棺材,棺材中的尸身早已腐化,或是一堆黑色的尘泥,或是一滩污浊的墨痕,早瞧不出本来面目,只有残留的腐臭提醒否认,内中曾是某贵胄的尸身。棺材四周的墙壁之上,还镌刻有许多浮雕,似乎在讲述逝者生平的伟业。那浮雕大半都腐蚀败坏,不堪入目。而越向后走,这些墓室便越见粗糙,那墓室之中渐渐见不到珍宝,墙上也见不到浮雕,而墓室中的棺木,也由白玉换作了石头。而棺木中的尸骨,却还能偶尔见到完整的几截骨头。
施嫱在这尸骨中翻翻拣拣,渐次寻到些许破败的骷髅,那骷髅已然发黑,皮肉早已经腐烂化成了污泥,唯独一条舌头,却还残余有肉。她似乎全然不曾觉得肮脏,搜寻得有五六个破烂腐臭的骷髅,一字儿排开,略略有几分遗憾的对夏文侯道:“这些可不能和师姐的那个脑袋比呢。都是些烂得厉害的。不过,也还可以将就瞧瞧。”说着放下夏文侯,单手捏个法诀,嘟嘟嚷嚷念得两声,咒声消停,那几个骷髅黑洞洞的眼眶中立时发出幽蓝的毫光,显见是活了过来。这几个骷髅一活过来,立时发出刺耳的尖叫。施嫱手拿一根肋骨,逐个在骷髅头上敲打一番,笑道:“别吵,唱一首歌来,便放你们回去。若不肯听我的,便叫你们永远这个模样,叫你们永远回不去。”那几个骷髅无可奈何,对望数眼,便一齐唱起小调来。夏文侯瞧他们枯骨发黑,破烂的舌尖在颌骨中伸缩吞吐,哪里还有心情听他们吟唱,且四周幽暗阴森,处处荡漾一股腐尸的恶臭,真真是毛骨悚然,全然听不进去。孰料这几个骷髅丑恶异常,然歌声却出奇的悠扬动听,歧舌国人,当真并非浪得虚名。那空灵的声音自带了一股奇特的忧伤,莫名的叫人涌动思乡之情。
这歌声之中,却见隐隐浮现出许多奇特的画面来,那画面随着歌声乍隐乍现,时而见暴风之中数叶孤舟浮沉;时而见海啸之中无数鱼人被海浪卷上高空,呼喊哭泣之声被海风吹得零落四散;时而见死沉沉的孤岛上瘟疫肆虐,白发人送黑发人,种种场景,交叠穿插,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怨天仇地的哀婉来。一曲终了,施嫱笑道:“可好看?”却乍见夏文侯包了两眶泪水,哽咽无言,不由得吃了一吓,怔怔的瞧着夏文侯的眼睛,无比惊异的道:“你眼睛里的,是什么东西?”夏文侯给这歧舌国人凄惨的经历与恸心的歌声所动,流下泪来,忍不住道:“快放了他们。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施嫱轻轻沾了一滴泪水,微微吮吸,侧头道:“你的眼,怎么会流出海水?”惊讶莫名中,却突然听见幽深的某处,传来凄厉的一声嗥叫。施嫱将手一弹,那几个骷髅立时一黑,黑洞洞的眼眶立时变空,闪烁的鬼眼瞬间消亡,再不发出一丝声音。
施嫱拖了夏文侯,循声走过去,却见一处古墓室之中,围有一围栅栏,栅栏之中,有一奇异的少女,那少女手脚贴在墓室顶壁之上,头向后仰,发出令人心悸的嗥叫。她颈项上套有一根金光闪闪的链子,将她牢牢的锁住。她见有人来,便朝夏文侯和施嫱发出奇特的叫声,这叫声即类似狼嚎,又类似猿啼。施嫱朝这少女挥挥手,道:“我倒忘记小师妹了。这歧舌人唱歌。可把她吵醒了。”夏文侯瞧这少女,其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美甚,可惜眉毛头发,尽然雪白,衬得一对瞳孔黑得发亮,直能照见人影。