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节 龟瑞
“所有畏惧我力量者,称我为梦靥。所有善用我力量者,称为我天诛。
我是摧毁者。
我曾自由的奔腾于九霄云天,也曾放纵的恣肆于山岳湖海,我徜徉于自在,却又厌弃这孤独。我孕育于天地,却又厌弃这天地的束缚。我曾愤怒的咆哮,企图撕裂无情的穹苍,我也曾绝望的怒吼,希冀击穿冷漠的厚土。我轻贱世上一切的生灵,我也践踏这世上一切的死物。我从不曾有过怜悯,也从不曾有过慈悲。我摧毁过邪魔滋生的妖窟,也毁灭凡人修建的王都。我摧毁这世上的一切,却也摧毁着自我,我从不曾知道欢悦,也从不曾知道忧伤。我是苍天豢养的猛禽,我是莽苍孕生的野兽。
我是忏悔者。
我生于天地之道,我诞于天地之德。我在孤独中被命运所俘虏,我在绝望中被宿命所锻炼。我化成了神灵的利器,也化成了神灵的囚徒。我遵循了天地衍生的道德,失却了我曾毫不珍惜的自由,却依旧受困于孤独。神灵支配着我的力量,却也忌惮着我的力量。我憎恨这天地,却更加憎恨自我。我渴望挣脱命运的禁锢,渴望被彻底的摧毁,渴望被永久的遗忘。
凡人,让我告诉你这真相。这世上并无所谓的极乐,也并无所谓的大悲。这天地乃是一个囚笼,这世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你所遵循的时间准绳与天地法则都是无理的桎梏。这世界并非永恒,总会覆灭。你所有的疑惑都毫无意义。如果非要在这终将陨落的世界寻找一种所谓的永恒,那么你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痛苦。
凡人,你对力量的无尽贪婪与眷恋,让你被命运选中,成为了道德的俘虏。你和我一样,成为了时光的囚徒与利刃。你已经失去了遗忘的机会,永久告别了轮回。我被封印在这个雷神的古阵,已经忘却了多少个年头。你的神火印是这阵法解封的钥匙。如今,我在你的面前,我将遵循宿命,成为你王印之下的傀儡。只是如果你取得我的灵身,那么我将夺走你永久的安宁……”
赵墨清晰的听得这肃穆的灵声,眼前也清晰的瞧见天诛冰蓝的灵光。这灵光微微的闪缩,仿佛囚笼之中久困野兽的双瞳,既渴望着自由,又惧怕着守卫。赵墨无端有几分怜悯,无端有几分亲近,恍惚中这天诛并非一件物什,却是一个因宠溺娇惯而犯错的孩儿,既想坦诚,又想遮护,这孩儿再无别的面目,却是少年时的二牛。赵墨恍惚中拍得二牛的肩头,想说“别怕”,然喉头却只是“嘤嗯”一声呻吟。声音出口,眼前陡然一亮,哪里来的二牛,哪里来的孩儿,手中握的,分明便是雷器天诛。
天诛在手,灼热的雷光立时通身涤荡。赵墨颤巍巍立起身来,却觉额头火辣辣的刺痛,伸手一摸,竟是五个指头窟窿,低头四望,却见众人凌乱满地,苦痛非常。然四顾茫然,却哪里能瞧见祝希夷的踪影。惊诧之中,远远瞧见初一,他虽是老实,却非蠢蠹,见势不妙,立时放出火焰罩来。孰料火焰才生,便觉一物冰凉,猛然捏住了后脑。初一见他死而复苏,浑然呆却,眼见这祝希夷欺他盲不见魔,一把捏住了他后脑,这才陡然醒悟,立时叫道:“在你背后!”然惶急之下,才见祝希夷五指捏住赵墨后脑,便一声怪叫,其五指“啪”一声响,竟被一阵电光震裂。那爆裂的腕骨顿时腾起一股黑烟,刺鼻的焦臭立时传开。祝希夷惊恐交加,疾退两步,劈手抓向元彻。五指一碰到元彻,元彻立时“嗖”一声响,化作一卷奇特的画轴,落入其彀中。
