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绝世少年修真系列之《万世神兵》

  第八节 变化
  
  
  赵胜闻言,只得长叹:“峨眉果是仙家,术法高妙。”一行悄然尾随徐甲,朝峨眉进发。担心徐甲遍寻不着,行将折回,众人距其所踪,终是隔有数箭之地。那徐甲失却幻影,虽是暴躁,却也耐着性子,慢慢搜寻,其飞行之速,便不见快。待到天色擦黑,众人也才飞过钤山地界,到得泰冒山。天色一暗,法器的灵光无从遮蔽;断无逃命的道人高空飞行;若在山中徒步,其行则不足可虑。徐甲无奈,恐显了行踪,也只得落身山中,暗自搜寻。泰冒山中逶迤一条浴河,河中多五彩缤纷的玉石,静夜月辉之中,那河水中的彩玉映月生光,霞光水色,蔚然成景。冰砚等寻的一隐秘所在,远远避开徐甲,在水边一巨大的杻树下寻个地方,暂且存身;众人才稍事休憩。魏无忌伤得颇重,一得落座,立时行气理脉,愈合筋骨。赵胜王方平便呆坐在他身旁,听那几个峨眉弟子议论。其言谈之事,赵胜却是越听越糊涂。只模糊听得“少君危急、淮南有难、弥罗计谋”等等,他疲劳数日,未曾合眼,靠在树干之上,不一刻,便沉沉睡去。
  赵胜睡相难看,想是梦中罹难,手足挣扎,打中魏无忌肩膀;魏无忌收敛真气,瞧向赵胜,却见他满脸是泪,睡梦之中,一般哽咽无言。物伤其类,魏无忌心中恻然,既不忍心将他唤醒,又不忍心瞧他流泪,拾起一截枯枝,信手一扔。他手劲不小,枯枝撞在树桠之上,一树树叶都簌簌作响。那杻树之上有数个鸟巢,内中群鸟本甚恬静,经这一吓,齐齐惊飞,临潼蹙眉道:“这鸟好生呱噪。”惊蛰便朝那群鸟“叽叽喳喳”叫得两声,那鸟竟盘旋了羽翼,围着临潼默默转得两圈,自还巢去,再不闻一声鸣啼。临潼笑道:“妹子原来有这神通,竟能同飞鸟言语。”惊蛰反倒一脸诧异,道:“姐姐不能麼?”临潼倒笑了,道:“我母族乃是鲛人,倒是能听懂鱼说话,飞禽走兽之语,我却理会不得。”惊蛰歪着脖子寻思一阵,道:“亡父为火云后裔,想来我有这本事,承袭由此。”
  临潼点点头,拍了拍她肩膀,道:“呆子。师父应承收你入门。白日咱们逃命要紧,未行大礼。如今倒还不赶快,给师父磕头去。”惊蛰便转身过来,向冰砚行礼。冰砚受她三个响头,微微笑道:“你入门入得不是时候,师父现在却没有什么宝贝法器赠你。”说着突然想起一物,立时自袖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锅来,递给惊蛰,道:“这法器唤作娲母镬,送给你护身。倒忘了它来。幸得我倒是顺手将它取了。”惊蛰讶然接过,捧在掌心,惊愕道:“这锅如何变得这样小了。”临潼道:“呆子,法器都是灵通神异之物,可大可小,全系一心。师父当初伤在这法器之上,我瞧着它,倒是不喜。”范镇岳一旁道:“只差一柄仙剑,她便真是我峨眉弟子了。只可惜千里迢迢,这仙剑却是求不来。”
   冰砚微微叹息一声,道:“非常之时,却也无可奈何。回到峨眉,咱们再作计较。”瞧着临潼,见她身形容貌,同初上峨嵋之际,已自大不相同,羸弱小儿,已生就娉婷少女,莫名便多出两分伤感,沉吟片刻,又对临潼道:“入门的功法,你代为师传授。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说着微微欠身,轻轻移步,立在那浴河河畔,怔怔失神。魏无忌瞧她背影袅袅,仿佛风荷亭立,一头乌压压的头发绾在脑后,竟叫那流落在她头顶的月华无端生出萧索与落寞之情,正胡思乱想,却突见王方平拾掇破衣烂衫,轻轻走了过去,同她说话。然相距甚远,其言谈所说,却是一字也听不明白。
  冰砚立身浴河之畔,水光月光,扑朔迷离,交相映叠,叫她惘然,心绪纷然之中,突听得身侧有人结结巴巴道:“其实你,不难看。”冰砚愣得一愣,却见身边站的,却是王方平。冰砚一怔,心中颇觉苦涩,她肉胎初生,筋骨皮相未曾长全,道法大减,功力大退,心力一但松懈,不曾全神贯注,别说窥人心智,便是有人近身,自己竟都未曾察觉;暗叹之余,低头望了望水中自己的倒影,虽则模糊,然面容之丑,却是自己生平未见,不由得哑然失笑,忍不住道:“这样子不算丑,世上之人,恐都是天仙了。”那王方平瞧着她,却是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才几乎是咬着舌头道:“你有很多心事。”冰砚微微一笑,道:“我的心事,你问来做什么。若不是我丑,倒要同你理论。”说着见他着急,越是着急,却越是说不出话来,不由得好笑,走到他背后,却见他后脑勺上被讹兽抓伤的地方血肉模糊,破烂处结有黑色的血痂,一头头发被魏无忌扯断,刺猬一般,偏还又赃又臭,忍不住道:“亏得你还是修行的真人。这形容连凡尘的花子还不如。”
