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白银大约可以折算为:一两相当今天的200元人民币。
一个人一百块钱在乡镇饭店吃顿饭也够了。
酒店内座无虚席。张青将半两银子往柜上一抛,冲着掌柜的叫道:“来酒!”
掌柜的将银子拿在手中,两眼眯成了一条缝,笑着问道:“客爷要些什么菜?”
张青第一次独自进酒店,哪里懂的点菜,随口道:“什么方便就来什么。再来五个大馒头。”
一坛坛面雕着花案的花雕酒放在张青面前。张青不及多想,挥手拆去绸封蜡口,仰颈痛饮。酒水从他的嘴边绽放跌落,青衫顿湿,似乎所有的苦难和不快也随着痛饮滚滚而下,淋漓而去。
长饮之后,坛中的美酒仅剩一半。一只油汪汪金灿灿的烧鸡和几个大馒头也摆到张青身侧的柜台上。掌柜的笑吟吟道:“这坛极品花雕酒便是半两银子。客爷虽不是小店的熟客,却也出手豪气,这只烧鸡和三个馒头算是小店馈赠,希望客爷日后多多惠顾。您先慢用着吧。”
张青顿生懊悔:“怎地这一坛极品花雕就值半两银子?可够平日里我和娘过活半个月的了。也罢,这只烧鸡和三个馒头也够饱餐一顿,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张青几口便将那坛花雕酒喝得滴酒不剩,一抹嘴唇,叫伙计将烧鸡和馒头包成两份,打算边走边吃。道了一声多谢,才晃着身子出了酒店大门。
刚走到街上,张青又被三个叫花子摸样的孩子缠住,扯着他的衣襟不妨,连声央求道:“可怜可怜我们吧。”向张青伸手乞讨。
一坛酒下肚,张青豪气千丈,将那馒头包一丢:“给你们吃去吧!”三个孩子各抢了一个馒头,饿狼般吞食起来。
张青摇着头,连连道:“可怜可怜!”转身未等走出十步,一人从背后快步追上来,扑倒在街上。张青一怔,被那人抱住了大腿哀求道:“大爷救救我。我已经三天寸米未进,马上就要饿死了……”
那人年岁不大,蓬头垢面,后背隆起,竟是个驼背少年。街上行人立刻围拢过来,更多的是面黄肌瘦的难民。
张青心中迟疑:“这只烧鸡可是我最后一饭。下顿还不知吃什么呢?若是给了他,我岂不也成了饿汉子?”
那少年扬起一张脏兮兮的脸,苦苦求道:“大爷,您救我一命吧?我就是做奴做婢侍候您一辈子也心甘情愿。”声音清脆,竟是一个女孩子。
张青心生恻隐:“这女孩怕是天生驼背,又遭遇数十年不遇的黄河大水,背井离乡孤若伶的,更是可怜。我又怎能不管不顾,装着看不见硬着心肠走开?”遂将烧鸡双手递过去,憨声说道:“对不起,我也帮不了你许多,就只有这么一只烧鸡,你拿去吃了还能撑上几天,也许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那驼背少女颤抖着双手接过烧鸡,捣蒜似的磕着头,说道:“大爷慈悲大爷菩萨,大爷慈悲大爷菩萨……”待她抬起头来,张青已分开人群远去了。
少女的脸上忽然露出狡黠的一笑。四周围的饥民哄地一声伸出七八只黑手,齐向少女手里的烧鸡抓来。少女身形滴溜地一转,所有的黑手都抓个空。
张青曾在门前施赠银两的那家酒楼上嗖嗖跳下四条大汉,飞也似的冲到人群当中,劈哩啪啦一阵巴掌撇子打得伸手抢烧鸡的人抱头鼠窜。四个人躬身向那少女施礼问候:“属下救驾来迟,没伤着您老人家吧?”
少女明眸一转,啐了四人一口唾沫:“你们也就这么一点儿本事!”四人俱是咧嘴一笑。
这几个正是孙二娘和她的手下四鬼:“魑魅魍魉”。昨夜光明寺外,孙二娘见张青愤然闯寺,生恐有失,忍着肩上疼痛也随后下山。张青大闹光明寺之时,孙二娘乘乱混入寺内,救出被关押的四个手下。这四鬼平日里杀人放火惯了,况且又被寺僧关押起来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一旦脱身,还能不放上一把火?孙二娘天性顽劣,自然也不去约束四鬼。待到大火四起,寺僧乱成一团之际,五个人逃出光明寺,潜回到柳家集疗伤。孙二娘有心去光明探听消息,但肩上有伤,不便奔走打斗,只好忍着一直捱到晌午。听得有人在楼下喝斥酒楼的伙计并向饥民施舍银两,才好奇地探头去看,谁知正是心上人张青。孙二娘惊喜之下,便扮成一个驼背少女去找张青乞讨,一者试一试张青会不会对丑姑娘也同样怀有怜悯之心;二者看看自己能不能将张青身上最后一点赖以生存的食物骗过来。
孙二娘看着手中的那只烧鸡,红着眼圈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傻子……”
四鬼不解,齐声问道:“什么?我们四个是傻子?”
