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獬郢形容似羊,只头生独角,它这独角长且尖锐,甫一变化,立时一顶,不偏不倚,正刺中蝙蝠咽喉。真童那蝙蝠挣脱不得,却又不能立死,痛苦之中,爪子紧紧箍住獬郢颈项,扭曲翻腾,却是有死而已,再无计出。那狴犴貌若猛虎,动摇起来却也果然雷厉风行,其才刚化成,便是“吭”一声呼啸,朝真童猛扑过来。真童见机得快,听得初一碎裂之声有异,立时脱空飞起,那狴犴一口咬来,风声大作,却是自他足下扑腾而过,咬了个空。真童暗叫侥幸,正待施法,孰料头皮一紧,竟似被一物咬中头颅,骇然抬眼,却见高空之上,立有一头独角黑蛟。那龙头咬在头顶,虽是瞧之不见,那黑蛟龙身,却是风云翻涌,蟠在头顶。惊恐之中,立时放声大叫:“别杀我……”话犹未完,那黑蛟“吭”一声响,瞬时将他吞入腹中。
吞人入腹,那黑蛟、獬郢、狴犴齐齐咆哮,声威赫赫,好似天神将至。那叔夜、孝瑾瞧得目眩神离,叹为观止,听得三兽轰鸣,双双跪下,朝初一磕首。初一微微一笑,信手一晃,三兽“嗤”一声响,袅然化作浮影,四下散开,再不见一丝踪影。赵墨一般给初一这奇门之法震慑,好半晌,才道:“他人呢?你杀了他麽?”初一摇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将他封印在了这星辰石中罢了。况且他早便死在了时光涡流之中,你看到的,不过是洪源,并非血肉之躯。”知易满心糊涂,诧道:“我听你们讲得半日,总不明白,这洪源究竟是个甚么东西?”初一沉吟片刻,摇摇头,道:“这却是谁也说不明白。洪源为寄生在时空涡流中的孤魂;同浮游一般,算不得妖魔,也算不得精怪,即是死物,又是活物。你自己已自亲眼见了他来,你却说说看,他是个甚么东西?”知易给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摇头,半晌才道:“我看他便是个活生生的人。”初一笑道:“真是岂有此理。”
封镇真童,初一步上台墀顶端,立于噎神之前,细看一晌,叹道:“天地造化,竟神奇至此。只怕这天墉城中,还有别的奥秘,为世所不知。可叹天工神技,竟隐秘无闻,弃置等闲。”涓弱尾随其后,却见那噎神肚腹之上,镌有一行小字,细看两眼,笑道:“你不是惯爱酸话麽,这上头有这酸话,你如何倒不中意?”赵墨识不得古篆,问道:“那写的是甚么?”却听初一念道:“纵影玄空中,两会自然畴。求真得良友,不去复何求?”赵墨听得一头雾水,道:“这是劳什子意思?”初一蹙眉道:“说不得。”说着瞄了赵墨一眼,怅惘有失,反复念得数遍,好半晌,才道:“这句子如今倒是合了你我。”
说话间微微招手,捏得一个星宿法诀,便自轻轻咒念。众人听得头两句咒语,便知这是白泽传他的秘咒,顿时齐齐静默,不敢稍动。那咒语响动,四周那四座台墀上的四灵玉像顿时立了起来。四灵背上的巨鼎之中,立时燃起夺目的赤霞。赤霞喷薄而上,足有十余丈。而台墀台阶之上的各色星辰石,一般发出璀璨的五彩霞光。彩霞之中,渐渐浮现二十八星宿之像,各宿神像团绕密布,一时间神秀辉煌,叫人恍惚,如同置身九天神府。正觉心驰神摇,却见身前那噎神之像,陡然低头,众人骇然,下意识退得数步,却见那噎神独眼之中,赫然垂下一滴泪来。这眼泪晶莹剔透,甫一掉落,立时化作一粒浑圆的冰蓝色宝石。