  王方平给她说得脸颊发烫,便半跪河边,想要濯发。冰砚瞧他可怜,道:“你这人原来同我家弟子一般,也是呆子。你满头是伤,也是说洗便洗得的麼?咱们虽是修行之人,也是肉身,你这样不将息,难道不痛麼?”王方平摇摇头,冰砚见他后脑皮肉破烂,头发粘连在血痂之中,稍一触碰,便痛得微微颤抖,颇觉心软,她自来便不曾有什么男女之防的念头,便蹲下身来,替他轻轻濯洗,完了见他头发凌乱,常扎在伤口,便将手指化作小刀,将他一头乱发,削至指甲长短;王方平只觉她十指柔韧,仿如无骨,三五两下,耳根子便都赤红一片。冰砚瞧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转身仰头,乍见高穹明月,忍不住低声道:“克非,君临,原来这明月九百年前同九百年后,并无不同。”说着莫名多出几分感伤,微微侧头,却见王方平张大了嘴,怔怔的瞧着自己的背影,忍不住笑道:“你这呆子,当真丑得有这般厉害不成?”王方平却立时埋下头,不发一言。
  次日清早,天刚蒙昧,王方平调息理气,收却功法,才一睁眼,便见赵胜一脸惊讶的凑在面前,吓得一跳,在脸上一摸,还未开口,却听赵胜道:“乖乖,才过一夜,怎么人人都变得这般标致。便是你也变得俊了。”王方平立时下意识的抬头,瞧向冰砚,却见她依旧貌丑无比,并无分别;反倒是临潼惊蛰,脸上青肿虽未十分消退,却也显出一两分本来面目,倒真有倾国之貌。心中无端有几分失望。拍拍赵胜肩膀,道:“我自来便是如此,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一行继续上路,总缀在徐甲之后,一路无惊无险,向峨眉进发。那徐甲渐渐起了疑心,搜寻越见细致,前行越见缓慢;这一日路程,待到黄昏,众人不过行得约三百来里路程,所经不过数历山、高山而已。楚水自数历山出,泾水自高山出,两山皆是山水绝佳之地;然亡命之途,哪里还有心思瞧这山河胜景。众人过得高山,到得女床山,冰砚瞧范镇岳面容已然发青,心中焦虑,口则不言,范镇岳心中分明,宽慰她道:“师叔放心。以我的功力,若要毒发,恐还有十余日的功夫。再是迟缓。也该到了。便是这些师叔祖辈的先人们不肯救我。咱们寻一株乌木,恐也解得。”
  
  冰砚知其宽慰,却也无计可施,只得默然行路;行至一处,冰砚“咦”了一声,弹指在一株古木上幻出这古木的记忆,却见模糊的幻象之中,立有一飞逸俊朗的男子,其掌心飞扬有一根幌金绳子,那绳子末端散作数千万根细丝,上天数丈,下地数尺,在方圆数百丈内细细搜寻。瞧其厉害身手,恐是道法大家。冰砚蹙眉道:“这人瞧来有几分面熟。怪哉,难道九百年前,咱们倒还有旧相识不成?”一干峨眉子弟倒罢了,赵胜魏无忌等人却齐齐“啊”的一声,赵胜脸色发白,道:“这是尹喜!是那个紫阳真人!他那法器是我家的缚龙索!”一听紫阳真人的名号,冰砚心中立时咯噔一下,魏无忌道:“他和那徐甲是一伙的。糟糕至极,他四处搜寻咱们的行踪;我只当他还在无底洞中搜寻。不想他却摸到外间来了。”王方平摇摇头,道:“想来他是在徐甲身上早便动有手脚,想来是追徐甲而来的。”冰砚蹙眉道:“徐甲在前,料不至于折还,尚可无虞。此人便在这左近逡巡。咱们夜晚之中,如何避开?偏是不能驾驭道法飞升,恐怕丢不开他。倘或叫他遇见,可是大大不妙。”想得一番,自身边的一树上摘下数片叶子,化作衣衫,递与魏无忌等,道:“这是我峨眉弟子常穿的道袍;你们且先换上。那尹喜同徐甲想来未曾会面,他不知你我同行。瞧咱们是峨眉弟子,未必就疑心。幸喜我发现得早。还未曾同他撞见。”
  众人套上衣衫,冰砚动弹法印,以峨眉山七变之法,将众人形容作得一番变化;她自己摇身一变,一头黑发化作银丝,水嫩肌肤生出鹤皮,自嘲道:“许是如此,还好看些。”说罢领了众人,朝尹喜足迹未至之处行去。这女床山上,甚多虎豹狼兕,那密林深处,夜行之兽众多。幽暗之中,常见冷瞳闪烁,暗影飘忽。魏无忌在冰砚身侧,瞧着冰砚那奇丑的面容和变化出来的佝偻身形,心中微微叹息:可惜这人气质如兰,竟丑得稀奇。胡思乱想之中,却突见冰砚神色有异,瞧她眼眸,顿时心中了然——那尹喜此刻便在众人背后。魏无忌心中一惊,悄然打量,那临潼王方平似乎都自冰砚身上瞧出了端倪;只惊蛰镇岳同赵胜懵然无知。那惊蛰高一脚低一脚踯躅深林,耳听虫鸣,没来由有几分惧畏,牵住临潼,道:“我们背后,好像有鬼。”临潼在她手背微微拍了两下,道:“别怕,不过是一群狼。”