祝希夷左手夺得宝经,哪里还敢动手,立时转身飞起,望空而逃。才堪堪飞起,陡然听得背后“嗤”一声响,闻声不妙,立时回头,却见一道电光如影随形,已然追至身前,无可躲避,惊惶之中,左臂横胸,只听“乓”一声响,左臂瞬时炸裂,余电震到胸口,顿时如沉针海,如入棘林,四肢百骸刺痛难忍,一声惨叫,摔倒在地。左臂断裂,《上清经》卷轴立时滚落,于地摊开,这卷轴展开,元彻立时自虚无之中现身,一脸笑意:“我所知有限,你得寻回另外一卷,才能获悉真意。”祝希夷又急又气,又怒又恨,双臂断却,立时低头一扑,一口咬在《上清经》卷轴之上,拖而起身,然堪堪立起,却见赵墨恍如天神,巍然立于身前。其左手握有一黝黑剑柄,那剑柄之上,并非神剑,却是一只狭长的眼睛。这眼睛独目炯炯,正将自己凛然逼视;其右手盘旋一道冰蓝色的电光,电光之中,澹然一柄龙头神锤。
祝希夷呆得一呆,吐出卷轴,肩头耸动,瞬时化回本相,其背后双翅零落残破,两只前臂均只剩得一个臂膀,手肘之前,一无所有。被雷霆击得焦黑的脸庞只余得两个眼窝还有一丝活色。她四下看得两眼,颤声道:“你不能杀我。”赵墨默然并不应声,她退得两步,颤声道:“你杀了我,你的同伴除了一死,再不能解得死魔束缚。”初一立时从旁道:“答应她!”赵墨却双眉一皱,道:“这却由不得它!”说话之际右手食指陡然伸长,指尖迎风化作一只眼睛,瞬时贴在了祝希夷眉心。祝希夷悚然一声惊叫,瞬息之间,便觉通身血肉骨骼竟如无物,只余得血脉经络伫立在地,给这冷冰冰的眼睛看个通透。惊惧之中,却见赵墨左手一扬,其腰身之上轰然放出一圈火环。火环席地四卷,一干为死魔所束缚者顿时浴火而起,化为常态。
祝希夷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真人弘德大量,可怜小妖修行不易,饶我一命。”赵墨见她满脸惊恐,满腮是泪,心头喟然叹息,道:“你既知修行不易,又为何要多行不义?人善可欺,苍天难瞒……”话音未完,却突听涓弱道:“别杀她。”非但赵墨,众人均是一怔,这涓弱虽不是十恶不赦,却何曾有过半分心软,诧异之中,却见涓弱缓步过来,道:“把龟瑞给我!”祝希夷瞄得她两眼,略作迟疑,涓弱却冷哼一声,放出一面神镜,正是辟疟,却见捏指一掐,辟疟镜中顿时“啪”一声响,化出一副枷锁,套在其肩头,枷锁落肩,祝希夷登时簌簌发抖,放声惨叫。赵墨心软,怒道:“这妖精罪孽深重,一剑斩了,也就罢了。何苦这般下作。”涓弱“呸”了一声,道:“你这伪君子,装甚好心。它是妖怪,是畜生,我便是将它煮来吃了,也是理所当然。那世人奴役牛犊,逼其耕田,直到老死,还要拔皮作衣,刮骨烹汤,你如何倒不去为其伸张?反倒在我耳根呱噪不休?”