眼泪滑落,四周异象立时消散,初一将这噎神之泪拾在掌心,端详一阵,微微一叹,对赵墨道:“想不到便是这区区一粒水晶,便能叫你我分别,足足四百年。”赵墨闻言一怔,道:“此话怎讲?”初一却不答言,只轻轻一抛,那噎神之泪立时飞在空中,“嗤”一声响,散作一团冰蓝色的迷蒙烟霾。这烟霾袅绕盘旋,形如拱门,初一对涓弱等道:“走罢。这噎神之泪,可不等人。”袁知易同赢宁,一个猴急,一个干脆,两个都有些便宜,一马当先,并肩穿了过去。苏眷携了白晴川,道:“你可想得明白?”白晴川点点头,默不作声。苏眷不消多言,带了她一步跨入,去得无踪。涓弱心中忐忑,却是面不改色,五指紧紧捏住祝希夷手腕,暗自寻思:“幸得有这妖精作个筏子,倘或有些纰漏,好叫她作个替死鬼。”思忖之中,却也穿身而过。赵墨正待动身,初一却突地扳住他肩头,轻声道:“等等。”
赵墨一怔,望了望那噎神之泪,又望了望初一,一脸惑然,初一瞧了瞧叔夜,又瞧了瞧孝瑾,朝赵墨道:“你附耳过来,有些话,我只想同你讲。”叔夜、孝瑾察言观色,都有些乖觉,便悄然退得丈余。赵墨近得初一,道:“有甚话何不过去再说?”初一眼眶一红,颇有几分伤感,摇头道:“那却是迟了。”赵墨诧道:“那却是为何?”初一握住他手,附在他耳旁,悄声道:“因为,我根本就不打算过去。”其说话之际,手掌陡然用力,赵墨“啊”一声叫,双臂陡然一寒,数十头恶鬼瞬时自初一掌中奔涌而出,化作一股幽厉寒气,刹那间罩住赵墨全身,倾俄之间,全然无法动弹。初一偷袭得手,却是全无喜色,五指探入赵墨袖中,一阵摸索,取出《上清经》来,微微一叹,对赵墨道:“好兄弟。我知晓你身世,也知晓你心肠。这经文我再是苦求,你也必然不会给我。若是强取,你便是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必然毁坏这神仙卷轴。便是我侥幸夺了经文,你峨嵋山高手如云,我便是得了这经文,只怕也无命翻阅。今日我取了这经文,得天眷顾,竟然有四百年的时日好生修行。等你四百年后再来,想来我也神功有成了。好兄弟,你是个呆子,我却也是个呆子。你好生保重,咱们四百年后再相见,只怕是敌不是友。纵影玄空中,两会自然畴。求真得良友,不去复何求?”说着双目之中,已自滴下泪来。
唉,发了才看到,打字太快了,没警觉,两个“便是”好拗口……
没了。。唉,最后那个地方修改过,可惜只管打新的上去,旧的忘记删了。。句子读起来好拗口。。。
to:作者:樱木的梦想 / zqian1023
初一回去后是在崤山的,赵墨四百年后遇见的初一和这个回去的初一虽然在同一个时间,但不在同一个地点,不会遇见。没甚么死循环啊。
to:君子如风 初一算不上和赵墨翻脸。前面很多地方都有伏笔,追求彻悟,是初一最坚定的信仰。他不可能为了感情放弃一生最执着的信念。
to:hkkcom
《纵影玄空中,两会自然畴》。这诗出自道家传说的方丈台昭灵李夫人。她两次降临真人杨羲家中,把酒论道,第二次降临的时候作有一首诗,全文如下:
纵酒观群慧,倏欻四落週。不觉所以然,实非有待游。相遇皆欢乐,不遇亦不忧。纵影玄空中,两会自然畴。
这样就比较好理解了吧?不过那个“畴”字,我个人觉得更像是通假“俦”,指伙伴、道友的意思更贴切。再次申明一下,这都是个人理解。引征这两句诗,主要是我觉得和初一、赵墨四百年来两相逢的境况非常贴切。
《求真得良友,不去复何求》这是出自紫微王夫人的诗。原文如下:
解轮太霞上,敛辔造紫丘。手把八天气,纵身空中浮。一眄造化纲,再视索高畴。道要既已是,可以解千忧。求真得良友,不去复何求?