  说话间,那狼群渐渐四面围聚过来,数十对微红的眼睛在四周密林中若隐若现,草丛“窸窸窣窣”的狼奔之声,也响了起来。冰砚伫足,森然道:“阁下借狼行之声掩盖踪迹,跟了我等良久,不知居心何在?”她这声音苍老嘶哑,众人听来都微觉怪诞,不听有人回话,却猛听冰砚足下“哧”一声轻响,一道细微的红光自她足下陡然四散,红光过处,众人只觉足下一沉,那丰厚软密的草丛陡然枯竭,变作了枯草,四周的狼群那微红的眼睛仿佛风中微动的油灯,似乎被细风一吹,尽数熄灭。再瞧不见一对鲜活的眼珠。冰砚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只带了众人前行,一众均知适才尹喜已瞧见了众人,已尾随一时,此刻恐怕未曾离去,均默然不敢开口。魏无忌心跳得厉害,随冰砚走得数步,却见适才追猎众人的群狼,竟全都化作了干尸,倒在枯草丛中,灰褐色的狼毛被夜风微拂,便一簇簇飘飞起来,仿佛蒲公英般在夜光中凫动。顿时吓一大跳,不知冰砚用的何等术法,竟如此了得,即不见捏印,也不见口诀,那满地的枯草倒也罢了,那群狼瞬时化作干尸,这手段却端的非同小可。心中顿时大是讶异:有这等手段,别说一个尹喜,便是通天教主亲临,恐怕也未见得能强过她去。那王方平一般也给冰砚这术法吓住,瞧向冰砚的眼神,便有几分怪诞。
  行之不远,到得一处峡谷,那峡谷之前,乃是空地,四周数十丈内,不见草木;只峡谷入口处,立有数株高有十数丈的古槐树,这槐树老朽多年,早已枯死,树干化作了枯石,且内中中空;数株并联,竟有如数间厅房。冰砚心中发急,其实那尹喜尚在背后,并未远去,若众人这般一路走将下去,只怕露怯,反倒现了马脚,且那徐甲便在前方,暗夜之中,四处摸索,若再上前,真是前有猛虎,后有饿狼,大大不妙,立时悄悄朝魏无忌等人使个眼色,赵胜莫名其妙,魏无忌反映却快,立时道:“师叔,古槐成荫,乃是良所。”冰砚瞧他两眼,道:“世人常说,古槐在庭,有凤来仪。你倒是不谦虚,自比鸾凤。”口气虽有几分责备,却也果然伫足,却听一旁王方平道:“数万年前,这女床山本就为鸾凤聚居之地。咱们为师弟采药,说不定采药之后,真能寻得凤巢。”众人惯了他结巴,猛听他说这假话畅快淋漓,倒有几分好笑。一行蜗居古槐之中,暂作憩整。众人坐落古槐之中,冰砚功力不若从前,只这一番功夫,王魏等人术法便渐渐消褪,其面容渐化本相,露出真面目来。他等自然十分乖觉,都坐在暗影之中,好叫那尹喜瞧不实在。
  这古槐四周空旷干净,那尹喜虽可远藏窥视,想来却听不见众人计议。魏无忌心中疑惑,便悄声询问。冰砚嘿嘿一笑,颇有几分无奈的道:“你们不知。那是我的法器,为血炼之物,吸食鲜血元精,不在话下。却不是我的术法之力。那狼群为无知畜生,如何会有抵抗之力。我那是吓唬他的。真要对敌,我这法器再是了得;我这一身功力,哪里能尽其神威。徒令法器蒙羞罢了。谁想此人胆子虽小,贼心却大,从旁觊觎。却不肯走。倒真真是个祸害。”魏无忌微微抬头,自空隙中向外窥视,偷笑道:“不怕。我倒是有个好法子。”说着又笑:“倘若没有你在,这法子却不管用。”众人闻言,顿时为之一振,却见魏无忌放出山河瓶来,道:“你摄几个花精树魄,化作咱们的形容。咱们却悄无声息的自这瓶中逸走。等到天明,他连咱们如何走的,恐都猜想不得。”临潼瞧了两眼他这瓶子,道:“原来这法器还有这些许用处。”冰砚笑道:“果然好计策。只不知从这瓶子,咱们可行多远?”魏无忌略显愧色,道:“那却不远。我如今有伤,若想远了,只怕反而误事。不若就近,咱们到那峡谷之中,两边是山崖,自下穿过。却还隐秘。”赵胜连连点头:“此为良方,实在妥当。只盼那徐甲不要回转。”计议停当,冰砚依法施为,寻出几个有些灵气的石块元气,化作幻象,一众人便自魏无忌那山河瓶中,悄然遁走。
  
  
  作者:公子哈小白 回复日期:2010-6-21 11:13:00 4829#
  