然她口角流水,眼睛无神,似乎全无神智。夏文侯瞧她可怜,忍不住道:“你怎这样狠心,自己的师妹,为什么将她关起来。”施嫱道:“这可不能怪我。师妹讨厌大师姐,乘师姐修道炼法的时候吓她,害得师姐走火入魔,把肉身都烧毁了。她自己被魔火烧中,魂魄离体,只留得一具肉身,与野兽无异,又是捉耗子,又是吃蟑螂,将她关起来,可是为了她好。你不知道,我替她守卫这个肉身,可费了不少心血。她生前修炼神功有成,魂魄移体,然灵台不灭,乃是个活死人。无魂的活身,这世上想来只此一具。幽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觊觎她这肉身……”
话未完,却猛见夏文侯眼睛翻白,浑身战栗,立时唬了一跳,道:“你怎么了?”夏文侯陡然一声喘息,眼中转回瞳孔,尖叫道:“姨娘!”那栅栏中的白发女子立时嘿嘿一声笑,不知何时已经飘然落地,站在栅栏之前,朝施嫱森森一笑,道:“这真是天意,冥冥苍穹,竟知道我的冤屈,为我留得这样完美肉身。玉虚门下,果然名不虚传。”施嫱讶然道:“你是什么人?”那白发少女身形晃动,瞬时穿出栅栏,五指一探,夏文侯立时闪现,被她以遁法拖到身边,她朝施嫱微微一笑,道:“青城轩辕明。”施嫱鼓大了双眼,道:“好长的名字。”说着突然想起自己的立场,摇头道:“你跑到我师妹身上作什么?快出来。若是我师妹回来,没了身体,那如何是好?”轩辕明森然一笑,道:“那便叫她,做个万世的游魂。”
第二百四十三节 传言
施嫱蹙眉道:“你说得倒是轻巧,万世游魂,岂是你说做便做得之事。你这人浑不讲道理。”说着左手微动,一道寒芒立现,却是一只滴溜溜直转的圈子。这圈子浑如金刚,通体晶莹,不过巴掌大小,施嫱将这圈子一抛,道:“给我出来!”那圈子瞬息飞至,朝轩辕明头顶套来,轩辕明嗤笑道:“你这修行,也敢动手!”说话间人影消逝,闪到施嫱背后,一把抓向她的颈项,孰料施嫱那抛出去的圈子霎时化大,将施嫱套在圈中,轩辕明一把抓下,正抓在那圈子之上,她那手掌立时“嗤嗤”作响,给烫出一串水泡来。
不等轩辕明撤手,那圈子“嗖”一声响,奇异的翻个个,“啪”一声紧紧的箍在了轩辕明的手腕之上,施嫱信手一扯,道:“出来!”轩辕明一声怪叫,其魂魄立时被那圈子给套中,生生自肉身扯出尺许,那肉身之上便现出一层重影,瞧来倒像是纸人和皮影重叠一般。轩辕明讶然道:“好生了得的法器。”说话间其手腕上却陡然滑出一片烂然的霞光,那霞光之中有数只彩凤幻影翔动飞舞。这霞光滑出,轩辕明整个人便如抹油一般,自那圈子中套了出来。那圈子见她滑脱,陡然缩小,圈面陡然生出一圈钢针来。钢针一生,那圈子立时飞旋,旋动之际,那钢针齐齐离体,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刺向轩辕明。这钢针飞在空中,越飞越快,越飞越长,一枚便足足长有数尺,针尖锋锐无比,呜呜风响之中,针尖发出幽蓝色的寒光,整个墓穴中,都泛起一片蔚色。