to:hkkcom
我完全不觉得囧啊。
个人理解:
1.初一最初的肉身不是女童,是因为元神被封印之后,因为封镇的魔力,渐渐蜕化成女童形容的。原文有交代的。可以回看一下。冰砚转移之后,魂魄是没有封印的。
2.苏眷葛年/叔夜孝瑾已经算不上是完整的人,肉身有了变化,属于魔化的精怪。我个人认为精怪通常都会比正常的道家活得久远。这算是对其修行不易的补偿吧——毕竟他们的修道更久,但道行却未必更高。。。
写得比较累,上来看看评论。。。结果好多对时空交错的讨论。。。。。。
第七十七节 萧墙
赵墨早料得有此一事,却不料得应在如今,伤心之下,甚么惊诧羞恼,尽都抛在一旁,苦痛之余,戒饬自己——这是天狐,这是天狐,乃是天生的魔头,他是我峨嵋生死对头。如此默诵数十遍,却是全不管用,一颗心中除却伤心不舍,竟无一丝恨意,想要说话,然喉头之中,竟似满了一汪海水,只怕一则声,眼中便要滚出泪来。正怨自己懦弱无用,却见初一襟袖一挥,登时身不由己脱空飞起,一头扎入了那噎神之泪。穿身进来,却见眼前电光火石倏突闪烁,冰冷的身体好似抛入大海涡流之中,身不由己,一阵急旋,然越是旋转,脑子却却是清醒,双目视物却也越是清晰,定睛看来,却见四周虚浮有无数零星破碎的奇异碎片。那碎片之中,山川河岳、日月星辰无不周全,却不知是何时何地。这碎片之间,却滋生有许多奇异怪物。这怪物好似一团披得一件阴暗斗篷的阴影,模模糊糊并不见个实体,然其头上却有一双明目,那明目之中,喜怒哀乐,却是如此的清晰可见。这些许怪物瞧得赵墨,立时发出刺耳的尖啸,啸叫之中,倏突飞来,围着赵墨“滋滋”怪叫,个个伸出乌鸡一般的爪子,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通乱抓。
赵墨大骇,然手足冰冷,尚在初一术法之中,哪里还手之力,惊怖之中,却见那怪物的爪子触身即溃,倾俄散成虚影,惊魂未定,耳旁却是响起了一阵惊呼,身子一热,却是被人抱了起来,耳旁听得一人急道:“师父,你怎么了?”然眼前这虚幻的魔影却还未曾消失,飞旋的游离之感也还不曾消褪,惶惑之中,耳中陡然传来“丁零”一声琴韵,这琴声一响,立时眼前一亮,那变幻莫测的幻影立时消亡,飞旋的感觉也霎时消停。清醒过来,赵墨定睛一看,却见涓弱希夷、苏眷晴川尽皆在旁,赢宁立在身前,正“噼里啪啦”乱拍自己脸颊,眼见自己睁开眼来,那赢宁立时“咯咯”笑道:“如何?我说你那破琴无用。你只便不信。还是我这几个耳光,才唤回魂来。”
赵墨伤心之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袁知易将他横抱在怀,却是一脸忧色,道:“师父,你怎么了?初一呢?”赵墨听得初一的名字,顿时一声长叹,道:“如今提他作甚。便是他偷袭暗算,将我禁锢至此。咱们的《上清经》,也给他盗去了。”知易闻言,立时一怔,呆呆傻傻,作不得声。苏眷闻言,立时蹙眉道:“这还了得,那他岂不是苦练神功四百年了麽?他虽是只得了上卷,然《上清经》为不世奇书,只怕他如今一身修为,已经登峰造极了。”白晴川一旁却是眉尖微蹙,叹道:“这也罢了。旧情化作新仇,才是可悲可叹。”赵墨心中伤感,却也只能暗叹。涓弱哼了一声,道:“那也罢了。只是呆子身上这禁锢,却是如何解得开来?”袁知易在赵墨手腕摸索半日,浑然瞧不出个名堂,只得朝苏眷揖手,恳请解救。