孙二娘嗔道:“你们是笨蛋!天下最笨的蛋!”
张青步大,片刻之间已走到镇子的西头。忽听背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道:“大爷慢些走,等等我——”回头去看,却是那个驼背少女,手捧着烧鸡快步赶来。
孙二娘来到张青面前,故做气喘嘘嘘,娇声问道:“大爷怎么忍心丢我一个人走?”
张青道:“我一个大男人也是无家可归,若是身边跟个女孩子甚是不方便。还请姑娘见谅。”
孙二娘歪着脑袋道:“大爷是不是嫌我的模样丑?”
张青连忙道:“不不,不是。”
孙二娘道:“既是您不嫌我丑,我就跟定了大爷。日后您的一切起居,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就全交给我好了。俗话说:“士为知已者死,女为悦已者容。大爷您救我一命,我……我自当一生一世跟随着您,侍候着您,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张青哭笑不得,忙摆着手道:“别别。张青不过给了你一只烧鸡,并没有存着让你报恩的念头。咱们还是各走各的阳光道吧。”
孙二娘装出一付生气的样子,双手托鸡往前一送,说道:“大爷即然这么说,我也再无话好讲。一个姑娘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要侍候您一辈子也心甘情愿,连名份地位都不计较。如今又被你一句话说不要就不要了,人家哪里还有了清白?这只烧鸡还给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去饿死算了!”将烧鸡塞到张青的手里,转身便走。
张青怎知孙二娘刁钻狡黠,登时被唬得手忙脚乱,急一把扯住孙二娘道:“姑娘慢走。有话咱们好好说,何必又死又活的?”
孙二娘哭天抹泪道:“死老天不睁眼,害的我生了这么一付丑模样,人见人烦。爹娘不愿意理我,哥哥姐姐歧视我,邻居的同龄伙伴也欺负我。就让我死了算了,省得再看别人的白眼!”
张青不禁心发感慨:“好个苦命的姑娘。老天对她如此偏心,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寻死?岂不成了没有良心猪狗不如的东西?”冲口而出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就且先跟着我走吧?我保证不会再让你挨一顿饿,遭一下白眼。”
孙二娘眸光闪动:“真的?”心中却笑道:“这个呆子,三言两语一把眼泪就骗得他入了圈套,真是傻透腔了。”
张青点头道:“不骗你。张青虽然头无片瓦,脚无立锥之地,可是只要我们不惜力气,肯去劳作,我们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那时候,我们不但有房住,有饭吃,有衣穿,有地耕,还要鸡鸭成群,果树成林,房前种满鲜花,屋后挖池鱼塘,山清水秀,燕子绕梁,快快活活地过活一世。”
听得心上人如此描述他向往的未来生活,孙二娘的眼前立刻呈现出一幅田园风光的美丽画卷,画中一男一女男耕女织,并肩习武,膝下儿女成行,快乐无比,恍若人间仙境。
见孙二娘痴然不语,张青便问:“你不相信我说的这些?”
孙二娘立刻红了脸,幸亏抹了满脸的锅底灰,才不致窘态毕露。低声娇羞道:“人家依你就是。”
张青笑道:“老天既然给了我们一条命,再苦再难我们也要活下去。你以后就不要再提什么死死活活的了。”说着,又将那只烧鸡塞到孙二娘的手中:“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好上路。”
孙二娘摇头道:“还是你吃吧,我一点儿也不饿。”
张青看着烧鸡,强将口水咽下去,板起面孔道:“撒谎!你都三天未进寸米了。你若是不吃,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孙二娘不敢再推辞,更不能实话实说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默不作声,将那只烧鸡和着泪水强吞硬咽吃进肚子里。
张青喜滋滋看着孙二娘的吃相,问道:“怎么有了吃的还哭?”
孙二娘身子一扭,终于抑制不住悲喜的情感,呜呜地大哭起来。
张青慌忙扳着孙二娘那颤栗的肩头,软语安慰道:“好妹妹,是不是第一次吃烧鸡呀?以后哥哥有了钱,一定天天买给你吃,保叫你白白又胖胖的。”说着,伸手去揩孙二娘那脏脸上的泪水。
孙二娘吓了一跳:“若是被他发现了本来面目,张郎岂不恼我骗他?我和他可就没戏唱了。”急忙闪身避开,轻声道:“人家是高兴的。”
张青道:“你还是找点水快洗洗脸吧?女孩子哪个是小脸黑兮兮的?又不是开封府坐大堂的包公包老爷?”