轩辕明大出意外,不料想这施嫱竟是个术法高手,她手腕微微抖动,肩头“呼”一声飞出曜灵元阳玉爵,玉爵飞出,立时放出夺目的辉光,辉光之中,数头彩凤幻影发出高亢的尖啼,叫声之中,那霞光竟凝聚成了实体,钢针飞至,叮叮当当响作一片,却刺不入那明光霞色之中。轩辕明冷笑一声,那凤影中一头陡然发出尖利刺耳的鸣叫,倏突间自那霞光中飞了出来,瞬时化作一头烈火凤凰,扇动着火焰灼热的金色羽翼,飞扑向施嫱。这火凤过处,四周原本灰黑的空间立时给烧得发白,墙壁上黯淡晦暗多年的霉灰立时给烧成白烟,发出刺鼻的臭味。施嫱瞧出厉害,那钢圈陡然竖立,倏突旋转,化作一个浑圆,那火凤扑来,抓在这钢圈之上,爪子立时给钢圈绞碎,化作一地破碎的火光。轩辕明嗤笑道:“雕虫小技,看你还能撑多久!”冷笑声中,那霞光之中的数头火凤齐齐动身,在这墓室中翔动尖啼,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蚂蚁不足道,贵多不贵精,这火凤一己之力,纯属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然群凤之力,可以移山。那钢圈被这几头火凤扑中,抓牢稳固,再转不动,现出施嫱正主。几头火凤铁爪紧握钢圈,火头攒动,齐齐将火焰缭绕的铁喙啄向施嫱,她细皮嫩肉,给这火凤铁喙咬中,不死也要脱层皮。
施嫱一声尖叫,那钢圈陡然横将过来,兜头套向施嫱,钢圈过处,施嫱整个人便自空气中消失。只留下一个径约三尺的钢圈“噼啪”掉落在地,叮叮当当乱晃。轩辕明“咦”了一声,一脚踢在那钢圈之上,那钢圈“嗖”一声缩小,越缩越小,终至于肉眼不可辨,不知其所终。轩辕明哼了一声,道:“这小丫头,逃命的招法倒是厉害……”谁想话音未完,却猛觉脚下一软,脚下的花岗岩地面瞬间化作烂泥塘,满地的烂泥如同活物一般搅起泥浪,泥浪涌动之中,翻出数十具枯骨。那枯骨如同游鱼一般在烂泥中自由穿行,发出刺耳的啸叫。尖叫声中,那枯骨游向夏文侯与轩辕明,白森森的指骨发出刺目的妖光,若被这枯骨戳中,想来不是什么妙事。轩辕明脸色铁青,骂道:“好个妖女,竟有这样本事。”喝骂之中,单手成印,叱道:“风怒,影豹术!”咒语响起,其身侧立时刮起一阵腥风,这腥风刮地数尺,身侧数丈内的烂泥一扫而空,腥风之中,亮起数十对黯红色的眼睛,竟化出数十头黑色的影豹来。这影豹通体黝黑,然又微微透明,不太像是活物。那枯骨游弋靠近,这影豹立时飞扑,一时间恶鬼妖兽,斗作一团。轩辕明双目灼灼,一头白发无风自动,她白发几乎及地,摇曳之中,平白多出几分邪气与妖氛。
夏文侯“啊”一声尖叫,轩辕明立时闪现到她背后,道:“她藏在哪里?”夏文侯脸一红,道:“没有,我没瞧破她的行踪。”轩辕明一怔,道:“那你叫什么?”夏文侯颇有几分不争气的道:“刚突然瞧见姨娘的眼睛……”轩辕明愕然,摇头道:“你这呆丫头。”她摇头之际,再次捏指,森然道:“妖女,妄想在我手下寻便宜,真是找死。”法印甫就,立时叱道:“风怒,地缚术!”咒语法印之中,地面那烂泥之中陡然发出死灰色的黯光。黯光闪耀中,那烂泥之中纷纷探出诡异的黯影之手,那满地乱窜的白骨立时被这黯影抓住,生生拖向地下,那枯骨尖声厉叫,然挣扎徒劳,嚎叫亦是枉然,须臾之间,一干枯骨分崩离析,尽数摧毁。那透明的影豹纷纷低头,浑身发出幽暗的蓝光,其鼻翼翕动,陡然齐齐掉头,瞧向同一个方向。轩辕明冷哼一声,其声音还在原地回荡,其人却瞬时消弭,夏文侯乍听那影豹聚目处传来一声尖叫,叫声之中,却见轩辕明拖住施嫱一头秀发,将她自墙壁之中扯了出来,轩辕明哼了一声,道:“玉虚门下,也不过尔尔。通天没落,你玉虚还能独存乎?”施嫱脸色通红,道:“你不讲道理,我找师姐和你理论!”