作者:长点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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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墨给她问得哑口无言,这当口竟无端有几分恨自己生而为人,见祝希夷着实苦痛,蹙眉道:“你对她下了甚么妖术?”涓弱微微一笑,颇是得意道:“我这辟疟神镜,能化盔甲,助我化形。也能祛毒疗伤,去病强身。其还有一等妙处,却是能令人患病,这世上恶疾万千,待我一一试来,不怕这畜牲嘴犟。”其说话之际,那祝希夷已经浑身起泡,脓液四溢。她吃痛不过,将腰一弯,“哇”得一声,便自口中吐出一块白玉玉版来。这玉版落在污浊的秽物之中,龌龊不堪,涓弱却是欢喜得紧,劈手自赵墨衣袖之上撕下一块道袍,将这龟瑞擦拭干净,捧在手心。这龟瑞辉光莹莹,触手冰凉,涓弱将之展开,这玉版却有四块,正面绘图,背面纹字。涓弱本是心花怒放,看得两眼,却是脸色一沉,骂道:“这是甚鬼字?我竟一个也识不得。”初一道:“借我一阅,或可识得。”涓弱冷哼一声,将龟瑞纳入袖中,冷道:“我又不是呆子,这等宝贝,岂能赠人。”说着轻轻捏指,暂解秘术,悄然放出观日玉,逼问祝希夷道:“这是甚鬼东西写来的?”
祝希夷低头瞧了瞧肩头的神镜枷锁,颤声道:“那是福连文。乃是古神仙文字。不传世人。”涓弱冷哼一声,奚落道:“胡说八道,既是不传世人,难道还传你这妖精不成?满口胡柴。你倒说说看,你是如何识得这怪字来?”祝希夷垂头道:“那是我祖辈传下之文,我自然认得。”涓弱“呸“了一声,道:”你祖辈如何会识得这神仙文字?这龟瑞你又从何而来?”祝希夷闷声道:“这龟瑞为我家祖传。祖上之事,我又如何知晓?”涓弱瞄得观日玉两眼,却见镜中祝希夷满头黑气,一声冷笑,道:“在我面前,你竟敢信口雌黄!”话音一落,那枷锁之上,陡然生出十来只墨黑的蝎子,这蝎子尾钩立时在其脊背之上乱戳,眨眼功夫,便将这祝希夷背上的皮肉钩得稀烂。祝希夷痛得满地打滚,连连求饶。涓弱哂然一笑,微微摆手,止住毒蝎,道:“你若肯老实,何消吃这苦头。!”
祝希夷又惊又怕,混不解她如何能明辨真伪,这当口却也不敢隐瞒,只得就范,道:“若干年前,我家先祖,曾在崤山题素洞,为九天玄女门下赵氏家奴。赵氏族中,后来出得一位夫人,唤作赵成子。她美貌绝伦,道法高妙,招得一位佳婿,为昆仑弟子灵寿光。这灵寿光乃是轩辕黄帝后裔,也算得天下翘楚。那赵成子之名虽是隐晦,天下人少有知晓,这灵寿光冥尊之号,却是震慑天下,不消多言,姑娘自然知其究竟。她夫妇二人,穷经皓首,寻得了归墟的至宝马宝龟瑞。那马宝龟瑞之上,绘有古文,为《河图》、《洛书》。此两版圣言,均以福连文书写。
这福连文乃是古神仙之字,灵寿光虽是王族后裔,却哪里认得这天书。赵氏为九天玄女嫡传门宗,宗族之中,却是识得此文。彼时赵氏门中,家奴颇多,尽为五湖四海的神异族类。其时以我家先祖同一头白毛猿猴,最受眷宠。那灵寿光求教福连文时,白猿磨墨,我家先祖铺纸,两个因此机缘,也习得了这福连文。后来赵成子亲手杀得灵寿光,虽是为天下除害,却未免愧疚自责,不可终日。终至于一日,不堪之下,自戕以刑,以慰夫灵。赵成子自戕之时,放以神火,要焚毁神仙遗留。我家先祖同白猿都是有心之人,分别盗得龟瑞马宝,自此远离崤山。是以我族中识得此文,也藏有此宝。”