苏眷搭了两根手指,诊得一刻,旋即摇头道:“自来不曾见过这等封印之法。”众人细瞧一阵,均是束手无策。赵墨叹道:“这倒像是我峨嵋自家的手法。可惜我于幽冥之道,一窍不通,如今竟只能干瞪眼。”涓弱蹙眉道:“管是如何,挨上三五几日,只怕自解了,也是有的。”赵墨忙道:“捱不得,已自耽搁了四百年哩。知易,咱们还是火速回山,告知世尊原委,才是正经大事。倘或再晚,只怕要误了大事。”说着四下环视,却见处身所在,竟是一处地下洞穴。这洞穴高有数丈,颇见阔达。本来洞中幽深暗黑,因知易那羽翼金光闪耀,十余丈内却给照得通透清白,竟如白昼。那洞穴一侧,却有一条暗河,那河流湍急,水流之声好似乱马逐风,嘈杂无休。
涓弱听得水响,沉思一阵,朝祝希夷道:“这是冥河麽?”祝希夷摇头道:“只是寻常地下暗流。”涓弱蹙眉道:“那也罢了。你放个妖术,将咱们带到冥河,寻一个鬼瞳结界,以你那甚么邪法,径直去得峨嵋。才是了局。”祝希夷叹道:“没有初一之力,哪里能够。你若放心,解了我肩头这禁锢,我倒还可一试。”涓弱立时劈手给她两个巴掌,冷笑道:“痴心妄想。”赢宁道:“既然如此,你将这法子传于咱们,岂不撇脱了事?”祝希夷摇头道:“这鬼瞳结界乃是万圣娘娘为妖精逃命苟活而立,布有封印,玄门正宗哪里能够遁走。”苏眷道:“咱们顺了这暗流逆行,总要寻出个门路来。总不成这样一条大河,竟是滴水而成。”知易背起赵墨,行之在前,道:“也只好如此。”
众人均是一身道行,一路疾行,也不知行有几多路程,疲乏多时,却依旧不见出口,无奈之余,却也只得在暗流之旁,寻出一块地方,稍作休憩。众人坐定,涓弱却拉了祝希夷远避众人,行于一旁,悄声密语,却是习那福连文去了。祝希夷万般不愿,虽是有心撒谎,奈何涓弱有观日玉在手,却是瞒不得一字,只得老实传授。每多说得一字,便觉离死近得一步,直教得是胆颤心惊。偏这涓弱非但聪明绝顶,尚有好记性,乃是过目不忘之人。那龟瑞之上的《河图》奇文,不过数千言,些许几个时辰,便讲授干净。及至那最后一句真文,这祝希夷呢嚅哆嗦,却是不敢翻译。涓弱压下脾性,柔声笑道:“好姐姐,你说与我知道,我不杀你便是。你若不信,我便为你立个毒誓。”
也许是自己心中有底的原因,我一直不觉得初一弱。他一直在择人施法,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至。能对付祝希夷,不是因为他当时的修为高过赵墨等人,高出来的,是见识。情况类似治病,对症而已,不在药贵。
其实不想回这个问题,不论怎么回答,都显得像是在狡辩。
每个人的看法不同,观点不一样。我写那一段的时候可没觉得他们以二敌一完全落于下风。看那段的时候,你没觉得大部分时候都是殷毓黧在动手吗?你没觉得初一只是想自保,叫她知难而退,不想下毒手的吗?
呵呵,灰常灰常感谢三生如何对万世的喜爱和支持,灰常灰常的开心。只是那个“铭记”好怪,看得我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彭氏姐妹的线应该在赵墨这一卷结束的时候会引出来。在赵墨下一卷会有戏。
昆仑山的线被剪掉了很多,最多的确实是大夏龙雀。被剪掉的太多了,贺云城、萧月庭、孟星衢也很可惜啊,大爱这他们的名字啊,当初为取这三个名字就花掉几个小时啊,想当时为他们的居所盗名白帝城、广寒宫、凌霄阁的时候,激动得简直要失眠的……
呃,我虽然写文算不上有多好,但从来没有甚么铺开了收不回来这一说……只是觉得写作太累,看这个文的,可能是从09年左右开始,可是我开始动笔写,那是在07年年中左右,目前写到第二部中间,足足写了五年了,朋友啊,我有几个五年,用在给大家饭后消遣几分钟?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只是喜欢动笔,喜欢把自己脑子中突然闪现出来的美丽与浪漫的瞬间同别人分享。我不是专业的作家,有那么多充裕的时间来写作,只能在晚上慢慢的写。为这个缘故,从周日到周四,所有的晚上的7点到十点多,我都给了万世。除了万世,我几乎完全没有别的生活安排。。。就算是个和尚,只怕生活也比我过得更丰富多彩。