    不是说再进山河瓶会被炼化的么?而且魏无忌还受伤了,功力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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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得很近的……不远。放心……
  楼上的应该重温了……
  第九节 杯木
  
  
  冰砚等使这金蝉脱壳之策,遁逃开来,那魏无忌牛刀小试,果然马到功成。众人自山河瓶中出来,正在那山崖峡谷之中。夜晚峡谷两边危石斜岩,犹如鬼兵妖将,令人悚然。走临峡谷末端,却是一处绝壁。那绝壁上有一巨穴,高十余丈,穴前横亘数段已经化石的古槐槐木。这古槐长有十余丈,较之峡谷之前,毫无逊色。赵胜颇觉讶异,道:“这是什么地方?难道女床山竟有了妖孽构筑洞府,占山为王?”冰砚等也颇觉讶异,然前有徐甲,不敢御空飞行,后有尹喜,不可久留此地。众人却也别无他途,只得前行。这山穴斜斜伸入地下,嶙峋怪石满布,道路崎岖难行,兼之黑暗蒙昧,不可辨物,那赵胜背了魏无忌,王方平背了范镇岳,错乱其中,磕磕碰碰,前行甚缓,足足走得约有两个时辰,前方才隐约有一线微光闪烁。
  踯躅行来,临到跟前,众人尽皆讶然,这地穴尽头,赫然是一面石墙。那石墙之上,有一道十余丈高,两尺来宽,七八丈深的石缝;石缝的另外一端,只能瞧见一株古木的树干;树干上生满奇特的枝蔓,缀满绿叶;那绿叶一片便有磨盘大小,重重叠叠,宛如无数绿色的大伞。冰砚行在最前,穿过这石缝,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谁曾料想,在地穴深处,竟有这样一个巨大的涵谷。这涵谷的顶端,乃是厚厚的山岩;谷中生满巨木,那巨木高有数十丈,仿佛无数巨大的柱子,将这涵谷稳稳的撑起。巨木枝桠之间,开有繁花。那花朵每一朵都大若凉亭,其花蕊发出莹莹的金色辉光,将这并无日月的地下涵谷照得雪亮。魏无忌轻轻抚摸那巨木绿叶,道:“这是琼枝树,古传鸾凤雏鸟以此为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得见。”赵胜一旁喟然感叹:“天地造化,真非人力可知。”一众人等,惊叹之余,步入这巨木涵谷深处,穿行渐远,到得这巨木谷的中心,顿时蘧然而惊。这中间之地,甚见空旷,中心处矗立有数十个巨大的鸟巢。那巢木每一根都长有十余丈,每一根都晶莹若玉,发出莹洁的红色辉光。
  冰砚等靠将过来,便觉那巢木之上,竟有微微热感,轻轻抚摸,果然温热如淋热汤。魏无忌不愧世家子弟,在这巢木之上轻轻敲击两下,那巢木之上立时响起“箜呛”之声,其声清越,如闻钟鼎釜钺,他便点头道:“果然无差;这是灵寿神木。当年先祖高寿,有海外仙人贺礼,赠得一片,不过指甲大小,嵌在指环之上,佩戴在身,延年益寿,长保康宁。想不到此地,竟巍巍然成巢。”那巢木缝隙颇空,人足可穿行其间,众人探头窥视,却见那巨巢之中,散落有无数破裂的巨大蛋壳。那蛋壳多已化作了灰褐色的石块,魏无忌讶然道:“难道方平真是一言成真。此地真为鸾凤栖身之地不成?”镇岳点头道:“歪打正着。竟真有此事。”赵胜撇嘴道:“蛋壳虽大,未必就真是鸾凤。便说是大隼巨鹰,恐也是有的。”王方平卯足力道,用手一掰,想从那巢木上折下一截,然尽其所能,那灵寿木浑然无损,魏无忌笑道:“这东西万世不坏。要削减此物,只能以龙齿凤喙琢磨。”赵胜诧道:“你倒认得这许多木头。难道你家是鲁班世家?”魏无忌唾他一口,倒有些伤感:“我信陵世家,于花果草木之学,独擅天下。哪里有我家认不得的奇花异卉,神木仙草。仙道颓废,只知道我家茶叶,却不知道其余,反说我家茶叶冠绝天下,当真是笑谈。”
  穿行这废弃多年的凤巢之中,惊蛰突然“咦”了一声,指着一凤巢边角一物,道:“这是什么?”冰砚瞧去,却见那灵寿木边,生有一株奇特的幼苗。这幼苗枝节颀长,高约七尺,只得细细的一根独茎,不过指头粗细。树苗之上,只得两片树叶,一赤一蓝。这幼苗似乎有些灵性,极力朝巢木之后扭曲身形,想避开众人视线。众人齐齐朝它瞧去,它想是有些恐慌,竟盘成一团,小蛇一般蜷曲,将那两片小小的树叶藏在树茎之下,瑟瑟发抖。冰砚瞧得好笑,道:“这小小一根树苗,竟也能作怪。倒是怪哉。两片树叶,也是藏得这般要紧。”赵胜嘀咕两声,推魏无忌,道:“魏木匠,你家渊源,见多识广,这是什么怪物,想来难不倒你。”魏无忌哼了一声,瞪他一眼,对冰砚道:“这是杯木,倒不是它成了精怪。这杯木本就是半木半兽之物,它一生只能结两片叶子。自然看得金贵。盛传蓬莱曾经颇多杯木,只是寻常杯木,终其一生,都不会生出叶子。它要生出叶子,必然得以龙凤之血浇灌。这天下哪里去找龙凤为它作这肥料。况且它这叶子生来不易,却无多大用处。”说着四下打量,道:“这杯木常有妖兽守护,此地未可久留。”赵胜听得好笑,瞧那杯木羸弱,弯腰一把扯起,那杯木似乎给他吓坏,发出婴儿一般的啼哭,赵胜却全无怜悯之心,一把将它那两片薄薄的叶子捋将下来。那杯木立时嚎啕大哭,枝干从赵胜掌心挣脱,满地打滚。