孙二娘心中哼了一声:“若不是为了你,砍了我的头也不会扮成这付丑模样!”嘴上却缓缓说道:“我这张丑脸你如果见了保管会吓得一溜跟头。我看还是算了罢,日后……日后若是哪个好心人可怜我爱惜我,肯娶我为妻的话,我就让他亲手为我洗脸,第一个让他清楚我这张脸究竟会丑到哪种地步。”
张青噗嗤一笑,道:“那你就慢慢等着这一天吧。”转身大步向镇外走去。
孙二娘信心十足道:“你不相信会有这一天?”
张青脚下不停,大笑道:“我相信——”
因老肃在天涯煮酒的帖子《大隋帝国》要更新,精力实在有限,这个侠文只能暂时挂了,日后有暇再来挥剑!
感谢网友对老肃的支持,特别是煮酒朋友的鼎力支持!
此外,老肃要对一直对此文青眼有加的恶兄及红警表示真挚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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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江湖游,不报小人仇。
提头过闹市,鸦声断神州。
英雄叹迟暮,壮志觅封侯。
云卷复云舒,长江空自流。
江湖多风雨,纷争几时休。
远望烟波处,携手楼外楼。
须倾千钟酒,共销万古愁。
谢过丹版主给个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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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趣得紧,当年此文参加华语武侠大赛时,虽说最终入围,可直到大赛落幕时才给飘红。
令人感慨啊!
第十五章:男儿本色
暮色渐起,野云低垂。
大河拦路,野渡无人舟自横。张青与孙二娘来到野云渡前,张青道:“我们渡过河去,连夜赶路,明天便能赶到十八里村。”但他连喊了十几声,渡口附近也未见一个人影。
孙二娘道:“既是没有船家,我们不妨先寻个住宿的地方,明早上路也不迟。”
远不涉水。张青武功虽高,却是个旱鸭子,跟在身边的妹妹又是残疾之人。张青不敢带着孙二娘贸然去划岸边的渡船,生恐会出什么意外,只好道:“附近并无人家,不知这渡口可有船家的栖身之地?你且等在这里,哥哥四下去找一找看。”孙二娘微笑着点点头,张青又叮咛几句,才离开渡口去寻找住宿之地。
张青勒紧裤带忍着饿,急似风火的东一头西一撞,找寻了半天也未见可以住宿的地方。不觉已是夜暗星出,焦虑之际,回头一望,却发现渡口方向似有光亮,一缕轻烟袅袅升腾。张青喜出望外,疾步折回渡口。
走到近处,张青才发现在峭崖后有一岩洞,洞内闪着火光,青烟沿着洞顶贴壁飘出。一股浸人肺腑的鱼香气味扑鼻而来,火堆上吊着一只铁锅,锅内热气蒸腾,这香味正是从锅中散发出来的。火旁一人,弯腰吹着锅下之火,后背高高隆起,不是那个丑妹妹又是何人。
听到脚步声,孙二娘仰脸笑着召呼道:“新鲜的鱼汤。哥哥你来尝尝这汤的滋味如何?”
张青跨步进洞,问道:“哪里来的鲜鱼?”
孙二娘含糊其词道:“可能是船家的吧。”这山洞正是“江海四鬼”在野云渡的栖身之处,盐、米、油酱一应俱全。孙二娘怎能不知这隐蔽所在。至于锅中那几尾鲜鲤鱼,却是孙二娘在河边飞针所射,自然不能对张青讲出实情。
张青两目一扫,见洞内甚是宽敞,宽窄均在两丈左右,除了盐、米、油酱,尚有白烛,酒葫芦,贴里壁一溜堆满厚厚的干草,草上并放了四付铺盖,墙上挂着一面残旧的渔网。果然是渡口船家栖身之处。
孙二娘道:“只可惜米不多,刚好两人吃一顿的。”
张青道:“咱们身上已没有了银两,吃一顿都是讨扰人家了。”
孙二娘舀了半勺鱼汤,擎到张青面前:“妹妹愚笨,厨艺只能如此。”张青接过勺子尝了两口,鱼汤味道鲜美,香而不腻,鲜而不腥,咸淡恰到好处。
张青连连啧舌,赞道:“好汤好鱼汤,这般手艺居然还说愚笨?恐怕连皇宫里的御厨都得找块豆腐撞死。谁要是讨了妹妹做老婆真是天大的福气。”
羞得孙二娘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去看面前的张青。心中喜道:“想不到这个呆子也会说话哄人。”
张青笑道:“问了你一路,也不肯跟哥哥说出你的名字,这下子我可猜到了。”
孙二娘连忙问:“猜到了?”