轩辕明森然一笑,道:“最好不过。带路。”夏文侯立时想到少君,道:“我来带路。”轩辕明瞧她一眼,显见颇为怀疑,哪里信她识得道路,摇头道:“乖乖跟我背后,别跟丢了。”说着微微晃动手臂,一条黯影之手自她掌心生出,掐住施嫱的脖子,道:“走吧。让我瞧瞧你这个师姐,是如何讲道理来的。”施嫱也不言语,前方踯躅而行,领了她两个出这墓穴,回到那地下的密室,到少君等栖身的雅舍之外,却听得内中少君道:“你是谁?我头疼得厉害,眼睛也瞧不清楚。是你救了我麼?你叫什么名字?”只听子骞犹犹豫豫的道:“我姓施,单名一个嫱字。”又听少君道:“真是好名字,你声音真好听,除了冰砚,再听不见这样好听的声音。”子骞颇有几分邪恶的问道:“谁是冰砚,是你的妻室不成?”少君却有几分傻乎乎的笑了起来:“是我的好兄弟。脾气又倔又古怪。”说话的声音却有了几分模糊,似乎昏昏沉沉之中,神智不是太清醒。子骞似乎还想问他,然“文君文君”的唤得几声,却听不见他回答。
那子骞怅若有失,正惘然,却陡然听得门口传来阴恻恻的一声冷笑:“好一个怀春的少女。真是娇俏美貌,我见犹怜。”子骞扭头瞧来,却见轩辕明掐住施嫱的脖子,施施然缓步跨入,子骞下意识的起身,愕然道:“师妹你回魂了?”施嫱却立时道:“姐姐别上当,这是个妖孽,附在小妹身上。”子骞一声怪笑,道:“可惜,回魂了才好,我还可以再将她打得魂飞魄散。杀她两次,这才解恨。”说话间微微晃手,其身前立时现出一团金光,那金光之中巍然一辆金碧辉煌的奇特巨车,车身乃是一个经纬交织的半圆,这半圆浑然天成,仿佛低垂的天幕;这天幕之上,满布奇异的细小宝石,仿佛九天的繁星。此车并无轱辘,其三面各有三条巨龙蟠绕,巨龙摇头摆尾,如同活物,且龙目之中隐隐有电光闪烁,分明是绝世的神兵利器。
轩辕明耸然动容,讶然道:“霹雳九龙,这是天庭雷部行雨的雷车!”子骞森然道:“算你识货!”说着那九龙猛然翔动,发出振耳发聩的巨大啸声,啸声之中,整个地下密穴都开始微微晃动,头顶的石穴顶壁开始皲裂,阴暗的地下,竟现出了明媚的阳光。轩辕明神色凝重,不敢小觑。九龙啸叫之中,纷纷起身,巨大的龙身撑破房间,将地穴的石顶拱穿,破裂的巨大石块四下掉落,好端端的一个地下宫阙,瞬间破败毁坏,化作废墟。轩辕明暗自骇然,微微蹙眉,这子骞法器贯世,恐是劲敌。正思量之中,猛见九龙奔涌,带起铺天盖地的狂风,迎头压下。未知深浅,轩辕明急道:“文侯退后!”呵斥中,自己却迎风而上,昂然道:“就看看是你长生大帝的雷车号令天下,还是我上元天官的玉爵倾倒众生!”说话间玉爵闪耀飞出,倏突间化作一口巨钟,钟磬之上,火凤炽然翔动,带起烂漫的霞光,这霞光弥漫,闪耀得不可思议,九天之上的白云都被染上了一层耀目的红色,数十巨大的火凤发出刺耳的尖鸣,挥舞着烈焰,仿佛数十个小太阳在轩辕明身前围聚,似乎要将这整个岛屿全部焚毁。
轩辕明全力备战,每一根毛发都觉得了生死相搏的快意与飒爽,然那九龙堪堪飞至,却渐渐失却了神威,影像渐渐模糊,似乎正行将消散,愕然之中,猛听得夏文侯尖叫:“放下人来!”叫声之中,一道鹅黄色的幻影瞬间自夏文侯掌心飞出,少君身侧立时传来一声怪叫,却听子骞骂道:“小妖女,眼睛倒灵!”骂声之中风消云散,那九龙平地消逝,雷车也全不见所踪。废墟之中,只见少君浑浑噩噩起身,眼神颇有几分懵懂的道:“又是你救了我麼?”轩辕明暗叫惭愧,却听夏文侯道:“姨娘。那个子骞只是一具枯骨,她没有血肉,不会行功。放那法器,是来吓人的。她把那个施嫱带走啦。”轩辕明嘿然无言,全不妨斗了一生,竟叫一具骷髅给算计盘剥。夏文侯却大是欣慰的走将过来,对少君道:“你终于醒了。”少君瞧了她一眼,一脸惑然的道:“怎么是你?那个施嫱姑娘呢?这次是你救了我麽?奇怪,我脑子里怎么感觉有别的魂魄在说话……”话未说完,突然一把抓住夏文侯的手腕,却一字也说不出来,两个瞳孔却突然乱窜起来,仿佛两条黑鱼在鱼缸中四处悠游,夏文侯吓得一跳,却见他眼睛一闭,又突然摔倒,昏了过去。