  赵胜嘻嘻直笑,将这两叶片细细看了几眼,道:“这有何用?”冰砚哭笑不得,摇头道:“你采之无用。倒叫这树苗子伤心欲绝。还它罢。瞧它哭得怪可怜的。”赵胜笑道:“别理它。这树叶子拔下来哪里还还得回去。”说着信手一抛,弃之在地。惊蛰瞧这树叶甚美,拾之在手,道:“怪可惜的。只不知道有何用处?”魏无忌蹙眉道:“据我家古籍所载,龙族凤类,偶有一二,同凡人通婚;其后嗣形容,与人不同,往往被人视为精怪,不容于凡俗;然其性情体能,却又有别于龙凤族类,并不见容,终其一生,孤独苦寒,郁郁不欢。这杯木之叶,却能叫这些混血后裔肆意变化,或类乎人,或似乎异,能得尝其所愿,此为其一可贵者;其次这杯木之叶,红叶唤作血沸,蓝叶唤作心寒。吞服此叶,能激人筋骨,叫人道行大增。得血沸者,其术之中,自带烈焰,得心寒者,其法之下,必生坚冰。不过古谚曾道,尽信书不如无书,此古籍之所录,也未必无讹。我家先祖中曾有能者,尝试之而种,然校验之下,其实不符。那叶子确乎有这神效,然这神效只有半盏茶的功夫,时效一过,那服食之人,便会虚脱,我家先祖吞服一叶,卧床几近百年。”冰砚闻言,倒有了几分伤感,想着临潼惊蛰,都因混血之故,不见容于人世,感慨之余,便将这两片树叶,簪在临潼惊蛰发髻之上,正待说话,却突然听得那杯木发出刺耳的尖叫,其尖叫之中,树干死命挣扎,扭曲数下,如蛇般盘在地面。
  赵胜诧道:“这小小一棵树苗,倒真是古怪多甚!”魏无忌却面上变色,开始四下打量,颇见谨慎道:“恐怕是有妖物觊觎这杯木,守护良久。如今叶子被摘,怕是那妖物有所察觉……”其话未完,却猛听头顶传来“窸窸窣窣”之声,众人仰头,顿时吃了一吓,却见头顶那巨大的山岩,竟然开裂,露出一对赤红色的眼睛来。那眼睛足有磨盘般大,赵胜“啊”了一声,尖叫道:“妖怪!”话音落时,却见那藏有巨眼的那巨岩轰然落地,这岩石在地面“噼里啪啦”响得一阵,竟颤巍巍的起身,化作了一个高十余丈的岩人。其身体皮肤,全是厚厚的山岩,若非一对赤红的双眸,几乎看不出它是活物。这岩人望了临潼惊蛰一眼,陡然一声怒吼,身子一弹,拔地而起,飞扑过来,双拳一左一右,砸向两人。
  
  下午更新…上午在开会⊙﹏⊙
  手机上可真不方便…
  惊蛰一声惊叫,一把拉住临潼,临潼指尖微动,瞬时弹出一道水柱,这水柱升空,“嗖嗖”数声,化作数十枝水箭,射向这岩人双眸。那岩人双眼一闭,那水箭击在它眼皮之上,“噗噗”数声碎响,水花溅落,那岩人却浑然无伤。魏无忌瞧得真切,愕然道:“天一贞水!怎么你也有山河瓶?”临潼微微一笑,道:“我这山河瓶是个姐姐,你那山河瓶是个兄弟。”说话间却也不曾耽误,她那仙剑悬翦陡然飞出,化作一头恶龙,“砰”一声和那岩人撞个正着。悬翦“铛”一声脆响,立时弹回,变回本相。那岩人却也给撞得一个趔趄,险的摔倒;它陡吃小亏,登时怒不可遏,反手在那凤巢上一抽,拖出一根十余丈长的灵寿木来,劈头朝临潼斩下,它力道甚巨,挥舞之际破空之声如雷贯耳,赵胜给这响声震得耳中如有钟鸣,脑子嗡嗡作响,险得昏厥过去。
  临潼吃得一下,这岩人力大无匹,这一棍子敲来,可是抵挡不得,立时拖了惊蛰,“嗖”一声倒掠,轰然一声巨响,那落脚之地瞬时被那岩人砸出一个巨坑,坑边石块塌落,倒将那杯木砸了出来。这杯木地面那一截瞧来苗秀异常,孰料地底根须,竟粗壮硕大,有如黑熊。四周泥石松动,这杯木失却禁锢,立时尖叫着逃窜,才堪堪爬动,那岩人一棍子砸来,瞬时将它砸得稀烂,黏稠的树汁“噗”一声响,飞溅出来,一旁赵胜猝不及防,竟给浇了一脸,赵胜吓得一声惨叫,跺脚乱跳。冰砚吃得一吓,暗叫不妙,瞬时放出双剑,纯钧光华氤氲,如同霞光刺来,这岩人一棍子横扫,铛一声响,纯钧立时倒飞;然冰砚这双剑,纯钧在明,承影却在暗,纯钧被一棍弹飞,承影却是一击击中,“哧”一声响,猛然扎中那岩人左眼。生生自它脑颅中对穿而过。然这岩人浑如无事,劈手一把抓住了无形的承影,承影夭矫飞腾,却无法挣脱。冰砚冷哼一声,玄黄放出,众人乍然闻得一股腥气,便见一道黄光陡然闪出,“噗”一声微微轻响,那岩人便被辟作两半。然这岩人被剖作两个半边,却见它肚腹之中,全无脏腑,亦无骨肉,只得夯实的岩石。众皆愕然,惊讶之余,这岩人两个半边微微摇晃,两厢靠近,便合二为一。