张青道:“当然,妹妹的名字一定叫汤香。”
孙二娘忍不住道:“才不是呢,人家的名字叫二……”
张青道:“叫二什么?”
孙二娘略一沉吟,才吐口道:“叫二妞。”
张青道:“这个名字可不如汤香好听。”
孙二娘道:“我在家中姐妹行二,又生得奇丑无比,所以,爹和娘便叫我二妞。”
张青想了想,道:“一个丑字加个女字,二妞这个名字倒起得挺有含意,大有学问,那你到底姓什么?”
孙二娘看着张青道:“二妞做了你的妹妹,自然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就也姓张吧?”
兄妹二人围火吃饭喝汤,一边唠着话。孙二娘问起张青的身世,张青却不隐讳,如实讲来,这几日张青屡遭大变,心事积淤于胸中。此刻面对一个丑妹妹,将所有经历的苦难和心中的痛楚悉数道出,一吐为快。讲过之后,张青顿觉轻松了许多,心中也畅快了许多。
孙二娘一直望着张青的脸,静静地听着心上人的倾诉。少女的心也随着张青的故事一会儿喜悦,一会儿惆怅,又一会儿变成悲痛和愤怒。孙二娘暗暗道:“张郎命运如此凄惨,无父无母,无人挂牵。我一定要千倍万倍地疼爱他照顾他,他没有了秀秀没有了玉珊瑚,我孙二娘一样要让他做个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最快乐的丈夫!“当下便要倾吐心中衷曲,又恐张青恼怒自己骗他,为此面前功尽弃,终于硬生生忍住缄口不言。
两个人都沉浸在故事的悲凉气氛之中,篝火早已熄灭多时。张青站起道:“天不晚了,早早休息,咱们明天还要赶路。”孙二娘点点头。张青又道:“你我虽说是兄妹相称,可毕竟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就在洞里面睡吧,哥哥到洞外打个盹,也好防着什么狼虫野兽半夜里闯进来。”
孙二娘心中不快:“什么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跟玉珊瑚不也曾在山洞里睡在一起吗?” 嘴上却说道:“哥哥你劳累了一天一夜,这又如何使得?还是你睡着这草铺上吧?”
张青道:“我是哥哥,无论走到哪里,你还是我的妹妹,只有被哥哥照顾保护的份。”
孙二娘娇声道:“我不,我要哥哥睡在草铺上。”
张青厉声道:“你若是想跟着哥哥走,我的话你就得听,少啰嗦,你快睡下吧。”孙二娘不敢再言语,只得合衣躺在铺上。
夜里,孙二娘在睡梦中叫了两次冷,张青只是为她盖上两张大被,又蹑手蹑脚地退到洞口。
拂晓时分,孙二娘醒来。听得洞口处鼾声阵阵,知道张青果然诚信守诺,在洞外冻了一夜。孙二娘心疼道:“这个认死理的呆子,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好?随手向脸上摸去,灰腻腻的锅底灰尚在,不免微微感到失望。
孙二娘来到洞口,见张青倚着一堆枯草睡得正香,盖在身上的大被已滑落在脚下,便将大被重新为张青盖好。站在张青面前沉思了片刻,转身去洞中找来几截短木炭,在张青对面的石壁上悄悄地写了几行字。最后深情地望了一眼犹自酣睡的张青,悄不离去。
未走出十丈远,孙二娘忽听到峭崖上的密林中传出嗤嗤的浪笑声,身形一掠,纵到崖壁上。她闪身林内,出手如电,眨眼之间,扭出四个人来,正是手下那“魑魅魍魉”四鬼。
四人捂着被扭过的耳朵站成一排,脸上尚自坏笑荡漾。
孙二娘低声喝骂道:“吵醒了张郎,看我不砸烂了你们的狗头!”
四人立刻齐齐将嘴捂住。
忽听头顶有人低声笑道:“还是割下耳朵做下酒菜的好!”树枝哗啦响处,从上面轻飘飘跳下一个人来,正是“截天夜叉”孙元。
孙二娘惊喜道:“老爹!”立刻扑到孙元的怀里亲昵撒起娇来。
四鬼齐唰跪在地上,恭声道:“太上主人好,‘江海四雄’给您老人家叩头请安。”
孙元袍袖一拂:“起来说话。”一股大力便将四人托得向上直身站起。魑魅魍魉顿时一脸惊异之色。
孙二娘娇声道:“爹也到这里来,是不放心女儿了?”
孙元冷哼一声道:“老爹是不放心你那选中的骄客!”
张青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崖上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张青一边用手搓着干操的脸皮,一边叫道:“起床了,二妞。”连叫数声,却无人回答。张青大惊,掀被飞身蹿进洞窟,里面哪有丑妹妹的影踪?