涓弱见它所言非虚,颔首道:“那白猿是何族类,如今其后人何处而居?”祝希夷倒是答得痛快:“那白猿本不稀奇,只是机缘巧合,幼时借了定更石的灵光,开了元窍,最会察言观色,善解人意,以是之故,最得赵成子宠溺;赵成子甚至令其看管族中法器乾坤先天袋。也因这乾坤先天袋之故,这白猿能避开天劫,修真竟近万年。它没这天劫之虞,便不肯深居洞穴藏匿地下。反倒在流黄发爽山中,开山立宗,广收妖猴。你若是想夺它这马宝,不必寻其后人。那白猿如今尚在人世,流黄十国,尽皆尊奉其为太上帝尊,号为永曌。”涓弱冷哼一声,道:“你也不必出言恐吓奚落,妖精同人,总是不同。你修真也有两千余年,纵横天下,也算得出类拔萃。如今还不是受制于我。可见成与不成,尽在天道。”
说着将她一把提起,瞄了姜雪礁、吕梦泽两眼,道:“我如今要这妖精为我作个译官。你两个若不是咱们出手,早就一命呜呼。既然这妖孽我留着有用,你们可不能再动它分毫。”见他两个面面相觑,颇是犹豫,又甜甜一笑,道:“待我得全经文,它是死是活,我便不管。”姜雪礁吕梦泽大不情愿,看了看赵墨,见他默然,只得点头。赢宁一旁“咯咯”笑道:“这丫头却会贪天之功,据为己有。别人打来的江山,倒是全不客气。”说着一推苏眷,道:“你这救命恩人被人占了这等便宜,你倒不肯出头。”苏眷冷哼一声,淡然道:“他自己舍得,我无话可说。”
赵墨拾起《上清经》,纳入袖中,笑道:“寻回师门重宝,将来也好见师尊。”又打个哈哈,笑道:“咱们还是四处看看,如何能离开此地,才是正经。”祝希夷一旁幽然道:“北冥之地,只得神仙通途,并无凡人道路。要想离开,只怕不能。”涓弱闻言,顿时将眼一瞪,回手“啪啪”两声,抽得两个嘴巴,厉声道:“放肆!如今你已是我阶下之囚,我不曾问你,你倒敢开口说话,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你还当你是妖王魔王不成?”祝希夷低下头来,目中却难藏怒色,涓弱看得分明,冷哼一声,枷锁之上,顿时生出一只黑猫。这黑猫猫下腰来,“喵”一声叫,一口咬在祝希夷手肘之上,磨牙撕扯,眨眼便咬得血肉模糊。祝希夷剧痛钻心,哪里忍得,顿时跪倒,匍在涓弱足旁,却是不敢说话,只是不住磕头。
涓弱哈哈大笑,道:“你先祖便是奴才,果然是世传的奴才命。你既知错,焉能不饶。”笑声之中,那黑猫陡然一晃,便消散无影。祝希夷跪拜在地,却是不敢起身。涓弱又是好笑,又是得意,奚落道:“原来你这志比天高的妖精,却也贪生怕死得很。你不是雄心万丈,要颠倒这阴阳麽?你不是以求天下公允为己任麽?”说着朝赵墨微微一笑,道:“我早便同你讲过,这世上人也好,妖也好,死字当头,哪里还会管什么道德,哪里会管什么廉耻,为了小命,自然什么都肯。那万般构怨,终究敌不过一个活字。”听得这话,旁人都罢了,赢宁却是欢喜得眉飞色舞,盈盈笑道:“这丫头又是貌美,又是狠心,又是智慧。真是我见犹怜。不将她剥作一张好皮,时时留在手边,真是暴殄天物。”
现在都没来电…估计今晚写不了了……没电的夜晚好难熬…
呃。现在才来电啊。写也写不了多少了。今天晚上没东西可发。。。住在乡下就是这样不方便啊。