  这岩人虽未曾毙命,然却怒火冲天,一把将承影抛出数十丈,拖曳灵寿,猛然朝冰砚辟了过来,冰砚的纯钧玄黄倒旋,斩向那灵寿木,只听“哧哧”两声,那灵寿被玄黄切作数段,纯钧却斩不断那灵寿,一撞之下便弹得乱飞。这岩人又惊又怒,将断裂的灵寿猛然掷向冰砚,手中抛完,他回身却又抽得一根,咆哮着跳跃飞扑,当头棒喝。冰砚玄黄翔动,才堪堪将近身这灵寿断桩辟碎。那岩人却又逼近,此刻她道行远不如前,急切之中,竟无法可想,幸得赵胜王方平齐齐一声怪叫,双双作法,赵胜抛出他那勺子,那勺子化作金色犀牛,挡在冰砚身前,只听“哐啷”一声巨响,那犀牛被砸得对折,头尾交叠,化回本相,险得断折。王方平却掷出他那天辰,猛地砸在那岩人脸上,只听“咚”一声响,那天辰将那岩人鼻子陡然撞掉半截,自己倒“咚”一声嵌在了岩人鼻腔之中。那岩人暴怒,一把抠出天辰,随手掷出,正撞在玄黄侧刃,“铛”一声响,玄黄天辰,齐齐被撞出数十丈,“噗嗤”一声,扎进远处琼枝树林之中。魏无忌大骇,对冰砚喝道:“快跑!”
  冰砚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欲跑,那岩人却一把抓来,冰砚飞得甚快,这岩人却也不慢,一手抓来,人没捉住,却是揪住了一把头发,顿时将她提了起来。临潼大骇,急切之中,想起无忌之言,一把扯下头顶冰砚为她插上的心寒,一口吞下,心寒入喉,瞬时化作一股寒流,满布躯体。临潼借这寒力,陡然飞身,五指动处,天一贞水、悬翦齐齐同飞,悬翦剑快,瞬时斩至,轻轻一晃,立时削去冰砚一截秀发,秀发一断,冰砚一脚蹬在那岩人手指之上,借力弹开,跃出数丈。天一贞水先发后至,漾出一片水光,水光之中,“吭”一声怪兽鸣啸,竟窜出一只巨大的龟壳人来。这龟壳人高有丈余,双腿粗短,头戴玳瑁璎珞之帽,手中握有一根铁杵,落地便朝那岩人双腿扫来。众人给临潼这术法吓得一跳,临潼自己却也有几分惘然,哪里料得这小小一片心寒,竟能叫她道行大增到这等地步,随手一指,竟能自天一之中,唤出神龟。神龟甚巨,其力也伟,一杵横扫,直有震山开碑之能,只听“砰”一声巨响,那神龟竟一杵将这岩人双腿扫断。双腿断折,这岩人轰然前倾,其头猛地砥砺,撞向神龟。那神龟见势不妙,脖子一缩,四肢一蜷,整个儿团入巨壳之中,只听轰然之声大作;那神龟被这岩人撞翻,龟壳翻转,压入土中数尺。
  岩人狂吼声中,断腿恍如有知,自行跳到这岩人膝下,拼凑复生,岩人踩在神龟肚皮之上,“嗷嗷”乱叫。那神龟自壳中伸出四肢,死命挣扎,却终是翻不过身。惊蛰瞧得分明,慌乱之中效法临潼,将头顶插的血沸一口吞下,捏指呼唤,稍时,地面摇曳,那神龟身边的数块碎石“咔咔”作响,一丈余高的石人应声而起。这石人倏突起身,猛然出拳,“砰”一声响,将这岩人竟生生击飞,直抛出数十余丈。岩人飞退,那石人便一把抓住那神龟的一条短腿,一声暴喝,将它拖了起来。神龟甫得自由,立时挥舞了铁杵,扑了过去。一时间神龟石人同那岩人缠斗一处,难分胜负。那岩人久战无功,仰头怒吼,嘶吼声中,众人头顶渐渐睁开了更多的赤红眼眸。赵胜仰头瞧去,那眼眸一时间亮得有数十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魏无忌瞧得分明,立时叫道:“快跑!”众人无敢犹豫,乘这石人神龟还能抵挡,夺路而逃,疾飞不一刻,便再听不见石人神龟的呵斥之语,只听见“怦怦”不绝的撞击之声。冰砚偷眼瞧去,却见有数十个岩人紧追而来,这岩人身形巨大,笨拙无比,遇见琼枝挡路,并不绕行,死命一撞,将那琼枝巨树撞飞,巨树飞起,它倒也不曾浪费,一拳击在那琼枝之上,那琼枝便呼啸飞起,撞向冰砚等人后心。幸得相隔尚远,那琼枝飞得虽快虽远,落地之处,总差得数丈。只是密林之中,众人飞得不快,距离却是越拉越近,那琼枝落得也是越来越近,甚或有几次都砸到了众人前方。赵胜心中惊惧,尖叫不断,王方平一旁听得悚然,喝道:“再叫就拔了你的舌头!”赵胜“哇哇”乱叫,道:“只要能不被它们踩作肉酱,别说舌头,就是脑袋,我也舍得!”