张青疑惑之间,返身洞口,忽然发现石壁上有几行字:
“救命之恩,容当后报。若是有缘,他日再见。”
字体虽不甚工整,笔迹却是刚写上不久。读过三遍,张青顿觉无限悲痛涌上心头:“连个丑妹妹也弃我而去。我张青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这般惩罚与我,难道真的要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活下去?”昨夜畅谈,张青深感身心痛快淋漓。这个新结识的妹妹模样虽丑,却也善解人意,温柔可人,与之相伴,倒也令人心慰。不料她又偏偏不辞而别,如风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张青焉能不惆怅迷惘。
正在感伤之间,张青忽见远处的大路上走来二人,托盒提篮,腋挟红毡,疾步走向岩洞。其中一个竹竿一般瘦长的汉子高声问道:“敢问孟州十八里村的张青张大侠可在此间?”
张青皱着浓眉道:“大侠这里没有,种地的乡巴佬张青倒有一位。”
另一个油篓摸样的汉子笑嘻嘻道:“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叫张青就是。”
张青沉声道:“找我什么事?”
竹竿恭声道:“奉我家主人之命,请张公子用些早点。这里有油淋鸡、麻酱牛肉、四喜丸子和软炸豆腐,另外还有五个大馒头和一坛极品花雕酒。”
食盒和酒坛放在一块挟来的红毡之上,摆好酒杯筷子,油篓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青却不能不问:“你们……你们是圣教的人?”张青所认识的人并不多,对他好并能够送东西给他的也唯有姐姐玉珊瑚一人而已,才故此一问。
竹竿和油篓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张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主人是本地豪绅?”
油篓道:“不是。”
张青又问:“莫非是官府中的老爷?”
竹竿道:“官老爷给我们的主子提鞋都不配。”
张青只得问下去:“你们主子有事求我张青帮忙?”
油篓回答道:“无事相求。只是想请您随便用些酒饭。”
张青心中奇怪,却客气道:“这酒菜留下,烦请转告你家主人,好意我张青领了。”
竹竿和油篓的脸上一喜,客套几句,转身离去。两人尚未走出十步,便听得身后一阵劈里哗啦的乱响,却是张青将红毡上的酒菜踢飞满地。酒味和菜香随风刮来,竹竿和油篓对视一眼,慌忙跑开。
张青心中不快,便是面前摆满山珍海味,龙肝凤髓也是无动于衷。况且又是不肯表白身份的人所赠。
踢翻酒坛和菜盒,张青心头怒气稍减,移步向渡口走去。岸边的那条船上居然坐了两个人,一个头大如斗,一个脸如瓦刀长。
张青询问道:“两位大哥可是船家?”
大脑袋点头道:“你若过河只管上船。”
张青道:“可是我身无分文。”
大脑袋笑道:“好说。看你直爽,我就不收船钱也将你送过河去。”
张青拱手作谢:“大哥也是好心人。”纵身上船。大脑袋摇动双浆,小船划波离岸,片刻之后,即抵对岸。张青弃船登岸,再道谢意:“多谢大哥成全。”
大脑袋咧嘴笑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张大侠一路走好。”
张青一怔,正要说话,却见那瓦刀脸汉子也跳上岸来,手托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走到自己的面前,说道:“这是敝上主子的一点心意,请张大侠笑纳。”
张青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瓦刀脸回答道:“不过是些黄白之物。黄金一百两,白银一百两。”
张青脸色一变,问道:“可是要买我张青的命?”
瓦刀脸连忙道:“绝无此意。张大侠误解了。”
张青追问道:“请你告诉我,你家的主人究竟是谁?”
瓦刀脸道:“恕我无可奉告。”
张青上前一步,接过包裹掂了掂,说道:“果然货真价实。劳驾你回禀你家的主人,金银张青全都收下,美意张青也心领了。”说罢,双手一扬,将包裹抛向河中。扑嗵一声,河面掀起数尺高的水花。张青头也不回,径自远去了。
野云渡上,只留下大脑袋和瓦刀脸望河兴叹的惊呼声。
夕阳西下。
张青走上十字坡的大岭时,连饿带累,已是步履散乱,身上的青衫不知湿透过几次又干了几遍。便是铁打的硬汉也经不住这几日的巨变和奔波饥乏。他倚在刻有“孟州界”的石碑上嘘息着,迎面吹来黄昏的风,清爽宜人。
遥见岭下的林旁有一户酒家,张青心中欢喜:“且下岭去,讨些酒饭吃。若是酒家不肯施舍,就将这件青衫当押与他好了。”
走下大岭,张青嘴唇干裂,举步维艰。他使劲气力,走到酒店门前,见一位苍头老汉蹲在一副担子旁,左边一桶散发着浓浓醇香的酒气,右边的一桶却是放了数块熟牛肉。
张青看得舌底生津,涎水直涌,躬身问道:“老人家,你这酒肉可是卖的?”