hkkcom对涓弱的理解确实很精到。觉得灰常开心,感觉读懂的不只是涓弱,还有我。。小小的害羞下。。。
tyou2046,我倒是想写个西游记呢,可惜没那个本事。就语言而言,除却红楼梦,四大名著我最喜欢西游记。我超级喜欢八戒,觉得他的个性跟加菲猫好像有些像。。。
第六十三节 鲲鱼
涓弱斜睨双目,却似是浑未在怀。却听姜雪礁朝初一揖手道:“先生适才分明能灭了祝希夷,如何倒饶它不死?”初一微微摇头,道:“虽是人妖殊途。然我听它所言。倒像是替我开口,那却如何下得了手。”吕梦泽于此倒无挂念,只问道:“先生那莲花是何等灵木?我西玄山自谓于花草树木,无所不知。见先生这神术,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尚不自知。先生不吝,还请赐教。”初一失血过多,颇觉体虚柔弱,轻轻一跃,坐在敖正肩头,手肘靠在他头顶,微笑道:“那是天地三大灵根的骞树。这骞树又号月魄,乃是月中虚影幽暗中自生的魔物。从古至今,只得一株。这骞树生在月中,不到人世。凡尘所生,皆是此树借月托生的影子。如今这魔树虽是种在我灵台,它那本源,却还在明月之上。适才那虚空之瞳,却是我借这骞树之影,导引而来的真身魔眼。若不是一时心软,只怕这祝希夷,此刻早便融尽,化作了骞树暗影。”
吕梦泽艳羡不已,赞叹道:“我等有幸,竟能亲眼见识这上古神物。”姜雪礁也大是敬佩,揖手道:“先生博闻广智,真是令人心折。”初一笑道:“愧不敢当。我这疑惑,却也多甚。”说着朝祝希夷道:“你化作死魔,咱们瞧得一清二楚。为何赵墨却看不见你?”祝希夷瞧了一眼涓弱,却是不敢开口。涓弱大有得色,道:“但说无妨。”祝希夷这才畏葸道:“我也不知。”初一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得作罢,道:“如今咱们虽有阴阳照骨宝,但吕、姜两位,尚还年幼,道法未成,要以此神镜,开辟鸿蒙,送我等回却神州,只怕不能。咱们先出得这洞府,到外间看个究竟才好。”赵墨笑道:“这才是正经。”说笑间灵台敞开,将天诛纳入。孰料天诛飞入灵台,却如老马识途,归厩伏槽一般,竟附着在了神火印中。
器物合鸣,赵墨立时一个激灵,只觉那神火印倏突间竟醒转过来一般,它自来隐在灵台,恬静安详,并不见异状,如今得了天诛,倒是久困长眠,乍得清醒。这感觉怪诞莫名,好比有另外一个自己突然在心中苏醒,满是新奇的审视着自己的身躯,并在脑海中摸索着赵墨的记忆。然神火印的摸索,惊动的并非仅是赵墨,藏在赵墨身上的另外一个意识,却也给神火印惊醒。赵墨身上的烛龙烙印,本是氤氲缭绕的无形龙息,如今却突然在他灵台,凭空生出一个清晰的意识和奇特的影像。这影像赵墨自然认得,正是烛龙。烛龙看来并不喜欢清醒,高傲的在赵墨的灵台幻出他恢弘的宫阙与王座,远远的浮在赵墨意识的上方。这感觉十分的奇特,时时能感觉到脑中有另外一人,然这人似乎又离你远甚,似乎不仰头到脱帽腆腹的地步,便瞧不清他的形貌。