  奔跑一时,前方林木却渐次稀少,冰砚眼力甚好,瞧得明白,前方一般是一面巨大的山壁。山壁之上,有极窄的一条山缝。宽不过数尺,立时大喜,道:“快些,再快些。前方那山缝狭窄,它们追不过来!”众人顿时如荒漠之中,得见绿洲,全力疾飞,终是抢在那巨人追至之前,奔入那山缝。一入山壁,众人心中大安,赵胜满脸是汗,喉头发干,道:“幸甚,幸甚。”便当先朝山缝外挤过去。挤行十余丈,便到那山缝尽头,这赵胜却突然顿住,张口结舌,不敢动弹。魏无忌自他脑后抬头,登时吓得一跳,一颗心瞬时跳到口中,不敢开口。却见那山缝之外,正是一带斜坡。斜坡之上,并无一木,只有尺许高的山须,生得满满。那斜坡月色满照,辉光盈盈,清朗明白;其上飘然凌空,飞有一人,此人黑衣飘摇,一脸惊讶的瞄向这山缝,同赵胜魏无忌面面相觑,瞪个正着,不是徐甲,却又是谁?
  
  
  第十节 易容
  
  
  徐甲本在山中搜寻,遍寻不得,正恼恨之中,却蓦然听得山腹之中,有隆隆巨声,惊讶诧异之余,循声寻来,见这山缝,正觉奇特,猛然瞧见赵胜无忌,一般的只是一愣,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登时大喜,哈哈大笑,骂道:“浪蹄子,竟浪到你家爷爷眼皮子底下来……”话尤未完,却猛听一女子轻声呵斥:“妖道受死!”呵斥声才消,那山缝陡然“砰”一声巨响,一个高有十余丈的山岩巨人猛然撞碎那山缝,连带数块巨石,自山腹之中冲了出来。徐甲吃了一吓,然他忝居高位,为通天教护法之一,道行既高,术法又强,岂是易与之辈,五指一捏,指尖的指环立时放出刺目的青光,那飞扑而出的巨人,竟被这青光一切两半,剖开的巨人一左一右,自他身前裂开,散落在地。徐甲冷哼道:“雕虫小技,还在负隅顽抗……”其声未绝,那裂开的岩人陡然闭合,一棍子回身,朝半空飘飞的徐甲抽了过来。
  徐甲大是诧异,短短半日,这几个妖人的道法竟是大增,这山岩一般的石人竟死而不僵,杀而不灭,倒真有几分本事。他指尖那指环唤作青琐伏魔戒,为北岳恒山安天玄圣大帝之法器,此物降妖伏魔,全仗一环清气,十分了得。那巨人的灵寿木横抽过来,他伏手一按,指环之上灵气陡生,一团青光四散荡漾,那巨人瞬间给这青光碎成数百块碎片。那巨人大见惊讶,然其讶然之余,反倒更见彪悍凶猛,其身子在那青光之下碎裂、修复,循环往复,竟无了时,那巨人显是怒极,“嗷嗷”咆哮不休。徐甲又惊又诧,不料想这不起眼的巨人,竟有这等能耐,居然可在青琐伏魔之下,生生不息,不肯散体,不知召唤它的那女子功力究竟高到了什么地步。正觉可怖,陡闻身前传来震耳巨响,仰头瞧去,顿时愕然,只见数十个山岩巨人合着身侧这巨人的叫嚷,齐齐呼号,接踵摩肩,自那已经破碎的山岩裂缝中跳了出来,一个个挥舞了巨大的灵寿木,横扫竖辟,各尽其力,朝自己冲了过来。愕然之余,却听见适才呵斥那女子笑道:“蠢材,蠢材,孺子不可教也。一而再的中这雕虫小技,当真好笑。”抬头瞧去,那女子正是奇丑无比的冰砚。冰砚嗤笑两声,协同一干人等,驾起法器,如飞遁走,自密林中飘然而去。徐甲激怒无比,然这巨人十分凶狠,非同小可,他竟不能觊觎空隙,拔地飞升追猎,羞愤暴躁,却也只得按压,同这巨人周旋。