老汉斜眸着张青,冷冷道:“不卖。”
张青又道:“我将这身青衫换你些酒肉,不知老人家愿意不愿意?”
那老汉高声道:“不是不愿意,是老夫根本就不答应!”
张青皱眉道:“既是如此,我进店里去找些饭吃。”未等抬脚,那老汉冷冷道:“这酒店已关门歇业多日,店里一个人也没有。你又进去吃什么?”
张青道:“老人家,你如何才肯给些吃的与我?”语带乞求之意,已是满脸通红。
老汉怪眼一翻,道:“除非你跪下求我。”
张青道:“跪下求人?张青没干过。”
老汉霍然起身道:“你小子还挺有种。你就放马过来,将老夫三拳两脚打翻在地,这酒肉就全属于你的!”
张青失声道:“这我不成了剪径的强盗?”
老汉冷哼一声道:“你不敢?”
张青摇头道:“这种强盗行径我张青可做不来。”
老汉一脚勾起横担在木桶上的扁担,抓在手中,厉声喝道:“没出息的臭小子,你能接得下老夫二十招,这酒这肉便随你吃个够!”
张青一肚子怒气,不由恼道:“你这老丈,张青与你素不相识,并无仇怨,你如何恶语伤人?”
老汉嘿嘿一笑,道:“这还是客气的。”说罢,举起扁担当头打去。
张青偏头一闪,抬手擎住扁担道:“张青若是二十招之内抢下你的扁担,这酒和肉便归我所有。”
老汉道:“你想的美!”飞起一脚,踢向张青的软肋,奋力一挣,夺回扁担。
张青见这老汉拳脚利落,力气大的惊人,心中咦了一声:“这般年岁,身手竟如此矫健?”不敢大意,倒踩七星步,避开这记飞脚,手掌一翻,踊身而上,招招抢攻。
这老汉招式奇妙,扁担挥动,劈扫戳撩,于棍棒的路数中居然夹着出入意料的枪法,令人防不胜防,而且力道沉雄,气势威猛。张青迭遇险招。惊得满头冷汗。
十几招一晃而过。张青心急,左掌拂向老汉面门,另一只手急将扁担抓住,运力争夺。老汉一手将扁担挟在肋下,稳如泰山,单掌翩舞,化解功向自己面门的那招“春风拂柳”。
张青手臂稍曲,化掌为刀,斜斫老汉的左颈。老汉单掌一圈,封住这斜斫一刀。张青未等招式用老,翻掌变斫为戳,一招“白蛇吐信”直取老汉的双眼。老汉急将手掌斜上挥去,恰好迎上张青的一掌直戳。
张青蓦地大喝,右手一扯扁担,扯得老汉胸前门户大开,跨上一步,斜肩向老汉的左胸撞去。
张青斜肩猛撞之际,心中一动:“我与这老丈无怨无仇,这一撞之下岂不将他的胸骨撞个粉碎?”犹豫中脚步一缓,早被老汉旋身一脚踢在跨上,蹬蹬蹬抢出七八步,身形未容站稳,老汉飞身一击,那扁担正扫在张青的肩上,张青登时眼前金星飞舞,头重脚轻,一头栽到地上,人事不知了。
老汉将扁担高举半空,做势欲落。早听得酒店内一声娇咤,一条粉影飞出,挡在张青的身前,喝道:“老爹住手!”
老汉捋须大笑:“鬼丫头,老爹只是逗你玩,吓吓你。”这父女俩正是孙元与孙二娘。
孙二娘见张青两眼紧闭,卧地不知生死。急得跺脚大叫:“你……你将张郎打死了?”
孙元也是一惊,上前搭上张青的手腕,听得脉膊跳动,才笑道:“这臭小子命大,死不了。只不过是身体虚弱疲劳脱力而已。”
昏昏沉沉,张青如置身黑夜,眼不能视物,身下却似躺在棉絮般的云朵上,柔柔软软,飘飘荡荡。一个声音始终在耳畔张郎张郎的说个不停。张青想要睁开双眼去看,那眼皮却像坠了铅抬不起来。心中胡乱地想着:“难道是我死了?是谁在唤我?不像是秀秀的声音,娘也不这样称呼我,姐姐从来都喊青弟好弟弟,这又会是谁呢?二妞?一定是我那小妹妹二妞!张青大叫着,举手向来自声音的方向抓去,正抓在一只软绵绵,细腻腻的手上。狂喜之下,张青高叫:“二妞,好妹妹,哥哥可找到你了!”