虽然我很喜欢万世,但是觉得太累了。不但累,还要面对数不清的谩骂。在天涯有人骂,在腾讯有人骂,在起点也曾经有人骂,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喜欢就看,不喜欢发表个人意见拍手就走也就算了,何苦一定要对作者本人进行人身攻击?当然我不是指你哈。
更重要的是,现在看文的,尤其是看这一类小说的,很少有人仔细去理解文章背后的东西。大多数人都只是看个热闹,看个剧情,根本不会动脑去想想人物的背后。再华美的东西,最后也只是湮灭掉了。我觉得很不值得。我的短消息里面,充斥最多的,都是这样的东西——想让你的帖子具有超高的点击和楼层吗?请加qq××××××××。。。
哎,被自己吓到了……刚想到三生如何说的百度甚么的,搜索了一下,结果搜出来很多骂人的……一时间有点过了……抱歉抱歉
祝希夷颤声道:“空口白话,我如何敢信。”涓弱闻言,心头起火,再是按捺不住,登时目露凶光,厉声道:“横竖你是不肯说了,不如我一巴掌将你拍死。才是眼不见心不烦。”祝希夷给她吓得双股战栗,浑身发软,恐惧之中,逼得无法,便遥指赵墨道:“既然如此,你指着他发个毒誓。我便信你。”涓弱脸色一沉,道:“我立毒誓,同他甚么相干?”祝希夷颤声道:“你若肯立,我便知无不言。”涓弱哼了一声,沉吟片刻,终是竖起掌来,咒道:“倘或我言而无信,知晓秘密而杀了你,便叫这赵希言不得好死。”听得这话,祝希夷才道:“苍天虽是无眼,却是最重因果承诺。你可不要儿戏。”说着迟疑再三,才将这最末一句,说与涓弱。涓弱将这密文默念背诵,往复数遍,再无疏漏,这才吁一口气。
祝希夷见她脸色欢喜,心中惴惴,犹豫再三,终究说道:“你既已得了这神仙经文。如今便该践约,放我回转。”涓弱却是嘿嘿一笑,森然道:“那却如何使得。只要你活着一日。这经文便不是我一人所有。倘或你鬻卖无休,传遍天下。这神仙经卷,便同狗屁,又有甚分别?”祝希夷顿时吓得脸色发青,颤声道:“你应承过不杀我的。”涓弱哼了一声,道:“那却也不曾说要放了你!从此之后,你便呆在我身边,为我作个奴仆。想我天仙化人,你这妖孽有这福分,却不知是前世修了何等功德。”说着恬然一笑,握住她手道:“倘或你实在不愿,我却也不便勉强。只是我却如何放得下这心。少不得要放一把邪火,烧断你通身的经脉,叫你走不得,说不得,看不得,听不得,写不得。”
祝希夷顿时脸色发青,双腿一软,匍匐跪下,抱住涓弱双腿,磕首道:“贱婢愿意追随主上。”涓弱森森一笑,道:“既然你肯我做这奴仆,我便该还你自由。只是你如今道行不浅,重伤之中,我也未必是你敌手。”祝希夷磕首道:“贱婢愿发毒誓。”涓弱哈哈一笑,道:“空口白话,说来也无用。我是爽直之人,实话同你讲。我自幼在吴墟长大成人,习得一身吴墟神术。他吴墟之中,有一门秘法,唤作甲乙遁形,你可曾耳闻?”祝希夷懵然摇头,涓弱恬然一笑,道:“这甲乙遁法,乃是一等一的神术,能摄取人的魂魄,移驻别处。”说着伸出两根指头,立在祝希夷眉心之前,轻声道:“这甲乙遁法,能让我将你的三魂尽数摄取,封印炼化在我法器之中,作个器灵。一旦你化为器灵,便终生受制于我。倘或我死于非命,非但你人要殉葬,便是魂魄也再不能全,永世不入轮回。如若你忠心耿耿,等到将来我老迈将死,我便还你自由。”说着放出观日玉来,定在祝希夷身前,盈盈笑道:“却不知你肯是不肯?”