  亡逃之中,赵胜满头是汗,道:“这妖孽好生厉害。我看那徐甲恐要很费些周章。”魏无忌嘿嘿一笑,道:“那哪里是妖孽。你这小子,不学无术,真是丢你家东武脸面。”奔逃甚远,一众人蹑藏行踪,稍作休整,赵胜直拍胸口,对魏无忌道:“那巨人是何等来历。我竟不知。你说来与我听一听。”魏无忌撇嘴道:“你这笨货。那是龙伯国钓鳌巨人同博父国追日巨人的后裔。当年东海海外仙山有五,蓬莱、瀛洲、方壶、员峤、岱舆。此五山为神龟背负,缥缈于东海之上。龙伯国巨人临海垂钓,吊走两头神龟,以至员峤岱舆两山被海风吹走。天帝震怒,流放龙伯巨人,令其终身不得近水。博父国处阴暗幽深之地,无日光照耀,万物不得生长。其国尝有人,名夸父,为追景日,求其照临,渴死禺谷。此二者之事,人尽皆知。你倒不知道。真是笑谈。这钓鳌巨人流放神州,隐匿山林,同博父国人偶有姻亲,其后有五大族,各建其国。一为防风氏,一为汪芒氏,一为大人氏,一为长人氏,一为长狄氏。五族各有神通,咱们遇见的那身如巨岩,力大无比的,想来应是汪芒氏的族人。”赵胜满头是汗,道:“言语不通,它们便算得是神人后裔,一般也当作妖怪了。哪里还晓得它有这样来历。”魏无忌笑道:“汪芒氏苦守这龙凤之血浇铸的杯木,想来是想靠这杯木的神通,叫他族人得回先祖的神力。想不到叫咱们给摘了。恐怕那一腔的怒火,如今全要撒在徐甲头上。”
  赵胜听得唏嘘感慨,却突然听得临潼惊蛰齐齐惊呼,掉头瞧去,却见两人由头自脚,都冒出一层微光来。微光之中,两人皮相面貌,竟渐起变化。那微光上下闪烁,倏突来去,冰砚大骇,朝无忌道:“这是什么缘故?是血沸同心寒之力不成?”不等魏无忌答言,惊蛰临潼,齐齐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其身上的微光一闪而灭。两人委顿在地,靠在树干之上,却都起得些许变化。
  惊蛰十指颀长,本不曾留得指甲,此刻她那指甲却无端长了数寸,且变得鲜红似血,瞧来十分奇特,她昏厥之中微动,几根指甲轻轻碰撞,竟有金铁交鸣之声。她久居地下墓穴,皮肤雪也似的惨白,本不见一丝红晕,此刻腮上脸颊,竟见润红;其一头青丝,隐隐有霞光赤色,闪烁明灭,如同在发梢抹得有数团火焰,瞧来竟是多出几分神仙般的体态;其面目本如隽画,此刻更见秀色,冰砚坐在她身侧,更衬得她有倾国之貌。
  临潼一般生出些许变化,其肌肤本如凝脂,而今更见清透白净,双唇却有些发白,全然瞧不出一丝血色,整个人如同一块寒冰雕铸,其双臂双腿,似乎也在这一刹那间便长了一截;其双瞳之中,隐隐有宝蓝色异样光芒微微闪动,那眸子竟如碧海一般深邃起来;此刻其形容样貌虽未曾大变,瞧来却竟成另外一人。
  众人正觉嗟哦唏嘘,却见赵胜脸上那黏稠树汁陡然收缩,如同活物,竟爬入了他双眼瞳孔之中,赵胜吓得哇哇乱叫,却莫可奈何,惊恐之余,双眼一闭,昏厥在地,奇的是他双眼闭合之际,其眉心却陡然开出一缝,那缝中黑白分明,赫然是一只竖立的单瞳;这单瞳滴溜溜直转,似乎好奇,似乎懵懂,自管四下打量。此刻天色渐渐蒙昧,众人却也不敢耽搁,虽觉烦恼,却也无可计较,只得逃命。幸得三人并未如魏无忌所言,大病一场卧病不起。待过得些许时候,便先后醒觉,并无大碍。只赵胜那多出来的眼睛,却是时不时陡然睁开,由不得他自己。赵胜大觉可怖,魏无忌瞧他惊恐,握住他手,道:“天大好事,你害怕作甚。那杯木久经浇灌,灵根早萌,它半兽半木之体,肉身毁灭,灵性却在。若是由得它自己蕴藉,终究一日,会脱去凡胎,得道升降。如今情非得已,失却肉身,寄宿在你身上,苟且偷生,与你同生共灭,你若是消灭,它自然行将亡故。为求自保,它焉能不助你修为。这杯木乃是半木之体,神木长寿,你得了这杯木灵性,寿命便跟咱们不同,活上一两千岁,却也惯常。不必害怕。这杯木胆小,你在心里吓唬它,它便不敢自己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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