惶然中回头,对轩辕明道:“姨娘,你瞧他这是怎么了?”轩辕明却并不答言,指着苍穹道:“你娘他们都来了。”却见长空高宇之中,果然有仙光霞色飘来,正是轩辕瞳等人。轩辕瞳一见轩辕明肩头飞旋的曜灵元阳玉爵,便有几分讶然,颇有几分迟疑的问道:“姐姐?是你麼?”轩辕明嘿嘿一笑,道:“傻妹子,不是我,还能是谁?”轩辕瞳瞧她数眼,轻轻掉转头,好半晌,才回过头来,道:“你终究回来了。”轩辕明傲然抬头,道:“这深仇大恨,岂能善罢甘休。”说着瞧滕飞卿和祁端己神色奇特,蹙眉道:“出了什么事?莫非那结胸国人与贯胸国人还难缠了不成?”滕飞卿摇摇头,道:“那两人虽说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咱们虽说占了上风,要杀了他两个,却非易事。”祁端己沉吟片刻,又道:“咱们想的,却是去蹚不蹚峨嵋山这一淌浑水。”轩辕明惑然道:“峨嵋如何?莫非紫微老道升仙了不成?他道行浑厚,便是化成灰,恐怕也还要等上百八十年,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
祁端己放出月令曹,却见月令曹毫光之中,闪现出一个奇特的虚无圆环,此环虚虚实实,若明若暗,似乎是一团明光,又似乎是一团黯影,环中渐次现出人像,却是赤城山的掌教,潘师政。别派倒罢了,这个法术轩辕明却认得,此为赤城山的独门秘术,鸿雁鱼尺之术,千里之外,本门弟子,可由鬼道,役使阴差鬼役,传递消息。却见潘师政神色阴郁,在那环中道:“峨嵋前世仙师道真,号弥罗真人者,传言天下,要聚众道门云集峨嵋。只为毁灭峨嵋洞天的补天石。听他言论,峨嵋洞天补天石内,藏有大荒异世的秘宝蚩尤旗,此旗灵根不灭,千秋万载,召唤异世皇族妖道,企图扑灭中土,将我中土,屠杀殆尽,一雪蚩尤部落,万世之恨。此物不除,中土难安。弥罗真人前世苦心孤诣,力劝峨嵋毁灭此物,然峨嵋道人腐朽顽固,冥顽不灵,不肯将补天摧毁,反倒群策群力,要杀他灭口。弥罗真人殚精竭虑,结摄空古阵,修弥罗宫,布七字真言转世阵法,转世再入峨嵋,寻回前世记忆。这一世他深觉要力劝峨嵋道门毁灭补天,无异痴人说梦,是以广告天下,要聚天下道门之力,摧毁峨嵋补天。天下道门得此讯而聚者,已不计其数。便是和峨嵋万世交好的昆仑,也派出了长老高徒。峨嵋一门,或是交出补天,摧毁虚棱洞天,以求自保;或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以螳臂之力,迎天下滚滚战车,道门至此消弭,真法从此中断。可叹剑山的血盟魂契,如今竟到了头。万世神兵出峨嵋,千秋灵宝入昆仑,嘿嘿,而今竟成了笑谈。”
言说至此,潘师政颇是百感交集,在那环中黯然无言,好半日,才又道:“端己,飞卿,天下众望所归,要灭他峨嵋,我们赤城一脉,不好作壁上观,恐遭人非议。我和峨嵋众真人颇有交情,相见之下,情何以堪。你二人助青城事了,代师兄峨嵋一行,算是给天下同门一个交代。然得留情处,还请自行斟酌。”说毕,那奇特之环瞬时消灭,全然不留下一丝痕迹。瞧见此信,轩辕明眉毛挑动,冷冷道:“他峨嵋被灭,这潘老道倒一脸舍不得。”说着哼了一声,道:“认真说来,峨嵋才是我姬家发源之地。这峨嵋道人若是死光,咱们大可回山开宗,重振我姬家声威。这轩辕后裔,流离在外,如今也该回山认主。”轩辕瞳点头道:“此事于我等,自然是有利无弊;然峨嵋鬼术了得,也不容小觑。且峨嵋弟子成千上万,仙剑如林,岂是轻易可灭的。”
设定如下:凤影霞那个霞光为法器的灵光汇聚而成,被吸走后会渐渐重生。类似于妖类的元丹,被取走后可以再生。
作者:俯卧3撑 回复日期:2010-2-10 16:39:00 4188#
同问,依稀记得初一已经恢复二牛的容貌了,突然和那个小龟一起又变丑了,楼主要交待一下啊............