众人见赵墨本是一脸笑容,突然呆滞,神情奇特,均凝神细瞧,却又浑然瞧不出个所以然。涓弱大不耐烦,立时道:“这呆子发痴。难道咱们便陪他发昏不成?”说着一脚踢在赵墨肚子之上,骂道:“呆子,你走是不走?”孰料话才出口,便听得苏眷阴森森道:“早便说了,你再动粗,我便剁了你这双脚!”其说话之际,双掌霎时化作尖利的凤爪横扫过来。这爪子长有尺许,尖锐如刀,便是石头,只怕也要一抓两半。涓弱哪里敢叫她抓中,腰身一扭,便化作一头黑隼,双翼一振,拔地窜起,一声厉啸,俯冲下来,尖爪利喙,前后夹击。苏眷冷哼一声,正待变化,却突觉手腕一热,却是给赵墨握个正着。赵墨一把将她拉起,双足一点,斜飞丈余,避开涓弱,忙不迭道:“自己人何苦内讧。有话好说。”涓弱摇身化回本相,一脸黑气,瞪住赵墨的手掌,冷道:“这鬼丫头乃是魈魃野鬼,谁和她是自己人。你好歹不分,将来给她吃了,别来后悔。”
赵墨忙放开苏眷手腕,连道“得罪”,对苏眷揖手道:“她年少任性,颇不懂事。别和她计较。”苏眷闻言,脸色却更见冷了一层,缩回手来,闷声不言。涓弱却也气得脸色发青,一脚踢在袁知易背心,骂道:“你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赵墨莫名其妙,只赢宁“咯咯”笑道:“这个怨你不知好歹,明珠暗投;那个怨你近彼远此,亲疏有别。好儿郎,你来求我,我便教你个乖。保管叫她两个,都服服帖帖,唯命是从。”赵墨呆头蠢脑,瞪她两眼,却也并不多话,只行在最前,领了众人上行。袁知易没来由挨了涓弱两个窝心脚,大不高兴,不肯落地,只飞在赵墨头顶,满嘴嘀咕个不停。初一却是不知愁的人,傍了敖正,两个眼睛却又在路旁的石像底座上寻那古诗句。看得片时,读到两句“谁云幽鉴难,得之方寸里”时,便在敖正头顶连拍数下,笑道:“原也只得神仙能唱此诗。”待后来有这“空中自有物,有中亦无常”两句时,便又是感叹,又是欢笑,朝祝希夷道:“你在这宝山之中,满心只有那甚么上清经,甚么天诛。这等神仙旧句,竟叫你辜负了。可惜此地未必能久留。这石像成千上万,我竟不能尽数读得。真是憾事。”
赢宁笑道:“这也不愁。咱们若是找不得路出去。你自然要在此读一辈子。我看你到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若是你找得到路,咱们既然出得去,将来你自然也进得来。将这里看个遍,却也不是难事。”说笑之际渐渐靠近祝希夷,信手在她残缺的手肘上一抹,蘸了些血腥,舔得一舔,朝涓弱道:“你这译官虽焦臭些,味道也还不坏。将来你用不着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祝希夷给她吓得一跳,打个哆嗦,下意识的避到涓弱背后。涓弱瞪得赢宁一眼,冷道:“惹恼了我,便是赵呆子偏袒,一般要剜了你这畜牲。”赢宁嫣然一笑,道:“妹妹好大的脾性。只别忘记,别吃不着腥倒惹着一身臊。这野兽可是要吃人的。”
我们这乡下改建,好像是要搬迁变压站啊什么的,最近经常停电,我也很无奈。据说要三到四个月…不定时的…
感谢处处怜芳的支持和鼓励,我会自勉自励…手机打字不太方便,没电太恼火了。
说话间已到得这石阶尽头。这石阶上方,却是一方天井。飞升上来,却是赵墨救得吕梦泽、姜雪礁二人所在的废墟侧旁。那满地死去的西玄山弟子依旧瘫在当地。其头颅当初被涓弱砸得稀烂,哪里还辨得谁是谁来。吕梦泽心中凄恻,施展法术,生出一株古木,将一众尸身葬于树根之下,默默之中,却是热泪盈眶。姜雪礁拍拍他肩,却也无言。赵墨见不得这等伤恨之事,心头不忍,拔地而起,立在高空,四下远眺。这员峤颇是奇特,立在北冥一处漩涡之中。