张青双眼蓦地张开,却见眼前晃动着一张俏脸,粉面桃腮,眼中噙泪。失望之下,才看清楚这人并不是丑妹妹二妞,而是那个曾被自己误伤过的妙龄少女。连忙道:“对不起,我认错了人。”说着,轻轻放开紧握少女小手的那只手,脸涨通红。
张青脑海里一片混乱,喃喃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明明是二妞妹妹的声音,怎地又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真不好意思。”
只见这妙龄少女将手中擎的汤碗欠身放到旁边的小柜上,轻声道:“这儿是孟州十字坡酒店。也是我的家。公子大概忘记了我是谁,我叫孙二娘。”
张青举目望去,见这间居室素洁干净,墙白如雪,小窗明几,窗台上几盆鲜花开得红红紫紫,香气扑鼻,大红床帏拢起,身上覆盖着一条素花大被。却竟是姑娘的香闺。张青瞥眼看到在床的另一端,壁上挂着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兜肚,赫然心跳,慌忙将大被扯过头顶盖住脸,探出一只手指点着嗡嗡道:“劳驾,您将那物件收起好不好?”
孙二娘扭脸望去,也不禁羞得脸红耳热,急忙乱手乱脚地将那红兜肚收起来,然后轻咳一声道:“没事了。”
张青才掀被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孙二娘低头答道:“怕是缘分吧。”
张青又问:“我好像睡了很长时间,怎么不叫醒我?”
孙二娘道:“你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若不是我爹亲手为你煎汤配药,又放进珍藏多年的关东人参,你怕是还要多睡上几个时辰,精神也没这般好。”
张青忙道:“谢谢你们。”
孙二娘微笑道:“也谢谢你。没有你,我那几个伙伴怕是现在还被那些可恶的和尚关在光明寺里。”
张青拍着脑袋道:“对对对。你的那几个女伴没事吧?”
孙二娘微微一怔,随即抿嘴笑道:“托您的福,她们几个各自回家了。以后再也不敢到外面胡乱闯了。”
张青道:“她们没事就好。我这心里也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对了,那日在光明寺前,我误伤了你,怎么样?肩头还疼吗?”
孙二娘红着脸道:“早不疼了,多谢张……多谢张公子牵挂。”
张青也红了脸,起身掀被寻鞋下床。孙二娘忙拦阻道:“你的身子还虚着呢。再好好躺上两天,有什么事让我去做就行了。”
张青摇头道:“我要去十八里村为我娘做祭奠。不好麻烦别人。”
见张青执意要走,孙二娘只得改口挽留道:“张大哥要去十八里村也须吃罢晚饭再走。”
张青摆摆手:“怎好再麻烦你们一家。”
孙二娘杏眼一瞪,说道:“难道我会在饭中酒里给你下迷魂药不成?”
张青顿时没了言语,忽听闺房外一人朗声笑道:“张大侠武功盖世,做起事来怎么婆婆妈妈像个小媳妇!”
张青探头去看,说话之人正是与自己打架交手的那个老汉。失声问道:“是您老人家?”
孙二娘飘身来到门前道:“这是我爹‘截天夜叉’孙元。他也是江湖中人,闻听张大哥武艺高强,一时忍不住技痒,才故意出言挑逗,与你过过招。我爹虽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心下却对你有心承让的大侠风范佩服得神魂颠倒,五体投地。深感技不如人,汗颜而下,六神无主,老气横秋。这一日可没少跟我念叨,说遇上张大侠你才明白什么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才明白什么叫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明白什么叫比天空还大的是心胸……”孙二娘怨恨老爹失手伤了情郎才忍不住出语贬低。这几天她与“江海四鬼”一处厮混,信口开河,随口胡诌的本领大长。听得老爹直皱眉头,胡子吹得老高。心中骂道:“死丫头,打了老爹的老脸去讨好心上人,看我一会儿怎么整治你!”