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段的情节。如果是穿越到荧惑,那是因为凤影霞被吸走的缘故;然后回到凌霄阁的时候是很丑的;但是在凌霄阁因为骞树的原因,容貌暂时回复。
*************************
作者:君子如风 回复日期:2010-2-10 17:12:00 4189#
原来如此。是可再生“能源”。
临潼的那个瓶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初一的容貌,我猜是因为虚空镯作怪导致的口眼歪斜,类似中风吧。
哈哈
是的;临潼的那个瓶子会产生太阴玄罡和幽魂血煞,也是因为瓶子太过灵通,会自己汇聚灵气衍生一些东西。初一样子会变化,交代过了撒,确实是因为虚空镯的缘故,我想的是类似神经痛,导致面目扭曲。。。呵呵。。可怜的初一和敖正。。
第二百四十四节 蛊惑
正说话,却突然听得旁边一人无比惊愕的声音道:“天下道门,要剿灭峨嵋?”众人掉头望去,却见左少君一脸惊恐的起身,指着那已经消逝的奇特之环的位置,浑身战栗,其额头满是汗珠,双手青筋暴跳,不是少君,却又是谁?少君心中苦涩,岂是难言可表,那弥罗得回道行,可全是自己蠢头村脑,一手促成,倘若叫他得志如愿,峨嵋的千古罪人,便是自己。惶急之中,倒忘却快走,只怔怔发愣,心头千头万绪,纷结缭绕,如何消停。正满心惶惑,陡觉双肩肩头一麻,却见肩头锁骨之上,竟给轩辕明插上了一对风影长针。这长针刺在锁骨之上,截断经脉,他一身本就不甚通畅的真气,立时岔乱,双手竟连十指都无法蜷缩。夏文侯吓一大跳,道:“姨娘,你做什么?”轩辕明瞄向少君,道:“这小子瞧来像是和峨嵋有什么渊源。”说着瞪了夏文侯一眼,道:“你可不能偷偷将他放了。这小子有用无用。到了峨嵋山,自见分晓。”
夏文侯却哪里管她,偷偷瞥向少君,暗暗叹息:“你可真是霉运缠身。”轩辕明等带了少君眠鹤,便驾起霞光,望峨嵋而行。轩辕明等人心事重重,一路默然,并不曾作声。夏文侯乐得清净,偷偷瞄向少君,暗自寻思:“他神色奇怪,莫非真和峨嵋有什么渊源不成?要是姨娘他们要和峨嵋结仇,那我该如何是好?哎呀,糟糕,姨娘刺伤他肩头,他将这帐算在我头上,那如何是好?”她这边思来想去,却不知少君此刻心思浑不在此。他心系峨嵋,却无端听得脑子中似乎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又似乎在恶语相向,这两人的言语任凭他澄澈灵台,决断神识视听,一般难得窥闻。这声音似乎在他脑颅中回想,又似乎在他灵台徘徊,如混乱的意识一般难以捉摸。他却不知,这却正是冰夷与应龙盘桓在他魂魄中的烙印。杂乱昏聩之中,不知轩辕明等人行经到了何处,眼见天色发黑,下起雨来。轩辕明道:“这天色如此,倒不好夜行。那贯胸国和结胸国人未必就已经远行。藏在暗处,或也是有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总没有过逾的。”
众人便在一处断崖下寻得一处洞穴休憩,轩辕明将少君眠鹤深置内洞,对夏文侯道:“好好的瞧着,别让这小子跑了。”又对轩辕瞳道:“那两妖人术法高妙,却想来不会什么遁法,要想夺人取物,先要过咱们这关。”四人便在洞口打坐,平息养气,略作休憩。少君抛掷在地,寻思脱身之法,思量之中,却陡然冒出一个念头来:我看这小丫头对你有几分意思。你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必然放了你。少君吓一大跳,脱口道:“胡说八道。”夏文侯一怔,水灵灵的大眼瞄向他,道:“你在和谁说话?”少君赶紧将眼睛闭上,一言不发。那意识却又冒了出来:呆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少君脸颊发烧,却又觉心中又生出另一意识:这样若得逞;我唤你三声爷爷。少君忖度半日,偷偷睁眼,瞄向夏文侯,却见她盘坐在身侧,气如芝兰,面如温玉,心中惴惴,终是将心一横,道:“姑娘,你能放了我麼?”夏文侯一怔,将头扭到一边,不肯回头瞧他,只低声道:“我若放了你,姨娘和娘怪罪起来,我可怎么办?”少君微微叹息,道:“实话与你说,我叫左少君,是峨嵋掌教的弟子。如今峨嵋有难,我岂可坐视,任人鱼肉。姑娘今日若放了我,来日定报恩德。”