山外波涛飞旋翻涌,以赵墨这等眼力,竟是望不到边。苏眷四望数下,蹙眉道:“咱们以日月星辰定位,朝一个方向飞行,总有一日能飞离此地。”初一瞧了瞧星相,又瞧了瞧北冥汪洋,沉吟片刻,摇头道:“北冥虽非洞天,却更甚洞天。这是无边无际之地,咱们便是飞上一万年,也飞不出去。”袁知易扑楞羽翼,道:“从上呢?咱们能飞离这北冥的禁锢吗?”初一沉默片刻,摇摇头,反问道:“灵台在哪里?”袁知易一怔,颇有问牛答马之感,犹豫片刻,道:“自然在咱们脑中。”初一叹道:“当真是在你脑子中麽?灵台有多大,你脑子竟能装得下来?”袁知易细想片刻,便有些迟疑,道:“这灵台岂有边际可言。可大可小,灵性高,甚或大过天地。灵性低,甚或小过细砂。要说它在脑中,也不尽然,要说它不在脑中,却又在何处?”
初一轻轻点头,叹道:“而今之事。正是如此。这神州大陆,虽是山川河岳之体,其间却也生有灵台。山丘河岳所生灵台,便是你我修道养生的洞天方寸。既然山川能生灵台,这天地有灵有性,焉能不生灵台?天地之秘,非你我可以窥视。究竟其中,如今咱们听得先贤古人说来的天地灵台,却是颇有几处,其中哪一个又是灵台中的灵台幻化,咱们却是不得而知。”袁知易咋舌道:“先生这话,真真是危言耸听。照先生所言,非但山岳河川有知觉智慧,便是这天地都一般有识有思了。”涓弱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我虽说不上甚么大见识。这人身之中,再是如何,也生不出两个灵台来。这神州之外,单单就我所知,尚还有北冥、南溟、归墟、昆仑墟四处秘境。照你说来,这神州何德何能,竟有四处甚或更多灵台了。”赵墨给初一说得头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照你所说,这北冥和神州乃是重合的两个世界,咱们虽身处异地,却和神州苍生,共看一轮明月呢。如今究竟神州是北冥灵台,还是北冥为神州灵台,只怕咱们也分辨不来。我只问你,可有法子,带咱们回去?”
初一侧头想得一想,道:“这员峤来得古怪,偏是停在此处,此处又偏有一处漩涡。只怕仙山之下,有些蹊跷。”涓弱一怔,旋即道:“上得天来,又要下地。往来反复,你倒果然真爱那些贫嘴老骨头的歪诗。”初一道:“天诛所在,只在山腹。咱们如今却是要去山脚。瞧瞧这员峤下方,是何所在。”涓弱颇见萧索,道:“山脚之下,自然是汪洋大海。既然你说这北冥为神州灵台,只怕深海之下,便是无尽厚土。”初一微微一笑,道:“只怕未必。”赵墨无奈,只得率众而下,沿山道逶迤而下。员峤之高,何止万仞,下行多时,再无道路,只得嶙峋山石。这员峤下方,已经没入北冥海水之中。只是员峤为神山,其上有上古符印封诰,雷电远避,这北冥海水也不能迫近。那海水距山约有数丈,飞旋的浪头好比万马奔腾,希冀冲破桎梏,扑上山来。吕梦泽、姜雪礁何曾见过这等阵式,瞧得目瞪口呆,只觉惊心动魄,临到此时此地,才真是叹服天地之奇,难以想象。
众人沿山体飞降,下落数百丈,景致却是越见奇特。那海水之中,竟见有鱼,这鱼大者若画舫,小者似柳叶,往来穿梭,好似闹市。那湛蓝的海水之中若隐若现许多礁石,甚或山丘,其中珊瑚簇拥,海草迷匝,竟颇似神州浅海。而员峤近得山脚,其山岩之中,便渐见许多奇怪的磨痕,许多地方,甚至平滑似镜。初一指着那光滑山石笑道:“难道这便是当年背山巨鳌磨砺的痕迹不成?”袁知易咋舌道:“若这是巨鳌的磨痕,这巨鳌当真当得起这‘巨’字。”敖正却是一脸神往,道:“这巨鳌也罢了。那钓鳌的巨人该有何等雄伟!该有何等神力!别说移山填海,只怕摘星掬月,也不是难事。”