张青哪里知道这父女俩的心思,当下抱拳躬身道:“原来是孙老前辈,张青冒犯之处,还请老人家多多恕罪。”
孙元顿时满脸和悦之色,大手一挥:“都是武林一脉,好说好说。这厅里酒菜已备齐整,走,咱俩边吃边聊。”不由分说,挽起张青的胳臂便往酒店走去,独将女儿撇到脑后,也算是报了孙二娘出言极力贬低的一箭一仇。孙二娘尴尬地在闺房门口站了半天,最后咬咬嘴唇疾步追了上去。
大厅正中的酒桌上已摆满香气扑鼻的菜肴,两坛竹叶青和三付竹筷。孙二娘跟在两人的后面,一敛罗裙方要落座,谁知孙元将手一摆:“没规矩!男人家喝酒谈论国家大事,江湖恩怨,哪有女孩子的事?去,一边站着去!”孙二娘看看张青,慌忙起身站到一旁,小嘴撅得老高。
孙元回头喝道:“不懂规矩!将酒与我们斟满。”孙二娘只得上前将两个酒杯斟满酒,放下酒坛,再轻轻退到一旁。
孙元挥手之间,孙二娘进进退退,低眉低气的不敢斜视,垂手默然侍候,如同孙元的奴婢侍女一般。孙元看着刁蛮任性的女儿一下子变得温顺驯服,如此听话,心中大乐。有情郎在眼前,孙二娘此刻纵有天大的脾气也不敢发作造次,只得随呼随应,暗中却气得直咬牙。
孙元一边举杯,一边犹自说着女儿:“这闺女的娘去世得早,老夫又疏于管教,甚失礼数,让张大侠见笑了。”
张青连忙起身道:“这大侠的称号实是愧不敢当。前辈可直呼张青好了。”
孙元扬手示意,让张青坐下,才笑道:“孺子可教,后生更可畏。老夫很是心慰。来来,且满饮此杯。”
张青不善辞令,只说了一句:“多谢前辈。”举杯便干。几杯过后,已是面色酡红。
孙二娘借斟酒之际,向孙元挤眉弄眼,不让老爹再劝张青喝下去,生恐心上人喝醉失态。孙元故意装作没看见,频频举杯。孙二娘便在桌下狠狠踩了老爹一脚,疼得孙元直呲牙,硬是忍住又将酒杯拿起。
又一杯酒一饮而尽,孙元脸色通红,大声道:“老夫纵横江湖三十年,罕逢对手。百年之后,恐怕这一身绝世武功就要带到棺材去了。你张青天性质朴谦和,很对老夫的心思。你如有意,老夫就将这一身武艺尽数传授与你。如何?”
张青不好推辞,便道:“前辈武功自有独到之处。待张青去办妥几件该办的事情,回头再向前辈请教。”
孙元捋须呵呵笑道:“常言道:艺不压身。老夫且耍上一路‘夜叉探海’让你看上一看……”说着,龙行虎步,跨步到大厅的空挡处,一声发喊,目光如电,但见拳掣脚飞,锐风阵阵,身形腾挪闪缩,招数怪异辛辣,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
一套拳脚演毕,孙元气不长出,犹似闲庭信步。
张青瞪大双眼,脱口赞道:“前辈武功出神入化,晚辈大开眼界了!”
孙元微微摇头,坐回座位上,他忽然一指旁边的孙二娘,问道:“你看我女儿相貌如何?”
张青这才仔细端详一眼孙二娘,孙二娘立刻羞得将头垂得更低。张青不知孙元何意,就如实讲道:“怕是十里八村也找不出这般好看的。”
孙元探询道:“你可曾婚配娶妻?”
张青叹了一声道:“不曾。”
孙元又低声问道:“让我这宝贝女儿做你的老婆好不好?”说得孙二娘更不敢抬头了。
张青苦着脸道:“这恐怕不好。”
孙元忙问:“有何不好?你穷?没钱下聘礼?”
张青摇头道:“张青曾答应过一个姑娘,要让她快快活活地过活一世。男儿一言九鼎,我又怎能食言?”
孙元问:“那个姑娘可有我女儿这般漂亮?”
张青答道:“没有。她天生驼背,受尽世人白眼,是个苦命的丑姑娘。”
孙元笑道:“你不过是可怜她而已。”
张青高声道:“不。我只有同她在一起,才觉得心情舒畅,才不觉得喘气费劲,说话别扭。我就是喜欢跟她在一起!”张青所接触到的年轻女子如秀秀、玉珊瑚,包括站在眼前的孙二娘,均是标致脱俗,丽质天成。张青天性憨厚木衲,不善言辞,在这几个漂亮的女人面前,或多或少都有一种自渐形秽,缺乏自信的感觉。
听罢张青高声数语,孙二娘心头大震,险些摇身摔倒。
孙元却说道:“这也好办,你两个都娶,一个也别放弃。我女儿又漂亮又能干,陪送的嫁妆金银珠宝多得数不清。那个姑娘又丑又穷,就让她做妾,我女儿做大老婆。如何?”
张青起身说道:“不成。”
孙元问:“为何不成?”
张青道:“我们虽然又穷又丑。可我们也是老天给的一条性命,我们也是人,并不比谁低一头差一等。只要我们肯去做肯去努力,就会成为天底下最幸福,最快乐的人!”
孙元笑道:“好好好。你怎么娶都一样,大不了委屈一下我的女儿,让她做二房。”
张青冷冷道:“你们金银珠宝不少,相貌长相也不差,何必苦苦缠着我这个乡巴佬?”
孙元叫道:“我的女儿为你神魂颠倒,饭不吃夜不眠。为了你她连自己的老爹都不管不顾,跋山涉水,甘冒风险地去追你寻你,这样痴情对你的好姑娘天底下都难寻。你小子竟视而不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说说,你连我女儿闺房中的香床都睡了……”