夏文侯听得此言,有些不忍,起身走开丈余,道:“你别和我说,我心里乱得很。”少君颇有几分泄气,心中那意识却又冒了出来:她心中作难,显是有些暧昧,多说一说,或许她就心软了。少君脸涨得通红,终是门派大事占了上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你若不放我,我坐视师门之难,将来何以为人。姑娘放了我,便虽是忤逆不孝,终究是你的亲生母亲,不过一顿责骂。难道姑娘忍心瞧我背上一世的骂名和一世的愧疚不成?”说到后来,耳根发烧,自己都不敢睁眼。夏文侯却又朝外再走得丈余,道:“你别回去。峨嵋现在是天下公敌,你是峨嵋弟子,若是回去,或死或伤,想来难免。你和我娘亲在一起,恐还要周全些。我娘亲和姨娘虽是性子爆烈,心肠却好,虽爱吓唬人,却不会害你。且有我在,自然不会叫你送死。你大可放心。”
少君莫可奈何,心中那意识有些灰心:想来是你这小子不够俊俏。少君有几分恼怒,颇有几分嫌恶这奇怪的意识,这意识似乎是自己的,却又似乎是那应龙的,却叫少君自己也有几分糊涂,分不清楚这究竟是自己的念头,还是别人的念头。正感叹,心中另一个念头却道:蠢货,都说过你这法子不会灵光,还要丢人显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真是贻笑大方;这小子根骨大好,容貌奇佳,虽比不得我当年的万一,有这面目,倒还算孺子可教;这样的小妮子都骗不过来,当真是枉作笑谈;让我来!这念头却似乎冰夷;它一冒出来,少君便觉自己有几分糊涂,正恍惚中,却听得自己换了一副嗓子般,颇有几分做作,颇有几分妖邪的道:“夏姑娘,你娘亲和姨娘口口声声要复仇雪恨,不知你的家里,究竟有什么样的纠结。”夏文侯叹一口气,道:“我却也不知道;姨娘只说我还太小,再过得几年,再说与我听。”少君惘然中,却发觉自己竟有几分淡淡哀伤的道:“想来你也是苦命的人。令尊呢,从来只见令堂和姨娘忙碌,却不见令尊。莫非这深仇和令尊有关麼?姑娘姓夏,不知道令尊是哪位仙山的高人。说将出来,大家或许还有些渊源。”
夏文侯喟然道:“我却是真不知道。娘亲说我这姓氏,乃是幼时寄养的人家姓氏。我生父却不是姓夏。我问过娘亲千百回,她总不肯说与我知道。只说将来久了,自然便明白。”少君动了几分恻隐,却又听自己颇伤感的道:“真计较起来;姑娘还算不得大不幸。姑娘虽没见着自己的生父,却和母亲朝夕相对,聆听教诲,膝前承欢,都还有时;可怜我倒自小父母双亡,打小便作了孤儿。”说到此处,竟哽咽起来,倒叫少君不好意思。夏文侯听他说得动情,心中发软,回头瞧来,却见少君眼眶通红,明媚烂然的双眸,竟隐隐有几点泪光。她自小见识的男子,都是高来高去的仙真,几曾见过凡间男子的泪眼,竟颇觉心碎,心中隐隐作痛,竟不知道这世上的美丽男子,竟是这般叫人怜惜。少君见她回过头来,目中一般微微泛红,倒有几分诧异。
诧异中,却又听得自己长舒一口气,道:“说到这里,倒是叫姑娘见笑了。姑娘的衣衫,却不知道是谁的裁剪?”夏文侯一怔,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我这衣衫,可都是自己裁剪的,可费了不少的功夫。”少君莫名其妙,忖道:“奇怪,问她这等无关紧要之事作甚?”惑然中却听自己道:“寻常的仙子,穿着散漫,一身素色,或红或翠,通体一色,再是美貌,也如石雕木刻,不可细看。夏姑娘心灵手巧,这衣衫之上,这针线绝妙,倒是次等,这配饰穿搭,却是高雅恬静,叫人拜服。”夏文侯顿时面露喜色,笑道:“你这样男子,倒懂得赏识。我费这许多功夫,娘亲骂我荒废时日,师弟们说我蠢笨,师妹们笑我俗气,哪里知道这其中的乐趣。将来若得闲了,我也替你针线些玩意儿。”说着突然脸一红,觉着这女红之物,似乎不该信口应承,若是旁人听见,恐要疑心多心。正羞赧之中,却听少君又道:“这些庸人愚蠹,眼中只得修真炼法,枉活一世性命,哪里知道既然生于天地,便要爱惜这天地之美。姑娘灵巧聪慧,人生得如花似玉,这手也是巧夺天工,上苍化生多少美丽,姑娘针线之下,便也能描摹多少美丽。但凡那些千古留名的画圣画仙,倘若瞧见姑娘的绣工,都要磕首拜服,自愧不如。枉自担当了那美名。”