祝希夷颤声道:“贱婢愿为主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涓弱哈哈大笑,点头道:“这才是正理。你自想想,你一个妖孽,修真历劫,何等艰难。我同你讲,甚么正邪,甚么正道邪魔,全是愚弄无知蠢汉的谎言。那有些骨气的,自己修道的,便是妖精。那腿脚软的,肯被人作践的,肯低声下气的,便是神兽,便是祥瑞,一旦得道,便是星宿星君,还能得享人间烟火。如今你拜入我门下,只要肯尽心为我所用,将来我神功有成,名震天下,待那一日开山立宗,扬名立万,到时你出入名门宗山,也不是甚么难事。彼时非但天下的妖精要对你刮目相看,便是甚么峨嵋掌教,昆仑长老,一般要仰你鼻息呢。”
话一说尽,指头便在祝希夷眉心轻轻一点,咒道:“甲乙遁法!”咒语响动,祝希夷顿觉脑中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头颅似乎瞬时被一剑剖开,剧痛之下,一声惨叫,立时昏厥。不知过得多久,悠然醒来,却觉肩胛松懈,再不见枷锁,颤巍巍起身,但觉身重而头轻,稍一动弹,耳中便有些嗡鸣,似乎脑颅已然中空;呆立稍时,只觉通身有些微凉,任是如何运行先天真气,便是心头烧起火来,一般无法暖热。惊悚之中,侧目而望,却见涓弱长身玉立,盈盈立于一侧,微笑道:“你三魂如今在我双琴之中,化为琴灵,这宝琴乃是死物,比不得肉身煦暖,你自然会遍体生凉。”祝希夷低下头来,却是不敢应声。
涓弱笑道:“跟了我,倒果然学了些乖。”又道:“如今你已自解去桎梏,正可潜踪冥河,借那鬼瞳结界一行。只怕一举回到峨嵋,也不是难事。”孰料祝希夷闻言,却是打了个哆嗦,呢嚅一番,道:“那冥河虽是去得,要借道鬼瞳结界,送人远行,只怕不能。”涓弱闻言,顿时脸色一寒,森然道:“适才问你,你不是说解去桎梏,还可一试麽?”祝希夷“扑通”一声跪倒,颤声道:“适才心存逃亡之念,乃是信口开河,作不得准的。”涓弱冷哼一声,倒也不曾发作,领了她折身而返,回还之时,却见赢宁正同苏眷说话:“好妹子,如今你已自回还当时当地,已然自由。为甚还要跟着这蠢驴一般的汉子?岂不是自讨苦吃?”苏眷瞪她一眼,默然一番,回头望了望赵墨,轻声道:“好歹他三番五次救得我性命。如今他中了算计,我自然要护送他回山。”赢宁“吃吃”笑道:“我看你心里只盼着他永远回不了山才好。”苏眷神色冰冷,道:“你嘴嘴舌舌,啰嗦不休,只怕也修养够了。路途尚远,还是启程吧。”
赵墨也催起身,袁知易便负了他,疾行在前。一众飞行良久,那地洞渐行渐阔,至于某处,却是入得一处山腹。这山腹中空,整座山好似一巨大的水瓶,仰头一望,似乎攀上峰巅,便能摘得满天星斗。这山腹正中,却是是一新近坍塌的宫庙,乱石堆中的残垣断壁虽是破败不堪,然雕饰尚新,虽有尘灰,却不见腐蚀朽坏。废墟外围,却是满地枯萎的草木。迫近细看,却见这废墟之中,随处可见破裂的巨大的玉块,这玉块精工雕琢,或是飞檐,或是阑干,如今却也只能见个大概。玉块之下,却是尸首累累。这尸首坏得约有月余,早已腐坏,恶臭刺鼻,不堪至极。白晴川纤弱之人,见得这上千骸骨腐肉,闻得这恶嗅,立时作呕。涓弱却是毫不介怀,迫而察之,细看片刻,诧道:“这是猴精不成?如何倒有一条尾巴?”祝希夷四望片刻,犹豫片刻,朝涓弱道:“主母,这是那白猿永曌的寓所。”涓弱闻言,立时“啊”得一声,诧道:“你不是说他道行通天麽?如何竟家破人亡,至于如此?”
苏眷一旁点头道:“见这行景,只怕也像。曾听传闻,那猴子同青城山有世仇,难不成是青城山的道士收了它不成?”涓弱一听得“青城山”三字,立时动了心病,犯了嘀咕,暗自忖道:“不妙不妙,那轩辕明想来已经亡故,倒也罢了。那轩辕瞳若是命长,只怕未死。若是偶遇那贱婢,她比我多这几百年的道行,却是有些棘手。”正自寻思,却突听得赢宁“咯咯”一笑,道:“终究是离了那初一,也终究是出了这地穴。果然有志者事竟成。不枉费我苦了那许多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