议论之中,已经到得员峤山脚。员峤之下,却果真如初一所言,大有蹊跷。原来这仙山果然如传说所言,虚浮不沉,竟是漂浮在空。这山脚之下,一非汪洋,二非实地,却是一架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鱼骨。这鱼骨如冰似玉,莹莹辉光远照四方,好比一柄无形圆伞,竟在北冥深海之中,撑出一浑圆而巨伟的虚无之罩。鱼骨尾骨插地,深入地心,鱼身挺立,大有飞跃之态,且鱼口大张,正对员峤山脚,似乎想拔地跃起,将员峤一口吞入腹中。这鱼骨巨大无比,瞧其巨口,若员峤整山落下,只怕它当真能生生吞个周全。众人离那鱼骨,所距远甚,这才能略略瞧见个形貌梗概;除却赵墨,只怕无一人能看到鱼尾骨。一众人等,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袁知易吞得一口口水,道:“这便是鲲鱼麽?若是小些,这架子倒像是鲤鱼。”初一叹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古人诚不我欺!竟是果然!”
赵墨咋舌道:“我只当庄子胡吹一气,哪里知道这世上竟真有此物。既然鲲在此,那鹏呢?”涓弱哈哈笑道:“那鹏鸟乃鲲鱼所化。既然鲲鱼死掉,化作了枯骨,自然便没这鹏鸟了。你这呆子,我只当你牛心蠢汉,不爱读书;原来还是个聋子。这书袋子才背来你听了,你偏是还要傻问。”赵墨却摆手道:“你才是呆子。庄子只说有鱼,可没说只得一条。”涓弱倒给他问住,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不如振翅高飞,去九霄之上寻上一寻,看那鹏鸟,可还健在。”初一自敖正肩头飞身而下,恍如鹅毛浮绿水,轻盈飘忽,落在鱼嘴之上。这鱼嘴骨头晶莹透亮,仿佛无暇水晶雕琢而成,站于其上,嶙峋的鱼骨折射出许多影像环绕满地,倒像是在初一足下开得一朵巨大的影之花。这鱼嘴巨大无比,初一所站,乃是鱼额骨的最高点,其落足之地,有一座奇特的骨台。这骨台乃是以数百种奇特的鱼骨拼接而成,这鱼骨之间不见砂石,也不见胶泥,一根根却是合得严丝密缝,便是一根针,也插不进去。这骨台高有数丈,一面尚建有骨阶,可供上下。这骨台台面却是一整块乌贼内骨,光滑可鉴,好似白玉。赵墨瞧见这骨台,顿时欢喜起来,笑道:“能建筑此台,必然有人。既有人来,咱们便能出去。”涓弱瞧得祝希夷两眼,道:“那也未必。只怕是妖,也未可定。”初一蹙眉道:“便是人,也绝非神州族类。依我看,不是海妖,便是水怪。此物只怕是北冥所生,只怕未必知晓出路。”
今天单位上有点事情耽误晚了。。。。顺便预告下,下周周一因公外出,要耽误两天,晚上同时接到另外的通知,十多号的时候单位安排去外县培训学习,要耽误十来天,那段时间就没法更新了。
以前看TY2046的图片,只有一个红XX;今天终于看到了。。可是为什么那个紫红色的光芒那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