夏文侯听得欢喜,却也有几分娇嗔,道:“你这男子,信口胡柴,只管胡吹一气。你便是哄得我高兴,我可也不能放你走了。”话说完,自觉这“可不能放你走了”颇有别样意思,忍不住别过头来,扭头看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走到了少君身侧,两腮便觉有些微热。少君笑道:“姑娘兰心慧质,能和姑娘说话,便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便是太上道君亲来迎驾,我也是不去的。”夏文侯“噗嗤”一笑,道:“先前见你,总是一脸呆气,又冷又硬,石头一般,原来竟也这般油嘴滑舌,惯会说道。”少君却不言语,只满目温柔,静静瞧她,文侯给他瞧得不好意思,却没有走开的念头,只低下头来,抿嘴微笑,少君瞧得好一阵,才道:“你这般好看,便是石头见了你,也要开出花儿来。”夏文侯如饮酒澧,满脸通红,捏住袖角,道:“我哪里生得好看,我的两位师妹,都比我美貌十分。”少君却道:“她们便真是天仙,却又如何能和你相提并论。”说着双目莹莹生辉,颇动情的念道:“楚楚有如梨花出,盈盈仿佛芙蓉生。天真自有动人在,不调脂膏亦倾城。这样的诗句,想来天生便是匹配姑娘的。那些庸姿俗粉,便是牡丹芍药一类的艳色,那大红大紫的,如何配得上姑娘这样的形容。风露清愁的芙蓉,欺霜压雪的梨花,才是姑娘的真容。”
夏文侯略略抬头,偷偷瞄向少君脸容,只觉这世上万物,竟没有一样,能比他更叫人怦然心动,他瘦长的脸颊,自带一股阴冷清矍的俊逸,叫人迷惑,却又如引诱飞蛾的邪火,叫人迷恋;他湛然清澈的双目,仿佛两汪深潭,竟能叫人不由自主的沉沦其中;便是连颀长的颈项,都叫人不敢逼视,若是瞧得多了,也要脸红。正满脑子胡思乱想,猛然和少君双目对个正着,只觉他双目灼热,竟叫自己一颗心全然不受控制,跳得厉害,心中尚念叨:若非自己修道百年,定力深厚,这心便要跳出胸膛了不成?思忖之中瞧向少君清澈的双眸,文侯脑子一糊涂,猛然自问:将他困在此处,叫他作个缩头乌龟,愧疚一生,自己良心何安?师父有难,弟子反倒袖手,自己为一己私心将他留住,良心何安?自责之下,竟下意识的一把将他肩头深插的那黯影之刺拔了出来。低头道:“你快偷偷的走吧。别叫我娘亲她们发现。峨嵋有难,你做弟子的,自当一尽一己之力。换作是我,便是死,也要死在峨嵋。”
少君猛然长喘一口气,浑身一松,真气立时接续,却还未曾通畅,默默行功之余,心头糊涂,忍不住道:“你娘亲若责怪你,可如何是好?”文侯微微一叹,道:“我虽忤逆不孝,然终究是至亲骨肉,或打或骂,也是该的。那也算不得什么。我如何忍心叫你背一世的骂名,负一世的愧疚?你走吧。只是,有一句话,要说与你知道。”少君道:“什么话?”文侯将头低下,道:“峨嵋虽是大门户,然群真荟萃,力敌不能,何不弃而远走?人在,才有希望。只盼你不要糊涂,白白枉死。”少君混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胆色与勇气,竟能说出如此叫自己也为之汗颜的话来:“我一走了之,却要你来担当受苦,如何舍得?我若能全身,必当上青城山寻你。”夏文侯声如蚊虫,垂头道:“你寻我作甚?”少君却不言语,只朝她微微一笑,身形渐渐化开,如同一阵飘摇的薄雾,隐入洞穴迷离的阴影之中。夏文侯脸色酡红,神魂颠倒,正迷醉不知辰光,猛听得轩辕明尖利的声音响起:“龙呢,真龙呢?傻丫头,你放人也罢了,如何叫他将龙也带走?”夏文侯一脸茫然:“龙,什么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